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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径荒芜     超品学士txt下载     超品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的假不了

    “说起来可笑的很,今天那位江小哥可是出了一个大笑话了。”席上有人这时转了话题,轻声笑说道。

    众人都会意的笑了起来。听到众人说起这事,朱友贵也是乐了,心情仿佛好了不少,这时便说道:“这位江小哥实在是丟我沙河村的人啊,想中童生都想疯了,这事儿传出去,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我沙河村都跟着颜面无光啊。”

    张乃发张乡老来的晚,尚没有听说这件事,当即就问了起来,席间就有人给他叙说这起闹剧,听到之后,张乃发也是哭笑不得,感叹道:“这位江小哥也算是读书明理之人,行事怎能如此荒唐可笑,不成体统,明明是落榜了,却偏偏说成中榜了,还大肆向村人派发喜糖喜钱?这等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举动,实在可笑可怜啊。”

    曹禾摇摇头,道:“可不是么,这位江小哥一向就有迂腐呆气之名,作出这样荒唐滑稽的事也不足为奇,这下他的名声可彻底毁了,如何还能在士林中立足,只是可惜,江家两代秀才,如今却是败落在他手上了,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钟进坐在那里洋洋得意道:“更可恨的是,当初他家那个小丫头还跑过来说,中了童生的是他家那位江小哥,我家钟大用中童生是假的,你们说这可不可笑,当初不少乡邻还真被她的话给唬住了,不少人跟着她去领了喜糖喜钱,可现在事实证明,中童生的就是我家大用,而不是他江小哥。”

    “钟老爷不必生气,那就是一个书呆子,哪里能够跟大用相比,两人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大用呢,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真的假不了,那位江小哥呢,就是一个地里的癞蛤蟆了,假的真不了!”

    有人戏说道,看他说的有趣,席上又是一阵哄笑。

    钟家的筵席一直闹到入夜时分,贺客们才意兴阑珊各自散去,而村子另一头,江家的屋院则是平静的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朝霞满天,清风和畅,江云捧了经书,走出屋门,正在院子里大声诵读,这时就听到不远的外面传来一阵吵嚷之声,原本他不打算理会,但听得吵嚷声传来之处,似乎就是王秀莲家的屋院,不知出了什么事,他就弃了经书,踱步出了院门,往吵嚷声这边而来。

    到了王秀莲家屋院前,果然见到王家屋门前围聚了一大群嘻嘻哈哈看热闹的村民,而看到此刻场中吵嚷的正主儿,他就立刻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场中正在吵嚷的,一个是王秀莲,另一位正是那钟家媳妇张芸,那张芸此刻正趾高气扬,神色之得意的劲头就不必提了,手边还端了一大盆脏污待洗的衣物,把这满盆衣物往王家屋院前放下,她就手指着王秀莲,大声戏说道:“我说王秀莲,你是不是说过的话不算数,打算耍赖啊?”

    王秀莲也争锋相对道:“谁说话不算数了,只怕到时打算耍赖不认账的,是你吧。”

    张芸得意的笑了起来,道:“事已至此,你还嘴硬呢,好,你要真说话算数,现在就把这盆衣物给收了,好好的洗干净了,再给我送回去,记住了,以后三个月,我家的衣物,你都要负责给清洗了,别想着偷懒,若是有一件没洗干净,我可是不依的哦。”

    围观的村民们听了,都凑趣的起哄起来,要王秀莲收下衣物,如今钟大用中了童生,钟家正是气焰嚣张得势之时,村民们自然有巴结的心思。

    王秀莲气得紧咬银牙,道:“张芸,你别得意的太早了,我还没有找你,要你去把脸抹黑了,在村子里游街示众呢,你倒是自己乖乖找上门来了!”

    张芸听得格格笑了起来,道:“什么,要我把脸抹黑了,在村子里游街示众?啧啧,真是大白天说梦话啊,你王秀莲是不是还没睡醒呢,说这般让人笑掉人大牙的话。”

    王秀莲柳眉一扬道:“怎么,很可笑么,你张芸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若是打赌输了,就要把脸抹黑了,在村子里游街示众的吗,现在你不会想着耍赖不认账吧。”

    “笑话!我怎么会耍赖不认账,要耍赖不认账的是你王秀莲啊。”张芸一脸的得意,带着猫戏老鼠的语气戏说道:“那你王秀莲说一说,如今我们的这个赌,是你王秀莲赢了呢,还是我张芸赢了呢?”

    王秀莲想也没想,直截了当道:“当然是我赢了,你输了。”

    张芸听得一愣,随即好笑的摇了摇头,啧啧道:“没想到,你王秀莲也有这样耍无赖的时候啊,事实明明摆在面前,还不肯承认,在这里煮熟的鸭子嘴硬呢,打赌明明输了,愣要说是赢了,你王秀莲啥时候变得这般没脸没皮了。”

    王秀莲紧绷着脸肃然道:“我说的是事实,这个赌,就是我赢了,你输了。你还是别在这里磨蹭了,赶紧回去,准备着抹黑了脸,游街示众吧。”

    张芸顿时气笑了,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群,说道:“那么就让大家来评评理,这个赌,到底是谁赢了,谁输了。”

    张芸和王秀莲的这个赌,在村子里早传开了,没有人不知道的,此刻闻言,有好事的人就一本正经的大声道:“今有沙河村张芸和王秀莲打赌,张芸赌江小哥这次中不了童生,王秀莲赌江小哥能中,如今结果已经出来,江小哥落榜了,没有中童生,所以这个赌是张芸赢了!”

    “江小哥落榜了,张芸赢了,王秀莲输了!”四下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凑趣起哄。

    “怎么样,看到了么,你不会说大家都在说谎吧,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张芸得意洋洋的看着王秀莲,一副吃定对方的样子。

    “谁说东家落榜了,东家就是中榜了,中了童生了,你们说的都不管用,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王秀莲则不为所动,依旧坚持己见。

    “你凭什么说你东家就中榜了?你说的话能算数么。”张芸被气乐了。

    王秀莲理所当然道:“东家说他中榜了,我相信东家的话。”

    张芸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哟,原来你还不肯死心,相信你那个书呆子东家的话呢,他那骗人的鬼话,有人信了才真见鬼了,王秀莲,你就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死撑着嘴硬了,还是痛快的认输吧。”

    “就是,那江小哥的话能相信么,现在谁不知道,他就是落榜了,否则怎么县衙只有来给钟大用报喜讯的,没有给他报喜讯的?”

    “王秀莲,你这么一.门心思的替你那小东家说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看上那个书呆子了。”

    “这不可能,人家是要当秀才夫人的呢,不过呢,现在就有一个机会,现在谁不知道,钟家的钟大用少爷年纪轻轻中了童生,前途无量,以后一个秀才还不是稳稳的……”

    “就是,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现在洗洗衣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输了就是输了,你要怪就怪你那个小东家,谁叫他不争气落榜了,落榜了也就是了,偏偏还要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中榜了,真是给江家两代秀才丢脸啊!”

    众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肆意起哄调笑,闹成了一团,王秀莲则是一时气得身子发抖,说不出话来了。

    正在这时,只听得人群外陡然响起了一个清晰响亮的话音道:“谁说我落榜了?”

    众人闻声,回头一看,只见发话的人,不正是那位江家小哥是谁。

    这位江家小哥还有脸来凑热闹,还真是不讲究啊。看着施施然走来神色自若的某人,众人都是一副古怪的神色。

    江云分开人群,径直走入场中,来到那张芸的面前站定,又大声说道:“刚才是谁说我江云落榜了,告诉大伙儿,我江云就是中榜了,虽然是榜尾最后一名,那也是中榜了,货真价实的童生功名!”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一时俱是无语,看向某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怜悯,心说这位江小哥真是读书读成了书呆子,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了,彻底没救药了啊。

    “江小哥,你中榜了,怎么昨天县衙没来报喜的人呢。”有人高声问道。

    江云慢条斯理的道:“没来报喜的人,并不就是说落榜了,也许他们一时忘了呢。”

    “忘了?怎么他们别的人不忘,偏偏就忘了江小哥你,人家钟大用是真的中榜了,不就来了报喜的?”有人继续理直气壮的质问。

    江云摊了摊手,道:“我怎么知道,这就该去问县尊大人了,他偏偏漏了我,我有什么办法。”

    众人见了,齐都无语,心说这位江小哥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掉泪,事情已经十分清楚了,大家心里都已经明镜似的,他就是落榜了,却还在这里强词夺理,自欺欺人,哄骗大家,真是又可笑又可怜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才学与修行

    江云没有理会神色各异的众人,又径直去对张芸道:“这打赌的事,只是一个玩笑,不必这么当真吧。”

    张芸一听,顿时就不干了,趾高气扬的道:“开什么玩笑,打赌就是打赌,愿赌服输,输了就该履行赌约,什么叫不必当真,莫非输了就想耍赖不成?我今天把话就撂在这里,这个打赌我张芸就是当真的,绝不会善罢甘休!”

    江云点点头,心说这就是自己作死的典型了。

    其他的人见了,则更是认定,江云这是心虚了,想要把赌约取消,但明显人家张芸根本就不上他这个当。

    “这么说,你若是打赌输的,真的就会履行赌约,把脸抹黑了,在村子里游行了?”江云慢条斯理的道,继续给对方下套。

    张芸道:“那是当然,但问题是,谁都知道,这个赌我赢了!现在她王秀莲就该依着赌约,给我家洗三个月的衣服!你现在是想替她求情么,没门!”

    江云摇了摇头,道:“既然非要打这个赌,我也不拦着了。至于这个赌谁赢谁输,现在不必急于做下定论,不出一两日,我想县衙那里,定然会有正式榜文出来,到时再说不迟。”

    张芸却是觉得可笑,怪声叫道:“哟,江小哥,你这是想耍什么缓兵之计呢,没用的。”

    江云道:“反正也就是再等一两天的事,何必这么着急呢。”

    张芸道:“再等一两天倒是无妨,等到时候结果出来,你们可不要再反悔不认账!”

    江云老神在在的道:“当然不反悔,自然要认账,就怕到时要反悔抵赖的另有其人。”

    张芸啐了一口道:“我呸!到时谁反悔抵赖,谁就是小狗!”

    “王秀莲,今天就暂时便宜你了,不过这赌约你早晚是要履行的,别想心存侥幸!”说罢,她就趾高气扬的走了。

    见没了热闹看,人群也渐渐的散去了。

    江云也正要转身离去,王秀莲走上前来说道:“东家,谢谢你!”

    江云道:“谢我什么,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

    王秀莲忿忿道:“那个张芸简直太气人了,得势不饶人呢!”

    江云淡淡道:“她现在气焰越是嚣张,到时就越是下不了台,你要想一想,到时她抹黑了脸,在村子里游行,心里就没气了。”

    王秀莲不由扑哧一笑,想起到时那个张芸的惨状,她心里的气果然消散一空,当然,前提是江云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中榜了。

    “她自己送上.门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本不打算跟她较真,但是今天这么一闹,我也是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过她的了!”王秀莲一边说,一边已经可以想象,到时那张芸的嘴脸一定很精彩,对此她倒颇是期待。

    “是了,东家你是说,这正式的榜文这一两天就会出来?”她又问道。

    江云道:“昨天县衙报讯的人就已经到了,可知县衙已经得知了消息,说不定这一会儿功夫,榜文已经张贴出来了。”

    他说的漫不在乎,但王秀莲一听,心里就不平静了,别看她口口声声说东家中榜了,但心底里总是有点不踏实,总要看到白底黑字的榜文才会彻底安心下来。

    江云走后,她在屋里一阵坐不住,当即就跑去村里四下打听,今天可有什么人去县里办事的,想要第一时间得知这榜文的消息。

    沙河村离县城有二三十里的路,虽然走水道方便,但若是平时无事,村里也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往县里跑,所以她一时是没有找到这去县里的人。

    最后没有办法之下,她就动了自己前去县里看榜的心思,当即就跑到江家找到幽兰,私下说了这事,幽兰听了之后,跟对方的心思一样,也是按捺不住,急于要看到正式榜文才会真正安心,所以就向江云找了个借口,随着王秀莲出门去了。

    江云待在家中,也没有去书院,打算先在家里清静的待几天,好好的领会体悟一下刚刚得到的童生的炼体诀。

    当初在府城文庙大殿接受童生洗礼,得文气灌顶,开启窍穴,浩然之气得以如川河运行,在体内经脉中循环运转,淬血炼筋,从而达到固本培元,强身健体的作用。

    人体经络众多,所谓经络,包括经脉和络脉,经脉是主流,络脉是支流,而经脉就有主要的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络脉更是数不胜数,经脉贯通上下,沟通内外,络脉则是纵横交错,如网一般遍布全身。

    一人想要修遍全身所有经络,这基本就是办不到的,所以只能挑选一些主要的经络来修炼。

    童生修炼,主要修炼的就是十二正经,十二正经包括手三阴经,手三阳经,足三阳经,足三阴经。

    而新晋童生在文庙接受洗礼,所得的炼体诀,只是一个粗浅入门功法,修炼的是十二正经其中的四经,修通这四经,就是一个正式的三品童生,否则现在还是不入品流。

    所谓道可道,非常道,这修炼的大道功法,不可口口传授,只能通过文庙传承,文气灌顶是关键,没有这一步,就无法登堂入室。

    当然事无绝对,有大学士神通者,可以以大神通开启窍穴,传授炼体诀法门,替代文庙之灵的作用,不过这需要耗费很大的气力,寻常人家,谁能请的动大学士干这费神费力的事。当然更高级别的修行,以大学士之能要想行这文庙灌顶之事,那也是力有未逮的,那修炼就真的只能依靠自己,谁也帮不了忙了,所以科举才是正途。

    现在江云作为新晋童生,就得了这粗浅的入门炼体诀,可以开始修炼这十二正经中的四经了,能够把这四经修通,就有了三品童生的位格,而现在,他还只是一个新晋无品的童生而已。

    修成三品童生之后,若要继续修行,这炼体诀法门就不是能够平白无故得到的了,需要向文庙之灵献祭,得到文庙之灵的认可了,文庙之灵才会传承更深奥的修炼法门,而文庙之灵看中的祭物,没有别的,就是凝聚了献祭之人才气的诗文辞赋罢了。

    所以读书之人,有了功名位格,也经常要到文庙中走一走,在文庙前焚烧自己的文稿诗卷,祭祀文庙之灵,积累“文功”。

    当然这文稿诗卷有好有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滥竽充数的,若是献祭的文稿诗卷过于庸俗不堪,有可能不但积累不到文功,反而起了一个相反的效果,引来文庙之灵的厌憎,那么就休想再从这里得到修炼法门的传授了,若是不能扭转文庙之灵的厌憎,那么此人能做的,就只有更换门庭,换另一处的文庙从头开始了。

    很显然,献祭之人所献祭的文赋越是文采出众,气韵十足,就越能得到文庙之灵的认可,积累更多的文功,日积月累之下,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到文庙请求传承更深奥的修炼法门了,若是文庙之灵认可,传一些另类独门秘籍也不是不可以的,除此之外,并无其它捷径可走。

    这些修行上的常识,江云也知道了解了,得知了解之后,他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以他所有的某朝五千年历史文明积淀,这向文庙献祭,积累文功的事,还算什么事吗,根本就不算事,他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献祭,再修行就是了。

    当然这其中也是有所限制的,他现在只是童生功名,即使献祭再多,积累文功再多,也只能得到修炼十二正经的法门,如要想修炼奇经八脉,以及更多,只有得到秀才,以及更上的功名才行了。

    江云现在就静静的待在院子中,依着文庙之灵所授的入门炼体诀,心念一动,浩然之气从气海飞射而出,进入手少阴心经,开始在经脉中循环往复流转,打通淤塞,淬炼气血。

    修炼之道,由浅入深,有从低到高的阶段。读书人正心诚意,感悟天道,明圣人之言,温养浩然之气,都需要勤学苦读而来,但有没有捷径呢,才学无捷径,只有靠勤奋苦读,在真正金榜题名之前,大部分读书人都是花大部分时间精力在明经悟道上,修行只是一种辅助。

    才学无捷径,只有勤为径,但这修行还是有捷径的,可以借助外力之用。

    何为外来之力?这天地间,江山代有才人出,虽然形神已杳,但依旧遗留有浩然之气在世间,若是能够引这些前辈高人遗留之浩然之气入体,淬炼己身,无疑是事倍功半,大有好处的。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沧澜大陆,自文道昌盛以来,已不知经历过数万载的岁月,不知有多少王朝兴盛崛起,又有多少王朝陨落消亡,其间不知出现了多少的天赋异禀,惊才绝艳之辈,才人数不胜数,才气充乎天地间,也数不胜数,但要为己所用,却也不是这么容易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县城看榜

    要想借助这外来之力为己所用,首先就要得到其气的认可,若得不到其气认可,想要借助其气之力自然就无从谈起了。而要得到其气的认可,也没有别的捷径,只有正心诚意,以自身浩然之气与之相互感应。

    而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十分的难,但凡那些才华横溢,惊才绝艳之辈,无不是眼高于顶,矜高气傲的,其气也是如此,等闲不会为庸俗之气所感所动,而那些平常之气,基本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没有借力的价值。

    虽然借天地其气为我所用,十分的困难,但若是一旦成功,那么得到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有的童生,孜孜不倦,勤学苦修数十载,却依旧是四经不通,体弱气衰,依旧是不入品的童生,而有的人,机缘一到,引气入体,豁然贯通,昨天还是四经不通,不入品的童生,第二天就四经通畅,登堂入室,成就三品童生了,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反而屡见不鲜。

    前者修为迟滞不前,就是不知借力,只是凭借本身浩然之气修炼,但又蛮力而行,资质驽钝,不得其法,所以进境缓慢,后者就是借助其气的外来之力,为己所用,而其气是前辈高士之遗留,其中蕴含力量何其之大,用在一个不入品的童生身上,自然就犹如犁庭扫穴,豁然开朗了。

    当然如后者这般的好事,并不是常有的,可遇而不可求,大多数人,大多数时候,还是要依靠自身的浩然之气来修炼。

    而这借其气之法,也是有迹可循的,一般都是选好目标,熟读其文章遗作,咀嚼其中深意,一旦有所领悟,就容易与其浩然之气相互感应,从而借其气之力,为己所用,通经达脉,修为有所进境。

    而这选择的目标,最佳的选择也是本地前辈名士高人,这样遗留下的浩然之气更易借,更容易与之交相感应。所谓人杰地灵,一些出了圣人之地,往往也是文道昌盛,才人辈出之地,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除了借前辈名士其气之外,借天地之气也不是不可以的,万物皆有灵,其气充乎其中,有的人登览名山大川,触景生情,有所感悟,出口成章,从而刹那间修为大进,这就是借助了天地灵气的结果。

    当然,这借其气之力的作用,也是有限制的,一位不入品的童生,借来的其气之力再强大,只是能令他四经豁然而通,从而进入三品童生之列,而要继续得修行法门,依旧要靠他自己继续向文庙之灵献祭,积累文功。才学才是基本,文章千古好,可以待后人,你修为再高,于国于家于后来之人却没什么用,只能猖狂一世,不能流芳百世。

    这些修行上的见识,或是原先那个江云遗留的记忆,或是现在的他从一些杂书上看来,或是从旁人议论中听来的,对此他只是感到玄乎的很,也不知该不该相信。

    现在的他,却是中规中矩的依着修炼法门,以自身的浩然之气循环运转经脉之间,淬炼气血经脉。

    心念一动,浩然之气运转不息,如河流在河道中穿行,只是遇到经脉间的淤塞不通处,往往就会迟滞下来,绕路而行,一路磕磕碰碰,很是不顺畅,这也是初学者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一条手少阴心经,运转完六六三十六遍小周天之后,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这炼体诀之法,也没必要贪多务得,讲究的是持之以恒,循序渐进,欲速不达,每天修行一两次,就足矣见到成效,多了反而过犹不及,反而损伤经脉。

    江云停了修炼,站起身来,抬头看去,见到差不多已经快要午时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喊了几声“小兰”,却发现屋院里外依旧静悄悄的,并不见小丫头的人影。

    “这丫头跑哪里去了?”他记起来,上午的时候,小丫头跟他说过,要跟王秀莲出门一下,他当时也没有在意的,以为对方是和王秀莲去邻村或者镇上买些东西。

    但是现在,看到对方人还没有回来,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若是去邻村或者镇上,这个时候应该也回来了,现在他还完全没想到,幽兰是和王秀莲一起,去了县城,看张贴的榜文去了。

    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算了,还是自己做饭好了。炼体诀修习了一上午,虽然没见到什么进境,但是此刻肚子却空乏的很,一阵饿意传来,江云当下也没多想,当即走入厨房,自己做起饭菜来。幽兰走得急,实在是关心过切,倒没想到给他做好饭。

    此刻的幽兰和王秀莲,却已经到了二十多里外的临水县城了。

    “秀莲姐,你说张贴榜文的县衙门和县学是在城中哪里啊?”城中的一条长街上,幽兰和王秀莲两人站在路边,一副茫然之状。

    长这么大,这县城幽兰还没有来过几次,王秀莲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一进了县城,就有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抓瞎之感。清河镇两人倒是去过不少的,论起繁华,位于水路要冲的清河镇也不比这县城差了多少,不过县城跟清河镇毕竟不同,县治所在,两人人生地不熟,难免生起几丝彷徨。

    好在两人虽然不认得路,但这县衙门和县学这等重要所在,在路上随便找一个行人一问就知道了,两人问明之后,就一路往城东这边而来。

    这时已经时近午时,腹中也有些饿了,一路之上倒有不少饭铺酒楼,但两人都没有停下脚步,在没有看到正式榜文之前,两人哪里有吃饭的兴致啊。

    “那里应该就是县学学宫所在了,看,那大门前围着不少人呢,莫不就是正式榜文出来了!”

    两人紧走快走,一路来到县学学宫大门前,远远就看到大门前面的一段榜墙前,此刻围聚了一大群的人,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两人心中一时惴惴,向着那边紧赶了过去。

    榜墙前围了一大群人,两人好不容易挤到近前,抬头朝着墙上贴的榜单尽力看去,只见榜单抬头,赫然写着“甲寅年青陵府府试临水县中榜童生名单”的字样。

    真的是本次府试的正式榜文,两人的心一时都砰砰跳动起来,瞪大眼睛开始搜寻着榜单上的名字,

    榜上的名单并不是很多,也就三十左右的人罢了,差不多县试录取人数的一半,算是中规中矩,差强人意了。

    “秀莲姐,你快看,公子的名字就在上面,公子真的中榜了,中了童生了,太好了!”不多时,幽兰惊喜的声音大喊起来。

    “哪里,哪里,东家的名字在哪里?”闻言王秀莲也是心头一振,她比幽兰的心情还紧张,先前都不敢太往榜上去看了。

    “就是在最后一名!”幽兰指着前头榜单,提示对方道。

    王秀莲依着对方指引,抬头仔细看去,果然在榜单最后面,看到了江云的名字,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临水县三河乡沙河村江云”的字样,名次则注明是第二百五十名。

    “中了,中了,东家没有骗人,他真的中了,中了童生了!”王秀莲喃喃自语,这一刻也是情不自禁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我就说了,公子不会骗人的,他就是中榜了,中了童生了!”幽兰欢呼雀跃,和王秀莲两人喜笑颜开,抱在了一处。

    两人在这里欢呼雀跃,大呼小叫,引来旁边看榜人群的一阵侧目,不过这种情况也实属正常,完全可以理解。

    幽兰和王秀莲两人欢呼笑闹一阵,看到正式榜文,一颗心也彻底安定下来,大事已了,当即就准备喜滋滋的打道回府了,这时人群中传来的一阵议论,让两人正准备离去的脚步不由又停了下来。

    “这个三河乡沙河村的江云,不就是那位臭味昭著的东风吹兄么,没想到他这次府试竟然中了,真是没有天理了!”

    “是啊,连文明兄这样的才子都落榜了,这样的人却能府试中榜,这天理何在,天道何存?”

    “你们看,上面标明此人的名次是第二百五十名,这岂不就是榜尾最后一名?”

    “真的是榜尾最后一名,此人县试占了榜尾,府试竟然也占了榜尾,这也太巧合了点吧。”

    “是啊,简直是岂有此理,走了狗.屎运了!”

    “我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凑巧一事,一人竟然能够连续占了榜尾,我看这其中定有蹊跷!”

    “有的有理!以此人的才学,根本就不可能取中的,可是偏偏县试府试都中榜了,而且都是榜尾,这其中若说没有不可告人的勾当,谁也不信啊!”

    “这个声名狼藉,卑鄙无耻之徒能够榜上无名,我夏侯英却名落孙山,这昭昭天理何在,真真气死人了!”

    榜墙前,一时群情激奋,众人都忿忿不平,大呼小叫,闹成了一片,总之对于某人的上榜,大家自是十分不服。(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弱女子和读书人

    “秀莲姐,他们说的声名狼藉,卑鄙无耻之徒是谁?”幽兰停住了脚步,问道。

    王秀莲脸色也不好看,吃吃道:“好,好像说的就是东家?”

    “岂有此理,简直太可恶了!”幽兰一听,顿时就气得小脸涨红,不答应了,当即就停下脚步,跟那些人理论起来。

    “你们凭什么说公子的坏话,公子又没招你们,惹你们,公子考中童生,光明正大,你们才声名狼藉,卑鄙无耻呢!”

    她在这里气得大声理论,周围的人群倒是感到一些莫名其妙,有人就问道:“小姑娘,你家公子是何人啊,我们自在这里议论那卑鄙无耻之徒,与你何干?”

    幽兰忿然道:“当然跟我相干了,你们说的就是我家公子,你们在这里说公子的坏话,我还能当作没听见不成!”

    众人听了,相顾愕然,一人问道:“你是说,你家公子,就是那个东风吹兄,那个声名狼藉,卑鄙无耻的江云?”

    “正是我家公子!呸!什么声名狼藉,卑鄙无耻,简直胡说八道!”幽兰又气道。

    “原来你家公子,就是这个卑鄙无耻之徒啊!”明白之后,呼啦一声顿时围上了一大群的人,纷纷对着幽兰,王秀莲两人怒目而视,神色不善起来。

    江云的名声在这县里可以说已经顶风臭十里了,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这次县试,府试,多少落榜的,可偏偏其人却能走了狗.屎运,连中连捷,虽然每次都是榜尾最后一名,但这童生的功名到手却是不争的事实,这让多少人心中不平,情何以堪,这样的卑鄙无耻之徒都能中了童生,他们这许多人却落榜了,这还有天理吗。

    众人正是愤懑满怀,心意难平到时候,现在见不到江云,但眼下这两位姑娘丫鬟,明显跟对方大有关系,这让他们心中的怨气怒火一下子就转到了两人身上,仿佛就是面对那个声名狼藉的卑鄙无耻之徒,定要好生教训羞辱一番。

    “你家那位公子的种种劣迹,声名狼藉,还用得着说么,现在这县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就是一个卑鄙无耻,投机取巧,侥幸得志的小人,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小人,竟然也能中榜,得了童生功名,让人怎能心服口服,他能作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我等还不能说了!”有人义正词严道。

    “胡说八道!我家公子能够考中童生,都是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你们考不中,只能怪你们自己学业不精,还能怪上我家公子不成,你们在这里诋毁污蔑我家公子,就是信口雌黄,嫉贤妒能,小人行径!”幽兰也是心直口快,毫不留情的痛斥。

    “啧啧,你家那位公子能考中童生,靠的是真才实学?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这县里谁人不知,你家那位公子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迂腐之才,否则怎么会写出东风吹那等贻笑大方的歪诗?谁人不知,这位东风吹兄能够县试中榜,都是投机取巧,得了教谕王大人的特别提携,否则原本他连去参加府试的资格都没有的!他但凡若真有一点真才实学,为何县试,府试都是侥幸名列榜尾最后一名?事情真相如何,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就是,这人能够中了童生,就是投机取巧,徇私舞弊得来的!”

    “更可恨的是,此人名列榜尾,不以为耻,还口口声声大言不惭的说,人家案首是抢了他的案首,这人的无耻,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别人都说此人迂腐呆气,我却说此人心机狡诈如狐,投机取巧,蝇营狗苟,实在是正道君子所不齿!”

    “什么都别说了,这等败类,实在是我辈读书人的耻辱啊!”

    ……

    众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对着某人口诛笔伐,各种刁钻刻薄的话层出不穷,仿佛不如此,就不能发泄心底的那口怨气,恶气。

    “你,你们都是胡说八道,公子根本不是这样的人……”面对着四下如潮而来的各种讥讽谩骂,小丫头即使有百张口又哪里抵挡得住,一时气得小脸涨红,身子发抖,都快要哭出来了。

    王秀莲也被这扑面而来的滔滔恶言给吓坏了,虽然以前也有所耳闻,东家得罪了县里的教谕,名声不怎么样,但她还是实在没有想到,东家在县里士林中的名声竟然败坏如斯,简直就是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面对众多读书人异口同声的讨伐,她不敢多争辩什么,只是低垂着头作声不得,心里一阵发慌,不想在这里再多待片刻,但是现在两人已经被愤怒的人群团团围住,想跑都跑不了。

    “小丫头,你还在这里执迷不悟,替你家那位卑鄙之徒辩护么,你再牙尖嘴利,还能颠倒是非黑白,把那个卑鄙无耻之徒说出花来?”有人还在大声斥喝。

    “你们都是坏人,你们才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幽兰气得大叫。

    “可恶,这小丫头冥顽不灵,不知好歹!”

    “有那样卑鄙无耻的主人,再有这样的刁钻恶丫头,也不足为奇!”

    众人在这里纷纷斥喝,正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听得人群外传来几声大喝道:“出什么事了,这里是学宫之地,不得在此大声喧哗!”

    众人闻声回头看去,只见来的是一位县衙书吏打扮,五十来岁的老年文士,他后面还跟着两位身穿皂袍,手提铁尺的衙役。

    有眼尖的,认得来人是县衙刑房的何书办,纷纷让开道路,何书办一直走上前来,在幽兰,王秀莲两人面前站定,目光看了看四下人群,又落在两人身上,大声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秀莲,幽兰两人一时都低头不语,这时旁边有人就指着两人道:“何书办,事情是这样的,我等众人刚才聚在这里看榜,自说自的,这两人钻出来对着我等犹如泼妇一般就是一顿大喊大骂,因此起了一番口角。”

    “是这样吗,这里是县学学宫,是学子清静求学之所,不得肆意大声喧哗!若是没有其它事,大家就散去吧!”那何书办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乱子,现在听到只是一番口角,就没有在意,挥挥手,示意人群散去。

    对方是县衙的书办,童生功名,多少还是有些官威的,众人听了,有人就要依言散去,但有人却仍咽不下这口气,不肯就这么罢休,眼珠一转,手指着王秀莲,幽兰两人道:“何书办,这事不能这般善了,刚才这两人出言不逊,辱骂我等读书人,言语污秽不堪,作出有辱斯文之举,实属可恶,理应受到惩罚。”

    “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们。”其他人闻言,纷纷跟着出声附和。

    何书办心里是不以为然的,不就是一场口角争执么,你们这么多人,围着两位姑娘丫头争执谩骂,还说什么有辱斯文的话,这算不算贼喊捉贼呢。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这些叫嚣的人人多势众,而且都是读书人,虽然大多都是没有功名在身,落榜的酸书生,但他也不敢过于得罪,这些人交朋结党,互为奥援,潜在的力量不小,若是得罪了他们,一张嘴能够把你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人言可畏,他不想无端惹了这身骚。

    当即目光又看向王秀莲,幽兰两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若是两位有什么言语不当之处,由我做主,两位向大家陪个不是,这事就了了吧。”

    王秀莲低着头没有说什么,幽兰却哪肯答应,要她向众人赔不是,她可做不到,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相反的,要赔礼道歉的应该是对方才是。

    当即她理直气壮道:“还请差官明鉴!他们辱骂污蔑我家公子,我跟他们理论几句,难道还有什么错了!”

    何书办听了,不由又问道:“他们为何要无缘无故辱骂你家公子?”

    幽兰道:“我怎么知道,想是我家公子中了童生,他们嫉贤妒能,肆意污蔑诽谤,我自然看不过去,要跟他们理论一番的了!”

    何书办一听,目光在两人身上又扫了几眼,心里就已经有了几分计较,幽兰和王秀莲穿着荆钗布裙,不像是大户人家,但对方口口声声说他家公子,那么总归是有点身份的,更重要的是,人家中了童生了,这就不是轻易好得罪的。

    何书办当下脸色一沉,回头朝着闹事的众人喝道:“事情已经清楚了,你们休得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无事生非,还不速速散去!学宫乃清静求学之所,若是再在学宫面前吵嚷,小心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他的骤然翻脸,倒是吓退了不少人,但有人也不是这般容易被唬住的,有人心底猜出,对方突然翻脸,大概是得知了两人口中的公子中了童生的缘故。

    “何书办,且借一步说话。”有人当即就走了出来,拉了何书办走到一边,低声跟对方咬起耳朵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无妄之灾

    “你是说,这小丫头口中说的他家公子,就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东风吹兄?”何书办一脸的错愕之色道。

    那人肯定的道:“正是此人!这人声名狼藉,种种劣迹不必说了,这样的人竟能府试中榜,实是我县读书人的耻辱,我等见到,心中不平,发一些牢骚议论实乃天经地义,他的丫环不以为耻,反而替其百般维护,对我等更是出言无状,满嘴污言秽语,对我等读书人实是一大羞辱,这等有辱斯文之举岂能纵容,不受到应有惩罚?”

    何书办一时不吭声了。江云的名字,他当然听过,其人的种种劣迹,在县里早就传扬开来,他想不知道都难。

    不过这也罢了,江云再怎么声名狼藉,跟他何书办本也是不相干,无冤无仇的,但是这何书办心中偏偏还真有一点芥蒂在心,只因为他有一个侄儿,这次也参加了县试,不过却是落榜了。

    他这个侄儿也是奇葩,自己落榜了,只能怪自己学业不精,但他不这么看,他把自己落榜的主要缘由,都推到了某人身上,逢人便说,若不是这位东风吹兄投机取巧,得了教谕王大人的特别提携,侥幸占了一个县试的名额,那么他就不至于落榜,榜上有名的应该是他等等。

    这样抱怨的话听多了,何书办也就当真了,心里存了芥蒂,如今听到这个挤占了自己侄儿县试名额位置的人,竟然府试中榜了,心里就越加不平了,若不是侄儿的县试名额被其人占去,那么现在府试中榜,得了童生功名的,本应该是自家侄儿才对吧。

    想到这里,心里就莫来由窜出一口恶气,看向旁边幽兰和王秀莲的眼色就不善了,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撞上了,就别怪我了,现在正主儿不在,那么拿他的丫环收拾教训一番,出一出这口恶气也是好的。

    另外,他知道,这个江云是把县里的教谕王大人得罪惨了的,心想收拾这人的丫环,不仅是替自家侄儿出气,也是替王大人出这口气,若是王大人知道了这件事,对自己岂不会高看一眼?以后自家侄儿还是要继续科举进学的,说不定因为这事,就能得到王大人的垂青眷顾,自家侄儿以后科举进学的事就多了一分成算。

    至于江云中了童生的事,他则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了,谁人不知,这人能够中了童生功名,本不是真才实学,完全就是投机取巧而来,为人所不齿,其人名声已经在县里臭不可闻了,谁也不会拿他这个童生当真的,一个新晋童生而已,也不必怕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有计较,当即脸色沉了下来,走回到幽兰和王秀莲两人身前,肃容朝两人喝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来历,如实说来!”

    听得对方的喝问,看到对方不善的神色,幽兰和王秀莲两人心中都隐隐感觉到几丝不妙,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对方的话,说出了自己的名姓,三河乡沙河村人氏,一个是江云家的丫环,一个是江家的佃户。

    听两人说出身份来历,一个是那江云的丫环,一个是他家佃户,果然大有关系之后,何书办就不会再客气了,又喝问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为何在堂堂学宫大门前,对着众多读书人出言不逊,满口污言秽语,有辱斯文!是不是蓄意有人指使,你们从实招来!”

    幽兰一听,顿时就急了,辩说道:“回官差大人,我们是听到他们污蔑诽谤我家公子,这才一时气不过跟他们理论的,实属事出有因,而且至多只是把他们说的一些污蔑诽谤我家公子的话原句奉还罢了,并没有什么满口污言秽语,有辱斯文之事!”

    何书办此刻有意找她们的麻烦,她这样辩解的话哪里听的进去,重重哼了一声,道:“巧言狡辩!这么多读书人在这里,难道还会冤枉了你们不成,你们还是好生主动交代,免得上了刑堂,自找苦吃!”

    这时王秀莲也慌了,忙辩解道:“差官大人明鉴!我们确实只是出于一时气愤,这才跟众人有了一番争执口角,并不是有意要在学宫前闹事,有辱斯文的……要,要不,民女现在就向诸位学子们赔礼道歉如何?”

    “现在道歉晚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何书办紧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现在这么多读书人都在齐声状告你们,出言不逊,有辱斯文,况且是在这学宫门前重地,兹事体大,我是不能徇私枉法,轻易放过你们的。”

    “冤枉啊,差官大人,我们真的不是有意要在这里闹事,有辱斯文啊,还请差官大人手下留情啊!”王秀莲更是慌了,忙苦苦求起情来。

    可是何书办不为所动,朝着身后的两位跟班衙役一挥手,喝道:“把这两位涉嫌在学宫门前重地闹事,出言不逊,有辱斯文的疑犯带走!”

    那两个衙役大步走上前来,看到两人都是弱女子,一时倒没有用强硬手段,只是粗声粗气喝道:“两位请吧,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

    一见到这个阵势,王秀莲和幽兰两人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了,她们万没想到,只是到县里来走一趟,看一下榜文,就招惹出这样的大祸事,对于衙门,她们还从未进去过,凭空就有几分的恐惧。

    “差官大人,还请手下留情,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向大家赔礼道歉还不行么,你不要把我们带到衙门里去啊。”王秀莲又大声哀求起来,幽兰也是吓得小脸煞白,没有了先前的胆气,紧紧依着王秀莲,看着两位走上前来凶神恶煞般的皂衣衙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何书办哪里肯听,朝着两位皂衣衙役一瞪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这两位疑犯若是不从,就把她们锁了带回衙门,若是胆敢反抗,罪加一等!”

    那两位皂衣衙役是在何书办手下办差,对方的话自然不敢不从,当即就各自哗啦一声,从腰间掏出一段乌光发亮的铁链子,恶形恶色的走到幽兰和王秀莲两人身前,抬起铁链子就要向两人头上套去。

    “我家公子刚刚中了童生,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危急时刻,幽兰情急脱口而出,报出江云的身份,想要缓解眼下燃眉之急。

    她这番话还是有几分威力的,两个凶神恶煞般的皂衣衙役闻言,手上果然迟滞了一下,停下了锁人的动作,扭头朝着一旁的何书办看去。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童生,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圣人门徒,不是他们这样的衙役帮差招惹的起的,而且谁也不知道,童生后面会不会青云直上,一路科举高中,若真发达了,回来寻他们小小衙役的晦气,他们怎么承受得了。

    若是其他的人,何书办可能也会有所顾忌一下,但是这个已经在县里声名狼藉,臭不可闻的人嘛,他则是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的,幽兰的威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冷哼一声道:“你们还在希望你们那位公子救你呢,真是天真可笑,谁不知道他现在早已声名狼藉,身败名裂,虽是中了童生,但却前途尽毁,我还会怕了他不成!”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犯人锁了,带回衙门去!”他又朝着踌躇不前的两位皂衣衙役断喝道。

    那两个皂衣衙役听了,心想可不是么,他家的那位公子虽说中了童生,但大家都说是投机取巧而来,凭的不是真才实学,而且听说此人得罪了县里的教谕王大人,早就声名狼藉,身败名裂,没有了前途可言,也没什么可怕的,再说何书办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对方的命令他们也不得不听,当下没有再犹豫,大步走上前来,举起手中的铁链子,就要往两人的脖子上套去。

    “慢着!”

    出声的是王秀莲,她此刻也算是认命了,一脸忿忿的朝着两位皂衣衙役道:“我们跟你们去衙门就是了,就不必动手了。”

    两个皂衣衙役回头朝何书办看去,何书办也没多说什么,一挥手道:“那就走吧。”

    当下何书办走在前,两个皂衣衙役押着王秀莲和幽兰,分开人群,就向衙门方向而去。

    看到这里,人群中响起了一片鼓掌喝彩声,仿佛打了一场胜仗,大多数人都幸灾乐祸,心中出了一口恶气,但也有一些人感觉,这么一大群读书人,欺负这么两位弱女子,真的像话吗,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份了。

    有人发出这样的感叹时,有人就大不以为然的大声道:“她们算是弱女子么,没看见刚才,她们冥顽不灵,帮那个卑鄙无耻之徒说话的可憎嘴脸么,她们这叫助纣为虐,罪有应得,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怜的!”

    听到这里,那些原本心有愧疚的人也就释然了,要怪就怪她们跟错了人,这就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世民报讯

    在一片吵嚷的人群中,看着被衙役带走的幽兰和王秀莲两人,有一人神色却是捉摸不定,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世民。

    他是得知今天县衙会放榜,所以特地约了几个人一起来看榜的,当然,他县试都没中,府试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来看榜不过就是看个热闹,顺带看看江云中榜了没有,心里未必不存着幸灾乐祸的心思,想要看对方的笑话,虽然认定对方十有**是要落榜的,但总要亲眼看过之后才确定。

    哪知兴匆匆赶来,看了张贴出来的榜文之后,结果让他大出意料之外,江云竟然中榜了,在榜上看到江云名字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仔细擦亮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他没有看错,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江云的名字,尽管依旧难以置信,最后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没想到这书呆子竟然真的中榜了,而且又是可耻的榜尾最后一名,简直是走了****运了,周世民大是感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但上榜了就是上榜了,别看是榜尾最后一名,多少人都渴求而不得呢,现在对方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童生,正式跻身士林是不争的事实,而他呢,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学童,身份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在先前群情激奋,心意难平,对某人齐声讨伐的时候,他也跟着吼了几句,为什么中童生的是他江云,却不是我周世民,这还有天理吗。

    现在却是渐渐冷静了下来。先前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已经臭名昭著,声名狼藉的某人断交的,为了那么一点打秋风的好处,跟这样声名狼藉的人混在一起,同流合污,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是现在,在看到江云中了童生之后,他这念头悄然间有了转变,不管怎样,对方已经是童生了,地位身份都有了大不同,跟一位童生断交,主动放弃打秋风的机会,这怎么看都不是太明智的一种举动。

    心里在这里纠结一阵,目光看向被衙役带走,渐渐走远的两个纤弱的身影,眸中光亮一闪,终于作出了决定。

    他曾经去过沙河村江云的家,见到过幽兰和王秀莲,知道两人确实一个是江云家的丫环,一个是他家的佃户。

    当即他不及多想,转身快步就朝着前面的人影追了上去。

    “喂,世民,你要干什么。”看到他的动作,随行的几位同伴都诧异的叫了起来。

    周世民没有理会同伴的叫唤,一直追上了何书办一行人,大声喊道:“且留步!”

    何书办一行人闻声停下脚步,转头看到跑过来的周世民,何书办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喝道:“你是何人,还有什么事?”

    周世民跑到近前停下,目光在幽兰和王秀莲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又朝着何书办拱了拱手,道:“何书办,今日的事,其实只是一场误会,小事一桩,不必要兴师动众的,在下向何书办求个请,能否放过她们两人?”

    何书办目光在对方身上上下一扫,从对方衣着,看出对方不过一个寒门子弟,尚未进学的学童罢了,他自然不会因为对方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改变主意,放过王秀莲和幽兰两人了。

    “笑话,你说放人就放人?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这还有王法吗。”何书办紧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周世民还想再争辩几句,何书办不耐烦的一挥手喝道:“少啰嗦,你再啰嗦,以一个包庇疑犯,妨碍公务之名,把你也捉进衙门里去。”

    周世民见状,知道一时是说不通了,就转而看向王秀莲和幽兰,说道:“我叫周世民,是江云书院的同学。”

    周世民曾经跟严政一道去过沙河村,幽兰和王秀莲都见过对方,还有印象,幽兰当即就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恳求道:“周大哥,你快帮帮我们,我们不想被抓到衙门里去!”

    周世民安慰对方道:“你们放心,衙门里也是要讲王法道理的,你们并没有犯什么罪,衙门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是了,平川兄现在在哪?”

    幽兰道:“公子已经回来了,就在沙河村家中。”

    周世民道:“平川兄已经回来了,这倒是好了,我这就去向他报个讯,现在他是童生了,由他出面,这件事就好办了,相信你们会很快放出来的。”

    “那就多谢周大哥了!”听了他的这番话,原本心里忐忑不安的幽兰和王秀莲,一下子安定了不少。

    说完这番话,周世民没有再多耽搁,当即就转身而走,赶往沙河村报讯去了。

    沙河村中,已经过了晌午,日头偏西,向着西边的山峦渐渐落去,可还是不见幽兰的人影,去王秀莲家,得知王秀莲也还没有回来,这下江云是真的有点着急起来了。

    他已经猜到,两人很有可能是跑去县里,看榜去了,若是这样,看时间两人也应该回来了,此刻不见人影,莫非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江云正在这里着急担心,以致打算就要出门去县里寻找,这时一人匆匆赶到了沙河村,正是前来报讯的周世民。

    “平川兄,恭喜恭喜!”一见面,周世民就大声道贺起来,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江云没想到,对方会跑到这里来,而且来的这么快,对方恭喜什么,他当然心知肚明,但此刻他心不在焉,敷衍了几句,周世民这时记起正事,当即又忙说道:“平川兄,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看到对方一惊一乍的样子,江云没好气问道。

    周世民道:“先前我在县里看榜,看到了你家那位丫鬟,还有王姑娘,她们被衙门的人抓走了。”

    江云正在为两人的不见踪影担心,乍一听到周世民的话,不由吃了一惊,忙追问起来:“什么,她们被衙门的人抓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世民当即长话短说,把先前学宫门前发生的事,跟对方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知道事情原委,江云不由大骂,这算什么事,岂有此理啊,又更是担心起来,两个弱女子,被抓进衙门里去,这不是凶多吉少么,衙门里有多黑,就不必说了,先前他可是领教过的,俗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一语道尽这衙门里的黑暗。

    他没有多想,回屋匆匆收拾一番,带上一些必要之物,那个童生印信也拿上,当即就夺门而出,周世民紧跟在他后面,追着喊道:“平川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江云头也不回的道:“去县里!”

    周世民跟着在后面喊道:“平川不必心急,明日一早再去不迟,现在赶去县里,等到了县里,天也要黑了。”

    江云没有理会,依旧大步而去,现在他心急如焚,只想着尽快赶到县里,见到两人才能安心,哪里能等到明日一早,周世民见了,只得在后面紧紧跟着。

    江云先去王秀莲家,跟王老伯说了一声,得知自己孙女在县里出了事,王老伯也慌神了,江云又安慰一番,交代他照看一下家中的谷伯,然后就转身去村子里找船,赶往县里。

    村子里也有船家,张二牛的爹张老汉就是个老船头,原本这个时候是不会出船的,见到江云找上.门,得知事情原委,也义不容辞的驾着船,带着江云,周世民两人,沿着沙河顺流而下,往县里飞驶而去。

    在船上的时候,看到江云一副心急如焚,魂不守舍的样子,周世民就安慰他道:“平川,不必心急,她们两人也不是犯了什么大事,只是不知为何,那何书办要抓住不放,把事情闹大了,但衙门里也是讲王法的,他何书办也不能一手遮天,再说,你现在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童生,圣人门徒,他们要想胡来,也多少会有些顾忌,所以她们两个不会有什么事的。”

    听了他的这番安慰,江云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这时瞥了对方一眼,起身郑重的行了一礼道:“这次多谢世民赶来报讯,这份情义我记下了。”

    周世民忙起身还礼道:“平川这样就见外了,你我朋友相交,这么做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就是路人见了不平,也要拔刀相助,何况你我的朋友交情,见到这样的事,我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么,可惜当初我人微言轻,说的话不顶用,没有救下幽兰和王姑娘。”

    江云紧紧看着他,看得周世民有些不自在起来,吃吃道:“怎,怎么了……”

    江云摇摇头,没说什么。说起来,先前对于严政,周世民这两位“狐朋狗友”,要说记恨虽谈不上,反正两人坑蒙拐骗的也是以前的那位,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但多少心里存了一些芥蒂,甚至还想着“打击报复”,但现在,这件事让他不得不记下对方这份情义了,一点芥蒂以及“打击报复”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了。

    “什么,东家真的中童生了?”

    老船头张老汉听到两人的谈话之后,倒是不禁吃惊的叫了起来,心说不是都说江小哥说自己中榜了是骗人的么,连衙门里都没个报喜讯的,这事在村子里已经成了定论,现在这位年轻后生口口声声说他中了童生,这是真的么,莫不是又是这江小哥“别出心裁”,请人来演的双簧吧,还别说,以这位江小哥的呆气,这样的事还真不是干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夜闯县衙

    “这事还能有假,平川当然中了童生了!怎么,你们村里人还不知道?”

    老船头张老汉的反应,让周世民感到几分奇怪,又看向江云道:“平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闷着藏着不让人知道,也太低调了吧!”

    江云还能说什么,只能一阵无语,心说我倒是说了,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喜糖喜钱都派发了,但没人相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事当真?可为什么县衙里没个报喜的人?”老船头张老汉还是深表怀疑。

    “这榜文都已经在县里贴出来了,还能有假?我就是在看榜文的时候,见到幽兰和王姑娘被衙门的人带走的,而这件事情的起因,说起来也跟平川中了童生这事有关。”

    周世民又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起来,听了周世民的叙说之后,老船头张老汉这才渐渐信了,他先前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姑娘和幽兰两人怎么就被衙门的人带走了,原来还是跟江云中了童生这件事有关,因为江云中了童生,引起其他人的不平,就有人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而去看榜文的王秀莲和幽兰两人听了自然不答应,双方就起了争执口角,结果被刑房的何书办见到,以一个有辱斯文之罪,给带到衙门里去了。

    “这跟人吵几下嘴的事,也能触犯了王法?”老船头张老汉听了之后,也是感到气愤莫名。

    周世民心说,你是不知道当时某人被千夫所指的盛况,当然这是属于江云的家丑,他不会多说,免得对方脸上无光。

    “看来那个何书办多半是故意找茬,是了,平川,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此人?”他问道。

    “我连这个何书办的名字都没听说,从未见过,怎么会得罪了他?”江云却感到一阵冤枉,心里又怀疑,莫非是以前的那个江云曾经得罪过此人?他若是知道,这事七拐八弯的还跟那何书办的侄子此次县试落榜有关,一定会大喊自己比窦娥还冤了。

    “这么说,东家原来是真的中童生了,恭喜东家,贺喜东家!”在船另一头,老船头张老汉好一阵才回过劲来,忙不迭的向着江云道贺起来,他觉得,对方再怎么迂腐呆气,也不可能把幽兰和王秀莲被衙门抓走的事拿来开玩笑,看来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张伯客气了,还是要小心了,襙船要紧。”看着对方分神的样子,江云还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把船弄翻了。

    老船头张老汉收敛心神,重新认真操起船来,因为事情急,又是顺流而下,所以船在水面上飞掠前行,速度飞快,这也多亏张老汉是老把式了,行船多年,经验丰富,若是换了其他的生手,只怕多半早就要翻船了。

    在堪堪日落黄昏之时,前面远远的终于见到了临水县城城墙的轮廓,最后小舟在县城城北的码头缓缓停靠了下来。

    江云和周世民跳下船,上了岸,江云又回头对老船头张老汉道,“多谢张伯了,这天色已晚,张伯也不好赶黑回去,不知在这城中可有宿处?”

    老船头张老汉挥挥手道:“这个东家就不必替老汉操心了,我自有去处,东家你们还是赶紧去忙幽兰和王姑娘的事情要紧,可惜老汉人微言轻,对这事帮不上什么忙。”

    江云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临别时老船头张老汉又大声喊道:“以后东家有什么要用船的地方,尽管招呼老汉一声就是,不必客气。”

    等江云和周世民两人匆匆走后,老船头张老汉还在那里径自寻思琢磨着,心说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二牛好好说道说道,非得让他改天登门去向东家负荆请罪不可。当初张二牛和王铁柱一起带头闹租子,他就不太同意,劝说了几次,奈何张二牛听不进去,如今见到江云当真中了童生,他心里就后悔了,寻思着怎么和好一下双方的关系,起码这二成的租子要改回来,还是依着三成惯例好。

    江云和周世民进了城,又匆匆往城东县衙这边而来,等他们赶到县衙大门前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依着周世民的意思,衙门这会儿也放班散人了,不如明日一早再来,但是江云却等不及,没有见到两人安然无恙之前,他根本就放不下心,所以即使已经天黑了,他还是执意要夜闯县衙。

    “什么人,站住!”刚刚走近旁边的角门,就有巡查的衙役现出身形,喝住了要往里闯的两人。

    江云二话不说,当即就掏出了自己新鲜出炉的童生印信,亮在对方面前:“我是本次府试新晋童生江云!”

    他这一招先声夺人,当即就把衙役给唬住了,目光朝着他手中的铜印扫了一眼,也没细看,神色变得和缓许多,问道:“不知江公子此来何事?”

    江云道:“早间我家一丫环和一佃户被无故抓来衙门,我要来讨个说法。”

    衙役道:“若是此事,江公子明日一早再来诉讼便是,如今衙门已经放班了,不理诉讼了。”

    江云道:“即使如此,我也要先见到她们的人再说。”

    衙役露出为难之色,道:“这,这事实在不好办啊。”

    江云正还要说什么,这时旁边的周世民一个箭步走上前来,偷偷往对方手中塞了一串铜钱,说道:“我们也是关心心切,还请差官大哥行个方便。”

    衙役掂了掂手中铜钱的份量,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便道:“好吧,两位在这里稍候,我去通报一下,现在刑房值班的是曹书办,他会不会见你们,我就不敢保证了。”

    周世民道:“多谢差官大哥!”

    江云则又叫住对方,冷声说道:“你去告诉那曹书办,他若不见我们,那么我们就只有行此下策,去那前堂门口击鼓鸣冤了,到时惊动了县尊大人就怪不得了。”

    衙役一听,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夜里击鼓鸣冤,这可是一个大刺头啊,若是其他的人,听到这样的话的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拳打脚踢,呼喝教训一番了,但对方是一位童生,他却没有这个胆子,还不敢恶语相向。

    若是其他的人胆敢夜里击鼓鸣冤,不管有没有冤屈,上来一顿好打是少不了的,但对方是童生,这功名位格就是一个护身符,那些衙役是不敢随便动手的。

    衙役目光在对方面上紧盯了几眼,见到对方神情坚定,不是在开玩笑,当下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下,也不多说,转身入内去了。

    衙役进了门之后,一路往后面的刑房公廨而来,在一间官厅见到了值班的曹书办,把外面江云的事简单的叙说了一遍。

    那曹书办在灯前翻看着闲书,闻言之后,头也不抬的道:“这样的小事也敢来烦我?把他们轰出去,让他们明日一早再来便是。”

    衙役得了钱,自然要帮说几句话,当即便又低声提醒道:“来的人中,有一位是新晋童生……”

    那曹书办不耐烦的道:“那又怎么了,就是秀才公到了,也要按着规矩办事,现在不是办公的时候,把他们轰出去就是了。”小小一个新晋童生,他曹书办还是没放在眼里的。

    衙役低着头又小声道:“那人还说了,若是曹书办不见他的话,他就去前堂门口击鼓鸣冤!”

    “什么,好大的胆子!”曹书办一听就气得跳起来了,怒声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衙役道:“确是如此,我看他不像是在说笑。”

    “简直岂有此理,竟敢威胁我?”曹书办更是生气起来,但是生气过后,他发现,拿这样的刺头还真没什么办法,要打骂吗,对方是童生,根本不好下手,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对方说不定真的去击鼓鸣冤,若是因此惊动县令大人,不管事情结果怎样,自己一个办事不力的名头就先在刘大人面前落下了。

    寻思片刻之后,他没好气的挥挥手,喝道:“带他们进来!”

    衙役答应一声,就转身出门去了,不一会儿,就见他领着江云和周世民两人进来了,把江云周世民两人领进来之后,留下两人在那,衙役自顾自转身去了。

    江云进了官厅之后,看到一个中年书吏模样的人正在灯前看书,见到两人到来,头也不抬,没有理会,他便走上前去,拱手一礼大声道:“在下新晋童生江云,见过曹书办!”

    一连叫了三声,那曹书办才抬起头来,神色不善的看着对方,言简意赅的道:“有什么事,说!”

    “早间我家一丫环和一佃户被无故抓来衙门,我特来讨个说法。”江云把来意说了,曹书办拿起桌案前的一叠卷宗,翻看了几下,知道确有此事,办案的人是何书办。

    “我知道了,既有诉讼,明日一早再来便是,现在天色晚了,你们先回去。”曹书办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我想先见见我家丫环和佃户一面,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江云又问道。

    “不可以!”曹书办毫不客气的就拒绝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探监

    江云被呛得心中恼火,更加担心起来,忍着怒气再次求恳道:“还请曹书办通融一二,行个方便,在下感激不尽。”

    曹书办冷眼扫了他一下,道:“衙门的规矩你懂不懂,我若是通融了你,就是徇私枉法!”

    这是要索贿啊。周世民在一旁看得分明,忙向江云连使眼色,他身上带着的仅有的铜钱先前都塞给那门房衙役了,现在想要使钱都没有。

    对于行贿之事,江云一直是抵触的,特别是到了这里,直觉得作出这等行贿之事,有损自身的浩然之气,对自己进学不利。

    不过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中担心幽兰和王秀莲的安危,他只得事急从权,当即就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币,递到了对方书桌之上。

    “哟,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公然贿赂朝廷官吏,还不快收回去,否则拿你问罪。”曹书办目光在书案上的这枚银币瞟了一眼,阴阳怪气的叫了起来。

    对方的反应,出乎江云意料之外,他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周世民,不知对方这是何意,是真的清正廉明,还是嫌给的少了。

    周世民也是一阵错愕,一时也捉摸不定对方的心思,按说只是探探监,探视一下疑犯,这在对方的职权范围之内,这一块银币的孝敬应该是足够多的了,对方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欣然笑纳,然后行个方便才是,怎么会是现在这般口气呢。

    这曹书办不会胃口太大了点吧,他心中嘀咕。

    他不知道,先前江云的那番要连夜击鼓鸣冤的话,把曹书办给气得不轻,现在这口气还没顺呢,他现在就是想再拿捏几下,出出这口气再说。

    但是江云不知,以致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清正廉洁,两袖清风,一滩浊水中的清水,以前碰到这样的清官,他自然肃然起敬,求之不得,但是现在,他却宁愿对方是贪官的好。

    既然行贿这条路走不通,他没有别的办法,对付这等铁面无私的“清官”,说别的都没用,只有动真格的了。

    当即他也口气一横,说道:“既然曹书办要照章办事,不肯通融,那在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去前堂门口击鼓鸣冤了!”

    他一说出这句话,旁边的周世民就知道坏了,可是他根本阻止不及。

    “你,你好大的胆子!”果然见到对方又当面威胁,曹书办气得不轻,他最怕的,就是有人不晓轻重,有事没事去击鼓鸣冤,只要出了这样的事,在刘大人面前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就是落下了,这简直就是他的逆鳞,可对方偏偏屡屡触犯他的逆鳞,让他如何忍得了。

    “你要击鼓鸣冤,那你就去,惊动了刘大人,这小事也要变大,到时你自己掂量掂量,此事的后果!”他口出威胁道。

    江云哪里怕什么小事变大,现在幽兰和王秀莲被抓进衙门,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他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了这许多了,惹恼了那位刘大人?这算个屁啊。

    他当即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曹书办一见之下,顿时就急了,他不过是威胁对方而已,见到对方是来真的,他就慌了,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喝道:“你给我站住!”

    江云闻声止步,又转了回来,说道:“曹书办还有何见教?”

    曹书办心里那个气啊,遇到这样的刺头,打不得,骂不得,他还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算了,还是惹不起,躲得起,退一步海阔天空。

    想到这里,他压了压心中怒气,说道:“这个案子是何书办办的,我管不了,不过你现在要探监,也不是不可以,我给你写张凭条就是。”

    “那就多谢曹书办了。”江云拱手谢道。

    曹书办当即取过纸笔,大笔一挥,又盖上自己的印信,然后交给对方,又换来一个值班衙役,让衙役带着江云两人前去牢房探监。

    这牢房就在县衙大院后面的西侧,衙役带江云周世民两人去的,是关押女犯人的女牢,衙役把江云两人带到之后,让两人在前堂一间小屋子等着,自己拿着曹书办开具的条子,去跟女牢的牢头交涉。

    江云和周世民两人在小屋子耐心等着,小屋子地方狭小,四面不透风,是专门用来犯人家属探监所用,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响,两个手脚粗大的女狱卒押着两人走进了屋子来,不是王秀莲和幽兰是谁。

    “公子!”小丫头看到屋子里的江云,顿时惊喜的喊了一声,扑了上来,抱着江云又哭又笑起来。

    “小兰,王姑娘,你们没事吧。”江云看看幽兰,又看看王秀莲,看到两人好端端的,并没有什么异状,心里才安心了一些。

    幽兰摇摇头,眉开眼笑道:“公子,我们没事,我们高兴呢,我们看到了正式的榜文,公子你真的中了童生了!”

    江云佯作生气的道:“早知道你们要来县城,惹下这场祸事,我就不会让你们来了!”

    幽兰嘻嘻一笑道:“没事的,只要知道公子中了童生,小兰在这里一直待下去都乐意!”

    “胡说八道!”江云没好气的呵斥。

    幽兰又看了看旁边的周世民,说道:“多谢周大哥通风报信,我和秀莲姐以为公子起码要明天才到,没想到今晚公子就赶来了……”

    江云道:“当然要赶来了,得知你们被带进了衙门,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哪里还能等到明天!”

    这番话说的幽兰心里如喝了蜜似的,说道:“我早就知道,公子对小兰最好了,嗯,对秀莲姐也好。”

    一旁的王秀莲一直插不上话,此刻听了,俏脸上不由泛起几丝红晕,瞟了对方一眼,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关切之意,心里也是一阵甜滋滋的,虽然身还在牢狱中,却感觉所受的这一点委屈也是值得了。

    “你们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们很快就会放出来的。”江云又信誓旦旦保证道。

    别看两人现在喜色满脸,没事人一样,但是先前被关进牢房之后,那种自然而然的恐惧,惶恐不安是免不了的,现在当面见到了江云,又得了对方保证的话,两人的心则是彻底安定下来了。

    “嗯,小兰相信公子!公子也不必着急,小兰和秀莲姐都好好的。”幽兰乖巧的道。

    “多谢东家!”王秀莲此刻也走上前来轻声说道。

    江云道:“谢我做什么,这件事你们本就是受我牵累,其实你们完全不必理会那些人,他们要说要骂就由他们去好了,何必跟他们争执吵闹,以致惹来这场祸事。”

    王秀莲却脸色一整,道:“东家,你不知道,先前那些人说的话有多么可恼可恨,若是事情再来一回,秀莲也定是看不过去,一定要不答应,跟他们吵一吵,为东家说句公道话的!”

    幽兰也在一旁附和道:“秀莲姐说的不错,那些人太可气了,小兰才不怕他们呢,再来一回定也要跟他们吵个痛快!只是小兰没有想到,公子会得罪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都说公子的坏话,难道公子的声名在大家看来就真的这般坏吗。”

    江云一时无语,他也不想这样的,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支吾几句过去。

    “好了,时间到了!”这时两位女狱卒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大声喝道。

    江云从怀中掏出两枚银币,给进来的这两位女狱卒各送去一枚,说道:“小兰和王姑娘待在狱中的时日,还请两位狱官多多关照,在下多谢了!”

    那两位女狱卒收了他递过来的银币,但依旧紧板着脸,一声不吭。

    周世民又在一旁说道:“我这位同学江云,是清河书院的大才子,可是刚刚中了童生的!”

    听到了周世民这番话,那两位女狱卒紧板的脸色才和缓了一些,目光在江云身上一扫,这么年轻的童生,前途不可限量啊,当下其中一位女狱卒就道:“江公子请放心,她们两位待在这里会好好的,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江云又道了一声谢,心里总算又安心了一些。

    两位女狱卒押着王秀莲和幽兰走了,走的时候,两人又都是依依不舍,心头惶恐,江云又好生安慰了一番,保证说明天她们就会被放出来,这才让小丫头重新破涕为笑,安心的跟着女狱卒走了。

    江云和周世民也一路出了县衙大门,此刻已是夜幕深沉,路上行人都少了,依着江云的意思,是随便找个客栈落脚住下,或者干脆再去上次来县里赶考时借宿的老船夫赵福来家歇一宿也行,周世民这时却又提起他在县城的那个亲戚家,邀江云一起去那里歇脚住下。

    江云想起那个周记豆腐铺,以及周世民那位神色不善的堂嫂吴氏,内心就有些踌躇,不过见到周世民盛情相邀,推却一番无果之后,也就答应了,两人一同就去了城北周世民的这位堂兄的家借宿。(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借宿周记铺

    到了周记豆腐铺的时候,铺子早已经打烊关门了,周世民前去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露出半张脸,正是周世民的堂嫂吴氏。

    “嫂子!”

    “世民,是你来了啊。”吴氏错愕一下之后,就把门打开,让开了身子。

    周世民又介绍身后的江云道:“这是我书院同学江云,上次县试赶考来过的。”

    吴氏这时也看到了江云,脸色顿时塌拉下来了,一把就把周世民拉到一旁,数落起来道:“世民,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你怎么就当作耳旁风,听不进去,你这次县试落榜,我看就是因为交友不慎的缘故,你交这样不三不四的朋友,对你求学上进没有半点好处,只会拖累你,时不时的上门打秋风,实在不值得!”

    周世民听了无语,他也懒得多解释,直截了当的道:“不瞒嫂子,我这位同学这次府试中榜,现在已经是童生了。”

    “你还说你这位同学……什,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这位同学中榜了,得了童生功名了?”吴氏一脸吃惊的道。

    周世民道:“当然是真的了,县里的榜文刚刚贴出来……”

    还没等他说完,吴氏已经换了一副脸色,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江云面前,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失礼了,世民,你这位同学叫什么来着?哦,原来是江公子啊,江公子可是贵客啊,江公子快请里面坐,你是世民的同学,以后可要好好帮一帮我家的世民啊……”

    吴氏笑容满面的把江云迎进了家中,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忙得不亦乐乎。

    “你们好好聊,还没吃饭吧,我去厨房张罗一下饭菜!”吴氏说着,就要往后面厨房而去。

    江云说道:“不用太麻烦了,来的冒昧多有叨扰,实在不好意思,随便下碗面就成。”

    吴氏道:“这怎么能成,江公子是贵客,自然不能这般寒酸,失了礼数的。”说罢不待对方多说,转身入内忙活去了。

    江云和周世民两个就在堂屋里闲聊,聊了一阵,就听到前面有动静传来,有人进屋来了。

    “定是我堂兄回来了,他在镇上牙行做事,帮人记记账。”周世民说着的时候,就见到一个穿着灰布直裰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兄!”

    “是世民来了啊!”进来的中年男子,周世民的堂兄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在了旁边坐着的江云身上。

    “这是我同学江云。”周世民简单的介绍道。

    江云起身见礼,周世民的堂兄唔了一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神情肃然古板,看起来是不多话的人,径直又走入后院去了。

    “当家的,你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吴氏看到丈夫回来,迎上前来,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银角子,交到对方手上,说道,“你回来的正好,快去西家的卤肉店买一斤熟肉回来,否则这待客都没有一盘荤菜,实在不像话。”

    周世民的堂兄看到这个阵仗,脸色就有些不好看,闷声说道:“买什么肉,哪这么多讲究,随便对付一顿就是了,世民也不是外人。”

    吴氏道:“我说的是他那位同学,那是一个贵客。”

    “什么贵客,偏你多事。”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去不去?”吴氏的嗓门也不禁大了起来,颇有河东狮吼的架势。

    周世民的堂兄见状,脖子一缩不吭声了,当即就出门而去了。

    等周世民的堂兄打了熟肉回来,吴氏这边的饭菜也做的差不多了,给送了上去。

    “世民那同学,什么来路?”周世民的堂兄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吴氏鄙夷的瞅了他一眼,道:“还在心疼你这一斤熟肉呢,人家是新鲜出炉的童生!”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前些时日县试的时候,人家也曾登门来过一次,那时我就看出了,世民的这位同学才气不凡,定是要高中的,如今果然如此,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算不算贵客临门。”

    “新晋的童生?他叫什么名字?”周世民的堂兄又多问了一句。

    “好像是叫江云!”吴氏回道。

    “江云?怎么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周世民的堂兄皱眉思索起来,最后似是想起来了,神色一阵古怪,脱口而出道:“难道是他!”

    “怎么,你也听过他这位同学的大名?”吴氏好奇的问。

    周世民的堂兄一脸的古怪之色,道:“若传闻中的那人真是此人,那么此人还真是鼎鼎大名的。”

    “哦,原来世民的这位同学竟然这般鼎鼎大名啊!”吴氏更是吃惊。

    周世民的堂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实话跟你说吧,他这位同学声名狼藉,臭不可闻,此人做的一首诗可是鼎鼎大名,人送外号‘东风吹兄’。”

    “东风吹兄?什么意思?”吴氏不解的问。

    周世民的堂兄道:“就是一首贻笑大方的歪诗罢了,这倒也罢了,听说这人还不识好歹,狂妄无边,把县里的教谕王大人都给得罪惨了,总之此人劣迹斑斑,声名狼藉,在县里读书人中间,就是一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角色。”

    说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世民跟着他混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吴氏此刻也已经听出了不妙,吃吃道:“什么,他这位同学竟然是这般声名狼藉的人?你在胡说八道吧,或者你说的和世民这位同学根本就是两个人。”

    周世民的堂兄道:“我有必要跟你胡说八道么,若那人名叫江云,又跟世民是清河书院的同学,那么此人就是那位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就**不离十了。”

    “那,那这怎么办?”吴氏脑子里一阵发懵起来。

    周世民的堂兄道:“还能怎么办,趁早叫世民跟他这位同学断交,跟此人混在一起,迟早会断送了他的前途,你想想,此人把县里的教谕王大人都得罪惨了,若是被王大人知道,世民跟这人混在一起,世民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以后就别再想考童生的事了!”

    “原来如此!我早就说了,世民的这个同学不是什么好人,果不其然!”吴氏脸色终于变了,匆匆向前堂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周世民的堂兄在后面问。

    “我去找世民问个清楚明白!”吴氏头也不回的道。

    此刻饭菜已经上桌,早就饥肠辘辘的江云和周世民两人,已经在这里大吃起来,这时看到吴氏神色匆匆的赶来,周世民便大声问道:“大兄人呢,怎么还不过来吃酒?”

    “你,你们吃吧,你哥他吃过了。”吴氏停下步子,神色晦气的道,看着这一桌的酒菜,她心里就一阵悔啊,恨不得把眼前的饭菜都给端回去。

    周世民也没在意,回头看到吴氏还站在那里没动,就问道:“嫂子,还有什么事吗。”

    吴氏朝他招招手道:“世民,你过来一下,嫂子有话跟你说。”

    感觉到对方此刻的神情很是古怪不对劲,但周世民也没多想,跟江云招呼一声,便下了桌,走到吴氏身旁,不解的问道:“嫂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氏一直把他拉到里面的屋子停下,这才急急问道:“世民,我问你,你那个同学可是叫做江云?”

    “是啊,他就是叫做江云,怎么了。”周世民问道。

    吴氏又问道:“他是不是有个外号,叫做什么‘东风吹兄’的?”

    周世民听得一怔,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妙的预感,但还是如实回道:“是,是有这么一个说法,怎么了。”

    得到对方亲口证实,吴氏顿时发作起来,一副恨铁不成之状,低声吼道:“还怎么了,你怎么就交了这么一个狐朋狗友!我问你,这人是不是在县里声名狼藉,劣迹斑斑,连县里的教谕王大人都得罪惨了?”

    “这,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周世民支吾道。

    “你别管我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都是你哥刚才跟我亲口说的,难道会有假不成?你只管老实回答,这些都是不是真的?”吴氏质问道。

    周世民只得如实回道:“这,这些倒是不假,不过……”

    “不过什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世民,你真是好糊涂啊,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狐朋狗友,你跟他混在一起,对你求学上进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大有坏处,听嫂子一声劝,尽早跟此人断交,划清界限才是正理。”吴氏开始滔滔不绝劝说。

    “嫂子,你不知道,这事你就别管了……”

    “我为什么不管,看到你误交损友,误入歧途,我能不管一管吗。”吴氏理直气壮的说道。

    “嫂子,你小声点,人家起码是个童生了……”

    吴氏哼了一声道:“世民你怎么这般没志气,童生又怎么了,有什么可稀罕的,你早晚也是要考中童生的,还要考中秀才,有必要去百般巴结他么,你没看他那一副中了童生之后小人得志,目中无人的嘴脸,哪里是把你真心当作朋友,不过就是利用你,打打秋风罢了。”

    周世民一脸苦色,发现在对方面前,颇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落荒而逃

    “嫂子,你别说了,我再好好想想。”周世民只能使起了缓兵之计。

    吴氏却不依不饶道:“还用得着再想么,现在你就出去,跟那人说清楚,把他赶走,从此不相往来,你快去!”

    周世民心中叫苦,忙道:“嫂子,你别这样,能给我留点面子么,人家正吃饭呢,你要我现在就把人家赶出去?若是被人知道我这么做了,我还有脸在同学中间混么。”

    吴氏道:“你怕什么,你想岔了,你若真这么做了,只会得到大家伙的齐声称赞,说你明是非,知进退,远小人,是个真正坦荡君子,倘若传到教谕王大人耳中,被他知晓,他还不对你另眼相看,青睐有加,这对你进学岂不是大有好处?”

    周世民心中有些意动,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这样的事实在做不出来。

    看到他站在那里不动身,吴氏便道:“好吧,你面子薄,不愿做这个恶人,那这个恶人嫂子替你做了,你记着,以后你终究有一天,要感激我的。”说罢就转身向着前堂走去。

    “嫂子,你要干什么,别胡来啊。”看到对方是来真的,周世民顿时慌神了,但吴氏心意已决,他根本阻止不了。

    前堂大厅,江云正还在饭桌上用着饭,心里也正疑惑,不知周世民被他嫂子叫去了这么久,出什么事了,这时就见到吴氏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神色不善的瞪眼看着他。

    正当他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吴氏质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叫江云,是不是有个外号叫什么‘东风吹兄’?”

    江云怔了一怔,下意识的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江云,这,这个外号也是不假的……”

    “那就没错了!”吴氏当即二话不说,挥手赶人道:“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这,这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江云讪讪道。

    “误会?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声名狼藉,还得罪了县里的教谕王大人?”吴氏又质问道。

    这些江云都无法否认,只得承认道:“这个,这个倒也是不假的……”

    见到他都亲口承认了,吴氏还有什么说的,当下更是得势不饶人,朝着门外一指,喝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就不该让你进这个门,枉我家世民把你当做朋友,你却一心打秋风,还要害了他啊,你这种人真是缺德冒烟,周世民交上你这种狐朋狗友,真是倒了大霉了,我看他这次县试不中,就全是为你所害!”

    “这个,这个,周家嫂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江云心说这都怎么了,只感觉比窦娥还冤。

    “你还不走,还要死皮赖脸赖在这里不成,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吴氏越说越气,当即捋起衣袖,就要上前来赶人的架势。

    见到这种情况,江云还能说什么,当即只得起身离席,落荒而逃。

    一直狼狈的逃出屋外,吴氏追到门口依旧不依不饶的破口大骂着,周世民这时也追了出来,赶到江云身前,一脸歉意的道:“平川,你看这事闹的,实在是失礼之至,实在对不住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这都什么事啊,正吃着饭都能被人赶出来,江云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冠,正要抱怨发泄几句,看到对方一脸歉意,又想起对方刚刚急急赶来报讯的情意,他心中的气消去大半,自认倒霉的道:“算了,我没事,这也怪不得你,我不会当真计较的。”

    “真的么,你真的没事,没往心里去?”在周世民看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任谁遇上心里也不会痛快的,他还真有些担心对方打击报复,如今对方是童生了,可招惹不起。

    江云拍拍身子,道:“当真没事,不就是一顿饭没吃好么,能有什么事。再说,这事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你嫂子,只能怪我自己,声名太狼藉了……”

    “世民,你还在那里跟他废话什么,你以后不要再跟这种人来往……”门口又传来吴氏气冲冲的叫嚷声。

    “好了,我走了,免得你嫂子又要来骂了。”江云说完,就转身走了,身影很快就没入夜色中不见了。

    离了周记豆腐铺,天色已晚,江云寻思找个落脚的地方,想起那上次来县试赶考时借宿的老船夫赵福来家,就在这城北的杨桥巷,离这里也不远,当即就依路往那里而去,打算暂在那里借宿一晚再说。

    来到赵福来家,院门关着,上前去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询问,江云大声道明了身份,不久就听到里面一阵响动,接着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一人提着一盏油灯站着,正是老船夫赵福来。

    借着油灯的灯火,赵福来看清来人的面目,认出了江云,这不就是上次前来借宿,而且会“驭水之术”的那位么,在他心中,江云颇有些神秘之感,当即露出笑容道:“原来是江公子,快请进。”

    赵福来把江云领到屋里客厅坐下,端上热茶,询问了几句,江云也没多说,只是说到县里有件急事要办,匆匆赶来,可能要到这里借宿一两日,请对方通融一二,赵福来听了之后,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我记得江公子上次是来县城赶考的,时至今日,这府试的结果也该出来了吧。”赵福来随口一问道。

    江云也没有隐瞒,径直说道:“是的,这次府试,在下侥幸得以中榜。”

    “哦,江公子真的中了?”赵福来听到了,心里却是有些意外的,每年的童生试,县里赴考的考生数以千计,但每次能够有幸榜上题名的,也不过寥寥二三十人而已,他不觉得江云就会是其中的幸运儿,但没想,对方却说是中了。

    他愣了一下之后,当即就笑着向对方道贺,心里虽然依旧有所怀疑,但总不能当面质疑,心里寻思着,不如抽个空儿,去县学学宫门前看看正式的榜文,看这事是真是假,对方的名字他还记得,知道叫做江云,只是不知这名字真假。

    其实他心中一直还有个怀疑,对方会“驭水之术”,只怕早就是有功名位格在身的,根本不是什么赶考的考生,对方之所以撒谎,也许是有什么隐情,他就不好多问了。

    闲聊一阵,天色已晚,两人就各自散去,江云则是去西边的一间屋子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江云起身,取了院子里的井水洗簌一番,捧了一本书就在院子里诵读,没读多久,就听到堂屋里的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岁的小女孩就从屋里面跑了出来,正是老船夫赵福来的孙女赵囡囡,一看到院子里的江云,大眼睛中就露出惊喜。

    “原来是大哥哥来了!”小女孩欢笑着奔上前来,跑到江云身前停下,眨了眨眼,稚嫩的声音就问道,“大哥哥,你考中童生了吗?”

    “囡囡猜一猜?”江云逗她道。

    “囡囡不叫囡囡,囡囡叫赵雪晴!”哪知赵囡囡把一颗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认真的纠正江云口中的错误。

    “赵雪晴?这就是囡囡的名字啊,真好听。”江云笑着道。

    “是女学的讲师帮囡囡取的!以后囡囡就叫赵雪晴,不叫囡囡了!”小女孩一脸自豪的道。

    “哦,囡囡已经去女学读书了啊,真不错,囡囡要好好读书进学,以后考个女状元。”江云笑着哄对方道。

    小女孩嘻嘻笑了,又抬头问起道:“是了,大哥哥还没说,你考中童生了吗?”

    “你猜一猜。”江云道。

    赵囡囡不假思索的就回道:“我猜大哥哥一定是考中童生了。”

    “为什么呢。”江云问。

    赵囡囡嘻嘻一笑道:“要是大哥哥落榜了,心里定然不好过,就不会来看囡囡了。”

    江云听了无语,笑骂道:“你这个古怪精灵的小丫头,大哥哥就是落榜了,也要来囡囡的。”

    “大哥哥,你说囡囡猜的对不对么。”小女孩不依的问道。

    “囡囡真聪明,猜对了,大哥哥考中童生了!”江云笑着道。

    “哦,大哥哥考中了,考中童生了!”赵囡囡欢呼雀跃起来。

    “大哥哥是不是考中第一名了啊。”过了一阵,赵囡囡又一脸好奇的问。

    江云摇头道:“这个囡囡就猜错了,大哥哥没有考第一名。”

    “那大哥哥考了第二名?”赵囡囡又问。

    江云依旧摇头。

    “那大哥哥考了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赵囡囡扳着指头一直数下去,江云却是一直摇头。

    “那大哥哥你是考了多少名啊。”赵囡囡也不猜了,仰着头,稚嫩的声音直接问道。

    江云故作扭捏道:“大哥哥不好说,说出来怕囡囡笑话呢。”

    “大哥哥,你就说嘛,你就说嘛,你就说出来嘛,考了多少名,囡囡不会笑话的了!”对方越是这样,小女孩好奇心越甚,一个劲不依的叫嚷道。

    江云也没办法了,只得如实说道:“大哥哥考了第二百五十名,就是榜尾最后一名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此路不通

    “啊,大哥哥,你考了最后一名,这是真的么。”赵囡囡一副惊讶的样子,又脆生生问道。

    江云重重点头,道:“当然是真,大哥哥不骗人。”

    赵囡囡便格格笑了起来,道:“笑死了,笑死了,大哥哥考了榜尾最后一名!”

    看到对方欢蹦乱跳的样子,江云也不禁莞尔。

    这时屋里的门又吱呀一声,赵福来从里面走了出来。

    “爷爷,大哥哥考中童生了,大哥哥考了榜尾最后一名呢,笑死了!”赵囡囡看到爷爷,又一边喊叫,一边欢蹦乱跳的奔了过去。

    赵福来笑着道:“大哥哥考中童生不假,不过考了榜尾最后一名,那是大哥哥跟你开玩笑呢,偏偏你这丫头就当真了!”

    赵囡囡不依道:“大哥哥不会骗囡囡的,大哥哥就是考了最后一名么!”

    赵福来呵呵笑了几声,也没争执,自去忙活去了。

    吃过一番简单的早餐,江云心急官司的事,就招呼一声,出了门,前往城东县衙这边而来了,当他来到县衙大门前时,见到前面已经站了一人,不正是周世民是谁。

    “平川,昨天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失礼了,还望莫要见怪。”看到他,周世民快步迎上前来,他还是担心江云会记恨上,今天一大早又眼巴巴跑来,一见面就又一脸歉意的道起歉来。

    “什么昨天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江云故作一副茫然之状。

    周世民嘿嘿笑了几声,以为对方面子薄,昨天这般羞辱的事定是不愿再提及,当下也就没再说这茬,就说起正事道:“这件官司,平川打算怎么办?”

    江云道:“还能怎么办,直接找刑房的人,叫他们趁早放人,否则我不惜闹它一个天翻地覆!”

    这书呆子的呆气又犯了,周世民暗中连连摇头,心里却不是太乐观,按说对方现在身为童生了,这本是一个可资利用的优势,刑房的人见了,多少会给些面子,好生说道一番,说不定就痛快放人了,只可惜对方声名狼藉,这个童生身份怕也是不济事了。

    不过此刻他也没当面打击对方,闷着头跟着对方往县衙大门里走去。

    在又一次亮出童生印信之后,衙门的值班衙役把两人领到了刑房的官厅,这次接待他们的,算是一个熟人,就是上次江云来县里赶考,遇到骗子被窃去钱财,前来衙门报案见过的那位刑房攒典,姓魏。

    不过江云和周世民两人认得这位魏攒典,但魏攒典却似已不认得两人了,看到两人进来,端坐在书案后,打着官腔道:“有事说来,无事退去。”

    江云很想质问对方,那个失窃的案子破了没有,他们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去查过案子,不过现在,还是办正事要紧,不宜节外生枝,所以他就没提上次那起失窃案子的事了,直接说明来意,道:“在下江云,三河乡沙河村人氏,昨天我家一丫环和一佃户被衙门的人无故押来衙门,我今日来就是要讨个说法。”

    魏攒典慢条斯理的道:“你这个话就有问题,衙门的人押她们进来,自然是因为她们犯了事,怎么是无故押来?”

    江云正要辩驳,魏攒典没有理会他,又径直转头问向旁边的人道:“有这么一个案子吗,这案子是谁办的?”

    那位何书办此刻正候在一旁,闻言就走上前来,禀明道:“回魏攒典,确有此事,这个案子是我办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仔细说来。”魏攒典问道。

    何书办当下就把这起官司叙说了一遍,叙说的时候,不免又添油加醋了一番,只说幽兰和王秀莲两人如何出言无状,在学宫门前大吵大闹,对着一众读书人如何污言秽语,肆意侮辱谩骂,有辱斯文等等,又说一众读书人如何气愤不过,忍无可忍,状告她们出言不逊,有辱斯文等等,都一一说了一遍。

    江云在一旁听了,不得不感叹,衙门里的这张嘴果然好使,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他懒得跟对方多辩,现在不是时候。

    虽然何书办说的天花乱坠,但大家都是混衙门里的人,魏攒典又岂能不知,对方的言语多半有几分夸大之处,他已经从其中嗅出了几分无故生非的意味。

    本来这只是一件寻常口角争执,没必要这般兴师动众,小事化大,闹到衙门里来,而何书办偏偏要大动干戈,小事化大,看来是眼前这个江云,得罪了这位何书办,何书办假公济私,借机要寻对方的晦气。

    魏攒典又看向江云,问道:“先前听衙役说,你是新晋的童生?”

    江云道:“不错。”

    魏攒典目光中就多了几丝意味了,对方这么年纪轻轻,就中了童生,可说前途无量,如今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如就卖他一个面子,把人放了,至于何书办这边,他把人押来关了一天,这口气也该出了,这件事继续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他正要开口,这时一旁的何书办察言观色,猜知几分他的心思,当即忙又走过来,在对方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他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东风吹兄’?你说的可是真的?”魏攒典听了之后,神色一阵惊讶。

    “千真万确啊,要不是如此,那些看榜的读书人也不会对其异口同声的口诛笔伐,也不会有今日这场官司了!”何书办信誓旦旦的道。

    魏攒典神色古怪的朝着江云扫了一眼,得知对方的身份之后,他的心思就立马变了,这位“东风吹兄”,在县里可是鼎鼎大名,不过却是臭名,恶名,简直声名狼藉,这样的一人,有必要卖他一个面子么,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教谕王大人说了,这等污言秽语,有辱斯文的事情,一定不能姑息,一定要严加惩处,背后是否有主使之人?一定要一查到底……”何书办这时又在旁边添油加醋的道。

    魏攒典听得又是神色一怔,大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教谕王大人这么快也知道了这件案子?看来这何书办借机找茬,小事化大,未免不是要拍这位王大人的马屁啊,谁人不知,眼前这人把王大人得罪惨了,何书办借机找茬,办下这个案子,自然就得了王大人的欢心了。

    在知道这案子后面还有教谕王璇这么一尊大佛之后,魏攒典彻底明白过来,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当即他脸色一沉,一本正经道:“既然这件事涉及到读书人的体面,这有辱斯文的罪名不小,所以不能轻忽小视,定是要好好查一查的。”

    听到他这番话,江云就知道不好了,其实在见到何书办跟他耳语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不妙的预感了,如今果然如此,看来这魏攒典不会是这般好说话的了。

    他冷笑一声,道:“是非曲直到底如何,魏攒典为何只听信了一面之词,就作出定论,这是不是过于武断了?”

    魏攒典摇摇头道:“我并没有判案之权,我只是说这个案子不是小事,人是不能放的,其中是非曲直,自有县尊大人来明断。”

    江云听了,也不多说,当即就道:“那我先要保释两人,请魏攒典行个方便。”

    魏攒典听了,依旧摇头,道:“这不是寻常的案子,涉及到读书人的体面,按照规矩,疑犯不得保释。”

    江云又掏出自己的童生印信,亮在对方面前,说道:“凭借此物,也不能保释两人吗?”

    看着眼前黄灿灿的铜印,魏攒典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一口咬定道:“兹事体大,确实不能保释。你先回去,静等案子审理结果就是。”

    江云听了,信他的话就见鬼了,谁知道那位刘大人什么时候会审理这个案子,若是这些人有意搞鬼,就是拖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是寻常事,两人被关在牢里这许久,谁知又会受到什么刁难虐待,他怎么放心得下。

    “这么说,魏攒典是不肯通融一二的了。”他沉声道。

    魏攒典别过头去,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我要见典吏!”江云又大声道,他说的典吏,就是这刑房典吏,是这刑房的主官。

    “典吏大人没空。”魏攒典很快又回绝了江云的要求。

    “你们这是假公济私,徇私枉法,真当我江云好欺么!”江云也是怒了,大声斥道。

    周世民在一旁见了,暗道一声坏了,他原本还寻思着,是不是使点钱,破财消灾了事,可被这江云不管不顾的一闹,这事情只怕就不好办了。

    魏攒典和何书办等人听得都是脸色一变,魏攒典脸色一沉道:“大胆,果然猖狂之极,衙门之地,岂能容你这般无礼放肆,还不快速速退下!”

    “走!”江云也不多说,朝着旁边的周世民呼喝一声,就转身而出,周世民紧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

    “平川,你不该这般激动,该好言相说的啊。”周世民叹气道。

    “我若好好说,他们就会讲道理么,你没看他们那副无事生非,故意找茬的嘴脸。”江云冷声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投贴求见

    “那,那平川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周世民问道。

    江云道:“还能怎么办,直接去找县尊大人了。”

    “啊,找县尊大人?”周世民吃了一惊,道,“平川你这是真的要去击鼓鸣冤么。”若这么做,那事情就真的要闹大了。

    江云道:“倒是不必要这般大张旗鼓,我去拜见一下刘县令就是。”

    周世民明白过来,不过很快心里就怀疑起来,心说县令大人也不是这么好见的,若是寻常的人找上门,自然人影都见不到就被轰出来了,对方现在虽然有了一个童生身份,但刘县令见不见,还在两可之见,关键是对方名声还不好,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声名狼藉,刘县令会见他?这实在是没什么谱的事。

    “你确定县尊大人会见你?”他不由脱口问了出来。

    江云道:“我以礼求见,他有什么理由拒绝不见呢,他若是不见,我只有用强,非让他见不可。”

    “怎,怎么用强?”周世民吃吃道。

    江云道:“到时再说。”

    周世民见了,心里越发打鼓起来,这书呆子莫不是呆气又犯了,到时弄得事情不可开交就麻烦了。

    今天的日子,并不是县令大人开堂审案之日,江云现在要见刘朝宗,自然也不能莽撞失了礼数,对方是堂堂两榜进士出身,是读书人中顶层的人物,身份地位跟他一个小小童生相差巨大,真给他一个闭门羹吃,也是寻常。

    不过他的底气在于,这个刘朝宗,可是欠了他一个说法的。

    既然要登门拜会,以礼相见,那么这“名帖”就是少不了的了,江云来得急,此刻身上并没有现成备好的名帖,不过好在这衙门口这条街上不远处,就有好几家专门售卖笔墨纸砚,以及这名帖的店铺。

    他出了衙门,找到一家店铺,要了一张名帖。这名帖样式在士林中也是颇有讲究的,最尊贵的名帖,那是紫色的,这样的名帖基本很少见,若是见到这样一张名帖,就足以说明,一位大学士级的大人物到了。

    其次是红色的,这一般只有进士级别的人才能用,江云也不可能买这样的名帖,即使他想买也买不到,店铺中没有,试想一下,一个县中能有几个进士,店铺准备这大红的名帖,卖得出去么。

    再其次,就是青色,黄色,白色等的名帖,白色的名帖那表示属于白身,尚没有功名位格,江云现在有了童生功名,便要了一张淡黄色的名帖,花了百文钱。

    就这么一张名帖,就花去百文钱,这生意做得还真好啊,江云心中腹诽,不过看到这名帖做工还是十分精致美观的,也就认了。

    既然是名帖,自然要在上面写明自己的姓名身份,江云向店家要了笔墨,提笔就在名帖中间写下了一行字。

    这行字怎么写,也是颇有讲究的,江云起先只是简单的写了“府试新晋晚生江云”四个字,后来觉得这礼数还不够,那位刘县令不见得会给他一个相见的机会,便又在前面特加了“门下”两个字。

    刘朝宗是县试的主考官,江云也算是被他给录取的,所以这门生的关系是名正言顺的,江云就是怕对方不见自己,所以特地加了这两个字,士林中这一层关系是十分看重的,而江云又是第一次拜见,所以相信刘朝宗见了这张名帖,没有拒之门外,给他吃闭门羹的道理。

    写完之后,江云放下笔,店铺的掌柜又笑呵呵的向他推荐,问他要不要拜匣,拜匣就是装这名片的盒子,江云扫了一眼铺子里陈列的那些拜匣,有木头的,也有皮制的,有包锦的,都形制精巧华美。

    这份名帖都要了百文,想这拜匣也是不菲,江云不想当这冤大头,当即就敬谢不敏了,有这份名帖就足够了,多了这拜匣只是锦上添花,反而有过于谄媚之嫌了。

    收了名帖,江云出了店铺,就和周世民再次来到县衙门前,找到门房,江云就把这张名帖递了过去,说明来意,要求见刘县令。

    门房接过名帖一看,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新晋的童生来拜见刘大人了,这是好事,所以他也顾不得对方没给门包,当即说了一声“江公子稍等”,当即就拿着名帖,转身快步入内通报去了。

    此刻,刘朝宗正待在县衙后面宅院的书房,一边喝着闲茶,一边跟自己的师爷许崇闲聊着。

    门房匆匆来到门外,在外面高声喊道:“大人,有本次府试新晋童生前来拜见。”

    得到里面的吩咐之后,门房走进了屋内,行了一礼,趋身上前,把手中的名帖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这人来得倒是快,不知是谁人这般急性子。”刘朝宗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边笑着跟旁边的许师爷开句玩笑,一边顺手接过了名帖。

    有新晋童生前来拜见,刘朝宗当然是高兴的,士林之中,这座师门生的关系是十分看重讲究的,虽然区区一个童生,自然不会放在刘朝宗这样一位三品进士的眼中,但这个情分却是要讲的,而且这次新晋童生中,颇有几位刘朝宗看重欣赏的年轻后学才俊,让他觉得好好雕琢,提携一下还是不错的。

    等他接过名帖,拿在眼前一瞧之后,面上表情明显就是一愣,笑容也随之消散,心中暗呼道:怎么会是他。

    任他先前想过了许多可能之人,也没想到,会是名贴上写的这个人。

    一旁的许师爷见到他的这种反应,心中也不禁奇怪,心说不就是一个新晋童生求见的名帖么,怎么会让东翁反应这么大,难道是名帖上的语句写的不当,过于狂妄自大还是什么。

    他能猜到的一个可能就是,某位新晋的童生中榜之后,春风得意,一时得意忘形,就忘了尊卑礼序,名帖上写了不得当的话,引来刘朝宗的不高兴了。

    “年轻后进一时得志,便不知所谓,忘了高低进退,终究还是年轻识浅,修行不够的缘故,东翁也不必去多计较的。”他当即就自以为是的在一旁笑着说道。

    刘朝宗回过神来,回头扫了自家的师爷一眼,也不多说,只是把手中的名帖递给了对方看。

    许师爷接过名帖,拿在眼前一瞧,看到名贴上的字句,写得中规中矩,并没有任何失当之处,再看下面的名字,乍一看觉得有些眼熟,等想起来这人是谁是,脸色也是为之一变。

    “怎么会是他呢。”心中惊讶之下,他则是情不自禁脱口说了出来,脸上也现出一片古怪之色。

    名帖上写的江云此人,他当然知道,此人简直鼎鼎大名,前一阵子在县中可说是风头一时无二,也不可能没听说,不过此人虽是声名赫赫,不过却都是恶名,臭名,说句声名狼藉也不为过。

    此人当初县试侥幸中榜,名列榜尾最后一名,也是投机取巧,受了教谕王璇特地“提携照顾”的原因,他至今觉得王璇做的此事实在过于迂腐,为了怕人家说他打击报复,就把这样一个人提携上榜,以德报怨,实在是过于迂腐可笑了。

    而这其中的实情,刘朝宗觉得并不光彩,却也并没有跟他说的。

    “石达,你觉得我要不要见他一见呢。”这时刘朝宗出声问道,此刻他心中确实有些纠结踌躇不定。

    对于他此刻心中的纠结,许师爷当然明白的很,若是其他的新晋童生,这般正儿八经的以礼相见,自然不会拒绝,但是眼前名帖上的这个人吗,却是一粒老鼠屎,声名狼藉,东翁明摆着的意思,显然也是不想跟此人多有纠葛,惹来一身骚。

    “没想到这人府试竟然也能得中,竟也是榜尾最后一名,这倒是十分稀奇凑巧了。”许师爷没有立即回答刘朝宗的话,这般自言自语道。

    “不说这个了,石达你说,我该不该见他。”刘朝宗又直截了当问。

    许师爷瞅了自己的东翁一眼,心中明白,对方是真的不想见这位“东风吹兄”的,否则也不会现出这般为难之色,不过他沉吟一下之后,还是建议道:“我认为,东翁还是见一见他的好。”

    “哦,为什么呢。”刘朝宗不由问道。

    许师爷道:“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此人备好名帖,自称‘门下’,以礼求见,若是东翁今日把他拒之门外,就有失礼之嫌,他若不知好歹,宣扬出去,对东翁的名声可不大好。”

    刘朝宗点了点头,许师爷说的,也正是他担心顾虑之处。

    “石达,依你说,此人今日,所为何来呢。”他不由又问道。

    许师爷听了,并没有多想,当即抚了抚颔下短须,就答道:“不出意料之外,此人的来意,在这名帖上已经写得很清楚明白了,此人言语谦恭,自称‘门下’,一大早就急赶着来拜见东翁,这来意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么。”

    刘朝宗听了,眉头不由紧皱,他也明白对方的心思,只不过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可实在不想惹上这一身骚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莫怪言之不预

    “若是答应相见,他得寸进尺,****前来烦扰,如之奈何?”刘朝宗皱着眉头说道。

    许师爷察言观色,知道对方的担心,当下拈了拈颔下短须,说道:“无妨,见他是可以见的,但东翁只要摆明态度,不假辞色,以冷其心,让他知难而退即可。”

    刘朝宗一听,点了点头,说道:“石达说的不错,就依你说的办。”

    说着回头就挥挥手,对那门房道:“让他进来吧。”

    门房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不多时就领着江云周世民两人走了进来,不过周世民却没有进去的资格,只是在门外候着。

    “平川,见到县尊大人要好生说话,万不可莽撞,触怒惹恼了县尊大人。”在江云进屋之前,周世民在一旁提醒道。

    对于江云能够得到县尊大人的接见,他心中羡慕不已,这就是对方童生功名的好处了,像他这样一个白身读书人,即使备好再好的名帖,递上去县尊大人也不会多看一眼,别想见到这一面。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响起,屋里的刘朝宗停了跟旁边许师爷的闲聊,脸色一板,正襟危坐,神情肃然,一股淡淡的威压散发开来,既然要跟对方不假辞色,让对方知难而退,那么这先声夺人的工作就要做好。

    许师爷也不坐着了,起身侍立在一旁,也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肃然之状,若是不知情的人见到此状,还以为县令大人不是在接见客人,而是在大堂审案呢,而江云便是这位待审的犯人。

    江云一步入屋中,就感觉到了这种带些诡异的气氛,屋里面正中肃容端坐一人,五十来岁,面容消瘦,他曾经在县试的时候见到过,正是本县县令刘朝宗,旁边还站着一位中年文士,看情形应是这位刘县令的幕友。

    “学生江云,见过县尊大人!”江云走上前去,中规中矩的朝着座上的刘朝宗行了一礼。

    刘朝宗面色冷淡,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眼神漂浮,不知是看向了窗外的什么花花草草,根本就像没有看到眼前的这个人。

    “学生江云,见过县尊大人!”江云只得再次躬身行了一礼,加重声音道。

    刘朝宗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神色依旧冷淡道:“你就是江云?”

    江云说了一声“是”,刘朝宗又慢悠悠的道:“听说你的名声很不好啊。”

    听到他这一问,旁边的许师爷一乐,差点笑出声来,心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东翁这这是既揭短又打脸,还真是一针见血,若是寻常面皮薄的人,听到这番话,哪里还待得下去,早就羞愧无地,掩面而走了吧。

    心中不由暗赞了一声。

    哪知对面站着的某人却是仿佛完全没有听出对方语中的讽刺,面不改色,侃侃而谈道:“不管好名,恶名,总比籍籍无名的好,起码说明在下并不是一个沽名钓誉之人,所谓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

    刘朝宗和许师爷听得都愣住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同时浮起一个念头,无耻,太无耻了,真是名不虚传。

    对付这种人,不能跟他兜圈子,越兜圈子越是纠缠不清,得寸进尺,当下刘朝宗就直接问道:“那么你今日此来,可是为何而来。”

    他这么问,就是只等对方说出什么渴求垂怜,聆听教诲等不三不四的话,就严词拒绝,端茶送客。

    哪知对方根本不依着他的套路走,也是开门见山的道:“学生此次来见县尊大人,乃是见有不平之事,求县尊大人主持公道。”

    刘朝宗听得又是一愣,心道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对方怎么不按牌理出牌,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做什么。

    他感觉对方好像给他设了一个套,但他还不得不接这个招,当下只得顺着对方的话头说道:“哦,什么不平之事,你且说来听听。”

    江云当即就如实把昨天学宫榜文前的纠纷长话短说说了一遍,最后道:“学生家中的丫环和佃户昨日只是来学宫看榜,并不是纯心闹事,只是当时见到学宫前多有对学生诽谤污蔑之言,这才气愤不过,跟众人争执了一番,这本是寻常口角小事,但却不想被衙门的何书办见到,以一个有辱斯文的罪名,把我家中丫环和佃户抓进衙门,我去刑房理论,却也没有结果,刑房既不肯放人,也不肯保释。我只想问问,当日这么多读书人,对着两位弱女子恃强凌弱,口诛笔伐,谩骂不休,到底谁是这有辱斯文之人?见到这不平之事,学生心中义愤,所以特来求见县尊大人,给学生一个明白答复,到底谁才是这有辱斯文之人?”

    听江云这么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刘朝宗突然感到自己预备的接下来的话,好像说不出来了,和旁边的许师爷对视一眼,就见许师爷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刘朝宗一见,立时醒悟过来,这只怕是对方的一个以退为进之计,特地寻了这么一个由头,找上门来,给自己挖个坑,若是今日自己当真答应了他,以后必然就是得寸进尺,打蛇随棍上,****前来骚扰,纠缠不休,以致后患无穷。

    所以此事定然不能答应他,理应严词拒绝,让他知难而退,再也不来骚扰。

    想到这里,他神色一肃,开口说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官司案子如何,自有王朝规矩法度,我也不能轻信了你的一面之词,你回去吧,只管好生等着判案消息就是。”

    听到他这番冠冕堂皇的敷衍话,江云当然不能满意,自己这么一走,谁知道他刘大人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会判这个案子,到时判个有罪,岂不是冤枉大了。

    他站在那里没动,大声说道:“学生今日来,就是要向县尊大人申冤而来,县尊大人今日若是不能给学生一个明确说法,学生是不会走的。”

    “好大胆,你这是威胁本官不成!”刘朝宗终于抓住了机会,借机斥喝发作起来。

    江云道:“学生不是威胁大人,学生是要告诉大人,这件事若是不能给个满意答复,学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还不是威胁?刘朝宗气笑了,喝道:“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还不快速速退下,若再在这里啰嗦,把你一起关进牢里去。”

    江云见了,当即一拱手道:“既然如此,学生就告退了,不过在此向县尊大人知会一声,回去之后,有一件事在下是一定要做的,到时莫要怪我言之不预。”

    说完这番话,他转身掉头就走,而这番话听在刘朝宗耳中,却隐隐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反而不肯让对方就这么轻易走了,当即又大声喝住对方道:“且慢!你给我站住!”

    江云也不是真的要走,闻声又停步转过身来,好整以暇的道:“怎么,县尊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你,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明白一点!”刘朝宗大声喝道。

    “我的话说的还不明白么。”江云慢悠悠的道。

    刘朝宗肃容道:“少在这里偷奸耍滑,你说你回去之后有一件事要做,到底是什么事?”说实话,碰上这种狂妄不逊之徒,他还真有些担心,对方会作出什么不知高低进退的事,若是连累到他,有损他的清誉就麻烦了。

    江云好整以暇的道:“当然是那件事了,刘大人应该心知肚明吧。”说罢朝着对方丢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刘朝宗却是一愣,对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真没听懂啊。

    “到底是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他忍着怒气,沉声肃然道。

    江云慢条斯理的道:“既然刘大人要装糊涂,那我就直说了。我回去之后,要做的事,就是把在下的县试程墨文章张贴出来,让大家都来好好瞧一瞧,我这篇得了县试榜尾最后一名的文章的风采。”

    无耻,太无耻了!站在一旁的许师爷听到这里,脸色陡然一变,心里已经波口大骂起来了。

    虽然刘朝宗没跟他明说,但他隐约也知道,对方这个榜尾最后一名来的蹊跷,拜于那教谕王璇的迂腐,得以侥幸被提携上榜,名列榜尾最后一名。这固然可说是王璇的迂腐之举,但自己的东翁毕竟是主考官,若是这件事一旦揭露出来,那么东翁脱不了一个干系。

    这个人,为了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拿这科举功名大事来要挟东翁,连自己的功名前途都当作儿戏,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不可理喻了,许师爷在心中大骂不已。

    刘朝宗此刻听得却是一愣,脸上一股怒气一闪而没,眼神中有凌厉光芒透出。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当然跟许师爷不一样,他心里当然清楚的很,对方说的那篇名列榜尾的文章的“风采”如何,若真要公之于众,那这就是一个大丑闻。

    他虽然同样认定,对方的这篇文章是徇私舞弊,捉刀代笔而来,以对方的才学绝然作不出这等五彩斑斓文章,但问题是他并没有抓到对方任何作弊的证据,在道理上是站不住脚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县衙放人

    试想一下,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一篇五彩斑斓的虫形文章,却被名列榜尾,大家会怎么看,怎么想,到时他这个主考官可就名声扫地,成了众矢之的了,到时他有一百张口也难以分辩了。

    到底是两傍进士出身,心性修为非同一般,在转瞬的错愕愣神之后,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堂堂三品进士,一县之令,竟然被一个区区新晋童生威胁,这颜面何存。

    一股庞然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站在他面前的江云立时有所觉,仿佛面对一座不可攀爬的高山,那种沉重的威压感,让他一时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赶紧正心诚意,凝聚起周身浩然之气,与这股庞大威压相抗,眼神坚定,毫不退让。

    刘朝宗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此人的浩然之气倒是锐意风发,如日初生,不可小觑,虽是小小童生,却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势头。

    “好,你要做这件事,你便去做。”过了片刻,他沉声说道。作为堂堂一县之令,三品进士,他当然不能就这么被对方唬住了,他就不相信,对方敢真的这么做,若是事情闹大,对方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若是徇私舞弊的把柄被抓住,这个童生功名被革了还是轻的,还要断了这科举功名之路了,他不相信,对方会冒这么大险。

    “好,那就请拭目以待。”江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眼看着对方的身影已经走到门口,就要出门而去,刘朝宗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终于还是没有沉住这口气,出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这是一个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刘朝宗此刻心中破口大骂,他有望气之术,从此地境况来看,对方真的有破釜沉舟,奋此一搏的气势,他相信,对方这一走出门之后,真的会那么干的。

    他不敢冒这样的险,江云拿这件事来威胁他,简直就是抓住了他的七寸,他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江云闻言又转身走了回来,看着一脸阴沉的刘朝宗,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对方还是在心虚,不敢把这事闹大,至于因为如此而得罪了一位三品进士,堂堂的一县之令,他现在还考虑不上这个,他现在考虑的,只是能尽快把人救出来就好了。

    “你可以走了!”等江云走回来,刘朝宗阴沉着脸,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顿了顿,又咬着牙,道:“人会给你放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在这一场对峙中,他刘朝宗最终认输了,一个堂堂三品进士,一县之令,竟然向区区一个新晋童生低头认输,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耻辱,但今日此事,他别无它法,只有低头认栽,谁叫当初那件事,他理亏心虚在先呢。

    “多谢县尊大人了!”得了对方这么一个答复,江云心中一喜,也没再想着继续刺激对方,免得此事又起什么波澜,当即就行了一礼,告辞道:“今日之事,有所唐突冒犯之处,还请县尊大人见谅海涵了,在下不敢再打搅,就此告辞。”说罢转身出门而去。

    “东翁——”旁边的许师爷看到这一幕,感觉有点看不懂了,没想到自己的东翁竟然会答应对方的要求,在他看来,刘朝宗就是在对方明明白白的威胁下屈服了,一个堂堂三品进士,屈服于一个小小新晋童生的威胁,这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刘朝宗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在江云的身影就要步出门外之际,他又冷冷的道:“我希望那件事,就到此为止,你明白了么。”

    他可不希望,以后对方拿着这件事隔三差五的来寻他的麻烦,那他就不用安生了。

    江云又停步转身,说道:“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今日之事,在下也是迫不得已,以后若是没有迫不得已事,定然不会再拿此事来烦扰大人。”说完他就出门去了。

    这话听在耳中,刘朝宗又是一阵心里膈应的慌,什么叫没有迫不得已的事啊?

    “东翁,你怎么就真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在江云走后,许师爷忍不住心头疑惑问道。

    看了看自己的师爷,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即使刘朝宗十分信任对方,也不想再多说这件事,当下心烦的摆摆手,许师爷见状,即使有满心的疑惑,也只得闭口不再多问了。

    “是了,你这就去刑房一趟,让他们把人放了!简直是瞎胡闹,那个高俊是怎么办事的,你叫他来见我!”刘朝宗朝着许师爷沉声吩咐道,此刻他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只有发到刑房这一干人身上了。

    他口中的高俊,就是刑房的典吏,看这架势,他今日少不得要脱层皮,好好领受一番刘朝宗的泼天怒火了,而他无端吃了一顿县令大人的挂落,回去之后,自然要把这这一肚子的气撒到刑房上下,那魏攒典和何书办只怕也要跟着倒霉了。

    江云一路出了衙门,周世民还在门口等着,见到他出来,忙上来询问事情如何了。

    “没事了,刘县令已经答应放人了。”江云轻描淡写的道。

    听了这个消息,周世民也是高兴,说道:“这样太好了,刘大人果然还是明镜高悬,体察民情的青天大老爷。”

    明镜高悬,体察民情的青天大老爷?江云听得嘴角撇了撇,今天这事,他若不是拿出杀手锏威逼一番,对方会这么痛快的同意放人?

    看到他神情不对,周世民问道:“怎么了,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江云却不想多说这件事,摆摆手不说了,周世民见了,心里又疑惑,莫不是这事儿并没有办好,对方是在这里吹牛吧,他觉得,对方未必干不出这样的事。

    “现在我们怎么办?”他问道。

    江云道:“就在这衙门口等,不等到人出来,我是不会甘休的。”

    周世民见了,也没辙了,只得陪着对方在这里等,心里却越加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把事办成了,若对方真是在胡吹大气,那两人岂不是要在这里白白等上一天。

    还好他心中的怀疑并没有存上多久,两人只是在这里等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见到两个纤柔的女子身影从衙门里面走了出来,不正是幽兰和王秀莲两人是谁。

    看到两人出来,江云放心了,迎上前去。“公子!东家!”幽兰和王秀莲刚走出衙门口,一眼看到他,也是满脸惊喜,欢呼一声,飞奔过来。

    “你们没事吧。”江云问道。

    幽兰使劲的摇头,笑着道:“没事,小兰和秀莲姐都好好的,我们知道,公子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多谢东家,秀莲给东家惹麻烦了!”王秀莲在一旁轻声说道。

    江云道:“王姑娘你就不必客气了,说起来,你们也是因为我,才遭了这无妄之灾,较真起来,我还要向你们赔罪的。”

    幽兰又气鼓鼓的道:“那个衙门的何书办太气人了,凭什么乱抓人,公子你能不能跟县令大老爷说一声,把那个何书办抓起来,也关到牢里去,尝尝这滋味!”

    王秀莲却不想再多事,阻止对方道:“算了,小兰,人出来了就好,就不用再多生事端了。”

    幽兰却依旧气呼呼的,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江云想起出来时,刘朝宗那副憋气带窝火的神情,便道:“小兰放心,那个何书办肯定要倒一倒霉的。”

    “真的吗,那就好。”幽兰这才又高兴起来,这时看到旁边的周世民,又过去道谢道:“还要多谢周大哥,多亏了周大哥报讯,否则小兰和秀莲姐这会儿还被关在牢里出不来呢。”

    王秀莲也过来道谢一番,周世民客气一番,道:“我也只是跑跑腿儿,没帮上什么忙的。”

    正在这里说着,一群人从远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这些人都是头戴方巾,一身文士衫的读书人,待走的稍近些一看,真是冤家路窄,正是书院的同学,闵玮,陆文鹏,李元春等一行人。

    这群人走到衙门口,看到江云等人,也是错愕一下,闵玮随即高声挑衅说道:“江云,你不要太得意了,大家心里都明白清楚的很,你这个童生就是投机取巧,白捡来的,谁都不会当真的。”

    说完这番话,没有再理会对方,径直又走去门房那边,朝门房高声说道:“我等都是本次府试新晋童生,今日特地相约前来,拜见刘大人!”

    他上前送上名帖,陆文鹏,李元春等人也纷纷上前去送上名帖,门房笑着收了众人的名帖,让众人稍候,就入内通报去了。

    “公子,他们是谁啊,怎么一见面就说公子的坏话呢。”幽兰心里很不高兴,心说公子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随便碰到一伙人,都来说公子的不是。

    “一个偷了我案首的窃贼而已,不用多理会,我们回去!”江云冷不丁丢下这句,就招呼三人扬长而去。

    他身后的闵玮闻言打了一个哆嗦,转身望着走远的某人,气得咬牙切齿大骂道:“无耻,太无耻了,你们大家听听,见过这般无耻的人么!”

    “算了,闵兄何必跟此人一般见识,去见县尊大人要紧。”这时门房已经过来,说刘大人有请,一行人欣然走进衙门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愿赌不服输

    江云一行人在城北坐了一艘渡船,沿着清江返回沙河村,在到达清河镇的时候,周世民要下船告辞,江云就邀他一起去村中作客,说道:“此次府试侥幸得中,我打算在村中摆几桌酒席,宴请一下乡邻,世民也一道去。”

    周世民一听,这是打秋风的好机会啊,又怎会拒绝,当下欣然应允。

    幽兰也在一旁拍掌欢呼道:“公子说的是,公子高中童生,正该好好摆酒庆贺一下。”

    王秀莲也欣然道:“我回去跟爷爷说一声,家中那口猪正好可以借此宰了。”

    江云道:“这怎么好意思。”

    幽兰道:“怎么不好了,只要多算一点银钱给秀莲姐家不就好了。”

    江云道:“那是,那是,反正得按市面上最高价算。”

    王秀莲抿嘴一笑道:“这么说,我还是沾了东家的便宜了!”

    一行人当即又在镇上采买了一番,满载着为酒席准备的各色荤素食材,这才又乘船往沙河村而去。

    不一会儿,船在村子头停下来,一行人手提肩扛下了船,进了村子。

    “江家小哥,恭喜了!”

    “恭喜东家,贺喜东家!”

    “江家小哥回来了,瞧你们这大包小包的,这是准备大摆筵席啊!”

    村子里的人见到江云一行人,都纷纷显得过于热情的上前来打招呼问好,态度跟昨日一下子截然两样。

    看到这个情形,江云已经明白过来,想必是村子里已经有人去县里看了正式张贴的榜文,知道自己这个童生是货真价实,不是吹嘘哄骗的了。

    他也不为已甚,一一跟村人们回应打着招呼。

    等回到家中,一行人就开始为接下来的酒宴忙活开来了,孙绍德,牛贵等这些老佃户家闻讯,也都纷纷全家上阵的赶过来帮忙,王老伯原本一直担着心,见到孙女王秀莲平安无恙回来,一颗心才彻底落实了,听王秀莲说了之后,也二话不说,把家中那头已经养得体壮膘肥的大黑猪拉出栏开宰了。

    整个江家宅院中,众人各自忙碌,有热火朝天之势。谷伯在幽兰的搀扶下,这时也下了地,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一片忙碌的场面,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他现在脚伤已经大好,可以勉强下地,只是还不能多走动,只是站一会,再歇一会。

    这么一片忙碌的场面,江云也想帮帮手,可惜众人都说他现在是童生老爷了,在一边看着监场就行,就不用他亲自动手了,连带着一身读书人装束的周世民也成了“相公”,光看着,无处动手。

    “公子,你这是打算摆多少桌?”看到谷伯从屋里出来,江云就走了过去,谷伯就问他道。

    江云想了想,道:“也不须太多,就请这些老佃户家,我看有个三四桌就足够了。”

    谷伯以为他心里还是有些芥蒂,便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些事情不必太较真了,公子得中童生,这是大喜事,自然越热闹越好,我看但凡是家中的佃户,都请了吧,另外有些上门送了礼的,当然也不能少了,一并也要请人家吃酒的。”

    江云听了,也没有异议,便道:“那就听谷伯的,一并都请了。”

    他心里琢磨着,就这样差不多也就六七桌,七八桌足够了,可他还是大大低估了村人们对这件事的热情。闻知消息之后,上门来道贺的村民都络绎不绝,手中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些礼物,送的礼物各色各样,虽然礼都不大,但也是表示了一番心意。

    这些送了礼的人都要请吃酒,江云叫人一一记下,这记账的活,就交给周世民了,反正他也没别事,正好抓个苦力。过了一会儿江云来看帐,一看之下,只见一张大纸上已经记得满满的,大略一看,这一会儿功夫前来送过礼的已经不下三四十户了。

    看这个架势,他原先预料的六七桌,七八桌只怕是不够了,起码要准备十来桌不可了。

    “怎么这么多人,不就是一个童生么,竟然这么吃香,有这么大面子?”他不由喃喃自语的道。

    一旁的周世民听到他这一番低声唠叨,不由无语,说道:“平川,你就用不着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个童生功名,别看低微,那就是一张护身符,在村人眼中可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了,有了这个护身符,一些官面上的事情就好开口说话,村人们自然要巴结讨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求上的时候。”

    “不说这些,单只说一些小事,比如逢年过节,祭祀祖宗,总要贴春联,写祭文吧,到时你等着吧,登门来向你求写春联,祭文的村人定是络绎不绝的,秀才公写的春联,在村人眼中,那是有除残去秽,驱邪避煞功效的,童生书写的虽然差了一点,但那也是比起一般的春联好多了。”

    “现在他们登门道贺,讨你这位新晋童生的好,到时求上你的时候,你也不好拒绝不是,这就是村人们的心思了。”

    .江云听了,故作叹息的道:“既然有这么多麻烦,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考这个童生的好了。”

    这一番话听在周世民耳中,几乎差点一口血喷出,连翻白眼,看这当面得瑟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是太过分了,让他这样落榜的人情何以堪啊。

    今天鄙人一定要大吃大喝,狠狠的打一打秋风,才能出这口恶气,他心中忿忿的道。

    村东头江家这边,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此刻村西头钟家宅院这边,气氛就不是那么的好了。

    钟家媳妇张芸此刻一脸的忐忑,小心翼翼,看着坐在堂上板着脸不吭声的公公钟进,忍不住再次出口央求道:“公公,你就说句话,这事该怎么了结,你就给拿个主意吧。”

    钟进没好气的抬眼瞪了对方一眼,道:“真是晦气,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别丢了我钟家的人就是!”

    张芸满脸的委屈,道:“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原本以为就是一个十拿九稳,包赢不输的赌,谁也没有想到,江家那个书呆子竟然真的走了狗.屎运,中了这童生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口中说的赌,当然就是跟王秀莲打的那个赌了,就在昨天,她还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前去王秀莲家找茬,要对方兑现赌约,哪曾想,只是一晚过去,就风云突变,有从县里看榜回来的人说,江家那小子当真上榜,中了童生了,这件事已经得到了证实,确定不假了。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就傻了,感觉老天跟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自从听到这个消息起,她心里就一直六神无主,七上八下的,时时刻刻担心那王秀莲登门来,逼着她兑现赌约。

    现在虽然还不见那王秀莲登门的影儿,但听说她已经回村子了,现在江家那边,正在大摆筵席呢,她想着,或许这筵席一结束,她王秀莲就要带人来登门闹了,到时她该怎么办,如何应付?

    愿赌服输,把脸抹黑了在村子里游街示众?她可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若是耍赖吧,这名声也就臭了,在这十里八乡成了一个大笑话,也没脸混了。

    现在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心里当真后悔啊,当初怎么就把话给说得太满了,没有预料到如今的这个境况呢。

    现在她六神无主之下,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有来求自己的公公钟进,看有什么法子可想了。

    可是钟进现在哪有什么法子可想,在这里一声不吭的生着闷气。

    “公公,要不你去跟那江家小子说一说情,现在大用也中了童生,他们终归是同窗同学,又是同乡同年,总是要讲一点情分的,要不我就替她王秀莲家洗三个月的衣服也好。”张芸期期艾艾的道,在她想来,洗三个月的衣服也没啥的,总比当真把脸抹黑了,去村里游街示众来的好,她可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你给我闭嘴!”钟进不由吼了一嗓子,吓得张芸一哆嗦,又低头不敢多吭声了。

    你以为江家那小子会这么好说话吗?钟进一脸的阴沉,他猜想,这件事那江家多半要不依不饶,抓着不放,纯心要看钟家出这个大丑的,自己登门去,只怕也是自取其辱的份。

    但若是不去,怎么解决这件事,他又没有一点谱,现在他都已经在担心,不知那王秀莲什么时候就带人登门来闹了,到时看热闹笑话的人定然不会少,他钟家可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本来大用中了童生,是件大喜事,被这破事一闹,多扫兴啊。

    思来想去,他发现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拼着这张老脸,登门去试探一下那小子的态度,只希望那个江家小子不要得理不饶人,欺人太甚的好,否则的话……

    他在这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家有什么可以用的好牌,算了,还是先去探探对方的口风再说。

    他当下就站起身,出门去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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