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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径荒芜     超品学士txt下载     超品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迹陈列

    看他说的信誓旦旦,有根有据,大部分人都相信了,但也有人存有疑问,问道:“不知阁下何人,竟然有幸搭乘雍覃夫人的楼船?”

    听这人问起,不少疑惑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云中子如实道:“在下云中子,风月斋盟的山人,这次来青陵城,侥幸能够得到雍覃夫人的惠顾,搭乘雍覃夫人的楼船。是了,本斋盟在书会上也有一席之地,希望诸位同道若是有暇,不妨去看一看,瞧一瞧。”

    此刻他也不忘替风月斋盟和自己打起广告来了。

    风月斋盟?四下人群中,听到这个名字,大多都是茫然之色,显然对这个名字都很是陌生,不过人群中也有一些人脸露异色,似是知道这风月斋盟为何物的,就在那里四下交头接耳,低声耳语起来。

    “啊,原来如此。”不少人得知这风月斋盟的底细之后,纷纷露出几分鄙夷不屑之色。

    闵玮等人倒没觉得什么,只是从这云中子话中,让他们得知了一个重要信息,原来这个江云,在此来府城的路上,又作出了这么一件人神共愤,卑鄙无耻的事?简直是一路坏事做尽,无耻之尤啊。

    “这位云中子兄,多谢你见告这件事,让我等对这人的无耻又多了几分了解了!”闵玮当即就朝云中子拱拱手,寒暄道。

    见到有人赞同,云中子也心中欢喜,当即两人就在这里交流寒暄起来,而共同的话题。无疑就是某人的拙劣卑鄙之事,一时竟聊得十分投机。

    江云进了天一阁大门。只见这一楼大厅里面,如今已经布置一新。里面铺放着一本本的经史子集,各类图籍书册,一进门,就感觉浩然翰墨书香之气扑面而来。

    这一楼大厅却并不见有多少人,也就寥寥四五人而已,江云随便在这四处浏览一阵,就发现这里摆放的书籍,都是普通的书册。说它普通,是因为这些书大部分都是雕刻印刷品。没有什么观摩价值。

    但要说不普通,也是可以的,这里摆放的书籍,大部分都是年代久远的古书,不是孤本善本,就是绝版之作,颇有一些收藏价值的,这些书籍的本身,就是一种历史传承。在一些爱好收藏古书的收藏者眼中,它们的价值都非同不一般,丝毫不比那些黄级,玄级真迹手稿差了多少。甚至犹有过之。

    不过,江云并不是什么书籍收藏爱好者,所以这里的书籍对他来说。吸引力并不大,所以闲逛一阵之后。很快他就顺着楼梯拾阶而上,来到了第二层。

    这第二层大厅里。四处摆放陈列的就不是图籍书册,而大多就是卷轴字稿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前辈名家真迹手稿,若是长久拿在手边观摩,对读书人的进学定有所助益。

    看这整个二层大厅内,各种卷轴字稿琳琅满目,涵盖各种流派,各朝各代,不少有代表性的名士大儒的作品真迹,都可以见到其中踪影,林林种种加起来快有两三百件之多了。

    这些卷轴字稿,应该都是黄级,玄级作品,但即使如此,也不得不让人佩服,这万卷书斋不愧是有千年传承的大书斋,仅仅一个江左西道的收藏,随便拿出来就有这许多作品。

    这二楼大厅,卷轴字稿众多,在这里流连观览的书生士子也不少,大约有三四十人之多。

    这些人中,有名列试才照壁才气榜前二十名,得以进入天一阁观览的,也有万卷书斋邀请的客人,江云目光扫过一眼大厅,就在这大厅的人群中,看到了刚才进来的陆文鹏,不过陆文鹏此刻正驻足在一副卷轴字稿前,凝神观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上来。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些熟面孔,就是不久前同乘雍覃夫人的楼船一起来到府城的陈明宇,郭茂等这些书香世家的知名年轻士子。

    大厅中玄级,黄级真迹手稿众多,涵盖各种流派,各朝各代,可谓琳琅满目,个人口味不同,但其中总有一件适合自己的,所以这大厅中的众人都一时忙着观览挑选,沉浸其中,目不暇接,一时并没有人注意到江云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江云上来之后,便也和众人一样,在这里默默观览起陈列的真迹手稿,以前去书斋,要看这些前辈名士真迹手稿,并不容易,有诸多限制,现在有这么多真迹手稿一起亮在眼前,随便瞧看的机会,自然谁也不会轻易放过。

    “听说三日之后,名字还留在试才照壁才气榜前二十名的,可以得到随便在这里挑选一件真迹手稿的机会。”

    江云在默默观览字稿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两人在轻声议论。

    “这倒是不假,我是听万卷书斋的一位管事亲口说的。”

    “那么温兄可已经挑选好了心目中满意的真迹手稿了么,嘻嘻。”

    “这么多真迹手稿,一时哪顾得过来,还没定呢,不过我对那副顾象山的品竹论十分喜欢。”

    “温兄眼光果然够毒的,一眼就看中了象山先生的那副品竹论,以象山先生的名气,那定是一副上品玄级手稿啊,也可能是极品哦。”

    “呵呵,应该不至于是极品,我看上面留下的题跋挺多的,应该经过了不少人的手,当然,我看重这副象山先生的品竹论,是觉得它跟在下有缘罢了。”

    “嗯,但愿跟温兄同好的人不多,最后温兄能够手稿到手。”

    “别光说我了,赵兄你呢,现在可已经挑中了中意的手稿了?”

    “唉,别提了,我现在都已经没有心思去挑了呢。”‘

    “哦,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刚才听说,刚刚又有两人题诗进了榜,而且名次都还不低,现在小弟的名次已经滑落到了第十九位,可说岌岌可危,被刷下榜只怕就是旦夕之间的事了。”那个赵兄说起这个,一脸的唉声叹气。

    那位温兄见了,倒是安慰起他道:“没事,赵兄你不是还在榜上么,我看有些才学的应该都已经出手了,后来的人应该才气匮乏,不至于再有进榜之人了。”

    那位赵兄哀叹道:“温兄你就不必安慰我了,就我所知,好几位江左年轻才俊,是这次雍覃夫人邀请来的客人,他们可都还没有在试才照壁上题诗的,比如那江左世家的郭茂兄,云阳府的谢奕兄,东江府的龚世仁兄,都还没有出手呢,据说他们要等到第三日的时候,才会出手,到时只要他们一出手,小弟的这名次就是哗哗往下落,被刷下榜就是迟早的事了。”

    “当然了,温兄才学不凡,如今试才照壁名列第九,即使后来人再怎么刷榜,也刷不下温兄去,温兄倒是可以高枕无忧的。”

    那位温兄依旧安慰他道:“赵兄何必妄自菲薄。你刚才说的那几人,我也略闻其微名,虽然说是江左西道的年轻才俊,后起之秀,但未必就真有真才实学,这世上多有沽名钓誉,徒有虚名之辈,我看他们即使出手,也未必就一定能够上榜的,赵兄尽管放宽心好了。”

    “但愿如此吧。呃,其实小弟还漏说了一人。”那位赵兄想起此人,顿时更是哭丧着脸,更加急切的觉得名次不保了。

    “是谁?”那位温兄问道。

    “郑东白。”那位赵兄几乎是有气无力,哭丧着说道。

    “唔……他,他也会来天一阁凑这个热闹?”听到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那位温兄也彻底没了脾气。这个郑东白,去岁江左西道乡试的榜首第一,新鲜出炉的解元,年纪轻轻的举人,如今名声更盛,隐隐成了这江左西道年轻一辈的翘楚了,对于这样一位人物,他也只能闭口,说不出半点吐槽的话。

    “谁知道呢,这么热闹的事,说不定他就来了。”那位赵兄哭丧着脸道,心里已经在琢磨,还是要赶紧再琢磨出一首好诗,把名次提前一点才保险啊。但是作出一首好诗又岂是这么容易的,刚才那首进榜的诗似已经把他的才气耗尽,现在他脑子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想不出什么东西来。

    两人在这里低声谈论,江云在一旁听到了,心中暗道,原来名次进了那试才照壁的才气榜,不仅可以进入天一阁观览,而且在这里还有礼物可以挑选啊,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他琢磨着,也要在这里挑选一件中意的真迹手稿。

    不过又听对方说,这个名次还要等三日之后才最后确定,现在看来,应该还有不少人没有出手?若是这样的话,他还是有最后被刷下榜的可能。

    不过,现在他的题诗位列试才照壁第十,这个名次已经算高的,位置应该很巩固,不至于三日之后就被刷下去了吧。

    不过,现在也不用多想这个。江云抛开这些心思,专心致志的就在这大厅中流连驻足,观摩起这其中的真迹字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竹牌在手

    接连看了几幅,虽然其中不乏名士大儒之作,但一时并没有找到特别中意的,江云这时一抬头,看到那前往三楼的楼梯,心中一动,暗自想道,这二楼大厅中,应该都是一些玄级,黄级的真迹手稿,那么这第三层,第四层往上,岂不是有可能会出现地级,天级的真迹手稿?

    想到这里,不由怦然心动,现在他也见过一些玄级真迹手稿了,还拥有一副极品玄级真迹手稿,只是这地级,天级的真迹手稿,还未尝见识过。

    心中想着,就无意再在这第二层大厅多待了,正要拾阶而上,前往第三层,这时就见楼梯口一位中年文士闪身而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公子,第三层暂不开放,请明日再来。”那中年文士拦下他道。

    江云听了,暗道可惜,不过主人这么发话了,他也不好再乱闯,只得作罢。

    这时他听到旁边有人也在低声议论着第三层的情况。

    “看这神秘的样子,这第三层上面该不会有地级,甚至天级的真迹手稿出现吧,若真是如此,倒是可以一开眼界了。”

    “谁知道呢,明天再来看吧。不过地级真迹手稿,在下也见过几幅的,在下感兴趣的,是上面会不会出现天级手稿呢。”一人漫不经心的道,看来是一位豪门高第子弟。

    “龚兄眼界高,小弟可比不了,这次若是能够见识到几幅地级真迹手稿,就心满意足了。”

    “岳兄放心吧,万卷书斋搞出这么大一个阵仗,岂会让人失望,地级真迹手稿肯定有你看的,而且我猜测,万卷书斋的手笔绝不会止于此。”那位龚兄老神在在道。

    “哦,这么说,依着龚兄的意思,上面有可能还会出现天级真迹手稿了?”那位岳兄讶然道。

    那位龚兄哼了一声,道:“岳兄啊,即使是出现天级真迹手稿,也不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的么。”

    那位岳兄讪讪道:“龚兄眼界高,自然不是在下可以比拟的,若到时真是能够一睹天级真迹手稿,那这次可真是不虚此行了!”说到这里,一副眉飞色舞,心向往之的样子。

    那位龚兄哈哈一笑,道:“岳兄啊,看你这点出息,若是我说,上面可能出现‘圣物’,不知你又该作何感想,怎么的一副癫狂之态了?”

    “什么,‘圣物?’”那个岳兄明显吃了一惊,随即无语的摇摇头,道,“龚兄,你诓我呢,倒是把我吓一跳。”

    那位龚兄却正色道:“我诓你作甚,难道以万卷书斋千年大书斋的底蕴,拿出一副‘圣物’来,有什么很奇怪吗。”

    那位岳兄显然依旧不相信,万卷书斋会在这次书会上拿出“圣物”来,摇摇头说道:“我当然相信,以万卷书斋的千年底蕴,有‘圣物’收藏,不足奇怪,雍覃夫人是万卷书斋在这江左西道的总掌柜,她手头上有‘圣物’,也不足为奇,不过即使有,这等‘圣物’,一向都是镇斋之宝,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的。”

    那位龚兄说道:“岳兄说的固然大有道理,不过我这样猜测,也是有理由的。”

    看对方不似说笑,那位岳兄更是惊奇起来,不由问道:“哦,不知龚兄的理由何在?”

    那位龚兄道:“刚才你看到经学大师郑通郑老学士出现了吧。”

    那位岳兄点点头,道:“当然,我看到了,没想到郑老学士此番也会亲临天一阁,今次能够当面一见郑老学士,实在是令人惊喜之至,不虚此行。”

    那位龚兄道:“郑老学士是当世大儒,前昭文馆大学士,名震江左,你觉得,能够请动他老人家到来,万卷书斋能不出一点血吗?”

    那位岳兄吃了一惊,道:“龚兄你的意思是……”

    那位龚兄道:“我觉得,能够让郑老学士心动,大老远的跑来一趟,除了‘圣物’之外,也不会有其它的东西了。”

    “这,这这么说,上面当真可能有‘圣物’了……”那位岳兄吃吃道,他觉得对方的这番话未必没有道理。

    那位龚兄道:“当然,只是有这个可能,而且即使真有,只怕也不是你我等闲能够看到的。”

    那位岳兄听得一怔,是啊,即使真有“圣物”,他们只怕也没有这个资格观摩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一阵泄气,说道:“这个倒说的是,还是那句话,能够一睹地级,天级真迹手稿,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圣物’,还是不用存这个奢望了。”

    两人的低声谈话,一旁的江云听在耳中,又是心动,却也半信半疑,难道这次万卷书斋真的拿出“圣物”来了,这不大可能吧。

    不过,即使真的有,那跟他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圣物”是拿来款待那位郑老学士的,他这么一个连童生都不是的小小学童,何德何能,有幸观摩赏鉴?

    所以他还是一时息了这份心思,继续观摩大厅中的这些玄黄级真迹手稿才是正经。

    “龚兄,岳兄,你们两人在这里嘀咕什么呢,可是已经挑选好中意的手稿了?”随着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人走了过来,江云闻声转头一看,来人正是那个陈明宇。

    “陈兄开玩笑了吧,在下试才照壁都还没有上榜,哪里有资格挑选中意的手稿。”那位龚兄轻笑一声说道,他们这些人虽然是受到雍覃夫人邀请的客人,不用题诗也可以进入天一阁,不过若是没有题诗进试才照壁的前二十名,却也没有挑选这大厅中真迹手稿的机会。

    陈明宇道:“那是龚兄还没有出手啊,只要龚兄一出手,试才照壁上榜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位龚兄摆摆手,道:“陈兄太抬举在下了,这里才学俊彦云集,在下可不敢妄自称大啊。”

    陈明宇道:“龚兄实在是谦虚了,以龚兄的才学……呃,你怎么会在这?”

    他正跟两人说着,这时偶一四顾,就看到旁边的某人,顿时惊讶出声,大感意料之外。

    随着他的目光,那龚,岳两人也看到了旁边的江云,当即也认了出来,这人不就是当初来青陵城的雍覃夫人的楼船上,那个抄袭圣人之言,投壶中的的无耻之徒么,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对方?

    江云没有理会,正要径自走开,这时陈明宇一个箭步窜上前来,拦住了他,大声喝道:“哪里走,没这么便宜,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执事,这里有人在作犬吠,扰人观摩字稿。”江云懒得跟对方多说,直接喊了起来。

    在这大厅中,也是有许多万卷书斋的执事看着的,否则这里摆放着这许多前辈高士的真迹手稿,怎么让人放心。

    闻声旁边一位青衣执事走了过来,神色严肃的道:“到底怎么回事,此地禁止大声喧哗,若是有再犯者,就要被驱逐出去!”

    陈明宇一拱手,指着江云道:“执事,此人实是一位不学无术,卑鄙无耻之徒,不知如何混入此地,还请执事把他驱逐出去,免得坏了大家的兴致。”

    那青衣执事闻言,目光落在江云身上,露出几丝疑惑之色,问道:“阁下可有进入阁中的竹牌?”

    江云淡淡道:“执事为何不先问问此人,有没有进入阁中的竹牌?”

    青衣执事紧板着脸道:“陈公子我自然认得,是夫人邀请的客人,何须验看竹牌,至于你,我却不认得,既然陈公子举报,我自然要验看一下你的竹牌。”

    江云见了,也无话可说,当即就掏出了进阁的竹牌,亮在对方眼前。

    青衣执事接过竹牌,验看无误,又把竹牌递还给了对方,脸上露出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这是一场误会,失礼之处,请这位公子海涵。”

    说罢嗔怪的瞪了旁边的陈明宇一眼,似是在怪责对方无凭无据,就搞出了一个乌龙,让他也出了丑。

    见到江云当真亮出进阁的竹牌,陈明宇十分惊讶,当即不甘心的又叫道:“执事,还请仔细验看,他的竹牌一定有诈,是假的。”

    青衣执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竹牌是真是假,难道我不清楚么,竹牌是真无疑。”

    陈明宇道:“那定是他不知从那里偷窃得来,一定要查明清楚!”

    青衣执事翻了一个白眼,心说,证据,证据呢,你都没有任何证据,叫我怎么办,平白得罪了客人,夫人责怪下来如何是好。

    这时见到这里的动静,已经围上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执事,这人确实可疑,当初在雍覃夫人的游船上,夫人设了一个投壶游戏,本是一件雅事,可没想此人竟然抄袭圣人之言,投壶中的,闹出一个大笑话,也惹得夫人十分不快,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又出现在了这里,无疑又是捣乱来的,我想,他手中的竹牌定是有问题的。”说话的人,正是那个郭茂,他走过来,也一眼认出了江云,当即也不会轻易放过对方了。

    青衣执事认得对方,是江左世家郭家子弟,有名的年轻才俊,他说的话,自然大有份量,当即看向江云的神色又变得凝重肃然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恶客难逐

    “我可以作证,郭兄的话半句不假!”

    “此人就是抄袭圣人之言的无耻之徒!”

    “这人最有名的还是那首东风吹歪诗,在乡里声名狼藉!”

    ……

    一下子围上来更多的人,纷纷对着江云口诛笔伐不已。人群中,陆文鹏也在,不过他只是冷眼旁观,心道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这人简直就是名声彻底臭大街了,随便到哪里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场面。

    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跟此人撇清关系,离得越远越好,若是让人知道两人都是临水县清河书院的,都让他觉得面上无光。

    所谓众怒难犯,看到围上来这么多人,群情激愤的对着江云指责斥喝,青衣执事也不得不慎重行事了,他神色肃然的对江云道:“阁下可有什么解释?”

    江云摊摊手道:“有这个竹牌在此,我想我没必要解释什么,除非你们认定有竹牌者也不能入内。”

    “他的竹牌一定是假的!”

    “即使竹牌是真,也一定不知是从哪里窃取而来!”

    见到对方一副竹牌在手,其奈我何之状,众人又恨得牙痒痒的,纷纷出言斥喝。

    青衣执事朝四下拱拱手,道:“诸位肃静,这件事在下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给诸位一个交代!”

    说罢他就匆匆下楼而去了。

    青衣执事走后,人群却没有散去,依旧把江云给团团围着,一个个怒目而视,防贼似的,也没有心思去观摩这大厅的真迹手稿了。

    江云一阵无语,说道:“你们若是不想观摩这里的真迹手稿,那就让开路,不要妨碍他人观摩真迹手稿如何。”

    陈明宇嗤笑道:“笑话,你还想着观摩这里的真迹手稿呢,马上就要被驱逐出去了,到时看你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斯文扫地!”

    江云慢条斯理的道:“只怕要让诸位失望了,这里的真迹手稿我还没看够,怎么会轻易离去。”

    “你就做梦吧,不知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不过事情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你就要被驱逐出去,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我看只是把他驱逐出去,也太便宜他了,一定要以诈骗之罪,扭送官府衙门治罪!”众人七嘴八舌说着。

    没让众人等上多久,听得一阵蹬蹬蹬的声音,只见刚才那位青衣执事又去而复返。

    “怎么样,执事,可是已经查明,这人是窃取了竹牌,蒙混进来的?”看到他回来,众人纷纷迎上去发问。

    青衣执事神情有些恼怒,心道这都什么事,这些人的嘴巴也太不靠谱了吧。

    他神色肃然的道:“刚才我已经问明了情况,这位公子刚才在试才照壁上题诗,位列第十名,所以完全有这个进入天一阁的资格。”

    “怎么可能!凭他的才学,怎么可能在试才照壁上题诗上榜!我知道,连姚兄也失手了的!”

    “是的,我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还请执事仔细再查一查。”

    众人又纷纷出声质疑,可是青衣执事却不想再被这些人忽悠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了,这人一定又是抄袭了某诗,这才得以上榜!”有人醒悟的大声叫道。

    “是了,一定就是这样,一定就是抄袭之作,这人无耻之尤,这抄袭的事,可是多有前科的。”其他人也恍然大悟过来,纷纷叫嚣。

    青衣执事却依旧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心道,证据,证据呢,若是你们不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我可懒得再奉陪了。

    “嗯?出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楼梯口传了过来,只见从下面走上来一位年轻玄衣女子,风姿绰约,虽然黑纱罩面,看不清真实面貌,但从其展露出来的风姿,定也是一位美貌佳人无疑。

    “清妍小姐!”

    看到来人,不少的年轻士子都目中一亮,纷纷迎上前去,献着殷勤。

    来的人正是崔清妍,清冷的眸子扫过大厅,不待她再次发问,旁边就有人添油加醋的给她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听明白之后,她目光扫过大厅中某个青衫少年身上,清冷的眸子眨了眨,又去问旁边的青衣执事:“执事,事情是这样的么。”

    青衣执事如实道:“这位公子确是在诗才照壁上题诗上榜,位列第十名,所以确有进入阁中观览的资格。”

    “可那是他抄袭的诗,怎么能够算数!”旁边有人忍不住又叫道。

    “就是,清妍小姐,这人抄袭可是有前科的,当初在楼船上,这人就抄袭圣人之言,投壶中的,此番竟然重施故技,再次抄袭题诗上榜,简直是无耻之尤,清妍小姐不必跟此人客气,立即命人把他驱逐出去即可!”

    众人都纷纷出声,一个个已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心想清妍小姐这下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无耻之徒了,一定会当场命人把他驱逐出去的。

    崔清妍却是不紧不慢的道:“诸位说此人抄袭,不知可有什么证据?”

    这一问,顿时就把在场的人给问住了,他们哪里有什么证据,不少人连江云到底作的什么诗都不知晓的。

    见到众人一时哑口无言,崔清妍便又清声道:“若是诸位拿不出证据,那么此人就不算抄袭,依着约定,他自可以在此观览,谁也无法干涉。”

    说罢这番话,没有再多理会,丢下一干目瞪口呆的人,径直又拾阶而上,往楼上去了。

    崔清妍走后,其他在场的人顿时一哄而散,纷纷去打听江云所作的诗,誓要找出起抄袭作弊的证据,只要证据到手,看某人还有什么话说,到时定要把他驱逐出去,斯文扫地。

    江云则是浑若无事一般,继续在这大厅里四处逛荡,观摩真迹手稿。

    崔清妍拾阶而上,一直上到了第四层。

    第四层同样很多人,而且都是华衣美服,锦绣冠带,不是名流缙绅,就是博学鸿儒,这些人三三两两而坐,或是饮茶清谈,或是传看评议从楼下传上来的试才照壁上的题诗。

    雍覃夫人也在,正跟几位峨冠博带的名流缙绅轻声交谈着,崔清妍走了过去,轻轻唤了一声道:“姑姑。”

    雍覃夫人抬起头来,看到她,露出笑意道:“清妍你来了。”

    旁边几位名流缙绅目光落在这位玄衣女子身上,纷纷赞道:“这位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新晋女状元,崔清妍小姐?果然是出自名门,才貌俱佳!”

    雍覃夫人笑着给崔清妍介绍在座的这几位名流缙绅,果然都是本地世家名士,崔清妍一一淡淡行礼见过,又转头四顾大厅,轻声问道:“姑姑,听说熙川先生已经到了?”

    她口中的熙川先生就是经学大师郑通郑大学士。雍覃夫人点点头,道:“你来迟了一步,熙川先生已去楼上观摩字稿了,待会有暇再给你引见就是。”

    崔清妍听了便知道,楼上肯定有特地为这位大学士准备的“圣物”,万卷书斋答应让对方观摩三日,这才把这尊大佛给请来的。

    雍覃夫人想起那句昔我往矣,相信对方也正记挂着,这时便又道:“刚才我特地问过了熙川先生,那句昔我往矣的出处,却没想,熙川先生思索良久,竟然也道不出其出处,实在是怪哉!”

    崔清妍听到这里,清冷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什么昔我往矣,竟然连熙川先生都不知其出处?”旁边有名流缙绅听到,就好奇问道。

    雍覃夫人便也没有隐瞒,笑着道:“此句是妾身偶然从一位小友口中听得,却一直不知其出处,诸位都是博学鸿儒,正要向诸位请教。”

    当即便吟诵出了那个句子:“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座中之人听到,都不觉神色动容,这些人都是有功名才学之人,自然知道其中好坏。

    “此句文情卓妙不凡,实乃天籁之音。”有人当场赞叹,又开始仔细思索其出处,可惜却感觉十分陌生,根本没有什么印象,其他人也都低头沉吟,若有所思。

    雍覃夫人没有去打搅,又径直看向旁边的崔清妍,问道:“是了,清妍,今早你是去哪里了,都不见你的人。”

    崔清妍回道:“刚才我去府城的文庙拜祭了一下。”

    文庙是一城之重地,等闲人是不得进入的,不过她是去岁女科的女状元,倒也有这个进入拜祭的资格。

    雍覃夫人听了,起先并没有在意,只是见对方神情有些异样古怪,便又问道:“清妍,怎么了,此去文庙,可是出了什么事?”

    崔清妍摇摇头,道:“倒是没有什么事,只是我在文庙拜祭的时候,顺便把那个符笺在大殿焚卷炉中焚烧了。”

    雍覃夫人听得神色一动,知道她说的那个符笺是什么,就是困恼她们多时的那人当初写下那句昔我往矣,投壶中的的符笺了,当即又追问道:“那么结果如何?”

    崔清妍眸光闪动,轻声道:“青烟直入量才斗,白光现出,绕壁三匝,隐隐有嗡鸣之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观览一日

    雍覃夫人听罢讶然道:“这岂不是说,此句得到文庙之灵的认可了……”

    崔清妍清冷的眸子闪了闪,淡淡的道:“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这怎么可能,一句抄袭之言,怎么会得到文庙之灵的认可?”雍覃夫人自言自语,大惑不解。

    崔清妍轻声道:“姑姑,此句无人知其出处,连熙川先生这样的当世大儒也不为所闻,如今又被文庙之灵认可,姑姑还认为它是抄袭之言么。”

    雍覃夫人听得一怔,吃吃道:“你,你的意思是说,这句昔我往矣,不是抄袭之言,而是那人自己的原作?”

    崔清妍道:“起码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是那人原作的可能,远大于其抄袭的可能了。”

    雍覃夫人依旧感到难以置信,道:“但这怎么可能,那人不是作出东风吹那样的歪诗,行事迂腐不化,狂狷不逊,名声狼藉的书呆,一个小小学童么,他怎么可能作出这样文情绝世之句。”

    崔清妍道:“姑姑说的这些,都只是听他人所言,所谓人言可畏,毕竟不能全然当真的,其实若要知其真才学,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雍覃夫人抬眼瞥向她,问道:“清妍你的意思是……”

    崔清妍道:“我刚刚上楼的时候,在二楼大厅就见到了此人。”

    雍覃夫人又是一阵惊讶,道:“他怎么来了,他并没有得到书斋邀请,如何进得这天一阁来,难道是守门的人一时疏忽,让他蒙混进来的。”

    崔清妍不由也是无语,说道:“我听说,这人倒是按照规矩,在那试才照壁上题诗,上榜位列第十位,这才得以进入阁中观览的。”

    “他竟然能够题诗上榜?”这一下,雍覃夫人又是惊讶了。

    “有人说他是抄袭,不过也拿不出证据。”崔清妍又淡淡的道。

    雍覃夫人若有所悟的道:“是了,也许是请人捉刀代笔之作也未可知。”

    崔清妍道:“这个且不去管它。等到明日,请这些入阁之人作篇文赋,看他是否再有出类拔萃的表现,夺得魁首,就可以知道了。”

    雍覃夫人听得神色一阵古怪,扫了对方一眼,无语道:“清妍,你是不是把这人太高看一眼了,此地年轻才俊众多,随手一抓,都是一大把的秀才,举人,他一个小小学童,也想夺这文赋魁首,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崔清妍倒是认真的道:“是不是匪夷所思,我们拭目以待就是了。”

    雍覃夫人摇了摇头,道:“也罢,那就拭目以待吧,我倒是希望,那人明日能够有出众的表现。”

    二楼大厅内,众人继续在各自观摩字稿,气氛恢复了一些安静。那些想要抓到江云抄袭把柄的人,自然一无所得,而想要指正对方是请人捉刀代笔,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此完全奈何不了对方,只得任由对方继续待在这二楼大厅里了。

    众人索性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把某人当作了空气。没有人再来挑衅找茬,江云也乐得清静,自顾自的在这大厅里观摩这些真迹字稿。

    “叮叮咚——”一阵悠扬连绵的高山流水之音,从楼上飘了下来,传进二楼大厅众士子的耳中,让他们中许多人情不自禁侧耳聆听起来。

    “好琴音!我仿佛看到了一条欢快的小溪,从幽谷中蜿蜒而出,缓缓流淌——”一个年轻士子闭目凝听,一副知音陶醉之状。

    “听说清妍小姐琴技乃是一绝,莫非此就是清妍小姐的琴音,否则怎会如此动听悦耳,有若天籁!”另一人也是赞叹倾倒不已。

    “今日能够亲耳听闻清妍小姐的琴声,也是不虚此行了!”

    众人纷纷驻足凝听,被美妙的琴音陶醉。

    江云也被琴音惊扰,听了一阵,就没再多关注,继续观摩眼前的真迹字稿,眼前有一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颇为有趣,也让他感应强烈,所以看得十分入神。

    这一观览,不知不觉,就是一天过去,到了日暮黄昏,夕阳西下时分,基本上众人都没有下楼,都待在这二楼大厅观摩,其间腹中饥饿,就自去取了桌上准备的瓜果点心食用。

    江云也是如此,不过看到天色向晚,观摩了一天,也有些意兴阑珊了,就打算离去,明日再来。

    其他的人也都三三两两的开始下楼而去,相约明日再来,明天可以上第三层,那里据说可是有地级,天级真迹手稿出现的,众人自然不会错过。

    下楼离去的时候,江云特地又去那试才照壁前看了一看,发现在试才照壁上面,自己排名已经降了一位,落到了第十一位,不过看来还是很稳固的。

    转身离去的时候,江云在照壁前还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是那陆文鹏,此刻也在关注照壁上的名次,虽然神色尚看来平静,但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只因为如今他的名次掉落更多,已经落到了第十八名,这个名次,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小心明早一来,就名落孙山了哦。”江云路过对方身旁的时候,难得的调侃了一句,就扬长而去了。

    “小人得志,捉刀代笔之作,有何得意的!”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陆文鹏气得脸色铁青,暗自咒骂腹诽。

    “咦,那不是风月斋盟的棚子么,怎么这会儿围了这么多人,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离去时,江云陡然发现,此刻风月斋盟的棚子前,简直是人满为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其它旁边的棚子虽然人流也不少,但与之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就是早上来的时候,这风月斋盟前还是门可罗雀,人迹罕至,跟现在的热闹嘈杂形成了截然的对比。

    当然,此刻围在棚子前的人,全都是红袖罗裙,燕瘦环肥的夫人女子,有衣饰华美的贵夫人,千金小姐,随行丫鬟,也有荆钗布裙,寻常人家的女子,粗手大脚的仆妇等。

    总之一眼看去,莺莺燕燕,群雌粥粥,却不见一位须眉男儿。

    这也难怪,风月斋盟的书,本就是大受妇人女子的追捧欢迎,虽然也有爱看的男子,不过大多都是底下偷偷默默的看,不会宣之于众,更不会当场来这里凑热闹了,否则一定会被读书人鄙视,骂一声不务正业,在士林中名声扫地,难以混下去了。

    “柳桥居士,给奴家签个名么——”

    “鸳鸯子,小女子很喜欢看你的云台梦哦——”

    “梅河居士,最近可有什么新鲜大作啊,妾身最喜欢看你的书了——”

    “潇湘子,奴家早就久仰大名,如今总算见到潇湘子当面,奴家心里可欢喜了!”

    “喂,你们中间,江上钓叟可在么,虽然是新出道山人,人家可喜欢他的西厢记了……什么,不在,那太可惜了!”

    “西厢记有什么的,这位姑娘,在下云中子,可以推荐你看我的玉楼春,情梦啼——”

    ……

    场面一时闹哄哄的,棚子里,那些山人居士野老都忙坏了,一个个应接不暇。

    江云看了几眼,倒没有多待,径直就离去了。

    回了城西的同福客栈,吃罢晚饭,把自己关在屋中,一时心血来潮,径直拿起笔墨,铺开稿纸,就在那里书写起来。

    “钱塘江浩浩江水,****夜夜无穷无休的从临安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正在这里写着,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热闹嘈杂的声音,原来是那些山人居士野老回来了。

    众人看起来兴致很高,就在院子里摆开酒席,吃喝谈笑起来。

    酒酣耳热之际,有人看到江云的屋子门窗紧闭,里面亮起灯光,便好奇说道:“江小哥怎么一个人关在屋中,不出来喝酒?”

    有人幸灾乐祸道:“定是府试考的不好,科举功名受挫,此刻只怕是心灰意冷,了无生趣,哪有喝酒的兴致。”

    “我记得江小哥今天早上还去了天一阁的,不过肯定是吃了闭门羹,因此在屋中发奋,一定要作出一首上榜的诗的。”又一人讥笑道。

    听得云中子的声音道:“不,我知道江小哥今天还真的题诗上榜,进了天一阁去了。”

    “什么,他真的题诗上榜,进了天一阁?这不可能吧。”众人都不相信,纷纷质疑。

    云中子道:“我没有骗你们,我亲眼见到的,不过他题诗上榜的诗,却是抄袭来的。”

    “什么,前次他抄袭圣人之言,投壶中的,今次他竟又重施故技,抄袭诗作上榜,能再无耻一些么。”

    云中子一副你才知道的样子,朝着紧闭门窗,亮着灯火的屋中扫了一眼,又幸灾乐祸道:“想必是抄袭诗作的事情被揭发,被当众驱逐出来,江小哥这下斯文扫地,身败名裂,此刻正在屋中向隅而泣,追悔莫及呢。”

    “活该!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还好他没去参加书会,否则我等都耻与他为伍,遭受池鱼之殃,受到雍覃夫人的迁怒了。”

    “算了,这等无耻之徒也不必去多理会,我们径自吃酒就是,来,为了今天书会的旗开得胜,大家干杯。”

    院子中又是一片喧嚣嘈杂,欢闹不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榜首易主

    第二天一早,江云起来,在院子里汲水洗簌一番,就捧着一本齐物论,在那里诵读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江云的朗读声,就没有什么动静,昨晚山人居士野老们又闹到很晚才歇停,这会儿正处于香甜梦乡之中,江云的读书声,无疑又是扰人清梦。

    不过这些山人居士野老虽然心中不忿,但还没有任何办法,读书人每日晨昏诵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他们公然宣称他们不是读书人了。

    晨读一阵,江云就出了门,径直往城西门而去了。

    不多时,出了城西门,又走出一程,天一阁遥遥在望。今天来得虽早,但是这江渚之上,已经是人潮如织,十分的热闹了。

    江云没有急着进楼,在道边的一个小吃摊上,叫了一碗热腾腾的混沌慢慢吃着。

    吃着的时候,抬头看向天一阁大门前的那块白玉碑石,此刻碑石前依旧是人潮涌动,挤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喧嚣热闹。

    “呀,上榜了——”隐隐听得喝彩赞叹声从那边传来。

    江云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看这样子,这题诗的势头正猛,由不得他不开始担心自己在榜上的名次能否被保住。

    若是此前,他可能不在乎,但是昨天观摩了二楼大厅的真迹手稿,有几幅手稿颇合他意,他正准备从中挑选一副,但若是就此下榜,这个挑选的机会可就没了。

    吃罢混沌,丢下一撂铜钱,他就起身往白玉碑石这边而来。

    站在人群外,朝着前面的白玉碑石仔细看去,此刻碑石上正显示出一排的题诗名单,看了一下,他心中顿时放心了一些,他的名次位列第十二,比起昨天又下滑了一位,不过依旧还算稳固。

    看来争夺激烈的,是下面的排名,几乎已经风云突变,面目全非了,江云注意到,那陆文鹏的名字,就已经在榜上消失了。

    龚世仁,谢奕,郭茂这几人的名字,出现在了榜单上,这几人都是豪门高第子弟,本地有名的年轻才俊,雍覃夫人邀请的客人,看来他们也按捺不住出手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从见到他的题诗出现在榜单之后,这些人就觉得深以为耻,也不再多等了,今早一来,就纷纷题诗,打算要把江云的名次给刷下来,让他落榜。

    不过这些人的打算还是落空了,他们中有人题诗折戟沉沙,有人即使上榜,名次也不是太高,反正竟然没有一人的名次是比江云更高的,江云在榜上的位置看起来依旧稳固。

    这把这些人气坏了,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怪对方抄袭的诗水平太高了,让他们望洋兴叹。

    江云瞄了几眼,没有多理会,正打算离去,径自进楼,这时突然听到旁边人群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惊讶喊道:“郑东白来了!”

    “真的是他,没想到,解元公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闻声江云抬头看去,就见到一行翩翩四五子朝着白玉碑石这边施施然走来,这些人年纪都不大,都是风华正茂,气宇不凡的青年书生,身上穿着举人的冠带常服。

    走在中间的一位青年,身形颀长,面貌英俊,腰间系着一根白虎金带,显示是一位二品举人,应该就是人群中所说的郑东白,去岁江左西道乡试榜首第一,这江左西道新晋的解元公。

    郑东白以不过二十余的年纪,桂榜题名,高中举人,这本就十分难得,而且更是技压群英,夺了榜首第一,这让他更是声名鼎盛,一时无二,隐隐然已经有这江左西道年轻一辈翘楚的地位了。

    更加难得的是,这位郑东白并不是出身豪门高第,书香世家,而纯粹是一位寒门子弟,这让人更是钦佩不已,现在这郑东白已经成了这江左西道无数寒门子弟心目中的偶像,学习立志的榜样了。

    看到这行人走来,人群中纷纷退避,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郑东白一行人就径直走到了白玉碑石的底下。

    “你们中谁先来?”郑东白回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几位同年好友,笑着问道。

    “东白兄高才,自然是明珠先投,我等暂且藏拙就是。”那几人纷纷说道。

    郑东白也不多说,当即就走向旁边的案几,在那案几前,本已经有一位年轻学子打算提笔赋诗了,看到他走来,不敢与之争锋,立即把手中的紫毫笔双手奉上,说道:“郑兄请!”

    “多谢。”郑东白接过笔,站立白玉碑石前,略一沉吟,在众人齐齐注目之下,就挥笔在碑石上奋笔书写起来。

    其他的人题诗,有好事之人会在一旁一边看,一边高声吟诵,但是此刻人群却显得十分安静,众人都安静的看着他的落笔,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仿佛怕惊扰了对方的思绪。

    郑东白书写的飞快,笔端犹如一条游龙,迅速在碑石上舞动,那一个个的字也都轻灵飘逸,仿佛要从碑石上飞了出来。

    整首诗一气呵成,很快郑东白写完,题名,然后掷笔。当然,这首诗肯定是他腹中早就有了定稿,不可能是当场一挥而就。

    众人再齐齐向着碑石上望去,只见上面题诗道:

    “登阁望远流,河阳视群县。

    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

    去矣方滞久,怀哉罢欢宴。

    佳期怅何许,泪下如流霰。

    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

    ?——青陵县郑东白。”

    “好,好诗!”

    在安静片刻之后,四下人群响起一片鼓掌喝彩,全是赞叹之声,无有一丝杂音,并不是大家都有意给这位解元公捧场,而是这首诗确实不错。

    这首诗,要说上榜,那定然是无疑的了,只是不知位列第几?众人心中想着,对于这个悬念,倒是颇为期待,又齐齐注视着白玉碑石的变化。

    只见白玉碑石上,郑东白的题诗渐渐隐去,玉璧上一片光华流动,画面陡地一闪,出现了一排题诗名单。

    只见在榜首第一名的位置,白光不住闪现,如今那里已经有了变化,赫然出现了“青陵县郑东白”的字样。

    “呀,是第一名,榜首已经易人了!”

    “没想到,竟然是第一啊!”

    “什么没想到,以东白兄的高才,得这第一也是情理之中事!”

    “不愧是解元公,才气横溢,一出手便不凡,力压群英,夺得魁首!”

    ……

    四下人群顿时又响起一片如潮赞叹喝彩,若说先前有人还暗自腹诽不服,到了现在,却完全没了脾气,不得不服气了,这是试才照壁的评定,不服也不行。

    “试才照壁没有负我。”

    看到这个结果,郑东白并没有多少兴奋激动,只是淡淡一笑说道。

    人群中,江云则是一阵无语,这眨眼间的功夫,他的名次就又掉落了一位,到了第十三位了。

    接着,随同这郑东白一道前来的几位青年举子也开始提笔在白玉碑石上题诗,不过让江云稍稍放宽心的是,这几人的表现,就没有郑东白那般抢眼了,有的题诗上榜,却没有他的名次高,也有的直接就没有上榜。这试才照壁题诗,比试的单纯就是诗文才气,跟各人的功名位格并没有多大直接关系。

    看了一阵,他就没有再多看了,离开试才照壁,拾阶进入了天一阁的大门,他昨天得来的竹牌凭证还在,亮出竹牌,门口的执事自然不会阻拦。

    白玉碑石这边人群中,一人这时抬头,正看到他走进天一阁的大门消失不见,这人脸上顿时露出万分惊讶之色,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心说那不是那个狂徒书呆么,他怎么得以进入这天一阁?

    这天一阁不是说,已经被万卷书斋包了下来,除了被雍覃夫人邀请的宾客,只有在这白玉碑石上题诗上榜,才有入内的资格么。

    这人心中惊疑不定,忙拉了旁边一人,问道:“刚才进入阁中的是什么人,他怎么有这个进入的资格?”

    这人当然知道,刚才进去的是谁,只是他不相信,这个狂徒书呆肯定不会是雍覃夫人邀请的客人,那么他能够进入阁中,莫非就是在这白玉碑石上题诗上榜了,看他进阁时亮出了一个竹牌,好像就是这样,但这又怎么可能,这个狂徒书呆也就做做歪诗罢了,就是县试卷子的试帖诗,也是做得平庸无奇,比打油诗强不了多少,怎么可能在这群彦云集的天一阁前,题诗上榜呢。

    这个在这里惊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临水县的教谕王璇。他这次到府城,自然是因为府试的公事,本来府试考生入场之后,就跟他没有关系了,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回返临水县,而是打算等到府试放榜之后再说,另外也正好可以在这府城游玩几日。

    其实潜意识中,也未必没有存了看江云落榜笑话的心思,现在某人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必欲看到对方落榜而后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再上一层

    府试结果没这么快出来,既然来了府城,这大名鼎鼎的天一阁自然不能不来的,所以这一天王璇就慕名来到天一阁,打算观览一下这大名鼎鼎的江南四大名楼,但是没想却碰了壁。

    这几日天一阁已经被万卷书斋包下,要想进楼还有条件,他一个小小的临水县教谕,举人出身,自然没有被邀请的资格,那么要想进楼,就只剩下一条途径,就是在这楼前的试才照壁上题诗上榜了。

    他也腆着老脸,酝酿了一首诗,题了上去,而结果不问也知,却是没有上榜。自从进入仕途之后,被诸多杂务所扰,他的学业基本就是止步不前了,而且沾染了官场诸多恶习,浩然之气已然耗散,才气闭塞,学业不进反退,能够作出一首出类拔萃的上榜诗就怪了。

    做不成上榜诗。就进不了天一阁,他正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却不想见到了江云,这个胆敢忤逆蔑视他这一县教谕的狂徒书呆,而且让他更大跌眼镜的是,他在天一阁大门前吃了闭门羹,不得其门而入,而这个狂徒书呆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进入楼中去了?

    这简直是没有天理了,以至于让他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生出了幻觉,认错人了。

    此刻被他拉住询问的人,心里正不痛快,正要不耐烦的呵斥,待回头看清对方,虽然王璇此刻穿着一身便服,但他还是认出了对方,吃惊道:“咦,这不是王大人么!”

    被王璇拉住询问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明宇。陈明宇刚才在白玉碑石上题诗,却是没有上榜,这让他感觉大失面子,所以就没有立即进楼,打算再憋出一首诗试试再说。

    正在这里酝酿琢磨诗句,却被人无端打搅,不耐烦之下,就要呵斥,却没想到,见到了本县教谕王璇。陈明宇是秀才功名,临水县县学的生员,自然认得王璇这位县学教谕。

    听对方这么一说,王璇也仔细看了对方一眼,刚才没有注意,现在一看之下,自也认得,作为教谕,他虽然不见得能够叫出县里每一个秀才的名字,但是对于陈明宇这个陈家子弟,他自然是认得的。

    “原来是明宇啊,这倒是凑巧了。”他笑着道。

    陈明宇又规规矩矩的向对方行了一礼,道:“学生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怎么到了此地?”

    王璇简短的道:“因为府试而来。”

    陈明宇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又寒暄了一阵,便问道:“是了,刚才大人问的是什么?”

    王璇迟疑了一下,便道:“刚才我好像看到本县的一位学童江云,进入这楼中去了,莫非是看花眼了?”

    陈明宇早就听说,那个江云跟这位教谕王大人的恩怨了,当下也不说破,只是道:“大人没有看错,刚才进去之人,定是那个无耻之徒无疑!”

    “哦,没想到真的是他。”得到证实,王璇又有些吃惊,问道,“他为何可以进入这天一阁中?”

    陈明宇不屑的道:“他倒是在这试才照壁上题诗上榜了,不过却是抄袭的诗。”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王璇问道。

    陈明宇当下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番,又说起当初在雍覃夫人的楼船上,对方抄袭圣人之言,投壶中的的事,最后道:“此人无耻之尤,早就名声狼藉,臭不可言,众人都耻与之为伍,只是一时找不到他抄袭,捉刀代笔的证据,让他暂时得意罢了。”

    王璇听了,这才知道那个狂徒书呆,竟然又做下了抄袭圣人之言,投壶中的的无耻事,简直是令人发指,岂有此理。

    他点点头道:“此人才学平庸,县试卷子的一首试帖诗就拙劣不堪,也就写写东风吹那般歪诗的水准了,这会儿题诗上榜,定是抄袭,请人捉刀代笔之作了。”

    听他提到县试,陈明宇就忍不住好奇,低声问道:“大人,此人县试能够上榜,听说也是投机取巧的缘故?”

    王璇沉默片刻,便道:“陈公子应该也有所耳闻,此人当初在城隍庙灯谜会上大闹一场,于吾有所过节,不过吾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忌惮人言可畏,有人编排吾没有容人雅量,打压报复一个小小学童,所以就特别提携照顾他一番,按照他的真才实学,实是应该黜落的!”

    陈明宇听了,证实了传言,更是确信不疑,又大不以为然的叹气道:“大人何必如此,你就是把他直接黜落,众人也只会认为理所当然,拍掌叫好,没有人会因此指责非议大人什么的。”

    王璇摆摆手,道:“算了,不提这个了,反正此子也不可能过了府试。”

    陈明宇见状,也就不再说起这个,岔开话题道:“是了,此刻天一阁中,有万卷书斋展出的真迹手稿,不乏许多精品,大人不妨随我进去一观如何。”

    王璇迟疑道:“只怕多有不便吧。”

    陈明宇笑着道:“哪有什么不便的,大人尽管随我进去就是。”对于这位本县教谕,他自然是有意巴结示好的。

    王璇本也是想进楼的,只是先前不得其门而入罢了,如今见到陈明宇肯引见,推辞一下,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两人当即就离了白玉碑石,一起进入天一阁去了。

    江云并不知道,王璇竟也来了,不过知道了也不会理会。凭着竹牌进入一楼大厅之后,只见这里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影,他就没有在这里多待,沿着楼梯又上到了第二层。

    这第二层的陈列布置,跟昨天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昨天这里聚集的一大群观摩真迹手稿的人已经不见了,除了站在四处的几位青衣执事之外,整个大厅同样空荡荡的,不见什么人影。

    江云当然不会认为,今天自己来得太早,此刻还没有多少人到来,他心中一动,朝着前往三楼的楼梯处扫了一眼,心道第三层今天开放,所有人都应该去上面观摩了吧。

    想到这里,他就没有在这第二层多停留了,继续拾级而上,往第三层而去,而这次果然也没有执事出现阻拦。

    上到第三层,果然就见此刻大厅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了,大部分都是昨天的老面孔,众人没有闲谈的兴致,此刻都散落四处,各自观摩着这大厅四壁上陈列悬挂的真迹字稿,整个大厅人不少,却静悄悄鸦雀无声,众人都各自观摩墙壁上的卷轴字稿,也无人理会注意江云的到来。

    这第三层大厅的四壁,同样也悬挂了不少的卷轴字稿,不过数目就没有第二层那么多了,大概就是三四十副的样子。

    不用看,江云就已经猜知,这里陈列悬挂的卷轴字稿,应该就是地级,甚至天级的真迹手稿了,否则不可能让这些人全神贯注观摩,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

    那他还等什么,也立刻加入到这些人当中,找了旁边一副真迹手稿,就观摩起来。

    以他如今尚未进学,一个小小学童的身份,自然也无法鉴定一副真迹手稿的具体品级高低,不过倒是可以从真迹手稿作者的身份地位,推测一些出来。

    另外,江云明显可以感觉到,眼前的这副真迹手稿,从上面带给他的无形威压,比起那些玄级黄级作品强烈不少,在前面待着观摩久了,甚至隐隐有一些不适之感。

    看来如今他的功名位格实在太低,连一个童生都不是的小小学童,这样的地级,天级真迹手稿,对他来说有些消受不起。

    天一阁第四楼,聚集着邀请来的名流缙绅,博学鸿儒,此刻这些人三三两两坐着,正传看着刚刚传上来的试才照壁上新鲜出炉的榜首第一的诗作。

    “这个郑东白竟也到了。”

    “不愧是解元公,出手不凡,一来就令得榜首易位,夺下魁首第一了。”

    “这江左西道年轻一辈翘楚的声名,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好诗,好诗啊!”

    ……

    得知试才照壁刚刚榜首易位,而且出手之人正是那位名头正盛的新晋解元公郑东白,座中这些人都被惊动了,一边传看着对方的诗作,一边议论纷纷,赞叹不已。

    雍覃夫人笑着道:“好一个解元公,这是先声夺人啊。先前派人去请,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本以为他是不会来了,没想还是到了。”

    旁边一人笑着道:“这人来了,也不见得就全是好事,只怕这次书会题诗和文赋的榜首第一,不会有什么悬念了。”

    “这也未必,这个郑东白虽猘儿难与争锋,但我江左西道,也是人才济济,年轻才俊众多,未必就输了他。”有人也不以为然的道。

    对于这位解元的到来,雍覃夫人倒是十分的重视,唤过旁边的侍女彩云,吩咐道:“既然解元公到了,你去请他上来说话。”

    侍女彩云答应一声,就下楼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解元公

    “这不是郑东白郑兄么!没想郑兄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第三层大厅,在见到郑东白走上楼来之时,有认出他的人,不由惊呼出来。

    听到他的呼声,在大厅里观摩着真迹字稿的人,纷纷回过头来。

    “呀,真的是东白兄来了!”

    “郑兄!”

    “东白兄!”

    “原来他就是名传整个江左西道的郑东白么。”

    “小可见过解元公!”

    一时之间,众人也顾不得继续观摩真迹手稿了,纷纷的迎上前来,寒暄招呼,就是郭茂,龚世仁,谢奕等这些书香世家子弟,此刻也放下身段,上前来殷勤寒暄问好,能够跟这么一位名声在外,前途正好的解元公攀上交情,对他们来说自然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郑东白朝着众人拱拱手,道:“东白见过诸位同道。”

    他目光瞥过大厅,只见因为自己的到来,整个大厅都差不多为之一空,几乎所有人都聚拢到了自己这边,这种众星拱月的滋味,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只不过终究还是有所例外,在差不多已经空荡的大厅中,还有一人正自顾自的在那里驻足观摩墙上的一副字稿,神情自若,似乎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到来,跟其他人一比,显得异常的刺目。

    有点意思。他不相信,他的到来,大厅中这么大动静,对方会全然毫不知闻,既然知道,依旧作出这番无动于衷之状,那就是有意的轻视挑衅了。

    郑东白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目光不由朝着那边多注意了几眼。

    注意到他的目光,众人此刻也看到了依旧自个儿在那里观摩字稿,“特立独行”,跟众人截然两样的某人。

    “东白兄可知道此人是谁么。”有人转回目光,带着几丝戏谑的意味朝郑东白说道。

    郑东白摇摇头,露出几丝讶然之色,道:“不知,此人是谁?”心道听对方语气,莫非这个人还颇有名气不成。可是他看对方装束冠带,只是普通读书人白身衣衫,只怕就是个尚未进学的学童而已。

    那人倒是十分干脆的道:“这人名叫江云,乃是一个无耻之徒,我等都耻与之为伍。”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极力说起某人的无耻之尤的行径。

    看到这大厅之中众人异口同声,一面倒的非议指责,郑东白倒是十分惊讶,一个人能够混到这样千夫所指,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地步,也着实不简单,不容易啊,让他更是奇怪的是,这人还能好整以暇的站在这里,旁若无人的观摩真迹手稿,这份养气功夫,不能不让人佩服啊。

    “既是无耻之徒,为何不把他驱逐出去,为何还让他好生生的待在这里?”他倒是奇怪的问道。

    有人唉声叹气的道:“只因为这人虽然无耻抄袭,请人捉刀代笔,但奈何一直抓不到他作弊抄袭的证据,所以也拿他没办法了。”

    “哦?抄袭,请人捉刀代笔?这又是怎么回事?”郑东白倒是又好奇的问。

    当下就有人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把某人抄袭圣人之言,投壶中的,又请人捉刀代笔,试才照壁题诗上榜的种种劣迹,长话短说的叙说了一遍。

    郑东白听了之后,目光又朝着大厅的某人看去,淡淡说道:“既然无法抓到他抄袭的证据,那么未必不是他的真才实学也说不定。”

    “这不可能,他绝对是抄袭的!”有人信誓旦旦的道。

    “为何说的这般肯定呢。”郑东白倒是有些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郑兄还不知道此人以往的种种劣迹,荒唐可笑之处罢了。”

    这时一道高声响起,只见一人大步走了过来,正是那陈明宇,他身旁还走着一人,正是王璇,有陈明宇引见,加上作为一县教谕,王璇也是有身份的人,进入这天一阁自然不是问题。

    “在下临水县清河镇陈明宇,见过郑东白兄!”

    陈明宇走上前来,朝着郑东白拱了拱手,先自我介绍了一番,能够攀交上眼前这位名声在外的解元公,他自然求之不得。

    郑东白也拱手回了一礼,又问道:“陈公子先前说的什么种种劣迹,荒唐可笑之处,不知指的什么,愿闻其详。”

    “小弟便一一给东白兄道来!”

    陈明宇当下就又把某人的种种劣迹,荒唐可笑的行径一一说了出来。

    在听到那首东风吹诗的时候,郑东白也不觉莞尔,又听到对方为了一文铜钱的赏钱而发作,对一县教谕出言不逊,狂妄自大,又不觉摇头,在听到对方名列县试榜尾,却非要说人家案首偷了他的案首,又是啼笑皆非。

    “这就是一个无耻之尤的狂妄书呆,作出抄袭圣人之言,投壶中的,又请人捉刀代笔,题诗上榜的无耻之事,也就不足为奇了。”陈明宇最后下了定论道。

    郑东白听了之后,也彻底无语了。

    陈明宇这时又指着身旁的王璇,给众人介绍道:“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临水县的教谕王璇王大人!”

    听说眼前这人是一县教谕,众人纷纷客气的行礼问好,郑东白也淡淡拱手一礼。对于其他人的行礼问好,王璇还可以矜持一番,但对于郑东白的见礼,他也不敢怠慢,忙拱手回了一礼。他王璇虽然是一县教谕,举人出身,不过在眼前这位桂榜案首,堂堂的解元公,二品举人面前,又算不得什么了。

    “这个无耻之徒原本县试根本不能中榜,能够名列榜尾,还是投机取巧的缘故,这件事情,王大人最清楚了。”陈明宇这时又说道。

    看到众人的目光看过来,王璇沉吟一下,就道:“以此子的才学,确实平庸无奇,不足以上榜,能够侥幸上榜,名列榜尾,确实是投机取巧,人言可畏的缘故。”

    他没有说的特别清楚,只是含糊其辞,毕竟科举之事属于国家抡才大典,十分严肃之事,他若当众说,怕人说他没有容人雅量,打击报复一个小小学童,所以故意照顾提携对方上榜,那么可能会有麻烦的,有御史听到,参他一本,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虽然说的含糊其辞,但是众人却都听明白了,对方是临水县教谕,得到他的承认,这下众人就更加再没有任何怀疑了。

    “这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有这无耻之徒赖在这里,实在是让人扫兴,坏了兴致啊!”

    “是啊,此人实在是碍眼的很,还是怎么想个办法把他赶走的好。”

    “本来这是一次好端端的盛会,可偏偏就因为这一个人的存在,让本次书会都黯然失色许多。”

    “东白兄,不如你就出面,把他轰走如何?他若是识趣,就该乖乖的卷铺盖走人了!”有人提议道。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起来,要郑东白出面,把某个碍眼的人赶走。

    郑东白迟疑的道:“这不大好吧,我又不是此地的主人,岂有逐客之理……”

    “东白兄是堂堂的桂榜案首,我江左西道新晋的解元公,驱逐一个小小学童还在话下,谁也不会说你的不是,你就尽管出面就是。”有人又撺掇道。

    “是啊,还请东白兄出面,驱逐此无耻之徒!”众人又纷纷请求,一副苦大仇深之状,就等着对方解救了。

    郑东白又沉吟一下,答应道:“好吧,你们谁去把他唤来,我好生跟他说一说。”

    “喂,某某过来,东白兄有话跟你讲。”有人当即就朝着某人大声呼叫起来,可惜某人一直依旧一动不动观摩着墙壁上的真迹手稿,恍若未闻。

    “这人倒是会装聋作哑,我去把他叫来。”有人又自告奋勇,快步来到江云的面前,直接挡在了他的前面。

    江云正观摩着墙壁上的真迹手稿,不妨一人突然挡在面前,倒吃了一惊,忙退后一步,看向对方说道:“阁下这是何意,为何挡住我观摩手稿?”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别看了,东白兄有事找你,还不快过去回话。”

    “什么东白兄,找我什么事?”江云问道。

    那人冷笑道:“大名鼎鼎的青陵郑东白,去岁江左西道桂榜案首,新晋的解元公,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云这才明白过来,又问道:“他郑东白找我又有什么事?”

    那人不耐烦道:“你过去之后不就知道了。”

    江云回头望了一眼,便道:“他郑东白若是找我有什么事,就叫他自己过来说。”

    那人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喝道:“什么,东白兄是什么身份人物,他找你都是你的荣幸,你还在这里推脱摆谱,让东白兄屈尊纡贵前来找你?简直是岂有此理!”

    江云慢条斯理的道:“是他要找我,又不是我找他,既是他找我,他就该来,为何要我去?”

    “哪这么多废话,你到底去不去!”那人怒声喝问。

    “不去!”江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位青衣执事,说道,“执事,这里有人无事聒噪,打搅人观摩手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抄袭有理

    青衣执事朝着这边看了几眼,没有管这闲事,那人却是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回到了人群中,悻悻然道:“那小子不来,还说要东白兄去,简直岂有此理!”

    “好大的架子,一个小小学童罢了。”

    “既然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谁去把他擒来。”

    众人纷纷吵嚷,郑东白一挥手,止住众人的议论,道:“算了,我去就我去。”说着就大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东白兄气度雅量,不跟一个小小学童计较,等过去了,看那小子还有什么话说,到时定要把他驱逐出去了。”众人纷纷说着,跟随而去。

    郑东白一行人走到江云近前停下,郑东白一拱手,道:“这位同学,有礼了,在下青陵县郑东白。”

    “看,这就是解元公的气度雅量,先礼后兵,对待一个小小学童,也不会失了礼数!”

    “其实东白兄完全不必这样,直接把对方驱逐出去就好,大家只会赞好,也不会说他的不是。”众人在身后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事么。”江云闻声回过身来,淡淡问道。

    “这小子太狂妄了吧,这是什么态度!”有人纷纷斥喝起来。

    郑东白倒是不以为意,开门见山就道:“我听大家说,对阁下试才照壁上题诗上榜的诗作存有疑问,所以就来询问,不知阁下那首上榜诗作,可是出自自己本人之手,还是抄袭之作?”

    “这又关你什么事?”江云又冷冷道。

    郑东白慢条斯理的道:“自然关我的事,也关这里所有人的事,你不必左顾而言它,只需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就是。”

    江云道:“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便告知又有何妨。不错,那首诗并不是出自本人之手,而是抄袭之作。”

    他这番话,顿时把众人震得七荤八素,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他们已经预料了许多种情况,对方大抵是要百般抵赖,矢口否认的,可是万万就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承认,是抄袭之作,而且承认的这般痛快,理直气壮,大义凛然?

    无耻,太无耻了!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心中不约而同升起这个念头,能够这样坦然承认抄袭的,实在是不多见啊。

    郑东白也是一怔,万没想到,听到的竟是这么一番回答,原本已经准备的许多辩驳的话,高谈阔论,竟然说不出口,只得咽回去了。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他神色古怪的瞥了对方一眼,慢条斯理的道,“既然你直接承认是抄袭之作,勇气可嘉,可谓知耻而后勇,我等也不再为难于你,你现在就自个儿出楼离去就是。”

    江云却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谁说我要离去了,这里许多真迹手稿,我还没有看够的,为什么要离去?”

    无耻,太无耻了,众人心中都是这么一个念头,一旁有人实在忍不住了,斥喝道:“你既是抄袭,就没有这个进楼的资格,那么还不快自己赶紧滚蛋,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江云好整以暇的道:“我为何要自己离去,即使要逐客,也需要主人出面吧,哪有客人逐客的道理,莫非诸位都是此地的主人?”

    众人闻言,又都气坏了,可是对方的歪理他们一时又无法反驳。

    “青陵郑公子在吗,哪位是郑东白公子?”正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闻声回头一望,认得来人正是雍覃夫人的贴身侍女彩云。

    “彩云姑娘,你来得正好!”众人仿佛见到救星,纷纷迎了上去,就要“诉苦”。

    看着一大堆人围上前来,彩云吓了一跳,退后一步,秀眉微蹙道:“哪位是郑东白公子,莫非你们都是?”

    众人回头看向郑东白,郑东白这时就走上前来,说道:“在下就是青陵县郑东白!”

    彩云抬眼瞅了对方几眼,便行礼道:“原来尊驾就是郑东白公子!夫人听闻公子来了,请公子上楼叙话。”

    郑东白一拱手道:“郑东白正要观摩这里的真迹手稿,一时无暇,等稍后再去拜会此地主人,请夫人见谅。”

    彩云听了,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这时众人就拦住她,纷纷说道:“彩云姑娘且留步,有件事情需要告知夫人!”

    彩云停步转身,问道:“诸位公子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有人已经亲口承认,他试才照壁上榜的诗是抄袭之作,却又赖在此地不肯走,说什么非要主人逐客不可,还请彩云姑娘禀报夫人,把这个无耻之徒驱逐出去!”有人诉说道。

    “哦,此人是谁?”彩云也是十分惊讶,竟然有人会亲口承认试才照壁的题诗是抄袭之作?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吧。

    “就是他!”众人的手指纷纷指向场中的某人。

    顺着众人的手指看去,彩云看到了某人,心中顿时就释然了,原来又是此人,那倒又不是太奇怪了,此人抄袭都抄的这般理直气壮,简直是无耻之尤,这人的无耻可是早就领教过的。

    她走上前去,来到江云的面前,紧绷着粉脸道:“怎么又是你,你是说,你先前试才照壁的上榜题诗是抄袭之作?”

    江云倒是坦然的点点头,道:“是又怎么样?”

    彩云听得一怔,其他人也是一怔,本来认为,彩云来了,对方只怕又要矢口否认了,却没想对方还是这般坦然的承认抄袭,而且承认的依旧这般理直气壮?

    无耻,太无耻了。众人心中俱是这个念头,简直无语了。

    彩云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对方还真的这般坦然承认了,当下脸色一沉道:“既然你都自己亲口承认了,试才照壁的题诗是抄袭之作,那么你就没有资格再待在这里了,还不速速离去!”

    她正巴不得对方走呢,留在这里,岂不是又要白白送他一件玄级真迹手稿?如今难得对方竟然昏了头,自己坦然承认抄袭,那她还不赶紧顺水推舟的赶人了。

    江云却是摇摇头,道:“我承认了还不算数,是不足以定论的,你们还要找到我抄袭的证据才行,若是你们找到了证据,我自然二话不说离去,若是找不到,我是不会走的。”

    什么,自己都亲口承认了还不算,还要给他找出证据?众人听得都是哭笑不得,这不是故意耍人么。

    彩云也气坏了,恨得牙痒痒的,就没见过这般无耻的人,简直太肆无忌惮了,这摆明了一副找不到他抄袭证据,其奈我何的有恃无恐之状啊。

    她咬牙斥喝道:“岂有此理,你既然已经亲口承认了,还用得着什么证据,你还不快识趣的赶紧自己走,免得斯文扫地,等下被大棒驱逐出去,就是自取其辱!”

    江云依旧摇摇头,道:“我说了不算,非要有证据不可的。”

    “你等着!”彩云气得一跺脚,懒得跟对方多说,就快步蹬蹬蹬的上楼去了。

    这小子完了,马上就要被驱逐出去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众人都无语的看着某人,一副幸灾乐祸之状。

    第四层大厅,雍覃夫人正跟旁边的名流缙绅交谈着,这时就见到侍女彩云气鼓鼓的走上楼来。

    “怎么了,彩云,不是叫你去请郑公子了么,怎么没见郑公子来?”雍覃夫人奇怪的问道。

    彩云气呼呼的道:“郑公子说,他要在下面观摩真迹手稿,一时无暇拜会夫人,请夫人见谅。”

    “既然如此,那也罢了,你这又是怎么了。”看到对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雍覃夫人还是奇怪,没请来郑东白,也不必如此吧,这些年轻才俊,哪有不带一点孤高自傲之气的。

    彩云气呼呼道:“彩云气的,不是郑公子,而是某人实在太无耻了!”

    “哦,你说的是谁?”雍覃夫人问道。

    彩云咬牙气道:“就是那个无耻之徒江云!刚才他自己已经亲口承认,先前试才照壁的上榜之诗,是抄袭之作!”

    雍覃夫人听得一怔,就是旁边其他的名流缙绅听到,也都纷纷朝着这边望了过来,露出关注之色,试才照壁题诗上榜,却是抄袭之作,这无疑是书会的一个大丑闻啊。

    雍覃夫人神色一肃,朝对方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根据的事,可不能乱说!”

    彩云顿感十分委屈,道:“可不是我乱说的,是那个江云自己亲口当众承认的,在场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

    “你是说,他真的当众亲口承认,试才照壁的题诗,是抄袭之作?”雍覃夫人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彩云重重点点头,道:“就是这样,他当众亲口承认的,没有半点虚假,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三楼大厅中的任何一人!”

    “这么说,他亲口承认,那就是真的了,真的是抄袭之作,那句昔我往矣,只怕也是这样的了。”雍覃夫人自言自语,有些惋惜,又很是疑惑不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这真是一个古怪的人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留下墨宝

    彩云又忿忿道:“更可恨的是,他这么一个抄袭上榜的无耻之徒,根本没有资格待在这里观摩字稿,我赶他走,他却还赖着不走,说什么非要找出他抄袭的证据不可,否则他就不走,夫人你说,这是不是太无耻,岂有此理了!”

    旁边的那些名流缙绅听了,也是一阵接头接耳,议论纷纷,觉得真是岂有此理了,这人抄袭还这般理直气壮,简直是有辱斯文,闻所未闻。

    雍覃夫人倒是明白过来了,这分明就是有恃无恐,摆明了一副找不到他抄袭的证据,其奈我何的架势啊。

    她回头看向身旁的崔清妍,说道:“看来这人抄袭是真,只不过不知是从哪个失传孤本古籍中看到,料定无人能够找出其抄袭证据,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崔清妍清冷的眸子眨了眨,一时没有出声。

    “夫人,你发句话,我这就下去,定要把那个鲜廉寡耻的无耻之徒给驱逐出去了!”彩云这时又在一旁忿忿请求道。

    旁边坐的名流缙绅也有人发话道:“这等无耻之徒,夫人也不必跟他客气,把他驱逐出去就是了,免得坏了大家的兴致。”

    雍覃夫人迟疑一下,正要发话,这时旁边的崔清妍开口说道:“反正文赋之会也要开始了,不如就先看看,等这篇文赋出来之后再说不迟。”

    雍覃夫人想了一下,便道:“也罢,就依清妍就是。”

    当下就叫过旁边的一位管事,吩咐了几句,那管事答应一声,就径自下楼去了。

    彩云见了,嘟着嘴在一旁大是不乐,可是却也没有办法。

    第三层的大厅,众人一时也无心再去观摩墙壁上的真迹手稿,只等着彩云再下来,带来雍覃夫人的意思,把眼前这粒老鼠屎给扫地出门,这才痛快。

    没让他们等上多久,一人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却不是彩云,而是一位蓝袍管事。

    “诸位公子贤达,请听我一言。”那位管事走到三层大厅中间,就朝着四下众人招呼一声。

    众人纷纷注目倾听,心说这下总算要把那个无耻之徒给驱逐出去了。

    可是接下来,他们就疑惑了,管事说的事,好像跟他们所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么。

    “时逢五月节,又是名楼地,佳期佳地难再,逢此盛会,书斋欲请诸位才俊在此留下墨宝,作一篇文赋,此诚一件雅事也。诸位所作文赋,书斋会选取其中出类拔萃者汇集成册,刊印成书,发行于市。”

    “此外,诸位所作文赋,有熙川先生亲自品评高下,前三名出类拔萃者,可以得到进入本楼第五层观摩一日的机会!”

    听到这里,大厅中众人一下子就哗然骚动了,若是自己的文赋能够被编入刊印成书,这就是一个莫大的荣誉,说不定就因此名声远播,流传后世了。

    另外,前三名出类拔萃者的奖励,也十分诱人,有进入楼中第五层观摩的机会,而第五层楼中有什么,大家都隐隐约约有了猜测,那里不出意外,定然是有“圣物”镇场,能够有观摩“圣物”的机会,怎能让人不怦然心动,心向往之。

    虽然只是文赋出类拔萃的前三名有这个资格,不过在场都是心高气傲,年轻气盛的才俊,自然谁也不会服谁,这前三名的名次,总是要拼一拼,争一争的,这是一个名利双收的大好机会,试想他们能不兴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所以在这位管事的话声落下之后,大厅之中一片轰然叫好,欣然振奋,一时把某人的茬儿都忘记了。

    “此次文会的题目,就是记叙本次书斋五月节天一阁书会之盛况,体裁不限,诸位才俊贤士各自发挥便好。”

    在管事的示意下,便见到有侍者侍女络绎不绝的捧上笔墨纸砚,在大厅中四处摆放好,供众人泼墨挥毫之用。

    万卷书斋早就有所准备,很快的,大厅中每个人的旁边,都已经摆放了一个小案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之物,就连站在角落处的江云也不例外。

    “慢着!”看到江云还没有被驱逐,而且还被送上笔墨纸砚之物,有人终于想起这个茬儿来了,出声喝止,其他人这时也发觉了,纷纷发言表示异议。

    “这人亲口承认抄袭,不是应该被驱逐出阁么,怎么还给他发放笔墨纸砚,这是不是弄错了!”

    众人纷纷叫嚷,那管事却不为所动,说道:“我没有听说这件事,大厅中人,都有这个执笔为文的资格,这是夫人的吩咐。”

    他把最后一句说的稍重,意思就是夫人这么决定的,大家就不要再争吵了,有这个功夫,还是赶紧琢磨文章是好。

    “夫人难道不知道,这人自己亲口承认,试才照壁上榜的题诗,是抄袭之作?为何还要留他在此,而不赶紧驱逐出去!”

    “莫非彩云姑娘忘了告知夫人这事,或者事情没有说清楚?还请这位管事再去如实禀明夫人,让夫人把这无耻之徒驱逐出去,我等都耻与之为伍。”

    有人的心思则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已经纷纷在案几前坐下,或者踱起步子,心中酝酿琢磨起这篇文赋的辞句,有人则还是不甘心,还在继续争吵分说。

    奈何那位管事却始终不为所动,没有什么动作,没有得到雍覃夫人的吩咐,他可不会冒失的驱逐在场的客人。

    “算了,随他去吧。”

    看到管事不管事的情形,又看到其他的人已经有人在那里琢磨推敲字句,进入状态了,有些人也绷不住了,还是办正事要紧,你们都不在乎,我为何要在乎,抱着这样的心思,纷纷散去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郑东白这个为首的人,已经去中间的案几坐下,不管这件事了,这让剩下的人更是犹如作鸟兽散。

    “这位管事,你莫不是得了这个无耻之徒的好处,竟然这般袒护于他?”即使场中的人已经散去大半,各自落座,但还是有四五人不依不饶,不甘心的在那里指责斥喝。

    陈明宇就是其中之一,气忿之下他以致怀疑指责起管事徇私包庇某人。

    “陈公子,算了,你没看到,那个无耻狂徒已经坐下开始写文了么,你再说也没什么用。”一人走上前来劝他,正是那王璇。

    陈明宇看到了,但正是如此,他心中更是气忿不过。王璇又说道:“其实这也不是坏事,我们只管等着瞧,看他怎么作出这篇文赋来,作出的文赋狗屁不通,不堪入目,坐实了他不学无术,捉刀代笔的抄袭真面目,也是一件好事。”

    听他这么一说,陈明宇觉得也有道理,当下也泄了气,道:“也罢,王大人说的是。”说着也不管这事了,径直去旁边案几边坐下,琢磨起这篇文赋。

    剩下的寥寥几人这下也是彻底散去,大厅中又恢复了一片清静。

    江云早无心再观摩这里的真迹字稿了,找了一个案几坐下,也开始酝酿作这篇文赋。

    那万卷书斋管事的话,让他动了心。文赋被挑选编入集册,刊印成书倒是其次,这个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文赋出类拔萃的前三名,有进入这阁中第五层观摩的机会。

    他自然也猜测出,那第五层阁中,十有八,九是有“圣物”坐镇的,能有观摩“圣物”的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总是要尽力争取一番的,虽然他自知才学不足以出众,要争这前三,难度实在太大。

    但是,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肯定就不成呢。而这次,他是打算正儿八经的自己做一篇文赋的。以前的几次作文,不论是书院最近的季考,还是县试,以及这次府试,他都有抄袭之嫌,那个“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以及这次府试范文正公的那一句,都是如此。

    若不是这样,不说季考如何,县试只怕肯定是要被黜落的,连参加府试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过这几次,都涉及到科举功名大事,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否则就不可能科举上进。但是现在,他却没有这个压力了,眼前这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书会而已,文赋作的怎样,无伤大雅,作得好也罢,歹也罢,都没有太大关系,没有什么压力,也就轻松了。

    所以这次他是打算认真作一篇自己的文赋,看看自己的实力功底到底如何的,能否在这众多才俊当中脱颖而出,问鼎前三。虽然觉得可能希望不大,但他愿意试一试。

    他没有急着动笔,而是依着平时作文的路子,先在腹中酝酿琢磨,打好这开头的腹稿,等到有了一些成算之后,然后才开始研墨,动笔了。

    大厅中一片安静,众人都在对付这篇文赋,毕竟不是正规的科考,气氛没那么紧张,也没那么多规矩,反而透着几分轻松,有人甚至还一边写,一边交流说话,有人习惯伏案苦思,有人则是踱步沉吟,不时抬头,透过窗户,眺望外面的水色山光,凭着观览山川胜景,汲取一些作文的灵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佳文荟萃

    在伏案作文的时候,有时江云也会偶尔抬起头来,观览一下外面的风光景物,略一沉吟,又继续埋头作文,今日的这篇文赋,作得还算顺手,也没有人再继续来找茬挑衅。

    这无疑是一次名利双收的大好机会,只要作的这篇文赋出类拔萃,力压群英,那么在这江左西道一夜成名也不是难事,现在众人都沉浸于作文中,不甘落后,要力争那前三,以至魁首,最不济也要被收入集册,刊印成书,哪里还会有什么功夫来理会他。

    大厅中众人都埋头作文,无暇他顾,大厅中一片安静,到了中午的时候,众人都是各自用了一些桌上摆放的瓜果点心,然后继续写文。

    等过了午后,就有人陆续完稿,起身交了卷子。

    “李兄,这么快完稿了,不愧才思敏捷之名,文章作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也就是成三彩的虫形文章,前三名不想,只是博一个捷足先登,抛砖引玉之名罢了。”

    “小弟也不过是青,黄,绿三彩虫文,本来想再改一改,可是发现却无处下笔,索性还是交了卷子得了。”

    “咦,谢兄也交卷了,谢兄的文章如何,想必至少是五彩华章,甚至是蛇文了吧!”

    那位谢兄摇摇头,道:“过奖,过奖,蛇形文章不敢想,不过只是区区一彩的虫形文章。”

    “啊,一彩的虫文,以谢兄的才学,不至于吧,是了,谢兄在跟我们开玩笑呢。”

    那位谢兄又带着点矜持道:“确实是一彩虫文,不过倒是紫气虫文。”

    “啊,竟是紫气虫文!”周围传来一片惊叹。

    青黄绿蓝赤橙紫七彩文气中,紫气无疑是最上品之文采,有“一紫盖五彩”之说,能够作出紫气文章,即使只是一彩,也足以傲人了。

    “谢兄果然是大才,今番写出紫气文章,这前三名有望,只怕就是魁首也是大有希望,小弟真是佩服羡慕之至啊。”

    “过奖了,过奖了,在下也就是抛砖引玉而已,还有诸多才俊没有出手的。”那位谢兄口中客套的谦虚着,但是神情中还是止不住流露出几丝志得意满,确实此番能够作出一片紫气文章,足以自傲了。

    旁边这些士子们的纷纷议论,传入江云耳中,令他也不禁一阵无语,这些人有才俊之名,看来也是名下无虚士,才学还是有几分的,这么快就已经完稿成文,而且看起来文章都还不错。

    而现在他的这篇文章,还只写到中腹,离完稿还远着,而且思路有些滞碍,看来这其中的差距还是明显。

    这篇文赋的题目,是记叙这次万卷书斋五月节天一阁书会的盛况,毫无疑问,若想得到认可,定是要写一些赞美漂亮的话,溢美之词多多益善,可偏偏这个却不是江云擅长的,所以写起来还是有些磕磕碰碰。

    接下来写点什么好呢,若是再继续堆砌一些枯燥无味的溢美之词,让他自己都感觉难以忍了,虽然这可能是万卷书斋乐于看到的。

    咦,有了,本次万卷书斋的书会,那风月斋盟的参与,倒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亮点,不妨可以从这里着手记叙一下。

    或许说是灵机一动,或许说是脑子一时抽了,江云没再多想,便开始挥笔记叙起这件事,大体意思就是说,这次书会,风月斋盟的参与,是一个进步,通俗小说虽然不入主流,但它确实有存在的市场,不应该全盘否定,当然通俗小说也需要进行一定的变革,体裁不应仅仅限制于风花雪月,才子佳人,而应该触及到更广阔的方面等等。

    写着写着,他一时竟然停不下笔了,原本有些枯竭的思路,此刻却是犹如泉涌,洋洋洒洒,等他遽然惊醒,发现已经写了有千五百余言,该打住,考虑怎么收笔了。

    “呜呼,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童子何知,幸承恩于盛会,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诚,成此拙文,记叙名斋名楼五月之盛况!”

    写到这里,文已成稿,江云遽然投笔,长吁出一口气。

    低头检视面前的这篇文章,大致浏览了一遍,他还是比较满意的,特别是文中对于风月斋盟的这段记叙,算是全篇文章的一个“亮点”,相信这处着眼点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所以就有一个标新立异,出其不意的功效,应该使文章增色不少。

    这篇文章,一篇虫文应该是跑不掉的吧,只是不知其品质文采如何,成其几色几采,莫不兴许也有紫气出现,江云在这里看着,心里也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以前的上佳虫文,他也不是没有写过,只是其中都大抵引用了一些后世名言,不免有抄袭剽窃之嫌,但是这一次,却完全是他自己所作,这其中的成就感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文章已经成稿,他没有急着上交,而是继续埋头检查修改,对文字辞句润色一番。

    而此刻,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士子文章成稿,交了上去,大厅中也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众人都议论交流,品评这次文章的得失。

    在第四层大厅中,众人的文章被传递到这里,被众名流缙绅传看品评,有人看到文章精彩处,会忍不住高声吟诵起来,便会引来一阵赞叹传观。

    “郭茂的这篇五彩文章确实不错,不愧是江左世家子弟,不愧有江左后起三秀之名!”有人手捧着文稿,抚须赞叹。

    “我本人倒是更欣赏谢奕的这篇紫气虫文,读来酣畅淋漓,一气呵成,有风朗气清,怡然自得之感!不愧是难得的紫气之文!”

    “温元恭的这篇四彩虫文也十分不错,虽是四彩,但其中却出现少见的橙气,比之五彩文章也毫不逊色!”

    这次文会,出现的好文章竟然不少,紫气文章,五彩文章都已经出现,其它三彩,四彩的虫文也有不少,至于那些两彩,单色的虫文,则是已经不入流,不能入了在场诸人的法眼了。

    雍覃夫人此刻也是笑意满脸,本次文会佳作越多,那么文会就越是成功,这些文章刊印成册,发行之后,影响力也会更大。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紫气,五彩文章出现了,这已经是十分不错了,但她心中还有几分期待,那位解元公至今还没有交稿呢。

    对于这位名震江左的解元公的文章,她还是颇为期待的。一次文会是否成功,能否有流传后世的资格,完全就是看其中是否有出彩的雄文,一篇雄文出世,足以力挽狂澜,成就一场盛会,成就一段流传后世的佳话,与会之人,也会因此跟着沾光。

    当然,这般雄文的出世,不是这么容易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雍覃夫人此刻也仅仅是带着这么一丝半点的奢望而已。

    不仅是她,座中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在耐心等待着某人的卷子传上来。

    不过场中有一人却是例外,关注点跟场中多数人不同,正是那位崔清妍小姐,她此刻最关注的,倒不是那位解元公的文章,而是那位东风吹兄的文章。

    这人到底是不学无术,无耻之尤的抄袭之徒,还是真人不露相的真才子,也许这篇文赋就可以看出来了。

    “来了,来了,解元公的卷子交上来了!”这时听到一声大喊,厅中众人都不觉神情关注起来。

    只见那位管事亲自拿着郑东白的文稿,蹬蹬蹬的从楼上奔了上来,一边跑上来,一边喜笑颜开,大声喊道:“不愧是解元公,出手不凡,三彩蛇文,三彩蛇文啊!”

    座中众人听了,都是不觉心神一振,这个郑东白,果然是没有让人失望,竟然写出了三彩蛇文,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名不虚传啊。

    雍覃夫人听到,也是喜笑颜开,心里也彻底放下了,有了郑东白的这一篇三彩蛇文镇场,这次文会可说是十分成功圆满了。

    “快拿来看看!”

    “大家都别跟我抢,解元公的文章,老夫可要一睹为快!”

    众人纷纷抢着要看郑东白的这篇三彩蛇文,最后谁都没有胜出,还是决定由管事当场吟诵出来,大家一起欣赏品评。

    那位管事当即捧着郑东白的文章,大声诵读起来,抑扬顿挫的声调响荡在大厅之中,众人也都各个侧耳倾听,如饮美酒。

    “况乎濯长江之清流,揖西山之白云,穷耳目之胜以自适也哉!不然,连山绝壑,长林古木,振之以清风,照之以明月,此皆骚人思士之所以悲伤憔悴而不能胜者,乌睹其为快也哉!”

    等整篇文章诵读完,整个大厅又起了一阵赞叹喝彩。

    “现在可以请出熙川先生,评定这名次了。”有人就发话道。魁首应该是郑东白的这篇三彩蛇文无疑,不过另外的名次,还有一番争论。这评定名次的资格,自然非大学士郑通莫属,由他出面评定,不仅是更具权威,而且本身就能使得这次文会增色不少。

    “先不用着急,不是还有人未交卷子么。”这时崔清妍出声说道。郑东白的三彩蛇文确实不错,能够在这样的应和场合一挥而就,很是难得了,不过这并不是她关注的重点,她现在关注的,依旧是某人的那篇文章。

    “那就再等等吧。”雍覃夫人瞥了自己这位侄女一眼,似乎猜知她的心思,便笑着说道,虽然心里大不以为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庸文现世

    三楼大厅,此刻大部分人都已经成文交卷了,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那里磨蹭,江云就是其中之一。

    他还在逐字逐句的修改润色其中的辞句,可惜他没有秀才修为,不能用望气之术,否则他只怕就没有这个劲头了。

    大厅中有人开始注意到还在那里埋头写文的他,一个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起来。

    “看,那个无耻抄袭之徒还在那里磨蹭着,一篇文章只怕都难以拼凑出来。”

    “文章不好抄,这下就要原形毕露了。”

    “也不见得,说不定人家正在憋着一篇惊世之作,一出来定然是语惊四座,文采斐然,成就五彩华章的!”

    “是啊,说不定还是一篇斑斓蛇文呢。”

    “到底是如何一篇惊世奇文,我是很好奇,真想先睹为快啊。”

    众人在这里议论纷纷,讥讽不已,要不是他们自矜身份,有人忍不住就要上前去偷看对方的文章了。

    在众人窃窃私语非议中,只见某人终于从座位上起身,拿了卷子上前去交了。

    “快看,他终于要交卷了。”

    注意到江云的动作,大厅中起了一阵骚动,目光纷纷望了过去,这关注的情形,比起先前郑东白的交卷,都毫不逊色多少。

    江云拿着卷子,没有理会周边神色各异的目光,此刻心中还是有点踌躇满志,沾沾自喜的,这篇文章经过他一再修改润色,实在看到没有什么修改的地方,这才正式完稿交卷了。

    对于这篇文章的品质好坏,他自己感觉不错,不过这算不得数,他没有秀才的望气之术,看不出文章的纹章,文采,所以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以前他虽然写出过上佳虫形文章,不过那都有抄袭剽窃之嫌,而这一次,完全是他自己所作,所以心里更是抱了几分期待。

    他径直走到那位蓝袍管事的身前,拱手一礼,把文章呈上。

    那管事也回了一礼,然后接过他的卷子,低头往卷面上瞟去,对于眼前这位“争议”人物,他也是有所耳闻,对方的文章到底如何,他心里也有几分期待,

    他是一位秀才,此刻自然动用了望气之术,这一看之下,神色就是一变,愣了片刻,最后抬起头来,表情很是古怪,沉吟一下,还是把手中的卷子交给旁边的一位青衣小厮,吩咐道:“把文章传上去。”

    刚才解元公郑东白的三彩蛇文,他自然要亲自送上楼去,也沾个喜气,但眼前这一篇吗,他自然不会屈尊枉驾的走这一遭,甚至他都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这篇文章还有必要送上去吗?

    旁边的青衣小厮接过文章,倒没多说什么,拿着卷子转身蹬蹬蹬的就上楼去了。

    江云站在那里,他不知自己这篇文章品质好坏到底如何,他觉得成就虫文应该问题不大,只是文采如何,是否有三彩,五彩,还是紫气文章?他心里没底,就想打量管事,想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一些来。

    在他眼中,管家此刻的神情却很是古怪,有些不对劲,反正不太正常,看到此状,他心里不禁就琢磨开了,难道自己的这篇文章当真惊世骇俗,非同寻常,起码是成就五彩,紫气了吧,甚至更佳,否则为何此刻这管事神情如此古怪,不对劲。

    想到这里,他心中倒是欣慰的,没想到自己凭着自身实力,终于写就一篇上佳文章,这种欣喜,成就感,是以前无法比拟的。

    而这时不约而同,一大群的人已经蜂涌而上,围上来了。

    “管事,那篇文章如何?”众人纷纷迫不及待出声询问,注意到管家神情的古怪,他们心中更是猜测纷纷。

    那管事瞥了旁边的江云一眼,欲言又止。

    “管事,那篇文章到底如何,你快说啊。”有性急的忍不住出声催促起来。

    那管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直白的道:“一篇不入流,不成虫文的庸文。”

    “啊,不入流,不成虫文,这岂不是说,连虫形文章都没有达到?”有人失声问道。

    管事重重点了点头。

    “哈哈哈——”

    得到管事肯定的回答之后,大厅中顿时爆发出一片哄堂大笑。

    “笑死我了,就这样的水准,也敢在这里写文,献丑!”

    “连虫形文章都没有达到,竟是庸才一个。”

    “果然如此,此人不学无术,庸才一个已经是确凿无疑,能够在试才照壁题诗上榜,果然是抄袭,请人捉刀代笔而来。”

    “这真是一个大笑话,有这样一个人在,简直是我等的耻辱啊。”

    “不过,此人的无耻,也算可以留下一段‘佳话’了。”

    ……

    大厅中各种讥讽嘲笑纷纷滔涌而来,众人都一个个满脸鄙夷不屑,眼前这人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庸才,这下众人心中再无任何疑问。

    “什么,不入流,不成虫文?这不可能!”

    江云听到,不由失声喊道,也难怪他如此,实在是这个结果跟他的预期相差太大,对这篇文章他原本信心满满,本以为成就虫文自不必说,甚至可能是成五彩,紫气的上佳虫文,却没想,却是不入流,连虫形文章的标准都没有达到?

    这不应该啊。整篇文章文辞气韵都应该有了,特别是记叙风月斋盟的那一段,更是整篇文章的亮点,着眼点别出心裁,新颖别致,颇有标新立异,奇兵突出的功效,足以令人耳目一新,使文章波澜起伏,增色不少了。

    这样一篇立意新颖,别致不俗的好文,竟然不入流,连虫形文章都没有达到,这不应该吧。

    “管事,莫不是你看花眼了,这样一篇文章,足以成就五彩紫气的佳文,怎么可能不入流,不成虫文,你在开玩笑吧。”也难怪江云如此,实在是这个结果,跟他心里原本预期的实在相差太大,以致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哈哈哈——”

    看到江云还在争辩,大厅中的笑声更大了起来,有人捧腹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

    那管事也是一阵无语,摇了摇头,却没有争辩什么。

    “这人果然无耻之极,事实摆在面前,他还不信,真是可笑可怜的很!”

    “笑死我了,还说什么足以成就五彩紫气的佳文,能更无耻一些么。”

    “此人之无耻,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我要是此人,早就走了,哪还有脸赖在这里丢乖露丑!”

    “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早就该把他驱逐出去了!”

    ……

    众人纷纷讥讽斥喝,江云却没有反应,还在想着这事,难道自己的这篇文章,真的是不入流,不成虫文?

    他隐隐觉得,这只怕就是真的,那管事也不可能堂而皇之撒谎欺骗他,虽然心里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渐渐接受这个事实了。

    难道是自己想岔了,那段风月斋盟的记叙,不是什么亮点?他隐隐感觉,若说有问题,这问题大有可能就出在这上面了。

    虽然有些明白过来,不过卷子已经交上去了,他也没有办法更改了,再说时间也来不及让他再另作一篇了。

    算了,不过就是一场文会而已,又不是科举考场,成败也无伤大雅。想到这里,他反倒是放开了。

    第四层大厅,众名流缙绅还在纷纷传看传上来的文章,点评议论不已。

    这时青衣小厮又捧着一张卷子上了楼来,就近的一位名流缙绅就拦住他,唤道:“又有卷子出来了,拿过来,让老夫先睹为快。”

    青衣小厮应诺一声,走过去双手把卷子奉上。

    “不知又是那位年轻才俊的佳作?”这位名流缙绅接过卷子,先朝着台头署名瞟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临水县清河书院江云”的字样。

    没听过,想必是新晋冒出来的新秀?这位名流缙绅也没有在意,再低头去看文章,在看文章之前,习惯性的用望气之术瞄了一眼卷面,这一瞄之下,顿时就让他傻眼了。

    怎么,眼前的卷面上文气杂乱无章,晦暗不明,这竟是一篇不入流,不成虫文的庸文?

    看着眼前晦涩暗淡,杂乱无章的卷面,这位名流缙绅就犹如正吃着珍馐美味的大餐,突然吃出一个苍蝇,这感觉就不提了,当即就气得不由大喝道:“这样不成虫文的庸文,也好意思传上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听到他这声大喝,大厅中众人都纷纷惊讶回头,朝这边望了过来。什么,竟然出现了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下面这些士子,不都是江左西道的年轻才俊么,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大漏勺,有人竟写出了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

    虽然若是才思不到,就是一位才子写出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并算不得太稀奇,不过这终究是一件令人大为扫兴的事。

    “什么,有人写出不成虫文的庸文?不知此人是谁?”有人好奇问道。

    座中其他人也都露出好奇关注之色,有的人心中以致暗自惴惴,不会是自家族中子弟吧,若是如此,这可是当众出了一个大丑了。

    “临水县清河书院江云!”那位名流缙绅没好声气的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现出原形

    听到此人名字,座中不少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不是自家族中子弟就好。

    临水县清河书院江云,这个名字对座中大多数人来说,都还是很陌生的,虽然江云的名声已经在下面臭名昭著了,但上面这些名流缙绅还是多有不晓的。

    不过座中有两人对于这个名字,却是十分熟悉,一听就明白的。此刻听到这个名字,雍覃夫人崔清妍两人对望一眼,彼此都露出心照不宣的惊讶之色。

    在这个结果出来之前,她们还是隐隐有一些期待,此人或许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真才子呢,即使是雍覃夫人,她心中也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这个结果一出来,让她们就有一种如梦初醒,谜底终于揭晓的感觉。

    一篇文赋都写得不入流,不成虫文,怎么可能是真才子呢,原来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抄袭庸才,此番算是现出了原形。摇了摇头,雍覃夫人倒是十分好奇,对方的这篇文章,到底写得如何的庸俗不堪,当即就出声要过了对方的卷子,拿在手中瞧看。

    她虽是女流,但自幼也是家学渊源,饱读诗书,虽然没有科举功名,但是也凭着自修,曾在女贤祠中被文气灌顶,有相当于秀才的修为,这望气之术也是有的。

    一看这卷面,果然是文气杂乱,不成章法,晦暗无光,确实就是一篇不入流的庸文。

    微微蹙眉,她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正文。看了开头的破题,大致也就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类拔萃之处,承题,起讲也是乏善而陈,并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亮点,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有的佳文属于前段平平,后来发力起势的套路,不过这篇显然不是,否则也就不会不成虫文了。

    再往下看去,她脸色就变了,颇有啼笑皆非之感,怎么写到那个风月斋盟了,简直莫名其妙。说起这个风月斋盟,她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经不住佟菱玉的撺掇,这才临时起意,同意让这风月斋盟加入,在书会中有一席之地的。

    不过这风月斋盟经营的是通俗风月小说,根本不登大雅之堂,在本次书会也是微枝末节,只是无足轻重打酱油的角色,可没想,这人倒是把这风月斋盟当作本次书会的一个“亮点”,在这里大发议论,浓墨重彩,大书特书一番了?这不是本末倒置,迂腐的可笑么。

    说起来本次书会的亮点,还是不少的,比如大学士熙川先生的到来,就给本次书会增色不少,是本次书会一大亮点,完全可以从此着手书写一番,记叙一下熙川先生的言行,对本次书会的赞许,这都可以给本篇文章增色不少。

    而她先前看过的一些文章卷子,也大多都没有例外的提到了熙川先生到来的事,或多说少都花了点笔墨记叙此事,偏偏这人对于这个明显的亮点却是避而不谈,全篇都没有看到他提到熙川先生之事,反而在这里大谈特谈风月斋盟的事,这岂不是遗漏珍珠而取瓦砾,捡了粪土丢了黄金么。

    听说这人素来就有迂腐呆气之名,否则也不会有那首东风吹歪诗问世,而从这篇文章看来,这迂腐呆气的传闻,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根有据的。

    是了,此人还有个笔名叫做江上钓叟,是那本如今坊间正流行的西厢记的作者,这就难怪了,他在文中极力为风月斋盟宣扬张目,也算是一个斋盟山人的本分啊。

    看到这里,她就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这都什么文章,简直不成体统,不入流,不成虫文,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的。

    她正要随手把卷子扔开,这时旁边的崔清妍开口道:“姑姑,让我看一看。”她也是纯粹出自好奇,另外也想看一看对方的文章辞句到底如何。一篇不入流,不成虫文的文章,还不足以盖棺论定,毕竟就是一位大才子,也有马失前蹄,写出不入流庸文的时候,不过,文章辞句,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才气,确是真的,多少可以看出一点真才实学。

    雍覃夫人闻言,随手就把卷子交给了对方,崔清妍接过,就低头阅看起来。

    作为去岁女科的女状元,她自然饱读诗书,修为不凡,有相当于举人的水准了,这望气之术自然是有的,当下扫了一眼卷面,果然是文气杂乱不成章法,黯淡无光,确实就是一篇不入流的庸文。

    她又看起正文,一路往下看去,前面的文字,她可以看出来,平平无奇,并没有多少才气显露,有的地方甚至现出几丝稚嫩,足见气韵没到,火候不足。

    她又耐着性子往下看,等看到记叙风月斋盟的那一段,同雍覃夫人一样,原本一直平静无波的面容,终于有了几丝波动,也是露出啼笑皆非之色。

    这篇文章,虽然开篇,中段并不出奇,但若是好好写下去,未必不能成就一篇虫文,若是后面再有奇峰波澜突起,甚至一片上佳虫文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突然出现记叙风月斋盟的这一段,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把整篇文章的气韵已经败坏殆尽了。

    可以看出,此人还是想寻找作文的“亮点”,以图另辟蹊径,别开生面,可是他寻的这“亮点”完全就不对么,简直是南辕北辙,方向都错了,写的再妙笔生花,也都是败笔,无用功罢了。

    难怪是一篇不入流,不成虫文的庸文,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的。

    崔清妍还是耐着性子,把整篇文章看完,然后放在了一边。

    “怎么样,从这篇文章,可知此人确是无有什么真才实学了吧。”雍覃夫人问道。

    崔清妍神色还是现出几丝疑惑,既然此人无有真才实学,所作也都是抄袭之作,可为什么那句昔我往矣的符笺,在文庙祭烧之时,依旧能够得到文庙之灵的感应认可呢。除非此句自诞生之后,就一直湮没无闻,不曾在文庙焚烧,但真有此人,为何要这么做呢。

    心里疑惑不解,对于雍覃夫人的询问,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此人还是大有古怪。

    这时,只见那位管事又匆匆的走上楼来,一直来到雍覃夫人身边,轻声请示道:“夫人,下面那些士子才俊,又在喧哗吵嚷了。”

    “他们又在吵嚷什么?”雍覃夫人问道。

    管事低声回道:“他们纷纷要求,非要把那个临水县清河书院的江云驱逐出去不可,言他不学无术,抄袭作弊,耻与之为伍。夫人,你看这事怎么办,是否就依着众人之言,把那人驱逐出去?”

    对于这件事,他心里是赞同的,所谓众怒难犯,现在那人写的一篇文章都不入流,不成虫文,无有真才实学,抄袭作弊的行径已经昭然若揭,把对方驱逐出去也是应有之意,也可平息如今大厅众人的众怒,现在他也被那些人给烦得焦头烂额,难以抵挡了。

    雍覃夫人沉吟一下,便道:“既然如此,那就把那人赶出去吧,反正他先前不是自己都承认,是抄袭之作,那么把他赶出去也怪不得我们了。”

    那管事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去,这时旁边的崔清妍出声叫住他道:“且慢!”

    雍覃夫人瞥了她一眼,说道:“怎么,清妍,你还不肯承认这个事实,还想留下这位抄袭之徒作甚。”

    崔清妍清冷的声音道:“事实上,我们确实没有找到他抄袭的证据,不是么。”

    雍覃夫人无语,道:“可是这不是他亲口承认的么,而且,他此刻作的文章不入流,不成虫文的庸文,已经足可证明,这是一个无有真才实学的招摇撞骗之徒,把他放进来,本就是一个错误。”

    崔清妍清冷的声音继续道:“正是如此,姑姑不觉得其中还是大有奇怪之处么,此人为何要自己承认抄袭作弊,若是寻常招摇撞骗之徒,掩饰还来不及,是不会作出这等自污举动的吧。”

    雍覃夫人不以为然道:“此人就是狂妄无边,知道我们找不到其抄袭证据,有恃无恐,所以才要这么说,故意取笑捉弄。”

    崔清妍眼眸一转,便道:“我倒是听说,有非常之人,才有非常之事,有一些奇人异士喜欢游戏世间,玩世不恭,作出一些匪夷所思,不合流俗之举,虽然如此,但并不能否认他们的真名士风范。”

    雍覃夫人听得一怔,吃吃道:“清妍,你,你的意思,莫不是说那个人,也是此等奇人异士吧?”

    崔清妍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道:“也许有这个可能呢。”

    雍覃夫人一脸古怪之色,说道:“若真是奇人异士,岂会作出这等不入流,不成虫文的庸文?”

    崔清妍道:“也许是他故意如此,故意作出这么一篇不堪之文来戏弄取笑呢。”

    雍覃夫人听得一阵无语,摇摇头,道:“清妍,我看你纯粹是想多了吧,此人就是一个无有真才实学的招摇撞骗之徒,哪里是什么奇人异士。若真是奇人异士,岂会与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风月斋盟的山人同流合污,写出西厢记这样的不入正道小说,在文章中也不忘为风月斋盟宣扬张目?我看此人纯粹就是一个迂腐呆气的骗子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名不副实

    崔清妍听得倒是莞尔一笑,道:“骗子自都是狡诈奸猾如狐,哪里有迂腐呆气的。其实,倒还是有一个办法,看清此人的真面目。”

    “哦,什么办法。”雍覃夫人问道。

    崔清妍道:“此人不是参加了这次府试么,我想他在别处可以游戏风尘,不当回事,但对于这科举之事,是不会不认真在意的,他若真是真才子,那么这次府试定然会中榜,而且是高中,名次不会低了,若是此次府试落榜,那么他无有真才实学,招摇撞骗面目,才算是落实了的。”

    雍覃夫人听了,依旧大不以为然,道:“此人的县试,不就是名列榜尾么,由此已经可知,他的才学也不怎么样。”

    崔清妍倒不认同,说道:“县试能够中榜,恰恰说明他的才学是有的,而且他跟那县试副主考有所怨隙,这名列榜尾,也不是不可以有另一种解释的,也许不是那位临水县教谕王大人有意以德报怨,提携照顾,而是蓄意打压报复呢。”

    雍覃夫人道:“若那位临水县教谕王大人有意打压报复,那直接把他黜落下榜就是了,何必还让他上榜。”

    崔清妍道:“也许是那人的卷子实在上乘,以至黜落不得,而且那位教谕王大人只是副主考,也不是全然可以作主的。”

    雍覃夫人听得连连摇头,只觉得对方实在是想多了,不过她最后还是顺了对方的心意,说道:“既然清妍这么说,那就暂时让他留下,不赶他就是了,反正明日就是府试放榜之日,到时就可见个分晓。”

    第三楼大厅,众人还在议论滔滔,声言要把江云驱逐出去,江云则是没事人一样,依旧去看墙壁上悬挂的真迹手稿,虽然文章写砸了,这前三名进入第五层观摩的资格是没有了,但并不妨碍他在这里继续观摩这些地级,天级真迹手稿,反正任由众人喊得震天响,不是主人出面逐客,他是不会走的。

    看到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众人也拿他没辙,先前看到蓝袍管事上去,便把期待放在对方身上。等了一阵,管事再次下来,众人纷纷围上前去,迫不及待打听结果。

    在众人看来,雍覃夫人这下再没有留下对方的道理。可是这位管事下来之后,却无奈的告诉众人,夫人并没有出言逐客的意思,依旧允许某人留在这里。

    听完管事的答复,顿时引起大厅一片哗然,众人都气愤莫名,没想到在某人不学无术,招摇撞骗的行径已经昭然若揭之后,雍覃夫人竟然还会包庇某人,留下某人,简直是岂有此理了。

    “吾等耻于此人为伍,夫人如此行事,实在令吾等心寒!既然如此,在下就只有先行告退了!”有人气忿不过,当即就出言告辞,转身掉头而去。

    这人一时气愤,向着楼梯口而去,大厅众人一时面面相觑,犹豫不定。

    那人走到楼梯口,又停步转过身来,看着大厅众人,神色更是气愤。

    “可笑,真是可笑,有这么一粒老鼠屎在,你们还真待得住么!”那人连连摇头,一脸的轻蔑不屑,心中却不由在破口大骂了,你们这不是在坑我么,你们不跟随我也就罢了,怎么就连一个出声挽留的也没有,简直岂有此理,这让我怎么下台啊,早知如此,就不当这个出头鸟了。

    大厅众人面面相觑,还在犹豫不决着。那些自觉有希望可以冲一冲文赋前三的,此刻自然不想走,否则失去的可是一次观摩“圣物”的机会,若是失去这个机会,只怕要后悔一辈子的。

    而另外一些人,自知得这前三名无望的,但是还想着明日在二楼挑选一件玄级真迹手稿的机会,这么一个大便宜,岂能就因为一时意气之争,白白错过了,那不是太冤枉了么。

    所以众人明知道这里有一粒老鼠屎在,但此刻都选择了沉默,没有跟随响应这人的动作。

    “赵兄,你怎么不说话,你当真还要继续留在这里,跟那粒老鼠屎继续待在一起?”那位站在楼梯口欲走还留的仁兄,看向人群中一人,继续一脸气愤的大声斥喝。

    大厅中,一位被他叫到名字的白衣书生低下头去,不敢去看对方的目光,心中则是暗自恨道,黄兄,你要走就走,何必还要拉我下水,你要走了,我在榜上的名次倒是可以上升一位,位置更加巩固一些的。

    “哈哈,实在是令人失望啊,明明知道有这么一粒老鼠屎在这,大家口口声声说耻与之为伍,但却都是口头上说的漂亮,行动上却是懦夫鼠辈!我黄某人都耻与尔等为伍了!”那人继续气急败坏的大骂起来。

    “你要走就走,耻于我等为伍,那就走吧,何必还在这里废话!”有人忍不住了,也反唇相讥。

    “哼!我黄某人当然说到做到!赵明英,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我黄冠就与你割袍断交!大厅中所有人,也是一样,在下耻与尔等鼠尾为伍!”那人举手如刀,削下衣袍的一片衣角,弃在地上,然后一脸气愤和鄙夷的下楼,扬长而去了。

    大厅中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暗道晦气,心说这算什么事啊,好好的一次书会,整出割袍断交的破事,真是让人扫兴不已啊,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那个老鼠屎惹的祸,这就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

    对于某人,众人心中更是怨念不已。

    此刻,青陵城府学学宫正堂大厅内,知府梁明涵手中端着一副卷子,脸上显现出一副纠结的神色。

    让这位知府大人,本次青陵府府试主考官如此纠结的卷子,并不是何师爷先前呈给他看的那份名单上关系户的卷子,说起来这份卷子,跟他梁大人本是毫不相干的。

    只是这份卷子的作者,却也有些不同寻常,只因为此前颇有一些“声名狼藉”,梁大人对其的“趣闻逸事”也是有所耳闻,正是如此,所以他才对面前的这一份卷子有所纠结,不知该如何处理。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白面微须,穿着青绿官服,腰系玄武玉带的中年官员,此人正是青陵府通判宋应雄,本次青陵府府试的副主考官。

    他此刻看着梁大人面前的这份卷子,同样一脸的无语。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份卷子的主人,就是那位临水县考生江云,前几天自己乡试的同年,临水县教谕王璇特地登门拜访,要求在府试中特别照顾的人。

    本来这种在府试中走后门托关系的事情,也并不是少见,只是这位同年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他口中的特别照顾,不是要提携此人上榜,而是要打压黜落的,看来这位临水县叫做江云的考生不知哪里把这位王大人给得罪惨了,不惜亲自跑上门来,请求自己打压黜落此人。

    看在是份属同年,对方又送上一份厚礼的份上,宋应雄当时是收下厚礼,默认了此事的,在当时想来,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一个小小乡间学童,他宋大人想要打压,那还不是随随便便,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现在看来,此事却有些棘手,事情不好办了,原因没有别的,只因为眼前这份卷子,是一份呈五彩的虫形文章!

    这样一份上佳卷子,在整个府试考卷中,无疑都是出类拔萃,足可稳进前十,就是这府试的案首,也大可争一争的。

    若是普通寻常的虫文,他宋应雄也大可想要打压黜落,就打压黜落了,不成什么问题的,但是这样一份上佳五彩虫文,他宋应雄却是不可如此任性,想要打压黜落就打压黜落的,他不想为了那个王璇托付的事,而给自己惹上麻烦,再说即使在他这里过了关,在知府梁大人那里也过不去,即使在知府梁大人那里过去了,在文庙那边,只怕也过不去。

    所以在一看到这份五彩虫文卷子之后,他就彻底打消了打压黜落的念头,因为这根本不现实,不过同年那里,总还是要给出一个交代的。虽然打压黜落下榜是不可能了,但这名次的排定,总还是可以商榷商榷的。

    “梁大人,听说此人声名颇是不堪,有诸多迂腐呆气,狂傲不逊的举止,甚至多有抄袭作弊的传闻,若是贸然把这份卷子拔擢太高,只怕会惹来非议,对大人你的名誉,也不好看。况其文再佳,品行不堪,依旧不足以造就!”他此刻就在梁明涵的身旁,小声上着眼药,想要把这份卷子的名次给降下来,依着梁明涵原本的意思,这份卷子应该是排在前十无疑的。

    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又盯在卷子上,看到卷子文章的末尾,那一行灼灼生辉的句子,心中就止不住很是无语。

    “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你说你一个小小学童,怎么竟会写出这般浩然磅礴,气运冲天之句,这不是故意捣乱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酒令射字

    梁明涵还在纠结着,他知道,宋应雄说的并不假,同样的言论,他先前就从某个书吏口中听说过了,既然宋应雄都这么说了,看来此事定然不假。

    “那么依宋大人的意思,这份卷子该当如何呢。”又沉吟片刻,他就问道。

    宋应雄便道:“可把这份卷子名次定作榜尾靠后,这样就不引人注目,也不会有多少非议了。”

    梁明涵又沉吟一会,便道:“也罢,那就依宋大人之言。”

    两人在这里三言两语,就给眼下的这篇卷子作出了定论。

    沧浪江畔,又是一天日落黄昏之时,夕阳照在江渚之上的天一阁上,给这座千年古楼披上了一层金黄色迷幻的色彩。

    第三层大厅内,众士子们一边等着文赋评定名次的消息,一边还在观摩着四壁上陈列悬挂的真迹手稿,或者一边三三两两的闲谈,一时没有散去,这时一位管事就下楼来,跟众士子们言明,书斋已经在第四层备好了筵席,请众人入席。

    众人当即欣然登楼前往,江云也随着人群登楼而上,有这么一个白吃白喝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放过呢。

    众人都是欢喜而去,等到了楼上,见到某人竟然也不识趣的跟来,顿时又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怎么这人就像个讨厌的苍蝇,围在身边嗡嗡的叫,就不肯识趣一点离去呢。

    有人实在忍不住,当场就冲到江云面前,喝斥道:“你还有脸上楼来凑热闹?还不快速速退下,我若是你,抄袭上榜,还做了一篇狗屁不通不入流的庸文,早就羞愧无地,灰溜溜的走人了!”

    江云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好整以暇的道:“那是你,不是我,既然主人相邀,我为何不上来,拒绝了主人的一番美意?”

    众人听了,都一阵无语,这简直太无耻了,不知道主人只是碍于面子,不想当场逐客,他却还在这里一厢情愿的以为是主人的美意,简直是岂有此理了。

    但人家就是这般无耻,他们又有什么办法,主人不出面逐客,他们也不能喧宾夺主的非要赶走人家,无法之下,只有忍了。

    筵席很丰盛,众人三三两两而坐,其乐融融,江云则是选了一个偏僻角落处坐下,众人见了,心道这人还算识趣,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自己待一边凉快去了,否则蹭吃蹭喝也还罢了,还要跟众人一起凑热闹,喧宾夺主,哗众取宠,那就真不能忍了。

    江云在偏僻角落处坐下,其余的人见了,自动的纷纷把自己的筵席给搬得离对方远了一些,如避瘟神,座中其它的地方都高朋满座,喧哗热闹,唯有他这一处,空出一大块来,冷清寂寥的很。

    江云也不在意,反正他面前的筵席上酒菜不少,同样丰盛就是了。

    不一会儿,酒过三巡,一位精神矍铄的白须老年文士出来了,正是如今赋闲返乡的前昭文馆大学士郑通,熙川先生。

    见到熙川先生出来,座中又是好一阵扰攘寒暄,各人争着见礼问候,郑通却也是长话短说,宣布了这次文会的前三名的名次,魁首没有任何悬念,是写出了三彩蛇文的解元公郑东白,第二名则是写出了紫气虫文的谢奕,第三名则是写出了五彩虫文的郭茂。

    这三人的当选,也在众人意料之中,在郑通宣读完前三名名次之后,座中又是一片鼓掌喝彩。

    得到熙川先生的当面肯定赞许,郑东白,谢奕,郭茂三人都是喜洋洋欣然不已,这可是大学士,顶尖一层的人物,得到他的片言只语的评语,足以令三人身价倍增,名声大振了。

    另外,让三人欣喜的还有,得了这前三,就有进入第五层观摩的机会,不出意外,那里可是有“圣物”镇场的,能够当面观摩“圣物”,机会难得,能不让三人喜不自胜么。

    其他的士子见了,也都羡慕不已,纷纷向三人道贺。

    郑通露了一会儿脸,就没有多待,又消失不见,显然那第五层的“圣物”对他吸引力不小,又是去观摩鉴赏,片刻功夫也不肯耽误了。

    当然众人自也不会见怪,即使想要见怪也没这胆子,大学士的行事,他们又岂能妄自非议。

    这时只见雍覃夫人吩咐人,搬出了一个尺许见方的白玉壁,悬挂在了大厅前的墙壁上,众人一见,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是酒席上常见的一种酒令游戏,名曰射字,白玉壁石上会随机的出现一个字,而跟这字相关的人,就要站出来口占一诗,若是说不出来也可,罚酒三杯就是了。

    比如白玉壁上出现一个“晋”字,那么名字,名号中含有“晋”或者相关的人,就是被射中了,就需要出来吟诗或者罚酒。

    这样的酒令游戏乃是雅事,众人自然不会拒绝,反而兴致融融。

    众人依旧喝酒闲谈,便见那白玉壁上光华一闪,现出一个大大的“鸡”字,一看到这个字,众人就有点傻眼,这个“鸡”字倒是有点偏,不好射啊。

    大厅上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最后有人出声道:“是了,此字应该射着世恒兄了。”

    旁边的人一听,有识得的纷纷附和称是,要对方起来口占一首,座中一位年轻士子一脸无语的道:“我坐不更名,站不改姓,乃唤蔡机,此机非彼鸡,两者应该风马牛不相及,哪是射着我了。”

    旁边有人笑着道:“谐音的当然也算,这里没有比世恒兄更恰当了,自然就该世恒兄射着了。”

    那名叫蔡机的仁兄没有办法,只得站起身来,琢磨了片刻,为了避免罚酒三杯,就拼凑了一首,念了出来。

    当然这水准就不提了,当然众人也不会当真计较,反而有鼓掌捧场的。

    这一场过了之后,那白玉壁上光华又是一闪,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窗”字。

    面对这个字,大厅中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到,谁会跟这个窗字有关系。

    这时就有人提议道:“所谓窗,有窗就有台,窗台窗台,那么这个字,应该射着文台兄了!”

    “正是,正是,那么就该文台兄吟诗了!”有人当即就起哄附和。

    最后那位文台兄不得已站起来,但是没有准备之下,仓卒之际,也想不出什么佳句,又不想拼凑一首打油诗出乖露丑,最后只得在众人的起哄中,罚酒三杯了事。

    接下来那白玉壁上又变幻了几个字,都有人被射中,起来或是吟诗,或是罚酒。当然这种应和场合,仓卒之际也不会有什么好句,所以这诗的质量也就大多不怎么样了,不少人作不出来,最后还是自愿罚酒三杯了事。

    其中还出现了一个“解”字,座中并没有姓解之人,当然这个字也好射,很快解元公郑东白就被众人推了出来,要他作诗。

    郑东白对此也是只得认了,毫无话说,谁叫他是解元,这“解”字射中他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最后他也就随便口占一首,虽然质量也不怎么样,只是一篇平常之作。

    当然众人也不会较真,纷纷捧场叫好。这种酒令游戏,主要的还是凑个乐子热闹,诗句好坏倒也不必强求的。

    在这射字的游戏下,大厅中更是觥筹交错,气氛其乐融融,宾主尽欢。此刻只见那白玉壁上光华又蓦然一闪,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抄”字。

    看着这个大大的“抄”字,大厅上众人又都有些愣神,这个字好像也是比较难射啊。

    想了一会,觉得没有谁跟这“抄”字会有关联,这时一人就提议道:“这个‘抄’字分明就射着了张大人了,张大人名讳远超,岂不正正射中。”

    “也是,也是,应该就是射中张大人了,该张大人行酒令了。”不少人跟着纷纷附和。

    座中一位穿着儒士常服,面容消瘦的中年文士轻咳一声,就要站起来说话。

    “不对,我看还有比张大人射的更恰当之人!”这时却有人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表示了异议,这人正是陈明宇。

    “哦,不知陈兄认为,应该是射中了谁?”有人见状,倒是好奇问道。

    有人也觉得意外,不知陈明宇这是闹哪样,这么不给张大人面子?张大人是青陵县的县丞,本地名流缙绅。这射字虽然只是一个游戏,被射中的人虽然看似要“倒霉”,但总是一个表现的机会,虽然张大人不会在意这个机会,但这个面子却不能不顾。

    陈明宇这时目光望向大厅一处偏僻角落,脸上浮起几丝戏谑之色,说道:“我认为,这个字应该射中了临水县学童江云。”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纷纷看去,看到了此刻独坐于大厅一隅的某人,顿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这人抄袭之名已经传开了,事实确凿,这个“抄”字,不射中此人,难道还会有比此人更适合的?

    明白过来之后,众人都是会心一笑,有人心中暗自竖起大拇指,有人则是腹诽,这个陈明宇也太欺负人了,这简直就是当面狠狠的打脸啊,人家可是要跟他拼命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抄又何妨

    虽然觉得陈明宇此举简直太欺负人了,但众人却觉得痛快,纷纷出声附和起来,说这个抄字,射的某人最好,纷纷叫嚣某人起来行这酒令,想要再看对方的笑话。

    面对着那些年轻士子们几乎一面倒的声浪,作为主人的雍覃夫人也是一阵哭笑不得,这些人也太会欺负人了,这简直是要让人彻底斯文扫地啊,那人真要答应那就怪了。

    大厅中所有人都认为,某人是不可能接这个茬的,这样的奇耻大辱,谁也受不了,也正是因为此,那些士子们叫嚣的更是来劲,存心就要看某人的笑话。

    正当众人以为某人肯定要跳起来,气急败坏的大吵争执一番,出乎所有人意外,只见某人好整以暇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手一挥吩咐道:“拿纸笔来!”

    这话一出,大厅中一下子变得诡异的安静,这是怎么了,看这架势,这人是当真要口占一诗了,这简直太荒谬,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还真的应下了这个“抄”字,忍得住这般的奇耻大辱,简直非等闲人可以做到啊。

    这人的无耻,确实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过呢,你要口占一诗就当场念出来得了,还非要拿什么纸笔,摆这个谱做什么。

    反正众人都觉得某人现在的举止,十分的荒唐可笑,这次的书会,因为这个人,只怕还真的留下一段“佳话”,可以记在史册,流传后世了。

    旁边的侍者不知该不该答应江云的这个请求,纷纷向雍覃夫人看去。

    雍覃夫人略一沉吟,就吩咐道:“给他纸笔。”事已至此,她若强要阻止,只怕令众人都扫兴,索性就随对方闹去吧,现在她心里只盼着,这事儿不要闹得太过分,以致无法收场就好。

    对于对方要来纸笔,会写出什么东西,她也是有着几分好奇,当然并不抱有什么期待,只是期望不要太过不堪,闹出太大的笑话就好。

    她旁边的崔清妍清冷的眸子一阵眨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的,就有青衣侍者捧来了笔墨纸砚,放在江云的案几上,江云拿起笔,蘸了蘸墨,就在一张彩笺上奋笔疾书起来。

    大厅中变得更安静了,没人再喧闹,看到某人当真正儿八经的开始书写,众人只感到一阵荒谬,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个小丑,来这里纯粹就是耍宝出丑,给大家逗乐子来的。

    既然你们说这个“抄”字射着我,那我就抄一首给你们瞧瞧又有何妨,这就是此刻江云的心思。一首诗不需要书写多久,很快的他就一挥而就,然后搁笔,把案几上的彩笺拾起,递给旁边的青衣侍者,然后转身朝着大厅一拱手,朗声道:“多谢主人待客,在下已然酒足饭饱,不再打搅,就此告辞!”

    说罢不待分说,就此转身下楼,扬长而去了。

    看到此状,众人又都一愣,这人倒是跑得快,怕是有这个自知之明,写的东西不堪入目,已经没脸见人了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点识趣走了,也不会这般受此奇耻大辱,斯文扫地啊。

    众人都纷纷摇头,鄙夷不屑,对于某人所留下的东西,更是不屑一顾,不会有什么心情理会,免得污了自己的耳目。

    不过总还是有好奇之人,存心要看某人的丑,对方写的东西定然是不堪入目的,不过总还是可以逗人一乐的么。

    当即就有好事之人朝着那位拿着江云留下彩笺的青衣侍者笑道:“执事不妨把彩笺打开,把上面写的东西念一念,让大家一乐。”

    “我看算了吧,别因此败坏了我等饮酒的兴致!”

    “不,我倒是好奇,那人留下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再怎么不堪,总能搏人一乐,大家就当作听个笑话,岂不也好。”

    支持和反对的双方都各执一词,不相上下。

    那青衣侍者心中也是好奇,当即就打开那彩笺,摆在面前瞄了一眼,这一看之下,眼睛就挪不开去了,情不自禁的往下一直看完,看完之后,便是一阵呆愣,神色变得很是反常,良久一言不发。

    注意到青衣侍者的异状,众人倒勾起了好奇之心,纷纷起哄,要他把那彩笺上所写的东西念出来的声音更是多了起来。

    雍覃夫人此刻也是生出几分好奇,终于朝着那青衣侍者发话道:“也罢,你就念一念吧。”

    得了她的吩咐,青衣侍者回过神来,当即就展开彩笺,照着上面的诗句,当场大声念诵起来: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青衣侍者念完,立在当地,全场大厅却是一片死寂,死寂的以致有些可怕,所有人都仿佛犹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厅中有人才如梦方醒,一位就近的名流缙绅一脸不可思议之色,从那青衣侍者手中夺过彩笺,展开亮在眼前仔细瞧看。

    “好诗,好诗啊!”一边看,他一边情不自禁连声赞叹。

    旁边其他的人也一个个按捺不住,纷纷抢了彩笺传看,看过之后,留下的都是一地惊叹赞美,就是那些年轻士子们看到,也变得一个个默然无语,他们即使想要鸡蛋里挑骨头,面对这首诗,却一个贬损的字也说不出来,任何的讥讽嘲笑在此诗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只能让他们自己显得肤浅可笑。

    等彩笺传看到已经迫不及待的雍覃夫人手上的时候,原本簇新的彩笺已经变得有些支离破碎了,那是在众人争抢传阅中给扯碎的。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奇哉,妙哉!”雍覃夫人捧着彩笺,口中一边吟诵,一边啧啧赞叹。

    看罢之后,又递给旁边的崔清妍,崔清妍端着纸笺也是阅看良久,神情凝注,仿佛那上面有什么魔力,让她久久不能放下。

    “诗虽然好,不过定然是抄的,不愧白玉壁上的这个‘抄’字,此人就是文抄公一个了!”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首诗的美妙韵味中,还在细细咀嚼回味的时候,大厅中突兀的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发出此话的,还是那个陈明宇。

    原本想捉弄一下某人,让某人出个大丑,斯文扫地,却没想,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那人竟然一鸣惊人,作出这样的妙诗,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首诗完全可称得上上佳一品。

    这自然让他大不甘心,这种感觉,仿佛就是被狠狠打了一个大耳刮子,让他心里甭别扭难受了,简直不可忍。

    很快的,他就想到一个理由,这样的妙诗,哪里是对方作得出来的,不出意外,肯定又是抄袭而来,捉刀代笔之作了。

    想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就大声说了出来,而他这番话,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仿佛一语道破玄机,让人醒悟过来。

    “对,一定就是抄袭的!”

    “就凭那个无耻之徒,怎能作出此等上品妙诗,这绝不可能的!”

    “从那人刚才作出的不入流的庸文,就可知其才气有限,万无作出此等妙诗之理,定是抄袭无疑了。”

    那些年轻士子们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诋毁污蔑,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不能说是诋毁污蔑。

    雍覃夫人此刻也又是疑惑起来,先前她看了对方写的那篇文赋,才气平平无奇,要说眼前这首上品妙诗出自对方之手,确实难以令人相信。

    可是,事不过三,从对方口中,一而再,再而三的蹦出佳作佳句,这难道真的只是抄袭,请人捉刀代笔之作?那么替他捉刀代笔的,又是何等一位大才子,有这般才学,何必替人捉刀,自己扬名不是很好,何况看那人,也不是出自世家豪门,哪请得动这般大才子捉刀代笔。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某失传的孤本古籍,这些佳作佳句,都是失传的前人古籍中记载的。

    不过这样一种解释,也颇有牵强附会之嫌,主要是并没有足够的证据。

    她在这里心中疑惑不已,想不明白,最后只得暂且抛下,不去多想这事了。

    她看向旁边的侍女彩云,吩咐道:“彩云,记下这首诗,等下把它编入到此次文会集册当中。”

    一场文会,成功的标准是什么,没有其它,就是看在文会上能否出现多少佳作佳句,出现的佳作佳句越多,文会就越成功,影响力就越大,有时一篇绝世佳作的出现,完全可以使得一场文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所以一场文会,佳作自然是多多益善的,而现在,江云留下的这首诗,无疑就是这样一首难得上品佳作,它的出现,足以使得本次文会增色不少,随着这首诗的流传,此次万卷书斋的天一阁书会,自然也会被世人所传扬,流传后世,这千年古楼又流传下一段佳话,因为这首诗,就是在这天一阁中,本次书会上诞生的啊。

    既然如此,雍覃夫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要把这首诗收入本次书会的文集中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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