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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径荒芜     超品学士txt下载     超品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求购地级真迹

    当下佟菱玉收了契书,江云也收了作为定金的金锭,双方皆大欢喜。

    事情了结,两人也无心再多待,当即就散了席,出了酒楼,各自分道扬镳,江云回了书院,佟菱玉则径直回了脂砚斋。

    回了脂砚斋,看到她风风火火的进来,面带喜色,正在柜台前招呼客人的女伙计小雨迎上前来,迫不及待问道:“事情成了?”

    佟菱玉从袖袋中抽出契书扬了扬,笑着道:“成了。”

    “太好了!”这是脂砚斋的一笔大生意,小雨欢喜的雀跃起来。

    “什么事情成了?看你们两个高兴的?”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店里又来了客人,来的人不正是老主顾刘小姐和她的丫鬟小竹是谁。

    “刘小姐来了!”佟菱玉又忙着迎上去招呼对方。

    刘小姐走上前来,又好奇的追问道:“到底什么好事,让佟掌柜这般高兴?”

    见对方追问起,佟菱玉神色一片古怪,心说这位怎么每次来得都这般巧,她当然知道,这位对于某人,对于射雕英雄传的看不过眼,实在不想跟对方多说,便含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做了一桩大生意罢了。”

    “哦,是什么大生意,反正闲来没事,佟掌柜就请说来听听。”刘小姐却是一副好奇宝宝,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佟菱玉不由无语,有心不想多说,但想着等射雕英雄传出来,对方终究是要知道的,便就直言道:“就是那本射雕英雄传了。”

    那本射雕英雄传?刘小姐一听,面上就闪过几丝古怪之色,这些时日以来,这本书的名声好像越来越大了,但是她再强迫自己又看了一遍,依旧是很快就败退下来了,那什么跛子,道士,怪人,煞人,蛮夷,乱七八糟的,实在倒人胃口,看不下去。

    “这本书怎么了,这就是佟掌柜说的大生意?”她奇怪的问道。

    佟菱玉郑重的点点头,心说一千两银子的生意,特别是跟万卷书斋合作的机会,还不是一桩大生意么。

    “我记得你不是说过,那个狂徒狮子大张口,开口就要价一千两银子的润笔,漫天要价,贪心不足,亏他说的出口,这桩生意不是已经黄了么,莫不是那个狂徒学乖了,又改了口?”刘小姐又好奇的追问。

    佟菱玉神色一片尴尬,不知该怎么跟对方说是好,在对方的一再追问下,她只得如实说道:“对方倒是没有改口降价,依旧是要价一千两银子……”

    “啊,没有改口降价,依旧是要价一千两银子?”刘小姐一脸的不解,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先前说什么事情成了……”

    “莫不是你们当真同意了这个价……”刘小姐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不可能,这实在太荒谬了。

    哪知佟菱玉却是点头,嗯了一声道:“嗯,敝斋同意了这个价了。”

    “什么,真的同意这个价了,那可是一千两啊,佟掌柜你在开玩笑吧。”刘小姐一点都不信。

    佟菱玉道:“是真的,万卷书斋出手了,他们愿意大价钱买断这本书。”

    “万卷书斋出手了?就为了这本射雕英雄传?”刘小姐又是一阵诧异,觉得这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佟菱玉点点头,道:“是的,若不是万卷书斋出手,这笔生意也成不了了,一千两的要价,对敝斋来说无疑是个赔本生意,但对万卷书斋来说,还是有的赚的。”

    “有的赚?赚个鬼!”刘小姐气恼的又骂了出来,也不知她这气愤到底从何而来,说起来这完全不关她的事。

    “哼,这万卷书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竟然会花一千两银子,买这本破书,我看他们是昏了头了,等着瞧吧,到时亏得血本无归,让他们后悔莫及!”

    “是了,这件事没有挽回余地了么,佟掌柜你应该极力阻止这件事才对的啊,那个无知狂徒,根本就是一个骗子,我看这一千两银子一到手,他肯定就会溜之大吉了”她又气愤的喋喋不休数说起来。

    佟菱玉心说,万卷书斋怎么会做这样的赔本生意,定然是看到这本书的潜在商机,真当书斋是冤大头呢,不过这样的话她当然不会跟对方说,这么说,只能是火上浇油。

    她只得附和着赔笑几句,反正把责任都归诸于万卷书斋就是了,顺带也诋毁几句,心里出了这口闷气,还不得罪人。

    刘小姐数落一阵也就停歇了,她除了骂几句出口气之外,也没有别的招,难道还能阻止这笔生意不成,她管不了脂砚斋的事,更加管不了万卷书斋的事。

    第二天,江云如约而至,带来了射雕英雄传,还有聊斋志异的稿子,又用童生印信在契书上盖了印,并拿到了余下的钱款,四个黄澄澄的硕大金锭。

    “恭喜了,江公子,发财了,这笔银钱,江公子是打算置办良田呢,还是美宅呢。”生意谈完,雅室中的佟菱玉开着玩笑道。

    江云摇摇头,道:“都不是。”

    佟菱玉又道:“若是一时不用,我倒是可以给江公子介绍一个钱庄,把金锭存起来,还能得一些小利。”

    江云又是摇头,道:“不用,这些金锭很快就会花出去了。”

    佟菱玉听了咋舌,这可是百两赤金,一千两银子啊,听对方这口气,很快就要花出去了,这口气大的,简直是花钱如流水啊,或者说简直就是个败家子啊。

    她心下好奇,便问道:“不知江公子方不方便说,这笔银钱莫非有什么急用么,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妾身虽然帮不了什么大忙,但出出主意倒是可以的。”

    江云道:“也不是什么急用,就是想买一副地级真迹。”

    要买地级真迹?听对方说的轻描淡写,佟菱玉却是吃了一惊,心说难怪对方一口咬定非要千两银子不可,莫非就是为了这个地级真迹?

    地级真迹价值不菲,千两银子倒是勉强够边,只是当然买不到什么好货,只能是一些下品,或者转手多次的下下品。

    即使是地级真迹,当然也有优劣之分的,就是同一个名家作者,因为天时地利境况的不同,作出的作品也是千差万别,总有好坏的,有花费了心血的精品代表作,也有敷衍的随手应酬之作。

    但不管怎样,能够到地级的真迹,千两银子总归是少不了的。

    佟菱玉惊讶于对方的大手笔,同时又心中疑惑,对方一个新晋童生,要买地级真迹做什么,若是要观摩参悟,好一些的黄级真迹就足够了,了不得玄级真迹顶天了,地级真迹虽好,但更是艰深晦涩,大道蕴藏更深,道行不够,根本就摸不到边,白白浪费时间功夫,还不如黄级,玄级真迹实用。

    “江公子要买地级真迹?这又是为何?”不解之下,她又问道,她觉得,对方买地级真迹,应该不是自用,或许是为他人买的?

    “是了,江公子要买这地级真迹,莫非是要送人?”她又自以为是的道。

    “送人?你说送谁?”江云反问道。

    “送王大人?”佟菱玉自以为是的轻声猜测道。对方得罪了教谕王大人,莫非是要买了一副地级真迹,转赠于王大人,以此改善双方的关系?

    江云不由无语,我就是送给一头猪也不会送给他王璇啊,他冷哼道:“听说王大人要调走了,我送他干嘛,吃饱了撑的么。”

    “哦,是么,王大人要调走了,这个倒还没听说……那是送刘大人?”佟菱玉又猜测道,眼看过了年,开春就是院试了,县里报名还要过刘大人这一关,莫非对方就是要为院试提前打点了?

    江云依旧摇头,道:“我家中寒门简陋,还没有奢侈到拿一副地级真迹送人的程度。”

    佟菱玉想想也是,真要送礼,这千两银子也太败家了,当下她又不解问道:“那江公子要买这地级真迹又是作何用?”

    江云不由无语,摊摊手道:“还能作何用,当然是用来观摩参悟,以求有所进益了。”

    佟菱玉讶然吃吃道:“江公子是说,这地级真迹是买来自用?”

    江云道:“当然了,否则我买来作甚。”

    这下轮到佟菱玉无语了,心说你一个新晋童生,买地级真迹观摩?这不是好高骛远,不自量力,暴殄天物么。

    “江公子说的是真的,不是玩笑?”她认真的问道。

    江云道:“当然是真,这有什么可骗人的。”

    佟菱玉觉得有必要提点对方一番了,当即正色道:“妾身有一良言,不知江公子听不听。”

    既然都说是良言了,还有什么不可以听的,江云示意让对方说,佟菱玉当即就义正词严的劝诫数说起来,无非就是说对方修行尚浅,道行不够,不应好高骛远,急功近利,而应脚踏实地,循序渐进,若要观摩参悟,一副好的黄级真迹就足矣了,玄级真迹就顶天了,若真买了地级真迹来,那纯粹就是不切实际,浪费时间功夫了。

    佟菱玉说了一大堆,自然都是切实为对方着想的金玉良言,但江云听得进去吗,根本就听不进去,心说你又不知,那坑人的易筋洗髓诀,就是一头喂不饱的恶狼,玄级极品真迹都不够用,非得地级真迹不可。

    “佟掌柜说的固然有理,不过我还是打算买一副地级真迹试试。”他依旧坚持道。

    见到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对方依旧要固执己见,佟菱玉也没辙了,心说此人的狂妄之名,还真不是冤枉他的,年轻人就是好高骛远,志大才疏,听不进金玉良言,等后来受了挫,栽了跟头,就知道好歹了。

    她当即也不多劝说了,沉吟一下,便道:“江公子若要买地级真迹,可知这地级真迹也不是这般好买的,千两银子也不算多。”

    江云道:“这个我知道,只有去碰碰运气了。”

    佟菱玉道:“江公子是打算去万卷书斋看看?”

    江云点了点头,地级真迹这样的高级货,相信也只有万卷书斋这样的大书斋会有些许存货,其它的书斋很难见到。

    佟菱玉沉吟一下,这时似是想起一事,便道:“我近日听闻,镇上东边九曲巷有一樊姓人家,便有一副祖传的地级真迹出售,只是不知是否有人问津,成交了没有,若是江公子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哦,是么,这樊姓人家有地级真迹出售?”江云随口应道。

    佟菱玉点点头,道:“这樊姓人家现在虽然败落了,但其祖上,听闻确实是曾经出过进士的,有地级真迹收藏应该不假。”

    顿了顿,她又道:“樊家以前也是本地有名书香世家,只是好几代都没有出有功名的人物,就此败落,到现在,樊家只剩祖屋一间,里面的东西大多也变卖殆尽了,听说这次樊家书生童生试又落榜了,债主纷纷上门逼债,正疲于应付,不得已才想到要变卖这祖传的地级真迹,若是此刻江公子上门,说不定能要个好价钱。”

    “哦,是么。”江云听了,不置可否。对于对方说的事,他倒没什么怀疑,这样因为家境败落而变卖祖上收藏的例子也属平常,并不少见,不过毕竟耳听为虚,谁知道那樊姓人家是不是真有地级真迹,是不是真的便要售卖,更关键的是,谁知道那地级真迹是不是真的,适不适合自己。

    这样道听途说的事总是不太靠谱,若是到时花了银子,却买来假货,那就亏大了,还是稳妥一些,去万卷书斋这样的大书斋买的好,起码万卷书斋信誉,招牌都是靠得住的,不至于上当买到假货,而且还多有选择的余地,挑选到适合自己的。

    看到对方对这事似乎并不怎么上心,佟菱玉也只是随口一提,当即就没再就此多说了,不多久之后,江云就起身告辞,出了书斋而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祖传真迹

    没过几天,江云又来了脂砚斋,他这次到访,没有别的原因,还是为了那地级真迹而来。

    他先前已经去万卷书斋看了,镇上的和县里的店铺都去了,镇上的店铺里确有两三副地级真迹,不过都是中品以上,千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县里的店铺倒还真有一副品相不怎么好,转手多次的下品,千两银子倒是可以拿下来,不过那副地级手稿江云见了,却并不是太喜欢,感觉并不是太投缘。

    地级真迹同样讲究投缘这一点,若是投缘,观摩起来就事半功倍,相反的,若是不投缘,观摩起来就事倍功半,甚至花费大功夫,最后依旧一无所得。

    除了万卷书斋,他也去了一些大书斋询问,可惜大部分书斋都没有地级真迹出售,最多就是玄级真迹了,即使偶尔有两三家大书斋有地级真迹收藏,但价格也昂贵,千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连连碰壁之后,江云没有办法,这时想起佟菱玉说的事,决定还是到那樊姓人家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真的捡漏了呢。

    听到江云说明来意之后,佟菱玉倒也爽快,二话不说,就答应对方,陪着对方去问问。

    两人出了脂砚斋,就径直往镇子东这边而来,走了一阵,来到镇东九曲巷,在一家三进院落的门前停了下来。

    门是朱漆大门,但看起来不少地方已经斑驳脱落了不少,门口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石狮,张牙舞爪,犹露狰狞。在大门门额匾上,写着“樊府”两个古朴大字,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那门匾上的漆都快掉光了,露出里面暗黄的木色。

    “这里就是那樊家了。”佟菱玉把江云带到大门前,跟对方介绍道。

    江云打量着眼前的宅院,可以看出,这里确实就是一座曾经兴盛,但现在却已经败落下去的书香世家的宅院。镇上的格局跟县城差不多,以东为贵,县衙,文庙,学宫都在城东,这镇上也是如此,镇上的世家富户大多聚集在镇子东边,能够在这里拥有一座齐整的三进院落,足可以证明其原来的兴盛。

    也许真的有戏,江云心里有了底,当即就点了点头,佟菱玉就上前去叩门,抓着那门首的铜制门环大力叩击了几下。

    过不多久,听到里面有人应声,然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阵门闩响动,边上的角门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从里面探头出来,看到门口的两人,沙哑的嗓音问道:“两位尊客贵姓,来我家何事?”

    “妾身佟氏,是南边书坊一条街脂砚斋的掌柜,这位是清河书院的江公子,今日冒昧到访,是有一桩事跟樊公子相商。”佟菱玉简单的介绍自己两人道。

    老翁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几眼,追问道:“敢问到底是什么事,要找我家公子相商?”

    佟菱玉也没绕圈子,直言道:“听说贵府收藏有地级真迹出售,这位江公子有兴趣,特来询问一二。”

    老翁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敝府没有什么地级真迹出售,两位定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这就请回吧。”

    说罢就要掩门谢客,佟菱玉见了,也是不由愕然,心说难道自己听的消息有假?这件事她确实也是听来店里的客人闲言碎语中得知的,也许真是一个误会。

    还没等她心中疑惑散去,这时就听到里面响起一声断喝道:“该死,果真是你这老货在捣鬼,还不快开门,让客人进来!”

    听得里面那老翁又一阵相劝,可是来人却不听,随后角门又被打了开来,一位二十来岁,身材瘦削,面皮白净,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青衫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青衫书生走上前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迅速扫过几眼,拱手一礼道:“在下樊必成,正是此间主人,不知两位驾到,有何见教?”

    佟菱玉又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道:“妾身佟氏,是南边书坊一条街脂砚斋的掌柜,这位是清河书院的江公子,今日冒昧到访,本是听说贵府有收藏的地级真迹出售,看来是一场误会了,打搅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她当即朝江云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要走,青衫书生樊必成忙走上几步,拦住两人道:“两位且慢,你们听说的是真,不是什么误会。”

    佟菱玉停步转身,笑着道:“是么,刚才听贵管家说,这消息是假。”

    青衫书生樊必成道:“管家年老糊涂,让两位见笑了,敝府确有一副地级真迹出售,两位请。”

    说着伸手一揖,领着两人走进了门内。

    青衫书生樊必成在前头带路,佟菱玉和江云在后面一路走来,发现这府内地方虽大,但却不见什么人,虽说清静,但也现出几分萧瑟破败之状。

    青衫书生樊必成一直领着两人,到了前堂的客厅坐下,客厅虽然宽敞,但摆设可以看出却很陈旧,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老的婆子端了茶送上来。

    主人和客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主要是樊必成旁敲侧击,询问两人的家世身份,得知要买地级真迹的是江云之后,他更是频频出语试探。

    可惜两人似是口风很紧,一番试探,他并没有得知更多的消息,主要是江云的名声太过不堪,佟菱玉没敢多说,言多必失,怕对方认出来,江云自然也不会多说。

    不过几番试探之后,樊必成还是隐约猜出,这位江公子,应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子弟,大概就是一位乡间小地主罢了,他十分怀疑,对方能否拿得出购买地级真迹的巨资。

    不过佟菱玉脂砚斋掌柜的身份,让他倒是多了一份信心,否则他都不会有这个多说话的耐心了。

    书坊一条街离文曲巷隔着不远,平时他也常去书坊闲逛,脂砚斋他是知道的,生意不错,虽然从没有进去过,相信对方不至于说谎,佟菱玉穿着谈吐都不俗,对方的身份应该是不假的。

    寒暄一阵之后,主客双方也就直奔主题,江云提出要看一看主人收藏的地级真迹,虽然很怀疑对方能否买得起,但樊必成犹豫一下,还是姑且相信了,便吩咐老管家,前去把东西取来。

    那老翁一直候在廊下,此刻又走进来使劲劝阻起来,大概意思就是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能轻易变卖,言辞激烈,甚至都快要说对方是个不肖子孙了。

    在客人面前被管家这一阵闹腾,樊必成很是面上无光,告罪一声,就铁青着脸拉着老翁出去了。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了佟菱玉和江云两个人,佟菱玉摇摇头,道:“听说这位樊公子至今童生试未过,如今沦落到要变卖祖上宝贝的地步,看来这樊家真是要败落了。”

    江云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道:“也许这只是一场骗局。”

    佟菱玉一怔,道:“江公子可是看出了什么?”

    江云道:“倒不是看出了什么,只是万事小心没大错,不是么。”没到看到真正的东西之前,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佟菱玉想了一下,便道:“此事确实应该稳妥为上,等下看过东西,你也不必着急出手,等明日我再去万卷书斋,请来一位鉴定字稿的大师傅,辨明真伪之后才好下手。”

    “不急,还不知东西合不合意。”江云说道。

    两人在这里说着,没过多久,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吵嚷声,听的出来,那老翁还在劝阻,但樊必成显然听不进去。

    只听樊必成的声音大声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东西留在这里,不能吃,不能穿,没有半点作用,我若把它变卖了,除了还债,还能买一些黄级,玄级真迹,等我观摩参悟透了,学业大进,科举功名有了,还愁不能振兴家业,到时别说一副地级真迹,就是天级真迹,我也可以买了回来,到时祖宗还会怪我不成!

    你休要再多说,这个家还是我作主的!”

    又听到老翁一阵唉声叹气之声,紧接着门口人影一闪,一人从外走了进来,正是那樊必成,此刻他手中多了一个尺许长的红木盒子。

    樊必成脸色还有些难看,走到桌几边,把红木盒子放下。

    江云起身告辞道:“让樊兄为难了,要不这事还是算了?”对对方的收藏他并没有什么信心,见又闹出纠纷,就打起了退堂鼓的心思。

    樊必成忙拦住他,摆摆手,道:“休得理会那个老货,惭愧,敝府家教不严,让江兄看了笑话了!”

    “贵管家念旧,也是一片好心,樊兄倒不必苛责了。”江云道。

    樊必成挥手道:“不说这个了。”又指着桌上的红木盒子,说道:“东西在此,就请江公子过目。”

    口中这么说,他并没有急于打开盒子,而是带着几丝玩味的盯着对方,说道:“刚才听佟掌柜的介绍,江兄有童生功名在身?”

    听对方这么说,江云知道,对方还是心有疑虑,若是自己不能表明身份,只怕不能消去对方疑心,当即也不多说,痛快的就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童生印信,放在了桌几上。

    看到桌上的印信,樊必成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忍不住拿起来揣在掌中打量观摩许久,一副爱不释手之状,直到感觉到旁边江云的异样目光,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了回去,但目光依旧留在印信上面,满是羡慕。

    他认出,印信是真的,没想到,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弱冠少年,竟然真的是一位童生,对方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吧,这般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可谓少年得志,春风得意,相比自己呢,当初参加童生试的年纪也不大,可到如今,蹉跎十余年,依旧是榜上无名,这童生的大门都迈不进去,真是愧对祖宗先人。

    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悲愤,这时一咬牙,伸手抓住桌上的红木盒子,打了开来,盒子里面端放着一个古朴卷轴,页面都有些泛黄了,看来年头也有不短了。

    樊必成抓起这个卷轴在手,走到客厅中间的桌案上,徐徐展了开来。

    江云收起印信,见他没有再多问下去,倒是松了口气,要是对方继续追问他什么时候中的童生,说不定就会怀疑到他这位臭名昭著的“士林败类”,说不定就要当场翻脸逐客了。

    他走了过去,低头观看起桌上铺开的卷轴,佟菱玉也跟了过来瞧看。

    “宋格非的河洛名园记?”江云一看卷首,不由就吃了一惊。宋格非是南北朝时期人,河洛学派的创始人,至今传人弟子遍天下,以江云的见解,宋格非无疑应是属于天级作者之列的,这篇河洛名园记又是他的代表作之一,那么这副卷轴若是真的,那何止是地级真迹,应该是天级真迹了。

    难道这真是一个骗局,心中生起几丝警觉,不怪他多疑,只是这事关到千两银子的进出,慎重一些是应该的。

    樊必成没有注意到他的惊疑,自顾自的徐徐把这副卷轴完全展了开来,江云再注目看去,立时感觉到从卷面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无形威压,这是封印的文气力量,是前人真迹里的一个普遍特征,从这点来看,这副卷轴似乎又不假,应是名士真迹无疑。

    既然是真迹,又是宋格非的河洛名园记,难道真是捡漏了?他心中一阵窃喜,不过,他又觉得,对方也不傻,大名鼎鼎的宋格非不可能不知,哪能这般容易让自己捡漏。

    他不动声色,继续观摩面前的字稿,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

    “方百余年间,公卿贵戚开馆列第于东都者,号千有余邸。及其乱离,继以五季之酷,其池塘竹树,兵车蹂践,废而为丘墟。高亭大榭,烟火焚燎,化而为灰烬,与之俱灭而共亡,无馀处矣。予故尝曰:“园圃之废兴,河洛盛衰之候也……”

    上面的书法如银河倒挂,一泻千里,酣畅淋漓,文字间的气韵也如洪波巨浪,激荡起伏,江云只是瞧看了一会儿,就深有所感,体内气息有蛰伏欲动的迹象。(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久仰之至

    他心下倒是欢喜,这副字稿应是名士真迹无疑,更重要的是,这副字稿应是跟自己投缘的,带来的感觉很强烈,若是买来,时常观摩参悟,应是事半功倍。

    对这副字稿他已经心动,只是还有一个疑问,这到底是一副地级真迹,还是天级真迹,若真是天级真迹,那他可就捡了一个大漏了。

    樊必成此刻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脸上神情不怎么好看,任谁沦落到要变卖祖传宝贝的地步,心情也不会高兴的。

    江云对着字稿又仔细观摩一阵,想要从中找出什么蹊跷破损之处,却发现这副卷轴虽然页面泛黄,经历时代久远,但品相保存还不错,并没有明显破损的地方。

    看了好一阵,他才抬起头来,朝对方道:“樊兄,这副文叔先生的字稿,应该是转手多次了吧。”文叔是宋格非的字号。

    樊必成听了,便现出些恼色,争辩道:“这副字稿被吾家收藏之后,就一直保存流传至今,从未转手于人,江兄说的这转手多次,从何说起?”

    江云听了,心说这也未必,说不定樊家得到这副字稿的时候,这字稿就已经转手多次了,否则为何明明应该是一副天级真迹的,却说成是地级真迹。

    “樊公子,你说这是一副地级真迹?据我所知,文叔先生开宗立派一代大家,河洛名园记又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若这真是文叔先生的真迹,那么足可列天级真迹了。”这时,旁边的佟菱玉就开口说道,作为脂砚斋的掌柜,她多少有点见识,宋格非的大名不可能不知。

    江云点点头,疑问的目光也看向樊必成,等着对方的解释。

    樊必成闻言,倒是坦然的道:“这副字稿确实不是文叔先生的亲笔,而是他的亲传弟子李明诚的代笔之作,这下面有明诚先生的题跋和印章为证。”

    江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在文章后面,还有另加的一小段文字,刚才没注意。

    原来如此。他倒是释然了。李明诚是宋格非的得意亲传弟子,河洛学派在宋格非手中开创,而李明诚这位亲传弟子则有发扬之功,有名的河洛书院的第一任山长。

    若这副卷轴不是宋格非亲笔,而是李明诚的代笔,这倒是好解释了,李明诚的功业虽然不如其师宋格非,但其亲笔手迹,列为地级,那也是毫无疑问的,若不是这篇字稿是代笔之作,而是他自己的文章亲笔,那品级之高,只怕江云只能望而却步。

    河洛名园记这篇文章,是宋格非的代表作之一,并不是李明诚自己的文章,代笔之作,总是要落于下乘一些,所以这篇李明诚代笔的洛阳名园记字稿,虽能位列地级,但也是下品了。

    不过江云并不在乎这些,这样也正好,否则好一些的地级真迹,他还买不起,买这副代笔之作正好合适,虽是代笔,但总归也是李明诚的亲笔手迹。

    他心中已经十分意动,正要开口,这时佟菱玉却朝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意即要他不要着急,还是先小心求证真伪了再说,依着她的意思,为稳妥起见,还是要去请一位有经验的鉴定师来,作了鉴定才好,比如万卷书斋的供奉,专门鉴定真迹字稿,经验丰富,至少秀才功名,甚至有举人坐镇的,这望气之术也看得更准,毕竟是千两银子的进出,小心一些总没错的。

    江云犹豫了一下,虽然这应是一副名人真迹无疑,上面的气息给他的感觉也十分磅礴浩大,深不可测,但是不是真的是李明诚真迹,是不是当真是地级真迹,只凭对方一口之言,也做不得准,还是小心为上。

    正在这里寻思犹豫的时候,这时就听到前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隐隐听得那老管家在问,来人的回答倒是没听清,但江云却担心起来,难道也是来买地级真迹的,若是这样,他手中的本钱根本不多,随便来一个土豪只怕都竞价不过。

    不多时,就见那位老管家领着一位身穿锦袍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樊必成迎了出去,就听到两人在外面的院子里叙话,相互寒暄招呼,似乎是认得的。

    “樊兄别来无恙,好久没叙了,听说你有一副地级真迹要出售?小弟得闻,特来见识见识。”来的锦袍年轻公子轻摇折扇,好整以暇的说道。

    “丁兄的消息倒是灵通,丁兄请——”

    年轻锦袍公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目光在屋里的江云和佟菱玉身上打量了几眼,没有多理会,快走几步,来到厅子中央的桌案前,目光立刻被桌上的字稿给吸引了过去。

    “咦,宋格非的河洛名园记!”年轻锦袍公子惊咦一声,目光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桌上的字稿仔细瞧看起来。

    江云站在旁边一时没有说话,也没有告辞离开的意思,对于眼前这位年轻锦袍公子的突然杀到,佟菱玉倒没什么想法,她知道这样的大笔交易,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确定下来的,便小声对江云道“江公子,我们不如先回,等明日从万卷书斋请一位鉴定师傅来,鉴定真假之后再作计议。”

    江云却没有了这份耐心,等明日来,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这副字稿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买走了。

    “好像真是地级真迹,想不到樊兄家中还收藏有如此宝贝。”年轻锦袍公子看了一阵,起身抬起头来,朝着旁边的樊必成笑着说道。

    樊必成表情木然,不知该说什么。

    “这副地级真迹,樊兄当真打算出手么。”年轻锦袍公子轻摇折扇又问道。

    “当然是真。”樊必成倒是很快的回答。

    年轻锦袍公子朝着桌上的字稿又瞅了几眼,便道:“这样吧,不是小弟信不过樊兄,兹事体大,明日我请一位鉴定师傅来了之后再说,如何。”

    樊必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年轻锦袍公子又闲聊几句,也没多待,就告辞离去,离去时目光在屋中的江云和佟菱玉两人身上又扫了几眼。

    樊必成出去相送,江云转过身,摊了摊手,朝佟菱玉道:“看来不能等到明天了。”

    佟菱玉道:“江公子对这副字稿很中意么?”

    江云道了声“是的”,佟菱玉便又道:“即使如此,江公子也不必太过着急,我看那人未必是真的要买,再说,这未必不是一个托儿,还是先弄清楚真伪再说。”

    托儿,骗局?也许真是这样,但江云还是决定赌一赌,他本钱不多,若是真有人来竞价,他根本招架不住,宁愿行险一搏,早点拿下,隐约中觉得,这手稿即使假的,也价值不菲,不是李明诚的真迹,定也是出自某大家手笔,即使被骗,损失也有限。

    主意打定,等樊必成走回来,正要收起桌上的字稿,江云上前拦住对方道:“且慢。”

    “这副字稿樊兄若要出售的话,不知作价多少?”江云直截了当问价。

    对方问价,这就是有意要买了?樊必成多少有些意外,先前对方在字稿前观摩良久,不发一言,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购买的意愿,他以为对方至少要像先前那位丁兄一样,请来鉴定师,鉴定真假之后再谈其它。

    他目光在对方身上扫视一番,又怀疑对方是否买得起,过了片刻,就伸出两个指头,报出一个价道:“两千两银子。”

    江云皱了皱眉,两千两银子的价格,这实在是他接受不了的,看来有必要让对方好生清醒一下。

    “樊兄,你这就是漫天要价了,这副字稿虽是李明诚的笔迹,但却是代笔之作,只能列作下品,这两千两的价格实在太高了。”他连连摇头道。

    两千两的数字,也是樊必成随口报的虚价,当即他就说道:“若是江兄真愿意买的话,这个价不是不可以商量的,不知江兄愿意出价多少?”

    江云沉吟片刻,也伸出了两个八字指头,沉声道:“八百两。”

    樊必成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价格,显然跟他心底里的预期相差不小。

    双方然后就在那里讨价还价起来,樊必成自然竭力鼓吹这副字稿的价值,几乎吹到天上去,江云则是使劲找茬挑毛病,就差批驳的一钱不值。

    双方的价位也是犬牙交错,一步步艰难的靠近,最后江云不耐烦了,报出了最后的底牌价,一千两银子,并当即掏出一个黄澄澄的金锭,放在了桌案上。

    “一千两银子,这是在下所能出的最高价了,若是樊兄答应,现在就可以签下契书,这枚金锭就是定金。”

    樊必成又沉吟一会儿,说道:“一千二百两,江兄当场拿走。”

    江云摇头,道:“我说了,一千两是最高价。”

    樊必成也不让步,道:“一千二百两,不能再少了。”

    江云见了,就收起桌上的金锭,道:“这么说来,这笔交易是谈不成了。”

    樊必成也不为所动,站在那里不说话。

    江云告辞转身而去,佟菱玉在旁边一直没吭声,她本就觉得江云的决定太草率仓促,现在见买卖不成,也没多说什么,跟主人告辞之后,跟着对方往外走。

    樊必成完全没有留下对方的意思,任由两人就这么向外面走去,只是在江云将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住对方,道:“等等。”

    江云觉得有戏,停步回过身来,说道:“樊兄还有何事?”

    樊必成迟疑了一下,说道:“江兄先前的童生印信,能否让在下再观摩一下?”

    江云一怔,不知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但这个要求好像也没什么过分之处,他当即走了回来,不为已甚的掏出自己的童生印信,放在了桌上。

    樊必成走过去,拿起印信又爱不释手的抚摩,良久之后才放下,叹息道:“江兄年纪轻轻才华横溢,少年得志,实在令在下佩服羡慕,恕我冒昧,敢问江兄今年贵庚,何年中的榜?”

    若对方这番话早一点问,江云也许会有一些顾虑,实在是他声名太过不堪,但现在反正买卖不成,他顾虑什么,当即就直言道:“在下今年虚度十七载光阴,正是今年中的榜。”

    “今年中的榜?让我想想,今年的榜单,我还有些印象,敢问江兄名讳?”樊必成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之状。

    “江云。”江云痛快的报出了名字。

    “江云?”樊必成把这个名字在口边念叨几句,突然神色一变,抬头看向对方,露出惊讶的神色,吃吃道:“莫非阁下就是清河书院江云,大名鼎鼎的东,东风吹兄?”

    江云此刻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轻轻嗯了一声。

    出乎他以及旁边的佟菱玉的意料之外,证实江云的身份之后,樊必成的反应很是反常,没有轻蔑鄙夷,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当场关门逐客,反而是一脸诚意的拱手为礼道:“久仰江兄的大名,却一直缘悭一面,如今能够见到江兄当面,真是幸何如之。”

    江云和佟菱玉面面相觑,感觉眼前的樊必成的举止很是反常,心说听到了某人之名,对方不是应该勃然大怒,疾言痛斥,划清界限,关门逐客的么,怎么还客客气气的在这里道起久仰来了。

    看对方一脸诚意,不像是在说反话,若对方是在作戏,江云只能佩服五体投地,对方的演技绝对是影帝级的了。

    樊必成接下来的话让两人更是始料未及,只见他又说道:“先前是不知江兄当面,多有失礼得罪之处,现在既知,万事好说,若是其他的人,这副祖传字稿我断然不会轻卖,但是江兄就不一样了,就依先前说的,一千两银子成交,江兄拿去就是。”

    江云听了,一时竟无言以对,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头这么好使了,能让人如此敬仰,主动让利,这是真的么,这时旁边的佟菱玉不住朝他使眼色,显然对此事也大是怀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县学春考

    江云直说道:“在下在县中的名声并不怎么样,樊兄这么说,实在令在下大感汗颜。”

    樊必成道:“江兄不必妄自菲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些无知之人的谗言诽谤不必去理会,当初城隍庙灯谜会,江兄站出来痛斥那王璇匹夫,把一枚铜钱掷还,傲骨铮铮,义正词严,令王璇匹夫颜面扫地,我就大感痛快,恨不得就在当场,为江兄鼓掌喝彩!江兄行事,实在是大快我心,令我也大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看着对方一副气愤填膺,苦大仇深,一口一声王璇匹夫之状,江云突然有些明白过来,这人莫不是跟那王璇有仇?许是科场屡屡受挫,对王璇这位县学教谕,县试的副主考官充满了怨念吧。

    这么一想,心中的疑虑倒是消散不少,既然对方愿意一千两成交了,他也不再多说,当即就说定了这事,为防节外生枝,他要求立下一份契书,这一锭金锭作为定金,等余款到来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得反悔,樊必成也没有异议,一一应承下来。

    樊必成拿来笔墨,就开始书写这份契书,佟菱玉总觉得这事儿不妥当,频频向着江云使眼色,但江云没有理会。

    不一会儿,契书写好,双方签名画押,江云付了定金,拿了契书,也不多待,当即就告辞出来,就打算回书院,取了金锭来,付清余款,得了这副真迹手稿。

    佟菱玉跟了出来,一出门就劝说起来,道:“江公子,还是小心一些,请鉴定师傅来,鉴定了真假之后,再付清余款不迟。”

    江云淡淡一笑,道:“我若真带了鉴定师傅来,那便是对他的羞辱,若是他一怒之下,不再卖了,这笔交易就要泡汤了。”

    佟菱玉不以为然,依旧劝说道:“契书已经签下,他怎么反悔,千两银子的进出不是小事,还是小心为上。”

    也难怪她不放心,刚才的一幕,在她看来就像是一幕闹剧,竟然还会有人“敬仰”这位臭名昭著的“士林败类”?

    江云却不听,见他心意已决,佟菱玉也无可奈何了。

    江云一路匆匆回了书院,带着余下的四个金锭,又匆匆赶回了镇东的九曲巷的樊府,在他来的之后,他见到又有两人到了,在府门前跟樊必成说话。

    “樊公子,听说你家中有一副地级真迹要出手,老朽特地赶来瞧看,若是满意,价格合适,定然就会买下了,你为何却把我们拒之门外,不让我们进去?”来人穿着华服,气度雍容,看来是有身份地位的缙绅。

    樊必成道:“尊驾来迟了一步,东西有人已经出了定金买下,所以抱歉了。”

    来人还不肯甘心,继续纠缠道:“那人出了什么价,我等可以比他出的更高……”

    樊必成却是摇头,这时看到回来的江云,便招呼一声,道:“买主已经来了。”

    江云走了过去,没有理会门口的那两人,径直随着樊必成又来到前堂客厅,红木盒子还放在桌案上,掏出余下的四个金锭放在桌上,又取出红木盒子中的卷轴,验看无误,双方当即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拿了真迹字稿,寒暄几句,江云也没多待,当即就告辞离去了。

    风吹新绿草牙坼,雨洒轻黄柳条湿,又是一年早春时,寒气消退,大地复苏,万象更新。.

    清晨,沙河村东头河岸的大柳树,此刻刚刚吐露出点点嫩芽,几只鸟儿在枝桠上叽叽喳喳鸣叫,一艘乌篷船靠在河岸边,船上的老船夫张伯正在解开系在桩子上的缆绳,准备。

    河岸上,一行人正在送别。

    “公子,路上小心,只管好好考试,家里的事就不必担心了,要不,还是让小兰陪公子去吧。”丫鬟幽兰牵着青衫少年的衣袖,关切道。

    青衫少年挥挥手道:“不用,又不是什么大考,我去县学转个圈,走个过场就回来了,小兰就好好待在家里,帮谷伯做事。”

    “公子,总之须小心谨慎对待,却不可粗心怠慢。公子,公子名声不佳,一切须低调谨慎行事,勿再轻易招惹事端,误了正事”看对方似有轻忽怠慢之心,谷伯叮嘱道。

    “是啊,公子,幸好原来那个王教谕调走了,你可不要再得罪了新来的教谕大人了。”这是丫鬟幽兰又在担心了。

    “放心吧,没事的,这次县学春考,你家公子一定会过关的。”青衫少年一脸轻松笑说道。

    青衫少年自是江云,他此次乘船前往县中,是为了县学举行的春考,今年是院试年,这县学的春考就是今年院试,也就是秀才试的头一关,只有通过了,才有报名参加院试的资格,所以参加这县学春考的,都是有志于院试的童生。

    这县学春考,倒是没有限定过关的名额,只要主考官看你才学足够,就可以给予通过,若是报名的考生全都考得不错,那全部过关也是可以的,当然这种情况很少见,总是有不务正业,学业不涨反退的投机学子的。

    王秀莲也来送行了,看对方一脸轻松,信心十足,心里也是莫名欢喜,不过还是劝诫道:“东家好好考,不要轻忽怠慢,马失前蹄了。”

    “听说,今年的县学春考,那朱友贵也报名了呢,嘻嘻,就那朱老爷肚子里的那点墨水,也想考秀才,做梦呢!”幽兰似是觉得有趣,嘻嘻笑了起来。

    王秀莲也是莞尔笑了起来,说道:“小兰你别小看了他朱老爷,人家多少是正儿八经的童生出身,说不定这次真能考个秀才回来了。”

    “咳咳,这些不要说了,他朱老爷考不考,不关咱的事。”谷伯轻咳几声,打住了两人的说笑。

    看时间不早了,江云迈步走上了岸边停靠的乌篷船,向岸上的人挥手。

    “张伯,拜托一路好生照看公子啊。”岸上丫鬟幽兰一边招手,一边又喊。

    “放心吧,老汉一定把东家好生生的送到县里。东家,坐稳了!”船头的张伯吆喝几声,驾着船,慢慢驶离河岸,小船顺流远去,转过弯,消失不见。

    小船一路顺流而下,在清河镇进入了清江,并没有在镇上停留,又顺流而下,往二十里外的县城驶去。

    将近午时的时分,小船在县城北门外码头靠岸,江云下了船,跟张伯告别之后就进了城,张伯径直驾船回沙河村。

    县学春考是在明日,进了城之后,江云没有去找客栈投宿,在街市上买了一些吃食,几本童蒙书册,提了就往杨桥巷老船夫赵福来的家中而来。赵福来曾经说过,若是他再来县中赶考,就到他家落脚歇宿,江云就依对方之言,几次到县中来,都在他家落的脚。

    到了赵福来家,在门口正好碰到赵福来从县中女学接了赵囡囡回来。现在赵囡囡每天上午都坚持要去县中女学上学,以前赵福来觉得女孩儿读这么多书也没什么用,是打算让对方辍学的,但赵囡囡却是想上学,又央求江云,江云帮着说了句话,赵福来还真就依着孙女了。

    “大哥哥!你来了!”看到门口江云的身影,赵囡囡就欢喜的跑了过来,腻在对方身边,仰着头脆生生的问道:“大哥哥,你是特地来看雪晴的吗?”

    雪晴?江云这才想起,对方好像有了一个学名,叫做赵雪晴,他嗯了一声,道:“大哥哥是特地来看囡囡的,顺便到县学考个试。”

    赵囡囡顿时高兴的跳了起来,江云又一边举着糖果,一边举着童蒙书册,对她道:“看,大哥哥给囡囡带了什么礼物来了。”

    赵囡囡更是乐坏了,伸手就要,江云逗她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囡囡是要这糖果呢,还是这书册呢。”

    赵囡囡没多想,叫着道:“都要!”

    江云摇头,道:“大哥哥说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糖果和书册,囡囡只能挑一项,囡囡说,要哪个,糖果还是书册?”

    赵囡囡大眼睛转了转,大声道:“囡囡要书册!”

    江云听了,顿时欣慰的道:“囡囡的志气不小啊,大哥哥没有看错。”

    哪知赵囡囡又紧接着道:“囡囡要书册,爷爷要糖果!”

    江云一听,不由无言以对,这还是全部都要的节奏啊。

    “你这臭丫头,倒是贪心的很,自己想要糖果,倒赖到爷爷身上了!”赵福来笑骂道。

    “不嘛,不嘛,囡囡要书册,爷爷就是要糖果吗。”赵囡囡不依的叫唤起来。

    “好,爷爷要糖果,不要书册。”

    赵福来溺爱的说着,上前来跟江云见了礼,想了一下,便笑着道:“今年的院试报名也开始了,江公子是来参加县学春考的吧。”

    “是的,明日就是县学春考,又来打搅了。”江云说道。

    “江公子客气了,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江公子能来,是寒舍的荣幸。”赵福来客气一番,请对方进了屋,落座奉茶,寒暄几句,便去厨下张罗着做饭。

    江云起身走到院子里,就见赵囡囡正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捧着他带来的书册在翻看,一副爱不释手之状,而那包糖果,也正搁在她身边,看来这包糖果最终还是难逃她的毒手了。

    江云拿过一本书,对她道:“囡囡,大哥哥考一考你怎样?”

    赵囡囡大声说了一声“好”,倒是没有丝毫怯色。

    “好,囡囡我问你,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什么意思?”江云挑了一句就问。

    赵囡囡不假思索就回道:“学习之后经常温习,很高兴!”

    江云嗯了一声,又接着问道:“为什么要经常温习功课呢?”

    赵囡囡侧头想了一会,答道:“因为不经常温习功课,老师前面讲的就会忘记了!”

    江云道:“是这样的,另外温故还可以知新,温习旧知识从而得知新的理解与体会,囡囡明白了吗。”

    赵囡囡点了点头,道:“囡囡明白了。”

    江云又接着挑了一句问:“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什么意思?”

    赵囡囡依旧不假思索,大声回道:“三个人一起走,里面一定有我的老师!”

    “囡囡真聪明。”江云鼓励了一句,正要问下一句,这时赵囡囡突然就说道:“可是,有时候三个人一起走,也没有老师啊。”

    江云一听,原来是囫囵吞枣呢,便解释道:“这里的老师,并不是指囡囡学堂里的老师,而是指可以请教的人,这里说的三人,也不是一定是三人,而是虚指,可以解释为多人,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几个人同行,里面一定有可以当我老师的人,囡囡明白了吗?”

    赵囡囡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点头道:“嗯,囡囡明白了!”

    歪着头想了想,稚嫩的声音又道:“那爷爷在的时候,囡囡就可以当大哥哥的老师了哦?”

    江云听得一怔,这是什么鬼,脑子转了一个弯,才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觉好笑,看着对方一副天真的样子,便肯定的点头看,道:“可以,只要囡囡努力学习,以后大哥哥肯定也有不知道的地方,要向囡囡请教的!”

    赵囡囡一听,嘻嘻笑了,大声说道:“嗯,囡囡一定好好学习,以后当大哥哥的老师!”

    江云脸都绿了,这么一个古怪精灵的女娃,不好教啊。

    在赵福来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江云便动身了,前往县学学宫赴考。

    县学春考的规例,跟县试并没有什么差别,卷子的样式也差不多,同样有帖经墨义题,试帖诗,策问题,以及份量最重的一篇文赋。

    虽然不是正式大考,但怎么说也是关系到院试的报名资格,考生不敢懈怠,县衙也把之当作一桩文教大事,不敢轻忽怠慢,出了岔漏,这次春考的主考官,依旧是刘朝宗亲自担任。

    春考同样要考一整天,江云一大早出去,直到天色黑下来才又回了赵福来的家。回来的时候,他步履轻快,神情轻松,一进门,看到他的赵囡囡就跑了上来,大声询问道:“大哥哥,你回来了,考的怎么样?”

    “没问题,小事一桩,这样的考试大哥哥怎么可能过不了呢。”江云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然后就见小女孩大眼睛中满是崇拜的星星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院试在即

    江云也不是胡吹海吹,这次春考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幺蛾子。至于卷子,贴经墨义题不必说了,经过这一年来的苦学,他的基础打得更牢,不会在这上面拖了后腿。

    试帖诗,策问题也不必多说,不求出彩,只要答得稳稳当当,就没问题,那篇最重要的文赋,他自我感觉尚可,一篇虫文应该跑不了,这还是他没有“正式”发力,过关应是没有问题。

    这县学春考并不是那么严格,有的卷子文章写的虽没有达到虫文的标准,但纹章,文采接近,尚可一观,前面的题目做得又不差,主考官往往也会网开一面,大度的给予通过,毕竟有临场发挥的因素,就是一个大才子也未必篇篇都能成就虫文,只有那些实在过于不堪,或者离标准相差过大的卷子,主考官才会黜落,被黜落的考生也就没有了今年院试的报名资格了。

    江云相信,只要那刘朝宗不是故意找茬,就没有黜落他的道理,而没有了那王璇从中捣鬼,他相信对方也不会无故找他什么茬,若是对方真要找茬?那他也不必客气,重翻旧账就是,不怕对方不就范,反正他知道,对方对当初县试的那桩子事还是很顾忌的。

    考完了试,没有在县里多待,第二天一早,他就坐船返回了沙河村。

    过了两天,县衙就发榜了,这次报名春考的童生一共一百八十三人,最后过关,获得今年院试报名资格的,一共一百二十七人,没有意外,江云也在榜上。

    发榜之后,江云找个时间,去县衙礼房报了名,花了五两银子,办妥一切,领了考牌,接下来就等院试开考了,院试考试的地点在省城洪州城,开考的日子是三月初三,分正试和复试两场。

    进入了二月,清河书院东阁的课业明显加重了,书院东阁的四十来位学子,无一例外都报名了今年的院试,也都通过了县学春考,书院开始了临考前的备战,原本书院是上午授讲,下午自修,现在下午东阁学生自修的时间也取消了,基本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几位东阁教授轮番上阵,对学生们进行考前的密集轰炸。

    对于一些重点考生,书院更是重点关照,教授们不舍昼夜,亲自一对一的耳提面命,开小灶,这些天书院学生们常常看到,几位教授住所的灯火都是快要到三更天才熄灭的,夜深了靠近了,依旧隐隐能听到教授在讲授,学生应答的声音。

    这些天东阁学子们都是叫苦不迭,特别是那些才学佼佼者们,白天不仅要考试,温书,作文,晚间也不得清闲,被书院教授们一个个叫到住所,耳提面命,亲聆教诲,一直敦敦教诲到深夜三更天,第二天一早黑着眼圈起来,依旧继续考试,温书,作文,几乎所有的空暇都被压榨光了,简直凄惨悲凉,苦不堪言,痛并快乐着。

    当然,江云是不会被列为这些重点关照的学子名单中的,所以也免去了这般许多折磨的苦楚。

    不过他也好不了多少,白天同样要考试,温书,作文,只是晚上有些空闲,但也不敢偷懒,整个书院的东阁现在都是一片临战备考的紧张气氛,你争我赶,连吃饭的时间都在看书,在这样的气氛下,你想偷懒都会心里不踏实。

    所以晚上江云同样还要继续温书,试着写文练笔,不过不管每晚多么忙,他还是要分出一些时间来,观摩参悟那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

    科举考试,考的是学业,才气,不会考个人的修为,童生试是如此,秀才试是如此,乡试是如此,会试,殿试同样是如此,只有后面的吏部考核选官,翰林院选拔,才会注重到个人修为。

    此中原因,朝野主流认知是,立言立德是排在立功前面的,立言立德是为人,谋万世,修身立功是为己,谋一世。简单的说,文章千古好,功业一时荣。文章是为后世开路的,没有先圣,前人留下的锦绣文章,微言大义,后人哪来的学习参悟,走的捷径,有所进益,而一个人修为再好,也只是匹夫一个,于人却并无什么作用。

    所以立言立德是排在立功前的,起码太平时节是如此。

    不过江云却没有这么多讲究,虽然院试在即,他还是要花出一些时间,观摩参悟那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只因为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最近体内气息异动频频,似有突破的迹象。

    不得不说,到现在为之,他还只是一个只通一经的不入品童生,成为书院的又一个笑谈,虽然他在修行上花的功夫也不少了,甚至比绝大多数东阁学子都多,毕竟绝大部分学子在这时都是以学业为重,修行只是闲暇的一个辅助。

    不过虽然江云花的功夫不少,但进境依旧久久迟滞不前,不是他资质太差,主要还是那易经洗髓诀太坑人了,虽然得了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的地级真迹,朝夕揣摩,依旧是进境缓慢,地级真迹虽好,但其中蕴藏也更晦涩深奥,不是这般容易参悟透的。

    对于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江云倒没有多少怀疑,这些时日以来的观摩参悟,已经让他多少窥探出其中蕴藏的气息力量,比起先前的玄级极品,郑宗炎的待漏院记范摩云的祭海兽文都要玄妙高深一层,若是能够让他参悟透,只怕能够令他立即通了四经,一举步入三品童生之列了。

    只是这气息力量如同一个顽皮的小孩,一直在他面前若隐若现,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无论他怎么正心诚意,孜孜揣摩,几次触摸却而不可得,看来要想参悟,得到其中气息力量的认可,还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或者还需要一点机缘。

    等进入了二月下旬,书院的东阁就正式停课了,东阁学子们开始要整理行装,启程上路,赶往省城洪州赴考了。

    洪州城离临水县不算远,却也不近,隔着四百余里,路上要走的话,快马加鞭也要两三日,寻常商旅沿着官道走,也要走个五六天,七八天。

    书院东阁一停课,严政就找到江云,说起前去府城洪州赶考的事,这次院试,严政当然也是报名了的。

    依着严政的说法,他已经约好了几位书院同学,打算一起包下一辆马车前往洪州,坐马车走官道,还算快捷舒适的,四五天的功夫也就到了,这包下马车的费用,则是每人平均分摊一些,问江云入不入伙。

    江云听了之后,就答应了,又约定了启程的时间,他就离了书院,回了沙河村。

    村子西头,钟家宅院内,钟家老爷钟进正跟到访的朱友贵在客厅里说话,钟大用也在一旁坐着。

    “我说朱兄,按理说这话我不该说,我们都老了,这进取之心也淡了,看明白了,这科举功名,应该是小辈孩儿们的事了,让他们拼去,你又何必受这个苦,千里迢迢的跑这一趟呢。”钟进一边呷着茶,一边劝说,一副看破功名世情的超脱高人之状。

    这话听在耳中,朱友贵可着实不得劲,心里暗说,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好了,有一个争气的儿子,不用再去这科场上拼了,但我不拼行吗,我家那混账东西可没你家大用这般争气啊!小子不争气,没办法,只有老子亲自出马了!

    朱友贵也报名参加了今年的县学春考,而且还真的给他过关了,得了参加今年江左西道院试的资格。

    说起来前些年他还有这个气劲,在科场上拼杀,但屡屡受挫,名落孙山之后,这进取的锐气也渐渐消磨殆尽,渐渐息了这科举功名之念,最近两届科考,他都没有报名。

    到了今年,也许是受了什么刺激,他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又要重操旧业,再次出山了。为此他还又捡起了旧时课本经书,悬梁刺股,扎扎实实的颇下了一番功夫温习,这次县学春考还真让他过关了。

    “让钟兄见笑了。愚弟近日重拾旧书,想起少时之志,胸中这口浩然之气终于不能泯灭,不能像钟兄看得这般超脱,打算再搏它一搏。”朱友贵带着几丝自嘲说道。

    钟进呵呵一笑道:“朱兄既然有此志,愚弟就不多说什么了,在此预祝朱兄一路顺风,马到成功,榜上有名!是了,大用明日就要启程前往省城,倒是可以与朱兄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朱友贵转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钟大用,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一起上路,正好有个伴,想不到这般年纪,还要跟小儿辈一起在科场拼杀,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钟大用出声说道。“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朱叔叔锲而不舍进取大道之心,小侄只有佩服万分的份。”

    朱友贵赞许道:“大用真会说话,比我家那混账东西强多了!”

    这时钟进转过话题,阴阳怪气的说道:“江家那小子,今次也是要去洪州的了,看样子真是气势汹汹,势在必得啊。”

    不待朱友贵说什么,旁边的钟大用不屑道:“就那个名声扫地的书呆,还想考秀才,势在必得?不是我看不起他,他根本就没这个秀才命。”

    朱友贵也乐了,道:“那小子能连中两次榜尾,这狗.屎运也是齐天了,我就不相信,他还能再来第三个榜尾?那真是没天理了。”

    钟进也觉得这简直就是没天理的事,哈哈笑了一下,转而去问自己的儿子:“大用,这次院试,你自己的把握多大?”

    钟大用道:“这个我可说不准,若我非要说一定能中,爹爹你也不信啊。”

    钟进笑骂道:“别给我耍滑头,我当然知道,这科举就没什么必中的道理,任你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也有名落孙山的时候,这就是时耶命耶,比如你爹爹,至老也不过一个童生尔尔……”

    看着他一副怀才不遇的牢骚之状,旁边的朱友贵忍不住都要吐了,就你钟老鬼的这点墨水,满肚子的坏水,能中了童生就是八辈子烧高香了,还在这里叹什么时耶命耶,别这么膈应人好么。

    感叹一阵,钟进又道:“大用,你就估摸说个准数,这次院试有几成的把握,让爹爹心里也好有个底。”

    钟大用低头寻思一会,便道:“孩儿估摸着,这次院试,也就三四成的把握。”

    钟进听了,倒是一脸欣慰之色,并不觉得这三四成的把握低了,对方真要说七八成,**成的把握,他也不信啊。

    “好,大用啊,爹爹就跟你说句实话吧,秀才可不比一般,那都是优中选优,拔尖的人物,不是这么好考的,你刚刚中了童生,也还年轻,学业还稚嫩了一些,所以此番院试,你也不必得失心太重,所谓胜固可喜,败亦欣然,成了那就是捡漏,没成就当得个教训,不必灰心气馁,以后咱接着努力,卷土重来就是,你明白了么。”钟进拈着颔下黄须,一副过来人饱经沧桑,语重心长道。

    钟大用道:“爹爹说的这些,孩儿都明白,反正这次院试,孩儿的把握比那个书呆大就是了。”

    钟进道:“不要跟那江家书呆比,他就是一个藩间燕雀,只能在鸡鹜争食,而你呢,志在青云,是要与黄鹄比翼的,跟那江家书呆比,没的辱没了你的才学。”

    “爹爹说的是!”钟大用点头,一副诺诺受教之状。

    朱友贵感叹道:“我看大用是有大出息的人,以后我家那混账小子还少不得要大用多多提携的。”

    钟进更是得意,又拜托对方此次省城之行,多多照顾钟大用,朱友贵自然也是满口答应下来。

    这一天,是江云和严政他们约定,启程前往省城洪州的日子,一早吃过饭,江云负笈出了家门,送行的人不少,一直送到了村东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二月赴考

    在村子东口,江云拦住了还要继续送行的人,然后转身而去,很快就走远,消失在远处的山道上。

    远山含黛,绿水流波,莽莽山道上,远行的负笈学子,桑竹屋舍前,遥望不舍的送行人群,这一幕在华炎王朝各地都在上演,院试的日子虽然各省各路略有差别,但基本都是在三月初的时节。

    “爷爷,公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啊。”远处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村头送行的人依旧没有散去,丫鬟幽兰问身边的谷伯,小脸上尽是不舍。

    谷伯琢磨着道:“若是路上不耽搁的话,等放完榜回来,早则大半月,迟则一个月也就回来了。”

    “这么久啊,省城离我们这是不是很远啊。”幽兰小脸又带着几丝愁思问,她最远的也不过是上次和王秀莲去过县城看榜,再远的地方就没有去过了。

    谷伯道:“是很远,离我们这里有四五百里路呢,路上走的话,坐马车也要花上四五天,五六天的功夫。”

    “这么远啊。”幽兰小脸又带着几丝迷茫,问道,“听说省城很大,人很多,很繁华,比县城,镇上还要繁华许多是不是?”

    谷伯道:“那当然了,省城吗,自然地方大,人也多,人烟辏集,车马骈驰,不是我们县里,镇上的小地方可以比的,光那城里的店铺啊,比南山的竹子还要多。”

    幽兰听得咋舌不已,过了一会儿,又有些担心的道:“那,那公子会不会去了省城,就不回来了啊。”

    谷伯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道:“小丫头担心什么呢,公子怎么就不回来了,公子考完就会回来了。”

    幽兰小脸依旧挂着担心道:“省城那么大,那么繁华,店铺比南山的竹子都多,公子会不会迷了路,看花了眼,留在城里不想回来了啊。”

    谷伯道:“不会的了,小丫头瞎操心什么,公子很快就会回来的了。”

    幽兰依旧担心道:“我听说,三里河就有一个童生,去了省城赴考,就一直没有回来了,听说是发了誓,若是没考中,就不回来,无颜见乡村父老……”

    她说的这事,倒是不假,谷伯也听说过,便道:“那是一个书呆,公子不会这样的,不管中不中,很快都会回来的。”

    谷伯的话,显然并不能就让幽兰放心了,她心里在想,这次院试,公子若是落榜了,真的也像三里河那个童生一样,一时犯了浑,留在省城不回来了怎么办。

    原本谷伯根本就没这个担心,往这方面想,可是被幽兰这么一阵说,心里也不禁犯起了嘀咕,公子真要落榜了,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浑事,这可怎么办。

    王秀莲也是神色间有了些变化,看着远方,似有担忧起来。

    “小兰姐,你放心吧,云哥一定会考中秀才,等放了榜,报喜的人就会来,云哥也会回来了。”说话的人是狗蛋。

    他的话,却并没有多少人当真,事实上,大多数人对此都并不报什么希望,都认为,江云的这次院试,十有**是要落榜的,秀才不是这般好考的,那些能中童生的,哪个不是满腹的才学,一个比一个强,有的老童生更是皓首穷经,满腹经纶,可不也屡屡蹉跎受困,榜上无名。

    江云刚考了童生,这般年轻,初出茅庐,还稚嫩的很呢,哪里就是这些人的对手,不蹉跎几年,跌几个跟头,摔打一番,好生尝尝经验教训,哪里就能这般一蹴而就,轻易中了秀才。

    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这般说。

    “驾——让个路,让个路——”

    从后面驶来一辆骡车,人群纷纷避让道边,骡车上坐着的,正也是要去赶考的朱友贵和钟大用,车上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朱老爷,大用少爷,高中啊!”道边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纷纷打着招呼。

    坐在牛车上的钟大用一脸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目光看到路边的谷伯,幽兰,王秀莲等人,面上闪过不屑,当即就吩咐前面的车夫道:“看来那书呆子走前面去了,车赶快一点,赶上那个书呆子,让他吃吃灰。”

    车夫应声扬鞭,加快了车速,骡车疾驶而过,扬起一片烟尘。

    “江家那个书呆子这辈子别想考中秀才了,别在这里痴心妄想了,哈哈——”骡车远去,带来钟大用一阵嚣张的大笑声。

    谷伯,幽兰等人都气得不轻,幽兰忍不住气急朝着远去骡车大喊道:“公子一定会考上秀才的,你钟家想出秀才,那才是痴心妄想呢!”

    “咋的,你这臭丫头,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咒人的么!”人群中钟家来送行的人听到了,顿时就不乐意了,钟家小媳妇张芸立时跳出来,叉腰破口大骂道。

    幽兰不甘示弱道:“就许他钟大用说,别人就不能说了,他钟大用胡说八道在先,怪不得我!”

    张芸骂道:“我家大用是什么人,你这臭丫头又是什么人!我家大用是正儿八经的童生,圣人门徒,士林人物,可是你这臭丫头能比的?”

    幽兰理直气壮道:“我家公子也是正儿八经的童生!”

    张芸不屑的撇撇嘴,道:“谁不知道,你家那书呆子的童生功名,是怎么得来的,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就是偷来的,骗来的,你去打听打听,你家那书呆子的名声,一说出去都是顶风臭十里,谁人不摇头唾骂,他江云哪里能跟我家大用比,注定也就是一个童生到头了,想考秀才,那是做梦!”

    幽兰气得咬牙道:“你胡说八道,我家公子马上就中了秀才,你家钟大用注定落榜!走着瞧!”

    张芸不屑的耻笑:“哟,臭丫头,还在这里煮熟的鸭子嘴硬呢,不服气是吧,要不我们就来打个赌,赌他江云这次能不能中秀才?”

    一旁的王秀莲早忍不住了,闻言便道:“张芸,你还有脸赌呢,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

    张芸一听,顿时又羞又怒,气不打一处来,上次的事情,简直就是她张芸的一个莫大耻辱,最后白白赔了十两银子不说,还成了十里八乡的一个笑话了。

    “别拿陈年旧事说事,王秀莲,我只问你,你敢不敢再赌一次!”恼羞成怒的她又挑衅道。

    王秀莲没吭声,张芸一见,更加来劲了,叫道:“怎么,不敢赌了,看来你也知道,你那书呆子东家根本就考不上这秀才!”

    幽兰气不过了,道:“为什么非要拿我家公子赌,怎么不赌你家那钟大用,若是赌你家钟大用,我就跟你赌!”

    张芸一时没吭声,幽兰当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道:“怎么,不敢赌了,看来你也知道,你家那钟大用根本就考不上这秀才!”

    张芸气得大骂道:“呸,呸!你这臭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幽兰道:“我哪胡说八道了,是你自己不敢赌么!”

    张芸撇撇嘴,脸现不屑道:“不要把你家那书呆子跟我家大用比!谁不知道,你家那个书呆子,县试,府试都是榜尾最后一名,真是丢人啊,我家大用县试,府试可都排在他前头的,谁的才学高,大伙儿心里一清二楚!”

    幽兰不甘示弱,也反唇相讥道:“谁不知道,你家钟大用在书院是常年霸占榜尾的角色,我家公子还不屑跟他比呢!”

    “你这臭丫头,胡说八道什么,以我家大用的才学,在书院都是顶尖的才子,否则能考上童生么,不过我家大用素来韬光隐晦,不屑去争这个名次,你懂不懂!”张芸跳起来大叫道。

    “你就吹吧……”幽兰不屑道。

    “好了,小兰,别跟她说了,我们回去了!”王秀莲拉住了还要对骂的幽兰,没有理会龇牙瞪眼的张芸,转身离去了。

    “臭丫头,别得意的太早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张芸不肯罢休,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跳脚大骂。

    旁边的人群见没有热闹看了,也各自散去了。

    第二天上午,忙完了家里活的王秀莲来到江家找幽兰,幽兰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见到她来,唤了一声,便说道:“秀莲姐,等会我们去南山转转吧。”

    正是早春时节,刚刚下了几场春雨,村子后面山里的蘑菇,野菜,竹笋冒了头,正是采摘的好时候,再过一阵子,就是春耕时节了,地里又要忙起来了,可没这般轻闲了。

    王秀莲说了一声好,走过去帮着对方晾晒衣服,这时似是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便随口问道:“谁来了,谷伯在跟谁说话?”

    幽兰瞟了对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下里河的阎婆子来了。”

    下里河的阎婆?王秀莲听了,心里就吃了一惊,动作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有些发愣。

    下里河的阎婆是谁,王秀莲当然知道,牙尖嘴利,白得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黑的,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曾经还多次登门到过她家,她怎么会不知道。

    而这阎婆到江家来,会有什么事情,王秀莲自然不会猜不出来,媒婆登门能有什么事,定是做媒来的。

    看到对方一时愣在那里没说话,幽兰心里头暗自一乐,用手肘推了推对方,说道:“秀莲姐,怎么不说话,发什么呆呢。”

    王秀莲回过神来,看了对方一眼,依旧有些沉默,幽兰凑过身来,在对方耳边轻声笑道:“秀莲姐,这阎婆不是你请来的吧?”

    王秀莲一听,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耳根子都烧红了,口中啐道:“你这臭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说着作势就要去掐对方,幽兰早已经跳开了,一回头,看到对方又是闷头不乐的样子,便又凑过身来,收起嬉笑,小脸一正道:“秀莲姐,我跟爷爷说了多次,叫他不要搭理阎婆这些人,可爷爷都没听。”

    王秀莲听得又是一惊,忍不住问道:“除了这阎婆,还有其他人?”

    幽兰点点头,道:“孙婆,钱婆,还有那十八里外马王庄的麻婆都来过了。”

    王秀莲听得更是一时作声不得,过了好半晌,才酸溜溜的道:“看来东家很吃香的么。”

    幽兰小嘴一撇,带着几分得意道:“那是当然的,公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童生,前途不可限量,可是这十里八乡的一个香饽饽呢。”

    王秀莲眉头一蹙道:“可不是听说,东家在外面名声很是,很是不好,都说他臭名昭著,是士林败类……”

    幽兰听了就不高兴,道:“秀莲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这都是那些乱嚼舌头的人的污蔑诽谤!”

    “可是大家都这么说……”王秀莲咬着牙道,不知为何,心里还颇有快意。

    幽兰哼了一声,撇撇嘴道:“任那些乱嚼舌头的怎么污蔑造谣,能改得了公子是正儿八经的童生的事实么,既是童生,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圣人门徒,士林人物,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这十里八乡,可再找不到这么一个香饽饽了。”

    王秀莲不服气的道:“怎么找不到,村子西头钟家的钟大用,岂不也是年纪轻轻的童生,难道就比东家差了。”

    幽兰气道:“秀莲姐,你怎么替那钟大用说起好话来了!”

    王秀莲道:“我说的是实话,起码那钟大用的名声不至于像东家这般差呢。”

    幽兰一时反驳不得了,过了一会儿,哼了一声道:“自从那钟大用中了童生之后,他钟家倒是得瑟起来了,听说已经放出话来,起码要给他钟大用找一个秀才家的千金的,寻常人家哪里还看得上眼。”

    王秀莲听了,不由就动了好奇,朝着屋里瞅了几眼,悄声问道:“那这个阎婆,可是替哪家登门来说的?”

    幽兰道:“好像是桃柘村的乔家。”

    王秀莲听了,心里一惊,道:“可是那作木材生意的乔大户他家?”

    幽兰道:“可不是么。”

    王秀莲有些不信,道:“不会吧,听说这乔家是方圆几十里有数的大户,家中良田数百亩,在镇上,县里都有好几家铺子的,生意很不错。”

    幽兰道:“听秀莲姐的意思,是说他乔家该看不上我江家了。”

    王秀莲不吭声,似是默认了。

    幽兰便道:“他乔家再怎么有些地,有些钱,但事实是,家中却是没有一个有功名的,江家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书香门第,公子年纪轻轻中了童生,前途无量,他乔家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否则怎会巴巴的请媒婆上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媒婆上门

    王秀莲有些沉默,只听幽兰又道:“听说那乔大户的女儿,模样倒好,性子端庄贤淑,在乡里也颇有些贤名。”

    王秀莲听了,不以为然道:“这些都是听那阎婆说的吧,这些走门窜户的婆子向来都是大嘴巴,没有的都能说出花来,十句里面有半句真话就不错了,哪里能够相信的。”

    幽兰道:“虽是如此,但总不能全是胡说八道,总该有点影儿的。”

    顿了顿,她又道:“听说阎婆先是去的钟家,不过钟家放出话来,要的是起码秀才家的千金,有点看不上他没有功名的乔家,事情就没成,阎婆便又找上我家来的。”

    王秀莲听了,便吃吃问道:“那,那东家的意思怎样?”

    看着对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幽兰心里好笑,摇头道:“这些事儿,公子都不知道呢。”

    王秀莲似是神色一松,问道:“谷伯没有跟东家说过?”

    幽兰道:“没有,公子最近都是忙于学业,准备院试,爷爷没跟他说这些。”

    王秀莲朝着屋子又瞅了几眼,从屋子里仍传来隐隐的人语声,她又问道:“谷伯的意思怎样,对这乔家中意么?”

    幽兰道:“还不知道呢,听爷爷说,若是乔家先上的江家的门,这事倒好商量,但他们是先上钟家的门,被拒绝后再上的江家的门,这么一来,像是被比下去似的,爷爷就有些不乐意。”

    王秀莲似是神色一松,又问道:“除了这乔家,还有哪些人家请了婆子上门来?”

    幽兰瞟了她一眼,突地扑哧一笑,道:“秀莲姐,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关心过分了吧。”

    王秀莲俏脸一红,白了她一眼,道:“你就快说!”

    幽兰便掐着手指头说了起来,道:“就最近时日,有河口村的蔺家,上桥镇的蔡家,三里河的许家,就是许大夫之女,还有南陂坡的韶家,周家村的詹家……”

    看到对方还要一个劲的说下去,王秀莲摆手止住了对方,道:“好了,亏你还记得这么多,我都要听乱套了……”

    顿了顿,又问道:“那许大夫也请媒婆登门了?”

    幽兰道:“听说许小姐有才有貌,还学得一身家传医术,乡里颇有名声,许大夫都是当作宝贝养着的,没想到也登门说媒了。”

    王秀莲听得脸色有些发白,其他的人她不知道,感受不那么深,但从许小姐那里,她却感受到一种切身的威胁,那位许小姐她是见过的,那位许小姐模样倒是普通,起码比不过她王秀莲,但性情温顺贤淑,关键是对方却是有才的,不少人都传言,她的医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相比之下,她王秀莲除了容貌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比的了,家世,才学都不必说,也没什么可以自傲的手艺技能,怎么跟那许小姐比。

    王秀莲一时紧咬银牙,面色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幽兰瞟了对方一眼,问道:“秀莲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没什么啊!”王秀莲紧咬牙唇道。

    见对方都快要哭了,还是这般嘴硬,幽兰抿嘴一乐,又自顾自的说道:“自个儿的事情可是要抓紧,否则可是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王秀莲本不想理会,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兰,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不明白呢!”

    幽兰凑到对方耳旁,吃吃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要想嫁给公子就赶早先下手为强,晚了就没机会了。”

    王秀莲一听,顿时红晕满脸,耳根子都烧红了,转身欲走,可是这双脚就像生了跟,一动都动不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要嫁给东家了!”她啐了对方一口。

    幽兰嘻嘻笑着道:“我可没指名道姓,是有人偏要这般想。”

    王秀莲哼了一声,过了好半晌,才低着头,声如蚊呐的道:“怎,怎么先下手为强?”

    “秀莲姐说什么呢,我听不见。”幽兰侧着耳朵,促狭的道。

    王秀莲俏脸涨红,掐死对方的心思都有了,咬了咬牙,才又道:“怎,怎么先下手为强?”

    这下她声音大了些,幽兰听清楚了,没有再存心捉弄,小脸一正道:“很简单,只要秀莲姐有这个心思,我去跟爷爷说说。”

    王秀莲也顾不得羞赧,愕然道:“这就成了?”

    幽兰道:“先别管这么多,跟爷爷说了,爷爷心上总是惦记上,有个谱了,考虑这事的时候,总会先想到秀莲姐不是。”

    王秀莲咬着牙,一时低头不语,幽兰又道,“秀莲姐别担心,有我帮你,你怕什么,我就是秀莲姐的媒婆,一个劲的在爷爷耳边美言,此事**不离十!”

    看到对方站在那里一时没吭声,她轻轻推了推对方,又轻声道:“秀莲姐,其实我跟爷爷说过这事的……”

    王秀莲一怔,依旧不作声,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幽兰又自顾自的说下去道:“可爷爷说,秀莲姐心气高,是非要嫁个秀才老爷,当秀才夫人不可的了,公子虽然中了童生,可这秀才么,一时还是不见影儿,人家看不上呢。”

    王秀莲一听便急了,咬着牙道:“胡说八道,谁,谁说就一定要嫁个秀才,当秀才夫人了,没有的事!”

    幽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以秀莲姐的模样人品,不嫁个秀才还真是委屈了,要是公子这回能中个秀才回来就妥当了。”

    王秀莲听了,又羞得低下了头。

    “怎么样,现在只需要秀莲姐一句话,我就去跟爷爷说这事!”

    王秀莲沉默了一会儿,却又摇了摇头,幽兰一愣,道:“怎么了,秀莲姐不愿意?公子虽然现在只是童生,还没中秀才,这次院试也未必能中,啊,呸,这次院试公子一定能中……我是说,假设,如果,万一没中,那也不急,以后机会还多的是,这秀才功名,公子是跑不掉的,嗯,秀莲姐的秀才夫人也跑不掉的。”

    王秀莲啐了她一口,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不害臊!”

    顿了顿,她又脸色一正,低声道:“这事儿,你千万别去跟谷伯说。”

    幽兰一愣,不解的道:“为什么啊?”

    王秀莲低声道:“这事儿,谷伯说了也不算。”

    幽兰明白过来了,轻声道:“秀莲姐的意思是,担心公子那边……”

    王秀莲没作声,似是默认了。

    幽兰便道:“秀莲姐担心什么,秀莲姐又漂亮,又贤惠,是这十里八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公子定然是肯的。”

    王秀莲道:“你又不是你家公子,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东家是读书人,年纪轻轻就中了童生,前途无量,以后若是中了秀才,娶一个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也不算什么,我算什么,一个乡间土丫头罢了!”

    幽兰道:“秀莲姐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大家都知道,秀才岂是这般好中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老童生了,啊,呸,我不是诅咒公子,我的意思是说……怎么说呢……”

    王秀莲突然正色道:“小兰,不要小看你家公子。”

    幽兰一怔,道:“秀莲姐什么意思?”

    王秀莲道:“我的意思,东家是真有可能中秀才的。”

    幽兰道:“可,可是,公子县试,府试都是榜尾最后一名,他的名声也,也很是不好……”

    王秀莲道:“这都不是什么事,科举不关名声的事,考试是糊名的,你名声再差,只要卷子做得好,就能中榜,再说东家名声差,那只是有人诬陷诽谤,不能怪他,至于榜尾最后一名,这更不算什么了,你看那钟大用,以前还屡屡霸占书院的榜尾,最后还不是一样考中了童生!”

    “这么说,秀莲姐是真的看好公子能中秀才了。”幽兰点点头,又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王秀莲问道:“你又放心什么?”

    幽兰嘻嘻笑道:“我就放心的可以去跟爷爷说,秀莲姐已经答应,托小兰做媒,要嫁给公子,当秀才夫人了!”

    王秀莲顿时又羞红了脸,啐骂道:“你这臭丫头胡说八道什么,不要去说!你若说了,我可真生气了!”

    “我偏要说,反正秀莲姐已经答应了的。”

    “你还敢说,看我饶不了你。”

    “啊,秀莲姐饶命——”

    两人正在这里闹成一团,只听“吱呀”一声,屋门打开,一个涂脂抹粉,头上插着金花的老婆子从里面当先走了出来,谷伯也送了出来。

    看到阎婆出来,院子里闹着的两人便住了手,站在那里不动了。

    阎婆走到院子里,一眼看到院子里站着的王秀莲,便上前来招呼道:“哟,是王姑娘在啊,王姑娘怎么来了。”

    对这阎婆王秀莲可没什么好声气,站在那里没怎么理会。

    阎婆却没理会对方的态度,又自顾自的说道:“王姑娘可真是这十里八乡千里挑一的出众人物,名声在外啊,这不,连荷塘镇的成老爷都听闻了,我正要跟王姑娘说这这个事呢。”

    “这荷塘镇的成老爷,可是正儿八经的童生,家中有良田千亩,店铺三五间,为人行善仗义,乡间多有贤名,王姑娘若是同意,这一过去,就是如夫人的地位,可就等着享福了!”

    王秀莲依旧偏过头去,一副懒得理会之状,阎婆还要继续絮絮叨叨的说下去,旁边的幽兰不耐烦的出声道:“阎婆子,秀莲姐的事情,就用不着你老多操心了,你这就请吧。”

    阎婆笑着道:“哟,这不是小兰姑娘吗,小兰姑娘也不小了吧,看这小模样俊俏的,再过两三年,定又是个美人胎子,老婆子把话说前头了,到时定替小兰姑娘说门好亲事,保准让小兰姑娘满意,这事包在老婆子身上了!”

    幽兰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些婆子怎么三两句就不离本行的。小嘴一撇道:“我的事,也用不着你老操心了!你老还是请吧。”

    “小兰,怎么跟阎婆婆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谷伯在一旁呵斥道。

    阎婆挥舞着手中秀帕,道:“没事,没事,小姑娘家的,这是脸嫩呢。放心吧,小兰姑娘,到时婆婆定然给你找个尚好的秀才人家,让你一进门就当秀才夫人,以后谷伯可就等着享福了。”

    王秀莲和幽兰听得不由侧目,这阎婆子,果然是满嘴鬼话连篇,张口就来啊,连一旁的谷伯都看不下去了,讪笑道:“婆婆说笑了,什么秀才夫人,小丫头哪有那个福分,能找个老实过日子的人家就不错了。”

    阎婆啧啧道:“谷伯这话可就不对了,小兰姑娘现在虽然看着身量还小,但看这小模样水灵俊俏的,十足的美人胎子一个,再过两三年,定然出落的一个亭亭玉立漂亮大姑娘了,人人一见,谁不夸一声是这十里八乡的第一美人!”

    “这十里八乡的第一美人是秀莲姐,不是我。”幽兰冷不丁没好气的插话道。

    “啊对,这十里八乡的第一美人是咱王姑娘!”正打算给荷塘镇的成老爷说媒呢,阎婆可不敢得罪了,又笑着说道,“可咱小兰姑娘也不差的,你们两个,就是这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出众人儿,偏生还凑到一起去了,依我看啊,到时登门求亲的人都要踏破这门槛了,小兰姑娘就只管着挑,就是挑一个秀才老爷都不在话下的!”

    “爷爷,我和秀莲姐去南山采笋子了!”

    幽兰实在忍不住对方那如簧巧舌了,对方赖着不走,那只有她走了,她当即就拉着王秀莲,又去柴房拿了背篓,小锄头等物,两人就逃也似的出了院子去了。

    “小兰姑娘又俊俏,又勤快,以后不知哪个婆家有福了。”阎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啧啧赞叹一番,又一回头,问道:“谷伯啊,刚才说的事,你能不能给个准信……”

    谷伯道:“这事也不能急于一时不是,再缓缓,缓缓吧。”

    这老东西,是不是挑花眼了,阎婆肚中暗骂,脸上却笑着道:“那好,那我就先回,赶明儿再来。”

    谷伯点点头,把对方送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赴考道上

    由临水县前往洪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不疾不徐的奔驰着,马车中,坐了六七个学子装束,腰系铜饰丝带的年轻士子,正是江云,严政等一行前往省城洪州赶考的清河书院东阁学子。

    依着马车的行程,快的四五天,慢的六七天也就到了,时间还充裕,所以众人也不着急,一边赶路,一边游目骋怀,观览两边道上的景致。

    正是早春时节,草长莺飞,山明水绿,风光正好,路上不时可见三三两两奔走于道的商旅,或是踏青的游人。

    “如此早春美景,岂能空负,闲着无事,大家来赋诗一首如何?”学子中有人提议道。

    他的提议不出意外,得到了众人的附和,读书人本就附庸风雅,这吟诗作赋正乃是风雅之事,岂有不同意的,你不同意,岂不是自认才学不足,示弱于人了。

    严政不失赌徒本性,又提议道:“只是吟诗也不够,多少要评个高下,来点彩头才有意思。”

    “好,就依严兄之言,我看这彩头也不需多,大家各自意思三五十铜子就是了。”有人附和,其他人也无异议,读书人哪有不带着些自负的,自恃才学,争个上下高低,本也是一件风雅之事。

    不过有人却提出了疑问,说道:“赋诗简单,但是谁来作这个评判?”

    这倒是个问题,若是由一两个人来作裁判,难免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失公允之处,若是大家公推,也难免有争执之处,所谓文人相轻,谁也不服谁,到时说不定闹出不愉快来,就不值得了。

    这时有一人望了望外面的道路,就提议道:“我记得再往前面不多远,就应该有一个庄子,等到了那庄子,我们找个酒家坐下打个尖,到时就请酒家来作评判如何?”

    “这个主意好,就请酒家作评判,酒家萍水相逢,与大家都不相识,没有私心,这样也公正,大家都无话可说。”有人当即附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

    严政道:“那大家就先拿出彩头来,就定作一百铜子如何?”

    “也好!”一百铜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多了输了肉疼,少了不过瘾,一百铜子堪堪好。

    当下众人就纷纷解囊,各自掏出了一串铜钱,作为彩头。

    江云也无所谓的掏出了一串铜钱,心里开始嘀咕,要不要抄袭一首,不过这样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马车中七个人,一共就凑了七百铜钱,放入一个布袋中装好了,到时谁的诗夺了魁首,这七百铜钱的彩头就归谁了。

    趁着这阵子功夫,马车中众人一时都停了说笑,开始琢磨起这辞句来了。

    反正闲着没事,江云也开始琢磨推敲,这试帖诗在院试中也是要考的,到了后面的乡试,贴经墨义题基本没有了,试帖诗的比重还会加大,所以也不能等闲视之。

    那人记得的庄子并没有多远,半柱香的时间没到,前面就隐隐出现了一个村落的轮廓,时间也将近到了午时,等马车驶到近前,老远就看到前面道旁高高竖着一个旗杆,上面酒旗招展,正是一个酒家。

    众人就吩咐马车停下,纷纷下了车,当即就有酒家小厮笑吟吟的走上前来招呼。

    酒家很简陋,只是几间小屋,外面搭了凉棚,此刻凉棚里已经有三两拨客人就座。

    其中有一桌的客人,人数有四五个,也都是头戴方巾,身穿文士衫的士子,注意到他们这一行人的到来,其中一位蓝衫士子笑着起身,上前来招呼道:“诸位兄台有礼了,莫不也是去参加院试的同道。”

    此刻正是院试的时候,江云,严政这一行人坐着马车,风尘仆仆之状,并不难让人猜出来。

    严政走上前来,回道:“正是,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那蓝衫士子报了姓名,道:“在下章安县的陶承学。”

    当下双方寒暄一番,互通姓名,得知蓝衫士子这拨人都是章安县的童生,正也是赶赴省城洪州,参加即将开始的院试。

    临水县和章安县紧邻,同属青陵府,大家也算是半个老乡了,当下见到之后,倒是十分客气,气氛融洽。

    这陶承学看起来性情豪爽,是个广交朋友的人,听到对方是临水县清河书院学子,更是热情,说道:“我跟清河书院的闵兄,文鹏,元春,子允都认识,是老熟人了,今日能够见到清河书院诸位仁兄,真是幸何如之。”

    “莫非陶兄以及这位马兄,林兄,就是传闻中的‘章安三子’?”江云这边,有一人惊讶说道。江云这一行人中,包括江云在内,有四人是去年中榜的新晋童生,另外严政等三人是往届的,现在说话的,就是一位去年中榜的新晋童生,名叫云鹏。

    当初在青陵府参加府试,一众考生多有交流传闻,什么“清河四英”,“章安三子”,“青陵七杰”什么的,在考生中倒是有些名头的。

    陶承学笑了笑,摆摆手道:“什么‘章安三子’,不过是一些好事之人胡乱安的虚名,不值一提。”

    云鹏拱拱手,道:“在下云鹏,今日能够见到‘章安三子’以及诸位仁兄,真是高兴的很。”

    陶承学也拱手道:“原来是云兄,久仰久仰。”

    他又朝着其他人拱手为礼,这时目光一扫,看到人群中的一人,却是不禁愣住,他认出了其人,心说这不是那位大名鼎鼎,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连府君大人都评了一个狂妄之名的狂徒?听说上次省里的前提学官李域到临水县清河书院巡视学务,考问诸学子的学业,还被此人胡答一通,戏弄一番,简直狂得没边。

    他怎么会在这里的,是了,听说他就是清河书院的学生,出现在这里好像也很正常,没想到此人名声如此不堪,闹出这么多荒唐事,还没有被清河书院驱逐出去,这清河书院就不怕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连累到了自身名声。

    一看到某人,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再也无心跟清河书院这边的人攀谈交情了,当即扭头就走,把同伴也都拉了回去。

    “陶兄,怎么回事?”重新落座之后,章安县的几位士子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对陶承学突然的变脸有些奇怪。

    “你们没有看到,那个东风吹兄在呢。”陶承学朝着对面努了努嘴,一副心有余悸之状。

    东风吹兄?此人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已经算是本地的一位“名士”了,这些人岂能不知,即使没有当面见过,也听闻过其人其事。

    有人这时也认出了临水县一行人中的某人,脸色也变了,心道好险,幸亏陶兄趁早认出了此人,否则就糟了。想一想,若是让人知道,“章安三子”竟然跟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混在一起,那“章安三子”的名头可就彻底毁了。

    清河书院一行人这边,原本有人还想跟名声在外的“章安三子”叙叙交情,却没想对方突然变脸,退了回去,一副如见蛇蝎,避之惟恐不及之状,众人心中起初不解,但随即目光落在某人身上,就恍然明白过来了。

    一定又是这小子惹得祸,众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

    心里虽然在埋怨,但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呢,只能认了,严政起初邀约江云一道赴考,其他人心里多少是有些怨言的,不过人都来了,总不能赶人,只得认了。

    既然对方避开了,他们也不会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当下就在另一边找了个桌位坐下,让酒家上酒菜。

    严政又把酒家的掌柜叫了过来,酒家掌柜四十来岁,一脸的和气,问道:“这位公子有什么吩咐?”

    严政扫了对方一眼,问道:“掌柜的读过几年书,可懂得诗词之道。”

    酒家掌柜不知对方问这个是什么用意,但还是陪笑回道:“敝人倒是念过一些书,只是初通文墨,领悟一些粗浅圣人之意,至于诗词之道,却是不敢妄言的。”

    严政点点头,又道:“那么诗词的好坏,你总能分辨一些吧。”

    酒家掌柜道:“这个,敝人才疏学浅……不知公子问这个是做什么……”

    严政道:“是这样的,我们几人一时兴致,凑出几首歪诗,想请掌柜作个评判,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酒家掌柜忙摆手道:“这个,敝人才疏学浅,怕难以胜任。”

    严政笑笑道:“只是一场玩闹,不当真的,彩头也不多,掌柜不必多虑,到时你只管觉得那首好,就评那首,大家都不会怪罪于你。”

    “那好吧。”见推辞不了,酒家掌柜就痛快的答应下来。

    他们的这番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陶承学他们的这一桌倒是听得清楚明白,听了之后,几个人脸上都露出几丝玩味之色。

    “吟诗作赋这等雅事,我辈岂能错过,报上题目,我等也凑个热闹。”陶承学当即就大声朝着对面喊话道。

    “对,对,我也算一个,彩头也不会少了。”

    “我也算一个,彩头多少,就是出双倍也可。”这一位不知是财大气粗,还是自恃才学的人。

    章安县的这几人在这里叫嚣,不过清河书院这边严政等人却犹记恨刚才对方的无礼,一时没人搭话。

    “哈哈,为何不答应,莫非是怕我们赢了彩头去?”见他们不吭声,章安县这边的人更是来劲了。

    听到对方这般明显挑衅的话,清河书院这边想要装聋作哑也不成了,读书人都是有些自负自傲的,哪受得了这般刺激,更何况此去就是要去参加院试,更不能示弱余人,弱了自家的气势,让人笑话。

    严政站起身来,朝着对面陶承学等人一拱手,道:“本是一场闲耍游戏,诸位既然要参与,自无不可,那就各交出一百铜钱的彩头,另外,诗作主旨,只要应情应景便可。”

    陶承学听了,也不多说,道了一声“好”,就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搁在桌上,又对同桌其他人道:“你们也都出了吧。”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笑着掏钱,一人一边掏钱,一边说道:“一百铜钱的彩头,少了点吧,要不再加点,否则赢了也无趣。”

    严政呵呵笑道:“本就是一场风雅小戏,彩头多少都无所谓,就是闲的没事搏一个乐子,这位仁兄若是觉得没趣,可以退出。”

    陶承学摆摆手,道:“那就一百铜子。”

    当即章安县的几位学子都交了彩头,两边的彩头加在一起,已经有了一千多银钱,一两多银子了,这彩头也不算少了。

    “这下可好了,今天这顿酒席的酒钱可算是有着落了。”

    “少废话,大家加把劲,别偷懒了。”

    “说实话,‘清河四英’的才学,我是佩服的,不过其他的人么……”

    章安县这边的人,一个个都神色轻松,语含调笑,仿佛彩头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完全没有把对面的严政一干人放在眼中。

    当然,若是平时,他们不至于这般轻薄猖狂,只因为对面某人的存在,让他们顿起轻蔑之心,某人臭名昭著,而这些人跟其混在一起,又会有什么好货色,引来轻视也就不足为奇。

    对面章安县人的轻视调笑,传入这边清河书院等人耳中,自然都气不过。

    “喂,你听说过‘章安三子’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什么三子四子的,自封的吧,没听过,可知是徒有虚名之辈。”

    “你看我们这边,一共七人,以后要不就叫‘临水七子’好不好?”

    “我看可以!”

    ……

    清河书院这边人的话,传入那边章安县等人的耳中,顿时气歪了嘴,自然又引来新一轮的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这番梁子算是接下了。

    过了一阵,似乎觉得这口舌之争也没什么意思,还是琢磨着诗句是正经,双方总算是消停一些下来了。

    双方都清静下来,开始推敲琢磨着诗句,原先抱着玩笑心思的人,此刻也不得不郑重起来,这一两多银钱的彩头事小,争的却是这口气,这已经是双方之间的意气之争了,赢了的自然趾高气扬,输了的颜面无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道旁竞诗

    酒家屋子里的掌柜把外面的情形看在眼中,心中暗自叫苦,看这外面两拨人已经杠上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评了任何一方的人赢,定然就会得罪了另外一方的所有人,看眼前这些人,都是有童生功名的士子,哪一个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得得得——得得得——”

    凉棚中的两拨人由明争转入暗斗,场面陷入短暂沉寂,这时就听到官道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凑的得得马蹄声,马蹄叩地的节奏声齐整有力,虽有众马齐踏却不显杂乱,有经验的一听,就知道是一队训练有素的骑兵在朝着这边奔驰而来。

    意外的马蹄声惊动了道旁酒家的食客,清河书院和章安县的两拨人也不例外,不少人闻声纷纷朝着官道声音来处翘首张望。

    不多时,只见从东边的官道上,冒出了一支骑队的影子,初一看,骑队的人马不算多,也不算少,看似有百骑了,这么一队骑军突然出现在这,显然有些不寻常。

    远远的看到,来的骑队旗帜高高飘扬,有眼尖的看到旗帜上的标识,不由失声叫道:“是靖策府的人!”

    靖策府的人?看到那人惊讶之状,江云不知道,随口就问道:“这靖策府是什么来头?”

    听他问起,同桌的一众人都一阵无语,似是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太低级了,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在这江左西道,大名鼎鼎的靖策府都不知,实在是孤陋寡闻了。

    严政在一旁轻咳一声,给对方解释道:“这靖策府就是我江左西道东陵王的幕府。”

    江云一听,算是明白过来了,来的原来是东陵王府的幕府私军,这靖策府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以前的那个江云一心只读死书,从不关心窗外杂事,或许知道,但没有留下记忆,现在的江云也忙于学业,没去多了解这些,所以此刻闹了一个小笑话。

    所谓幕府,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小圈子,主要不是为皇帝服务,而是为某个权贵服务,事实上整个朝廷,也可以说是一个为了皇帝服务的大幕府。

    华炎王朝传承千年,王爷不少,王爷都有开幕府的权力,当然规格大小不一,大的一等亲王豢养的策士可达百人,私军满万,至于小的落魄王爷可能连策士都养不起几人,私军更是区区不到百人而已也是有的。

    一等亲王都是一字并肩王,王号都是一个字的,位高权重,江左西道的东陵王,是二等亲王,其下幕府名号“靖策府”。

    除了王爷之外,一些朝廷重臣,有时因为需要也被授予开府的权力,如“开府仪同三司”,已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不过跟王爷的幕府不同的是,王爷的幕府可以世袭,朝廷重臣的开府都是临时的,鲜有世袭的。

    “得得得——得得得——”

    这支骑军由远而近,飞快的奔驰而来,转眼间就到了近前。

    只见队伍前头,赫然就是八匹神骏白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八匹白马分作两行,每行四匹并驰,马上的骑者,俱是峨冠博带,华衣丽服,腰悬金剑,威仪赫赫的儒士。

    在八匹白马儒士后面,便是一队铜盔铁甲,执枪带刀的骑军,这些骑军甲胄鲜明,精神抖擞,百骑齐行,身势合一,隐隐向四周散发出一股凌人的气劲。

    坐在道旁凉棚的江云顿有所觉,已是童生的他,浩然之气遍布于身,这股外来气劲一袭身,便有所觉,心中惊讶道,这莫非就是武者的斗气。

    不愧是靖策府的精兵,只是举手投足,就透出这股威势,若是寻常人,被这股凛然气势所迫,就要心底生寒,心神被夺了,此际凉棚中的一些食客看到这一队气势汹汹的骑军奔来,虽然明知可能不关他们什么事,但依旧免不了脸色发白,几欲离席而逃。

    清河书院以及章安县的一众士子,浩然之气护身,倒还能保持平常的镇定。

    只是一晃间的功夫,这一队骑军就由远而近,在酒家旁的官道上疾驰而过,再由近及远,渐渐远去,扬起一片的烟尘,最后消失在远处官道的尽头。

    直到这一支骑军过去良久,酒家外面的凉棚才又恢复了先前的几分生气,酒客们重新各自吃喝起来。

    江云心里头正猜疑这支靖策府骑军突然出现的来由,这时便听到座中旁边有人低声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道:“这一队靖策府的兵马,出现在这里,不知是何缘故,出了什么事。”

    有人猜测道:“从这仪仗排场来看,倒像是出迎什么人。”

    又有人惊讶道:“好大的仪仗,出动了八位策士,东陵王府这迎接的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谁知道,但身份位格肯定不低,能让东陵王府这般郑重其事,远出百里相迎的,自然非是等闲人物。”严政说道,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这骑队是向西边去的,来人应该是从西而来……”

    “算了,管他什么人,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还是吃酒吃菜,吃完早点赶路。是了,被这靖策府的兵马突然一搅,我先前已想好的半阙佳句,这下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真是亏大了。”

    这人的话引来一阵笑声,有人便说道:“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把酒家掌柜叫来,开始论诗吧。”

    “也好,也好!”当即就有人高声呼唤起酒家掌柜。

    清河书院这边,其实占了点便宜,在来到酒家之前,他们在半道上就已经琢磨了一阵,算是比章安县那边人多了些推敲辞句的时间,当然这点小便宜也算不得什么,即使众人当场吟出的诗作,也未必就是临场发挥之作,说不定就是以前早就琢磨好的旧作。

    酒家掌柜实在不想出来,早就看出外面两拨人已经杠上了的他,实在不想当这个评判,惹来一身骚,不过外面一直叫唤,他不出来还不行,只得一脸苦色的走了出来。

    “诸位公子,有何吩咐?”

    那云鹏扫了对面的章安县陶承学等人一眼,带着挑衅道:“我等的诗作已经成了,就请掌柜来听一听,作个评判。”

    酒家掌柜带着苦色道:“敝人才疏学浅,实在是不堪这评判之任……”

    云鹏摆摆手手,不耐烦的道:“掌柜不必过谦,这诗词好坏,总是能听出来的,你只要做到不偏不倚,公平公正就是了。”

    不待对方分说,他当即又高声对四下众人说道:“在下已略有所得,就先抛砖引玉了”

    清河书院这边自然纷纷捧场,云鹏就高声吟诵道:“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吟罢之后,他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章安县等人,先前他有意跟那章安三子攀交,奈何对方竟然不给这个面子,虽说是因为某人的缘故,但心中总是不忿,此刻第一个吟诗,先声夺人,有自信的缘故,也有示威的缘故。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酒家掌柜,酒家掌柜皮笑肉不笑的道:“好诗,好诗,公子吟的果真一首好诗。”

    云鹏的吟诗落下不久,清河书院这边,又有一人长笑而起,道:“云兄珠玉在前,在下也是技痒,忍不住出来献丑了。”

    说罢他也高声吟了一首,道:“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鸟鸣。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

    吟罢之后,目光扫过一眼全场,又落在酒家掌柜身上,酒家掌柜皮笑肉不笑的道:“好诗,好诗,这位公子也吟的一首好诗。”

    看到对面接连出了两首,有先声夺人之势,章安县学子这边,自然是坐不住了,当即就有人长身而起,朗笑一声,吟诵道:“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林莺娇欲醉,檐燕语还飞。”

    他的话声落下,尚未就座,这时就见清河书院学子,又一人站了起来,摇头晃脑高声吟诵道:“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献丑了,献丑了!”这人朝着四下拱拱手,尚未坐下,章安县学子这边,又有人站起身来,有人认得,此人正是那章安三子中的马愉,只见他高声吟诵道:“东风何时至?已绿陌上山。陌上春既早,田家日不闲。”

    “见笑了,见笑了!”章安三子的马愉吟罢之后,向着四下拱拱手,语气虽然客气,但不掩傲然之色。

    清河书院学子这边,一人轻笑一声,站了起来,却是严政,只见他目光一凝,高声吟诵道:“细草绿汀洲,书生耐薄游。野渡花争发,春塘水乱流。”

    吟罢之后,目光朝着四下傲然一笑,这才坐下。

    严政刚刚坐下,只见对面章安县学子那边,立时又站起一人,有人认得,正是那章安三子中的林必成,只见他微微一笑,轻摇手中折扇,开口吟诵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繁枝容易纷纷落,嫩叶商量细细开。”

    吟罢之后,手中折扇一收,傲然一笑,尽显洒脱之态。

    清河书院学子这边又有人站起,高声吟诵道:“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道边二月晴。异乡物态与人殊,惟有东风旧相识。”

    看着两边人在这里此起彼伏,一诗接着一诗,争锋相对,出口成章,酒家掌柜都看得呆了。

    章安县学子那边,又一人站起身来,却是那章安三子中的陶承学,章安县这一众学子中,隐隐以陶承学才学为最,章安三子,也是以他为首,见他站起,章安县学子这边,自是士气一振,满含期待,清河书院学子那边,却不由紧张了几分。

    陶承学朗声一笑,在众人目光注视下,高声吟诵道:“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见笑了,见笑了!”吟罢之后,朝着四下拱拱手,口气虽谦虚,难掩自傲之色,目光一扫到旁边的酒店掌柜,见对方一副木呆发愣,不知所云之状,心里便一突,莫不是对牛弹琴,高山流水之音,却给聋子听了吧。

    “好,好诗,陶兄果然大才!”陶承学吟罢之后,章安县学子那边,都是心神一振,有心造势,纷纷鼓掌喝彩起来。

    清河书院这边,自然不会有人鼓掌捧场,接下来又陆续有人上场,辞句有好有坏,参差不齐,章安县学子那边,气势渐盛,开始冷言冷语的出声讥讽,清河书院这边自然也不干,立刻反唇相讥,当下双方又你来我往,争执起来,你说你的诗好,我说我的诗妙,某说某某的诗不堪入耳,某某说某的诗狗屁不通,各执一词,王婆卖瓜,只管捡自己的夸,场面一时闹成一团。

    “也都别废话了,好坏自有公论,就请酒家掌柜前来作个评判吧!”

    在一阵闹哄哄中,酒家掌柜被请到中间,众人纷纷要他开始评判,这个说要他务必公平公正,不偏不倚,那个说要他别信口雌黄,想清楚了再评判,酒家掌柜被这个架势给吓着了,一时支支吾吾,哪里说的出话。

    正在这里僵持着,这时章安县学子这边看到对面一人,顿时起了促狭的坏心思,大叫了起来,道:“且慢,先不急着评判,我记得还有一人没有作诗的。”

    他这么一喊,场上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倒清静下来不少,众人面面相觑,左顾右盼,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了场上某人的身上,他们记得,好象没有上场吟诗的,也就这位仁兄了。

    章安县这边的人,一个个露出会意之色,存心等着看某人出丑,这位仁兄可就是以一首歪诗东风吹而起家扬名的啊,这会儿坐着不动,一声不吭,显然是一首诗憋不出来,想要蒙混过关,但大家自然不会放过的,这人定然作不出什么好诗来,但来一首歪诗,自娱娱人也是可以的吗。

    清河书院这边的人脸色就不好看了,他们心说糟了,看某人这个样子,定是作诗不成了,若是愣要上场,作了一首歪诗,或者打油诗,自己惹来耻笑也罢了,但现在分明是清河书院这边跟章安县那边的意气之争,某人是清河书院的人,他若是出了丑,闹出了笑话,他们这些清河书院的人同样遭受池鱼之殃,面上无颜啊,起码对士气的打击是沉重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韩荆州

    他们想要阻止,但知道章安县那边肯定不答应,他们正等着看这个笑话呢,岂会轻易放过这个看清河书院这边笑话的机会。

    见某人依旧坐着没有动作,章安县这边有人就开始催促,并开始吹捧,装作不认识某人,直把某人吹上了天,非要倾听对方的大作不可,倾听到了就是三生有幸,不虚此行,听不到就是莫大的损失,抱憾终身。

    “容我再想想。”被一个劲吹捧催促的江云,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沉吟说道。

    这话一出,章安县这边的人都会意的笑了,一个比一个笑的欢,不过是憋在肚子里的笑,清河书院这边的人则是一个个羞愧无地,面上无颜。

    “有了!”

    江云站起身来,踱到场中,开始高声吟诵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没办法,他这一会儿实在作不出像样的句子,又不想弱了气势,只得又抄袭了一首。

    “好,好诗!”

    不出意外,清河书院这边,想起了一片鼓掌喝彩,此时不喝彩更待何时,他们是喝的江云的彩,也是喝的自己的彩,现在大家都是清河书院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说,江云的这首诗确实不错,值得喝彩。

    章安县那边,却有些冷场了,原本准备的各种讥讽嘲笑一下子都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这滋味着实不好受,江云的这首诗并无可挑剔,他们也不能昧着良心胡说八道,那只是自取其辱。

    怎会如此,是了,听说这人素来就有抄袭之名,这首诗大抵就是抄袭之作,有人不甘,又暗地里编排起来。

    看到某人的诗一出,己方一时气盛,对方气势大消,此消彼长,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清河书院这边的人顿时纷纷开口,要酒家掌柜作出评判。

    酒家掌柜苦着一张脸,心里着实犯了难,众人的诗作听在他耳中,都还能入耳,觉得不错,但非要评个优劣高下之分,却又实在强人所难了。

    在众人的不住催促声下,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思,他便开口道:“诸位公子的诗作都是很好的……”

    “哪首可评第一?”有人迫不及待的追问。

    酒家掌柜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扫过,众人都默默无言,有的抬头看天,作悠闲高人状,有的故作漫不经心之状,神游物外,有的则目光炯炯看来,隐含威胁,最后酒家掌柜伸手指向其中一人,说道:“敝人觉得,这位公子的诗作甚好,可评第一。”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他指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章安县学子要看他的笑话,清河书院学子以他为耻的某人,江云。

    愣了半晌之后,章安县等人首先纷纷叫嚷起来,叫嚷什么,自然是对这个结果不服了,千算万算,没想到让这个东风吹兄夺了魁首?这简直就是一个莫大的笑话,让他们情何以堪。

    这虽是一场诗会小戏,彩头也不多,不过一两多银子罢了,但却已经涉及到双方之间的意气之争,章安县等人岂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低头认了这个输。

    再说,即使这意气之争可以不管,但是被这这位臭名远扬的东风吹兄力压一头,夺了第一,这让他们情何以堪,这事若是传出去,他们章安三子竟然败给了臭名远扬的这位东风吹兄,那他们章安三子就彻底成了一个大笑话,这名声可就彻底毁了,那还有脸在士林中混,这简直就是不可接受的。

    “掌柜,你是否受了这人的好处,这才把他的诗评作第一?”章安三子中的林必成哪里忍得下,率先就发难了。

    酒家掌柜神情一慌,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敝人没有收到这位公子的好处。”

    林必成又继续质问道:“那你可是受到了此人的威胁?你别怕,若是此人威胁了你,只管说出来,大家替你作主。”

    酒家掌柜又连连摆手,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这位公子并没有威胁敝人。”

    林必成又咄咄逼人的质问道:“那你为何评他的诗为第一?”

    酒家掌柜心中骂起了娘,你以为我想当这个评判啊,不是你们吃饱了撑的,非要逼着我作这劳什子评判么。

    肚里虽然在骂,表面上还得陪笑讨好道:“敝人觉得,这首诗确属上佳,这首诗后面一句,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写得极好的,让敝人不觉想到了自家的孙儿,敝家孙儿素来淘气,、平日无事也十分喜欢放纸鸢……”

    “就因为你家孙儿喜欢放纸鸢,你就把这首诗评作了第一?”林必成一听,顿时就无语了。

    酒家掌柜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讪笑不已。

    “这个评判不算数,重来,重来!”章安县等人当即就借机吵嚷起来。

    章安县这边的人在这里吵嚷,清河书院这边的人就不答应了,虽然这个魁首第一被江云夺了去,彩头他们也没份了,但江云总归是清河书院的人,现在关系到双方之间的意气之争,被江云得去,总比被章安县这拨人得去要好。

    所以清河书院的这边人也吵嚷起来,说章安县的人无耻,耍无赖,输了不认账。

    “若是不重新评判,就把彩头交回来。”

    “一百铜钱是小事,但却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

    章安县等人又纷纷吵嚷要归还铜钱,这场闹剧他们不奉陪了,清河书院的人自然不答应,纷纷又出言讥讽。

    “得得得——得得得——”

    双方在这里争执不下,吵得不可开交,一时没人注意到,从西边的官道上,又传来一阵马蹄踏地之声,一片烟尘扬起。

    作为当事人焦点的江云,此刻却是一副置身事外之状,听到传来的得得马蹄声,不由抬头向西边看去,看到那远处官道上扬起的烟尘,心中猜测,莫非是先前过去的靖策府的那一队骑军又回来了。

    不多时,已经可见官道上出现了一行兵马队伍的影子,粗略一看,队伍似是壮大了不少,绵延了长长一段路。

    江云心中又猜测,莫非是靖策府的人已经迎接到了到来的客人?只是不知他们迎来的客人又到底是何人,什么地位身份。

    除了靖策府那一队骑军的旗帜之外,那队伍中倒是飘扬起更多的旗帜,等队伍渐渐行到近前,已经可以比较清楚的看到那些飘扬的旗帜上的字,江云注意到,那些旗帜上写着“韩”,“贤正殿——”“西域——”等的字样,因为旗帜不住飘舞,上面有些字却是看不清。

    莫非是一位姓韩的大官,贤正殿什么,莫非是贤正殿大学士?西域又是什么?来的若真是一位大学士,身份倒也配得上靖策府的人马这般兴师动众的远出百里相迎。

    他有心找旁边的人相问,但是回头一看,只见两拨人还在那里唇枪舌剑,争得不亦乐乎,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到来的兵马,但也没有多理会,依旧争执不已。来的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再重要的人又能怎样,跟他们好像也没有多大关系,现在重要的是这意气之争,不能弱了声势。

    来的队伍渐渐行近,已经可以看得更加真切,队伍前头,赫然又见到了那八匹神骏白马,上面坐着八位峨冠博带的佩剑儒士,正是先前过去的靖策府的人。

    在靖策府的人马之后,又多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的人数更多,也都是披甲执枪的骑军,马匹各个高大神骏,马上的骑士精神抖擞,清一色的乌黑玄甲,大约有三百甲,三百骑奔驰道上,队伍不见丝毫杂乱,气势迫人,比起先前的靖策府的骑军,又隐约多了一股凌厉气息,那是惯于沙场征战的杀气。

    队伍中间,赫然有一辆四驾马车,黑楠木车身,雕梁画栋,被这支骑军紧紧簇拥护卫在中间。

    队伍的旗帜也终于能够看全,果然是“贤正殿大学士”,以及“西域宣慰使”等字样。

    江云心中讶然,来的果然是一位大学士,而且看来还兼着西域宣慰使的官职。

    以前的江云再怎么孤陋寡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这西域大小三十六国,自然还是知道的,而且后来江云还恶补了许多关于华炎王朝以及这片大陆相关历史地理的知识,对这西域境况,也有一些了解。

    西域这片位于王朝西边的广袤疆域,大部分时候,都没有正式纳入王朝的版图,如今华炎王朝在位,西域现在大大小小,共有三十六个王国林立,名分上是作为王朝的藩属国,但其实也算独立王国了。

    西域宣慰使,就是王朝派驻于西域各国的钦差大臣,主管协调着这西域大小三十六个藩属国的外交事务,可以说是位高权重的疆吏重臣了,难怪见到这位韩大学士,韩宣慰使到来,东陵王府也巴巴的派出靖策府的兵马,远出相迎了。

    眼看这支队伍就要从道上隆隆驶过,这时那队伍中的四驾马车车帘动了一下,车中的人似是被道旁酒家凉棚中两拨人的争执而惊动了,随之整个队伍竟然就在道中缓缓停了下来。

    酒家凉棚中,清河书院和章安县的两拨学子,还在这里争吵不已,各不相让,等外面道上来的这支队伍停了下来,这些人终于消停了下来,一个个神色惊异的看着外面道上停下来的这支兵马。

    “咦,贤正殿大学士,西域宣慰使,竟然是韩大学士的车马!”有人终于惊讶的大呼出来,除了诧异之外,神色间还带着莫名的惊喜。

    看到此人夸张的神情,说句不夸张的话,如同见到了仰慕已久的亲人,江云心中不解,就是一位大学士来了,也没必要这般夸张吧。

    至于大学士,去年府试,前去青陵府城赴考,他就已经见识过一位,郑通,熙川先生,也没看出什么三头六臂。

    他扭头看去,只见旁边的严政此刻面上的神情同样也是惊愕中混杂着无比惊喜,眸子炯炯发光。

    “严兄,严兄,这韩大学士很有名吗?”他好奇问道。

    一连唤了几声,严政才回过神来,闻言回头瞅了他一眼,毫不掩饰的表露出鄙夷之色,道:“难道平川此前没有听说过韩颖达韩大人的名头?”

    江云摇摇头,表示确实没听过。

    严政一阵无语,摇了摇头,似是对对方的孤陋寡闻彻底打败了,便说道:“有一句在士林中传颂的话,就可以道出韩大人的声望。”

    “什么话?”江云很配合的问。

    “‘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何令人仰慕至此!”严政铿锵有力的声音道。

    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江云正琢磨着此句,严政又多说了一句,道:“韩大人曾经当过荆州道刺史,所以又人称‘韩荆州’。”

    见到江云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严政摇摇头,又直说道:“为什么士林中会传颂此语,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这位韩大人,韩大学士十分爱才,又慧眼识才,历官多年,牧守各地,举荐过众多才杰之士,而这些被举荐的才士以后也无不都青云直上,天下知名。”

    “韩大人制作侔神明,德行动天地,笔参造化,学究天人,天下以为文章之司命,人物之权衡,一经品题,便作佳士。其爱才识才,不会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所以天下豪杰俊秀之士,长才未展,蛰居待时之士,无不希望奔集到其门下,一经接待,得了寥寥评语,便足以一登龙门,身价百倍!”

    严政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眸子里闪闪发光,亮得骇人。

    江云听了,也不由神色动容,原来这位韩大学士名满天下,有伯乐之名,怪不得众人见到其车驾,如此激动兴奋了。

    “韩大人的车驾怎么突然停住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又大声说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韩荆州的评价

    现在酒家凉棚中两拨人的争执彻底消停下来了,众人都在为能够在此地见到传闻中的“韩荆州”而激动不已,哪里还有心思去斗嘴了?

    韩大学士名满天下,但名满天下的人多了,但韩大学士还是一位识才伯乐啊,这让众人都兴奋激动不已,要不是看到马车被披甲执枪,气势汹汹的骑军紧紧包围着,他们都忍不住要上前去,拜谒这位大名鼎鼎的韩荆州,献上自己的旧日诗文了,若是能够得到韩大人片言只语的赞赏,那就是名声鹊起,身价暴涨了。

    “快看,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凉棚中又有人大声叫喊道。

    果然,从马车队伍中驰出一位白衣中年文士,朝着道旁酒家凉棚这边奔了过来,到了近前,中年文士翻身下马,大步来到众人面前。

    凉棚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突然而来的中年文士身上,惊疑不定,气氛倒显得有些沉寂。

    白衣中年文士气度儒雅,来到凉棚前,停住步子,一抚颔下银须,目光扫过凉棚中的两拨士子,平和的声调问道:“刚才见尔等似在争执,是何缘故?”

    回过神的严政抢先走上前来,朝着白衣中年文士深施一礼,朗声说道:“劳尊驾过问,我等俱是前往省城洪州赴考的考生,途经此地,偶发兴致,进行一场诗会小戏,奈何众人诗作出来之后,却众说纷纭,难判高低上下,就在此争执起来,因此惊动了韩大人的车驾,恕罪,恕罪!”

    白衣中年文士听得微微一笑,凉棚中众人的争执,韩大人耳目神通,自然是听到了一些,韩大人素来喜欢提携年轻后进之秀,见到这等风雅之事,动了兴趣,便差遣他来问一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站在那里,抚须微笑看着众人,却没有再说什么。

    一旁有人见状福至心灵,突然大声说道:“在下斗胆,请韩大人为我等做个评判!”

    “请韩大人为我等作个评判!”其他的人也恍然大悟,纷纷神情激动的喊了起来。

    白衣中年文士呵呵一笑,他是韩颖达的亲信幕僚,韩颖达叫他来,就是有意凑趣当这个评判的,明白韩大人心思的他又怎会拒绝众人的请求,当即也就顺水推舟的笑着道:“好,你等就把各自的诗作写出来,我拿去给韩大人品评过目,到时给你们一个结果就是。”

    众人闻言俱都大喜,自己的诗作能够得到大名鼎鼎的“韩荆州”亲自过目品评,这是多大的荣幸,多么难得的机会,若是自己的诗作能够入了韩荆州的法眼,得到片言只语的评价,那就是自己名声鹊起,身价百倍的时候了。

    众人当即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神情振奋,有大声呼唤酒家取来纸笔的,有从自己行囊中取出笔墨纸砚,迫不及待开始研墨的,凉棚中一时忙成一片。

    地方不够,桌上尚未吃尽的酒菜都撤了去,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吃喝啊。

    “细草绿汀洲,书生耐薄游。野渡花争发,春塘水乱流。”严政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自己的诗句,自己欣赏了片刻,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又在下面提了一行小字“临水县清河书院童生严政”。

    书罢之后,回头看到旁边的江云也在低头提笔书写,不由暗自一笑,这书呆子,现在肯定是踌躇满志,做着得到韩大人评价的美梦了,他大概真以为自己的诗作力压群英,胜过众人一筹呢,那不过是那酒家掌柜糊里糊涂,乱点鸳鸯谱罢了,自家的孙儿喜欢放纸鸢,就评了他的诗第一,这不是瞎胡闹吗,难怪章安三子他们要不服了,若不是为了清河书院的大局,他也要喊一声不服的。

    文人自古相轻,谁也不会认为自己的才学差,严政就认为,若论起真的第一,他的这篇才当之无愧。

    想到等下自己的诗作呈送到韩颖达的面前,看过之后,这位韩荆州赞赏一句“有此佳作,真乃江左才士也”,他的一颗心就怦怦直跳,兴奋激动的不能自已了。

    扰攘一阵之后,一众人都已经写好了自己的诗作,收集起来,一齐交到了那位白衣中年文士的手中。

    白衣中年文士接过众人的诗稿,也不多说,只说了一句“诸位稍等”。就转身上马而去了。

    凉棚中众人翘首而望,远远的看到那白衣中年文士打马回到道上的马车边,又下了马,快步上前,把手中的诗稿递入了马车车厢之中。

    众人的心一下子怦怦直跳,激动莫名起来,自己的诗作很快就会被韩大人过目品评了,这可真是一朝成名的时刻。

    章安三子等人如此,清河书院等人也是如此,众人在这里煎熬等待,一时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座中唯一能够保持淡然的,就是江云了,在他眼中,那位韩大学士的评价,还是不如眼前这一两多银子的彩头来得实在,实惠。

    当然,若真能够得了那位韩荆州片言只语的评价,这也是好事一桩,有利无弊的美事,现在他的名声实在太臭,臭的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而那位大名鼎鼎的韩荆州的评价,即使不能完全洗脱他的污名,总归能改善一些的吧。

    在众人翘首等待中,并没有过上多久,但众人却感觉过了很久,这时对面又有了动静,远远的看到,道上整个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缓缓启程上路了。

    只见那位白衣中年文士再次打马朝着这边驰了过来,看着一骑奔来的影子,凉棚中众人的心在这一刻不由揪紧,跳动的更厉害了。

    白衣中年文士纵马驰到近前,不过这次并没有下马,坐于马上,朝着凉棚中的众人微微一笑,不待众人分说,径直就高声吟诵起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哈哈哈——”白衣中年文士念完,一声长笑,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就欲打马离去。

    凉棚中一众人不由愕然,面面相觑,不少人心里已经冷了半截,白衣中年文士念的并不是自己的诗作,这说明自己的诗作与第一无缘了。

    更吃惊的是,这一首放纸鸢的诗,不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的诗?韩大人竟然评了这首诗作第一,这是真的么,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韩大人可留下什么评价?”有人忍不住又高声发问。

    “天真自然!”声音远远的传来,白衣中年文士打马而去,追上远去的队伍,渐渐消失在远处官道的尽头。

    天真自然?凉棚中众人面面相觑,发起呆来,这一个评价,怎么看好像也是一个赞语,起码不是差评了,难道韩大人真的属意这首放纸鸢的诗,是众人诗作中的第一?

    众人实在不想接受这个结果,章安三子等人是如此,清河书院等人也是如此,此刻众人哪里还顾及到之前双方的意气之争,心里冒起的念头只有一个,韩荆州真的留下评价了,表露出对诗作的赞许,这简直是一朝成名,一飞冲天的架势啊,可惜的是,留下的评价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的?这让众人情何以堪啊。

    众人看向某人的眼中,已经是毫不掩饰明明白白的羡慕嫉妒了,不用怀疑,这件事很快就会传扬出去的,即使他们不说,韩大人随行的幕僚从属也会说,这样的趣闻雅事,本就是士林中津津乐道,乐此不疲的谈资。

    可以想见,某人又要出名了,这次出的不是臭名,而是确确实实的美名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小子怎么就这般狗.屎运,他们实在不明白啊。

    一千多铜钱的彩头,送到了江云的面前,江云欣然笑纳,目光扫过一眼座中或是意气消沉,或是万份不甘的众人,心中暗说一声惭愧,又作弊了,真是胜之不武啊。

    “我们走!”章安县等人哪里还在这里待得下去,待在这里看人家得意,被人家看笑话么,有人呼喝一声,就纷纷离席而去。

    “陶兄,这事就这么算了?”

    章安县一干人重新上路,走不多远,章安三子之一的林必成问陶承学,其他人也都万分的不甘心。

    本来今日这事,撞见大名鼎鼎的韩荆州,这是千载难逢的大美事,可是如今这件事的风头,完全被那个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给占去了,他们章安三子完全沦落为了配角,没落得半点好处,反而惹了一身骚,这事传扬出去,他们章安三子完全成了他江云的垫脚石,他们甚至能够想象到,那些人如何绘声绘色的说他章安三子如何平庸无能,在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面前俯首称臣,甘拜下风,那东风吹兄成了英俊才子的化身,他们就是作为英俊才子陪衬的不学无术,被打脸的反派蠢才……

    试想一下,到时他们章安三子的名声彻底就毁了,以后还怎么在士林中混。

    作为章安三子之首的陶承学自也不甘心,阴沉着脸,扫了众人一眼,自言自语的道:“放纸鸢这诗,岂是那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作得出来的,定然是抄袭之作……”

    抄袭之作?对,就是抄袭之作!

    章安县等一干人纷纷叫嚷起来,他们对此本就很是怀疑,陶承学这么一说,他们就顿时信了,或者说是愿意这么信了,不管那位东风吹兄是不是真的抄袭,他们就这么认定了!

    只要认定了这是抄袭之作,那么那位东风吹兄顿时又转身变成了无耻的反派角色,他们章安三子才有机会反转,摇身变为正面的才子角色,说不定因为这事,让他们章安三子的名头一飞冲天也未可知。说起来他们这章安三子的名头,也只是在青陵府一府之地,一些学童,童生中间略有些微名,不登大雅之堂,而今这件事若是操作好了,说不定是他们的一个机会,一个在江左西道扬名露脸的机会。

    “这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简直无耻之极,连大名鼎鼎的韩荆州当面,也敢行这下作无耻的抄袭之举!”

    “我等这就速速去省城,把这件事传扬开来,让众人都看看这人的无耻嘴脸!”

    “对,先下手为强,我们速速就去!”

    ……

    一阵扰攘声中,章安县一干人的马车速度明显加快,朝着前面飞快绝尘而去。

    若是江云在这,听到了他们的话,一定会大骂一声道:“真够无耻的,说我江云抄袭?没有证据也叫抄袭?我真服了你们!”

    不说章安县等人,就是清河书院等人,也无不有这样的怀疑,不过只是在心里怀疑,并没有当面说出来。

    大名鼎鼎的韩荆州的评价,落在这么一个臭名昭著之人身上,这怎么看都是浪费,暴殄天物啊,不过这也未必就全是坏处,这事争议越大,说的人越多,说不定他们这些人的名字,诗作也会被传了开来,变相的他们也有了扬名露脸的机会,即使是当作陪衬,那也值了。

    现在他们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不多时,清河书院一干人也重新上了马车,启程上路了。

    马车一路疾驰,在日落黄昏之时,到达了一个小镇,马车停了下来,众人下了马车,进了镇子,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此地已经离洪州城不远了,明日再紧赶一程,应该就可到了。

    安顿下来之后,众人就吵嚷着,某人得了韩大人的赏识评价,怎么着也得请客庆贺,江云推却不过,只得就花了那赢来的一千多铜钱的彩头,办了一桌席面,众人大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意兴阑珊的众人各自回了客房。江云也回了自己的客房,点起灯,半躺在榻上,看着时间尚早,找了一本《易书传注》,就翻看起来。

    “咚咚——”正在这翻看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江云以为是客栈伙计前来送水,便说了声“进来”,便见房门被推开,一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却不是客栈伙计,而是严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抵达洪州

    严政进来,又随手关上了房门,看对方一副做贼似的神情,江云心中奇怪,合上手中的书本,问道:“严兄,什么事?”

    严政一走上前来,就拱手恭贺道:“平川,恭喜了,恭喜了!”

    一听这老调子,江云就是无语,对方说的定又是先前韩颖达评诗的事,光这一下午,这恭贺的话他已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就不明白,这事儿有这么夸张么,在众人的口中,他简直就成了一个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幸运儿,马上就要鱼跃龙门,青云直上了。

    不就是被韩颖达评了一下诗么,最多也就是得个虚名罢了,除此之外,还能怎样,起码他不觉得对眼下的院试有什么作用,该考的还要考,考的不好,一样还得被黜落,卷铺盖回家。

    这些人简直就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吧。他在心里编排着,若是让众人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咬牙切齿,太过分了啊,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严兄若说的还是韩颖达评诗的事,那就别提了。”他挥挥手,继续翻看起手中的书。

    看对方这般一副淡定之状,严政心中暗骂,这就开始装上了,谁不知你心里正乐呵着呢,说不定我来之前,就一个人关起门在这里乐呵呢。

    他心里暗自编排着,口中便笑道:“怎么能不提,这事一定要提啊,这么一件大好事,怎么能不提呢,愚兄这也是为平川你高兴。”

    江云依旧翻着书,眼皮也不抬的淡淡道:“有这么好么,刚刚赢来的一千多铜钱的彩头,都还没在袋里焐热,不都转眼全散出了么。”

    瞧这装的,太过份了,严政暗自不屑,呵呵一笑道:“那什么彩头就不必说了,不过一两多银子罢了,得失谁会在意呢,重要的是,你得到了韩大人的赏识评价,这才是无价之宝啊。”

    有这么夸张吗,还无价之宝,江云忍不住都要骂开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严兄太夸张了,不就是韩颖达的一句评诗么,不过得一些虚名罢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没看到那位韩大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可是连面都没有露一下的,可见根本就没有把我等这些人放在眼里。”

    严政听得一愣,看对方说得好像是正经话,不像是在装,便不由无语了,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不是在装,说的都是书呆子的呆气话。

    当下他便笑着道:“平川,你这就不知了,所谓‘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大名鼎鼎的韩荆州的一句话,可不只是一些虚名这般简单,这事儿若是恰逢其时,有大人帮你宣传,你就是一朝之间名满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说,此事尚未了结呢,平川你只要抓住机会,还大有可为啊。”

    “哦,是么。”江云被他说的勾起了几丝兴趣,便道,“怎么抓住机会,大有可为?”

    看对方是一副真心讨教的样子,严政不由心说,果真是一位书呆子,看来是真不知道啊,当下他就耐心解说道:“韩大人身兼西域宣慰使,平时远驻西域,这次不远万里,路过洪州,应该是回京述职,东陵王府派出靖策府人马,远出百里相迎,仪仗不可谓不隆重,似有所求之处,我想韩大人多少会给东陵王一点面子,在洪州城的地面上多盘桓几天。”

    “而这就是平川你的机会了!明日我等就可到达洪州城,等到了城中,你便去准备好名帖,到韩大人的下榻之处登门拜访,只要得了韩大人的接见,再好好表现一番,这岂不就是一个大好机会?平川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要轻易错过了啊!”

    严政此刻说的,倒全是一副推心置腹之言了,当然,他也不全是仅仅为了对方的好,自然也是存着几分私心的,简单的说,到时江云去韩颖达下榻之处投贴,怎么能少了他这么一位出主意的死党铁友同往呢,到时他也就跟着沾了光,一起得了韩颖达的接见,到时送上平日得意诗文,好好表现一番,给韩大人留下好印象,若是入了韩大人的法眼,还愁以后没有一飞冲天,青云直上的机会?韩大人举荐的才士无数,那可都是最后青云直上,功成名就的!

    这就是严政的小心思,在韩颖达评诗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如何从此事上获得最大的利益好处,如今看,借助这个走了狗.屎运的江云这条路是最稳妥实际的了。

    江云听了之后,就说道:“韩大人身为贤正殿大学士,西域宣慰使,出将入相,位高权重,事务繁多,此番途经洪州,我想登门拜访他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我只是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赶考童生,我若是登门投贴拜访,那韩大人就会接见我?”

    严政肯定的点头,道:“会,韩大人一定会接见你,只要你在名帖上,写上那首放纸鸢的诗。韩大人的识才伯乐之名不是虚的,礼遇天下之士,不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他既然评了你的诗,又怎会把你拒之门外,定然是要见一见的。”

    看着对方兴奋激动,充满炙热的眼神,江云明白过来了,对方这是要把他当枪使的节奏啊,想要见韩颖达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严政啊。

    他知道,这时候若是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对方只怕活吞了他的心思都会有,挡人前程,此不共戴天之仇,为了息事宁人,还是依着对方,答应了的好。

    再说,他也十分好奇,这位韩颖达韩大学士,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礼遇天下之士,不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

    当下他就点点头,道:“多谢严兄指点,等到了洪州城,小弟就去投贴拜访一下这位韩大人,希望到时能得韩大人的拨冗接见。”

    他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严政的意料之外,对方若不接受自己的好意那才是脑子进水了,不过他可不是全然来做好人的,当即就直截了当提出道:“平川要去,那到时愚兄就舍命陪君子,与平川一同去,算是给平川壮胆,当当陪衬的绿叶,如何?”

    你这不是要甘当陪衬的绿叶,是要当红花啊。江云心里大骂,但没说破,点头道:“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继续启程上路,赶了一天的路,待到天色向晚之时,总算抵达了洪州城。

    洪州城是江左名城,历史悠远,人文荟萃,城池高大坚固,五丈高的城墙,大青石垒砌,绵延五十里。

    江云,严政一行人从城西门入了城,进了城之后,就急着找地方投宿了。

    整个江左西道,共九府六十八县,历届参加院试的考生都在近万之数,录取人数三百,基本是几十人中取一,竞争残酷,而这么多考生一下子涌入洪州城,即使省城繁华,这城中各大小客栈也一下子有客房爆满的趋势。

    为了给考生方便,布政使司下了告示,城中各大小客栈,优先供各地赶考考生住宿,其余来往客商这个时候一般会有意错开考试这段日子,或者在城外借宿。

    江云,严政一行人一连问了几家客栈,果然不出所料,各个客栈好一些的客房都已经爆满,偶有剩下的空房,也都是条件不怎么样的下房。

    一行人去看了几处下房,都不怎么满意,只能说比大通铺好些,至于那些大通铺,自然是根本不用考虑的,怎么说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还要静心考试,岂能跟那些贩夫走卒混杂一处,若是碰到不讲究的,光那汗臭,脚臭就能把人熏死,哪还有心思准备考试?

    寻了几处之后,众人对于能够在客栈中找到一些好房间已经不报指望了,当即就有人提议,去找城中人家借宿。

    王朝对于有功名的读书人,无疑是很优待的,布政使司下了告示规定,若有院试考生借宿,城中人家不得无故拒绝,必须予以方便。

    先前江云县试的时候,在县城中找人家借宿,曾多次碰壁,那是因为他那时还只是一位没有功名在身的小学童,而现在不同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正儿八经有功名在身的童生,待遇自然就不同了。

    布政使司的这个规定,甚至还包括了王府,也就是说,考生若是想去王府借宿,原则上也是可以的。不过王府总是要傲娇一些的,你来可以,但这借宿费用嘛,就不能少了,总得比城中最大的客栈,最好的上房的价格,还要多了那么一点点,对此布政使司也不能说什么,总要顾忌一点王府的体面。

    洪州城中,就有几处王府,当然最有名的,还是二等王爷东陵王的王府,其它几处,都是犄角旮旯,旁系末支的小王府,封地也不在洪州,只是在城中寄住。

    东陵王府还算是好客的,普通考生要借宿,这住宿费自然是不能省的,但若是你有一些名气,或者是各县的案首,各府的前十,也能受到一些优待,减免一些住宿费,甚至全免。

    江云,严政这一些人,自然名气是没有的,也不是各县的案首,各府的前十,至于江云,名气倒是颇大,可惜不是好名声,所以这住王府的美事,就不用想了,那高昂的住宿费足以把人吓跑。

    除了王府之外,其它城中的豪宅,倒是可以任由考生住,那些被借宿的人家还不能坐地起价,否则众口相传,读书人的口水都把你给淹死了,这个人家的名声可就毁了,所以没有哪户人家敢这般不开眼,得罪这些赶考的童生,住宿费都不敢要多了,甚至有全免的。

    决定要找城中人家借宿之后,一行人就往城东这边而来,城的东面一般都是权贵富户的聚集之所,衙门,学宮,文庙等都集中在城东,在城东借宿,对于赶早赴考自然也方便。

    到了城东,众人沿着街坊一路走来,发现很多朱门大户的大门前,都高挂“免战牌”,说客房已满,也不知真假。

    众人不信邪,特地敲响了一家大户的门,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开了门,看到门外的诸人,便知道是什么事情,开门见山说道:“抱歉的很,敝府的客房已经满了,再住不下人了。”

    “是真的吗,莫不是主人想要公然拒客,故而这般说?”有人质疑道。

    那管家也不生气,讪讪一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敝府也是数代书香门第,在本地略有薄名,既有客来,岂有不欢迎的道里,更不会谎言相欺,确实是客房已经满了。”

    “那好吧,打搅了。”众人无话可说,只得怏怏退去。或许这户人家确实已经住了考生,但是不是真的客满,就不一定了,但主人既然这般发话了,他们也没有理由再纠缠下去,真要撕破脸进去搜查?那就弄得大家都没趣了。

    “咦,前面就是冯平坊了,要不要去看看。”从这户人家退出来,走到路口,有识路的人指着前面层楼叠榭,碧瓦朱檐的连绵屋宇大声说道。

    “也好,都走到这里了,那就去看看。”抱着试试的心思,众人也就继续往前走了。

    冯平坊这一片,住的就都是世家大族,权贵豪门了,东陵王府就座落在这里,

    而这一片,当然也是众多想要借宿考生的理想之所了,这里住的都是权贵人家,在此地借宿,说不定就有什么机缘,得了某贵人的赏识,说不定就是名声鹊起,一飞冲天的时候了。

    所以这一片区域,虽然借宿费肯定不低,但还是有许多考生趋之若鹜,望门投止,来得迟了,柴房只怕都没剩的了。

    众人沿着宽阔的足可容纳四辆马车并驰的大街一路走来,果然看到沿途的朱门大户前,都是挂了“免战牌”,一副免打搅的形式。

    走了好一段路,这时前面出现一座大宅子,让众人意外的是,这座大宅的门前,并没有挂出“免战牌”,众人一阵心喜,不假思索赶紧就上前去叩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借宿王府

    “何府,莫非是那‘一毛不拔’的何府?”有人看到门额上写着何府的大字,惊疑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有人也想起这个茬,脸色便不好看了,说道:“只怕真是这个‘一毛不拔’的何府。”

    江云却是不知道,便问道:“什么‘一毛不拔’,这何府很有名么。”

    众人闻言,看向他的目光都是一副果真孤陋寡闻的意味,江云只能继续装无知了,也许以前的江云是知道的,不过不重要的记忆渐渐淡忘了,所以导致江云现在就是“孤陋寡闻”的书呆子。

    严政知道对方的底细,便解说道:“这洪州城何府的先祖,可是大大有名,是前朝一位准圣,其最出名的一句名言就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江云还真不知道,洪州府的这位何氏先祖准圣,自文圣道统建立以来,万余年间出现的准圣虽然不会很多,但也不少了,每隔百年总要出一两个,两三个,著述浩繁,他也不可能都知道。

    他听了之后就奇怪,心说只论这句话,实在太自私了,太不高大上了,这样也能养浩然之气,成就封圣功业,这简直匪夷所思了。

    旁边有人接口道:“何圣曰,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人人为己,而不侵人,天下治矣。此言大有深意。”看此人似乎是这位何准圣的粉。

    江云听了,若有所悟,心说有时间,倒是要找一找这位本地江左西道的何准圣的著作看一看。

    “不愧是准圣后裔人家,历经千年,依旧根深叶茂,遗泽无穷。”有人则是看着豪阔幽深的何府宅院,感叹不已。

    正在这里说着,听得大门“吱呀”一声,一位管家模样的灰衣中年男子探出头来,扫了门前的众人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诸位有什么事?”

    严政拱手上前说道:“这位管家有礼了,我等俱是本次院试赶考的童生,因城中客栈爆满,特来贵府借宿,还请贵府通融一下。”

    灰衣管家没有多说,依旧面无表情的道:“借宿可以,一人一晚一两银子。”

    一人一晚一两银子?这是明摆着抢劫么。众人一下子都被这个价格给吓到了,虽然此前心里也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没想到,这处人家的借宿费竟然这般贵得离谱。

    现在众人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何府,就是那个“一毛不拔”何府了。

    “房子剩不多了,若要住就早作打算。”看到门前的众人都不吭声,灰衣管家又面无表情的道。

    众人还能说什么,当即转头就走,面对“一毛不拔”何府,怎么讨价还价,那都是白费唇舌。

    “哼!”身后传来一声轻哼,大门“吱呀”一声又紧紧关上了。

    “简直岂有此理!太过分了,王府的借宿费都没这般贵吧,怎么就没人去府衙告它何家!”有人忿忿不平道。

    “人家是‘一毛不拔’何府,这一毛不拔的行事,本就是遵循先祖家规,你能奈他何,就是告到衙门里,府君大人也只能判他何府有理啊。”有人摇头道。

    “何圣身处王朝更迭之乱世,所以才有一毛不拔之愤世之语,如今已不合时宜矣——”

    “嘘,小声一些,在圣人后裔门前,非议圣人之言,不要命了么。”

    众人一边小声嘀咕议论,没有在此地多待,就此走开了。

    被“一毛不拔”何府打击,众人都无意在这里多待,觉得这里不是他们这些寒门子弟能够来的,正商量着去别处,这时有人说道:“前面就是东陵王府,不如去看看,虽然不得其门而入,但见见王府的气派,也是不错的。”

    “说的是,那就去看看。”七人中,包括江云有四人都是去年新晋童生,还是第一次到这省城洪州来,还没见识过王府怎么样,自是好奇。

    一行人就继续往前走,不多时,果然见到一座宏大阔绰的府邸,出现在面前,那整齐青砖垒就的高大围墙蜿蜒连绵,占去了大半条街,放眼看去,里面无数飞檐斗拱,殿堂楼阁,掩映在无边花木之中。

    “不愧是二等亲王之府邸,好大的气派。”众人赞叹不已,给人感觉,这院试近万的考生都住进去,这座东陵王府也容纳得下。

    “咦,那不是大名鼎鼎的章安三子么,他们在那做什么!”这时有人发现,前面王府的一处角门外,一群人正在那里聚集着,不是先前来此的路上,打过一番交道的章安三子等人是谁。

    其他人也发现了前面的章安三子等人,有人回过神来,惊讶道:“他们是想要到这王府借宿?”

    众人听了,艳羡不已,能够进这王府,借宿几宿,那也是莫大的荣幸啊,若不是这会儿凭着考生的身份,平时能踏进这王府的大门半步?门都没有,更别提在里面借宿了。

    “这章安三子身家果是豪绰,听说这王府的借宿费可不菲,只怕不比那‘一毛不拔’何府少了多少。”有人羡慕道。

    “这也未必。听说东陵王府好客,若是有些才名,或是县试的案首,府试的前十,这借宿费都是可以减免的。”有人说道。

    “难道那章安三子真的是县试案首,或是府试前十?平川,云鹏你们知道么。”严政问江云这些去年新晋童生。

    江云对这个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名列榜尾,府试的案首是谁,他都不记得了,另外只记得那“清河四英”中,也就陆文鹏得了府试第三,其他三人都没进府试前十。

    其他人倒是记得一些,云鹏说道:“我记得,那章安三子中的林必成,就是章安县县试的案首,那个陶承学,却是进了府试前十,名列第五。”

    众人听得一愣,看来这章安三子还是有几把刷子。

    “快看,他们真的进去了!”有人惊讶道,声音带着艳羡。

    众人闻声看去,果然见到,章安三子那群人在一位王府管家的带领下,走进了角门中。

    看到这番情景,众人又是羡慕,又是眼红,他们原本是根本没有这个借宿王府的心思,但是在亲眼看到,先前的对头,章安县这拨人竟然进入了王府,他们就不甘心,野心膨胀了,自己也不比他们差,他们章安三子能进王府借宿,他们为什么不能。

    “简直岂有此理,他们凭什么能进王府!”

    “算了,他们好歹有一个县试案首,府试前十,进去了也无话可说。”

    “那也只是两个人,其他的人怎么也进去了,我看其中还是另有蹊跷!”

    “对,我看也是这样,说不定多半就是仗着这狗屁的章安三子的名头混进去的。”

    有人目光一亮,说道:“不是说,只要有些名气,这王府也大可进得么,他章安三子可以自封这狗屁的章安三子,我等为何不可以?”

    众人齐齐看向他,问道:“朱兄的意思是?”

    这位朱兄扫了众人一眼,一本正经道:“你我现在一共七人,人称‘清河七英’,在临水县,不,整个青陵府都大大有名!”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阵,最后都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点头,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这个说法。

    那朱兄又兴奋道:“从现在开始,我等就是‘清河七英’了,谁手头上有名帖,借来一用?”

    “我有,我有!”众人争先掏出预备的名帖,到省城来赴考,只要稍有些野心的人,这名帖总是要预备几张在身的。

    那朱兄从众人的名帖中挑选了一张比较大的,又问来纸笔,当场就要书写这刚刚新鲜出炉的“清河七英”的第一张名帖。

    “等等!”看对方就要动笔,严政叫住了他,瞥了旁边的江云一眼,便说道,“把平川的名字写在第一位。”

    众人听得一愣,随即就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在七人中,论起谁的名气大,毫无疑问,江云是当之无愧第一的,其他六人加起来的名气都没有对方的一个脚趾头大。

    只是对方的名声都是臭名,恶名,这样的名声虽然大,但能管用吗?

    众人都很是不以为然,不过转念一想,管它好名,臭名,反正有名气就是了,说不定这王府的管家偏有这个恶趣味,喜欢捧这个臭脚也说不定的,士林中也多有放浪形骸,狂狷不逊之徒,一样的大大有名,一样的名声不怎么好,还不依旧是一些权贵豪门的座上客。

    再怎么说,眼前这位,可是刚刚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一声“天真自然”的评价的,难道还不比那章安三子强?

    众人这么想着,也就默认了严政的这个提议,不管怎么说,把江云的名字写在第一位,总有一个先声夺人的效果,比起把他们这些无名小卒的名字写在前头总要好的多。

    “好,那就把平川的名字写第一位!”

    “等一等!”这时江云出声叫住道。

    “怎么了?”众人问,现在他们还真的有点担心,对方不答应此事,若是没了对方这个大有名头的人出头,这清河七英的名号喊出来,还真的让人底气不足。

    江云道:“这‘清河七英’的名号,有点俗了,说出来不够唬人,我看要不就叫‘清河七怪’,怎么样?”

    清河七怪?众人听得相顾无言,倒是严政满口赞好,道:“清河七怪,好,不错,这个名号够气派,不俗套,我看就叫这清河七怪好了!”

    “好,那就叫清河七怪!”众人也没有多少异议。

    当下那朱兄提笔就写,先是写了一个硕大的“清河七怪”的名号,接着就在第一位写下了江云的名字,这样江云就成了这清河七怪之首了。

    接下来第二位的名字,又经过一番扰攘,大家或是互相谦让,或是毛遂自荐,最后还是确定了严政作为这清河七怪的老二,另外朱兄,还有一位刘兄这两位往年的“童生前辈”依次作了老三,老四,那云鹏等三位去年新晋童生分列后面。

    写完这名帖之后,拿着名帖在手,众人一时底气大增,信心十足,便踌躇满志的来到王府的门前,准备投贴。

    一位王府侍卫看到他们一行人走近,迎上前来,问道何事,

    那朱兄昂首挺胸,不能弱了气势,摆出几分衿骄之色,说道:“我等是参加本次府试的临水县考生,清河书院东阁学子,人称‘清河七怪’,因城中客栈爆满,特来王府借宿!”

    说着就把名帖递了过去,后面诸人也都一个个挺胸昂头,作出一副傲气之状。

    王府侍卫听明白了,事实上最近几天,像这样来借宿的赶考考生不少,管家早就吩咐过,像这样来借宿的赶考考生,是不能怠慢的,特别是有名气的。

    清河七怪?听起来就很大名头,很厉害的样子?王府侍卫接过名帖,看来一眼,又抬头在来人身上一一扫过,没有刁难,便道:“几位公子稍候,我去禀报一下。”说罢就转身匆匆入内去了。

    里面的门房内,一位白衣中年文士正闲坐着,慢悠悠呷着茶,正是这王府的门房管事,那王府侍卫进来,送上名帖,说道外面一群赶考考生借宿,自称“清河七怪”。

    清河七怪?这个名号听着就有点怪,不同寻常啊,门房管事听了,却是哑然失笑,事实上,最近几天,像这样要求登门借宿的赶考考生很多,其中不乏名头一个比一个叫的响,但其实大多数都是滥竽充数,实际没多大名气,所谓的一个比一个响亮的名号,都不过是自封的,或者几个相互的狐朋狗友自相抬举的,当不得真。

    他接过名帖,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心里就已经有了大致的底了,上面写的名号看似吓人,但其实里面没有什么货真价实的东西,没有出众显眼的身世,寒门小户子弟,言语妄自称大,一股寒酸气还是免不了透了出来。

    这种沽名钓誉的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他在王府门前担任门房管事多年,可谓阅人无数,岂会被这样拙劣的小把戏骗过去。

    “他们出示过县试案首,或者府试前十的凭证没有。”门房管事把名帖扔下,问道。

    王府侍卫摇摇头,门房管事更是彻底笃定,这就是一伙招摇撞骗之徒,什么清河七怪,八怪的,真是丑人多作怪,贻笑大方罢了。

    置之一笑之后,他没多理会,挥挥手道:“去跟他们说,要借宿可以,这借宿费,每人一晚一两银子,却是不能少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清河七怪

    江云等人还在门外候着,不多时就见先前那王府侍卫走了出来,扫了几人一眼,面现不屑之色,什么清河七怪,八怪的,老子差点都被唬住了,还好刘管事火眼金睛,识破了这群人招摇撞骗的面目。

    那位朱兄朱荣走上前一步,带着几丝衿骄道:“怎么样,贵府怎么说,可让我等借宿?”

    王府侍卫扫了对方一眼,这会越看越像是招摇撞骗之徒,心说先前怎么就被唬住了,实在是丢人,当即就板着脸道:“借宿倒是可以,不过有言在先,想要住王府,可没这么便宜,每人每晚一两银子!”

    “什么,每人每晚一两银子?这么贵?”众人都是愕然,这价格,跟那“一毛不拔”何府有的一拼了。

    王府侍卫鄙夷的看着一行人,道:“不贵不贵,若非如此,岂非什么人都跑上门来,把王府的门槛都踏平了。”心说就你们这几个穷酸,也想住王府,八辈子也别想,还自称什么清河七怪,简直是岂有此理。

    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这每人一晚一两银子的价格,他们是无论如何住不起的,不过若是就这么打起退堂鼓,灰溜溜走人,那也不甘心。

    这时严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王府侍卫有些发懵,又有些心虚,吃吃问道:“你,你笑什么。”

    严政瞪了他一眼,道:“我笑你狗眼看人低,我听闻东陵王府礼贤下士,有古孟尝之风,只要有名气的考生前来借宿,银钱分文不取,今日一见,原来却是假的,徒有虚名罢了,没有礼贤下士,只有满眼的铜臭气!”

    王府侍卫脸色一变,这话要是传出去,他可吃罪不起,当即便喝道:“休得乱说,王府礼贤下士之名,众人传扬,岂是你能污蔑得了的。”

    严政哼哼冷笑,道:“既是如此,为何要收我等一晚一两的银钱?”

    王府侍卫也是冷笑道:“只因为你等并不是有名气的才士,什么清河七怪,自封的吧,我却是从没有听过。”

    严政道:“那只是你孤陋寡闻罢了。你一双眼睛,只看到那些招摇撞骗之徒,比如那什么章安三子,对于真正的才士却是当面不识,算了,我不跟你废话,叫你们管事的来。”

    王府侍卫先前已经上了一回当,被唬住了,此刻却是没这般好糊弄了,挥挥手道:“管事的没空,少说废话,拿出你们是真有名气的证据,再来说话,否则就请自便,不要再来啰嗦。”

    严政道:“这话真是可笑,这名气之事,传之于众人之口,这一时半会,哪里有什么证据,你这分明就是刁难了。”

    王府侍卫扫了几人一眼,又道:“也罢,既然你们自称清河七怪,想必是大有才学的人了,那就拿出县试案首,府试前十的凭证,不会这也拿不出来吧?”

    对方这番话,还真把一众人给问住了,他们哪里拿得出什么县试案首,府试前十的证据,县试榜尾,府试榜尾的倒是拿得出,还是同一人。

    见到众人一时无言,王府侍卫更是心里明镜儿似的,心说好险,差点又被这些人给唬住了,当即满脸不屑的道:“拿不出来吧,就这样的才学,也敢自称清河七怪?知道某是谁么,某就是人称洪州九头怪的李大壮,怕了吧。”

    说到这里,哈哈大笑了起来。

    严政没有理会他,转而对身旁的江云高声说道:“平川,你是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一声评价的,论起才学名气,不知高过了里面的考生多少,这些庸碌之辈能够进去,你这位得了韩荆州亲口评价的人反而要被拒之门外,这不能怪你,只能怪这东陵王府的门槛太高了,连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都不放在眼中啊,或者说,进出这王府的,尽是鸡鸣狗盗之辈,而真正的才士却是不会来的。”

    “我们还是走了吧。”当下就招呼众人,就要转身离去。

    “且慢!”这个时候,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高呼。

    众人转身回头,就见一位白衣中年文士从门里面走了出来,在众人面前站定,目光在众人身上不住打量。

    “不知这位管事有何见教?”严政一拱手,明知故问道。

    “把话说明白了再走不迟。”来的白衣中年文士,王府的门房管事拈了拈颔下短须,慢条斯理的道:“先前我好像听说,有人提到,韩荆州,韩大学士的大名?”

    虽然觉得多半是招摇撞骗之徒在扯起虎皮当大旗,不过他还是决定姑妄听之,问个明白再说。

    严政呵呵一笑,道:“管事没有听错,我说的正是韩荆州,韩大学士。”

    门房管事微微动容,看对方神情,倒不像是在夸夸其谈,当即神色又郑重一分,问道:“你们见到韩大学士了?”

    严政道:“不错,昨日在前来洪州城的路上,侥幸见到了韩大学士的车驾。”

    韩颖达回京述职,途径洪州,这么大的事,门房管事当然是知道的,他还知道,王爷为此还派出了靖策府隆重的仪仗,出城百里外相迎。

    若是这样,在前来的路上,韩大人的车驾碰到这群人,那也不是很奇怪的事,这么说,此人说的话,还是有几分真了。

    当下他又谨慎一分,问道:“先前听得说,你等得了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

    严政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门房管事半信半疑,道:“愿闻其详?”

    见对方已经入彀,严政笑了一笑,便道:“此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当日我等在前来洪州城的途中道边酒家打尖,一时兴起,就来了一场小小诗会,众人即兴作诗,以争彩头,没想众人诗成,却为这诗作优劣高低之分,而争个不可开交,谁也不服谁,这时韩大学士的车驾正好路过,听了我等的争论,便停住车马,自愿当这个评判……”

    他娓娓道来,门房管事听得一愣一愣的,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完全合情合理,不像是假的。

    “然后呢。”他忍不住追问道。

    严政笑了笑,道:“韩大学士看过我等一众人的诗作之后,果然评出了众人的第一,并留下评价曰‘天真自然’!”

    门房管事听得神色动容,这“天真自然”,无疑是个赞语,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评价,那可是一字千金的啊。

    “敢问是谁得了韩大学士的这句评价?”他目光又在人群中扫过,问道。

    “不是别人,正是我清河七怪之首的江云江平川。”严政指着人群中的江云,淡淡说道。

    门房管事目光又落到人群中的江云身上,拱了拱手,江云也拱手回礼,门房管事问道:“不知在下可有幸听闻这位公子得了韩大学士评价的大作?”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严政就当场吟诵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门房管事细细咀嚼这诗作,神色微微动容,作为王府的门房管事,当然是有些才学的,他也有秀才功名,诗作的好坏岂能不知,这首诗确实上佳,描写生动,充满乡野情趣,一副天真活泼的乡间春趣图就犹如展示在眼前。

    若说先前他还有些半信半疑,怀疑对方所说的话,听完这首诗之后,心中的怀疑倒又消去了几分。

    严政扫了他一眼,又轻笑一声,道:“敢问管事,先前可是有几位自称‘章安三子’的考生进入府中?”

    门房管事一愣,不知对方为什么问起这个,便点点头,道:“不错,刚才是有几位章安县来的考生借宿府中。”

    严政又问道:“这借宿费,他们可是出了多少?”

    门房管事道:“他们有人是县试案首,又有人进了府试前十,而且有‘章安三子’之名,所以这借宿费是免去的。”

    顿了顿,不忘替王府吹嘘几句,道:“王府礼贤下士,对于真正的才学之士,是十分欢迎的。”

    严政听了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他的人也都笑了起来,门房管事见状不解,问道:“诸位为何发笑?”

    严政道:“管事不知道吧,先前我说的韩大学士评诗一事,这章安三子也正适逢其会,也是参与了其中的,不过事实证明,有韩大学士的亲口评价,这章安三子虽然有些名头,但却是屈居于我等清河七怪之下的。”

    顿了顿,斜睨着对方,质问道:“他章安三子作为手下败将,借宿王府能够免费,我等清河七怪借宿王府,却要收一人一晚一两银子,这到底是何道理?”

    门房管事不由愣住了,一时竟无话可说,对方说到这次韩大学士评诗,那章安三子竟也适逢其会,让他心底里仅余的几点疑心也彻底散去了,对方定然不会说谎,否则这事真假如何,到时只需询问那章安三子等人,就会真相大白。

    看来此事就是真的了,没想到这几人还真是大有才学,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想到自己差点把这几人给驱逐出府,他额头不禁直冒冷汗,若是这事传出去,他麻烦就大了,这简直是不给韩大学士面子啊。

    “既然王府闭门谢客,那我等就走了吧。”严政这时一拂袖,作势就要离去。

    门房管事忙上来,把众人拦住,笑着说道:“诸位慢走,谁说王府闭门谢客了,刚才是误会,诸位要借宿,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么这借宿费?”严政又问。

    门房管事笑着道:“诸位都是有声名的,得了韩大学士评价的才士,这借宿费就不用提了。”

    众人一听,俱都大喜,原本只是胡搅蛮缠一番,都不报多大希望,但没想到,这事情真的就成了,他们可以免费借宿王府了,这在先前,几乎都是不敢想的事。

    众人一时眉飞色舞,喜笑颜开,严政还能勉强保持几分矜持,淡淡说道:“如此,便请管事前头带路了。”

    “诸位公子请。”门房管事伸手一揖,当先走进了门去,清河书院一行人也跟着走进了这王府的门。

    沿着王府的林荫青石小道,曲折回廊一路走来,门房管事领着众人来到的,是王府西侧的蕴秀园,这里原本是王府招待普通宾客的地方,现在用来给这些赶考考生借宿了。

    门房管事把众人领到这里,叫来园中的管事,安顿江云等人。

    在跟园中管事介绍的时候,门房管事简单的提了一句,道:“这几位,是得了韩大学士赏识评价的知名才士,不可怠慢。”说完他就径自去了。

    园中管事听了,却是吃了一惊,对方说的韩大学士,可是大名鼎鼎的韩荆州,贤正殿大学士,正担任西域宣慰使的那位?得了这位的评价,那可真是了不得的真才子啊。

    他当即就对这些人刮目相看,和颜悦色,言语态度都十分客气,随后就把一行人领到了北边向南的几间上房,安顿住下。

    王府不愧就是王府,虽然只是供普通宾客住的园子,但也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众人一时都在屋子里,园子里流连起来,左顾右盼,不时瞧瞧这个,摸摸那个,赞不绝口,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他们这一行人的异状,很快就被园子里的其他一些借宿考生给发觉了。

    “这些人是何方人士,能够住进北阁上房,定非无名之辈吧。”

    “是啊,过去问问,此等知名才士,岂有见面不结交之理。”

    很快的,就陆续有园中借宿的考生过来搭讪攀谈了。

    “几位兄台有礼了!在下东江府谢青,在本地略有些薄名,人称东江二谢之一的便是,在下眼拙,不知几位兄台高姓大名?”

    “原来是谢青兄,幸会幸会,我等都是青陵府临水县人氏,也略有微名,人送名号‘清河七怪’,说的就是我们了。”

    “啊,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清河七怪’,久仰久仰!”

    ……

    很快的,园子里的不少借宿考生都知道了,北阁上房刚刚住进来的这行人,是青陵府临水县的考生,有个响当当的名号“清河七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熟人相见

    起先他们都觉得,对方能够住进北阁上房,那定然是响当当的有名有才之士,自己没听闻过,只能说是自己孤陋寡闻而已。

    不过皇帝的新装终归是皇帝的新装,随着接下来众人的纷纷传扬,议论,这个皇帝的新装终归有揭破的时候。

    “说实话,这‘清河七怪’我从未听闻过。”首先揭破这皇帝新装的,不是什么小孩,而是一位年轻士子,而且颇有名气,是紧邻着青陵府的宜川府的府试案首。

    “是啊,我也从未听闻,如果这‘清河七怪’有名,那至多也只是在其本地有名罢了。”

    “恕我孤陋寡闻,我也没听闻过,只是不明白,连施兄这样的一府案首,都只能住东阁而已,这‘清河七怪’到底何方人物,能够住进这北阁上房。”

    ……

    众人在这里议论纷纷,都对住进北阁上房的这一伙名号“清河七怪”的人好奇猜疑不已。

    “咦,诸位兄台,你们聚在这里议论什么,莫非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又一伙人走了过来,看到园子中的情形,便问道。

    “也不是什么趣事,只是北阁上房住进了几人,自称‘清河七怪’,我等却不甚知晓其名,所以在此议论……”

    “‘清河七怪’?这名号听起来挺怪异的,我等也未听闻,不知他们可说了是哪里人氏?”

    “倒是说了,是青陵府临水县人士。”

    “啊,我等也是青陵府的,却是章安县人。”

    “这么说,你们倒是属于半个同乡了,真的也未听说过这‘清河七怪’的名头么。”

    “当真没有听过,是了,临水县倒是有‘清河四英’,却不知和这‘清河七怪’有什么关系?”

    来的这伙人,正也是刚刚入住王府不久的陶承学,林必成,马愉等章安县之人。

    “莫非真是闵兄,陆兄,李兄,韩兄他们来了,估计是又加入了三人,所以这‘清河四英’变作了‘清河七怪’?”章安三子等人小声议论着。

    陶承学等人大不以为然起来,能有一个名号十分难得,怎能这般不珍惜,随便加人进来,改了名号,这名号就不值钱了,那清河四英的才学是不错的,至于这新加入的三人,只怕就才学了了而已了。

    “清河四英?也没有听闻过。”旁边有人依旧不以为然的摇头。

    陶承学笑了一笑,看向那人,说道“不知这位仁兄可听过‘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这句好风凭借力,却是听过,记得曾经上过佳文荟萃,莫非就是出自这‘清河四英’?”那人惊讶道。

    陶承学点点头,道:“不错,这句好风凭借力,便是出自‘清河四英’中的陆文鹏,其是去年青陵府府试的第三,其中闵玮,则是去年临水县县试的案首。”

    他这么卖力的给清河四英扬名,除了跟清河四英交好之外,则是因为他们章安三子跟清河四英同属青陵府后进之士,名头差不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给他们扬名,也等于给他们章安三子扬名。

    听他这么一说之后,众人对这“清河四英”算是认可了,所谓花花轿子大家抬,这名气么,本就是互相吹捧起来的。

    “那么就对了,原来是写出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才子,这么说,能够被王府礼遇,住进这北阁上房,也并不奇怪了。”有人这么说着,虽是这么说,但口气不免还是酸酸的。

    “咦,那不是陶兄他们么,陶兄!林兄!马兄!”正在这里说着的时候,只见又一群人走了过来,看到陶承学他们,老远便打起了招呼。

    陶承学他们扭头一看,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的不正是闵玮,陆文鹏,李元春,韩子允等“清河四英”他们是谁。

    “哈哈,闵兄,陆兄,李兄,韩兄你们也到了这里,可真巧了,大家正说着你们呢。”见到闵玮,陆文鹏,李元春等人,陶承学等人十分高兴,迎上了前去。

    “我也正跟文鹏他们说,在这王府,会不会见到陶兄你们,没想还真被我这乌鸦嘴说中了!”李元春走上前来,朝着章安县等人拱拱手,笑说道。

    “什么乌鸦嘴,我看应该是喜鹊嘴才是,能够在这里遇见李兄等人,实在是高兴的很啊。”两拨人都笑了起来。

    “是了,李兄你们怎么换了一个名头,不叫‘清河四英’,而是唤作‘清河七怪’了,害得刚才我们还猜疑了好一番。”笑过之后,陶承学就说道。

    跟着陆文鹏,闵玮他们来的,还真有另外三四个人,同是清河书院的东阁学子,也难怪让陶承学等人见了,引起误会了。

    闵玮听了,却愕然不解道:“陶兄此话怎讲,什么‘清河七怪’?我等却怎么不知?”

    陶承学见了,也是一脸惊讶,道:“难道众人先前议论所说的‘清河七怪’,不是闵兄你们?”

    闵玮正色道:“当然不是,我们从未听闻过这‘清河七怪’之名啊。”

    寻思一下,有些醒悟道:“莫非是有宵小之人,冒充我等的名号,行招摇撞骗之事?”

    说到这里,顿时气愤恼怒起来,其他人也都愤愤不平,作为士林人物,最紧要的就是一个名声,名声乃是士林立身之本,若是没了名声,还怎么在士林中混,听到有人冒充他们的名头招摇撞骗,他们自然就上心,不答应了。

    “陶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元春也是关切问道。

    “原来真不是闵兄,李兄你们啊。”陶承学也是愕然,又道,“先前这蕴秀园的北阁上房,住进了一行人,自称‘清河七怪’,又自说是青陵府临水县人,众人正在这里议论,我等就以为这‘清河七怪’,就是闵兄,李兄你们了,原来竟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我们住的是南阁!”闵玮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又问道,“他们真说是青陵府临水县人?自称‘清河七怪’?真的住进了这蕴秀园北阁上房?”

    陶承学点点头,扫了园子中的四周人一眼,道:“其他的兄台都在这里议论这事,应是不假的。”

    闵玮,李元春等人在这里面面相觑,一时猜不透,冒充他们名号的这伙人到底是何方来路,若真是本县的人,他们自负,本县这一届应考童生,还没有才学名气超出过他们的,闵玮是县试案首,陆文鹏是府试第三,这一届院试考生中,临水县哪个考生能跟他们比?连他们这一行人都只能住在南阁,这些人凭什么住进那北阁上房?

    这些人又自称“清河七怪”,这名号跟他们“清河四英”可是有些相冲,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对这事他们难以释怀,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的。

    就是章安县等人,对于此事也是透出极大好奇,不知这所谓“清河七怪”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此刻还万万没有想到,这伙叫作“清河七怪”的人,就是昨天他们在来此的路上遇到过,并因斗诗起了争执的那伙人。

    “走,去看看,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闵玮抢先大步前行,其他李元春,陆文鹏,韩子允等人事关己身,也都紧跟而行,章安三子等人心中好奇,不出意外也跟着同去,就是园子里其他的人见状,隐隐听得好像出现了什么招摇撞骗,盗用名号的事?当下不乏喜欢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跟在后面而去,要去看个究竟。

    对于这伙能够住进北阁上房的人,园子中的学子考生大多是不服气的,所谓文人相轻,大家又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谁也不服谁,自己等人只能住东阁,西阁,南阁,凭什么他们就能住北阁上房?若真是有名头的才士倒也罢了,可这什么“清河七怪”明明名不见经传,可说籍籍无名,他们自然不服了。

    所以这一下子跟着前去,要看个究竟的人不少,基本所有知道的人都跟着去了,这园子里一下子就空了大半了。

    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往北阁这边而来,而北阁这边,清河七怪们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快成了这蕴秀园里面的公敌了,一个个还沉浸在住进了王府的美梦中,有的摸摸这个精巧别致的名贵珍木桌椅,有的把玩不知哪朝哪代的珍稀瓷器,有的则是瞻仰悬挂在墙壁上的名人字画,这些字画当然都是真迹,不可能有赝品,而且多是玄级真迹以上了。

    有的则是在院子里欣赏园林花草,触景生情,酝酿着应情应景的诗句,能够住进王府,岂能不留下一点声响,以后这也是足以向人吹嘘的资本啊。

    “在这,就是在这里了!”

    院子外,此刻闵玮,李元春等人一马当先,身后跟随着大群的人已经气势汹汹杀到了这里,人群中有人指着那清河七怪所住的院子大声叫道。

    院子里的众人还在这里各行其是,身处住进王府的激动兴奋中,不能自已,尚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这时听到外面突然起了吵嚷,俱都惊醒过来。

    “外面怎么这般吵嚷,出了什么事?”众人纷纷走了过来。

    有人想当然,老神在在的说道:“应该是我等清河七怪之名已经传开了,众人都前来拜会结交。”

    “定是这样的了!”这人的解释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赞同,众人不约而同的整顿衣冠,庄重仪表,准备迎客了。

    “喂,那位,别在那一个劲把玩那个瓷瓶了,小心摔坏了,都赔不起,等下让人见了,倒像是没见过世面的,白白弱了我清河七怪的名头!”

    有人还在屋里一个劲盯着某个珍稀古董瓷瓶左瞧右看,听到叫声讪讪一笑,这才放下手中的瓷瓶,走了出来。

    “咦,平川呢,怎么没出来,还待在屋子里做什么。”院子里有人没有看到江云的身影,又大声说道。

    严政便道:“随他去了,平川是我等清河七怪之首,端端架子也无不可,来人由我们招呼接待就是了。”

    其他人听了,心中不屑,还真要把这位东风吹兄列作我等清河七怪之首啊,不过他们现在能够住进王府,住宿免费,还真要多亏了这位,所以众人都是心中编排,嘴上倒没说什么。

    住所院子外,大群的人已经停了下来,闵玮,李元春等人就站在院子门前,在没有弄清楚里面的人真实身份之前,他们没有冒失的直闯进去,而是站在院子外,朝着里面大声喊话道:“在下我等俱是这园子里的住客,听闻这北阁上房清河七怪的大名,特地前来拜会!”这叫先礼后兵。

    来了,来了,果然是听闻我等清河七怪之名,特地前来拜会的,看这架势,好像来的人还不少呢。院子里众人都是满心欢喜,心知这一次过后,他们清河七怪的名头可是要彻底打响了,他们从此就是这江左西道,响当当的有名头的人物了。

    “哈哈,来了这么多同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严政当先一笑,走了出去,其他人都紧紧跟在后面,个个挺胸昂头,不能弱了气势。

    两拨人在院子门前相会,这互相一看之下,却立时愣住,大眼瞪小眼起来。

    “咦,怎么是你!”

    “啊,原来是你们!”

    严政等人见到外面站着的闵玮,陆文鹏,李元春等人,自是十分惊讶,而且还有一点点不自在,无它,心虚,这些都是对他们这所谓清河七怪知根知底的人啊。

    闵玮,陆文鹏,李元春等人也万万想不到,在这里见到的,竟是严政他们,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啊,大家不都是清河书院东阁就读的同窗么。

    而后面跟着的陶承学,林必成,马愉等章安县人,看到面前站着的严政等人,这表情之精彩就不必说了,他们也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对方,心里更是隐隐涌起不妙的感觉,这什么清河七怪,可不正是踩着他们章安三子的尸骨而上去的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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