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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径荒芜     超品学士txt下载     超品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府试看榜

    侍女彩云听了,却是大不以为然,她也已经认定,这首诗一定又是那个无耻之徒抄袭的,这样一首抄袭的诗被收入书会文集中,会不会引来世人嘲笑,成了一个大笑话啊。

    她撇撇嘴,劝说道:“夫人,这么一首抄袭的诗,被编入书会文集,只怕大大不妥吧,还请夫人三思啊。”

    雍覃夫人却不这么想,抄袭?也许是吧,不过你们能够找出人家抄袭的证据么?找不出来?那么我就认定不是抄袭的,编入书会文集中又有何不可?反正这么做,对扩大本次书会影响,替书斋大大扬名是无疑的,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反对呢。

    她也不多说,板着脸吩咐道:“叫你这么做,你就照做就是了,哪来这么多话!”

    彩云见了,心中虽然还是不情不愿,但不敢再多说,闷声答应了。

    当江云回到城西同福客栈住所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住所院子里却很是热闹,山人居士野老摆开酒席,在那里喝酒欢聚。

    “今天那小子怎么还不见影儿,不知却是去哪里了。”有人望了一眼江云的房间,只见那里门窗紧闭,一片漆黑。

    “谁知道,也许是得知府试无望,心情忧愁苦闷,在哪里喝酒买醉,不知归来了。”

    “我看也许就是闷在屋中,不敢见人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众人正在这里戏说调侃着,就见一道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不正是他们正在戏说调侃的正主是谁。

    “江小哥,怎么今天这么晚回来?”有人问道。

    江云随口说道:“在天一阁,万卷书斋办了酒席,刚吃了回来。”

    众人听了一愣,随即都面露鄙夷不屑,根本不相信对方的话,只认为对方是在吹牛。

    “江小哥果然非常人也,我等连天一阁的大门都进不去,江小哥却可以在楼中吃酒席,真真令人羡煞。”

    “不知酒席上吃的什么,万卷书斋定然准备了山珍海味,珍馐美馔款待江小哥了,江小哥真是口福不浅啊。”

    “你们知道什么,江小哥当是万卷书斋的贵客,否则怎能在天一阁吃酒席。”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表面吹捧,当然实是调侃讥笑。

    江云也懒得计较,嗯哼了几句,就进入自己的屋中,随手关上了门。

    “我呸!这个江小哥简直是鬼话连篇,吹牛不上税啊,说什么在天一阁吃酒,鬼才信呢。”

    “他昨天倒是进了天一阁不假。”

    “那是昨天的事,我听说,因为抄袭,他早就被万卷书斋给赶出天一阁,斯文扫地了,哪还有脸再去。”

    “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万卷书斋岂会容忍他这么一个抄袭之人待在楼中滥竽充数,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有人想说,可是我刚刚回来前,特地去天一阁楼前的试才照壁上瞅了一眼,发现那个江上钓叟的名字还在榜上啊。

    不过心里暗自嘀咕,嘴上并没有说出来。

    “待明日再看,明日府试就要放榜了,到时看他再怎么吹。”

    众人纷纷说是,心里都准备明天看某个人的笑话。

    第二天一早,江云起来,洗簌罢,晨读一番,简单吃过早餐,就要出门而去,今天是府试放榜的日子,他就没去城外的天一阁了,而是要去府学学宫看榜。

    刚刚走出住所,就见到客栈伙计跑来,对他说前面有一人来找他。江云待在这里多日,基本都是人憎鬼厌,寻常哪里会有人上门来找。

    正心里疑惑,这时一个穿着一身洗的发白文士衫的老学童从前面施施然走来,见到他就大声招呼起来,不正是曾经跟他两度同一考场的那个老学童史伯成。

    史伯成这次来找江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邀他一起前去府学学宫看榜的。两人寒暄一番之后,当即就一起出了客栈大门,往城东府学学宫这边而来。

    一路之上,史伯成谈笑风生,显得兴致很高,看得出来,他对这次的府试信心很足,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高兴之下,人也显得年轻精神了不少,少了原先的几分蹉跎老态。

    江云也看出来了,心道这位老学童这次真的要老树开花,老来得志,迈过童生这道槛了,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功名,但这道槛却犹如一座大山,不知挡住了多少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而且这次府试得志之后,说不定对方后来还会接着连中连捷也未可知。

    对于自己这次府试的结果,他心中却多少还是有点悬,信心不是那么足。主要就是府试前见到了那个王璇,让他心里就是一阵不踏实,感觉这个王璇肯定不会轻易让他好过,只怕又要上窜下跳一番。

    虽然这次府试录取比例是一半,比起县试是高多了,不过参加府试的考生水准同样提高了,都是各县的精英,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再加上那个王璇可能还会捣鬼,所以在没有确实见到榜单之前,这颗心总是悬着,不能彻底放下来。

    “江兄弟,不必太担心,成败得失,不必看得太重,反正你还年轻,中榜固然可喜,就是不中也当欣然,就当得个经验教训罢了。”

    路上史伯成似是看破江云里面的心虚,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提点他,在他看来,对方这次多半就是要落榜的,对方原本就才学有限,否则怎么县试也只是侥幸名列榜尾,还是特别得到了教谕王大人的提携照顾,而这次府试的文赋,主题又是有关忧患,像对方这般年纪轻轻,乳臭未干,又哪里写得出这方面立意深刻的文字?所以基本就是一个落榜的结果了。

    江云倒也没多说,嗯哼几句敷衍过去,心里却也在担心,看现在对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等到时榜一放出来,结果却是落榜,不知对方会怎样,可又能再承受又一次重重打击,接受得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结果。

    “史兄说的是啊,依我看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若是到时中榜,就是一个意外之喜,若是不中,也是意料之中可接受的一个结果。”他也给对方提前打起最坏结果的准备。

    史伯成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心中却越发认定,对方已经是心虚,对这次府试基本不报什么念想了。

    一路紧走慢走,不多时,两人已经来到城东府学学宫大门前,尚未接近时,就已经听到那边传来的噪杂人声,等到了大门广场前,只见这里已经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常了,大部分都是前来看榜的考生,也有不少闻知今日府试放榜,特地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此刻整个学宫大门前热闹嘈杂,就像是一个大菜市场。

    时辰还没有到,学宫大门依旧紧闭着,大家都还在焦急的等待着。

    “是了,江兄弟,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呢,我曾几次登门,都没找到你的人呢。”史伯成此刻却一副并不着急的样子,站在人群中,依旧好整以暇跟江云闲谈着。

    江云随口道:“就是在这府城中到处转了转,主要去看了一看天一阁。”

    史伯成道:“江兄弟也去天一阁了,可惜这次来的不巧,天一阁竟然被那万卷书斋包下,等闲人进不去啊。”

    他也曾去过天一阁,却是吃了闭门羹,因为没有趁手的好诗,不想出这个丑,连在那试才照壁上题诗的念头都没有。

    江云又随口道:“还成,也不是很难进吗。”

    史伯成听得却是一愣,吃惊道:“江兄弟此话怎讲,莫非你进那天一阁了?”

    江云点了点头,史伯成更是一副惊讶之状,根本就不信,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就道:“江兄弟怎么进去的,不是说这几日天一阁被万卷书斋包下,没有得到邀请,都进不去么。”

    江云实话实说道:“那门前不是有试才照壁题诗么,只要题诗能够上榜,就可以进去了。”

    史伯成看着对方,一副古怪的神情,说道:“江兄弟你的意思莫非是说,你在那试才照壁的题诗上榜了,这才进入了天一阁?”

    “是的啊。”江云漫应一声。

    史伯成又是一愣,半晌无语,对方说的话,他根本就不相信,在那天一阁试才照壁前题诗的可说人才济济,多少人都折戟沉沙,铩羽而归,就凭对方的这般粗浅才学,就能够题诗上榜?这不是痴人说梦,信了就见鬼了。

    年轻人啊,总是这般轻薄浮夸,一点都不实在,这样夸夸其谈的大话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只是徒增笑柄而已。

    史伯成心中感叹,暗自摇头,不过也没有当场揭破对方的谎话,只是淡淡说了几句佩服的话,当然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是少不了的。

    正在这里闲扯着,这时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时辰已到,只见府学学宫紧闭的大门在缓缓打了开来。

    在一队兵丁衙役的护卫下,一行穿着青绿官袍的官吏从大门里施施然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当先一人,不少人都认得,正是府学的学正贺经贺大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名列孙山

    府学学正贺经,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出身,自有一股官威气度,他在学宫大门前站定,场中嘈杂吵嚷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不少。

    一番开场白之后,贺经开始大声唱读中榜名单,当然,这次府试中榜录取的,共有二百五十人,人数众多,他不可能一一唱读出来,按照惯例,他唱读的只是甲等榜前六十名的名单,余下乙等榜的名单,就不唱读了,直接张贴出来让人查看了事。

    当然,这府试甲等乙等只是一种荣誉,甲等榜的童生和乙等榜的童生,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贺经的唱名是从第六十名倒序开始的,随着他的名单一个个念出来,场上的气氛又是一阵紧张热烈,听到自己名字的考生学子,在那里欢呼恭贺,弹冠相庆,更多的却是沉默,揪心。

    人群中江云也在侧耳倾听,旁边的史伯成也不例外。江云多少还是有点野心,期望自己的名次能够进入这甲等榜,史伯成这次考的十分不错,野心同样不小,同样盼着能够从那位贺大人的口中,听到念出自己的名字。

    不过两人还是失望了,贺经的名单已经开始念到前十名了,并没有念到他们的名字,史伯成已经偃旗息鼓了,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这前十名都是那些各县案首,才学佼佼者的争夺之地,他的名字出现的可能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江云还抱着几分念想,继续认真倾听着那位贺大人的唱名。从已经念出来的名单中,他倒是听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名,就说那“清河四英”,他就听到了三位,那闵玮,李元春,韩子允都赫然在这甲等榜内,闵玮位列第十五位,李元春名列第二十,韩子允则是位列第四十五。

    只有陆文鹏的名字还没有念到,江云猜想,也许对方的名次很有可能就是前十名之内了。

    贺经还在一一念出名单,这时已经开始念出本次府试前三的名次了,而至今为止,江云依旧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难道自己这次竟然是位列前三,甚至是可能名列榜首?他脑子里有些闹哄哄的,也怪不得他存有这般幻想,只因为他感觉,他的那篇文赋,引用了那句天.朝后世范文正公有名的名言,就是位列榜首,也并不是太稀奇的事啊。

    “甲寅年青陵府府试,第三名——临水县考生陆文鹏——”从贺经的口中,报出了本次府试第三名的名字。

    原来这个陆文鹏,竟然进了府试前十,而且是高中第三,这人的才学还是有的。江云还没有来得及多感慨,只听到从贺经的口中,接着又念出了第二名的名字,那是一个陌生的人名,依旧不是他。

    接下来贺经就要念出本次府试榜首的人名了,场上无数人都翘首期待,屏息倾听着,全场出现了一阵短暂异样的安静,江云的心也莫名的跳了一下,难道这次府试,自己真的有幸榜首?此刻的他患得患失起来,连旁边史伯成叫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听到理会。

    见到他的情急关切之状,作为过来人的史伯成哪里不清楚,心里就是感到好笑,他此刻早就放弃了,不过也并没有什么灰心丧气的,虽然没有进入甲等榜,但他还是信心很足,只要能够进入乙等榜也是一样的。

    这位江小哥,都没有什么上榜的希望了,还在这里紧张着这头名榜首的归属,实在可笑可怜,他莫不是认为,这头名榜首有可能会是他吧,他心中只感到十分可笑。

    “甲寅年青陵府府试,第一名——上奉县考生王敦复——”

    从贺经的口中,终于念出了本次府试头名榜首的名字,上奉县的考生王敦复,这个名字对大多数考生来说,都是陌生的,此前籍籍无名,也算是一个大黑马了。

    听到这个陌生名字,原本还存着几丝幻想的江云失望之下,也彻底醒悟了,这个结果,应该早就想到的,自己“声名狼藉”,怎么可能得到这榜首,前十,连甲等榜都进不了,当初县试名列榜尾,不就是一个证明。

    “是我,是我,我就是王敦复,我中了榜首,我王敦复中了榜首——”

    不远处,突兀的传来几声大叫,转头看去,只见一位中年文士此刻欣喜若狂,在那里手舞足蹈,忘形的大喊大叫。

    他的叫喊,引来了旁边众多人的注目,当然目光中都透着羡慕,此人原来就是本次府试的榜首,府试榜首,基本就可以确定明年秀才试的一个秀才功名了,难怪此人要如此惊喜失态,狂欢不已了,也许这个结果,对方自己也多少没有料想到。

    江云看到,此人年纪也不小了,看模样也是一个有城府的人,却没想在得知自己中了府试榜首之后,也会这般忘形失态。

    旁边的史伯成却似对此颇为理解,自言自语说道:“此人应该也是受困场屋多年之人,此次能够高中府试榜首,也算是意外惊喜,我猜此人此前一定颇多坎坷,对于忧患颇有感触,这篇府试文赋一定作得真切深沉,感人肺腑,以此打动了主考官梁大人,把他列为府试榜首,这似乎也并不十分意外。”

    江云却没有这么多感触,注意到人群又是一阵骚动,那差役已经拿了榜单前去学宫大门前的院墙上张贴,当即便也随着人流朝着榜前挤了过去。

    看榜的人太多,人群涌动,场面一度混乱,有人的鞋子,帽子都挤丢了,在那里大呼小叫,要不是周围有兵丁衙役使劲维持秩序,只怕场面更要乱的不可开交了。

    “不着急,不着急,等前面的人看过了散去,就好点了,到时我们再过去看不迟。”旁边的史伯成倒是一副还沉得住气的样子。

    在外围等了一阵,前面拥挤的人群不见减少,反而有增多的架势,有的人看完榜还在那里眷恋着不肯离去,仿佛那榜上有什么魔力吸引着他们。

    又待了好一阵,随着一些看完榜的人流终于散去,前面的人群总算出现一些松动,江云他们这才得以挤了进去,来到榜文前目力可及的地方停下,抬头仔细看榜。

    院墙上张贴的有两张榜,一张就是先前府学学正贺经唱读的甲等榜,这个江云不用去看,那里没有他的名字,他此刻看的是乙等榜。

    有着县试名列榜尾的经验教训,所以他首先是从榜尾看起,目光落在榜尾的第二百五十名,只见那里赫然写着一行字“甲寅年青陵府府试第二百五十名,临水县考生江云”。

    看到这行字,他就有些呆滞无语了,虽说他是从榜尾看起,但真的并不觉得自己这次依旧会是榜尾,但没想到,事实还是给了他一个“惊喜”,这次府试又名列榜尾。

    对于这个结果,他不知该高兴庆幸还是该气愤骂娘。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心道不管怎样,总是上榜了,自己算是得了这个童生功名,这不正是自己所要的结果,榜尾就榜尾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了这个童生功名,自己就算是正式踏入士林了,有了一席之地,想到这里,他就释然了,心里反而高兴起来,一颗心也总算落地了。

    心情一阵轻松起来,他就接着去看榜上其他的名字,依旧是从下往上看,一连看了好几十个,都是陌生的名字,等看到第二百十二名的时候,他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面赫然写着“临水县考生钟大用”的字样。

    没想到,这个钟大用真的爆冷,也考中了童生?江云感觉一阵诧异,在他预料中,这人应该落榜的才合情合理。这个钟大用原来就是跟他那死党朱明一起,轮流霸占书院考核榜尾的差生,县试能够上榜,本已经是十分侥幸,却没想,这次府试还真的让他再次报捷,斩获了这一个童生功名?这简直是有点不可思议啊。

    看到榜单上的这个名字,江云很是无语一阵,他已经能够想象到,那个钟大用得知中榜之后得意臭屁的样子了。

    算了,人家就是上榜了,他也没辙,还能怎样,他摇摇头,抛开心中的这一点怨念,继续依着名次往上看。

    这一路又往上看,看到的大部分都是陌生的名字,在看到第一百八十三名的时候,他赫然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临水县考生史伯成”。

    这个老学童还真的中榜了。江云再次讶然,回头看去,只见旁边史伯成还在踮着脚伸长脖子,睁大眼睛使劲往榜单上看,神情透着几分紧张焦急,看对方这样子,似乎还并没有看到他自己的名字,江云猜想,对方应该是从上面的名次往下看的,这时没看到也正常。

    “史兄,史兄,恭喜了,你中榜了!”他朝对方连喊几声。

    “什么,我,我中榜了,这,这是真的么,在,在第多少名,我怎么还没看到?”听到他的喊叫,史伯成回过神来,一下子睁大眼,神情激动不可自抑。

    “第一百八十三名就是了。”江云道。

    史伯成又猛回头朝榜单上仔细看去,目光落在那第一百八十三名的上面,在那里看到清楚的写着自己的名字之后,终于神色狂喜,眨眼间就老泪纵横,呜咽出声了。

    “天可怜见,终于中了,终于中了……”即使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也忍不住手舞足蹈,喜极而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连中两元

    过了好一阵,史伯成才平息心中的喜悦激动,拉着江云的手道:“走,江兄弟,我们去酒楼喝酒,愚兄做东,定要一醉方休。”

    却不过对方盛情,江云就跟着对方往外走,刚刚挤出人群,只见迎面见到几张熟面孔,正是闵玮,陆文鹏,李元春,韩子允等几位清河书院同学,他们这次都上榜了,而且都是在甲等榜,正都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看到江云,几人愣了一下,那闵玮就轻蔑一笑,道:“这下死心了吧,你终究是不可能上榜的,上次县试让你侥幸名列榜尾,这次可就再没这般走运了。”

    江云淡淡道:“让你失望了,这次我依旧榜上有名。”

    几人听了又是一愣,在他们印象中,对方绝对该落榜的才合情合理,没想还真让他再次上榜了?看对方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倒不像是说谎。

    几人半信半疑,那闵玮便要挤入人群去看,江云却没再理会他们,径直和史伯成一起走了。

    闵玮几人挤在乙等榜前,从头往下依次看了下来,等整个榜都要看完了,却根本就没有发现江云的名字。

    闵玮不由笑了起来,道:“这人果然无耻之极,根本就没有上榜,偏偏还要说自己上榜了,说得还煞有介事,差点就信他了。”

    这时旁边的李元春却是看到了榜尾,愣了一下,闪过几丝诧异,说道:“他还真是上榜了。”

    “什么,真的上榜了,在哪里,第多少名,我怎么没有看到?”闵玮不信的问道。

    “你看,就是榜尾最后一名。”李元春道。

    几人闻言再次朝榜上看去,目光落在榜尾最后一名处,这一看之下,果然只见那里写着“甲寅年青陵府府试第二百五十名,临水县考生江云”的字样,明明白白,一点不差。

    看到之后,几人便又是一阵相顾无语,这人还真的上榜了,只是依旧是榜尾最后一名,但不管怎样,总归是榜上有名,得了这童生功名了。

    只是,这人的狗.屎运也太过逆天了吧,县试榜尾,府试也是榜尾,这怎一个猛字了得,众人心中都是一阵良久无语。

    “江兄弟,你真的也上榜了?”去酒楼的路上,史伯成也是狐疑的问。

    得到江云肯定的回答,史伯成似是信了,又去问对方的名次,江云也没什么隐瞒的,如实告知,得知对方又得了一个榜尾,史伯成也是好半晌无语,也不得不感叹对方逆天的狗.屎运。

    此刻已经时近午时,两人进了一家酒楼,尽情吃喝一阵,得了童生功名,江云也高兴,多喝了一些,喝得有点醉醺醺的。

    史伯成老来得中童生,心中喜不自胜,酒到杯干,就差不多喝得烂醉如泥了,江云让酒楼小厮送对方去了落脚的客栈,自己也径直出了酒楼。

    从酒楼出来,他想着就要出城去那城西的天一阁走一趟,不出意外他的题诗还在那试才照壁的榜上,依着万卷书斋的说法,他可以在那天一阁第二层楼中任意挑选一件真迹手稿,其中也有几幅他中意的作品,有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一路来到城西,出了城,又往江畔古楼这边而来,不多时,到了江畔楼前,只见这里依旧人潮如织,十分热闹,楼前的试才照壁前依旧围着不少人,现在离题诗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若是此刻能够题诗上榜,依旧有进入天一阁中挑选真迹手稿的机会。

    江云注意到,在大门前另一侧,也围了一堆的人,在那里驻足观看,走近前去一看,原来这里也贴了一份刚刚新鲜出炉的府试榜单。

    榜单自然是相同的,他在那已榜的末尾最后一名,依旧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不是江小哥么。”

    看了几眼,就要走开,这时听到旁边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正是云中子,鸳鸯子,梅河居士等这些山人野老,他们闲着没事,也到这里来溜达看榜,正好见到了江云。

    “我说江小哥,你也不必垂头丧气的,这次虽然落榜了,但你还年轻,这点挫折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两年之后再卷土重来就是了。”云中子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说着,看似安慰,一脸幸灾乐祸之色却是掩饰不了,其他的人也都是如此这般幸灾乐祸的神色,认定对方肯定落榜。

    江云听了,却很是无语,你们哪知眼睛看到我垂头丧气了,你们榜单都没看吧,怎么就说我落榜了,这高兴的也未免太早了。

    事实上,榜单这些人倒是看过的,不过这榜单上两百来人,他们又都事不关己,纯粹就是看一个热闹,自然不会一个一个的去看,没有在其中发现江云的名字也属正常,毕竟大家目光都盯着前头,谁会去多关注榜尾最后一名。

    “这次在下倒是侥幸上榜了,云兄没有看到么,要不再仔细看一下。”江云指着榜单,朝着一脸幸灾乐祸之色的云中子说道。

    云中子一愣,回头看向榜单,吃吃道:“你,你是说,你上榜了?在第多少名,刚才我从头看到尾,怎么没看见你的名字?”

    说起来,他热衷到这里来看榜,主要一个原因,未必不是存着要看江云笑话的心思,刚才他确实是特别注意了一下,并没有在上面看到江云的名字。

    “云兄真的是从头看到了尾么,一定不是这样吧,否则怎么会没看到我的名字。”江云又淡淡一笑说道。

    云中子心道,虽然没有当真从头看到尾,但是大半个榜单倒是看了,确实没有看到你的名字,莫非你的名字就恰好在我没有看到的后面几个?

    他也没有耐心再一个一个仔细盯着去看了,再说他对对方的说法也不大相信,当即就道:“你既然说你上榜了,就直接说是第多少名吧,让我等也见识见识。”

    江云如实道:“就是在榜尾最后一名。”

    榜尾最后一名?几人听得都是一愣,神色表情就不提了,这人当真又考了个榜尾?不会这么巧吧,这么狗血的事不会一再发生的吧。

    几人都是不信,纷纷转头向着榜单看去,目光直接落到榜尾最后处,只见在那里果然清楚明白的写着一行字,“甲寅年青陵府府试第二百五十名,临水县考生江云”,

    看到这里,几人深吸一口凉气,这人没有说谎,竟然当真上榜了,而且还是榜尾最后一名,简直是狗.屎运爆棚了,虽是榜尾最后一名,总归也是上榜,得了这童生功名了,而这就是他们曾经孜孜以求,却没有得到的东西,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到书坊当山人的地步,被士林所不齿了。

    这小子也太邪门了吧,这榜尾最后一名,都能让他撞了两次,简直是让人实在无语了。几人的神色变得古怪之极,心里要说没有羡慕嫉妒那是假的,对方虽然声名狼藉,狂妄无耻,但偏偏却能一路踩到狗.屎运,中了这童生功名,让这些曾经为此寒窗苦读半生而不可得的山人野老情何以堪。

    老天为何这般不公平啊,让这等声名狼藉的无耻之徒得志,却偏偏对待我等如此苛薄,在童生功名面前屡屡碰壁,碰的头破血流也不得其门而入,几位山人野老此刻不禁发出无语问苍天的感概。

    江云原本还想再继续打击对方几句,但是见到几人此刻都是一副心有悲戚,黯然神伤的神态,他就息了再打击他们的心思,径直转身走开了。

    他走到另一旁的试才照壁前,看了一下上面上榜的名单,发现榜单上名单变化很小,他江上钓叟的名字还排在第十四位,基本稳若泰山,看来这次一个挑选真迹手稿的机会是到手了。

    看了几眼,他离开人群,径直又走进了天一阁的大门之中。

    进了天一阁,那些士子们都还在,有的依旧在继续观摩阁中陈列的真迹手稿,有的则是三三两两的在谈笑交流,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第二层,看来也是在等着挑选真迹手稿的机会了,当然若是没有在试才照壁上题诗上榜的,只能当个看客没有这个资格了。

    昨天得了文会前三的郑东白,郭茂,谢奕三人却不在,不出意外,此三人现在应该在那第五层,观摩上面的“圣物”了。

    江云对此虽然羡慕不已,但也无话可说,自己实力不济,写不出好文章,失去这次观摩“圣物”的机会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大厅中的士子们注意到他进来,又都是一阵神色各异,一个上午不见对方,原本以为对方已经知耻而退,没脸再来了,却没想现在对方又来了,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太没脸没皮了,看对方这架势,一定就是奔着这挑选阁中真迹手稿的机会而来的。

    众人心中都鄙夷气忿,但是拿对方却也没辙,对方非要死皮赖脸的赖在这里,他们又有什么办法,他们不是此地主人,也没有下令逐客的道理。

    有人这时想到府试是今日放榜,对方今天上午不见人影,多半就是去看榜了,而看对方这架势,肯定就是落榜无疑的。

    “听说此人参加了这次府试,这次定然是落榜了。”

    “原来如此,难怪看他一副闷闷不乐,再也嚣张不起来了,真是活该!”

    “这人到这里来,此怕还是想着这一个挑选真迹手稿的机会。”

    “其他人若是落榜,哪还有脸再来,此人实在是太无耻了!”

    大厅中一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挑选赠品

    “你们都错了,刚才我在楼外的府试红榜上,倒是看到了此人的名字。”一人这时出声说道,正是那陈明宇,他对这次府试特别关注了一下,从头到尾看了一下榜单,还真的让他看到了某人的名字。

    大厅众人听了,一时愕然,齐齐住了嘴,他们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某人定然落榜,这时却得知某人竟然榜上有名,这仿佛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耳光。

    “陈兄,你说的是真的,此人当真榜上有名?”有人问道。

    陈明宇点点头,又接着道:“虽说是榜上有名,不过你们知道他在榜上的名次如何么。”

    众人自然都摇头不知,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看过榜单,对这次府试并没有什么关注。

    陈明宇道:“此人在榜上的名次是第二百五十名,不是别的,榜尾最后一名就是他了。”

    “什么,第二百五十名,榜尾最后一名?”有人听到了,忍不住扑哧就笑了出来。

    “当然不假,诸位只要出去,在楼前的榜单上看那榜尾,自然就可以看到他的大名了。”陈明宇言之凿凿道。

    得到确定之后,大厅众人都哄笑开来。

    “我记得此人的县试也是榜尾吧,这次府试又得榜尾,这岂不就是连中两元了。”有人戏谑道。

    “这位仁兄果真是好本事,这连中两元的事可不多见,可称一段佳话。”

    “依我说,此人连中两元的本事,丝毫不亚于三元及第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在这里笑谈起来。

    按理说,虽然是榜尾最后一名,但这榜尾最后一名还不知有多少人垂涎三尺,求之而不可得,不过这区区童生功名,自然不会放在阁中这些士子们的眼中,这些人大多都是有秀才以上功名位格的。

    他们只是觉得某人“连中两元”的这事实在有趣,也更加确定无疑,此人就是一个才学浅薄的庸才,凭着连番侥幸才能得这童生功名。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又有什么趣事了。”

    这时一道柔和悦耳声音响起,从楼上走下一行人来,正是雍覃夫人,还有依旧带着蒙面黑纱的崔清妍,以及一众名流缙绅。

    “确实是有一件趣事,”有好事之人当即就绘声绘色的把某人“连中两元”的事给当众说了出来。

    雍覃夫人等人听了之后,也都有些忍俊不禁,寻常的连中两元虽然少,但也不乏例子,小三元,******的也不是没有,但这种连中榜尾的事,可还真稀罕少见,比真正的连中两元还要稀奇。

    雍覃夫人目光不由落在人群中的某人身上,昨天江云的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出世之后,她心中已经有了八.九成的定论,这人虽不能说不学无术,但也才学有限的很,他的那句昔我往矣,以及试才照壁的题诗,当是抄袭,请人捉刀代笔之作。

    只是在昨晚筵席上,对方离去时又有惊人之举,留下的那首相见时难别亦难,把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给震住了,这让她原本已经确定的心又开始动摇,虽然那首“相见时难别亦难”也很有可能是对方请人捉刀代笔之作,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蹦出惊人之语,归结是捉刀代笔的抄袭之作,好像也有点说不通了,任谁有这等才华,怎会甘居幕后,替人捉刀代笔,再说此人也不是豪门高第世家子,哪里请的动这等真正的才学之士替他捉刀代笔。

    可是现在,她原本又起的一点猜疑顿时又烟消云散了,一个府试名列榜尾最后一名,差点名落孙山的人,又哪里会有多少真才学,即使有,也是有限的很。

    她目光又扫过旁边的崔清妍一眼,想起对方先前所说的话,从这次府试名次,就可看出此人的真才学,此人在别的场合可以玩世不恭,写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故意戏耍,但面对科举,定然也不敢这般轻忽怠慢,定会全力以赴为之,所以从这次府试结果,就可以看出对方的几分真才学。

    而现在,结果出来了,对方这次府试倒是上榜了,却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榜尾最后一名,加上县试的榜尾,已是连中两元,成就一段士林佳话,哦,不,是成就一段士林笑话了。

    崔清妍清冷的眸子眨了眨,其中也是闪现几丝疑惑不解,在她的眼中,某人也越发神秘成疑了。

    “虽是榜尾最后一名,但终究是榜上有名,这总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雍覃夫人说了一番场面话,没有再纠结这事下去,随即目光扫过一眼大厅,笑吟吟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试才照壁上的名单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我看上榜之人若是有意,现在就可以在这大厅中,挑选一副自己满意的真迹手稿了。”

    众人听了,自然轰然应好,求之不得,有人早就看中了自己中意的作品,迫不及待了,不过这挑选作品,也有一个名次先后,若是有多人都看中了同一幅作品,那就只有用名次来说话了。

    所以这挑选作品的次序,自然是名次高的先来。

    这次试才照壁名单上的第一名,是解元公郑东白,这挑选作品,理应他第一个先来,不过他现在正在第五层观摩“圣物”,此刻自然无暇到此。

    有人这时便笑着说道:“我听东白兄说过,他中意的手稿,是明渊先生的那篇‘南湖移文’,大家给他留着便是了。”

    众人听了,也没什么异议,即使有原本中意明渊先生这篇“南湖移文”的,也只有忍痛割爱了。其实以郑东白这样举人的功名位格,玄级真迹手稿对他的作用也并不是很大了。

    雍覃夫人道:“既然如此,那就戴公子先挑选吧。”

    她口中的戴公子,就是这次试才照壁题诗榜单上的第二名,那位戴公子闻言,朗声一笑,谢过一声,然后就从大厅四壁悬挂的真迹手稿中,取下来一副自己早就看中的作品,收入囊中。

    有了这位戴公子开头,其他试才照壁上榜的人也依次开始从中挑选。

    接下来已经有好几人都挑选好了自己中意的作品。陈明宇站在那里,神情有些落寞,这次他也曾在那试才照壁上题诗,可惜并没有上榜。目光瞥到一旁的江云,心中更是有气,他都没有资格挑选这里的真迹手稿,而这个抄袭的无耻之徒却有这个资格,简直是岂有此理。

    心中不忿之下,眼珠一转,想出一个主意,当即就快步走到一位蓝衣士子身前,说道:“温兄,借一步说话。”

    他拉着此人走到一旁,耳语一阵,那温兄露出几丝踌躇之色,说道:“这样有点不妥当吧。”

    陈明宇道:“有什么不妥当的,这是合情合理的事,谁也不会怪责你,反而会一个个竖起大拇指称赞温兄,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替大伙儿出了这个恶气!”

    “好吧。”那温兄倒也没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几人上去,挑选好了自己中意的作品,这时场中出现了短暂的冷场,一时没有人上前来挑选作品。

    “这榜上第十三名,该是温兄了,温兄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快上前来挑选,”有人就朝着那温兄叫喊起来,那温兄的题诗,在试才照壁上名列第十三,正位于江云之前。

    那温兄这时便道:“我中意的作品,刚才不巧被人挑走了,且等我再琢磨一会,让后面的人先挑吧。”

    “也罢,第十四名是谁?”

    大厅中不少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向着江云这边看了过来,只要是有心之人都知道,那试才照壁榜单上的第十四名,那个江上钓叟,就是江云。

    众人倒是要看看,此情此景,这人是否还有脸上来,挑选真迹手稿。

    江云有什么说不的,在众人齐齐目光注视下,好整以暇的走上前来,他此前早就看好了一篇中意的作品,就是那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此刻这篇作品还在,没有被人挑走,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就走到这副真迹手稿前,取了下来,收入囊中。

    看到他当真堂而皇之的前去挑选了作品,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却也无可奈何,对方偏要这般没脸没皮,主人都不发话,他们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阻止不成。

    “慢着!”

    还没等江云手中这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焐热,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正是刚才推迟挑选的那位温兄。

    只见他此刻走上前来,盯着江云手中的手稿,老神在在的道:“抱歉,抱歉!我刚才看中的,正是这篇范摩云的祭海兽文,没想却被这位仁兄捷足先登,不过我对这副手稿实在喜欢,只有请阁下割爱了,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这位仁兄见谅了。”

    大厅众人听得先是一愣,随即就醒悟过来,这位温兄的意图实在过于明显,谁都看明白了,就是在故意找茬,打对方的脸啊。

    明白之后,他们自然不会说这位温兄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当,反而一个个暗中竖起了大拇指,仿佛大热天喝了一瓶冰水,直呼痛快,乐得看某人的笑话,当即纷纷附和,支持这位温兄的正当之举。

    “温兄是第十三名,确实有这个优先挑选的资格。”

    “既然温兄也看中了这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那拿去就是,谁也不能说个不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出手

    全场一面倒的起哄,要某人交出手中的真迹手稿,存心要看他的笑话,在众人看来,接下来某人肯定不会甘心,定又要撒泼耍赖,胡搅蛮缠一番,众人也正好看个乐子,但最后,对方还是要乖乖的交出手中的真迹手稿的。

    却没想,某人依旧是一副好整以暇之状,说道:“既然这位仁兄名次在我之前,也看中了这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那么按理它就是归阁下的了。”

    江云说着,竟也一点不含糊,把手中还未焐热的这副范摩云的真迹手稿递给了那位温兄,说道:“阁下请收好了。”

    那温兄接过他递来的手稿,一时却有些错愕,没想到对方此刻会这般痛快的就交出了手稿,这完全不符合对方先前无耻撒泼的无赖风格行径啊。

    说实话,这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虽好,是一副不错的玄级手稿,但并不太对他的胃口,他看中的手稿另有其它,他打得就是存心戏弄对方一番的心思,倒不是真的有多想得到这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

    场中其他的人见了,也都一阵意外,原本以为对方多少要撒泼耍赖,胡搅蛮缠一番的,却没想,就这么痛快的低头认栽,交出真迹手稿了,结果虽然是他们的目的,但是这过程,就难以让人满意了,没有了戏耍的乐趣了。

    众人本以为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某人乖乖就范,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但他们没想到,事情还真没有过去。

    这篇范摩云的祭海兽文,江云确实比较中意,但除了这篇,大厅中还另有几幅,也是合他心意的,按说他另外再挑选一篇也无妨,不过人家都蹬鼻子上脸了,这口恶气怎能就这么忍下,这个脸当然是要打回去的。

    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另外去挑选一副,而是突然转头看向此地的主人,雍覃夫人,问道:“敢问夫人,现在题诗上榜的时间尚未截止是吧。”

    雍覃夫人本来是在一旁看戏,被他这么突然一问,尚没有回过神来,不知他这是何意,只是点头随口说道:“是的,尚未到题诗的截止时间。”

    “那就请诸位稍等片刻了!”丢下这话,江云就转身径直下楼去了。

    留下大厅的众人在这里一时都面面相觑,一脸的惊诧,很多人此刻都已经意识到,某人这是要干什么去了,莫非他是要重新在那试才照壁上题诗,得一个更高的名次,反打那位温兄的脸。

    明白这一点之后,众人心中都是惊疑不定,又感到荒诞起来,难道这人当真有这般大的把握,能够再次题诗上榜,而且确定名次能够在这位温兄之前?这事情看起来怎么觉得实在荒谬,不合情理啊。

    一首上榜的佳诗哪里是这般能够轻松随意而得的,要不场中也不会有不少人都不得上榜,没有这个挑选真迹手稿的机会了,要是这人当真随随便便又写出一首上榜的诗,而且名次还更高,这让其他那些不得上榜的人情何以堪,还怎么有脸混啊。

    是了,这人不过是激于一时气愤,一时冲动之下,就作出了这般狂妄的举动,到时他若真的再题诗,定然也是狗屁不通,别说得一个更高的名次,就是上榜也是万万不能的。

    有的人甚至猜想,对方终于是没脸再在这里待下去,此去不过是一个下台阶的借口罢了,对方这一去,只怕就当真一去不复返,没脸再回来了。

    对江云此举抱着怀疑,这么想的是大多数,不过也有少数人心里却也存着几分异样期待,觉得对方这一去,只怕真有可能再写出一首上榜的诗,而且名次还要更加靠前,这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此人行事诡异,让人捉摸不透,昨天晚宴留下的那一首令人惊艳的相见时难别亦难,就是一个例子,

    雍覃夫人和崔清妍,就是抱着这种心思的少数人之一,两人此刻对视一眼,雍覃夫人低声问道:“清妍,你猜那人此去结果会如何?”

    崔清妍曼声说道:“应该是题诗上榜,且名次压过那位温公子吧。”

    雍覃夫人听得倒是一愣,没想对方对那人竟会有这等信心?

    江云下楼之后,径直就来到了楼前的那块白玉碑石前,此刻这里依旧围着不少人,他分开人群走了进去,作势就要题诗。

    此刻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来题诗了,看到终于又有人要出手了,场边倒是一片起哄叫好之声,不管题诗之人所作的诗作好坏,总能让人赏鉴一番,得个乐子。

    江云拿起了旁边案几上的紫毫笔,蘸了蘸墨,提笔就在白玉碑石上书写起来,他一边在这里写,旁边有好事之人一边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大声念诵。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临水县江上钓叟——”

    此人念完之后,立时目瞪口呆,半晌没了言语,显然是被这首意外降临的精妙之作给当场震住了。

    不仅是他,场边其他人也莫不是如此,在短暂呆滞之后,才爆发出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妙,妙诗啊!”

    “快看,试才照壁又有变化了!”

    白玉碑石上,江云刚才的题诗渐渐隐去,玉璧上随即光华一闪,出现了一排上榜名单,只见高居于榜首的那一行一阵白光闪烁,这榜首第一名已然易主,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赫然写着“临水县江上钓叟”的字样。

    “第一,竟然是第一啊!”

    “没想到啊,这题诗都快结束了,又冒出一个大黑马,把解元公的诗都给比下去了!”

    “此诗才气纵横,夺了这第一魁首也理所当然。”

    “这人到底是谁,临末了才出手,一鸣惊人,夺了这榜首第一?”

    “我认得他,听说是一个抄袭上榜的无耻之徒。”

    “什么,竟有此事?”

    人群中在这里议论纷纷,江云却没有再多理会,径直又分开人群,走进天一阁大门去了。

    此刻天一阁的第二层大厅,下面试才照壁榜单变化的消息,已经传上来了,一位书斋管事满面红光的匆匆奔上楼来,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喊:“第一,有人题诗夺了第一,这第一名已然易主了!”

    也难怪他这般兴奋,这次书会闹出的动静越大,出现的话题越多,涌现的诗作越好,就意味着这次书会办的越是成功,影响力也就越大。

    大厅众人都在心思各异的等着消息,乍听到管事的这阵喊叫,一个个都悚然动容,相顾失色,什么,榜上第一竟然易主了?那人刚刚下去,此刻榜单第一就易主了,不会这般巧合吧,这怎么可能!

    众人心中都不信,或者不愿意相信,若真是那人的手笔,随随便便一首诗就能夺了这榜首第一,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这让他们情何以堪,这脸还不是被打得啪啪啪的,都肿了。

    雍覃夫人也是满面惊讶,就是一旁的崔清妍,清冷的眸子中也是闪过一阵波动,她确实想过,对方或许真能够题诗上榜,而且名次更高,但这一出手就夺了榜首第一,还是让人始料未及。

    不管怎样,榜首易位,这意味着一首佳作又出炉了,雍覃夫人强自镇定,问跑上前的管事道:“真是榜首第一?此人姓甚名谁?”

    那管事重重点头道:“正是榜首第一!题诗之人正是临水县江上钓叟!”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安静,这下众人心中再没有任何疑问了,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江上钓叟,就是刚刚下去的那人的别号。

    没想到,这人当真再次题诗上榜,而且名次竟然是榜首第一。大厅众人相顾失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少人同情的目光向着那位温兄看了过去,那位温兄此刻也感觉到接下来的不妙,脸上的表情就不必说了。

    “到底是什么诗,竟然能夺魁首第一,连解元公东白兄的诗作都能压过一头?”有人这时忍不住问道。

    在众人目光齐齐关注下,那管事当众吟诵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等他一口气念完,大厅众人又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全都哑然无声,

    众人仔细回味良久,这样一首诗作,简洁明练又气韵非凡,隐隐带着圣人微言大义的味道,夺了这魁首第一,也名至实归,让人无话可说。

    那人竟然真的又转眼间作出这般一首绝妙之作,夺了这试才照壁的魁首第一,众人心中都震惊不已,无法相信这个结果,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一首诗,我此前倒是听过。”正当大厅一片死寂,众人都还沉浸在被这一首诗作带来的震惊中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又在大厅响起,正是那陈明宇所发。

    “什么,这首诗陈兄以前听过,那这么说,这无疑就是一首抄袭之作了?”有人顿时回过神来,恍然大悟。

    其他人也莫不如此,想起那人就是以抄袭出名,眼前这首白日依山尽,毫无疑问定然也是抄袭而来,而且还被当场抓住了抄袭的证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书会落幕

    陈明宇道:“确实如此,此诗听闻也是此人在一次诗会上道出,不过当时他却是自己亲口承认,这首诗非他所作,而是其一位朋友所作。”

    “原来如此,既然是他自己亲口承认,那就假不了了。”

    众人似是接受了这么一个解释,有人又好奇问道:“那么,他的那位朋友又是谁?”

    想到这人抄袭的这些佳作,都可能是幕后某人所为,众人都对此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陈明宇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雍覃夫人和崔清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显然两人也都比较认可这种解释,就是此人背后还另有高人,否则怎么解释此人才学平庸却屡屡能够爆出绝妙诗作,若是此人背后真有一个有着大才的朋友,就一切好解释的多了。

    众人在这里猜疑不定,正主儿这时也走上楼来,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江云径直走到那位温兄的面前站定。

    “这位仁兄……”江云拱拱手,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位温兄却二话不说,已经把那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给双手奉上了,看来他也是认栽了,不想再自取其辱,接受对方的言语奚落,趁早交还这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了事,反正他也不是真的中意这副作品。

    江云接过这副真迹手稿,倒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慢着!”这时那陈明宇又站出来发话了,质问道,“这首白日依山尽,分明不是你的作品,而是你的一位朋友所作,这是你亲口所说,你承认不承认?”

    江云也不辩解,说道:“是又怎样?”

    陈明宇道:“你承认就好,那么这榜首第一就根本不属于你,你也就没有这个挑选真迹手稿的资格,你还不把手中的手稿放下,还有什么话说?”

    江云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道:“我那位朋友说了,他喜欢这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嘱托我帮他带回去,不行么。”

    “这……”陈明宇一时语塞,哑口无言了,大厅中其他人也都是一阵无语,对方说的明显就是骗人的鬼话了,但偏偏反驳不了,他非要这么说,你有什么办法,难道非要说他朋友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朋友若是喜欢,叫他自己来这里取,装神弄鬼,找人替代可不合规矩!”旁边有人不忿道。

    江云转头看向一旁的雍覃夫人,说道:“那这就要看主人的意思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雍覃夫人沉吟一下,倒是没怎么刁难,痛快的应允了。只是一副玄级作品而已,都要送出二十副了,也不多了这一副,事实上,她还得十分感谢对方的这位“朋友”,不管怎么说,对方的出现总是令今次天一阁书会增色不少的。

    江云拿着手稿,当即就告辞:“盛会已了,在下叨扰了,就此告辞。”

    “喂,等等。”雍覃夫人张张口,还想挽留一下,多问几句,却见得对方身影已经下楼而去不见了。

    某人走后,大厅中气氛又热闹起来,接下来的人继续挑选真迹手稿,但雍覃夫人心中,却已有这次书会已经结束之感。

    “这真是一个古怪的人,不是吗。”她转头看向旁边的崔清妍,喃喃自语道。

    “清妍倒是觉得,此次不虚此行,看来这江左,不愧是人杰地灵之地,不乏奇才异士。”崔清妍清冷的眸子眨了眨,轻声说道。

    雍覃夫人心中一动,道:“清妍说的是他那位朋友?”

    崔清妍点点头。雍覃夫人笑了一笑,道:“看来我们一向清高自傲,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女状元,这次也动心了。”

    崔清妍没有理会对方的调笑,只是口中轻吟起来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念着念着,神情就有些痴了。

    江云回到城西同福客栈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时分了,看到他回来,掌柜迎上前来,态度一下子变得热络起来,只因为下午的时候,府衙的衙役前来报喜,所以他知道江云考中了童生,只不过当时江云没在,还是他自己掏了喜钱,把报喜的衙役打发走的。

    “江公子,恭喜了!今晚小店略备薄酒,请江公子赏光!”掌柜热情的道,虽说只是中了一个童生,却也终究是一个好彩头,再说对方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

    “江公子,恭喜了!”闻知消息的脂砚斋女掌柜佟菱玉也特地前来道贺,她还是从云中子等人口中,得知江云考中童生的事情,对此她也感到几分意外,特别是知道,对方又是中了一个榜尾之后,更是只能感叹对方的狗.屎运了。

    那些山人野老居士们,此刻就只有一个个羡慕嫉妒不已了,别看他们口中对这一个童生功名不在乎,但心底到底怎么想,他们自己清楚,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是曾经寒窗苦读,为了这一个童生功名,蹉跎半生而不可得,可江云就这么仿佛捡大便宜一样,轻松的就把一个童生功名收入囊中,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不是说这人才学平庸,又无耻抄袭,声名狼藉么,怎么这样的人都能轻易考中童生,我等却苦求半生不得,这真是没有天理啊。

    这次江公子中了童生,前途远大,定然就要一心埋头学问,勤学苦读,准备来年的院试,一时是不可能再有新作出来的了,佟菱玉这么想,虽然她觉得有些遗憾,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对方的科举功名终究是正途,她也不能耽误了人家。

    在酒席上,她就此试探着问了几句,哪知江云明确告诉她,他正在准备一篇新作,得了这个消息,佟菱玉又惊又喜,没想到对方中了童生,还有继续当书坊山人的兴趣?

    这几日书会,对方虽然没有参与,但他的那本西厢记如今风头正劲,名气也正火着,若是就此停笔,实在是可惜,现在听到对方有意继续写书,佟菱玉当然欢喜。

    她心中欢喜,其他的山人居士野老听了,心里就不由开始骂娘了,所谓同行是冤家,你说你都考中童生,进入士林了,而且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不好好勤学苦读,一心想着科举上进,却偏偏还要跑到书坊来当山人,跟他们抢这个饭碗,这算是什么事啊。

    这些人心中怨念不已,当然也有不以为然的,虽然对方写出了一本还算走俏的西厢记,但应该只是一时侥幸而已,再写一本,定然就不会有这般好结果了,到时书坊和科举两边都落空,那才是活该,所以他们也并不在意,或者存心等着看对方的笑话。

    他们现在根本想不到,江云接下来的这本新作,也许会把他们所有人的饭碗都给砸掉。

    第二天,江云依旧起了一个大早,洗簌罢,在院子里晨读一番,在客栈简单用过早餐,就出了客栈大门,往城东府学学宫这边而来。

    今天的日子很重要,他们这些新晋考中的童生将要进入文庙,进行文祭洗礼的仪式,等接受文庙之灵的文气灌顶,到时他们才算是一个真正童生了。

    有了童生根基,就可以驱使人体内的浩然之气进行一些粗浅的修炼,在四肢百脉中运转,伐毛洗髓,舒经活络,强身健体,称之为炼体,修行到深处,举手投足轻而易举就有千斤之力,跟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告别了。

    当江云一路来到城东府学宫大门前时,只见学宫大门前已经济济一堂,站了众多的读书学子了,都是这次府试得中的新晋童生,两百多人站在一起,乌压压的一大片。

    这次要进入文庙,接受文庙洗礼的青陵府八县童生,一共有二百五十名,同时给这么多童生进行洗礼,文气灌顶,也就府城文庙可以勉强办到,若是县城的文庙,同时给这么多新晋童生进行洗礼,怕是力有未逮。

    每个地方的文庙规模不一样,接受的香火不同,文庙之灵的灵性强弱也就不同,县城文庙自然比不上府城文庙,府城文庙一般也比不上省城文庙,再往上还有皇城文庙,以及圣庙等等。

    当然这也非必然,就是县城文庙,其文庙之灵也有强弱高低之别,文教兴盛之地之文庙,接受的香火旺盛,其文庙之灵之灵性就愈强,有的文教兴盛的县城,其文庙之灵不弱于一些文教贫瘠的府城,也是有可能的。

    读书人修行的大道功法,没有现成文字,所谓道可道,非常道,都要通过文庙之灵以文气灌顶的方式传承。

    新晋童生第一次接受文庙洗礼,倒是可以免费得到一个粗浅的炼体法诀,若还要往下更高深的,就不这么简单便宜了,文庙之灵不会白白传承,予取予求,这会损及其自身灵性,只有读书人给文庙烧的香火积累足够多了,文庙之灵才会考虑再予传承。

    而这读书人给文庙烧的香火,自然不是寻常的香火,而正是读书人自己的文章稿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登堂入室

    尚未到日落黄昏之时,青陵城府衙后面的园子,知府梁大人特地在此设宴,宴请一众新晋童生,这也是士林旧例。

    此刻园子里满堂衣冠,济济一堂,都是前来赴宴的新晋童生,时辰尚早,人差不多就已经到齐了,大部分新晋童生回去沐浴更衣一番,就急急的赶过来了,知府大人设宴,谁人敢不给这个面子,再说今日过后,要想这么多人再齐聚的机会就少了,大家都不会轻易放过。

    园子里,这些新晋童生们一个个春风得意,意气风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相攀谈,叙交情,说起来他们同一榜中童生,也算是同年之谊,这就是一份难得的人脉关系,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互相结交,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

    人群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童生向隅而立,显得有些落寞,正是史伯成,周围的人群都是称兄道弟,谈笑风生,他却是话不投机,无人问津,这也难怪,他这么一个年纪一大把的老童生,虽然今次侥幸得中,但后面的前程已经很有限了,多半就止步于此,有什么好攀交的,大家都忙着结交那些有潜力有前途的才子俊彦,谁会有这闲工夫理会他这么一个没什么前途可言的老童生。

    即使他热脸凑上去,得到的也多是冷屁股,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史伯成在人群中游荡一阵,众人都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他却插不上什么话,他在人群中转了一阵,却没有见到某人,他要找的某人,正是江云。

    虽然江云声名狼藉,但好歹也是个童生,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不过他转悠了好一阵,并没有在人群中见到对方的身影。

    随着日头向西,夕阳洒遍园子,直到知府大人梁明涵在一群府县官吏的陪同下走进园来,一直都没有见到对方的身影出现。

    这让他心中诧异不已,江兄弟怎么还没有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过再有什么急事,这府君大人召开的童生宴却也万不能错过的啊。

    随着梁明涵等一众府县官吏的到来,园子里的气氛更是热闹到了一个顶点,梁明涵说了一番勉励劝诫的话,然后就吩咐开席,众人都开始落座。

    而这座位,也是有讲究的,往前靠近知府大人以及一众府县官员的,自然都是排名靠前的甲榜童生,前三名甚至被请到了知府大人所在的主席之上,让人见了眼热羡慕不已。

    一时间,整个园子杯来酒往,觥筹交错,一片热闹起来,席间也行起了酒令游戏,一些士子站起来高声赋诗,无外就是一些吹捧称颂的话,说府君大人的爱民如子,政宽人和,造福一方云云。

    临水县教谕王璇也在酒席上,只是心里却痛快不起来,没有别的原因,江云中了童生的事,依旧像一根刺刺在他心头。

    现在江云“声名狼藉”,连带着他也“出了名”,两人的“恩怨”在这府城士林中多有传扬,江云中榜,他好像也成了一个笑话,总感觉到从旁边的同僚眼中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

    江云这次府试中榜,得了童生功名,他是很意外的,他已经亲自上门拜托了自己的同年,本次府试的副主考,通判宋应雄特地“关照”此人,料想对方再无翻身之理,却没想结果依旧如此。

    对方虽然名列榜尾,但终究还是上榜了,得了童生功名,而这名列榜尾之事,他也十分怀疑,要说这纯粹就是凑巧,他是一点也不相信的,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难道是府君大人故意弄的一个恶作剧?放榜之后,他曾再次登门拜访宋应雄,奈何对方不愿多说,只说这是府君大人的意思。

    梁明涵为什么要这么做,若说此人得了梁明涵的眷顾,得了府君大人的特地提携,却也不像,否则怎么会把他偏偏名列榜尾,最后想来想去,想不出别的原因,他只能认为这是府君大人的一个恶作剧了,对方玩这么一个恶作剧无伤大雅,可是他却成了众同僚眼中的一个笑话似的。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次江云名列榜尾,其中原因跟上次县试名列榜尾如出一辙,他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上次某人的五彩虫文只是一个意外,是作弊,请人捉刀代笔之作,他根本不信对方在府试中还能再次故伎重演。

    这么想着,他心中对于梁明涵多少就有了一点怨怼之心,心说你府君大人要玩这么一个恶作剧也没啥,可是这不是故意要我的难看么。

    不过,这样的怨言只能埋在心里,对方是府君大人,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出身,他一个小小一县教谕,举人功名,根本奈何不了对方,能拿对方怎样。

    喝了一阵闷酒,他心中越是气闷,感觉这一口恶气难以下咽,府君大人他招惹不起,拿对方不能怎样,但一个小小童生,他难道还招惹不起不成。

    心中憋着一团邪火,这口恶气不出不快,眼下就是一个好时机,他要找一个小小学童的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目光在园子里扫视,但环顾一遍整个园子,却并没有发现某人的身影。

    他有些不相信,府君大人召开的童生宴,那人不可能不来啊,那人再狂妄,还能拒绝府君大人的邀请不成。

    心中不信,目光再次在园子里仔细搜索起来,等再次找了一个遍,并没有发现某人的身影之后,他终于确定,某人真的不在,没有前来参加这次府君大人召开的童生宴。

    明白这一点之后,他感到不可思议之后,又终于欣喜起来,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此子狂妄到竟然连府君大人的面子都不给的地步了。

    这样一个难得的挑拨机会,他怎会放过,当下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朝着四下人群大声说道:“众位大人,两年一度的府试,国家抡才大典,何等隆重,府君大人特地召开这次宴会,以示庆贺,众中榜学子都欣然而来,却唯独少了一人,竟然缺席本次的宴会,视府君大人,众位大人以及王朝旧例于不顾,实在是胆大妄为,不知礼节,非得严惩不可。”

    他这一番话过后,顿时引起座中一片哗然,众人都不知究竟,低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对于王璇突兀的这番话,梁明涵心里并不以为然,觉得对方有些大惊小怪了,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大动干戈,当即就小事化了的道:“也许那位学子临时有什么事,不能前来,这也不必苛责。”

    王璇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又断然说道:“下官可以肯定,此子不来赴宴,并不是有什么意外事情脱不了身,而纯粹就是心怀怨怼,狂妄不逊,不给府君大人以及诸公的面子!”

    众人听了,又都一片议论,不少人对他的话却是不以为然的,谁会这般狂妄自大,能够上榜,中了童生功名还不满足,怎么还会心怀怨怼,以致不来赴宴,不给府君大人面子?

    梁明涵也是这般想,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道:“王大人有什么活,尽管明言,不知王大人口中说的缺席之人是谁?”

    王璇大声道:“下官说的此人,就是本次府试,名列榜尾的临水县童生江云!此子素来狂傲不逊,自负矜高,这次府试名列榜尾,心中定然不忿,心怀怨怼,这次拒绝不来参加府君大人的设宴,就是一个明证!”

    这话一出,整个园子里又是一片骚动。如今某人的大名,没有听说过的还真不多,若王璇说的是其他人,他们或许不会当真,但听到王璇说的是此人,很多人就已经相信了。

    席上众人面面相觑,那些园子里的新晋童生们也都各自在人群中寻找,果然没有发现某人的身影。

    一阵扰攘之后,最后有结果出来,一位书吏上前来,大声禀报说,确实有人缺席,其人就是名列榜尾最后一名的江云。

    听到之后,座中便又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声,若是其他的人缺席,大家多半不会较真,认为或许是临时有什么急事耽搁了,但若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东风吹兄缺席,大家自然就想到,这一定就是对方心存怨怼,故意摆谱不来赴宴,不给府君大人以及在座诸公的面子。

    而对方为何心存怨怼,也好解释,无外就是名列榜尾,心中不服罢了。

    明白之后,众人都是无语,连府君大人的面子都敢不给,这人狂狷不逊的名声还真不是假的。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梁明涵,有幸灾乐祸的,倒是要看看梁明涵怎么发落这个狂徒。

    一个小小童生,也敢给老夫使脸色,梁明涵确实暗地有些怒,不过以他的身份,也不值得跟一个小小童生较真,那只是失了身份,徒惹笑话罢了,当即他只是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说了一句“狂徒尔,不必计较”,于是让众人继续喝酒不提。

    梁明涵这般表态,轻轻揭过此事,众人知趣的没有再纠缠这事,接下来园子里的酒宴继续进行,气氛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和乐,座中的王璇则不经意间露出几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得了府君大人的亲口评价“狂徒尔”,某人的名声彻底要臭大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独缺一人(前章发错已修改

    尚未到日落黄昏之时,青陵城府衙后面的园子,知府梁大人特地在此设宴,宴请一众新晋童生,这也是士林旧例。

    此刻园子里满堂衣冠,济济一堂,都是前来赴宴的新晋童生,时辰尚早,人差不多就已经到齐了,大部分新晋童生回去沐浴更衣一番,就急急的赶过来了,知府大人设宴,谁人敢不给这个面子,何况今日过后,要想这么多人再齐聚的机会可就少了,众人自然不会放过。

    园子里,这些新晋童生们一个个春风得意,意气风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相攀谈,叙交情,说起来他们同一榜中童生,也算是同年之谊,这就是一份难得的人脉关系,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互相结交,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

    人群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童生向隅而立,显得有些落寞,正是史伯成,周围的人群都是称兄道弟,谈笑风生,他却是话不投机,无人问津,这也难怪,他这么一个年纪一大把的老童生,虽然今次侥幸得中,但后面的前程已经很有限了,多半就止步于此,有什么好攀交的,大家都忙着结交那些有潜力有前途的才子俊彦,谁会有这闲工夫理会他这么一个没什么前途可言的老童生。

    即使他热脸凑上去,得到的也多是冷屁股,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史伯成在人群中游荡一阵,众人都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他却插不上什么话,他在人群中转了一阵,却没有见到某人,他要找的某人,正是江云。

    虽然江云声名狼藉,但好歹也是个童生,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不过他转悠了好一阵,并没有在人群中见到对方的身影。

    随着日头向西,夕阳洒遍园子,直到知府大人梁明涵在一群府县官吏的陪同下走进园来,一直都没有见到对方的身影出现。

    这让他心里诧异不已,江兄弟怎么还没有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过再有什么急事,这府君大人召开的童生宴却也万不能错过的啊。

    随着梁明涵等一众府县官吏的到来,园子里的气氛更是热闹到了一个顶点,梁明涵说了一番勉励劝诫的话,然后就吩咐开席,众人都开始落座。

    而这座位,也是有讲究的,往前靠近知府大人以及一众府县官员的,自然都是排名靠前的甲榜童生,前三名甚至被请到了知府大人所在的主席之上,让人见了眼热羡慕不已。

    一时间,整个园子杯来酒往,觥筹交错,一片热闹起来,席间也行起了酒令游戏,一些士子站起来高声赋诗,无外就是一些吹捧称颂的话,说府君大人的爱民如子,政宽人和,造福一方云云。

    临水县教谕王璇也在酒席上,只是心里却痛快不起来,没有别的原因,江云中了童生的事,依旧像一根刺刺在他心头。

    现在江云“声名狼藉”,连带着他也“出了名”,两人的“恩怨”在这府城士林中多有传扬,江云中榜,他好像也成了一个笑话,总感觉到从旁边的同僚眼中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

    江云这次府试中榜,得了童生功名,他是很意外的,他已经亲自上门拜托了自己的同年,本次府试的副主考,通判宋应雄特地“关照”此人,料想对方再无翻身之理,却没想结果依旧如此。

    对方虽然名列榜尾,但终究还是上榜了,得了童生功名,而这名列榜尾之事,他也十分怀疑,要说这纯粹就是凑巧,他是一点也不相信的,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难道是府君大人故意弄的一个恶作剧?放榜之后,他曾再次登门拜访宋应雄,奈何对方不愿多说,只说这是府君大人的意思。

    梁明涵为什么要这么做,若说此人得了梁明涵的眷顾,得了府君大人的特地提携,却也不像,否则怎么会把他偏偏名列榜尾,最后想来想去,想不出别的原因,他只能认为这是府君大人的一个恶作剧了,对方玩这么一个恶作剧无伤大雅,可是他却成了众同僚眼中的一个笑话似的。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次江云名列榜尾,其中原因跟上次县试名列榜尾或有相似之处,他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上次某人的五彩虫文只是一个意外,是作弊,请人捉刀代笔之作,他根本不信对方在府试中还能再次故伎重演。

    这么想着,他心中对于梁明涵多少就有了一点怨怼之心,心说你府君大人要玩这么一个恶作剧也没啥,可是这不是故意要我的难看么。

    不过,他心中虽然多有怨言,但对方是府君大人,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出身,他一个小小一县教谕,举人功名,根本奈何不了对方,能拿对方怎样。

    喝了一阵闷酒,他心中越是气闷,感觉这一口恶气难以下咽,府君大人他招惹不起,拿对方不能怎样,但一个小小童生,他难道还招惹不起不成。

    心中憋着一团邪火,这口恶气不出不快,眼下就是一个好时机,他要找一个小小学童的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这里,他不由抬起头来,目光在园子里逡巡起来,可是目光环顾一遍整个园子,却并没有发现某人的身影。

    他有些不相信,府君大人召开的童生宴,那人不可能不来啊,那人再狂妄,还能拒绝府君大人的邀请不成。

    他心中不信,目光再次在园子里仔细搜索起来,等再次找了一个遍,并没有发现某人的身影之后,他终于确定,某人真的不在,没有前来参加这次府君大人召开的童生宴。

    明白这一点之后,他感到不可思议之后,又终于欣喜起来,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此子狂妄到竟然连府君大人的面子都不给的地步了。

    这样一个难得的挑拨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当下就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朝着四下大声说道:“众位大人,两年一度的府试,国家抡才大典,何等隆重,府君大人特地召开这次宴会,以示庆贺,众中榜学子都欣然而来,却唯独少了一人,竟然缺席本次的宴会,视府君大人,众位大人以及王朝旧例于不顾,实在是胆大妄为,非得严惩不可。”

    他这一番话在酒席上说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众人都不知究竟,低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对于王璇突兀的这番话,梁明涵心里并不大以为然,觉得对方有些大惊小怪了,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大动干戈,当即就小事化了的道:“也许那位学子临时有什么事,不能前来,这也不必苛责。”

    王璇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又肃然说道:“下官可以肯定,此子不来赴宴,并不是有什么意外事情脱不了身,而纯粹就是心怀怨怼,狂妄不逊,不给府君大人以及诸公的面子!”

    众人听了,又都一片愕然,不少人对他的话却是不以为然的,谁会这般狂妄自大,能够上榜,中了童生功名还不满足,怎么还会心怀怨怼,以致不来赴宴,不给府君大人面子?

    梁明涵也是这般想,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道:“王大人有什么活,尽管明言,不知王大人口中说的缺席之人是谁?”

    王璇大声道:“下官说的此人,就是本次府试,名列榜尾的临水县童生江云!此子素来狂傲不逊,自负矜高,这次府试名列榜尾,心中定然不忿,心怀怨怼,这次拒绝不来参加府君大人的设宴,就是一个明证!”

    这话一出,整个园子里就是一片交投接耳,窃窃私语之声。如今某人的大名,没有听说过的还真不多,若王璇说的是其他人,他们或许不会当真,但听到王璇说的是此人,很多人就已经相信了。

    席上众人面面相觑,那些园子里的新晋童生们也都各自在人群中寻找,果然没有发现某人的身影。

    一阵扰攘之后,最后有结果出来,一位书吏上前来,大声禀报说,确实有人缺席,其人就是名列榜尾最后一名的江云。

    听到之后,座中便又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声,若是其他的人缺席,大家多半不会较真,认为或许是临时有什么急事耽搁了,但若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东风吹兄缺席,大家自然就想到,这一定就是对方心存怨怼,故意摆谱不来赴宴,不给府君大人以及在座诸公的面子。

    而对方为何心存怨怼,也好解释,无外就是名列榜尾,心中不服罢了。

    明白之后,众人都是无语,连府君大人的面子都敢不给,这人狂狷不逊的名声还真不是假的。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梁明涵,有幸灾乐祸的,倒是要看看梁明涵怎么发落这个狂徒。

    一个小小童生,也敢给老夫使脸色,梁明涵确实暗地有些怒,不过以他的身份,也不值得跟一个小小童生较真,那只是失了身份,徒惹笑话罢了,当即他只是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说了一句“狂徒尔,不必计较”,于是让众人继续喝酒不提。

    梁明涵这般表态,轻轻揭过此事,众人知趣的没有再纠缠这事,接下来园子里的酒宴继续进行,气氛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和乐,座中的王璇则不经意间露出几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得了府君大人的亲口评价“狂徒尔”,某人的名声彻底要臭大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夫人致谢

    此刻的江云,也没什么别的事,正好好待在自己客栈的住所,哪里也没去。他当然知道,现在知府梁大人正在府衙后园宴请一众新晋童生,而他不去赴宴,还真是要给那位梁大人使个脸色瞧瞧。

    别看他表面不在乎,但连番两次被名列榜尾,谁能不火,就是泥人也有土性呢,可说从对方把他名列榜尾,这个梁子就已经算结下了,对方既然有意戏弄,他又何必再给对方这个面子,前去自讨没趣,所以这个童生宴不去也罢,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得罪了知府大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他的童生功名已经到手,知府的官虽大,但好像也管不了他,起码在进学方面,奈何他不得,来年院试考秀才,那是一省学政当主考官,也没他青陵府知府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佟菱玉跟客栈结了帐,一行人就出了客栈,直奔城西江边而去,准备打道回府,江云也随同前往。

    一行人出了城,走了一程来到江畔,果然看到雍覃夫人的那艘大船已经停泊在江边,一行人上了船,就在船尾后舱待下。

    又等了不多时,大船缓缓开动,驶离岸边,溯流而上。

    佟菱玉去了前面,想必是去跟主人叙话,一众山人野老居士就待在后舱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江云也没什么话说,只是静静待在一角闭目养神。

    过不多时,只见舱门布幕被掀开,佟菱玉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对着静坐一角的江云说道:“江公子,请随我来,夫人有请公子前去叙话。”

    船舱中的一众人闻言,都相顾讶然,不知雍覃夫人为何会请江云,看样子不像是要下逐客令,可船舱中这么多人,为什么雍覃夫人不请他们前去叙话,偏偏对这么一个声名狼藉之徒这般看重,请他前去,真是没有道理啊。

    众人心中腹诽不已,江云却隐隐猜知一些雍覃夫人此番邀请的用意,本不想去,但主人相邀,他也不能扫了主人的面子,当即就只得起身,随着佟菱玉往前舱这边而来。

    一直随着对方到了前面阁楼二层客厅,门口那侍女彩云候在那里,看到他来,还有些不情愿的把对方引入厅中坐下,佟菱玉把江云带到这里之后,就径自离去了。

    彩云让江云落座,端上一杯热茶,就径直往旁边一站,板着脸不言不语了。

    江云一边呷着茶,一边闲坐着,没有让他多等,听得一阵环佩叮咚作响,从外面就走进两个曼妙身影,正是此间的主人雍覃夫人和玄衣女子崔清妍,雍覃夫人一副雍容华贵之貌,面上含着笑意,跟随她身旁的崔清妍依旧是戴着蒙面黑纱,进来的时候,清冷的眸子在厅中的江云身上扫了一眼,闪过一抹异色。

    看到主人出现,江云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相迎,道:“在下见过夫人。”

    “江公子不须多礼,请坐吧。”雍覃夫人走过来,和颜悦色的挥手,径自去主位上坐下,崔清妍也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江云也重新落座,他不想多绕圈子,当即就神色一正,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夫人相召,有什么事情?”

    雍覃夫人呵呵一笑,没有立时作答,这时侍女彩云端上了香茶,她端起茶杯轻抿几口,这才轻轻放下,轻启朱唇笑着说道:“实话不瞒江公子,妾身这次相邀,实是特地向江公子致谢的。”

    致谢的?江云一时不明所以,要说致谢,应该是自己才对,又是平白得了对方两幅玄级真迹手稿,又是搭船同行,真该好好谢谢对方,但对方说要谢自己,此话又怎讲?

    看到他一副不解之色,雍覃夫人就笑着道:“江公子的三首诗,令本次书斋的天一阁书会增色不少,这次书会能获得成功,影响不小,江公子也有功劳,妾身不该好好谢谢江公子吗。”

    江云听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回事,他淡淡的道:“夫人怕是说笑了,在下这个不速之客,给贵书斋的这次书会惹了不少麻烦,在下正惶恐不安,要向夫人致歉的。”

    雍覃夫人妙目眨了眨,道:“我明白江公子你的意思,只是一些虚名诽谤,也不值得多在意的,江公子你说是么,再说,我也并不认为这是江公子给本书斋惹了麻烦,反而是替本次书会增加了话题,扬了扬名,怎么说书斋也该谢谢江公子的。”

    见到对方这般说,江云也就住了口,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争辩下去了。他只是觉得,今天对方的态度似乎有些古怪,不大正常,莫非真是为了从自己这里打听消息,不惜低声下气?

    雍覃夫人扫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又继续说道:“对于江公子的才学,妾身十分佩服,以江公子的才学资质,以后扬名立万,在士林中占有一席之地,是迟早的事。”

    江云听了,便谦虚了几句,道:“夫人过奖了,在下才疏学浅,资质驽钝,愧不敢当夫人的谬赞。”

    雍覃夫人轻声一笑,道:“江公子何必过谦,以江公子的才学资质,若说都是才疏学浅,资质驽钝,那么这天底下,就没有年轻才俊之人了。不说别的,就那一首‘白日依山尽’一出,就令得整个江左才士群英俯首,黯然失色了,江公子你说是么。”

    江云听了,心中不由嘀咕,这莫不是在说讥讽的反话么,他沉吟一下,便道:“这首‘白日依山尽’其实并不是……”

    雍覃夫人抢着道:“江公子是要说,这首‘白日依山尽’不是出自你本人之手,而是出自一位朋友之手?”

    江云一副莫测高深之状,道:“夫人既然知道了,在下就不多说了。”

    雍覃夫人呵呵一笑,便追问道:“那么妾身冒昧追问一句,不知江公子的这位有着大才的朋友姓甚名谁?还请江公子不吝告知。”

    这个朋友江云却是找不出来,只有胡诌道:“在下这位朋友是位隐士,一向不慕荣利,不欲人得知其名姓。”

    雍覃夫人和旁边的崔清妍相顾对视一眼,这话听起来就像是骗人的鬼话,两人当然不会轻信,这世上不是没有不慕荣利的隐士,但这般大才的绝对不多,怎么就偏偏让对方遇上了。

    雍覃夫人道:“既然如此也罢了,不过那首‘相见时难别亦难’,也是足以流传后世的绝妙佳作,江公子该不会说,这首诗也是出自你的那位朋友之手吧。”

    既然已经开了头,反正债多不愁,江云也就索性都归到那个朋友身上,便道:“不错,这首也是出自那位朋友之手。”

    雍覃夫人和旁边的崔清妍再次相顾无语,对方这般直接坦承抄袭,实在出乎常理,这样反而让她们更是起了疑心。

    “阁下不会说,那句昔我往矣,也是出自这位朋友之手吧。”崔清妍这时突然清声发话,语含讥讽的道。

    反正已经债多不愁了,江云也就煞有介事的点头承认道:“不错,这句也是出自那位朋友之手。”

    两人再次相顾无语,本以为对方总是要抵赖狡辩一番,却没想对方直接这般痛快的承认了。

    崔清妍眼眸中露出几丝戏谑,慢悠悠的道:“这么说,阁下就是一个沽名钓誉,才学平庸的抄袭之徒了,但凡有所佳作,都是抄袭而来了。”

    江云想,从某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事实,当即就坦承道:“正是如此。”

    崔清妍又追问道:“既然这样,阁下的这位朋友到底姓甚名谁,阁下就不肯透露一二么。”

    江云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摊摊手道:“我说了,这位朋友是位隐士,不慕荣利,一向不喜人打搅,知晓他的声名。”

    崔清妍和雍覃夫人相视一眼,露出几丝古怪的神色,崔清妍清冷的眸子眨了眨,突然又慢悠悠的道:“那么这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呢,这一句,莫非也是出自阁下那位朋友之手?”

    江云听得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句,吃惊过后,随即又恍然明白过来,对方能这么问,毫无疑问,肯定是已经看过了他府试的卷子了。

    府试的卷子文章,并算不得什么机密,为示公允,一般排名前头的卷子还会张贴公示出来,以对方万卷书斋大掌柜的身份能量,从学衙之中,弄到自己府试卷子的抄本,算不得什么困难的事。

    他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八卦”,真的去查看自己的府试卷子文章了。

    他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

    看到对方默不作声。崔清妍眸子中闪过几丝戏谑,又慢悠悠道:“江公子为何不说话了,为何不坦然承认,府试的这篇文章也是作弊,请人捉刀代笔之作呢?”

    她语含讥讽,当然不相信这篇文章也是对方作弊,请人捉刀代笔而来,诗词说是抄袭,请人捉刀代笔不难,反而并不少见,但要说请人捉刀代笔,恰好押中科举考试中文赋的题目,这就千难万难了,她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虚实莫辨

    雍覃夫人同样不相信。当初一时心血来潮,崔清妍提议查阅过对方府试中的卷子文章,雍覃夫人本不以为然,但别不过对方要求,就答允了,找到学衙的人,弄出一份考生的卷子抄本并不困难,两人拿到对方的卷子抄本,当看到其中这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时,两人当时都被震住了。

    若说这也是对方抄袭,请人捉刀代笔之作,未免太巧,若说这就是出自对方手笔,同样令人难以相信,对方一个年纪不过十六七的弱冠少年,岂能写出这等心怀天下,饱含忧患沧桑的文字。

    眼下两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某人,等着他的回答。

    江云眼下有些烦躁,若说这是抄袭,他还真怕多生枝节,给自己惹来是非麻烦,自己刚刚得罪了那位知府梁大人,若是对方得知自己的府试文章有抄袭之嫌,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整治自己的机会。若是因此这个已经到手的童生功名丢了,那就冤枉大了。

    权衡利弊一番,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就顾不得再装了,正色道:“不,这句倒是出自我之手,非是抄袭之作。”

    正等着他回答的雍覃夫人和崔清妍两人,得到这么一个回答,反而一愣,出乎意料之外,对方不是一直承认抄袭么,那么接下来只怕还会继续这么说,但没想,对方又突然否认了。

    对方这般“反复无常”,反而让她们又有所怀疑起来。

    “这句‘先天下之忧而忧’,真的是江公子所作么。”雍覃夫人脱口追问出来。

    江云大言不惭的点头:“不错,正是我所作。”

    雍覃夫人和崔清妍两人目光深注,察言观色之下,总觉得对方有言不由衷之处。

    为什么先前那些诗句,对方满口承认是抄袭之作,轮到这会儿倒又改口,说是自己所作了,这是什么道理,莫非就是故意要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在这里故布疑阵,故弄玄虚,让她们好一阵猜疑吗。

    简直就是一个奸猾如鳅之徒,两人心中好一阵腹诽,拿对方也颇是没有办法了,她们一时倒没有想到,对方是怕节外生枝,已经到手的童生功名又平添波折,因此索性就承认是自己所作了。

    雍覃夫人深深瞥了他一眼,说道:“恕妾身直言,这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似应是心怀天下,饱经忧患沧桑之人才应有之语,非是足下这等年轻之辈所能道出,不知江公子以为然否?”

    江云倒是不以为然道:“非也,非也,我并不认同夫人此语,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这是一样的道理。”

    他摇头晃脑的一番说辞,说的雍覃夫人和崔清妍两人又都一阵哑口无言,对方说的也有道理,而且这番话说来出口成章,让人不得不服。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阵沉默无语。江云见了,怕又被追问,不好应付,当即就起身告辞道:“若是没有其它的事,在下就不打扰,告辞了。”

    “且慢!”看到他急着要走,雍覃夫人又出声叫住。

    “不知夫人还有何事?”江云只得又停住步子回身问道。

    雍覃夫人呵呵一笑,道:“不管如何,江公子的大才,妾身是十分佩服的,此次天一阁书会,也因江公子到来而增色不少,作为答谢,妾身在这里有一物相赠,还望江公子不吝收下。”

    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物,这是一个婴儿巴掌大小的小小青色玉牌。看到她手中的这枚小小青色玉牌,一旁崔清妍清冷的眸中不禁泛起几分惊讶,似是也没想到,她会拿出此物相赠。

    江云目光一扫,虽然猜知对方手中这枚小小青玉可能不俗,但还是拒绝了,道:“夫人若真要答谢,前些时候的两幅玄级真迹手稿已经是答谢了,在下已经心满意足,岂能再接受夫人的馈赠,所以这礼物还请夫人收回,在下不能接受。”

    雍覃夫人轻轻一笑,看向自己手中的这枚小小青色玉牌,慢条斯理的道:“江公子对这枚玉牌,并不知晓吧。”

    江云确实不知,不由看向对方,等着对方的解释。

    雍覃夫人又接着道:“我想江公子应该听说过石鼓书院吧。”

    江云一怔,石鼓书院之名,他当然听过,只是不知对方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除了官府公立县学,府学,国子监等高等学府之外,还有不少私立书院,其中不乏享有盛名的,如这石鼓书院,以及其它蜀山书院,西山书院,应天书院,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等等,传承千载,名闻天下,但凡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石鼓书院乃是传承千年的王朝四大书院之一,天下读书人莫不以能进书院读书听讲为荣,在下自然听过。”他点头道。

    雍覃夫人便又笑吟吟道:“若是江公子明年院试能够得中,不妨便可去河内的石鼓书院试一试门径,这枚玉牌就是凭证。”

    江云听了,神色微微动容,原来对方手中的这枚小小青色玉牌,就是大名鼎鼎的石鼓书院的入门凭证?

    王朝几大书院传承千载,名扬天下,其门径可不是这么好进的,某种程度上说,比起京师的国子监都难进。

    要进国子监,除了才学不凡之外,若是才学一般,也并不是没有进入的机会,因为国子监的监生分为多种,有举监、贡监、恩监、荫监,捐监等,其中监生的品质是良莠不齐的,除了举监,贡监外,其余的监生并不能保证才学就一定出类拔萃,有的甚至靠捐钱就可以进入。

    但这名声在外的几大书院则不同,这几大书院基本被世家巨族所把持,非才学优异,出类拔萃不能进入,而且即使才学优异,没有门路也不能进入,要进入书院,必须要有世家巨族的推荐,经过严格考核之后才有进入的资格。

    此刻见到雍覃夫人拿出这枚青色玉牌,一旁的崔清妍也是惊讶的很,她心里清楚,石鼓书院给对方这位万卷书斋江左西道的大掌柜的推荐玉牌也就只有区区一枚而已,也就是说,雍覃夫人在这江左西道,只有一个推荐名额,但是现在,她却把这个玉牌送出了,把这个唯一的推荐名额给了眼前此人。

    而且对方现在不过刚刚得了童生功名而已,要进入书院,秀才功名是最低门槛,若是对方来年院试不能中榜,那这一个推荐名额等于就是白白浪费了。

    所以对于自己姑姑此刻的行为,崔清妍感到很是意外诧异。

    得知眼前的这枚小小青色玉牌,就是大名鼎鼎的石鼓书院的敲门砖之后,江云惊讶之余,也就更不好贸然收下了,当即就推辞道:“无功不受禄,这个玉牌在下不能要,还请夫人收回。”

    雍覃夫人也是一愣,没想对方知道这块玉牌的份量之后,还会推辞,呵呵一笑道:“既然拿出来了,又怎有收回去的道理,江公子不接受,是眼界太高,瞧不起妾身,又或是瞧不起石鼓书院?”

    江云道:“夫人言重了,在下只是觉得此事甚大,在这江左西道才学之士众多,非在下一人,夫人还需三思而行。”

    雍覃夫人莞尔一笑道:“不过一枚推荐玉牌而已,我要给谁,自然全凭我的心意,妾身倒是以为,以江公子的才学,接受这枚玉牌是无可厚非的,江公子就不必再推脱了。”

    顿了顿,又故意激将道:“莫非江公子对来年的院试信心不足,所以才不敢要了这枚玉牌?”

    江云拾起桌几上的这枚玉牌,拿在眼前瞧了一瞧,最后还是放了下来,朝对方道:“我觉得这枚玉牌有更合适之人,夫人的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若无其它事,在下就告辞了!”

    说罢没待对方分说,就起身径直出门而去了,只留下厅里相顾愕然无语的两人。

    过了许久,崔清妍出声发问道:“姑姑,你怎么会想到要把这枚玉牌送给他了。”

    雍覃夫人盯着桌几上这块玉牌,发证良久,实在没想到,这么一块令无数学子垂涎的玉牌,竟然没有送出去。

    她苦笑一声,道:“怎么,难道清妍认为此举不妥当么。”

    崔清妍淡淡道:“此人虚实,至今没有弄清,且不过一个新晋童生罢了,姑姑此举是有莽撞之嫌。而且其人声名不佳,若此事传出去,怕对姑姑多有不便,以致书院也会牵怪于你。”

    雍覃夫人摇摇头,道:“一些虚名怕什么,反正我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声名不声名的不须在意,若说书院牵怪,那更没有道理了,他们既然把这玉牌送我,那我就有全权处置的便宜,送给谁他们也无话可说,怪我不得。”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拒绝了……”

    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是不是此人心虚胆怯了,自知才学名不副实,所以不敢接受……”

    回头瞅了对方一眼,问道:“清妍你说呢。”

    “实话说,此人清妍还是有看不透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崔清妍如实说道。

    雍覃夫人笑了笑,道:“那就拭目以待吧,我想此人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

    崔清妍则坐在那里,一时没说话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中榜还乡

    一路无事,日暮黄昏时,大船在临水县北门外停泊靠岸,第二天一早,继续启程,到达清河镇之后,又停泊了一下,江云以及佟菱玉等人下了船,大船又继续溯流而上远去了。

    跟佟菱玉等人告别之后,江云也没去书院落脚,径自回返沙河村。

    翻过一道山梁,走了一程,前面的沙河村就已经遥遥在望了。江云走在田野间的小道上,两边都是碧油油的禾苗,长得有尺许高了,不时可见农人在田地里埋头劳作。

    脚步一阵轻快,到了村口,江云却感觉到有些异常,周围十分清静,不见一个人影,没有往常村子口热闹的景象,就连平时河岸边洗衣服的吵闹人影也一个不见。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他莫来由的心里一紧,担心家里,加快脚步就向家中方向走去,刚走出几步,就隐隐听到从村子西头,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爆竹之声。

    江云家中的院子里,此刻丫鬟幽兰正跟串门的王秀莲说着话,两人此刻的神色都不怎么好。

    “秀莲姐,你说这是真的么,那钟大用真的考中童生了?”幽兰轻声问,小脸上满满的写着不甘心。

    对于钟大用考中童生这件事,王秀莲也是十分意外,不愿意听到这个结果,不过这样的大事,他钟家不至于说谎吧,听说是陪着钟大用去府城的钟二顺连夜从府城赶回来报这个喜讯的,现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都赶着往他钟家跑呢,钟家已经放出话来,今天要大洒铜钱,大发红包,村人们都一早赶着去凑热热,讨个喜庆,有的人家甚至全家出动了。

    他钟家闹出这么大一个动静,应该不至于是假的,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口中还是不由自主的说道:“谁知道呢,反正也没一个确定的消息,衙门里也还没来人,说不定就是他钟家自个儿脸上贴金,空欢喜一场。”

    “对,一定就是假的,到时看他们空欢喜一场,这个乐子可闹大了!”丫鬟幽兰信誓旦旦的点头附和。

    沉默一阵,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色,其实钟大用中不中童生对两人来说无关紧要,两人关心的还是江云的消息。不知为何,两人都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也许这跟传来的钟大用中榜的消息有关,潜意识中就认为,钟大用中榜的消息传来了,而江云的消息却一点全无,这不是令人担心么。

    “不知公子中榜了没有,怎么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幽兰心中担忧,喃喃自语道。

    王秀莲此刻也悬着一颗心,不过还是安慰对方道:“哪有这么快的,东家中榜了,身边也没个人传讯回来,是了,东家一定是中榜了,此刻正在府城跟那些同榜同年欢庆,一时不得空回来,没有消息传来也是正常的。”

    有句话她其实没有跟对方说,就是得知那钟二顺连夜从府城传讯,带回来钟大用府试中榜的喜讯之后,她曾特地借上门道贺的机会,找到那钟二顺询问江云的消息,可得到的结果,那钟二顺却是张口就说东家落榜了。

    对于钟二顺的说法,她下意识的就拒绝相信,认为对方是信口胡言,但从钟家出来之后,这心里就一直堵得慌,仿佛塞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这个事情,她还不敢跟幽兰说,否则对方只怕就要当场哭出来了。

    幽兰听了她的开解,一时倒是忧虑去了大半,重重点头道:“嗯,公子一定会中榜的,若是连钟大用那样的人都中榜了,公子岂有不中榜的道理?现在这会儿没消息传来,一定是公子身边找不到回来传讯的人,他中了童生,一定要忙着拜见座师,跟一众同榜同年交游结好,一时不得空回来也是正常的。”

    经这么一说,两人心中的担忧一时倒是消减不少。

    “噼里啪啦——”

    从村子西头钟家那边又传过来一阵震天响的爆竹声,待在院子里的两人听到了,没来由的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这钟家的爆竹有完没完,从一清早到现在,就没个停了!”

    幽兰低声嘟囔着,瞟了旁边的王秀莲一眼,便道:“走,秀莲姐,我们也去看个热闹,看他钟家到时空欢喜,这场把戏如何收场!”

    王秀莲此刻却没这个兴致,无奈幽兰拉了她就往院子外面走,两人刚出了院门,抬头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迎面正朝门口走了过来,当时两人就愣住了。

    “公子!”幽兰愣了一下,随即就不敢置信,大喊一声,一脸惊喜的就飞奔上前去。

    幽兰一直扑入对方的怀中,只觉得这几日的担忧一时尽去,小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小兰,家中一切还好吧,谷伯还好吧。”江云问道。

    幽兰此刻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东家,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和小兰刚才还正在说,你一时没这么快回来的!”王秀莲此刻也走上前来,笑着招呼道。

    “嗯,王姑娘好,这几日家中多亏你的照顾了。”江云也笑着道。

    幽兰这时从对方怀中直起身子,想起正事,心情不由又紧张起来,问道:“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考的怎么样,中榜了么?”

    旁边的王秀莲同样一脸关切的望着,心中的紧张一点不比幽兰少。

    “你们猜。”江云扫了两人一眼,卖了个关子。

    “公子中了?”幽兰眉梢一扬,带着喜色道。

    江云有意逗一逗两人,摇摇头道:“这次考的不怎么好。”

    “啊!”幽兰顿时张着小口说不出话,愣在了那里,旁边的王秀莲也是愣住,一颗心不住往下沉。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闷,幽兰眼眶中泪花打转,快要哭出来了,王秀莲先从一阵失望中回过神来,紧抓着小兰的小手,说道:“小兰,不必难过,东家虽然没考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东家还年轻着呢,下次再考就是了,我相信东家总有考中的时候。”

    幽兰真想大声哭了出来,只是知道落榜了,公子心里也定然不好过,这时还是不要再给对方心头添堵了,当即就忍着泪水,哽咽道:“是,公子落榜了也不打紧,下次一定能考中的。公子,你一路辛苦,还没吃饭吧,小兰这就去做……呜呜——”

    说到后来,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江云一见这玩笑开大了,赶紧安抚道:“小兰别哭,傻丫头,谁说你家公子没考中,落榜了?”

    幽兰听得一愣,也顾不得再哭了,睁着泪眼问道:“公子,你刚才不是说考的不好,这不就是落榜了么。”

    江云道:“考的不怎么好,并不就是落榜了啊,只是考的不好而已。”

    “那,那公子是考中了?”幽兰急切又问。

    江云重重嗯了一声,道:“是,考中了。”

    “啊,这是真的?”幽兰惊呼,不敢相信,这一悲一喜,只感觉从地域天堂转了一个来回。

    江云道:“当然是真的,你家公子还会骗你不成,实话告诉你,你家公子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童生了!”

    幽兰呆了一呆,一下又患得患失,深怕对方只是为了逗她开心而说的谎话,又问道:“既然考中了,可,可公子刚才还说,考的不怎么好……”

    江云道:“是考得不怎么好,虽然是中榜了,不过却是跟县试一样,名列榜尾最后一名。”

    “东,东家,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上榜了,只是名列榜尾最后一名?”此刻一旁王秀莲也忍不住脱口问道,她的心情也是如过山车一样,一上一下的,一颗心紧张的砰砰犹如鹿撞。

    江云再次重重点头,得到对方又一番肯定的答复之后,幽兰和王秀莲这才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太好了,太好了!”两人情不自禁的欢呼一声,互相抱在了一起,又哭又笑起来,哭的是幽兰,她这是喜极而泣,高兴坏了。

    “公子,你好坏,刚才差点吓死小兰了!”幽兰一边抹着泪眼,一边摸着心口呜咽着道。

    “恭喜东家,贺喜东家,成为童生了!”王秀莲也是喜形于色,颊泛红潮,喜滋滋的给对方裣衽一礼,道贺起来。

    “咳咳——”这时从西边厢房,传来谷伯的咳嗽声。

    “爷爷!”小丫头喊了一声,转身就向着西边厢房飞奔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爷爷,公子中榜了!公子中榜了!”她急于要告诉对方这个好消息。

    江云也朝着西边厢房走去,进屋之后,只见小兰已经把谷伯扶起,在榻上半躺着,经过蛟骨膏的治疗,谷伯的脚伤已经开始好转,只是一时还不能下地,还需要静养一阵时日。

    “小兰,你说的是真的,公子考中童生了?”半躺在榻上的谷伯满面红光,情绪激动的不可自抑。

    “是的,公子考中了,公子考中童生了!”幽兰喜笑颜开,不住跟对方说着。

    “公,公子——小兰他说的是真的,公子考中童生了?”抬头看到江云走进屋来,谷伯又紧张急切的追问。

    江云走到对方榻前,从怀中掏出这次府试取中的文书印信,打开送到对方面前:“谷伯,你看。”

    谷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一手抓过文书,一手抓过对方的童生印信,左右不住瞧看,激动的不能自已。

    “好,天可怜见,公子中了,公子中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消息真假

    村子西头这边,钟家屋院前,此刻人声鼎沸,贺客盈门,钟大用府试高中童生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都赶着来钟家大屋前看热闹,登门贺喜,顺便讨点利市,上次钟大用县试中榜,钟家就派发了许多红包赏钱,而这次钟大用府试得中童生,想来钟家派发的红包赏钱一定不会少,一定会大出血一番了。

    不过嘈杂欢闹的人群中,不少人还是对这件事半信半疑的,只因为以前钟大用的名声并不怎样,虽然进了清河书院,但是靠银钱买进去的,而且一向听说,对方和那朱明一样,在书院的历次考核中,都是轮流霸占榜尾的难兄难弟,就这样的才学,也能府试高中童生?不会是钟家搞错了,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吧,别到时闹了一个乌龙,空欢喜一场。

    有不少人倒是盼着这是一个假消息,比如一早闻知消息,登门来道贺的朱家老爷朱友贵,此刻虽然是面上带笑,嘴上犹如涂了蜜,各种贺喜的好话说了一大筐,但是心底里总是有那么一点膈应,为什么府试中榜,得了童生功名的,不是自家的朱明,而是他钟家的钟大用呢,我家的朱明一点也不比他家的钟大用差啊,为什么他家的钟大用能府试高中童生,我家的朱明却连县试都中不了,这天理何在。

    以前他朱友贵在这沙河村一亩三分地,也算是个头面人物,就是同为童生的钟进,也要低了一头,但是现在,站在满面春风的钟进面前,他总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一种若有若无的优越感,也许从此之后,这沙河村的头面人物就不是他朱友贵,而是他钟进了,谁叫对方有了一个争气的中了童生的儿子呢。

    “二顺,听说大用是中了第几名来着?”他心中还抱着几分怀疑,问跑回来报信的钟二顺。

    钟二顺此刻正站在人群中,一脸神色得意,仿佛中榜的就是他,听到朱友贵的询问,他就大声答道:“回朱老爷,我家大用兄弟此次中的是第二百十二名!”

    二百多名,名次已经十分靠后了,但不管怎样,中了就是中了,朱友贵又问道:“你是在榜上亲眼见到大用名字的?”

    钟二顺大声道:“当然了,亲眼所见,榜单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甲寅年青陵府府试第二百十二名,就是临水县沙河村的钟大用,这不是大用兄弟,还会是哪个,半点不假的。”

    “恭喜钟兄,大用这孩子真是争气,出息了。”看到钟二顺说的这般确凿肯定,朱友贵知道,这件事只怕就是不假的了,口中恭贺着,心里一时却更是酸溜溜的。

    旁边的钟进脸上更现得意,这次钟大用中榜,给他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大,别看他先前嘴上夸得响,但是对于自己儿子这次能否府试中榜,他心里还真是一点底都没有的,只因为原先钟大用的表现实在难以让人有多少信心,这次对方一下子县试,府试接连报捷,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即使钟进本人,此刻依旧有恍如做梦之感。

    “噼里啪啦——”这时从远处突然又传来一阵震天响的爆竹声,在场嘈杂的人群听到了,一下子安静下来不少,纷纷诧异的转头四顾。

    “这又是谁家在放炮仗,有什么喜事?”

    “好像是村东头江家那边传来的。”

    “是了,这次府试江家小哥也是去了的,莫不是这次江家小哥也中了?”

    “不可能,都说江家小哥县试都是侥幸才占了个榜尾,这府试是定然要落榜,中不了的。”

    “那他家此刻为什么放炮仗呢?”

    “谁知道,也许不是他家在放,兴许是其他家得知钟大用中榜的消息,放放炮仗沾沾喜气呢。”

    正当众人在这里心中狐疑,猜测不已的时候,这时就见到一个小身影朝着这边飞奔过来,等到了近前一看,众人都认出来了,来的人不就是江家的那个小丫鬟幽兰是谁。

    幽兰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停下,尚没有喘过气来,人群中就有人大声问道:“小兰,刚才是你家那边放炮仗么。”

    幽兰重重嗯了一声,随即就满面喜色,朝着四周人群大声叫唤道:“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嫂嫂,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有人笑着道:“你这丫头,是要把所有人叫个遍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样的。”

    幽兰嘻嘻笑着,一口气麻溜的说道:“是有大喜事,告诉各位,我家公子这次府试中榜,得了童生功名了,马上就要派发喜糖红包,请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嫂嫂,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赏脸,快去接喜糖红包咯……”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全场一片哗然。

    “什么,小兰你是说,江家小哥这次府试也中榜,得了童生功名了?”有人满脸惊讶的问。

    幽兰重重的点头,喜笑颜开大声道:“是的,我家公子中了童生功名了!”

    “啊,江家小哥也中了?这是真的么!”这下人群犹如炸了锅一般,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对于江云府试中榜的消息,众人比听到钟大用中榜还要更加感觉意外,只因为先前不是都说,江家小哥县试都是走了狗.屎运,侥幸得了一个榜尾,这府试定然就是一个落榜的结局,这传言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深信不疑,根本没有想到对方还有中榜的可能。

    可是现在幽兰却跑来信誓旦旦的说,江家小哥府试中榜,得了童生功名,难怪让他们难以置信,大出意料之外了。

    有人相信了,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却一点不信,认为对方是在胡说八道。

    若要指证对方说的真假,也不是没人,有人就想到,钟二顺刚刚从府城看榜回来,应该知道此事的真假,当即就有人朝着钟二顺询问起来。

    “二顺,江家小哥真的也中榜了?”

    “不可能,他江云怎么可能中榜,他根本就没有中榜,他是落榜了!”钟二顺当即就大声驳斥。

    “胡说,我家公子就是中榜了,中了童生功名了!”幽兰也不甘示弱,大声争辩。

    “哼!你这小丫头,还敢在这里撒谎,你想欺骗别人,可骗不了我,我可是刚刚从府城看榜回来的,那榜单上根本就没有他江云的名字!”钟二顺大声斥喝,说的振振有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才撒谎,你家钟大用才没有中榜,中榜的是我家公子!”幽兰也气坏了,小脸涨的通红,争锋相对斥喝道。

    看到两人在这里争辩斗嘴,四下的人群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的好。

    钟二顺哼哼冷笑道:“小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说他江云中榜了,你又是听谁说的?”

    幽兰道:“当然是听我家公子亲口说的,我家公子已经回来了,亲口告知了这件事,难道还会有假?”

    钟二顺听到,当即就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如此,你这是被他江云给骗了!试想一下,若是他江云真的府试中榜了,得了童生功名,此刻定然还要在府城盘桓几日,拜会座师,跟诸位同榜同年盘桓应酬一番,哪有回来的这么早的道理,他江云回来的这么早,说明他就是落榜了,无颜再待在府城,只好灰溜溜的赶早回来了!”

    这番话说的四下人群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大有道理。

    钟二顺又得意洋洋的看着幽兰说道:“小丫头,你这是被他江云给骗了,大家都知道,他就是一个书呆子,这次落榜回来,面上无光,没脸见人了,只好编出这般中榜的谎话,来给自己脸上贴金,这样骗人的鬼话大家一听就明白,偏偏你还当真信了,真是太可笑了。”

    “你,你才是胡说八道,我家公子不会骗人的,他就是中榜了,就是得了童生功名了!”幽兰气得小脸涨红,都快要被气哭了。

    钟二顺道:“你还不信,实话告诉你,当初那榜单出来,我是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上面哪里有他江云的名字,你若是不信,那也没有办法,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至多再等上一两日,县里衙门就会来消息了,到时大家拭目以待就是,看看到底谁是真中榜,谁是假中榜!”

    “你胡说八道,公子就是中榜了!我不跟你说了!”

    幽兰气得不行,又去跟周围的人说道:“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嫂嫂,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快去我家,我家公子正准备大发喜糖红包呢!”

    可是四下的人却面面相觑,没有人有什么动作,他们心里自然而然相信了钟二顺的话,认定是那江云说了谎,明明落了榜,却要说成中榜了,自欺欺人,可怜又可笑,真要相信了,去讨什么喜糖红包,岂不是一个大笑话。

    所以任由幽兰在那里说的天花乱坠,哪有人跟着她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村人贺喜

    “王婶,难道你不相信幽兰的话,快去我家啊,好多的喜糖红包要发呢!”幽兰也是急了,拉住身旁一位村妇说道。

    那王婶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说道:“小兰,婶婶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你家那位江小哥啊,你还是回去,再去问清楚了,别弄出什么笑话。”

    看到大家都不相信,幽兰也没辙了,跺了跺脚,转身回去了,不过还是拉了几个嘴馋的小孩儿,跟在屁股后面。

    江家的屋院前,此刻也围了一些人,都是王秀莲家,孙永昌家,牛贵家这些老佃户。

    “云哥,你真的考中童生了?”听到消息之后,这几家人都赶来了,一见面,石头就愣愣的大声问道。

    他的话声刚落,就被他身旁的老子牛贵甩了一个大脑绷子,斥喝道:“你胡嚷嚷什么,东家当然就是考中童生了,这事难道还会有假!”

    “恭喜东家了!”

    “东家这次府试高中童生,来年院试定当再传捷报,一个秀才公是跑不掉的!”

    “我早就说了,江家两代秀才,到了东家手上也不会差了,这不,东家小小年纪就高中童生,可是比当年的父祖都强了。”孙永昌满面红光,一副事后诸葛亮的模样。

    “大家吃糖,吃糖!”王秀莲端着一大盘子,一脸喜滋滋的,在一旁给大家派发喜糖红包。

    这时就见到去村西头拉人的幽兰怏怏不乐的回来了,在她身后,除了跟着三五个小孩儿外,并不见其他村人们的身影。

    “怎么回事,人呢?”看到幽兰回来,脸上神情不乐,王秀莲走上前来问道。

    “大伙儿都不相信,公子中了童生了!哼,他们宁愿相信那钟大用中了童生,也不相信公子中了童生,真是气死人了!”幽兰把先前的事情简单叙说了一下,一副气鼓鼓之状。

    “算了,不来就不来,不值得为了这个生气!这不还是有人相信的吗!”王秀莲安慰了几句,就端着盘子上去,给跟来的这几个小孩儿派发起喜糖喜钱来。

    “是了,公子,那钟大用真的也中了童生了么?”幽兰问江云道。

    江云点点头,道:“这个倒是不假。”

    “啊,原来那钟大用是真的中了!”幽兰心里却不得劲,实在没有想到,那个钟大用竟然也真的能中童生。

    “哦,派发喜糖喜钱喽!”

    那几个小孩儿原本只是抱着侥幸的心里前来的,现在看到,还真的有喜糖喜钱发,顿时一个个乐坏了,欢呼起来,他们可不管什么真中榜,假中榜,只要自己有喜糖喜钱得就够了。

    王秀莲给每个小孩儿都派发了喜糖喜钱,又对他们道:“你们快去找人来,就说这里还有许多的喜糖喜钱要发呢,等你们回来,还有喜糖喜钱的份!”

    这几个小孩儿听了之后,又欢呼几声,转身飞奔找人去了,过不多时,果然就见到又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朝着江家屋院这边赶过来了。

    “秀莲姐,还是你的法子管用呢!”看着陆续赶来的村人们,幽兰笑着说道。

    这波赶来的村人中,依旧是小孩儿,以及老爷爷,老奶奶居多,小孩儿是见到其他的小伙伴们当真领到了喜糖喜钱,自然就嘴馋眼红,不用多撺掇,就屁颠屁颠的赶过来了,连大人们在后面呵斥的话也顾不得听了。

    老爷爷,老奶奶则是人老面皮老,没那么多面上的讲究,听到这里果真有喜糖喜钱派发,就乐呵乐呵的跟过来了,虽然心里依旧对于这位江家小哥中了童生的事很是怀疑,但不管怎么说,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有喜钱喜糖领就够了,管他中不中呢。

    自从江云前去赶考之后,幽兰就准备的十分充足,喜糖喜钱管够,这时她和王秀莲一起,向着赶来的村人们一一派发,人人有份,两人还不时抓起大把的喜钱,抛向空中,让那些小孩儿们争先恐后的去争抢,场面一时欢闹不已。

    江家屋院这边的动静,被聚集在村西头钟家屋院前的村人们注意到,越来越多的村人们动了心,看来江家那边是动了真格了,真的在大肆派发喜糖喜钱呢。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管它是真中还是假中呢,反正有喜糖喜钱领就够了。抱着这样的心思,越来越多的村人们开始往江家屋院那边赶过去,原本聚集在钟家屋院前的人群,竟然有了稀散的迹象。

    看到情形不对,钟家的人也是急了,钟二顺拉住一位准备离开,赶去江家的村人,大声叫唤道:“大叔别走啊,我家这里也有喜糖喜钱派发,而且是真喜糖喜钱,不像江家那边,那是假的,大家不要上当。”

    那村人心说,一样甜的是糖,铜的是钱,哪有什么真的假的,他嘿嘿说道:“江家那边已经开始了,晚了可就没了,先去那边讨了喜糖喜钱,再回这边不迟!”说罢就转身匆匆走了,钟二顺在后面连声叫唤都叫不住。

    看着原本熙熙攘攘,热闹喜庆的场面,一下子变得人走茶凉,钟进心里哪里会痛快,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目光看向钟二顺,心中怀疑再起,沉声问道:“二顺,那个江云,到底中没中榜?”

    钟二顺又信誓旦旦道:“回大爷,他江云不可能中榜的,你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是在府城,也是声名狼藉,这样的人,府君大人怎么可能录取他,我看得清清楚楚,榜上绝对没有他江云的名字!”

    钟进相信了,道:“这么说来,他江家是在唱一出空城计了。”

    钟二顺道:“当然就是,那个书呆子为了颜面,已经是无可理喻,愣要把落榜说成中榜,可笑江家那些人还真信了他的鬼话,跟着他一起胡闹,闹出这么一桩大笑话,我们只管在这里看他们的笑话,看他们到时怎么收场,我想若是快的话,县衙那边报喜的人也快要到了,县衙的人定然要来登门报喜的,而他江家可就没这个份了,到时乐子就大了。”

    钟进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旁边的朱友贵,说道:“朱兄,看来我们先前还是高看那位江家小哥一眼了,原来就是一个迂腐可笑,自欺欺人的书呆子罢了。”

    朱友贵也是哈哈一笑,刚才他还真被唬了一跳,相比于钟大用中了童生,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江云也中了童生,钟二顺的话让他又放宽了心,心说刚才自己还真是自己吓自己,就那个声名狼藉,迂腐呆气的书呆子,怎么可能中了童生。

    钟进这时又吩咐旁边的人道:“不用等了,开始发喜糖喜钱了!”也由不得他不急,再等下去,这人都要跑光了,全被江家那边给哄骗过去了。

    江家屋院这边,此刻变得人声鼎沸,热闹异常,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个不听,各种道贺恭维的话也说个不停,虽然对于江云中了童生这件事,众多村人心里面还是抱有很大怀疑,但是吃人嘴短,既然讨了喜糖喜钱,这吉利讨喜的话总是要说上几句的。

    “江家两代秀才,如今江小哥年纪轻轻又高中童生,这是家门有望啊!”

    “江家小哥果真是一鸣惊人,不愧是秀才公的子嗣,读书的种子!”

    “我早就说了,江家小哥那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区区一个童生怎么得了,将来定然还是要高中秀才,作秀才老爷的!”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江云此刻被众多的村人们围在中间,各种恭维讨喜的话不要钱的扑面而来,他这时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保持低姿态,接受众人的恭维道贺,然后谦虚几句。

    有看热闹的人见了,心中倒是暗自好笑,这个江小哥,还真是不讲究,大言不惭,这戏还演得像模像样,只是不知道到时等真相一出,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江小哥,你这是中了第几名啊,不会是得了头一名的榜首吧!”有好事的人嬉笑的大声问。

    江云此刻还能说什么,只能如实说道:“榜首是没份的,侥幸中了第二百五十名,就是榜尾最后一名了!”

    听到他这番话,人群先是愕然,随即就哄笑开了。

    “江小哥,你这是说笑话吧,到底是多少名啊。”有人不信。

    江云还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坚持说,就是中了榜尾最后一名。

    人群中的哄笑声更是大了起来,有人依旧不信,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有人则是根本就不相信对方真的中了,心说这位江小哥也真有意思,谎话已经说了,不如就说得更好听点,牛皮吹得更响嘛,竟然说中了榜尾最后一名,这不就露怯了,看来还是心虚的缘故。

    原本有对此事尚半信半疑的人,此刻听了之后,就恍然大悟,这位江小哥县试就是得了榜尾,这次府试又中了榜尾,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看来这位江小哥还真的是在说谎,什么侥幸榜尾最后一名,他根本就是落榜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县衙报喜

    现在大部分人都认定,江云说谎了,什么中榜了,而且是榜尾最后一名,都是骗人的鬼话,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并没有人去说破这个谎言,大家还是该领的喜糖喜钱照旧领,该说的一些讨喜恭贺的话也照旧说,管它中不中,反正现在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哐——哐——”

    正在这里闹成一片时,隐隐的从村子外面远处,传来一阵铜锣敲打之声,铜锣声由远及近,向着村子里不断传来,引起了村人们的注意。

    这铜锣声听在耳中却是有些耳熟,有时候县里衙役下乡,有什么事情宣告,就会敲响这铜锣,传唤村人们前去训话。

    “一定是县衙来人了,村子里有人中了童生,这是县衙派人来报喜的啊!”有机灵一点的人,顿时想到了这茬,大呼小叫起来。

    众村人们也一下子醒悟过来,定然就是这样的了,看来村子里有人中了童生,还是真的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钟大用中了,还是眼前这江小哥中了。

    当即有人招呼一声,众村人们都一窝蜂的心思各异的跟着向村子头赶去,迎接到来的县衙来人,

    “来的人定然是向公子报喜来的,我们快去看!”幽兰心思急切,拉了王秀莲一起,也跟着众人急急向着村头赶了过去。

    村子外,果然两个手提水火棍,身穿皂袍的县衙衙役,正不紧不慢的向着村子里走来,其中一人一边走,一边不住敲打着手中的铜锣,等走到村口,被闻讯而来的众村人们堵了个正着。

    “两位差官大哥,这次来,可是报喜来的?”村子里有性急的迫不及待的高声询问。

    “正是,正是,你们村子里有人中了童生,刘大人派遣我们前来报个喜!”提着铜锣的衙役笑着说道。这科举高中报喜的活,绝对是一个美差事,既然是报喜,自然少不得要讨点喜钱,而但凡科举高中的,没有不欢天喜地,喜笑颜开的,一高兴之下,这拿出手的喜钱自然不会少,所以这报喜的活计,完全是一个美差,肥差。

    “那是村子里哪位中了童生了?”有村人又迫不及待的问。

    一位衙役从怀中拿出帖子扫了一眼,高声说道:“恭喜,贺喜,是钟大用钟公子,高中本次甲寅年青陵府府试第二百十二名,得了童生功名!”

    “啊,真的是钟大用!”人群一阵惊呼,先前听钟二顺说的有板有眼,但众人心中终归是有些存疑的,但是现在听到县衙来的衙役证实了这件事,众人心中对此就再没有任何疑问了。

    这个钟大用还真是出息了,以前不是听说他的学问一向不怎么样,跟那朱明一起,在清河书院就是轮流霸占榜尾的难兄难弟,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一鸣惊人,得中童生了,真是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啊。

    人群中,幽兰和王秀莲听得却是心头一紧,只因为衙役并没有说江云的名字,幽兰忙情急的高声问道:“这位差官大哥,我家公子呢,他也中了童生,你们难道不是来向我家公子报喜的?”

    听了她的询问,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不少,不少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中了童生的就是钟大用,而不是那位江小哥,那江小哥就是在胡说八道,鬼话连篇,给自己脸上贴金呢,可笑现在这小丫头还执迷不悟,蒙在鼓里,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实在是可怜可叹。

    那衙役瞥了一眼一脸情急的幽兰,这种情况他也见得多了,中榜的只是少数,落榜的人却是大多数,但总有落榜的人不甘心,总以为自己中榜了,心存侥幸。

    “这位姑娘,不知你家公子姓甚名谁,若是真中了童生,县衙自然会有人来报喜,若是没有人来,那就是没中了。”衙役好声气的说道,话语中暗示对方不要抱有太大希望的意思明显。

    幽兰听了忙道:“我家公子名叫江云,这次府试是中了童生的,你们难道不知道,不是来向他报喜的么!”

    那衙役听了,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们不知,我们这次来,只是向贵村的钟大用钟公子报喜的,至于姑娘说的人,我们却是不知道。”

    幽兰一听,顿时心里更急了,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眼巴巴道:“怎么会呢,我家公子定然是中了童生的,你们怎么会不知道,不是来向他报喜的呢。”

    那衙役摇摇头,道:“你说你家公子定然是中了童生的,这又有何根据,姑娘,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幽兰道:“这是我家公子亲口说的,难道还会有假?”

    那衙役听了,觉得更可笑了,道:“你家公子自己说的,这能当真么,若是我说我陈友德也中了童生老爷了,你信不信,大伙儿信不信?”

    听到这里,周围的村人们都哄笑了起来。

    “县衙来的报喜的差官在哪?”这时听得老远传来一阵急声高呼,一行人正匆匆向着这边赶来,走在当先的,不正是那钟进是谁。

    钟进三步赶作两步,飞奔来到两位衙役面前,不待喘口气就急急问道:“是不是我家大用中了童生,两位官差大哥报喜来了?”

    衙役尚没有说话,旁边就有人指着钟进,给他们介绍道:“这位就是本村的钟进钟老爷,钟大用的爹。”

    那衙役一听,便拱手一礼,笑着道:“原来是钟老爷!恭喜,贺喜,钟大用钟公子高中本次甲寅年青陵府府试第二百十二名,得了童生功名!”

    “好,好!我儿真的高中了,太好了!太好了!”这一下子钟进顿时激动的满面红光,喜不自抑,眉开眼笑开来,笑得一脸的褶皱,就像花儿绽放。就是在此前,他心中还是有些七上八下,深恐是自己儿子窜通钟二顺前来唬骗自己,让自己空欢喜一场,但是现在,得了县衙来人的证实,自然再没有任何疑问,这颗心也彻底落地了。

    “恭喜钟老爷,贺喜钟老爷!”周围的村人们也知趣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恭贺起来。

    “差官大哥一路辛苦了,快请到寒舍喝杯热茶。”从一片惊喜中缓过劲来的钟进伸手一揖,就领着两位衙役往村子里走去了,一大群人也前呼后拥的跟着而去。

    眨眼间场中人群散去,只剩下幽兰,还有王秀莲两人孤零零的站在当地,失魂落魄似的。

    “秀莲姐,是不是弄错了,公子不会说谎的,一定是中了童生的啊。”幽兰带着哭声说道。

    王秀莲此刻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六神无主,只是见到小丫头情急欲哭之状,她还是安慰道:“小兰别急,你没听刚才那位差官说么,他们只是给钟大用报喜来的,给东家报喜的应该另有其人,只是现在还没有到罢了,我们再等等就好了。”

    幽兰听了,觉得对方说的有理,心里总算安定了一些。

    两人在村头又翘首站了一阵,一时却不见再有人来。

    “我们先回去,若是有人来,定然会有铜锣声的。”王秀莲拉着幽兰两人又怏怏走了回来。

    江家的屋院前,除了几家老佃户之外,此刻已经是人去楼空,变得冷清一片了,现在村人们都已经知道,从县衙来的报喜的差官已经到了,证实了钟大用中了童生的消息,现在大伙儿都已经赶去村西头的钟家,看热闹去了,哪里还会待在这里,现在众人心中都认定,什么江小哥中了童生,这就是一场大笑话,都是他自个儿自吹自擂,骗人的鬼话罢了。

    江云站在屋院前,看到怏怏不乐走回来的小丫头和王秀莲,就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幽兰和王秀莲两人对望一眼,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王秀莲开了口,轻声说道:“报喜的差官去了钟家了。”说罢目光瞟向对方,等着对方的反应。

    江云听了,并没有多少意外,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这时幽兰再也忍不住了,咬了咬牙唇,闷声问道:“公子,你,你真的中了童生么?”

    江云听得一愣,看着面前神色异样的两人,从两人带着狐疑的目光中,他总算明白两人的心思了,当即就哈哈一笑,道:“你们是不是在怀疑,我说了谎,没有中榜,却说中了榜,在这里骗人呢。”

    “不,小兰不是这个意思……”幽兰低声说道,王秀莲也分辩道:“我们当然相信东家了……”

    虽然两人都这么说,但江云还是看出了两人多少的言不由衷,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报喜的差官只是尚没有到而已,等报喜的差官到了,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他口中说的倒是轻松,但是直等到日头偏西,来钟家报喜的两位县衙衙役早已经带着鼓囔囔的喜钱欢喜的走了,村里头再没有见到其他县衙的人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有人欢乐有人愁

    “小兰,回去吧,不用等了,看来县衙是不会来人了。”江云原本也在等,但直到日头偏西,依旧不见有县衙前来报喜的人影的时候,突然有所明悟,这报喜的人应该是不会来了。

    幽兰还在村头朝着县里来人方向的东边举目眺望,可是等来的一直是失望,直到夕阳西下,依旧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直到江云前来找她回去。

    “公子,为什么县衙没有人来报喜……”满怀希望等了一天却没有等到结果的小丫头几乎要哭出来来,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只是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来。

    王秀莲一直在旁边陪着她,此刻王秀莲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原本她还是相信江云的话的,相信对方不会说谎,但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心底又开始动摇起来,胡思乱想着,难道东家真的是说谎了,明明是落榜了,却偏偏说中榜了,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这事也不能怪东家,东家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府试落榜了,东家的心里肯定也不好过,他还怕大家失望,所以才编出这样的谎话,东家终究还是年纪轻,面皮薄,不想让大家看到他落榜的笑话,所以才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她拉了拉幽兰,示意对方不要再多说了,这个时候,东家已经够难受的了,就不必再火上浇油了。

    她咬了咬牙,决定还是把话挑明了,当即正色说道:“东家,其实这次失利也不必太过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东家也不可因此灰心丧气的,反正东家还年轻着,来日方长,大不了来年卷土重来就是,我相信东家总有旗开得胜,榜上题名的时候。”

    她旁边的幽兰听得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什么,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江云听得也是一怔,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之后,不由的哭笑不得,说道:“怎么,你们还是不相信我,认为我说谎了,明明落榜了,却偏偏要骗你们说中榜了?”

    “难,难道不是这样么,东家何必如此呢,其实就是落榜了,也没人笑话你,落榜的人多了,要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去,东家不必理会的。”王秀莲依旧自以为是的安慰道。

    江云无语,只得再郑重说了一遍,说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骗你们,中榜的事是真的。”

    看着对方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王秀莲心里一时又狐疑不定起来,不知该不该相信对方,此刻幽兰却又破涕为笑,重新生起几分希冀,说道:“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当真没有骗我们,你真的中榜,得了童生功名了?”

    江云道:“当然是真的了,这种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有必要欺骗你们吗。”

    幽兰又问道:“那,那为什么没有县衙的人来报喜呢。”

    江云道:“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事应该是那县里的教谕王璇搞的鬼,我得罪了他,他不能把我怎么样,也只有耍耍这样的小把戏,县衙来报喜的人,一定是被他拦下了。”

    他的这番解释倒也说得通,王秀莲还在半信半疑,幽兰却已经相信大半了,脸上的愁云惨雾消去,又云开日出了,露出了笑脸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公子不会骗人的,公子是真的中榜了!”

    江云又接着道:“反正府试中榜的名单,县衙早晚要张榜公布的,到时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看他说的认真,一副笃定无误之状,王秀莲也相信了,心头的阴云散去,重新喜笑颜开了。

    她们相信了,但村子里其他人却不会这么想,在见到县衙只来了给钟大用报喜的差官,却不见给江云报喜的差官之后,村人们已经认定,江云说谎了,明明落榜了,却说自己中榜了,还正儿八经的大肆派发喜糖喜钱,简直是太无耻了,荒唐可笑之极。

    此刻的钟家屋院内,人声鼎沸,贺客盈门,在县衙报喜的差官来过之后,更多的贺客登门而来,三河乡的三位乡老钟延泽,曹禾,张乃发都悉数到场了,钟家在院子内大摆筵席,酒菜如流水般络绎不绝的送上。

    “大用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早就说了,此儿乃我家千里驹也,今日果不其然,小小年纪一鸣惊人中了童生,印证我言。”钟延泽钟乡老喝得有些醉醺醺的,摇头晃脑的吹嘘,他和钟进属于本家,关系本就亲近,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旁边有知情的听了,心中暗自腹诽,什么时候听你说过,此儿乃我家千里驹了,这不是张嘴就来,胡说八道么。大家心里都清楚,以前钟大用的名声可不怎么样,虽说进了附近有名的清河书院读书,但那是拿银子砸进去的,而且他的学业在书院中一向也不怎么样,听说都是跟朱家的朱明轮流霸占榜尾的角色。

    如今钟大用突然一鸣惊人,高中童生,实属一个异数,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但若是当年钟延泽说过什么此儿乃吾家千里驹的话,那就是个笑话,估计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不过酒席场面上的话,大家都不会当真,众人都会意的没有戳破钟延泽的谎言,反而一个个配合的赞叹起来,说钟延泽慧眼识人,有先见之明。

    “咳咳!”酒席上,曹禾咳嗽几声,他年事已高,稍微多喝了几杯,就有不胜酒力之状,此刻就带着醉意道:“老朽老了,也该退位让贤,退下去享享清福了。”

    “曹乡老何出此言,曹乡老老当益壮,身子骨结实着呢,岂能就此隐退,岂不是乡里的损失!”众人闻言,纷纷劝说。

    曹禾摆摆手,止住众人的劝说,道:“向县衙递交的辞呈我早已写好,只是一时还没有送上去而已。”

    看向主位上的钟进,又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样,钟老弟可有意接过这个重担啊,若是鈡老弟有这个意思,我就向县里举荐你了。”

    钟进一听,顿时一阵惊喜,担任乡老,这可是一件大美差,以前他都不敢想,这乡老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人盯着呢,他钟进何德何能,能够抢到这个乡老之位。

    但是现在,曹禾突然表示出了有退下来的意思,而且说要举荐他,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意外之喜,以前看似根本就没影儿的乡老之位,一下子也变得有门有路了,虽然曹禾的举荐并不意味着就会被采纳,但县里多少还是会考虑一下他的意见的。

    心里虽然惊喜,但钟进还是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思,说道:“曹乡老说笑了,曹乡老年高德勋,公正无私,明鉴秋毫,在咱们这三河乡谁人不敬,哪个不服,以曹乡老的老当益壮,再干上十年也是应当的。”

    曹禾呵呵一笑道:“鈡老弟过奖了,这个乡老位置,老朽干了三十多年,尸位素餐而已,此刻真是打算退下来,好好享享清福的。我看鈡老弟德才兼备,清誉传遍乡里,所以才有举荐鈡老弟之意。”

    旁边有人听到了,差点没忍住要吐了,什么德才兼备,清誉传遍乡里,这跟钟进这老东西有一点半点的关系么,这不跟先前钟延泽的此儿乃我家千里驹的话一样,都是在睁着眼说瞎话,胡说八道么。

    当然这样的话也只是在心中编排一下,没人会不知趣的说出来。

    “我看曹乡老是一片好意,钟老爷就不必推辞了吧。”有好事的人就在一旁敲着边鼓,推波助澜起来。

    钟进本就是假意推辞,心里早已千肯万肯,在矜持一番之后,也就没有再推辞了,答应了曹禾的举荐。

    众人又纷纷祝贺起来,仿佛钟进已经成了新官上任的乡老一样,当然祝贺的人中,不少是言不由衷的,比如朱友贵。

    此刻他面上带笑,心里却在滴血,他钟进也想当乡老?凭什么啊,若真让他钟进当了这个乡老,那以后在这沙河村,他朱友贵还有什么说话的份,岂不是彻底被对方压过一头,吃得死死的了。

    这个曹禾也是的,老糊涂了,你要退下也就退下罢了,但看看你,举荐的是什么人啊,就凭他钟进的德行,也配当这个乡老?我呸!他钟进若真当了这个乡老,这三河乡还不要被他给祸害的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了。

    他心中怨念不已,心里也十分清楚,曹禾突然作出这般示好的举动,没有别的原因,还不是看人家有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钟大用年纪轻轻就中了童生,前途不可限量,这才会有现在曹禾的主动示好。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没有一个像他钟进这样出息儿子,按说自家的朱明也不比他钟大用差啊,为什么中了童生的是他钟大用,而不是朱明呢,如果中童生的是朱明,那么现在风光得意的就是我朱友贵了,真是天意弄人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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