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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径荒芜     超品学士txt下载     超品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证据已足

    他当即行了一礼,正色道:“回提学大人,学生自知才学浅薄,得蒙主考官刘大人错爱,才忝居这案首之位,论起真才实学,胜过闵玮的多有,不过有滥竽充数,厚颜无耻之人,口口声声说,学生的这个案首是夺了他的,这个案首应该是他,学生就只能无语相向,一笑了之了,这等无耻小人的疯言疯语,学生只能当作一阵风吹过就算了,辩驳都是多此一举的,没必要自降身份,把自己拉到跟其一样狂妄无知的地步了。”

    听他说的有趣,李域也顾不得此刻是考场,哈哈笑了起来,笑罢之后,带着几分欣赏的看着对方道:“不错,不错,有真才学,难得还能这般不骄不躁,明年院试,你若是中了秀才,不妨可以到州学报道。”

    听对方这个意思,竟是要保举对方进入州学了,大殿上众考生听了,更是羡慕不已了。一般的秀才生员,都只是进入县学进学,能够到府学进学,已经是十分难得,更别说到州学进学了,这无疑是一件大美事。

    闵玮听了,心下也是窃喜不已,强自保持着几分矜持,道:“多谢提学大人抬爱,学生定当继续孜孜以学,不负提学大人所望。”

    看到闵玮第一个交卷,就搏了这么一个大头彩,其他的考生学子眼都红了,原本已经完卷了,但还在矜持着润色文章的人,哪里还按捺得住,纷纷上前来交卷,以求也能得到提学官的赞许青睐,博一个彩头。

    也有人猜知,提学大人当场许了这么一个好处,除了对方第一个交卷,自身出彩之外,那个江云也是功不可没。

    不断的有考生完卷,上前来交卷,这也不是什么正规考试,提学官李域当场阅卷之后,就给出评语,有上等的,有中等的,得了这评语,这些人都算是过了关,一颗心也算彻底放进肚子里了。

    也有少许得了下等的评语,心里就多少惴惴不安了,不过看到前排正中还在埋头伏案写文的某人,心里就安慰一些了,提学大人此次的目标,只是某人而已,跟自己却是不相关的,不用多担心什么,这么一想,心里也就放下不少了。

    李域一边阅着卷,一边并没有放松对某人的关注,等监考官回报,某人已经成文,只是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之后,李域心里更是笃定十分了。

    “那人现在迟迟不交卷,还在那里修改,但整篇文章大势已成,就是一篇不入流的庸文而已,再改又能改出什么花样来。”那监考官在李域耳旁轻声说着,只感觉十分可笑。

    李域笑了笑,道:“也不必催他,让他改,时辰还有,让他尽情的改,免得让他又有了藉口,说没给他时间,对付这等狡狯无赖之徒,不能给他一点空子钻。”

    “提学大人高见!”那监考官不失时机的送了对方一个马屁。

    等到日影西斜,金黄色的夕阳照进大殿,整个大殿已经没有多少坐着的考生了,大部分考生都已经交卷,只剩下寥寥三两人,江云以及他旁边坐着的老童生史伯成就在其中。

    史伯成今天的运气比较差,或者是灵感不太好,思路不畅,这一篇文章一直做得磕磕碰碰的。今天提学官大人亲自主持考核,原本以为是一个机会,打算好好表现的。

    可能是得失之心过重,反而使得发挥不好,脑子里始终空泛泛的,想不出什么东西。再加上又是坐在前排瞩目的位置,这让他一直很不习惯,总感觉前面提学官大人威严的目光时不时的朝着自己这边瞄了过来。

    被提学官大人关注是一件好事,多少人想要得这个机会,只是被关注的太过了,感觉也不是很好,压力陡大啊,本来行文就有些不畅,再被提学官大人屡屡关注,心里便不免有些发慌,这一发慌,思路就越加不畅,越加感觉脑子空乏,写不出东西,越是这样,越是感觉到提学官带着怀疑质问的目光,心里就越是心虚发慌,下笔就越加重若千钧,成了恶性循环了。

    到了最后,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面前稿纸上的文字却依旧凌乱不成文章,史伯成急的额头冒汗,都快疯了,心说提学官大人别在关注我行么,求求你就把我当作一个屁放了吧。现在他也不求出彩露脸了,只希望能够默默无闻,混过关去就阿弥陀佛了。

    若是提学官李域听到了他心底的呼声,只怕就会大呼冤枉,他关注的重点,是旁边的某人,而不是你史伯成啊,你史伯成只是遭受了池鱼之殃罢了。

    老童生史伯成的异状,终于引起了李域的注意,对方现在的情形,委实看起来不大对劲,这天气很热吗,怎么对方额头冒汗,脸色发白,眼神闪烁诡异,这是心虚的表现。

    看着大殿上迟迟没有交卷的三两人,他终于没有了耐心,沉声发话道:“再有一刻钟,就得交卷,别说本官没有给足你们时间,一篇文章而已,其它贴经,墨义题,策问,试帖诗一概没有,这时间可是足够了的。”

    说完他站起身,踱着方步走到了老童生史伯成的面前,低头去看对方卷面上的文章。

    史伯成本就处于脆弱的濒临崩溃的边缘,现被对方这么一走到身边重点关注,这让他彻底懵了,只感觉站在身边的身影犹如一座大山,压得心头快喘不过气来,额头冷汗涔涔,身子也不自禁的哆嗦起来。

    “提学大人,冤枉,学生冤枉啊,学生没有作弊,请提学大人明鉴啊!”最后史伯成终于崩溃了,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声疾呼起来。

    他的呼声,顿时惊动了大殿所有的人,李域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那些提前交卷的考生们此刻还都聚集在大殿的走廊外,一时没有散去,主要是存着看接下来好戏的心思,此刻听到大殿里面的疾呼,也好奇的一个个伸长脖子,透过窗户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江云还在修改润色文章,突然听到旁边的呼声,也惊动了,转头看到史伯成跪倒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也吃了一惊,下意识起身走了过去,惊问道:“史兄,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你的事,别忘了这里是考场,还不退回自己的座位去!”李域带着威压的目光狠狠往江云身上一瞪,江云的脚步情不自禁的就蹬蹬的往后退,一直退到自己的座位边,跌坐了下来。

    直到坐回了座位上,江云才清醒过来,刚才被对方断然一喝的片刻间,如聆魔音,自己的心神为之一夺,犹如不受控制的木偶一般,只能依着对方言语行事。

    好强大的进士之威,心头不由暗凛。

    一声断喝喝退江云,李域没再理会他,而是和颜悦色的朝跪在地上痛哭的史伯成道:“这里是考场,休得放肆无礼,你且起来说话。”

    “学生是冤枉的,学生没有作弊,学生是冤枉的啊,请提学大人明鉴啊!”史伯成依旧哭哭啼啼,跪倒在地上不起。

    李域拍了拍对方,温言说道:“好,你没有作弊,根本不会有人冤枉你,你起来,把卷子完成,证明你的清白,本官相信你,你能做到的。”

    李域的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如和煦春风拂过,有安抚镇定人心的功效,跪倒在地上的史伯成仿佛从梦魇中苏醒,忙一骨碌从地上站起,一脸羞惭之色,朝对方行了一礼,就坐回座位,重新埋头作文了。

    李域也回到了自己的书案,扫了一眼已经静下心,埋头奋笔疾书的史伯成,说道:“再多给你们半个时辰,莫说本官没有给你们时间。”

    对于先前史伯成的这段小插曲,他是不以为然的,他也并不认为对方有作弊嫌疑,对方若真是作弊之人,那也不至于白发苍苍,至今却还是一位老童生了,若是自己当真跟对方较真,费力彻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今天的主要目标是某人,而不是这位老童生,不想因为此人而坏了自己原本的计划,所以他好言慰藉,并又多给了一点时间。

    若是以前,牵扯科举舞弊案的人越多,事情闹得越大,他自然建的功业越大,求之不得,不过现在,他只是想把火力集中某人,以求最大效果,只有五指拧成拳,才能发出最大的力量。

    所以现在,他倒是希望别的考生都能写出虫文,顺利过关,这样就更加显出某人的不学无术,滥竽充数。

    在他说出这番话不久,就见到一人上前来交卷了,正是江云,江云交了卷子,一言不发的就出了大殿而去了。

    李域抓起案上的卷子,瞄了一眼,回头扫了一眼某人离去的身影,情不自禁就在心底里笑了,这个人还真是配合的很啊。

    卷子上文气杂乱无章,黯淡无采,确实只是一篇不成虫文的不入流庸文,对于这样的文章,他自是不屑一顾,懒得多看一眼,不过现在,他却是拿了这份卷子认认真真的看了下去,从头一直看到尾,一个字都没有放过。

    看完之后,他彻底放心了,确实只是一篇不入流庸文,文法,辞章,立意,都平平无奇,殊无出彩之处。

    就这等庸俗才学,也有资格效那狂生之举,恃才自傲,面对本官的考问,胡答一通?每想到此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怀疑,这件事传出去,除了对方被引为笑谈,名声更是臭不可闻,自己连带也会成了一个笑柄。

    对方倒是债多不愁,多一桩不算多,自己跟着殃及池鱼,可真是冤枉大了,想到这里,他就浑身不得劲,心中更是发狠,非得揭出这个士林败类科举舞弊面目,明正典刑,驱逐出士林不可,至于建不建功业,已经是位居其次了。

    而现在,手中握着这份不入流的庸文卷子,他觉得,已经有了向那刘朝宗开火的充足理由证据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刘朝宗正在自己的官所后花园内,难得清闲的捧书诵读,就见门房来报,说提学官李大人来访。

    刘朝宗听了,就知道对方这是来者不善,兴师问罪来了。昨天县学学宫的那场考核,他虽然并没有到场,但并不妨碍他得到各种消息。

    昨天的考核,那个江云的卷子,只是一篇不入流的庸文,并没有写出虫文。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只是原本的一点侥幸也彻底没了,知道接下来自己将面对那李域的一番狂风暴雨,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大早对方就登门问罪,年轻人磨刀霍霍,这建功立业的心思可真急切啊。

    “请李提学到客厅待茶,老夫马上就到。”他吩咐门房一声,待门房走后,长吁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也走出了园子,向着前院客厅那边而去,事已至此,躲避也不是办法,只有见招拆招了。

    到了客厅,两人相见一番,寒暄一阵,虽然已经算是撕破脸皮,但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这官面上的文章体统还是要讲的。

    “本官今次到访,不为别事,只为昨天的一场考核,心中有点小疑问,特来向刘大人解惑。”寒暄一阵,说了几句废话之后,李域就直奔主题,开门见山道。

    “哦,李提学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刘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朝宗呷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

    李域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子,递到对方的面前,说道:“昨天的一场考核,诸生答得都不差,才学功底都是有的,只是有一份卷子,却是文墨不通,理无可取,辞不达意,不堪卒读,甚令人失望,”说着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有这么夸张吗。刘朝宗虽然明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拿过卷子,一看之下,只见上面写着考生名字,不是那江云的是谁。(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礼房查卷

    用望气之术一看,倒没有冤枉他,确实晦暗无光,文气杂乱无章,是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

    刘朝宗又耐着性子阅看起文章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整篇文章只能说平平无奇,无波无澜,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但要说什么文墨不通,理无可取,辞不达意,不堪卒读,就有点过了。

    不过李域非要这么说,他也没有办法,谁叫这是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只这一点,任何的辩驳都苍白无力。

    就这样的才气,怎么能写出那般五彩斑斓的虫文?刘朝宗想起那张卷子,心里也越发认定,对方有作弊之嫌,请人捉刀代笔,凑巧蒙中了题目。

    不过抓不到对方的证据,就无可奈何,如今在这件事情上,他可以说已经是和对方一条绳上的蚱蜢,所以他没有别的选择,必须保住对方,这也是保住自己。

    他放下卷子,朝着对方呵呵一笑,道:“确实可惜了,此子才学是有的,但想必还是年轻识浅,还需再好好雕琢雕琢,李提学提携爱护晚学后进的拳拳之心,溢于言表,但也不必过于恨铁不成钢,太过苛责了。”

    李域听了,心中暗骂,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吗,这小子就是一根朽木不可雕,这老狐狸倒是会避重就轻,替这小子开脱。

    “写出这等不堪入目之文,此人的才学可见一斑,实在难以恭维,我怀疑,这等滥竽充数之徒,是怎么混上童生的!”他也不客气,直接出言开炮,锋芒毕露。

    刘朝宗神色一变,讪讪一笑道:“李提学言重了,千里马也有偶失前蹄的时候,一时失手,算不得什么,就是秀才,有时文思不到,也写不出虫文,何况一位新晋童生,一时发挥欠佳也是正常的,李提学你说是不是?”

    李域摇摇头,肃然道:“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一时发挥欠佳的缘故,而是此人才学本就如此平庸低俗。”

    刘朝宗呵呵一笑道:“李提学为何对此此子偏见颇深呢,我想问一句,昨天的考核,诸生中没有写出虫文的,可只是此子一人?”

    听对方这么一问,李域倒是不好回答,昨天的考核,除了江云,确实还有两三人并没有写出虫文,那个老童生史伯成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事实,他相信这事肯定也瞒不过对方。

    因此他也只得如实说道:“却是还有两三人,没有写出虫文。”

    刘朝宗便道:“既然如此,足可见这一时发挥不佳是有的,李提学也不必为此苛责太甚了。”

    李域摇摇头,道:“不,其他人或可说是一时发挥欠佳,但此子我相信,就是本身才学平庸有限,不是一时发挥的问题。”

    刘朝宗呷了一口茶,不以为然道:“李提学为何独独对此子偏见颇深呢。”

    李域此刻也顾不得颜面了,就把前天去书院巡视的那档子事说了出来,道:“前时我去清河书院巡视,曾经当面考问过此子,此子的回答却是驴唇不对马嘴,不知所云,可见其不学无术,滥竽充数,不得不令人怀疑。”

    刘朝宗此刻心中不由破口大骂起来,骂的不是别人,正是江云,心说提学官大人问你,你就好好回答,装什么狂生戏弄之举,胡答一通,你倒是爽快了,却要来害得老夫不得清静,还得来给你擦屁股!

    要说某人是故意心存戏弄,胡答一通,这个说辞刘朝宗是说不出口的,这样简直太伤对方脸面了,他只得迂回说道:“许是提学大人出的题目过于难了,提学大人的学问,自不是区区童生可以相比拟的了。”

    李域很干脆的道:“我提的几个问题,都是寻常之问,并不是过于刁钻难题,在场清河书院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刘朝宗见了,也彻底无话可说了,心说你到底想哪样,就直接划下道来吧。

    看对方一时沉吟不言,或许是听到了对方的心声,李域便直言道:“鉴于对临水县新晋童生江云此人才学的怀疑,本官打算要查阅其的县试卷子,还请刘大人行个方便!”

    果然来了,刘朝宗心里一突,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最忌讳的,就是对方查阅那张县试卷子,对方偏偏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那张五彩斑斓虫文的卷子,他鬼使神差的竟然画了一个叉叉,若是他刘朝宗县试评卷打瞌睡的传闻传了出去,那他彻底也不用再在士林中混了。

    “李提学,不必这般兴师动众吧。若是李提学对其才学怀疑,不如再对其好好考几场如何?”刘朝宗自然极不情愿那张被自己划了叉叉的五彩虫文卷子现世,只有极力推诿。他存的心思就是,若是某人能够请人捉刀代笔,再蒙对一两场题,到时就好说话了。

    看到他这番推诿的态度,李域就越加起疑,心中更加认定,这其中果然大有猫腻,更加不会放过了。

    还再对其好好考几场?说实话李域连对方的面都不愿意再见了,哪有这个再考几场的兴趣。

    他也懒得跟对方再扯皮了,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丢到了桌几上,图穷匕见,道:“实话就不瞒刘大人了,提学道接到举报,言临水县新晋童生江云有科场舞弊嫌疑,本人此次巡视县中学务,此事不得不要查个清楚明白,否则无法对提学道,对学政大人交待。”

    看着桌几上的这一卷文书,刘朝宗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事已至此,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了,对方把提学道,学政大人都搬出来了,自己再推脱也没用了。

    “也罢,既然李提学有所怀疑,要查阅县试卷子,这也是应有之意,那本官就陪同李提学一起去便是。”事已至此,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域早知道对方不得不答应,当即就迫不及待起身,道:“那么就有劳刘大人了。”

    刘朝宗也是干脆,知道多说也没用,当即就起身,领着对方往官衙前头的六房公署中的礼房这边而来,本次县试众位考生的考试卷宗,都寄存在礼房的库房。

    到了礼房官所,礼房的马典吏已经得了消息,领着攒典,书吏一大群人,迎候在官所大门前了。

    刘朝宗脸上很不好看,朝着迎上前的马典吏一行人挥挥手,道:“其他无关人等都散去,马典吏前头带路,去库房!”

    见到县尊大人脸色不对,马典吏挥手让其他人散去,然后就小心翼翼的领着刘朝宗和李域去库房。

    到了库房,马典吏陶锁开了库门,让两位大人进去,自己随后也跟了进去,又关好库门,从里面锁上了。

    “今年县试的考生程墨都放在何处,都拿过来,给李提学阅看。”进了库房,刘朝宗又沉声吩咐道。

    马典吏回头看了一眼神色肃然的提学官,终于明白过来,县尊大人为何这般神色不善了,早就有传言,提学官大人此次巡视县中,为的就是科举舞弊案?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他不由打了个哆嗦,当下不敢多言,答应一声,就快步走去拿卷子了。

    “只需要县试上榜的卷子。”李域这时又多加了一句,临水县县试考生二千余,就有两千份卷子,都保存在这里,他可不想一一查看,也没这个必要。

    不多时,马典吏就捧了一个四方的木头箱子走了过来,放在一张方桌上,打开箱子,恭谨的道:“两位大人,甲寅年本县县试中榜的六十位考生的卷子,都在这里。”

    刘朝宗没有吭声,李域则走了过去,开始翻看起箱子中的卷宗。这考生卷子是用一个个信封装好的,封面上写明了考生姓名,名次,而且看起来还是依着名次排列的。

    其他人的卷子,李域没有耐心看,而他当然知道,某人县试,府试都名列榜尾,所以要找到对方的卷子很容易,直接翻到最后,从箱底拿出一份封面上写着“江云”“第六十名”字样的卷宗。

    拿着卷宗在手,李域目光不经意的瞟过旁边的刘朝宗,虽然对方掩饰的很好,但他还是发觉了对方神色上闪过的一抹不自在。

    带着几分得色和期待,他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份卷子,展开之后,查看卷面台头,上面清楚的写明考生的姓名,籍贯,正是临水县沙河村的江云无误。

    前面的贴经墨义题,试帖诗,策问的李域一概不用细看,匆匆一扫而过,直接翻看到后面的那篇文赋。

    把这篇文赋展开在眼前,望气之术一扫,这一望之下,他不禁就愣住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擦了擦眼,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再仔细定睛观看,依旧是先前所看到的,这并不是什么幻觉。

    意料中杂乱无章的文气,晦暗无光的文采并没有看到,他看到的,是一片不断变幻却又井然有序的条形纹章,犹如一条条蠕动的虫子,再看卷面上文采,只见一片五彩斑斓,灼灼生辉,这竟是一篇难得的上佳五彩虫文!

    这怎么可能!李域心底里疾呼,一副见了鬼的异样神色。

    一阵不可思议的错愕呆愣过后,随即一股不可遏止的怒火从心底涌了上来,直冲脑顶,这个刘朝宗简直胆大妄为,罪该万死,竟然鱼目混杂,掉包了考生卷子,企图蒙骗自己!

    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卷子被掉包了,原来的卷子不知哪去了,却换上这么一篇上佳五彩虫文来唬弄自己。

    要不要当场揭穿呢,但现在自己苦无证据,即使揭穿,对方也会矢口否认,以致没打到狐狸,反惹了一身骚,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还需要好好从长计议。

    从起初的震怒中,李域渐渐冷静下来,心思又回复了清明,这时他又想到,对方即使要掉包,换一份正常的虫文卷子就足矣了,为什么偏偏要换这么一份上佳五彩虫文卷子,反而引人注意,露了行迹马脚,这不是很奇怪么。

    冷静下来之后,心中又疑窦丛生,另外,这篇上佳五彩虫文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当下没有立即发作,只是默默看起了卷子上的这篇文章。

    刘朝宗就站在旁边,一直暗地察言观色,注意着对方的反应,此刻在见到手中的卷子之后,对方的表情可说是精彩,先是一副惊愕不可思议之状,这个倒在情理之中,原本以为又是一篇不入流的庸文,乍然看到的,却是一篇上佳五彩虫文,任谁也会惊讶一番的。

    后来则是一片愤怒,他愤怒什么呢,刘朝宗琢磨着,很快就猜知了对方的心思,莫非是怀疑我掉包了?

    想到此点之后,他苦笑不已,他倒是想要把这份卷子掉了包,可是他不敢啊。这事儿捅出来,最多也就是一个笑话,何况他还有辩解的理由,即使真追究下去,查实这是一桩科举舞弊案,了不得头顶这个乌纱帽不要了,还能继续当一个在野的三品进士,士林一流人物,但若是堂而皇之掉包考生卷子,这就不是掉乌纱帽的问题了,而是要掉脑袋的问题了,他刘朝宗还没有这般大的胆子。

    对方后来又趋于平静,应该也是想到此种可能性不大,刘朝宗又暗自猜测,看到对方接下来仔细看起了卷子,他也没有打搅,只是站在那里默默旁观,心里则寻思着接下来的对策。

    李域此刻埋头看卷,看了文章开头,觉得只是一般,并不是特别惊艳,当然有的文章前头不显山露水,但在后面爆发,这也是很常见的。

    他耐着性子又往下继续看,一直看到文章大半段已经过去了,眼见着就是要收尾了,所看到的,依旧只是比较平平无奇的文句,虽不能说庸俗低劣,不堪入目,但也只是差强人意,并不见特别出彩之处,更称不上一篇上佳五彩虫文之实。

    奇怪,这不应该啊,看到这里,李域心中更是疑惑四起,再用望气之术一扫,只见卷面上确实依旧文气缭绕,井然有序,色呈斑斓五彩,灼灼生辉,只从文气上而观,确是一篇难得上佳五彩虫文。

    要不是觉得过于荒谬,他都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望气之术坏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达成默契

    这怎么解释,明明就是一篇比较普通的文章,为什么会呈现斑斓五彩,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玄机?难道全是这篇文章的收尾之功?

    有些文章前面平平无奇,不显山露水,但到了后面奇峰突出,起画龙点睛之效,而成就一篇佳作,这种情况是十分寻常的,甚至就是一种写文的风格流派了。

    不过这样的写法,对于作者的才学功底要求其实更高,何况看了眼前这篇文章前面大半段的平庸之后,他觉得,这篇文章的气势已成,即使收尾部分真有奇峰突出,有画龙点睛之功,那了不得也就成就一篇虫文罢了,何至于成就一篇上佳五彩虫文,除非……

    除非什么,除非这收尾部分,委实惊世骇俗,写出了圣人之言那般微言大义的气势,这才有可能一举彻底破陈立新,提升整篇文章的气韵,成就一篇上佳五彩虫文。

    但这可能吗,区区一个学童,能写出如圣人之言那般的大气运文字?就是打死他李域也是不相信的。

    带着满心的疑惑,李域只有继续往下看,心中所有的疑惑,或许只有等看完整篇文章才会有所答案。

    他的一举一动,旁边一直察言观色的刘朝宗看得清清楚楚,他清楚的看到,接下来的某人突然又陷入一种万分惊愕呆滞的状态中了,一见此状,他就心知肚明,无疑是看到了那一大段足以跟任何圣人之言相媲美的文字了。

    看到某人彻底陷入了呆滞,失魂落魄之中,他心底里莫名的升起一阵快意,叫你得瑟,叫你猖狂,叫你非要查什么科场舞弊,建下大功业,这下也被震住了吧。想当初,他也是被这段文字给彻底震呆了的。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现在的李域,确实是被震呆了,处于一种失神的呆滞之中,只觉得眼前的每一个文字,都如一声声暮鼓晨钟,在他耳边轰鸣作响,震得他七荤八素,不知今夕何夕。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旁边的刘朝宗在唤他,李域才从一种恍惚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去,看到此刻看着他的刘朝宗神色颇是古怪,非要说,那就是一种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当初他刘朝宗乍看到这段文字,跟对方的反应几乎就是一样的。

    李域的目光,又转回到面前的卷子上,一遍又一遍的看起那段文字,久久不能自已,看着看着,到了后来,心中莫来由的起了几丝忿恨,为什么这般大气运的句子,不是出自自己之手,而是出现在一位学童的县试卷子上。

    若是这样的句子,出现在翰林院的遴选中,那么自己被选中翰林学士,还有半丝半毫的疑问吗。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就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让他欲罢不能,几乎费了好大劲,才从这样的泥沼中挣脱出来,他李域两榜进士出身,当朝庶吉士,正人君子,怎能作这样的抄袭无耻之事,就是有这样的念头都是一种耻辱,再说,翰林院的遴选,试题也不会这般巧,考到相关的题目。

    这样的念头虽然被他暂时驱除出去了,但终究不能做到雁过了无痕,一丝半缕的痴念,还是若有若无的萦绕心头。

    旁边的刘朝宗看到对方又陷入良久一阵沉思之中,不得不又再次轻声相唤,他只觉得对方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

    等李域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他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了,想要直说你李域看过了卷子,应该知道本官并没有徇私舞弊,提携滥竽充数之才,这科场舞弊的罪名,实在是冤枉本官了,可是心里又明白,这么一份卷子,出现在一个学童的县试卷子上,实在就是一件可疑的事。

    李域一时没有心思理会他,目光又落回卷子上,此刻他又发现了一处不对劲,只见卷首下评语的地方,清一溜的划了叉叉,杠杠,只有一个圈圈孤零零的处在其中,异样的刺眼。

    这份卷子,果然是奇怪百出啊,这样一篇上佳五彩虫文,为何考官们都划了叉叉,杠杠,难道不应该都是圈圈的吗。李域心中又是疑惑丛生了。

    一时也顾不得去追究这份卷子的真伪了,他直接就把卷子递到对方面前,质问道:“刘大人,为何这份卷子的评语都是叉叉,杠杠,只有一个圈子,这作何解释?”

    一听他问到这事,刘朝宗彻底没了侥幸,心中暗自叫苦,原本还希望对方被这篇文章给震住,忽略了上边的评语就好了,可没想,还是被对方发现了。

    是啊,为何这样一篇上佳五彩虫文,会被考官们都划了叉叉,杠杠,只有一个圈圈,他现在多么希望,卷面上那唯一一个圈圈就是自己划的,可惜这件事是不能冒名顶替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刘朝宗主考官的评语,一定是最上面第一个。

    现在对方问起,他不能不给出一个解释,当然这事不能直说,说出去简直丢人啊,不仅他刘朝宗一个人丢人,整个临水县的衙门都要丢人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依着已经酝酿好的说辞,说道:“这是本官忧虑此子作出这等佳文,一时得意忘形,衿骄自满,不利于其以后的学业长进,所以才蓄意压制,划了一个叉叉,算是一种对后学末进的诫勉。”

    “是这样的么。”这样的回答,自然不能让李域满意并轻信了,平白无故的在一篇上佳五彩虫文上划个叉叉,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而且他看出对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颇有言不由衷的意味。

    “正是如此。”刘朝宗此刻也只能这么一口咬定了,他瞥眼向对方看去,只见对方此刻神色也是一阵变幻捉摸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李域似从失神中回复过来,这时朝着旁边站着的礼房马典吏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那马典吏见了,知道两位大人要说机密事了,不敢多说,躬身朝着两人行了一礼,然后就转身出了库房,又从外面掩上库门。

    马典吏出去之后,库房中只剩下李域和刘朝宗两人,李域回过神,朝着刘朝宗拱了拱手,道:“刘大人,本官此次下到县里巡视,也是上命所迫,不得不奉命行事,若是有什么冒犯得罪之处,还请刘大人莫要见怪,放在心上。”

    看到对方突然态度转变,和颜悦色起来,刘朝宗一时不知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心下并没有就此放松,往往事出反常,接下来面临的可能是更大的狂风暴雨,他也回了一礼,以官面的口吻道:“李提学言重了,李提学巡视县中学务,乃是公事公办,是对本县文治教化的重视,刘某岂有见怪之理。”

    李域扬了扬手中的这份卷子,又说道:“刘大人,你我也不必兜圈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篇卷子有作弊之嫌,却苦于找不出其作弊的确凿证据,所以才会这般行事,划了个叉叉,却又提携他上榜,且名列榜尾最后一名?”

    刘朝宗怔了一怔,对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么,不管怎样,这样的解释也不错,既然对方这么想,就由他去吧。虽然划叉叉的真正原因不是这个,但其实他也确实怀疑这篇文章就是捉刀代笔之作,当下故作扭捏一阵,就顺着对方意思承认道:“李提学法眼如炬,本官确实是有这般的苦衷啊。”

    李域就把手中的卷子放下,搁入了那樟木箱子中,锁好,又径自端着木箱子,放回了原位,看到他这一番动作,刘朝宗更是狐疑起来,不知对方的意图。

    放好卷子,李域走了回来,扫了一眼那个被他特意放到偏僻隐秘角落处的箱子,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对方听,道:“此等卑鄙抄袭舞弊之徒,虽凭一时侥幸行险,得逞其志,但终究不能长久,虽得利一时,但却远离了大道,他的科举之路了不得也就止于童生了,不须我等惩治,只须其人自生自灭罢了。”

    刘朝宗听得又是一愣,心里琢磨,对方这番话的意思,是说要偃旗息鼓,不再追究这桩科举舞弊案子了么,对方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这跟对方来的时候,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意欲搅风搅雨,大展宏图的举动可十分不符啊。

    虽然一时不明对方的意图,但对方有收手,偃旗息鼓的意思,他自然求之不得,当下就顺着对方的语气敷衍附和道:“李提学说的自是正理,刘某深有同感。”

    李域目光闪动,望向那角落处的箱子,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又道:“不过这总归是一个麻烦,为了刘大人计,那份卷子还是要好好尘封,不要让人所知,这样可省却一桩麻烦,我也好交了这个差事,不知刘大人以为然否?”

    刘朝宗听得又是一怔,对方的这番话,简直正中了他的下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事实上他就一直在这么做,把这份卷子尘封的紧紧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对方态度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有何意图,但他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李提学所言极是,这份卷子实是士林一个耻辱,让它尘封于此是最好不过的了。”他说道。

    见他答应,李域笑了一笑,转了话题道:“刘大人,今日可有暇否,等下不妨到醉霄楼一聚,你我再好好喝几杯,这次我做东。”

    一听对方这话,刘朝宗心放下不少,看来对方真的是要轻轻放过这桩案子了,对方主动示好,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对方世家门阀出身,年纪轻轻位列当朝庶吉士,前途可说无量,交好对方自然是一件好事。

    他当即也换上笑颜,说道:“李提学这话就见外了,这酒自然是要喝的,但刘某忝为地主,岂能不尽地主之谊,这个东,还是刘某做的。”

    李域却又是坚持,这个东自己做,刘朝宗争了几次,没有争过,最后就只得随他了。

    那马典吏出了库房之后,一时并没有离去,还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守着,以免两位大人还有什么事情相唤。

    今天两位大人突然到访礼房,查阅县试卷子,这看起来就来者不善,莫非县中就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了?自己会不会因此殃及池鱼?

    正在这里忐忑不安之时,只见库房大门打开,两位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而看到两位大人走出来,马典吏就不觉愣了,只见先前还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仿佛深仇大敌的两人,此刻却是谈笑晏晏,把臂言欢的走了出来,再没有先前那各怀鬼胎,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就如同亲密无间的多年好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典吏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在库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本来互不对付,视作寇仇的两人态度发生了这般大的改变。

    不过不管怎样,看起来两人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预料中将要来临的狂风暴雨看起来又要云收雨散了,这总归是一件大好事。

    “锁好库房!”刘朝宗朝着一旁呆愣的马典吏喝斥一声,就没再理会他,径直和李域一起说说笑笑走远了。

    看着一路说说笑笑走远的两人,马典吏若有所思,走过去锁上库房,心里也彻底放心了。

    有人看到,县尊大人和提学大人两人出了官衙,径直就去了县中的大酒楼醉霄楼吃酒,而且只有两人吃酒,都没有带随从,至于两人喝酒中的具体详情,就不得而知了。

    刘朝宗和李域的这次醉霄楼喝酒,也没谈什么正事,只是互相敬酒,谈古论今,说一些闲话,奇闻逸事,加深友情而已,最后尽欢而散,只是临别的时候,李域又一再嘱咐对方,那份卷子要紧紧尘封起来,免得惹出什么麻烦。

    刘朝宗虽然一时还不明对方的用意,但没有多问,也不想多问,反正这也正中他下怀,自是满口答应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春去秋来

    李域之所以这么做,突然就轻轻放过了这一桩科举舞弊案,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份卷子,因为先前的那一点痴念没有散去。

    这样一篇文章,出现在区区学童的县试卷子上,实在是太可惜,明珠暗投了,它真正出现的地方,应该是翰林学士的选拔考试上。

    这就是李域的一点若有若无的痴念。他相信,若是这样一段大气运之句出现在自己翰林院选拔的卷子中,那么自己取中,选为翰林学士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当然他李域不能全盘抄袭。这篇文章既已现世,出现在县试考场,那么必然已在文庙之灵那里挂了号,读书人要在文庙焚烧自己的文章稿子,除了向文庙献祭,以图文功之外,也有告知文庙之灵,这篇文章是我的,如假包换,他人不得假冒的意思,类似于后世的申请专利。

    而天下的文庙之灵是共通的,这篇文章既已在文庙之灵那里挂了号,他李域若全盘照抄,必然在文庙之灵这边通不过。

    不过此事却可以取一个巧,只要大致意思对,而把文字稍作一些改动,这样很大程度就可以顺利通过文庙之灵的判定,或许文庙之灵会认为这是借鉴,不是抄袭?

    当然上天易欺,下民难欺,群众的眼睛却是雪亮的,若是有人检举揭发,这事就是一个大丑闻,所以李域才会一再要求,要刘朝宗把这份卷子尘封起来,不见世人。而刘朝宗也担心这份被自己划了叉叉的上佳五彩虫文现世,引来非议,就是大丑闻一件,所以两人可谓一拍即合,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默契。

    提学官一行人在县中巡视几天之后,就打道回府了,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有如某些人所料,掀起什么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让很多幸灾乐祸,存心看一场好戏的人自是大失所望,有人自是不甘心,提学官大人徇私舞弊,包庇纵容科场舞弊的传言就渐渐开始传播开来,不过此事遭受到了县令刘朝宗的严厉镇压,并没有再掀起什么风浪,但有人依旧不甘心,扬言要继续上告云云。

    在提学官一行人离去之后,又过了数日,见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事情发生,在清河书院的北阁公署,山长宋西铭又召集书院一干人等商议,议的依旧是某位“问题学生”的去留问题。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鉴于提学官大人曾经的“不宜有什么动作”的指示,此后也没有另外的指示传来,出于息事宁人,万事和谐的心思,书院最终还是没有通过驱逐某人的决议,只是给了一个“留书院查看半年”的警告处分,算是轻轻揭过了此事。

    花开花落,时光飞逝,山上的草木黄了,落叶满山,河里的水变清了,鱼儿变肥了,地里的禾苗结满了沉甸甸的谷穗,等待着农人们的收割。

    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看着地里沉甸甸的庄稼,沙河村的农人们个个都喜笑颜开,不比去年的天时不利,今年风调雨顺,无疑是一个丰收年。

    而沙河村农人中更高兴的,应该是江家的佃户了,其它地方的租子,起码都是三成,而江家的租子却只是两成,而且都是上好良田,这让其它农人们都羡慕不已,恨不得也要种江家的田。

    当然也有人怀疑,那江家嘴上说的好,看到今年收成好,会不会就后悔变卦,继续依着惯例收三成租子了,当初江家闹租子的事,村里人都知道,听说在江家小哥中了童生之后,那些佃户们主动的把那闹租子的契书烧毁了,江家虽然说以后的租子都是两成,不过却是空口无凭,并没有落下实证,谁知道当不当得真的。

    很多人都冷眼旁观,准备看江家的这场笑话,大多数人还是认为,那位江家小哥最终是要食言的,今年是难得的丰年,谁看到地里那沉甸甸的稻穗,谁不喜欢爱怜,这少收一成的租子,可是少了许多进益的,他江家能这般傻,正儿八经的租子都不要了,非要往外送?

    听说家里开始收租子,江云特地从书院赶了回来。距离那提学官李域巡视县中学务,书院给出留院查看半年的处分,已经大半年过去了。

    这大半年来,江云深居简出,十分低调,平时只是忙于功课学业,来往于书院和家中之间,其它的什么诗赋唱和,文社聚会一概不去掺合,当然以他昭著的臭名,也掺合不进去。

    因为低调行事,低调到几乎已经要让人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因此也没有再闹出什么笑话乱子,所以这大半年过去,书院留院查看半年的处分也撤销了,他依旧留在书院读书。

    这大半年来,江云收获还算不少,起码学业上大有长进。起初的东阁学子的月考,季考,他只能沦为榜尾的份,就跟先前西阁霸占榜尾的朱明和钟大用一样。

    但是从趋势看,他的名次却是逐渐上升的,到了最近的一期月考,他的名次第一次进入了东阁中的前十五名,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的学业确实是在不断长进的。

    当然,这只是在他不作弊的前提下,若他要作弊的话,那书院教授若不给他一个前三,前五,第一的,见了面都不好打招呼。

    其它的事都还好,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他的修为没有多少长进,至今一经未通,主修的手少阴心经修炼了大半年,还是处于滞涩不通的状态,依这个势头,要想完全打通起码还得花上大半年的苦功。

    打通一经都已是这般艰难,要打通四经,不知等到何时年月了,更别说十二正经全通了。

    依这么看,江云觉得,即使明年早春的院试,自己能够中了秀才,那也是一个笑话,不入品流的秀才并不少见,但见过十二正经都一经不通的秀才么,这简直就是一个奇闻啊。

    江云不禁暗自为自己的前程担忧,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不听文庙之灵相劝,非要学这易经洗髓诀,人家都明说了,这易经洗髓诀是身具九阴九阳经脉的圣人之体才能学的,自己根本不是圣人之体,学这个不是自找苦吃吗。

    而他期望中的借其气之术,也一直没有发生,看来这般的好事并不是这么容易发生的,属于可遇而不可求,他甚至怀疑,作为一个外来人,这传说中的借其气之术是否对他免疫,根本就发生不了。

    “公子,你回来了。”看到他回家,谷伯把对方迎进屋里,丫鬟幽兰则倒了热茶端上来。经过大半年的休养,谷伯的脚伤已经好了,平时走路是没有问题了,只是一时还不能疾走快跑。

    “嗯,听说家中收租子,我回来看一下。”江云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说道。

    谷伯道:“公子只管专心学业就是,这收租子的事有老朽在,会办的妥当,定不会误事,公子不必分心的。”

    江云当然相信对方,作为一位老管家,这收租子也不知干过多少回,不至于出了什么岔子。

    “公子是记挂租子成数的事?”谷伯又旁敲侧击试探问道,虽然此前江云曾经说过,以后江家的租子都减作两成的话,不过当初只是一口空话,并没有立下实证,现在村里也有很多人传言,看到今年大丰年,江家是要食言的。

    当初江云撂下这番话,谷伯心里多少有些抵触,毕竟三成租子是一向惯例,自家何必非要特立独行,非收两成租子,还不止是今年,以后都要依此为例。

    不过江云是当家人,当初那么说了,话既已出,不好反悔,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以为对方有了反悔之意,他反而认为此举欠妥。

    公子如今是童生,正儿八经的圣人门徒,士林人物,自然要讲究名声体面,这信义二字,是不能半点污损的,既然当初这么说了,就不能再反悔了,否则出尔反尔,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何况他现在也想通了,就是减作两成租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也听说了,自家公子在士林中的名声不大好,若是这件事能够给公子增加一些好名声,那也是赚了,这好名声可不是一成租子的实惠可以比拟的。

    不过他的这番揣测自然是想岔了,江云当然不是想在租子的成数上反悔,他回来看看,说白了就是想体验一下地主老财收租子的感觉滋味,这也算是一个恶趣味了。

    “谷伯,我听说了一些闲言碎语,我还要申明一句,以后江家的租子都是两成,不会有改变。”江云说道。

    谷伯点了点头,只是说了一声“好”,没有异议。

    “谷伯,小兰!”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随着喊声一个俏村姑从外走了进来,不是王秀莲是谁。

    “啊,东家!”看到江云也在屋里,王秀莲忙又裣衽一礼,说道,“今天东家收租子,我来看看,帮个下手。”

    “王姑娘不是来交租子的么。”江云开着玩笑道。

    王秀莲也笑着道:“租子当然是要交的,只是这租子能不能请江大善人再降一点呢。”

    江云倒是好说话的大手一挥道:“好说,好说,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个大丰年,王姑娘家的租子就免了,钦此!”

    旁边的丫鬟幽兰捂嘴笑了起来,王秀莲也笑了,随即又认真的道:“东家可不要乱开玩笑,这钦此二字可不是可以乱说的!”

    江云不在乎的道:“没事,没事,皇帝的耳朵没那么大,听不到。”在这里,读书人的力量很强大,相对的皇帝的权威倒没有那般威严,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算什么。

    顿了顿,他又正色道:“不过刚才的话不算玩笑,王姑娘家的租子就免了吧。”

    王秀莲笑着道:“这怎么行,这没有道理,租子总是要交的。”

    江云道:“说起来这大半年来,王姑娘对江家的帮衬不少,还不够抵租子么,这总是一个理由吧。”

    王秀莲道:“一码归一码,这租子还是要交的,再说我其实也没帮到什么大忙,只是一些出力气的小忙罢了。是了,租子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去跟爷爷说一声,把租子挑了来。”

    说罢不待分说,就转身匆匆出屋去了。

    江云转头看向边上的丫鬟幽兰,说道:“小兰,要不你再去跟王姑娘说说,这段时期她家帮了我们不少忙,我实在不好意思收她家的租子。”

    幽兰撇撇嘴,一脸不乐意的道:“我不去,我说了秀莲姐也不会听的。”

    江云道:“怎么,难道你就忍心收下王姑娘家的租子?难得王姑娘一向对你这么好,多有照顾。”

    幽兰理直气壮道:“这不是一码事!佃户交租子,不是天经地义么,要是秀莲姐不交租子,她凭什么叫你东家?你要是不让她交,她心里反而不安心呢,以为自家嫌弃,不愿她家种咱家的地了呢。”

    江云听了,不由无语,这都什么逻辑,不过知道这事不能强求,只得罢了。

    不久听到外面一阵响动,他走了出来,只见王秀莲果然挑了一担谷子来了,王老伯在后面跟着,看着一个姑娘家挑着一大担沉甸甸的谷子,江云不由自叹不如,忙上前去招呼对方放下,王秀莲却不管不顾,一直挑着进了院子,才放了下来。

    “这一担谷子有多少斤?”江云问道,一脸佩服之色。

    “二百斤!东家你秤秤!”王姑娘放下担子,脸上有些红润,口中也有些气喘,二百斤一口气挑过来,就是成年汉子也要吃力的。

    “不用秤了,直接入库吧。”江云说道。

    “嗯,这一大担,比起二百斤只多不少!”谷伯这时也走了过来,朝着担子扫了几眼,看了看谷子的成色,就作出了定论,他是老经验了,做这样的事自然驾轻就熟。(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收租子

    王秀莲听了,便道:“既然谷伯开口了,那定是不差的,那我就把这租子入库了。”

    江家的库房,就在院子西边一角,王秀莲就要去挑起谷子入库,这时江云走上前来,捞起地上的扁担,说道:“让我来试试。”

    王秀莲反应过来之时,对方已经夺了扁担在手了,看对方是要来当真的,她忙道:“东家你快放下,这活儿让我来干就是了。”

    江云却没有理会,扁担上肩,绳钩钩住裝谷的箩筐,身子一蹲,作势向上一发力,大喊了一声“起!”

    在众人目光睽睽之下,意料中的箩筐应声而起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只见某人犹自半蹲在那里龇牙咧嘴,脸红脖子粗,但两担谷子却仿佛重若千钧,依旧纹丝不动。

    见到此状,众人都大笑了起来,丫鬟幽兰更是笑得气喘不已,说道:“公子,你挑不动,还是让秀莲姐来吧。”

    “这你臭丫头,说什么呢,如此小看你家公子,难道你家公子还会比不过你秀莲姐?不过这两百斤谷子还真重,王姑娘真厉害啊。”

    “我再来一次,起!”这一次,江云利索的直起身子,两担谷子也应声而起,挑在了他肩头,然后开始迈步向着库房那边走去,不过脚步蹒跚,那两担谷子开始晃晃悠悠,某人的步子也晃晃悠悠,仿佛喝醉了酒的人。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丫鬟幽兰在一旁又喊叫起来,道:“公子你小心一点,别摔着了,还是让秀莲姐来挑吧!”

    一旁的王秀莲却是气得咬牙切齿起来,某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吗,她就不信了,这两百斤谷子她一个弱女子都能挑得起,对方一位经过了文庙洗礼的童生,会有这般吃力,这不是故意装来寒碜人的么。

    江云挑着谷子跌跌撞撞的进了库房,把谷子倒了,又挑着一副空箩筐走了回来,丫鬟幽兰嬉笑的跑上前来,掏出手帕作势要给对方擦汗,口中嘻嘻笑道:“公子,你累着了吧,早就跟你说了,这活儿累着呢。”

    王秀莲在一旁没好气的道:“不用擦了,你看东家脸不红气不喘的,哪里有汗了。”

    江云道:“待会就有了,今天谷子入库的活,就包给我了,不出汗就对不起小兰的这般心意。”

    听到公子夸奖,幽兰得意的笑了,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不过都没有把对方的话当真。

    在王秀莲挑了租子来之后,仿佛一起约定好了似的,孙永昌家,牛贵家,以及其他的江家佃户,开始陆续的挑了租子过来,江家的大院前热闹起来,堆满了一筐筐黄澄澄的谷子。

    “东家,我看还是依着三成惯例交租吧。”孙永昌说道,今年大丰年,只交两成租子,让他反倒心里不踏实,今天他不仅挑来了一大担谷子,狗蛋也挑了满满一担跟了过来,明显的他家这租子就多了。

    江云脸一沉喝道:“少废话,以后二成租子就是惯例!多挑了的都给我挑回去,没挑够的也别想蒙混过关,都给挑足了过来!”

    众人都笑笑,若是往年,大家还可能真的会耍一些心眼,少挑那么一星半点都是好的,但如今,只是二成租子,他们哪里还会耍这样的小心眼,都是依着足量,只多不少的挑了来的。

    “来了,来了,让让!”随着几声吆喝,只见一行人又挑着装满谷子的箩筐大步走了过来,来的人是王铁柱和张大牛他们两家。

    看着院子前堆满的一筐筐黄澄澄谷子,不知为何,江云却没有丰收的喜悦,一种地主老财的罪恶感油然而生,以后收租子这万恶地主老财的勾当还是少看为妙,眼不见心不烦。他这么心里嘀咕着。

    “大家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过了秤,完了租子了事,家里还有事的,东家,今年的租子是两成吧!”王铁柱大声说道,说着的时候气势汹汹直瞪着对方,仿佛对方若要说个不字,他就要不答应的跳起来闹事。

    江云嗯了一声,道:“不止是今年的租子两成,我说了,两成租子是江家以后的惯例。”

    “好!”王铁柱带头鼓起了掌,道,“东家,就凭你这句话,我王铁柱算是服你了!”

    其他的人也都喜笑颜开,彻底放下了心事,他们原先还担心,这件事会变卦的,如今听到江云亲口又确认了这两成租子的事,再次言明这是以后的惯例,他们哪有不高兴的,若是能少交租子谁不乐意啊。

    在一片和乐气氛中,谷伯拿着一本小本子,开始挨家挨户的收粗,因为一眼看去,各家都是给足了两成租子的量的,所以倒不必那般麻烦,拿出大斗小斗来一一过秤,凭着经验,谷伯扫了各家的租子一眼,确认差不离,就算是过了。

    过了的租子就要入库了,当看到某人挑起谷子,干起入库的活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东家这是干什么,自己挑谷子入库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众人一时都呆愣,琢磨着某人这般干有什么深意,谷伯,王秀莲等见了,也是哭笑不得,原本以为对方是说笑,刚才挑了一担入库,试个新鲜就是了,没想对方是来真的,当真是要包了这入库的活啊。

    “东家,怎么能让你干这活,你快放下,让我们来吧。”孙永昌,牛贵等佃户回过神来之后,纷纷抢上前来阻止某人的异动。

    江云却是不答应,朝着这些抢上前来,要抢着挑他肩上担子的佃户们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今天这入库的活,就包给我了。”

    顿了顿,看着众人一副大为不解之状,他又说了一句道:“库房重点,闲人免入!”说罢就径自挑着担子去了。

    看着某人一副故作高深之状,众佃户一时又呆愣住了,库房重地,闲人免入?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那库房之中有什么机密,不能轻易示人?是了,对方现在也不是寻常人,而是童生老爷了,那是正儿八经的圣人门徒,士林人物,这身份不一样了,就不能像以前随便了,多了一些讲究也是寻常的。

    众人觉得想通了,觉得这应该是新晋童生江老爷的新规矩,既然是新规矩,新讲究,那他们也不能再多事,坏了这新规矩,新讲究,否则惹得江老爷不高兴,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因此众人也就不再争抢了,任由江云挑着谷子,干起这入库的活了。

    当了童生老爷,就了不得了,尾巴翘上天了,偏偏生出这么多古怪规矩了,连库房都不能随意进了?这还不是自找苦吃么,果然还是个书呆子,即使中了童生,也改不了这行事迂腐呆气的性子。有人则是大不以为然,不过只是心下嘀咕编排,没有说出来。

    “公子,你歇会吧,这活就让大家干吧,以前不也都是这样的么。”看到某人挑着担子辛苦之状,谷伯,王秀莲,幽兰等人纷纷劝说,不过江云都是不听,也拒绝任何人的帮忙。

    “爷爷,公子这是怎么了。”幽兰却是着急担心起来,以为自己公子是不是又旧病复发,犯起了什么呆病,以前就有过这样的先例。

    “库房重地,闲人免入,这有什么讲究……”谷伯则是喃喃念叨着,想要从中猜出对方这般举动的深意。

    对于某人现在的举动,王秀莲也是十分不解,询问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爷爷,希望能够从对方这里得到答案,可王老伯却也是一脸的疑惑,看着某人挑着担子径直来回于院外和库房之间的“奇怪行径”,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此刻有人凑近前去仔细倾听,或许就能够听到某人一边挑着担子,一边的喃喃自语:“我不要作万恶的地主老财,我不要作万恶的地主老财……”

    江家上百亩良田,今天又是集中交租的日子,这堆满江家院前的租子足足有上万斤,而江云又拒绝任何人的帮忙,这上万斤的谷子都要他一个人挑进库房,到了后来,他额头冒汗,喘起了粗气。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丫鬟幽兰上前来,拿着手帕给对方擦起了汗。

    “我不累。”江云喘着气道。

    “还说不累,这都喘上了!”幽兰又道:“若是,若是库房不好进,要不就让秀莲姐帮忙吧,反正秀莲姐也不算外人。”

    听到她这番话,就站在旁边的王秀莲顿时红了脸,暗骂这死丫头,简直是口无遮拦,大庭广众之下的,胡说什么呢,不过骂归骂,心里怎么却是觉得受用,她不由的张大了耳朵,倾听着对方的回答。

    “不用了,没剩下多少了,我一个人就干完了。”听到某人的回答,王秀莲心里有些失望。

    “那,那要不就让人把谷子挑到库房外面,不让他们进去里面,这样也能省下许多力气……是了,以后小兰可不可以进去啊。”听得小丫头又唠叨道。

    江云听了,却是无语,真把他那句库房重地,闲人免入的话当真了呢,他没多作解释,只是道:“可以,当然可以,小兰什么时候进去都可以。”

    “嘻嘻——”只听到小丫头倒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今天的晚饭很丰盛,有油汪汪的红烧肉,江云和丫鬟幽兰两人坐了一桌吃饭,谷伯则是自个儿在厨房吃,江云说了多次,谷伯都是不听,以不合规矩为由拒绝,甚至还数落幽兰多次,但幽兰不听,她已经习惯这样了,再加上有江云的支持,她也不怕板起脸来的爷爷了,对此谷伯也没有办法,只得随对方了。

    “公子——”正吃着,幽兰突然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江云问。

    幽兰道:“小兰说了,公子可不要生气。以后二成租子是惯例,虽然公子大善人的名声是有了,不过家里的进项却少了许多,我看,我看以后这红烧肉就少吃一点吧。”说着望着碗里的红烧肉,一脸的不舍。

    江云嗯了一声,道:“红烧肉吃腻了,那就吃鱼,吃鸡,吃鸭鹅,吃牛羊……”

    “啊!”幽兰惊讶的叫了起来,捂住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道,“公子,你是开玩笑么。”

    江云连连摇头,道:“当然不是,难道小兰不喜欢吃这些?”

    幽兰蹙眉道:“公子以后还要进学,花费不少,还是省着点好。”

    江云道:“你家公子进学的事情,你就用不着操心了,其实呢,进学也花不了多少钱的。”

    幽兰道:“怎么花不了钱,平日里写文抄书消耗的笔墨纸砚不说,听说要想学业长进,就得多多观摩前人名士的遗墨,公子你手头上有么,听说这样的前人名士的遗墨真迹都价值不菲,一副少说也要十几两,几十两银子的呢。”

    江云道:“有,当然有了。”

    “真的有么。”幽兰却是怀疑,顿了顿,又道,“要不,我叫爷爷拿出一些银子,还是买一副前人名士的遗墨,这样对公子进学大有好处。”

    江云连连摆手,道:“真的有,不止一副,还是两幅。”

    幽兰又急切的道:“真的么,公子的前人名士遗墨可是真迹,我听说坊间充斥有不少赝品伪作,可是害人不浅,很多人买了这些赝品伪作,可都被害惨了,公子可不要上当受骗了。”

    她怀疑,对方买到的多半只怕就是赝品伪作,否则一副真的都价值不菲,怎么会有两幅。

    江云又道:“当然是真的,出自万卷书斋,经过了万卷书斋的鉴定,怎能有假?”

    幽兰听了,是出自万卷书斋的东西,倒是放心不少,万卷书斋传承千年的金字招牌,自然是极为信得过的,不过她又怀疑,这字稿或许是真迹,但品质就不怎么样了,说不定已经是被人观摩转手多次,上面的遗留文气消磨殆尽的残次品罢了。

    她便又道:“公子现在是童生,也是有身份的人,残次的前人名士手稿遗墨也不稀罕,对公子的进学只怕也用处不大,总要换个好点的才好。”

    江云又摆手道:“不用再换了,我那两幅手稿品次也不差了,都是玄级极品。”(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只通一经

    “玄级极品?”幽兰听了不由咋舌,随即就撅着嘴道,“原来公子都是在跟小兰说笑呢!”

    看来她根本就不相信对方的话,以为对方是在逗她玩呢。也难怪她这么想,她也是知道这真迹手稿的品级分类的,玄级比起黄级高了一个品级,已经是高档品了,何况还是极品的玄级,那一副只怕都得花上数百两,上千两的银子吧,何况是两幅,对方哪来这么多的银子买的起。

    “当然是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家公子说大话,骗你了。”江云夹了一块红烧肉,慢慢嚼着,慢条斯理的道。

    幽兰盯着对方,见对方不像是在玩笑,便信了,自家公子不是吹牛骗人的人,他们这么说,自然就是真的,尽管不知道对方这两幅玄级极品真迹手稿从何而来,但总归是真的就好。

    “那么公子得了这两幅极品手稿,旦夕揣摩之下,可有什么大收获。”她随口问道,也没再去追问这两幅极品真迹手稿的来历,或许潜意识中,她还是有些不信的,怕追问之下对方回答不上来,不好下场。

    听她这么一问,江云不由的就一阵火气冒了上来,事实是,这大半年来,在那两幅玄级极品手稿上面,他也颇花费了许多功夫,只是却一直没有大的收获,一直都没有完全领悟,明明能感觉到上面遗留封存的庞大精深文气,就像是两座埋于深山的宝藏,可惜如同隔了一道鸿沟,只能远望,却不可及。

    当初那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揣摩领悟起来却没有这般麻烦费劲,江云猜想,除了玄级极品手稿的封印更艰深玄奥,不易窥探之外,自己修行的那劳什子的易筋洗髓诀只怕也是主要的罪魁祸首。

    他既然选择修行了易筋洗髓诀这样的上古功法,就要承担由此引发的一切不良后果,为了修行这易筋洗髓诀,疏通手少阴心经,他几乎所有的浩然之气都消耗在了上面,这就是一头喂不饱的饿狼,有好几次观摩字稿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体内丹田气海浩然之气涌动活跃,大有感应,但很快也被手少阴心经给吸走了,以致功亏一篑。

    此刻听到对方这么一问,他没好气的道:“你这丫头,吃你的就是,多问这些做什么!”

    幽兰听了,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说了,心里却在想,公子只怕还是说了谎,要不找个时候跟爷爷说,把租子卖了,换了银子,给公子买副正儿八经的真迹手稿,玄级的买不起,黄级的也够用了,爷爷虽然在银钱上看得紧,但关系到公子的进学,他总不会反对的。

    晚上,一灯如豆,万籁俱寂,江云把自己关在书房屋子里,一时抬头看到墙壁上悬挂的那篇范摩云的祭海兽文,若有所思,当即又从包袱中,拿出那篇郑宗炎的待漏院记,一起悬挂在了墙壁上。

    这篇郑宗炎的待漏院记,一向都是放在书院的住所,最近观摩有些感觉,这次收租回家,江云索性带了回来,准备着趁热打铁,再加一把劲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两幅玄级极品真迹手稿,同时悬挂在了墙壁上,以前江云都只是拿着一副手稿观摩,像今天这样心血来潮,两幅作品一起亮出,同时观摩,这还是第一次。

    “昔先王既有天下,列山泽,罔绳擉刃,以除虫蛇恶物为民害者,驱而出之四海之外。及后王德薄,不能远有,则江汉之间,尚皆弃之以与蛮、夷、楚、越;况潮岭海之间,去京师万里哉!海兽之涵淹卵育于此,亦固其所。”

    江云看着这篇祭海兽文,文字无声,但从中却能听到一位朝廷刺史对危害百姓的海兽的痛斥,义正词严,铿锵有力之声声声入耳。

    “天道不言,而品物亨、岁功成者,何谓也?四时之吏,五行之佐,宣其气矣。圣人不言而百姓亲、万邦宁者,何谓也?三公论道,六卿分职,张其教矣。是知君逸于上,臣劳于下,法乎天也。”

    看了一会儿,江云又转到这篇待漏院记,何谓待漏院,就是朝廷官员辰时上朝时等候之地,设待漏院的目的,就是以示勤政。看到上面的文字,江云仿佛看到一位勤勉的朝廷官员,坐在院中,利用等待天亮上朝的片刻时间,在那里沉思。

    “刺史受天子命,守此土,治此民,而海兽睅然不安溪潭,据处食民畜、熊、豕、鹿、獐,以肥其身,以种其子孙;与刺史亢拒,争为长雄;刺史虽驽弱,亦安肯为海兽低首下心,伈伈睍睍,为民吏羞,以偷活于此邪!且承天子命以来为吏,固其势不得不与海兽辨。”

    又转而去看祭海兽文,江云仿佛看到一位愤慨激昂的朝廷刺史正站在海边,历数海兽的种种罪状,言辞激烈,气魄十足。

    “其或兆民未安,思所泰之;四夷未附,思所来之。兵革未息,何以弭之;田畴多芜,何以辟之。贤人在野,我将进之;佞臣立朝,我将斥之。六气不和,灾眚荐至,愿避位以禳之;五刑未措,欺诈日生,请修德以厘之。忧心忡忡,待旦而入,九门既启,四聪甚迩。相君言焉,时君纳焉。皇风于是乎清夷,苍生以之而富庶。若然,总百官、食万钱,非幸也,宜也。

    其或私仇未复,思所逐之;旧恩未报,思所荣之。子女玉帛,何以致之;车马器玩,何以取之。奸人附势,我将陟之;直士抗言,我将黜之。三时告灾,上有忧也,构巧词以悦之;群吏弄法,君闻怨言,进谄容以媚之。私心慆慆,假寐而坐,九门既开,重瞳屡回。相君言焉,时君惑焉。政柄于是乎隳哉,帝位以之而危矣。若然,则下死狱、投远方,非不幸也,亦宜也。”

    又去看待漏院记,文字鞭辟入里,句句如刀,寥寥笔墨,把夙兴夜寐,公忠体国的贤官,祸国殃民,私心滔滔的奸官,尸位素餐、滥竽充数、明哲保身的庸官的形象勾勒无遗。

    江云左看看,右看看,一时被文字浸染,深有所感,那位站在海边的朝廷刺史,何止在痛斥海兽,实际却是对一切鱼肉危害百姓的恶势力的痛斥愤慨啊。

    那位坐于待漏院中自省的官员,想的是百姓尚未安定,考虑怎样使他们平安;各方偏远民族尚未归顺,考虑怎样使他们前来归附。战事未息,怎样使它平息;田野荒芜,怎样使人们去开垦。德才兼备之人尚未任用,我将推荐他们;奸人在朝,我将贬斥他们。

    两篇文章,虽然内容主旨不同,但是嫉恶如仇,为民请命的意思却是一致的。

    “当官就应如此啊。”

    看着看着,江云情不自禁喃喃自语:“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轰——”

    他的话声刚落,体内浩然之气猛地为之大涨,翻腾如怒海巨浪,同时两股强大的气机蓦地从两幅字稿中飞射而出,没体而入,体内浩然之气再次为之暴涨,掀起狂涛巨浪,与此同时,江云陡然身躯一震,此前一直闭塞不通的手少阴心经,于此际豁然贯通!

    通了,竟然通了!感觉到浩然之气在手少阴心经之脉中循环流转不息,如河川奔涌,再无先前的滞涩之态,江云不由泪流满面,总算通了啊,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过了大半年,跟他同一批的新晋童生,此刻多半已经通了四经,成了正儿八经的三品童生,听说那陆文鹏,闵玮,李元春等人就是如此,连那钟大用也都通了四经了,只不过还在积累文功,准备中阶炼体诀的修炼的。

    这都不是他有意打听,而是听这些人平时言谈透露出来的。而他呢,还不过刚刚通了一经,还是个不入品流的童生,离通四经看起来依旧任重而道远。

    不管怎样,现在通了手少阴心经,江云心里还是欣喜不已的,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墙壁上悬挂的两幅真迹手稿,心里明白,今天能够得到突破,还是多亏了这两幅玄级极品真迹手稿的缘故。

    此刻再看那字稿,发现上面的文字已经变得黯淡下去,已经感觉不到文字中淡淡散发出的威压之感,两幅真迹手稿都是如此,看起来里面的精深文气已经消散殆尽,没有了再观摩的价值了。

    江云心中吃惊,这可是两幅玄级极品真迹手稿啊,就这么被自己“糟蹋”了,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纸了?

    这让他都有些心痛,但事实如此,这两幅玄级极品真迹手稿确实已是两幅废纸了,连转手的价值都没有了,这次他面对两幅玄级极品真迹的参悟,竟然又是极为少见的“传道”。

    怅惘一阵,他把两幅字稿从墙壁上取了下来,放入木盒中收了起来。

    花了大半年的功夫,连着报废了两幅玄级极品真迹手稿,才只通了一经,可见这易经洗髓诀修行的艰难,莫非要修习这易经洗髓诀,寻常的玄级手稿都不够用,非要地级真迹手稿,才能易于见到成效?

    江云想着,心里却吃了一惊,别说地级真迹手稿了,就是玄级手稿,也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弄来的,这两副玄级极品手稿,还是因缘凑巧得来的,再想求得哪有这么简单,哪有那么多像万卷书斋那样的冤大头,白白送玄级极品手稿上.门,玄级手稿都不可得,那地级手稿就更别提了。

    但若没有玄级手稿,或者说应该是地级手稿,那他的修行只怕更加停滞不前了,看来还是要想法子弄到一两副地级手稿就好了。

    若是有人听到他心中的想法,只怕就要鄙夷了,一个区区新晋童生,就想着要参悟地级真迹手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作孽啊。

    不说地级真迹手稿的玄奥艰深,根本不适合区区童生,这么做只是白费功夫,就是这地级真迹手稿的珍贵,也不是说什么弄来一两副这么简单,就是寻常书香世家,能够收藏有一副好的地级真迹手稿,也要当作镇宅传家之宝了,真当这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可以得到的。

    第二天一大早,吃罢丫鬟幽兰做的早饭,江云出了家门,就往书院这边而来。

    已经是深秋时分,秋风凛冽,他只穿了一件淡薄的青衫,就是前些天,他都能感受到一些秋风拂体的寒意,但是今天,凛冽秋风吹在身上,他却没有了那种寒意侵体的感觉了。

    他起先还不知觉,在早上出门的时候,丫鬟幽兰说天气又冷了几分,要给他多加一身衣衫,他才发觉,没有感觉多少寒意的他拒绝了小丫头的好意。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里作用,还是这易经洗髓诀的作用,江云心里嘀咕,只是通了一经而已,岂能就有这般寒暑不侵,立竿见影的效果,多半还是自己想多了的缘故。

    心里抛开不去多想,一路到了书院,正是晨读时分,四下里传来一阵琅琅书声,去住所取了经书,笔墨纸砚,就径直往东阁大殿这边而来。

    到了东阁大殿,依旧在后面的偏僻角落处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边打开书翻着,一边等着授课教授的到来。

    “县衙门有一件小道消息,你们听说了么。”听到有人在神神叨叨说道。

    “什么事,想说就说,别卖关子了。”有人不耐烦道。

    “看来你们都不知道啊,听说教谕王大人卸任了,要调往它处,新的教谕大人不日就要上任了。”那人提高了声音,煞有介事道。

    他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一片注目,原本或在念书,或在闲聊的东阁学子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来,纷纷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

    就连一向低调,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江云,听了此事,也不由抬起头,关注起来。

    那个王璇调走了?若这个消息是真的,对他来说,倒算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虽然他并不惧怕,但上面总有一个教谕要时刻跟你作对,给你小鞋穿,总不是一件令人痛快的事,现在这个王璇走了,总归是少了一个麻烦。(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指禅

    “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是告诉你们了,事情是真是假,很快就有眉目了。”面对众多的质疑,那个消息灵通之人不耐烦的道。

    大部分人都相信了,知道对方在衙门有些门路,这个消息应是不假的了。

    “实在是可惜了,这么一位好官,怎么就走了呢。”

    “想当初,县试的时候,我就在王大人的考舍,我还记得当时交卷的情形,王大人看过我的卷子,当场大加赞赏,这番知遇之情,我至今尤历历在目。”有位东阁学子说着,带着几分感伤。

    “是了,王大人什么时候走,到时我要去十里长亭相送,一杯酒是要敬的。”

    “到时叫上我,我也去敬王大人一杯酒。”

    “是了,孙兄,这次王大人应该是高升了吧,不知是调往何处,任何官职了?”有人又八卦的问。

    “这个具体详情,我却也不大清楚,只是隐约听闻王大人是遭小人弹劾陷害,这次倒不是高升,似乎是贬官的。”那消息灵通的孙兄又说道。

    “不是吧,孙兄你这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王大人这样的好官,不得升迁,却要遭小人弹劾陷害,贬官发配,这是真的么。”

    “是啊,王大人在县中的政绩如何,明眼人都知道,这样的好官不得升迁,反要遭贬,这是何道理。”

    “我倒是要问问,那个弹劾陷害王大人的小人到底是谁!”

    ……

    一时间群情愤涌,却是因为听说了王璇这次是被小人陷害贬官,因此忿忿不平起来。这也难怪,这些东阁学子大部分都是在王璇主政县学的时候,得中童生的,也算有一些门生之情,闻知此事,自然心有不平,要发发牢骚的。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不知其他人怎样,起码有一人闻知此事,却是幸灾乐祸,这人自然就是江云了。

    那个王璇被小人弹劾陷害,被贬官了?活该!闻知此事的江云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那个弹劾陷害的人哪里是小人了,分明就是除暴安良的正人君子,把这等贪官污吏撸了下去,大快人心啊。

    “好,走了的好!”想到痛快处,他忍不住拍案叫起好来。

    他这一拍案叫好,顿时让原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的东阁大殿彻底清静了下来,众人闻声都向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这大半年来,江云顶着一顶留书院查看的帽子,行事一再低调,一心只读圣贤书,少惹是非事,几乎要让人忘记了他的存在,而现在,他突然又大放厥词,让众人终于又想了起来,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对王大人心怀怨愤不已的小人在啊。

    是了,这人当初狂妄无礼,得罪了王大人,他自然见不到王大人的好处,听到王大人被小人诬陷贬官,自然要在这里拍案叫好,幸灾乐祸了。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了,想当初,对方把王大人得罪惨了,可是王大人又是怎么对待他的呢,深怕人言可畏,说他王大人打击报复,跟一个小小学童过不去,所以特意提携,把其名列榜尾,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恩情,简直就是以德报怨啊。

    而这人呢,是怎么对待王大人的,竟然在这个王大人落难的时候,幸灾乐祸,拍案叫好?这还有一点仁义道德吗,这还算是人吗,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啊。

    众人看向某人的目光,一时都充满了愤怒,唾弃,鄙夷,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的话,不知某人已经死了多少遍了。

    “江云,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有你这等人在,我等深以为耻!”有人实在忍不住跳出来,疾言痛斥,能够这般大义凛然的,不是那死对头闵玮是谁。

    江云摇了摇头,道:“我自管在这里说好,却偏偏要有狗儿跳出来汪汪叫,扰人清静,狗叫的再好听,却也不知其是狗,安能与人说话?”

    “你,你说谁是狗呢,岂有此理,我今天非要教训一下你这个狂妄之徒不可!”闵玮气得暴跳如雷,一个步子窜上前来,举掌就朝着某人当胸拍了过去。

    看对方一掌拍来,掌风凌厉,江云心下一惊,听说对方已经开始修习中阶炼体诀了,看来着实不假,这一掌声势来头不小。

    急切间,他要起身躲避已经来不及,下意识便抬起一指,朝着对方拍来的手掌戳去。

    看到江云的动作,旁观的人都感到好笑,这人莫非修行了一指禅?听说此人十二正经至今未通一经,成了一个大笑话,即使要修炼一指禅,起码也得通了一经再说吧。

    在众人看来,江云的这一指,简直就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在闵玮的这一掌下,一定要吃大亏了。传言闵玮已通了七经,眼看就要步入二品童生之列了,其掌力岂是一个一经未通的对方挡得住的。

    江云这戳出去的一指,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感觉只怕要遭,但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一道清凉气流通过手少阴心经,顺着江云猛地戳出的这一指,透指而出,射向了闵玮击来的这一掌。

    闵玮一掌拍去,见对方竟然用一个指头戳来,心里正也感好笑,生起胜之不武的感觉,这时突然感觉掌心一痛,就像被针刺了一下。

    如抓到了刺猬一般,他迅速的缩回了手掌,脸上一片惊讶之色,再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掌,只见掌心已经红肿一片,仿佛一抹鲜艳的胭脂,异样刺眼。

    “你,你使暗器伤人?”闵玮气怒的大叫起来。

    “你说呢。”江云收回了指头,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刚才的情形,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若不是此刻对方的表情实在是太“怨妇”,他都以为对方是突然撤掌,故意戏耍自己。

    “闵兄,你说他刚才使了暗器伤人?”旁边的众人却是看得莫名其妙,不知究竟。

    闵玮重重的点头,一脸气怒之色,没想到这次阴沟里翻船,一时不察,中了对方的道。

    “无耻,暗器伤人,算什么本事!”很快的,场中就响起了一片声讨的斥责之声。

    面对众口同声的声讨,江云也懒得解释,只是心里还在狐疑着,到底是他闵玮故意戏弄,还是自己先前一指,真的伤到了他。

    众人的声讨叱责,随着东阁的教授走进来而暂告停歇,今天授课的老师是那位一脸病怏怏之状的吕孔良,看到走进来的时候,大殿中不是齐声诵读的和乐场面,而是吵嚷成一片,心里就不喜,板起脸斥喝道:“尔等不好自勤学苦读,一大早在这里喧哗嬉闹,成何体统!”

    众学子自知理亏,不敢多言,纷纷各寻座位坐好,不过有人却是唯恐天下不乱,跳出来说道:“回老师,有人当众暗器伤人,众人皆忿忿不平。”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钟大用。

    “到底怎么回事!”吕孔良板着脸问他。

    钟大用便添油加醋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角落处的某人。当然在他的描述中,先动手的人成了江云,这一点众人都故意当作没听到,算是默认了。

    吕孔良扫了角落处的某人一眼,并没有当即发作,只是招招手,让当事人之一的闵玮过去。

    闵玮只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暗恨钟大用多事,不过现在老师相唤,他只得起身走了过去。

    “把你的手掌伸出来。”吕孔良说道,闵玮依言伸出了手掌,让对方瞧看。

    吕孔良目光落在对方手掌上,闵玮的掌心处的那抹胭脂般鲜艳的红肿依旧还在,没有消褪。看到伤口鲜红,没有发青发黑之状,吕孔良放下了一大半心,嗯,暗器还好没毒。

    等他再仔细朝着伤处瞧看一阵,眉头却又微微皱起,只因为以他的眼力,一时竟看不出来,到底是何种暗器所伤,从这细微伤口看,应是绣花针之类的暗器,不过从伤口红肿状来看,却又不大像,严格说,倒像是被一指禅之类的气劲所伤。

    一指禅只是一种寻常小道功法,修习的只是单一经脉,练得人少,若是功力不到,也没多少威力,只当是一种修炼经脉的辅助功法。

    若这真是一指禅的气劲所伤,那么施展之人的功力应该不浅,起码也有秀才修为了,这就是吕孔良的疑惑之处,一位听说十二正经都一经未通的不入品流的童生,能够施出这等威力的一指禅气劲?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挤出一点膏药,抹在了闵玮的伤口上,又问起当时动手的详情,闵玮自知是自己先动手,所以说的含含糊糊,不过大致情况是说明白了。

    听他叙说之后,吕孔良更是起疑,依着对方的描述,他一掌拍去,对方一指戳来,他就感到掌心一痛,手臂上的气劲泄去,这完全就是中了一指禅气劲的症状。

    他紧板着脸,招招手,把角落处的某人也招来了。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大殿上的学子纷纷揣测,莫非这一下子事儿闹大了,莫非那个江云的暗器阴毒,连老师都实在看不下去了。

    吕孔良据说奇经八脉已通,是正儿八经的一品秀才,论起修为,在书院中是仅次于山长宋西铭之下了,他的见地自然是不会假的,多半是这个江云出手狠毒,惹恼了他。

    “你刚才用暗器伤人?用的是何种暗器,亮出来让我一看。”吕孔良朝走到近前的江云说道。相比于对方用一指禅气劲伤人,他还是更相信,对方应该是用了一种不知名的暗器。

    “学生没有暗器。”江云当然矢口否认,他也拿不出来。

    “那他手掌中的伤处是不是你所伤?”吕孔良面孔一板,指着闵玮手掌心又问。

    江云瞥了闵玮的手掌心一眼,沉吟片刻,最后答道:“学生不知道。”

    “不知道?”江云的这个回答让众人都啼笑皆非,明明是他所伤,还要在这里矢口否认,实在是太无耻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何说不知道?”吕孔良面色更是冷厉,他最不喜狡辩推诿,敢做不敢当之人。

    江云道:“也许是他自己所伤,却诬赖到学生身上。”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无语,这理由也亏他想得出,能再无耻一些么。

    吕孔良也是被这一句噎的够呛,过了片刻,又问:“汝十二正经,如今可通了几经?”

    江云如实回答:“只通了手少阴心经一经。”

    话声落下,大殿上已经响起一片窃笑之声,吕孔良又是半晌无语,又看了看闵玮掌心处的伤口红肿已经开始消褪,并没有什么问题,当即也无心再追究,让两人都罚抄十遍易书,挥挥手,就让两人退下了。

    吕孔良开始授课,众学子认真听讲,这个风波算是过去了,中午下课,去膳堂吃过饭,江云就往北边的藏书阁而来。

    大半年过去,他留院查看的处分已到期了,恢复了待遇,这藏书阁总算能进了,他这次到藏书阁来,就是看看有没有适合修行的小道功法,怎么说,他现在也算是通了一经,起码可以修炼一些高深一些的功法。

    对于早上发生的事情,他心里也一直在犯嘀咕,难道真的是自己随手戳出的一指,伤到了那闵玮,这不可能吧,但是,好像那个闵玮也没有说谎的理由,说什么对方故意自残,来诬陷自己,这理由江云自己都不相信的。

    莫非这就是易经洗髓诀的威力,江云对此隐约怀疑,心里倒是沾沾自喜,所以迫不及待就往藏书阁而来了。

    到了藏书阁,亮出自己东阁学子的凭证,就进了大门,一楼二楼都没有怎么逛,直奔三楼而来,这里收藏的多是一些修炼用的小道功法秘笈。

    当然,说是秘笈,其实大多数也都是大路货,清河书院毕竟也只是百年书院,底蕴不是那么深厚,收藏有限,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不传秘笈,镇阁之宝。

    既是大路货,所以有一点好处就是,随便你怎么翻,没有人来多管你,可以尽情挑选。

    在书堆里翻看了好一阵,那些寻常的花拳绣腿是不必去正眼看的,太肤浅,但是过于高深的,又不适合现在只通了一经的他。

    最后选择来选择去,江云最后总算找到了一门比较适合他现在情形的小道功法,就是一指禅。

    这种功法,主要就是专门修行某一处经脉的,倒是比较适合现在只通了一经的他。

    一指禅,听起来十分高深,但其实修行起来十分浅显,只是一脉的修行功法,能有多少复杂的,而且即使修到深处,也没多大威力,主要的还是一种经脉修炼的辅助功法,所以修习的童生并不是很多。

    事实上,大部分的童生,秀才,在小道功法上花费的功夫都不多,对他们来说,学业,大道功法才是更主要的,只要获得更高功名位格,即使不修一技,实力上依旧可以碾压低功名位格的。

    选定了一指禅,江云花钱买了一副抄本,就离开了藏书阁。

    接下来数天,课余自修的时间,江云都把自己关在住所,趁着兴头上,研摩这套一指禅功法,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而这般苦功倒也没有白费,没过多久,这套一指禅就已经有所小成了。

    依着上面的行功运气诀窍,江云已经能够弹指一挥,从指中发出无形气劲,只不过还处于时灵时不灵的状态,想来还是时日尚浅,不太熟练的缘故。

    他现在能够确定,当日自己戳向闵玮的那一指,就是情急无意中触发了一指禅的效果。(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八脉气剑

    当然他的一指禅跟功法上的介绍似乎有点出路。依着秘笈上的介绍,这一指禅若是能够修炼小成,以童生的修为,气劲能够穿破窗户纸,当他看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嗤之以鼻,只能够穿破窗户纸的气劲,能抵什么用。

    以秀才的修为,气劲能够断裂砖石,这才差不多,看来秀才比起童生确实强大不少。以举人的修为,气劲能够洞穿砖石,而砖石其它部分完好无损,这似乎已经是很强大了。

    至于以进士的修为,施出这一指禅气劲,又会有什么效果,秘笈上倒是没有说,估计是到了进士这层次,已经不玩一指禅这么粗线的功法了,以江云猜测,估计进士的一指禅气劲,不是洞穿砖石,而是洞穿铁石了。

    但是接下来江云的试验却是发现,他时灵时不灵的一指禅,气劲竟然能够断裂砖石,这不就是相当于秘笈上说的相当于秀才的修为吗。

    当一块完好的砖石,在他的一指禅气劲的打击下,断裂开来时,把当时江云都惊呆得不敢相信,这简直就是前世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大侠的风范,竟然在自己身上当真实现了,这是真的么。

    直到他又找来不少砖石祸害,才确定了这一事实,看来他真的成了“大侠”了,当时为此很是欢喜鼓舞了一阵。

    不过,秘笈上不是明明说,童生的一指禅气劲,只是穿破窗户纸的程度,能够断裂砖石,是秀才修为才能办到的事,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通了一经的童生,一指禅气劲却能断裂砖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秘笈上的介绍有误?

    或者秘笈上的介绍本不错,不过那是对一般人说的,而自己太“妖孽”了?当然他也不会认为自己无缘无故就妖孽了,莫非还是因为修行了那坑人的易经洗髓诀的缘故?

    这手少阴心经打通,可是花费了自己大半年的功夫,报废了两幅玄级极品真迹手稿的代价才换来的,有点不同寻常也是很正常的了。

    想到这里,他就释然了,又有点沾沾自喜起来。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问一下其他童生就明白了,有时间找那严政问一问,看他修习了一指禅没有,气劲效果又如何。

    正在这里琢磨着,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响起了几声呼唤,江云现在在书院几乎就是孤家寡人,能够找上门来的,除了严政和周世民两人,也不会有其他的人了。

    听到两人的相唤,江云走了出来,打开了院门。

    “平川,不是愚兄说你,最近一些时日你都不见人影,勤修学业固然是不错的,但也没必要这般过分辛苦,须知张弛有度,过尤而不及的道理,出来透透气,放松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吗。”一见面,严政就数说起来,周世民也是连声附和,两人今日找来的目的没有别的,只因为最近饭局无着,嘴里都快淡出鸟来,又动了找江云打秋风的心思了。

    对方这一阵唠叨江云直接忽略了过去,急于弄清楚事情真相的他直接问起了对方:“对了,严兄,不知你修习过一指禅功法没有?”

    “一指禅功法?那是老掉牙的事情了,现在我找了一套八脉气剑随便修行玩玩。”严政看似随意的说着,口吻中对江云说的一指禅功法的蔑视不言而喻。

    八脉气剑,这严政无疑在炫耀,他十二正经已经通了八经,正儿八经的二品童生的辉煌事迹了,江云也没有说破,只是恭维一番,又提起原先话题道:“不知严兄能否施展一下一指禅的功夫,让小弟一开眼界?”

    旁边的周世民实在看不下去了,瞪了江云一眼,心说人家都说了一指禅是老掉牙的功夫,都说修习八脉气剑了,你还在这里扯着劳什子的一指禅不放,这都什么眼力劲,一指禅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得看八脉气剑啊。

    他一脸羡慕之色,便说道:“严兄,既然你修行了八脉气剑,不如就一展身手,让小弟和平川见识见识。”

    严政听了,也没矫情,爽快的答应道:“这八脉气剑愚兄也是初学乍练,就是闲暇无事练个玩儿,也不当真,功夫还不到家,你们要看就看,可不要见笑了。”

    “严兄过谦了,严兄的八脉气剑,我们见了只有佩服的份,哪有见笑之理,严兄你就快施展出来,让我们都一开眼界。”周世民催促道。

    严政当下也不多说,挽起袖子,示意两人退到一旁,自己就站在院子中,展开身形,施展开了这套八脉气剑。

    江云想看的是一指禅,但对方偏偏要练这什么八脉气剑,他也没有办法,想着看看这八脉气剑也不错,当即就退到一边,认真看了起来。

    只见严政的身形在院子中飞起落下,蹿高走低,东奔西走,兔起鹘落,身手倒也利索,翩翩长衫起舞,还是很有一些看头的。

    当然这八脉气剑的看头,不是在这些辅助步法,身法上,主要的还是从指中透出的气劲,那才是主要的看头。

    随着翩翩奔走的身法,严政不时伸手一指,或是昂首向天作出弯弓射日状,或是低头无言沉吟状,或是回头犀牛望月状,或是醉酒倒卧状,起初只是寥寥的一指二指气劲,到后来这气劲的频率却越来越疾,“嗤嗤——”的破空之音不时响荡在院子中。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到了后来,能够看到八道气劲,八道破空之音,同时在院子空中回荡响起。

    “啪啪——好,好一个八脉气剑,果然不同凡响。”看到精彩处,周世民自然鼓掌喝彩,江云也跟着鼓掌,眼中也透出羡慕,对方的这八脉气剑看起来使得确实不错,在想想自己刚才的一指禅,都觉得有些羞愧了。

    “平川,去取一卷纸来!”练到兴头上,场中的严政陡然朝着江云高声唤道。

    江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去屋中取了一卷竹纸走出来,却不知对方要做什么。

    周世民倒是会意,走过来拿起这卷竹纸的一端,示意江云牵着另一端,两人提着这卷纸,各站一边,在场中张了开来。

    “八脉气剑,八脉齐通,就是八道气劲齐出,掌控自如,这就是运气之妙,存乎一心!”

    话声落下,严政的身形窜到两人牵着张开的白纸前,陡然一声喝,双掌齐出,却只张开了八指,作势一挥。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八道破空气劲响起,齐齐透指而出,射向了白纸。

    “噗噗噗——”八道气劲破纸而过,应声在白纸上留下了八个破洞,然后倏忽远去了。

    “好,八脉气剑,果真不同凡响,小弟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周世民大声喝彩起来。

    而江云此刻却全然忘了要喝彩了,只是怔怔看着面前白纸上的八个破洞,很是一阵无语了。

    这就是八脉气剑?若不是看这最后一下,只看先前,施出八脉气剑的严政在他眼中,无疑已是一派高手大侠的风范了,但最后一下来这么一出,八道气劲在白纸上戳出八个破洞,却颇有偶像破灭,露出江湖骗子行藏的意味了,让人简直大倒胃口。

    但是再看两人,周世民尤在那里鼓掌喝彩,严政也是一时收了手,笑吟吟的负手站在那里,一副悠然自得之状,似乎认为这是很正常的。

    “平川,看呆了吧,这就是八脉气剑,可不是什么一指禅可以比拟的,八脉气剑,八道气劲齐出,这对于气劲的掌控需要有很深的领悟才能办到,严兄这是露了一手真功夫了。”看到某人站在那里发呆不做声,以为对方被震住了,周世民笑着道。

    江云回过神来,面色一阵古怪,心说这八脉气剑,八道气劲齐出,看起来确实颇具声势,只是这八道气劲的威力就实在难以恭维了,加起来还没有自己一道一指禅气劲厉害,这八脉气剑,是用来给人挠痒痒的,还是什么的。

    若是此刻自己施出一指禅,断裂砖石,不知对方会作何感想?江云费了好大一番劲,忍住了要当场表演一番的冲动,自己的一指禅还时灵时不灵的,还是藏拙的好。

    “严兄的八脉气剑果然不同凡响。”他当即点点头,又不死心的问道,“不知严兄的一指禅,也,也是这般威力强大?”

    “严兄的八脉气剑已如此厉害,一指禅还至于说么。”周世民听了就无语了,这人怎么跟一指禅较上劲了似的,是了,听说对方至今十二正经只通了一经,看来是不假的了,十二正经只通了一经,可不是只能练一指禅么。

    “平川,听说你十二正经已经通了一经,这真是可喜可贺啊。”严政三句话不离本行,又开始为打秋风作铺垫了,只是这番话听在江云耳中,怎么就这般别扭,像是在讽刺呢。

    旁边的周世民立刻就如闻着味儿的苍蝇,拍掌附和道:“正是,正是,这事怎么着也该庆贺一下了。”

    江云一阵无语,心说你们打秋风也该职业一些,想一些正儿八经的借口,尽以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来说,这不是故意寒碜人么,不过他也能理解对方,估计是实在找不到像样的借口了。

    他摇摇头,道:“你们就别说这些风凉话了,大半年了,还只是通了一经,实在惭愧之至,何喜何贺之有?”

    严政正色道:“平川这话就不对了,万事开头难,现在通了一经,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这当然应该庆贺了。”

    好办个鬼!江云才不信,就那易筋洗髓诀,简直就是坑死人不偿命,后面只怕会更加艰难也不定。

    周世民又在一旁附和撺掇,两人这次想必是“饿”的狠了,一副来着不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让江云一阵疲于招架。

    “严兄,世民,不是我不通情理,实在是这本就没有什么好庆贺的,再说,清风楼清漓公子寄存在账上的银钱那是他的,以后他回来了,自要归还他,我们怎么好随意动用?”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听了,心中不屑,心说你就吹吧,嘴上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你就是想吃独食,真当人是傻子呢。

    为了这事,两人还真的曾多次去过清风楼,不过不是去吃酒,而是去找酒楼掌柜查账,直到得到酒楼掌柜的一再亲口发誓,这大半年来某人当真没有在清风楼吃过酒,两人这才稍稍放下一些心。

    不过两人并没有就此真正放心,认定某人应是放长线钓大鱼,图谋长远,等这事淡了,两人松下劲来之后,说不定就是对方吃独食的时候了,这个书呆子,简直是越来越狡狯滑头了。

    两人不肯罢休,正在这里纠缠不休的时候,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人,是书院的执事,朝着院中江云就大喊道:“江云,书院外边,有人找你!”

    江云听了,弃了纠缠不休的两人,走过来问道:“不知是谁人找我?”他心说,自己在书院人憎鬼厌,几乎往来无白丁,黑丁更没有,除了眼下这两位烦人的苍蝇,怎么会有人来找,莫非是家中的人有事找来了?

    那执事说道:“来人说了,是什么书斋的掌柜。”

    书斋的掌柜?江云一听,顿时就想到,莫非是脂砚斋的佟菱玉来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其它可能,他跟其它什么书斋掌柜也没有任何交情。

    “什么,书斋的掌柜?莫不是执事听错了,应是酒楼的掌柜吧!”旁边的严政和周世民耳尖,听了之后顿时大起警觉,跑过来相问,两人怀疑是清风楼的掌柜来了,至于目的是什么,十分可疑,不问可知,其中一定大有蹊跷。

    那执事扫了两人一眼,不耐烦的道:“那人说了是书斋的掌柜,这话听得清楚,岂能有错。”

    “那来人可说了,是哪个书斋的掌柜?”周世民又追问。

    那执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又关你什么事,人家又不是找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没说,不知道。”他丢下这句话,扫了江云一眼,就径自转身离去了,反正话已经带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佟菱玉请酒

    江云决定去看看,让他无语的是,那严政和周世民也叫着非要去见见来人,从他们口中的叫唤来看,似是怀疑来的是那清风楼的掌柜了。

    江云猜知,来的人十有**就是脂砚斋的佟菱玉了,最近这些时日,他忙于学业修行,这山人野老的副业,就耽搁下来,很久没去交稿子了,对方多半是来催一催,问一问的,当然对方关心的,问的肯定是聊斋志异系列的稿子,至于配搭的射雕英雄传,当然不会多过问一句。

    不过此前,佟菱玉还从没有到书院造访他的先例,这次登门前来,他心中却是有些不高兴,只因为他实在不想让人知道,他还跟脂砚斋这样的“不正经”书斋有来往,做着不登大雅之堂的山人野老的勾当。

    虽然他的名声已经臭名昭著,顶风臭十里了,本用不着顾忌计较这些,不过能少一桩事端总是好的,不过看来佟菱玉还好并没有明说出自己脂砚斋掌柜的身份,想必也是顾忌到了这一点。

    他当即就往前面的山门而去,走出一段路,回头一看,只见某两个苍蝇还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呢,脸上还都一副的窃喜表情,仿佛捉到了某人的痛脚一样。

    他彻底无语,拿这两人没有办法了,想着等下见到了来人,并不是他们猜想的清风楼掌柜,两人也就该死心了,当即也没有再理会,任由两人跟着。

    一路出了书院大门,来到山门前,果然见到门楼下正站着一位粉衣红颜少妇,不正是脂砚斋的掌柜佟菱玉是谁,看到从书院出来的江云,笑吟吟的迎上前来。

    看到走过来的江云面带不悦之色,佟菱玉自知理亏,她也明白,对于以科举功名为重,传授圣人之道的书院来说,自己这位脂砚斋的掌柜出现在这里,是多有不合时宜的,但凡有进取之心,追求科举正道的读书人,都不会涉足正视脂砚斋这类的书斋,即使有读书人闲暇喜欢看这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小说,那也是偷偷摸摸的看,明面上绝不会承认,而且有所议及,也定是要摆明立场,信誓旦旦大加贬斥的。

    所以见到自己冒昧造访,对方有所不高兴,也是很正常的了,对方的名声虽然不堪,但谁不爱惜羽毛声名,少一些恶名坏名总是好的。

    自知理亏的她迎上前去,态度越加殷勤,笑容越是热烈,见面二话不说,就裣衽一礼,赔不是道:“妾身这次冒昧造访,给江公子带来不便之处,还请多多见谅,妾身在这里向江公子陪个不是了!”

    江云原本心中是有些不高兴,不过见到对方见面就道歉,笑语嫣然,姿态放得很低,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就不为已甚了,其实他也并不是当真在乎对方突然不请自来,即使原有的一点不快,也全是那射雕英雄传给闹的,你说原本一本好端端的经典武侠小说,硬是给弄成了一文不名的配搭角色,赚不到银钱,白花许多功夫,这算什么事啊。

    “佟掌柜客气了,此番大驾光临,不知可有什么事?”他不咸不淡的说道。

    佟菱玉笑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江公子现在可方便,妾身已经在清风楼备下一席薄酒,还请江公子赏个脸。”

    因为射雕英雄传的打击,山人野老的心思已经淡了,江云觉得跟对方说清楚也好,又见对方盛情难却,当下就点点头,道:“既然佟掌柜盛情相邀,在下就叨扰了。”

    两人当即就要下山而去,这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断喝道:“且慢!”

    江云闻声止步,回头一看,看到追过来的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心中不由无语,这两人还在,还没走呢。

    佟菱玉也停步回头,看到匆匆走来的严政和周世民,心里也不解,不过只是俏然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周世民走上前来,一副抓到对方痛脚的得意表情,对江云道:“平川,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这位小娘子就是清风楼掌柜请来的吧。”

    江云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他问道:“世民为何这般说?”

    周世民道:“你可别抵赖了,刚才我清楚的听到,你们说什么清风楼,喝酒什么的,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再抵赖也是没用的了。”

    严政也走了过来,点了点头,一脸的肃然正经之状。

    江云彻底的无语问苍天了,心里直想骂娘。

    一旁的佟菱玉看着眼前情形,感觉颇有些诡异,不过猜想两人应是江云的同学好友,所以这时含笑说道:“我请江公子到清风楼吃酒,这有什么不对么。”

    严政斜睨着她,道:“这位小娘子,你是清风楼掌柜请来的吧?”

    佟菱玉眨眨眼,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解说道:“这位公子为何这般说,妾身请江公子去清风楼吃酒,却跟清风楼掌柜没有任何关系。”

    严政连声哼哼,显然不信,周世民也是如此。

    江云实在看不下去了,担心两人还要杂七杂八的纠缠下去,当即就对佟菱玉道:“佟掌柜你先行一步,我稍后就去。”

    佟菱玉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转身当先去了。

    “喂,那位小娘子,事情还没说清楚,你先别走。”周世民叫唤道。

    “好了,明日中午,清风楼吃酒,我做东。”江云摆手止住两人的叫唤,为了尽早打发这两个苍蝇,不得已道。

    “这才对吗!”严政和周世民两人顿时喜笑颜开。

    “为何非要明天,不如就今天好了。”周世民迫不及待又说道。

    “我看今天,明天都可以去吗,今天不是那位小娘子请酒么。”来了一个更贪心的,严政理所当然的道。

    “好了,少废话,否则明日的酒都没了。”江云抛出杀手锏,两人这才闭了嘴。

    等江云走后,周世民望着山下的身影,问道:“严兄,你说那位小娘子,是不是当真那清风楼掌柜请来的?”

    严政摇了摇头,道:“我看倒是不像。”

    周世民又一副疑惑不解之状,自言自语道:“那这位小娘子是何人,为何要请平川吃酒?”

    “你没听先前执事说,那小娘子自称是什么书斋的掌柜,若真是这样,只怕应该是讨债上门的债主。”严政想当然的道。

    “严兄为何这般说?”周世民不解的问。

    严政道:“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别的理由吗,应该是他进学心切,去书斋赊了不少名贵的真迹手稿,这会儿手头上紧,付不出帐,被债主追上.门来了。”

    “严兄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当初曾看过他的那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看着品相还不错,似乎是真迹,莫非就是从书斋中赊来的?”周世民似是想起这个,自言自语道。

    严政点点头,道:“我觉得那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着实不错,即使不是范摩云的真迹,想必也是高人临摹之作,花费肯定不菲。而且只怕不止这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他赊的其它真迹手稿只怕还有不少,否则何至于被债主都讨债上.门了。”

    说着连连摇头,又一副惋惜之状道:“他资质如此,才力不济,看再多的真迹手稿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十二正经只通了一经,这不是白白浪费银子么。”

    周世民闻言,也是连声哀叹,道:“是啊,可不是这样么,说不定还上当受骗,买了许多临摹赝品回去,还当作宝呢,真是白白糟蹋银钱,败家子啊!”

    两人在这里连声抱怨哀叹,都是一副痛心疾首,哀其不争之状,仿佛江云浪费糟蹋的,不是他家的银钱,而是自家的银钱。

    两人在这里抱怨哀叹一阵,周世民又问道:“是了,严兄,那么明日的这酒席,我们去不去?”看来他见到某人已经破产,都被债主逼上.门来了,一下子良心发现了。

    严政道:“去,为什么不去,世民不必担心,反正清风楼的酒帐,有清漓公子付账,不吃白不吃,若是不吃,我担心只怕会被那书呆子拐了去还债的,我们岂不就是亏了。”

    周世民站在那里,一时却是若有所思之状。

    严政见了,心下就奇怪,问道:“世民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周世民沉吟道:“我最近总是有一种感觉,平川他是不是顿悟了?”

    “顿悟?世民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般说?”严政问道。

    周世民道:“我的意思是说,感觉平川行事举止,不大像是以前的那个书呆子了,倒像是洗心革面,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不就是顿悟,又是什么?”

    严政哈哈一笑,道:“世民,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怎么会有这般的想法,他若不是行事迂腐呆气顽固,又岂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别看他现在虽然中了童生,但是这名声却已经毁了,再想挽回,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说着连连摇头,又道:“这名声毁了,还怎么在士林中混?世民,其实你完全不必羡慕他的,你的前程,其实比起他还要更加光明,他的科举功名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唉,算了,不说这个了。”周世民摇头苦笑,若是扪心自问,其实他还巴不得是那个声名狼藉,臭不可闻,但却是正儿八经的童生一枚,士林人物的某人,在他看来,声名狼藉有什么的,再怎么说,也是名人呀,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也当遗臭万年。

    严政又接着道:“再说,他若当真是顿悟了,怎么会大半年过去,十二正经才通了一经,有这样顿悟的人才么。”

    周世民想想,觉得也是,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两人在这里说了一阵,就径直回书院去了。

    江云大步赶上那佟菱玉,看对方的意思,似乎真要去清风楼请酒,就说道:“佟掌柜,有什么事情在这儿说了就好,不必太破费了。”

    佟菱玉回头一笑道:“莫非江公子觉得妾身请不起这个酒,又或是觉得以妾身脂砚斋掌柜的身份,没这个面子,辱没了江公子你这位童生大才子?”

    “佟掌柜言重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江云忙道。

    佟菱玉又笑着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跟着我走就是,放心,今天的事儿,是好事。”

    好事?江云心里却不以为然,能有什么好事,多半又是为了聊斋志异系列来催稿的,但聊斋志异系列卖得再好,也难掩他心中射雕英雄传备受冷落之痛,他本已打算暂停这山人野老的勾当,全力以赴准备明年开春的院试,现在见到对方这般盛情,一时又有点开不了口了。

    随着对方一路下山,到了镇上,又一路往江边的清风楼而来,进了清风楼,又拾级而上,过了二楼,佟菱玉的步子尚没停歇,又直往三楼而去,看这个架势,对方似是要在三楼请酒了。

    江云见了,心中却暗自叫苦,对方越是这般盛情,倒是这口就越难开了,想要叫住对方,又觉得驳了对方的面子,当下只得定了既来之,则安之,到时再说的念头,闷声跟着对方往三楼而来。

    到了三楼之后,佟菱玉找了一个僻静点的无人空桌,两人坐了下来,佟菱玉询问江云喜欢吃什么,又让他点菜,江云随便点了两道菜,都是不起眼的小菜,佟菱玉见状,没好气的夺过菜单,也没让他点了,径直就点了七八道菜,都是大菜,其中就有酒楼的招牌菜,鲈鱼脍。

    等菜点完了,酒楼小厮高声应诺下楼去了,江云才回过神来,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心说这下完了,吃人嘴短,到时这口更难开了。

    与其到时为难,不如趁这个酒菜尚未上来的时候,把话说个清楚明白,到时对方怎么反应,他就顾不得了,就是因此心生不快,把酒席撤了,他也认了。

    想到这里,他开门见山说道:“佟掌柜,实话不瞒说,最近我学业上比较紧,空暇时间不多,所以这个,这个……”

    没等他说完,佟菱玉摆手止住了他,说道:“江公子,你先让我说,我这次请这个酒,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专程来向江公子你赔罪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射雕走俏

    赔罪的?江云听得一怔,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就听不明白,对方有什么赔罪的地方,为什么要这么说。

    莫非是因为配搭了那射雕英雄传,连带聊斋志异系列的销售都受到了影响,所以她决定要把聊斋志异系列也腰斩了?

    若是这样,江云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样正中他下怀,一拍两散,皆大欢喜。

    “佟掌柜不必这么说,你这么做也是为了脂砚斋的生意着想,无可厚非,你若真决定这么做了,我也没有任何怪罪你的地方,这赔罪就大可不必了。”他状似轻松的说道。

    佟菱玉一脸奇怪的看着对方,江云被她看得一阵不自在,说道:“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的么。”

    佟菱玉叹息道:“江公子这般说,只能让妾身更加惭愧无地了,妾身处事不当,有眼不识珠玉,得罪了江公子,江公子却不计前嫌,口中不出半点怨言,果然是胸襟宽远,宰相肚里能撑船,妾身在这里谢过了。”

    说着起身就朝对方裣衽一礼,江云忙起身还了一礼,道:“佟掌柜言重了,这只是小事一桩,做生意么,本就是以利为先,考虑的要多些,话既然说开了就好了,我其实也有错处,强人所难,太想当然了,以致有拖累到脂砚斋的地方,还要在这里向佟掌柜赔个罪的。”

    “哎呀,江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这么说妾身可真的要无地自容了!”佟菱玉见了,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感动,看不出来,这位江公子,年纪轻轻,处事却这般善解人意,光明磊落,有古君子之风。

    江云又挥了挥手,道:“好了,话既然已经说开了,大家好聚好散,我看也不必再破费,这酒席就撤了吧,若没有其它的事,我就告辞了。”

    看着对方起身就要离席而去,本还一脸惭愧感动的佟菱玉一下子就愣住了。

    “江公子,且慢!”她忙一口叫住了对方。

    “佟掌柜还有其它的事么,我说了,话说到了就好,谁也不会怪谁,这酒席大可不必的。”江云停步转身回头说道。

    佟菱玉眨眨眼,说道:“江公子如此,定然还是责怪妾身,不肯原谅妾身了。江公子不肯原谅妾身,妾身也无话可说,只怪妾身自己办事糊涂,不识好歹,枉把珠玉当瓦砾,这也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了。”

    看着一脸哀怨自责的对方,江云又是满头雾水,只得走过来又说道:“佟掌柜,你何出此言,我说了,真的没有责怪你的地方。”

    佟菱玉白了他一眼,道:“江公子不必说这样的违心话了,若真不怪妾身,为何连一个酒席都不肯赏脸呢。”

    江云见状,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有重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对方非要请这番酒,那就随对方好了,反正话已经说开了,也无所谓了。

    看到他重新落座,佟菱玉这才转而为喜,不一会儿,等到酒菜上来,就又是夹菜,又是殷勤劝酒,十分的热情周到,让江云都感觉有些受宠若惊,怎么说自己也是给书斋惹了麻烦,估计那本射雕英雄传给脂砚斋带来的骂名不少,可对方依旧这般盛情,不计前嫌,真可谓生意不成仁义在,比起那些只重利,不知义的黑心奸商不知好了多少。

    “来,佟掌柜,我敬你一杯。”他倒满酒杯,端起酒杯朝对方示意道。

    佟菱玉笑吟吟的也举起酒杯,说道:“能得江公子敬酒,妾身深感荣宠,只是这一杯酒可是有什么讲究?”

    江云道:“无它,佟掌柜虽是一个商人,但却有情有义,比起那些只重利,翻脸不认人的黑心奸商判若云泥,所以我定要敬佟掌柜一杯的。”

    佟菱玉笑着道:“江公子言过了,妾身可不敢当呢,不过这杯酒妾身定然是要干了的。”说罢以袖掩口,端着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了。

    江云也干了一杯,放下酒杯之后,酒意上涌,带着一些醉意,就发起牢骚道:“像佟掌柜这样的良心商人不多了啊,佟掌柜,你不知道,在我们那里,一些商人都是黑了心的,各种坑蒙拐骗就不必提了,地沟油,注水肉,为了一己方便放的各种毒液毒物就不必说了,更可恨的是还要祸害这青山绿水……”

    “小时候家里门前有一条河,河水清澈,即可洗衣做饭,又可捕鱼虾,是小孩们的乐园,可自从上游建了一个造纸厂,这一切都毁了,别说鱼虾绝迹了,连河里洗衣洗澡,都成了奢望,那河水都成黑的了……这些贪官污吏,只管黑心黑肺的祸害这大好河山,哪管它死后洪水滔天……好吧,这都是为了经济效益,为了养活人,但这种黑心黑肺的行尸走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江公子,你醉了……”听着对方的牢骚,佟菱玉感觉新奇,但却又很多听不懂,什么放了三鹿禽哀的奶粉,滴滴喂的火腿,牙片的火锅?这都什么,怎么就听不懂呢。

    这造纸厂她倒是听明白了,应该就是造纸的作坊吧,作为书斋的掌柜,对于造纸作坊她倒是了解一些,那造纸作坊很干净,不至于把一条河都毁了,鱼虾都绝迹了,和江公子说的这些不对啊。

    发了一大通牢骚,看到对面一脸错愕的佟菱玉,江云回过神来,心说自己说得太多了,差点就要露出行藏了,他赶紧打住。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再敬佟掌柜一杯。”

    佟菱玉陪着对方喝了一杯,看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该提一提正事了,当即妙目一扫,似是不经意的试探问起道:“江公子,你可是很久没到本斋来了,稿子也不见踪影,妾身说句不当的话,莫非江公子找上了别家?”

    江云虽然有些喝多了,但还没有醉,听到对方这话,就有些糊涂了,不是话已经说开了,生意不成了,大家一拍两散,怎么又问起稿子的事来了。

    他说道:“佟掌柜何出此言,找上别家?没有的事。”

    “此话当真?”佟菱玉又多问了一句。

    “当然当真。”江云觉得奇怪,既然已经生意不成,要一拍两散了,对方还关心这个做什么。

    闻言佟菱玉放心了,只要不是跳槽,被别家找上就好。

    “那为什么这么许久过去,江公子都迟迟没有新稿子呢。”她又问道。

    都已经要一拍两散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江云心中有气,便道:“稿子是有,不过不是聊斋志异系列的,是射雕英雄传的,不知佟掌柜要不要?”

    “要,当然要。”出乎他意料之外,闻听之后,佟菱玉很是痛快的答道。

    江云愣了片刻,说道:“佟掌柜,就别开玩笑了。”

    佟菱玉却是一脸认真的道:“我说的是当真的,没有开玩笑。”

    看对方不像开玩笑,江云就奇怪了,问道:“你要这射雕英雄传的稿子,又是来做什么。”

    佟菱玉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出书了,还能做什么。”

    江云更是莫名其妙了,道:“不是已经生意不成了么,还出什么书,这折本买卖佟掌柜也要做?是了,佟掌柜虽是一番好意,但我却只能心领了。”

    佟菱玉一脸惊讶的道:“江公子何出此言,什么生意不成了?没有的事!”

    江云也是诧异起来,道:“佟掌柜此次来,难道不知前来告知,你我的这桩生意不成了,中止合作的么。”

    “原来此前江公子是这般想的?”佟菱玉也是一脸的错愕之状。

    江云点点头,道:“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佟菱玉顿时一副哭笑不得之状,这事闹的,看来这一切都是误会了啊。

    “这事怪我,是我没有事先说清楚。”她当即自责一番,随即又笑着道,“难道江公子就不知道,市面上的一些动静?”

    江云摇摇头,表示不知,他这些时日基本都是深居简出,两点一线,镇上都极少去,哪里知道什么市面上的动静。

    平时倒是时有严政,周世民两人登门来骚扰打秋风,有时也说一些周边的趣闻,小道消息,但是两人却都是正经的读书人,这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小说,一向并不涉猎,否则也不至于不认得佟菱玉这位脂砚斋的大掌柜了,所以这市面上动静,江云哪里会知道。

    佟菱玉见了,便道:“是了,江公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道这些也是自然的。实话不瞒江公子,那本射雕英雄传,已经走俏了,在坊间已经传出了名声,各种各样的抄本都满大街可见了。”

    江云听得愕然,射雕英雄传已经走俏了,名声传扬开了,各种各样手抄报满大街都是了?

    “这是真的么,不是说射雕英雄传备受冷落,连配搭都没人看的么,还有人因此埋怨脂砚斋的这种强行搭售的霸道行径。”他不解的问道。

    佟菱玉神色现出几丝尴尬,事情在先前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却是听说因为一个人,说了一句话,就把这种局面给完全反转了,以前的备受冷落,无人问津,配搭都嫌碍事的射雕英雄传,一下子就走俏了,变成了香饽饽,名声传扬开来,不仅是临水县一县之地,甚至不是青陵府一府之地,而是整个江左西道都有声名了。

    而这位引起事情反转的人物,当然也不是小人物,岂止不是小人物,简直名声赫赫,不是别人,却是那位身居省城的东陵王府的王爷。

    听说就是因为这位东陵王府的王爷,一日拿出这一本射雕英雄传,对着到访的客人说了一句“这书不错,看着挺解闷的”,这这么一句,让这本射雕英雄传鱼跃龙门,身价百倍,从此由备受冷落,无人问津,一下子声闻千里,走俏一时,各种抄本印本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层出不绝。

    王爷说的一句话,虽然当时只是几位在场客人听到,但是客人还有客人,客人的客人还有客人,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传扬开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更重要的是,王爷的客人当然也不是寻常人物,一定也是大有身份来头的,而这些大有身份来头的客人的客人,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人物,同样大有身份来头,而这些人的客人也不是一般人,这些人喘一口气,比寻常人说话声音都大,这般口口相传,这本射雕英雄传的名声就此传扬开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且,这些人基本都是士林人物,一本不登大雅之堂,不入正流的市俗小说,得到这些士林人物的议论传扬,就更是十分难得了,虽然至今在士林中,对这本射雕英雄传褒贬不一,但毫无疑问,这本射雕英雄传的名声是传开了。

    射雕英雄传的突然走俏,势头之猛,各种抄本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如雨后春笋冒出,以致还出现哄抢,一书难求的状况,这让佟菱玉这个脂砚斋掌柜都措手不及,大出意料之外。

    事出反常,必有妖怪,她也曾派人多方打听,起先也是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在县中一位清贵人物口中隐约得知,这事儿还跟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东陵王府的王爷有关?

    这事听起来十分荒诞不可信,佟菱玉也多是不信,可若不如此,似乎也很难解释这本射雕英雄传的突然走俏,到后来,她也只有接受了这样的一个说法,但随之问题又来了,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东陵王府王爷,侯门都深如海呢,更别说王府了,他又是怎么因缘凑巧,看到这本射雕英雄传的?

    这其中真实缘由如何,她不得而知,现在追究这个也没什么必要,反正只要知道,现在这本射雕英雄传已经走俏了,名声传开了,可以给书斋带来丰厚的利润就是了,而这就是她现在态度殷勤,主动找上来的原因所在。(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狮子大开口

    “听说是一位王爷看了这本射雕英雄传,赞了一声好……这事情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本射雕英雄传现在正炙手可热,那就要趁热打铁,你手头上若有稿子,就赶紧交来,趁着这个行情看好的机会,火上浇油,让它势头更猛一些,必可大赚上一笔。”

    顿了顿,扫了对方一眼,她又笑着道:“当然,这润笔的事都好说,随便你开个价,而且以前的润笔也会给你一一补上,这样江公子可觉满意了么。”

    满意么,江云能满意就怪了,别看对方说得这般客气,随便他开个价,但他若真要狮子大开口,对方肯定就不满意了,现在这本射雕英雄传的具体行情,他尚不清楚,这口价还真不好开。

    狮子大开口,跟对方讨价还价,未免就有些市侩气了,有辱读书人的斯文体面,开价低了,白白便宜了书斋,又觉得亏了。

    其实对于射雕英雄传的突然走俏,他也并不特别意外,这本就是前世一本经典武侠小说,在前世就有开创一代新流派之功,掀起了一代武侠小说热潮的先河,在这里引来同样轰动效果,并不奇怪,特别是这里市俗小说还十分稚嫩的情况下。

    不管是不是关于那位王爷的事,这本射雕英雄传是走俏了,或许没有这位王爷,射雕英雄传终归还是要走俏的,只是时间晚些而已,现在江云要考虑的是,如何收获这本书带来的效益了。

    不能说江云市侩,他现在修行迟滞不前,正需要真迹手稿来揣摩借助,而且依着那坑人的易经洗髓诀,普通的真迹手稿还不顶用,起码得是玄级真迹,而且还要是极品,即使玄级极品,只怕还差了些,真正管用的,只怕还要是地级真迹。

    一个新晋童生而已,竟然需要地级真迹来揣摩,这事要是说出去,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最顶级的门阀豪门都没有这般奢侈,暴殄天物还在其次,白白浪费功夫是真的。

    但江云不管这些,问题是,最普通的地级真迹手稿,起码也要上千两银子了,他心说,脂砚斋会出一千两银子的润笔吗,他觉得,他若把这个数字报出来,对面的佟掌柜不把他活撕了才怪。

    看到他在这里一时沉吟不作声,佟菱玉猜知他心中的一些想法,便笑着道:“江公子有什么话就尽管说,无须顾虑,有话好说么。”

    江云本还有些顾忌,但看到现在对方一副言笑晏晏,甘当冤大头的姿态,当下也就不多想了,沉吟一下便道:“佟掌柜,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佟掌柜意下如何?”

    “我说了,江公子有什么话就尽管说,万事好商量么。”佟菱玉依旧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江云道:“我想把这本射雕英雄传一次性卖断给贵斋,不知佟掌柜意下如何?”其实他更想的是提成的方式,但这里知识产权保护为零,这种方式行不通,他就只有想这种卖断的方式了。

    “一次性卖断?”佟菱玉听得妙目连眨,听这意思,这绝对应该是好事啊。自从这本射雕英雄传走俏,名声大噪之后,她一直担心的是什么?担心的就是江云跳槽,被别的书斋挖墙角,若是一次性卖断,这种担心就没有了,自己的脂砚斋获得了这本射雕英雄传的独家授权,在这一拨火热行情中定能着实大赚上一笔。

    “江公子说的一次性卖断的意思,其实就是提前预支润笔吧,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少的,敝斋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她笑吟吟的道。从事这一行当的山人野老,多半都是不得志的落魄文人,为生计所迫,要求提前预支润笔的情况并不少见,当然这也只是出现于那些有信誉的成名大家老手,不过她当然并不担心对方的信誉,而且很乐意这么做,读书人讲究的就是信义二字,此乃立身之本,如果提前预支了润笔,那么书斋就更加无后顾之忧,担心对方跳槽,被别的书斋挖墙脚了。

    江云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提前预支整本书的全部润笔。”

    “我说了,这个并没有问题,就是全部预支整本书的稿费也完全没有问题。”这不仅没有问题,反而正是佟菱玉求之不得的事,她眨了眨眼,又问道,“那么不知这本射雕英雄传,大概的篇幅预计是什么规模呢。”

    江云道:“大约是百万字上下的规模。”

    “百万字的规模?”佟菱玉听得更是妙目连眨,泛起异彩,这简直就是一本前所未闻的鸿篇巨制啊,百万字,怎么着起码也可以出十来本了,书斋这次定能赚得盆满钵满了。

    她点了点头,又笑吟吟的看着对方,道:“那么就请江公子为这一次性卖断,出个价吧,若是大家都没有异议,回去之后就可以签下合同了。”

    江云始终觉得,对方看起来虽然殷勤和气,笑语如花,但总归不免奸商的本色,否则怎么一个劲的叫自己出价呢,谁都明白,讲价的时候,先出价的一方无疑是处于不利的地位,说高了对方可以砍,说低了正中对方下怀,说不定还要被砍。

    “佟掌柜,真的要我说么。”他看着对方,带着几丝玩味道。

    “当然,江公子只管报个价,我说了,价格的事好商量,定能让江公子满意就是。”佟菱玉信心满满的道,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江云张口欲说,但这个话到了口边,又吞了回去,他实在觉得说不出口,说出来要被砍啊。

    看到对方一副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样子,佟菱玉就感到一阵好笑,对方的心思她猜的一清二楚,就是想要一个高价么,却别不下这个面子,说不出口,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吗,你就是漫天要价,我也可以坐地还钱呢,读书人就是脸嫩,她要对方出价,未尝没有抱着捉弄一番的心思。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有所打算了,这次给射雕英雄传开的价码,即使突破这一行的天价,也在所不惜了,这并不是因为先前对这本书的冷落态度,她心里觉得愧疚,要补偿什么的,而是这本射雕英雄传完全值得这个价码。

    现在这本射雕英雄的行情之炙手可热,就不必说了,前一阵子柳桥居士的十二楼很火热,十分火热,但现在这本射雕英雄传的火热,轻松超了它十条街了。

    不说别的,单说这本射雕英雄传在士林中都有人传看议论,两者影响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无法相提并论,所以给这本射雕英雄传出一个再高的价码,高出这一行的天价,也是不足为怪的。

    “江公子,你就说个价么,有什么难开口的,难不成你说了,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佟菱玉吃吃笑道,带着捉弄的意味。

    江云心说,你不会吃我,但会砍我,既然你非要我说,我就不客气了,当下他心一横,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两?”佟菱玉惊说道,看样子虽然吃惊,但显然有装作的成分。

    江云摇摇头,佟菱玉怔了怔,又说道:“一百二十两?”

    江云又是摇头,佟菱玉面现疑惑,又说道:“一百五十两?”

    江云不由无语,这一根手指头,跟一百二十两,一百五十两都有关系么,这么容易的哑谜,怎么愣是猜不出来呢,这是故意装傻么。

    看到对方又是摇头,佟菱玉没有耐心再猜下去了,再猜下去自己的底牌都要露出,失去主动了,她当即就苦笑一声,说道:“江公子,你也别打这个哑谜了,明白的说出来吧。”

    江云当下也不卖关子了,从口中一字一句吐出道:“一千两!”

    什么,一千两!这个数字一报出,他对面的佟菱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的看着对方,俏口张的溜圆,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鸭蛋了。

    “江公子,你能再说一遍么。”佟菱玉吃吃的道。

    “一千两!”江云再次说道,这次说的更是清楚明白,既然已经开了口,也没那么多顾虑了。

    佟菱玉这下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对方真的报价是一千两,弄清楚之后,她玉容上没有别的表情,只剩下一脸的苦笑了。

    “江公子,这个玩笑开的可不好笑。”她没好气的道。

    “我可没开玩笑。”江云一脸正色道,“一千两银子,这就是这本射雕英雄传一次性卖断的报价。”

    佟菱玉更是一脸苦色,道:“江公子,还说不是开玩笑,一千两银子,这真的是狮子大开口了,这个价根本就没有谈的余地。”

    她心中暗自编排起来,难怪对方先前一直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原来心里是憋着这么个价啊,这简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真够狠的啊,也亏了他说的出来,这读书人的心啊,都是咸的,一大起来都无边了。

    江云却是八风不动的坐着,看着一点没有退让的意思,佟菱玉咬了咬牙,道:“江公子,我也不说那些虚的了,就说个实在价,二百两银子,一次性卖断,这个价格,你可满意了么。”

    江云也是扯下了脸皮,摊了摊手,说道:“佟掌柜,你这价砍得也实在太狠了点吧,这二百两,跟一千两差得也太多了。”

    佟菱玉十分无语,心说你那一千两根本就是漫天要价,我回你二百两难道不是正常的吗,真要就着你那一千两回,那才真正是个冤大头了。

    她自认二百两银子已经是十分优惠,突破天价的价格了,一本书能卖出二百两银子,在这一行简直就是开天辟地的稀奇事,能够出到这个价,自家已经展示了足够的诚意,若对方还不满意,她也没有办法了。

    “你那一千两,根本就是漫天要价!”她咬牙切齿道。

    “不,我不这么认为。”江云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说了,这本射雕英雄传是百万字的长篇,一次性卖断,我想一千两应该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什么,一千两还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佟菱玉都要疯了,神色古怪的盯着对方,心里又不禁开始编排起来,难怪此人在士林中声名不堪,臭名昭著,原来那些什么狂妄,无知,迂腐,顽固,呆气的传闻,都是真的啊。

    不过现在这本射雕英雄传的行情十分看好,她实在不想错过,所以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跟对方扯皮道:“百万字长篇,是江公子你预计的篇幅,但实际会不会到这个数字,却难说的很……”

    江云接口道:“这个佟掌柜倒是无须担心,百万篇幅的事可以写进合同,如果到不了,如数按比例退回银子就是。”

    佟菱玉道:“好吧,即使真能到百万字的篇幅,那也没这个价的道理,让我算算,百万字,一千两银子,换成铜钱,就是百万文钱,这岂不就是相当于一个字一文钱……”

    她不算不知道,一算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一个字一文钱,有这样的美事么,这简直就是抢钱啊。

    江云倒是一副不奇怪的样子,慢条斯理的道:“所谓一字千金,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佟菱玉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彻底无语了,若非对方是清河书院学生,又有正儿八经的童生功名,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一个骗子了,这什么一次性卖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对方是不是打算骗了这一大笔银子,就要连夜跑路了。

    但她知道,现在对方已经彻底“疯了”,不可理喻了,一心钻到钱眼里出不来了,这个时候跟对方再扯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样吧,这件事我再回去想想。”无心再跟对方扯皮的她,扔下了这句话,就打算起身走人了,再接着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当然,这只是一句场面话,这个价格她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她说这话的真正意思,是要让对方回去再好好想想,对方此刻已经犯浑了,入了魔障,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混帐话,回去之后,他脑子会清醒一些,明白这一千两的要价,是多么的荒谬无稽了,到时对方就会主动上.门来,好好的谈价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刘小姐的义愤

    佟菱玉蹬蹬蹬的下楼去了,这番商谈,无疑是不欢而散了。

    江云坐在那里,倒是一时没走,继续独自一个人吃着酒菜,满桌的酒菜不吃,岂不是浪费了,直到酒足饭饱,他这才姗姗下楼,来到柜台一问,佟菱玉倒是已经结过账了,他也不为已甚,就此出楼而去。

    “一千两,真的要多了么。”在回去的路上,他也不禁暗自嘀咕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贪心了。

    出了清风楼,佟菱玉就径直回了脂砚斋,店里的女伙计小雨正在柜台上忙着给顾客算账,看到对方回来,脸色很是不好,心中就咯噔一下,莫非事儿没有谈拢。

    掌柜今天出去为的是什么事,她是知道的,佟菱玉也没有瞒她,如今射雕英雄传走俏,行情十分看好,可偏偏那位江公子却是好久不见人影,新稿子也不见交来,不得已掌柜就只有亲自去登门拜访了。

    对于射雕英雄传的突然走俏,小雨虽然也意外,但心里多少是有点准备的,事实上虽然这本射雕英雄传前一阵子一直备受冷落,沦为配搭的地步,但每一章她倒是都看了,而且看得津津有味,没有新稿子来时,就看旧章节,几乎都看了不下四五遍了,比起看那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书都来劲,看过这本射雕英雄传之后,她突然觉得,以前看的那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书没劲透了。

    这样一本有趣的书,却明珠蒙尘,备受冷落,实在是可惜了,每当店里有顾客来时,她都不厌其烦的向顾客推销这本射雕英雄传,但奈何看得进去的人实在不多,一听说是配搭的书,没有才子佳人,只是一些打打杀杀,就没有翻看的心思,偶尔有一些翻看前面几章的,发现真的没有才子佳人,有的只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跛子,道士,什么七个怪人,什么黑风双煞,还有大漠蛮夷之人都出来后,就纷纷弃书,任凭她说的天花乱坠,都不肯再沾手了。

    就是现在,她也明白了,这本书确实不会有什么才子佳人了,那个郭靖注定不可能是什么才子,不会去读圣贤书,科考中第的了,但这并不妨碍她看书的热情,依旧是看得津津有味,反而是那些才子佳人书,看得多了,也腻味了,看得没劲了。

    “菱姐,你回来了!”此刻看到掌柜回来,她招呼一声,正要询问详情,佟菱玉已经吩咐她道:“小雨,快去帮我倒一杯茶来,真要被气死了!”

    小雨应了一声,就去给对方倒茶,这时就见到从外面走进来一位黄裳清丽女子,后面还跟着一位绿衣丫鬟,不是店里的老主顾,那位刘小姐和她的丫鬟小竹是谁。

    刘小姐一进门,正好就听到佟菱玉这番抱怨的话,当即就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到底是哪个胆大的狂徒,招惹了我们的佟掌柜,令得佟掌柜这般生气的?”

    佟菱玉回头看到是她,便招呼一声,又没好气的挥挥手道:“算了,别提了,提起来就气人。”

    刘小姐就越发好奇了,追问道:“反正闲着没事,佟掌柜就说来听听,哪个胆大狂徒,敢招惹我们的佟掌柜,说出来我定要提佟掌柜出出气的。”

    此刻小雨端过来茶,佟菱玉接过,喝了几口,正是心里有气,要找个人说的时候,便道:“还不是那本射雕英雄传的事。”

    刘小姐一听,是那本射雕英雄传,脸上就现出几分古怪之色。

    实话说,那本射雕英雄传,她还真的看过了,而且是一出来就看了的,什么,说了不看的,怎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好吧,刘小姐对此倒是心安理得,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反正我又不是君子,只是一名小女子,讲究这么多做什么。

    而且,她是带着批判的眼光去看的,就是要找出这本书的鄙俗不堪之处,那么看看又何妨,而这么一看之后,还真让她理直气壮起来,这都什么破书,又是跛子,又是道士,怪人,煞人,蛮夷都出来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难怪是配搭的书,简直就是白送都没人看!

    那个无知狂徒,这下露出了原形,就他那点墨水,不学无术,能写出什么东西来,这下她是彻底感觉扬眉吐气了,若是对方出现在她面前,她是真的要好好理直气壮的唾他一头脸,这都写得什么东西嘛。

    好吧,她承认,那聊斋志异系列她也看了,嗯,聊斋志异她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毕竟她最近就捧着这聊斋志异看得津津有味的,今天跑来书斋,未必就没有看看,有没有聊斋志异新书出来的心思。

    不过这聊斋志异系列,跟那什么射雕英雄传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很难相信,这样风格文字截然不同的书,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了,抄袭,一定是抄袭的!那本倒胃口的射雕英雄传才是对方真实之作,而西厢记,聊斋志异,都是对方不知从哪里抄袭来的。刘小姐顿时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心里就更是心安理得了,若是见了对方,一定还要再唾对方一头脸,一个无耻的抄袭之徒。

    若是让她知道,连那本射雕英雄传都是抄袭的,不知又该作何感想了。

    只是,那本在她看来,味同嚼蜡,不知所云的射雕英雄传,最近却突然火了,仿佛是一夜之间就名声鹊起,在市井中纷纷传扬开来了,甚至有一些士林人物,都公然议论起此书,市坊间这本书的各种抄本印本也纷纷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遭众人哄抢,以致还出现一书难求的状况。

    这让她看来,简直不可思议,这样一本破书,有什么值得看,值得议论的,这样的破书竟能走俏,简直是没有天理了。是了,听说这事儿还跟东陵王府的那位王爷有关?我看那位王爷也是糊涂透顶,脑子进水了,哪根筋不对了,才说了那番不着调的话,白白便宜了那个无知狂徒,真是岂有此理,她心里忿忿不平,暗自编排不已。

    不过,这射雕英雄传的走俏,对书斋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怎么对方反而显得不高兴的样子,刘小姐此刻对于佟菱玉的表现颇是不解。

    “那本射雕英雄传怎么了,这样的破书都能走俏,实在是没有天理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佟掌柜应该高兴才是啊。”她便问道。

    佟菱玉心道,是啊,是走俏了,但那位江公子的心也膨胀了,简直不可理喻了,当即就没好气的道:“这本书,只怕是出不了了。”

    “啊?出不了了?”刘小姐一脸惊讶,虽然听到这本射雕英雄传出不了了,心里颇是幸灾乐祸,但却十分不解,如今这本书毫无疑问正是行情十分看好的时候,绝对可以大赚一笔,脂砚斋怎么会说出不了,放弃这个大好商机的。

    “为什么出不了了?”她又问道。

    佟菱玉没好气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润笔的原因,这次我专程去找了江公子,谈起后续出书的事,但这润笔却是谈不拢。”

    刘小姐一听,就明白过来了,问道:“是那个人要价太高?”

    佟菱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刘小姐一听,顿时就发作了,大骂起来道:“我呸,这个无知狂徒,果然是贪婪成性,卑劣无耻,活脱脱市侩小人一个,子系中山狼,得意便猖狂,这什么破书,走俏都没有天理了,他还敢漫天要价,知道无耻二字怎么写的么,简直是没脸没皮,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人而无耻,不知其可,真是一个卑鄙小人,一时侥幸得志,却不知道自己的分寸斤两了……”

    看她喋喋不休,愤慨激昂的发作之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脂砚斋的掌柜,跟这件事有莫大的干系。

    “佟掌柜,我告诉你,这种人你不能惯着他,绝不能有丝毫让步,让他得逞,你说书出不了,这岂不正好,就那本破书,有什么好出的,别看现在一时走俏,我看不过是一时炒作,昙花一现罢了,等大家都看过了,识破了真相,就会大呼上了当,这本书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被弃若敝屣,无人问津,这事儿我们就只管走着瞧好了。”

    又喋喋不休说了一阵,刘小姐倒是十分好奇,又问道:“是了,佟掌柜,那个无知狂徒,到底漫天要了一个什么价?”

    佟菱玉倒没有瞒她,说道:“他要价一千两银子。”

    “啊?什么,一千两银子,我没有听错吧?”刘小姐秀目又瞪得溜圆,一副不可思议之状,这个数字实在超出了她的“心里承受”范围了。

    佟菱玉一脸苦色道:“是的,你没有听错,他要价就是一千两……”

    “我,我——我呸!”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刘小姐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很不淑女的狠狠啐了一口,仿佛不如此不足以宣泄心中的激愤之意。

    “那个无知狂徒,竟然要价一千两,他是不是疯了,白痴了,大白天说梦话,痴人呓语吧。”她忍不住又骂了起来。

    佟菱玉道:“这一千两,倒不是一本书的价,而是一次性卖断的价。”

    “一次性卖断的价?就是全本书的价?即使如此,那这一千两也太离谱了,亏他怎么说的出口?”刘小姐依旧是不可思议之状,觉得此事简直荒谬之极。

    佟菱玉又道:“他又说了,预计中这本射雕英雄传倒是一篇鸿篇巨制,篇幅当在百万字上下了。”

    刘小姐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又很是一阵无语,就那本破书,还是百万字的鸿篇巨制,今天听到的笑话怎么这么多。

    “佟掌柜,你确信你听到的一千两是当真的,不是那个人在开玩笑?”她又认真的问道。

    佟菱玉苦笑一声道:“当然是当真的,你知道我当时出到了什么价么。”

    “出了什么价?”刘小姐顺口问道。

    佟菱玉道:“我都出到二百两银子了,这已经是敝斋能出的极限了,但是那位江公子了,却显然还不满意,说我砍价砍得太狠,离他所要求的一千两差了太多……”

    “什么,佟掌柜,你竟然出到了二百两银子,你是不是疯了!”刘小姐顿时又跳起来,觉得不可思议,“就那本破书,白送都不值,贵斋竟然要出二百两银子,天啊,今天我都听到多少笑话了。”

    “还好的是,这桩生意没有成。”刘小姐拍了拍胸口,一副庆幸之状,又道,“佟掌柜,我奉劝你一句,你不要一时昏了头,被那个无知狂徒给骗了,我看此人纯粹就是一个骗子,要不就是一个疯子,你别理会他,我猜他一定会再来的,到时你什么都不用跟他说,直接把他赶出去就是了,这本射雕英雄传,咱不出了!”

    跟对方说了这一番,佟菱玉心中倒是好过了许多,心中却在想,等那江公子明白过来了,再来的时候,还是要跟他好好谈谈,二百两的润笔,脂砚斋还是可以出的,以如今这本射雕英雄传大热的行情,脂砚斋也有的赚,再高就只能端茶送客了,一千两?那不是无利可图的事,而是书斋注定要大赔特赔了。

    若真谈不拢,那也只能算了,不过这本射雕英雄传黄了,那聊斋志异的系列还是可以谈的。她在心里想着。

    他一定会再来的,一定会的,她就不信,二百两银子还不能让对方动心?对方先前说的什么一千两,一定就是一时蒙了心,或者就是漫天要价,等对方想明白了,没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就会再次登门,坐下来脚踏实地的好好商谈了,对于这一点,她倒是深信不疑。

    刘小姐在这里又数说了一阵,总之就是告诫对方,不要上当受骗,让无知狂徒得逞,等好不容易出了这口气,也就放过一边,随意的问起,最近有什么新书出来,佟菱玉给她介绍了几本,听到其中并没有新出的聊斋志异系列,她似乎有一些失望,但并没有显露出来,随后挑选了几本,结了帐,就和丫鬟小竹出门离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分一杯羹

    “可惜啊,没有新的聊斋志异出来。”回去的路上,丫鬟小竹忍不住说了起来,她最近也成了一个聊斋迷了。

    “无所谓了,若不是你要买,我才不会看的。”刘小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丫鬟小竹见了,掩嘴偷偷窃笑,心说平日谁一个劲念叨着聂小倩,秋容,婴宁,香玉,连城,宦娘,梅女,商三官等等的,小姐就是口不称心,不过这样的编排只是在心里说,她可没敢说出来,否则对方恼羞成怒,她也少不得要吃一顿排头了。

    “菱姐,那江公子真的要价一千两银子?”脂砚斋的店里,女伙计小雨虽然已经听到了佟菱玉跟刘小姐的谈话,但还是问了起来。

    佟菱玉点了点头,小雨咋舌不已,心说一千两,我的天,这都抵得上店里一年的总开销了,脂砚斋其实也是小本经营,若真要拿,只怕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银来。

    “我看江公子不是这般信口开河的人,是不是他开的一个玩笑,菱姐你却当真了。”她说道。

    佟菱玉想起今天下午不欢而散的酒席,摇了摇头,道:“他倒不是开玩笑,只是一时蒙了心,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等明白事实之后,他就会清醒过来,坐下来好好的商谈了。”

    “菱姐是说,这事儿还有的谈是么。”小雨又问。

    佟菱玉道:“当然,生意吗,总是要讨价还价,你来我往的,也不可能一向顺利,一下子就可以谈拢,我看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再来的。”

    “这样就好!”小雨感觉放心了一些,她是真的喜欢射雕英雄传这本书,不希望这本书因为价格谈不拢而出不了了。这些天没有新稿子出来,她又重新去翻看前面的章回了,嗯,看到最后,书里又出了一个乞丐,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只是不知接下来会怎么样?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不过,若是江公子不来怎么办?”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疑虑的道。

    “不可能!他会来的。”佟菱玉口气十分肯定的道,自己已经抛出了二百两银子的诱人价码,显示出了足够的诚意,对方怎会不动心,怎会不来。

    “哦,那就好。”看到掌柜信心十足,小雨也放心了,没再多说这事,自去忙活了。

    接下来几天,脂砚斋大门前依旧是人来人往,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柜台上的佟菱玉和小雨也是如常的接待招呼客人,起先并没觉得什么,但随着上门来询问某本书的客人越来越多,两人也渐渐的坐不住了。

    今天前来询问射雕英雄传这本书的顾客明显又多了不少,但是两人预料中的某人的身影依旧迟迟没有出现。

    “菱姐,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怎么江公子还不见人影?”这一天,小雨终于忍不住又问了出来。

    佟菱玉却无话可答,谁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来,也许是还没有想通呢。

    “要不,菱姐还是登门去走一趟。”小雨提议道。

    佟菱玉迟疑了一下,道:“若是对方没有想通,我去了也白搭。”

    “菱姐,你说会不会有别家出了手,把人挖走了?”小雨又担心的问道。

    佟菱玉愣了一愣,她也有这种担心,不过想想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一千两的润笔,没有哪个书斋会出的,谁出了,谁就等着破产吧。”

    小雨又自言自语道:“那为什么这么几天,都没见动静,江公子没有来呢。”

    佟菱玉略一沉吟,就笑了笑,道:“这个江公子,倒是有些意思,这个时候,就是比大家耐心的时候了,谁沉得住气,谁就能掌握主动,我相信他会来的。”

    小雨心中却很不以为然,心说这件事完全是对方占了主动么,现在正是射雕英雄传走俏的时候,时间不等人,对方等得起,脂砚斋却等不起。

    正在这里说着,这时就见到门口人影一晃,从外面又走进来两个人,跟店中光顾的大部分女顾客不同,这两个人却是男子,走去前面的一位大约四十来岁,白面微须,穿着一身得体的湖丝绸衫,气度从容,眸子中带着几分精明之色,在他身旁,跟着一位年轻的青衣长随。

    看到这两位扎眼的客人进来,正在柜台上谈话的两人停了谈话,佟菱玉朝小雨努了努嘴,示意对方去接待一下。

    以前店里是很少来这般形貌的客人的,不过随着这阵子射雕英雄传的走俏,店里也偶有一些男顾客造访,如今来的这两位,看样子就是某士林人物,多半也是询问射雕英雄传的书来的了。

    小雨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迎上前去,来到那两位男顾客面前,殷勤招呼道:“两位客官,欢迎光临脂砚斋,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

    那白面微须的中年男子扫视了一眼大厅,微微笑道:“这里就是脂砚斋,江上钓叟的射雕英雄传,就是出自贵斋吧。”

    果然如此,小雨点点道:“是的,江上钓叟的射雕英雄传正是敝斋出的,不过如今射雕英雄传只出到了第四本,第十二回,新的书暂时还没有出来。”她以为对方也是来询问射雕英雄传新书的,便抢先说明道。

    中年男子又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这个茬,只是问道:“不知贵斋的佟掌柜在不在?”

    见对方言明要找掌柜,小雨怔了怔,问道:“不知尊驾高姓大名,找敝斋掌柜有何事情?”

    中年男子道:“是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了,敝人程德才,忝为万卷书斋江左西道分铺的三掌柜,此次冒昧登门拜访,是有一桩生意要跟脂砚斋谈。”

    小雨听得却是一惊,听对方的说辞,对方来头不小,竟是江左西道万卷书斋的三掌柜?

    万卷书斋是传承数千年的大书斋,分店遍布天下,俨然一个庞然大物的存在,脂砚斋在对方面前,就如同蚂蚁跟大象,她实在没想到,会有万卷书斋的掌柜亲自前来登门拜访,说什么洽谈生意?

    她实在想不出,脂砚斋有什么生意,可以跟万卷书斋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洽谈的,来的莫不是一个骗子吧。

    看到她在这里发愣,中年男子程德才微微一笑,道:“怎么,莫非佟掌柜不在么。”

    小雨回过神来,这事儿她也不敢作主,当即就让对方稍待,匆匆向柜台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看到匆匆走回的小雨神色不对劲,佟菱玉问道。

    小雨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菱姐,来人说要见你,说什么是万卷书斋的三掌柜,有一桩生意要跟脂砚斋谈?莫不是一个骗子吧?”

    “别胡说!”佟菱玉斥了一声,心中却是一动,忙起身从柜台后转了出来,笑吟吟的迎上了前去,走到来人面前,盈盈一礼道:“不知两位贵客大驾光临,菱玉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了!”

    “这是我们的佟掌柜。”小雨紧跟过来介绍道。

    “原来是佟掌柜,失敬失敬。”中年男子程德才客气的拱手回礼,又自我介绍了一番,道:“敝人程德才,忝任万卷书斋江左西道分铺的三掌柜,这次奉大掌柜雍覃夫人之命,特来脂砚斋拜会佟掌柜,来得仓促冒昧,还请见谅。”

    “程掌柜客气了,程掌柜大驾光临,敝斋真是蓬荜生辉。程掌柜里面请。”佟菱玉笑着伸手一揖,请对方进了后面的雅室,落座奉茶。

    坐下之后,程德才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对方道:“这是雍覃夫人托我给佟掌柜带的一封书信。”

    佟菱玉接过之后,启开封口,抽出信笺一看,认得上面的笔迹确是雍覃夫人的,当下心中最后的半点怀疑也消去了。

    雍覃夫人在信中也没说什么紧要事,只是一些平常寒暄问候之语,邀她有时间去省城洪州聚聚,又稍稍提到了程德才一行的事情。

    佟菱玉扫了一眼,看罢之后,把信收了回去,抬头笑道:“难得雍覃夫人日理万机,还记得菱玉,雍覃夫人一向可好,还请程掌柜回去之后,代菱玉向雍覃夫人问好,若是有暇,菱玉定然会去省城拜访夫人。”

    程德才满口答应,又寒暄了一阵,就说起此来的正事,说道:“实话不相瞒,敝人此次前来,是有一桩生意,要跟贵斋相谈的。”

    佟菱玉心中一动,却又疑惑大起,说实话,能有跟万卷书斋这样的大书斋合作的机会,脂砚斋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她一时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书斋有什么生意可以跟对方做的,这就好比一只蚂蚁和一头大象做生意,这生意怎么做。

    而且对方还派了一位三掌柜郑重其事的前来,这事儿更是透着几分蹊跷了,按理说万卷书斋在临水县城,清河镇上都有分铺,请这分铺的掌柜来谈,已经足矣了,而对方偏偏要从省城总铺派出一位三掌柜兴师动众而来,没有别的,只能说明对方对这桩生意还是有所重视的。

    有这些蹊跷,也难怪她心中会有所怀疑,要不是刚才看了书信,确认是雍覃夫人的亲手笔迹无疑,她都要像先前小雨一样,怀疑来的是不是骗子了。

    “哦,菱玉愿闻其详。”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道。在不明情况之下,她只有先按兵不动,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再说。

    程德才笑了笑,道:“是这样的,江上钓叟的射雕英雄传,应是出自贵斋吧,不瞒佟掌柜说,万卷书斋对这本书的前景十分看好,有意在这方面跟贵斋合作,只是不知佟掌柜意下如何?”

    佟菱玉听得怔了一怔,原来万卷书斋要跟脂砚斋合作的生意,就是这本射雕英雄传?这简直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若不是对方说的一本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她都以为这就是一个笑话了。

    射雕英雄传这本书虽然是在走俏,但也仅此而已,它再怎么走俏,能获得的利润又能有多少,对脂砚斋来说,固然是一块大肥肉,但对万卷书斋来说,这只怕连蚱蜢腿儿肉都算不上,值得万卷书斋这般郑重其事的派出一位省城总铺的三掌柜,千里迢迢的前来抢这杯羹么,这简直是不合情理。

    她在这里沉吟不语,一时琢磨不透对方的用意,程德才又接着道:“对于这次与脂砚斋的合作,万卷书斋是带着十分的诚意的,佟掌柜无须顾虑,只要佟掌柜能够答应,条件可以随便提,自然不会亏了脂砚斋。”

    佟菱玉又想了想,觉得这件事终究是对脂砚斋有利无弊的好事,脂砚斋的实力有限,即使跟其它书斋合作,影响力也仅限于青陵府一府之地,而若是能跟对方合作,那这整个江左西道的市场都可以轻松拿下,对方寻求合作,并不是分蛋糕,而是把蛋糕作大,脂砚斋得到的份额不会减少,反而是增大的。

    另外,这次跟万卷书斋的合作,还有可能是脂砚斋的一个机会,一个向外扩张的极好机会。

    所以对方的提议,她根本无法拒绝,虽然心中还是疑点重重,万卷书斋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怎么就会盯着这么一点小肉小汤不放的。

    其实她不知道,这件事的促成,还真的又跟远在省城的那位东陵王府王爷有关。那位王爷看得射雕英雄传正带劲呢,却突然看不到了,简直寝食难安,不甘心之下,就直接找上万卷书斋在江左西道的大掌柜,雍覃夫人了,为什么要找她,没别的原因,当初这本书就是雍覃夫人介绍给他的。

    雍覃夫人也变不出新书来,被对方几次烦扰之后,就动了掺合这杯羹的意思,直接派出一位三掌柜,到临水县来跟脂砚斋洽谈合作事宜了,这样一来的话,起码新书一出,在省城就可以以最快速度面世,也算给那位王爷一个交代了。

    当然王爷的烦扰只是一个方面,其中有利可图自也是主要原因之一,这本射雕英雄传在雍覃夫人看来,并不只是一点小肉小汤那么简单,她从中看到了更大的潜在商机,所以她愿意试一试。(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财大气粗

    佟菱玉琢磨一阵,觉得这终究是对脂砚斋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便笑着道:“能够跟万卷书斋合作,是敝斋的荣幸,求之不得的事,这件事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程德才点点头,他当然有这个自信,对方不可能拒绝万卷书斋抛过来的橄榄枝。

    “不过此事却还有点麻烦。”佟菱玉接下来又道。

    “哦,佟掌柜说的麻烦是什么?”程德才不以为意的问道。

    佟菱玉也没有相瞒,道:“射雕英雄传这本书的后续合同,敝斋跟江公子还没有谈妥。”顿了顿,又解释道,“江公子便是江上钓叟,射雕英雄传的作者。”

    程德才听了,也没怎么在意,以为对方是有什么顾虑,便道:“佟掌柜尽管放心,万卷书斋只管跟贵斋谈合同,至于那位江公子以及书的合同,是贵斋的事,我不会去插手其中的。”

    佟菱玉听了,苦笑一声,她倒是希望对方能够插手其中。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看对方神情不对,程德才问道。

    佟菱玉直说道:“我先前说了,书的合同还没有谈妥,比较棘手。”

    程德才也是商场上的老手了,这种小合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谈不妥多半就是价钱的问题,当下他就问道:“是因为价钱的原因?”

    佟菱玉点了点头,程德才见了,便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位佟掌柜还是优柔寡断了一些,魄力不够,射雕英雄传这本书如今行情正大好,怎么着也是大有可赚,价钱高点怕什么,先用钱砸下来,把合同敲定再说。

    “那位江公子出价多少?”他随口问道。

    “一千两银子。”佟菱玉很快的就报出了这个数字。

    “什么,一千两银子?”很显然,即使是作为万卷书斋一省总铺的三掌柜,见多识广,程德才也被这个数字给惊住了。

    “一千两银子?我没有听错吧?”他又不可置信的道。

    佟菱玉苦笑一声,道:“程掌柜没有听错,就是一千两银子,不过并不是一本书的价格,而是整本书一次性卖断,一千两。”

    “一次性卖断?一千两,原来如此。”程德才神色正常了一些。

    “这位江公子,胃口可是大的很啊,他既然漫天要价,佟掌柜自然要坐地还钱了。”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说道。

    佟菱玉一副无可奈何之状,道:“怎么不是呢,这一千两的价格,敝斋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敝斋总不能做赔本的买卖不是,不过那江公子却是要一口咬定一千两银子的样子,这样就没法谈了,我也没有办法,只得先晾他javascript:几天,让他清醒清醒再说,这不还在僵持着呢,程掌柜就大驾光临了。”

    “是了,他可是说过,这本射雕英雄传全本的篇幅在多少?”程德才问道。

    佟菱玉道:“这个他倒是说了,全本篇幅大约是百万字篇幅。”

    百万字篇幅,这已是鸿篇巨制了,程德才听了,沉吟起来,一时没有说话,似是在权衡计算着什么。

    佟菱玉此刻却是不愿放过这个跟万卷书斋合作的机会,也不想对方掺合进书的合同里面,当即便道:“程掌柜不必担心,合同的事敝斋会弄好的,不过却是需要一些时间。”

    程德才思忖片刻,摆摆手,开口道:“不必再拖了,一千两银子么,佟掌柜可以答应他。”

    佟菱玉听得一怔,可以答应他?说的轻巧,这可是一千两银子!你们万卷书斋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小生意,可脂砚斋本小利薄,真要当了这个冤大头,那整个一年都是白干了。

    似是猜知对方的心思,程德才朝着旁边的青衣长随示意一眼,那青衣长随便打开了随身带来的一个小木箱,从里面掏出了几个硕大的黄澄澄金锭,一共有四个,整齐的摆放在桌几上。

    佟菱玉目光在这四个金锭上扫了几眼,很快就估摸出这四个金锭的份量,每个应该有二十两,四个就是一百两,成色足的话,正好相当于一千两官银了。

    程德才的声音适时响起道:“这是皇家金库官铸金锭,十成赤金,每个二十两,一共一百两,足抵千两官银了。”

    佟菱玉并不怀疑对方的话,只是心有疑惑,看向对方道:“程掌柜的意思是……”

    程德才微微一笑,直截了当道:“这一千两的润笔,就由万卷书斋出了,脂砚斋可以获得青陵府一府之地的份额,其它八府的份额归万卷书斋,佟掌柜意下如何?”

    “这……”佟菱玉迟疑起来,倒不是有什么不乐意,只是这样脂砚斋实在太占便宜了,等于就是一分银子不出,白白得了一府之地的份额。事实上,若是不跟万卷书斋合作,脂砚斋最多也只能在青陵府一府之地铺货,而且还要跟其它书斋联合,至于其它的府,脂砚斋的手伸得还没有这般长,本就无力顾及的。

    这样占尽便宜的事,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踏实。

    这时程德才轻轻呷了一口茶,淡淡笑道:“佟掌柜若是有什么异议,尽管直说,万事好商量么。”

    佟菱玉眸光一转,问道:“菱玉不明白,万卷书斋既然能出这个价,为何不直接找书作者相谈,何必要多经脂砚斋这一道手呢。”

    程德才呵呵一笑道:“原因说出来佟掌柜可能会笑话了,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这般麻烦而已。”

    看着对方一脸轻松之状,佟菱玉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千两的银子,在脂砚斋看来,无疑是一桩值得慎重对待的大生意,但在万卷书斋眼中,这只是一笔无足轻重的小生意罢了,随便卖出几幅玄级手稿,都不止这个数了。

    明白过来之后,她也不去多想了,只是却也不想占这个便宜,轻声道:“江左西道九个府,脂砚斋得了青陵府一府的份额,那么这一千两的润笔,按理说脂砚斋应该出百来两银子的……”

    程德才微微笑道:“但是射雕英雄传这本书却是出自脂砚斋,万卷书斋只是后来者,说起来还是万卷书斋占了便宜。”

    佟菱玉心里却明白,这本射雕英雄传此前可都是配搭的,连润笔都没有付的,对方若真找上江公子,直接挖墙脚,脂砚斋根本无话可说。

    “程掌柜言重了,怎么说也是敝斋占了万卷书斋的便宜,不说别的,没有这一千两,这后续的合同谈不拢,书都只怕出不了了。”她倒是如实说道。

    程德才呵呵笑道:“我明白佟掌柜的意思,实话不瞒你说,这笔生意,万卷书斋是有得赚的。”

    佟菱玉一想,对方说的只怕也不假,以万卷书斋遍行天下的渠道,只要这本射雕英雄传持续走俏下去,不仅可以在江左西道大卖,甚至还可以在其它的省道推销开去,大赚一笔的。

    想到这里,她也就没说什么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菱玉原则上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程德才道:“好,一言为定,书的合同贵斋跟那江公子去谈,我就跟贵斋单谈一个销货合同。万卷书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这本书不要中途断了,一定要有个完满的结尾。”

    佟菱玉道:“这个应该没有问题,我会跟江公子好好谈的,等弄好详细的合同细节,再让程掌柜过目就是。”

    程德才摆摆手道:“不必了,我不会在此地停留多久,我相信佟掌柜,一切尽由佟掌柜拿主意作主就是。”

    ,佟菱玉见了,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只是一桩千两银子的小生意,万卷书斋能过来一位总铺的三掌柜,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对方对此不上心也是很正常的。

    接下来两人又谈了一下合同的细节,没有异议之后,当场就立下了契书,签字画押,这次合作就算是成了。

    签订好契书之后,程德才还真没有在此地多待,连接风洗尘的酒都拒了,直接打道回府了。

    看着对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佟菱玉只有无奈,不过也有这个自知之明,跟万卷书斋这个庞然大物相比,脂砚斋实在太小了,这次的生意,对方能来一位总铺三掌柜已经是给足面子了,应该还是雍覃夫人的交情起了作用。

    “菱姐,生意谈成了?”送完客人回来,就见到女伙计小雨迫不及待上前来问。

    佟菱玉点点头,道:“嗯,成了,明天就去找江公子,把书的合同敲定下来。”

    “太好了!”小雨欢呼一声,能够跟万卷书斋合作,对脂砚斋的好处不言而喻,她自然也是高兴的很,不过她很快又担心起来,问道:“只怕江公子那边,还会有麻烦?”

    “不会有麻烦了,他要一千两银子就给他!”佟菱玉痛快的说道,颇有拿钱砸入的气势。

    “啊!”小雨刚惊讶了一声,佟菱玉很快又道,“这一千两,万卷书斋出了!”

    “啊!”小雨又是惊讶一声,忙追问究竟,等佟菱玉仔细解说一番之后,她不由无语,喃喃自语道:“不愧万卷书斋,果真是财大气粗,这下那江公子可是要发财了。”

    第二天午后,佟菱玉就再次往清河书院而来,她不想多一天的耽搁,只想早点把这事敲定下来,拿到新书的稿子,早点面市。

    书院是读书进学之所,闲杂人等严禁入内,山门前的执事进去通报,佟菱玉就在边上等着。

    正在这里等着,从山门里走出两个人来,看到山门前站着的佟菱玉,两人都有些印象,其中一人惊咦道:“咦,那个小娘子看着眼熟,不就是上次来找平川的小娘子么,怎么今天又来了。”

    来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严政和周世民。严政眼珠一转,说道:“走,去问问。”

    “这位小娘子,在下清河书院学生周世民,这厢有礼了。”周世民走了过去,当先行了一礼。

    佟菱玉看着眼前两人,也有些印象,知道两人应是江云的同学好友,当下就微微一笑,裣衽回了一礼,也没多说。

    “小娘子可是来找平川的,可是清风楼掌柜派来的?”周世民也是长话短说,直截了当的就问。

    佟菱玉心里就奇怪了,怎么这人老是提起清风楼掌柜的呢,简直岂有此理,当下就脸色一整,道:“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妾身说过,跟清风楼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严政就搭话道:“还未请教小娘子芳名,哪里人氏,找平川又有何事情?”

    佟菱玉心中便有气,语气转冷道:“这个跟两位似乎并没有关系吧。”

    严政呵呵一笑,道:“小娘子不必生气,我们都是平川的同学好友,咱们也不多绕弯子了,前次听执事说,小娘子自称是书斋的掌柜?小娘子这次来找平川,又是登门讨债的吧?”

    “这位公子说的,我怎么都听得不明白呢。”佟菱玉一副莫名其妙之状。

    严政道:“如果不是,那么就请教小娘子说出此来的来意。”

    佟菱玉冷不丁的道:“这个跟两位无关,请恕无可奉告。”

    她越是这番态度,两人越是起疑,严政越发认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当即哼了一声,一副正义爆棚之状,道:“这位小娘子,不必遮掩了,你们书斋坑了平川不少的银子吧,这会儿还不依不饶,追上.门来讨债了?”

    佟菱玉只感莫名其妙,道:“什么讨债不讨债的,我怎么听不明白,再说,这事儿跟两位有关系么。”

    严政义正词严道:“当然有关系!作为平川的同学,遇到这样的不平之事,我等岂能坐视不管,任由平川被奸商欺瞒盘剥!”

    “这事儿我们不找你算账,你就该知足了,还敢追上.门来讨债?简直岂有此理,若你识趣,没别的事,还是速速退去,不要再来打搅了。”

    佟菱玉听得哭笑不得,心说这应该是一个误会,当即就道:“两位公子应是误会了,我来找江公子另有它事,并不是讨债来的。”

    ——————

    笔者:祝贺,发财了

    猪脚:全多亏了山人

    笔者:汝发财了,吾能否沾光,喝点残汤

    猪脚:这个不关我事

    笔者:什么

    猪脚:各位尊敬的读者,写书是很辛苦的,见到这个山人的惨淡订阅,我也为之不忍,也在时刻惶恐,怕那一天就被他太监了,大家行行好,不要这般无情,施舍一点给他吧,圣人云,付出就有回报,只有索取没有付出是不对的

    笔者:呵呵,如果你的话管用,我准你一天晾出来两次

    猪脚:多谢山人了

    笔者:不谢,为人民服务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生意达成

    “哦,是么,不是讨债,那么是为了何事而来?”严政又紧接着问道。

    佟菱玉摇了摇头,道:“这个跟两位无关,却是不好说。”

    “你若不说,便是心里有鬼。”严政更是怀疑起来。

    这时一旁的周世民脸上闪过几丝古怪之色,拦住还要质问的严政,把对方拉到了一边。

    “世民,你拉我做什么,我正要问个清楚明白,依我看,这小娘子不是来讨债的,便是跟清风楼清漓公子留下的酒帐有关!”严政疑神疑鬼道。

    周世民凑过头去,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严政听了,一脸惊讶之色,脱口道:“什么,什么风流债?”

    周世民忙拉住对方,低声道:“严兄,你小声点,你还没看明白么,此事依我看,许是那平川沾花惹草,坏了人家名节,被人家找上门要个说法了。”

    “什么,不可能,那书呆子会干下这种事?”严政一脸的不信,又不住回头去看那佟菱玉,发现对方确实面容身段妖娆姣好,颇有一番姿色,心中起疑,不过又连连摇头,十分不信。

    “怎么不可能,这小娘子貌比花娇,平川也算是一表人才……”周世民越想越觉得有理。

    严政又连连回头看了几眼,依旧摇头道:“不可能,我看平川不是这般轻薄风流,处处留情的人。”

    周世民不以为然,心说怎么就不可能了,这小娘子容貌风韵都不俗,那书呆子被迷上不是很正常的事。

    严政在这里坚决不相信,周世民却一口咬定,看着两人在那里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佟菱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俏面发红,贝齿咬紧,却发作不得。

    “佟掌柜!”随着一声招呼,只见一人从山门内大步走了出来,不是江云是谁。

    佟菱玉定了定心神,迎上了前去,笑着道:“江公子,妾身又来登门打搅了,江公子不会见怪吧。”

    江云摆摆手,道:“佟掌柜言重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佟掌柜是贵客,贵客拜访,岂有怪罪之理。”

    佟菱玉含笑道:“江公子这般说,妾身荣幸之至。”

    正在这说着,江云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正有两人在那里侧耳倾听,却是严政和周世民,他一怔,走了过去道:“严兄,世民,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没,没什么事,你们聊,你们聊。”周世民拉了严政,转身就走,严政还有些不甘心,被周世民硬拉着走了。

    看两人形色古怪,江云莫名所以,不过对方不来纠缠总是好的,他也没多理会,又转而对佟菱玉道:“不知佟掌柜这次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佟菱玉眨了眨眼,道:“江公子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这么说,佟掌柜还是为了射雕英雄传一书而来的了。”对方的来意也并不难猜,顿了顿,江云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江公子莫非还是不肯稍稍让步么。”虽然此行已经揣了百两黄金而来,但佟菱玉还是要口头上占占便宜的,否则心中这口闷气出不了。

    江云道:“实话说,让步可以,但不会太多。”

    佟菱玉听了,心中便又有气,道:“妾身实在不明白,为何江公子要一口咬定这么个价,可有什么理由?”她心中不禁怀疑,莫非对方有先见之明,预估了这个价,又或者是万卷书斋早就暗中跟他透漏了风声?

    江云没有实说,要是他如实说,他要急着用这笔钱来买地级手稿,对方只怕又要砍人了,若是佟菱玉知道对方的这般想法,只怕当真要骂娘了,你要买地级手稿我管不着,就是买天级手稿也不关我的事,但以此为理由,就要来宰敝斋一刀,让敝斋当这个冤大头?这算什么事啊。你缺钱不可以有其它的办法,非得要脂砚斋背这个黑锅?脂砚斋又不欠了你的!

    还好江云并没有直说出来,只是硬着头皮道:“没有别的理由,我觉得这本射雕英雄传,就值这个价。”

    “江公子未免口气太大了吧。”虽然已经揣了百两黄金而来,但口头上,佟菱玉还是忍不住要诋毁一番的,否则出不了这口闷气。

    江云正要说什么,佟菱玉左右看了看,见到书院山门前来往学生不少,便道:“好了,这里也不是说事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说着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却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便又停步回身催促道:“江公子,走啊,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江云想了想,觉得这笔生意多半还是谈不成,不过还是动身,跟对方一起下山走了。

    佟菱玉领着对方,一路又来到了镇上江边的清风楼,又一直往三楼而来,到了三楼,找了位置坐下,佟菱玉叫了一壶茶,一些瓜果点心,酒楼小厮要走的时候,江云便吩咐道:“帐记在我头上。”

    他现在也想开了,既然那清漓公子留了酒钱,那是对方一番好意,也不必过于矫情,坚辞不受了。若是严政,周世民两人在这里见到,定是要不依的,说他假公济私,吃独食什么的了。

    酒楼小厮答应一声就去了,佟菱玉见了,也没说什么,对方都要发财了,也该让对方出点血。

    “江公子急着付账,莫非是怕吃人嘴短,存了一口拒绝的心思?”佟菱玉一口道破对方的心思。

    江云不动声色道:“佟掌柜多心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上次是佟掌柜做东,这次自然该轮到在下做东了,这才是礼尚往来。”

    佟菱玉暗道一声虚伪,上次我请的是好酒好菜,还一点面子都不给,这次你就请我喝茶?

    心中编排着,口中便道:“江公子,咱们也不多绕弯子了,实话告诉你,这一千两银子要是脂砚斋真出了,那脂砚斋不仅血本无归,只怕就要等着关门了。”

    说罢她也不去看对方脸色,自顾自的端起茶杯,一边轻轻抿着,一边抬头张望着楼外的水光山色,一副我言尽于此,你看着办的意思。

    “佟掌柜,你这话过于夸张了吧。”

    “不是夸张,这是事实,脂砚斋真出了一千两,那是一点赚头都没有的,还要大亏特亏!”

    “好吧,依佟掌柜说,贵斋能出多少。”某人似是要让步了。

    “三百两,这是敝斋的最高价,再多脂砚斋真的就只能赔本赚吆喝了。”佟菱玉一本正经的道。

    江云无言以对,对方说的或许是实情,但这三百两的价格,跟自己期望的一千两依旧是差距太大了,三百两连买副玄级极品都够呛,更别说地级真迹了。

    若是佟菱玉听到他的心声,肯定又会忍不住要骂娘了,你买不买地级真迹,关脂砚斋屁事。

    “佟掌柜,射雕英雄传这样一本开宗立派,注定不朽的鸿篇巨制,三百两委实太少,我写来也十分辛苦……”他依旧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道。

    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上了,佟菱玉总算见识到对方的无耻,有心问对方一个最低价,就道:“那么,江公子你就说个实在价,你最低多少可以接受?”

    江云琢磨半晌,期期艾艾的道:“九百,九百五十两?”

    佟菱玉一听,一口鲜血差点要喷了出来,合着自己三请四拜,好话说尽,对方只给降了五十两?要不是她揣了百两黄金而来,财大气粗,而且黄金不是脂砚斋出的,她只怕要被对方给活活气死。

    她突然十分佩服起对方来了,佩服的不是别的,就是对方的狗.屎运,听说对方能够得到童生功名,就是一路踩了狗.屎运上来的,两次荣登榜尾啊,这次好像对方的狗.屎运又上来了,要不是碰到万卷书斋这么一个冤大头,这一千两的生意,绝对是作不成的,枉自己原本还等着对方想通了,就会主动登门谈价,现在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

    不过现在,碰上了万卷书斋这么一个大金主,对方这原本不可能的狮子大开口的要价,竟然成真了,这不是狗.屎运又是什么。

    她也不想再多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她都担心会被对方给真的气死,索性就把话说明白了,痛快的点头道:“好,可以!”

    好,可以?江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其实他原本也等着对方或是暴跳发作,或是一声不吭的走人,反正生意是做不成了,却没想听到了这么一个答复。

    “佟掌柜的意思,这九百五十两的价格同意了?”他试探的问道。

    佟菱玉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不,不是九百五十两,是一千两!”一千两是万卷书斋出的,她当然不会贪墨,只是为万卷书斋觉得不值。

    江云却觉得,对方是不是气糊涂了,或者说的就是气话,不能当真的,他讪讪道:“要不,这一次性卖断就算了?”

    “怎么,你要反悔了,一千两也不满足了?”佟菱玉忿忿的道。

    江云忙道:“怎么会,我自然不会反悔的。”

    佟菱玉道:“那这事就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千两银子,一次性卖断!你别想再反悔,再多一分银子都没有!”她现在也没别的想法了,只想着把这件事赶紧敲定下来,她还真有点担心,对方又贪得无厌起来,一千两都填不饱了,那她可真要欲哭无泪了。

    “佟掌柜,你就别开玩笑了。”江云不由无语,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佟菱玉嗖的就从怀中,掏出一枚黄澄澄的金锭,亮在了桌上,又掏出一份文书,说道,“合同我已经拟好了,你看过之后,若是没问题,就可以签名画押,这一锭金锭二十两,可作定金,余钱明日你到脂砚斋交稿的时候,一次性付清!”

    江云看着桌上的这錠黄澄澄发光的金锭,愣了一下,伸手拿过,在掌中仔细观摩起来。

    “怎么,担心金锭有假,我在骗你?我佟菱玉的人格信誉担保,这是皇家金库的官铸金锭,份量十足,十成赤金,到哪里都可以立换正儿八经的千两雪花官银!”佟菱玉似是气恼的道。

    “佟掌柜的信誉,我当然是信得过的。”江云苦笑一声,又扫了对方一眼,狐疑的道,“佟掌柜是说真的,一千两银子,一次性卖断?”

    佟菱玉没好气的道:“当然是真的,货真价实的金锭都摆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江云还是十分怀疑,对方是不是气糊涂了,说道:“可是先前佟掌柜还说,三百两银子是脂砚斋的最高价,再多脂砚斋就是十足的亏本买卖,纯粹是赔本赚吆喝了。”

    佟菱玉道:“这话也不假,我犯不着骗你。”

    江云依旧心里不踏实,不解道:“这么说,脂砚斋真的是打算赔本做这笔生意了?”

    “你想得美!”佟菱玉忍不住气道,“脂砚斋不会做赔本生意!”

    过了一会儿,她也没卖关子了,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一千两银子,不是脂砚斋出的。”

    “不是脂砚斋出?这是怎么回事?”江云倒是弄糊涂了。

    佟菱玉带着酸酸的语气道:“恭喜江公子,你这次可是碰到大金主了,实话跟你说吧,银子是万卷书斋出的,脂砚斋这次一分银子也没出,说起来也是沾了江公子的光了。”

    “万卷书斋?”江云听得心中一动,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

    “不错,万卷书斋看中了这本射雕英雄传,特地派了一个省城的三掌柜来,跟脂砚斋谈合作的事。”佟菱玉又简单的跟对方解说了一番。

    看着对方一副诧异的样子,佟菱玉又问道:“莫非此前万卷书斋真的没有跟你联系过?”

    江云摇了摇头,听明白事情原委之后,他倒是高兴的,没想到,连万卷书斋都插手进来了,看来这本射雕英雄传真的是成了香饽饽了。

    “怎么样,江公子可以放心了,这份契书可以签字画押了吧。”佟菱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明显依旧带着几分莫名的怨气。

    江云呵呵一笑,当即就拿过契书,从头到尾浏览了一番,契书确实写明,射雕英雄传一次性卖断,一千两银子,其中一些细节也没有异议,他当即就痛快的叫过酒楼小厮,拿来笔墨,在契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童生印信没带,便说可以明天交稿的时候再盖印。

    佟菱玉却不放心,实在是对方一千两的要价吓坏了她,让她心有余悸,担心又出什么幺蛾子,当即就逼着他又蘸了印泥在契书上摁了手印,这才作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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