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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径荒芜     超品学士txt下载     超品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名不虚传

    一愣之后,闵玮首先回过神来,面上怒气涌现,朝着严政等人忿然叱喝道:“原来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冒充我们清河四英之名,行招摇撞骗之事,简直岂有此理!”

    被对方一喝之下,严政等人也回过神来,此刻正是清河七怪扬名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此刻自然不能弱了气势,当即哼哼一笑,道:“闵玮,你说这么大声做什么,好歹我也是书院东阁的前辈,你这样大呼小叫真的好么。”

    闵玮听了,更是气炸了,不过对方说是东阁的前辈,他还无法反驳,大家同是清河书院东阁学子,严政比他早一届中了童生,可不就称得上他的前辈。

    李元春这时走上前来,一拱手道:“严兄,先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不过我等还是要问清楚,为何你们要冒充我等之名,在这里行招摇撞骗之事。”

    严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李元春,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们冒充你们之名,行招摇撞骗之事了。”

    李元春等这些对对方知根知底的人听了,心中很是不屑,心说若不是冒充他们之名,行招摇撞骗之事,你们这些人如何能够住的进这东陵王府,这王府的借宿费可不菲,每人一晚一两银子,他们不相信对方能住得起,即使住得起,也不会住进这北阁上房,如此说来,那定是冒了名,免费住宿,这招摇撞骗之事,不是明摆着的吗。

    闵玮怒道:“还说没有冒我等之名,行招摇撞骗之事,你们自称什么‘清河七怪’,这事不假吧,这么多人在场作证,冤枉不了你们!”

    严政冷冷一笑,道:“我们清河七怪名正言顺,哪里不对了,能够允许你们自封清河四英,就不允许我们名号清河七怪?这是哪里的道理?”

    闵玮等人听了,更是气愤不已,这名号之事,哪里能是自封的,都是士林同道口口相传而来的,这严政简直就是胡搅蛮缠,恬不知耻了。

    “你们何德何能,能够自称‘清河七怪’?你们或许可以蒙骗别人,但对于同一个书院的同窗,你们还能蒙骗得过?你们到底是什么才学货色,我等还不清楚?”陆文鹏慢条斯理说道,却是一针见血,一下子戳破了对方纸老虎的面目。

    “文鹏,别跟他们说什么同窗,对于这等冒人名号,行招摇撞骗之事的人,简直是辱没了书院的名声,我等耻与之为伍!”闵玮不屑的道。

    严政这边被说的恼羞成怒,朱荣怒道:“是,大家到底是什么货色,都一清二楚,你们什么清河四英,很了不得么,不过尔尔罢了,在这里装什么大头蒜!”

    闵玮老神在在的道:“不说那些虚的,就说实际点的,每次书院月考,季考,谁的名次排在谁的前头,谁的名次落在后面,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这边也有人不甘示弱,揭起了对方的伤疤,云鹏说道:“哈哈,闵玮你还好意思说,我记得,前次县试,书院季考,事关十个县试推荐名额,你本是第十一名,最后却是冒名顶替,把江兄的名额挤了,占了这第十个县试名额,此事你敢不承认!”

    这事本是闵玮一直认为的耻辱,没想到这云鹏会当众说了出来,顿时脸色铁青,羞怒不已。

    看到这清河四英和那什么清河七怪竟然是同一个书院的,在这里互相诋毁起来,旁观的院子里众学子考生都看得有趣,就此作壁上观,看起了热闹。

    “闵兄是县试案首,这足以证明他的才学,任何诋毁都是无用的。”李元春站出来,适时给好友解围,扫了对面的人一眼,又道,“是了,你们既然自称是清河七怪,那么就是七人,为何现在只见六人,还少了一人,那人哪里去了。”

    “这不关你的事。”这边有人顶了过去,大家都心知肚明,某人的名声实在太臭,这个时候不宜出现,否则必然成众矢之的。

    李元春只是随口一问,说者无心,但一旁的章安三子等人却是听者有意,他们是见过严政这些人跟某人在一起的,此刻哪里还能猜不到,这清河七怪余下的一人,定就是那个东风吹兄了。

    陶承学当即露出几丝玩味的神色,对李元春道:“李兄,你们一定猜不到,这清河七怪余下的一人是谁,这人可是名气大的很。”

    这人名气大得很,我又猜不到?李元春正在这里寻思,闵玮已经不以为然的问了出来,道:“听陶兄之言,此人名气当真很大么,到底是谁?”

    陶承学用手指了指自己,以及身边的同行,又指了指对面的李元春,闵玮等人,道:“不错,此人名气真的大的很,我章安三子,加上你们清河四英的名头,都不如此人远甚。”

    闵玮等人又是愣住,一时没有会过这个意,心中却是有些不服气的,心说陶兄这是怎么了,怎么替这清河七怪吹嘘起来了,这不是助长他们的气焰么。

    陶承学面色玩味的又转头看向场上的人,用手环指一圈,又道:“不仅是你我等人,我想在场所有人加起来的名头,都不如这个人。”

    他这番话过后,不仅是闵玮,李元春等人,在场其他的人都无不惊讶失色,议论纷纷起来。

    陶承学的这番话,无疑把在场所有人都贬低得罪了,所以对于他这番话,在场很多人都是不服气的,觉得他故弄玄虚,夸夸其谈,在场所有人加起来的名头都比不上那一个人?这可能吗,他们是绝对不承认的。

    若是江左西道真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听说过?当然,并不是没有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名头都响亮的人物,但那都是真正的成名人物,至少他们不认为,在这次赶考的童生中,有这么一位厉害人物。

    一位年轻士子走了出来,大声质问道:“这位兄台,你不要在这里夸夸其谈,言过其实,你的这番话,我施某是不相信的。”

    陶承学见了,也不生气,他正是要把众人激怒,把事情闹大,让某人更加臭名远扬一些,这样一来,到时说起某人抄袭之作,得了韩大学士评价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这位兄台,不知高姓大名,何府何县人士?”他朝对方一拱手,客气的问道。

    那施姓年轻士子道:“在下施盘,宜川府高平县人。”

    有人就在一旁补充道:“施兄是去年宜川府府试的案首!”

    “原来是一府案首,失敬失敬。”陶承学朝着对方又一拱手,恭维一番,语气又一转,道,“不过施兄的名头,在来此之前,在下确实是没有听闻的。”

    施盘被呛得一时无语,对方的话他还不好反驳,对方愣是要说没听过他的名头,他总不能咬定对方一定听过吧,而且对方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即使是一府案首,至多也是在本府之地有些名声,而且若只是童生试的案首,那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基本就是童生圈子的人知道,除非他另有出众的才学,事迹,才能被更多的人知晓,否则一府童生试的案首,这个名头并算不得什么。

    他也不多说,只是直接问道:“在下无名之辈,这位兄台没有听说过也是自然,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一人名头盖过在场所有人的人物,到底是谁,姓甚名谁?若是你说不出来,我还是要说一句你是在信口开河,夸夸其谈!”

    不仅是他,场中其他人也都面有不服之色,看着陶承学,等着他说出来。

    陶承学目光扫过一眼全场,一字一句说道:“此人名叫江云,青陵府临水县人,去年中的童生。”

    “江云?青陵府,临水县人?没听过!”

    “对,没听过!”

    “这什么人么,一点名气都没有!”

    不出意外,陶承学的话声落下,四下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反对声音,都说没听过此人的名字,他们早就不服气了,就等着陶承学说出来,然后发作了。

    先前也不是没有人半信半疑,毕竟来人能够住进这北阁上房,就透着不同寻常,说不定真是一位大有名头的人物,不过此刻听到陶承学说出此人的姓名身份之后,一个个又都大失所望,觉得是上了当,被对方戏耍了,这什么江云,完全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物么。

    但是这反对的声音中,却是没有闵玮,李元春等人,听陶承学说出来江云的名字后,他们都恍然大悟,既出乎意料之外,又有些在意料之中,其实在陶承学说出那番话之后,众人已经隐隐有所猜到了,跟着严政这些人混在一起,名头又大得吓人的人物,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那位了,刚才他们一时没想到,只是没想到对方说的这个名头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臭名,恶名。

    若是臭名,恶名也算名气的话,那么对方说的还真的一点不假的,那人的名头,可不是加起来都比在场所有的人都大么。

    原来那位也来了,什么时候还成了这清河七怪之一,这些人又住进了王府,而且住的还是这北阁上房?难道那位东陵王爷真的礼贤下士到了连好名,臭名都不分的地步了?闵玮等人一时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事情着实透着诡异,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另一边,面对众口一词的反对声音,陶承学不慌不忙的道:“大家稍安勿施,也许这江云的名字,大家听说的少,不过我若说出其人的名号,我想大家应该就有所耳闻了。”

    “什么名号,你说!”

    “若你说的是什么清河七怪,那还是不要说了!”

    “我看此人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大家不要被他戏耍了!”

    四下又是一片质疑嘘声。

    陶承学不慌不忙,根本不担心接下来要说出的名号,震不住这些人。

    “此人名号东风吹兄!不知诸位听说过么,若是没有听说过,我只能说一声,兄台有点孤陋寡闻了!”他慢条斯理的道。

    “东风吹兄?什么东西,没听过!”

    “啊,原来是他!”

    “什么东风吹兄,难道没听说过此人,就是孤陋寡闻?笑话!”

    “原来是此人啊,那就可以理解了!”

    ……

    院子外一大群人又闹成了一团,有听闻过东风吹兄大名的,也还真有没有听说过的,当下分成两派,在这里又是议论不休。

    那些没有听说过的,见到旁边有人恍然大悟,一副对这位东风吹兄久仰大名,十分“崇拜”的样子,而这样的人还为数不少,就十分不解了,纷纷询问起来,这到底是何方人物,竟然真的这般有名?

    “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总之这位东风吹兄,确实是大名鼎鼎,若说他名头盖过在场所有人加起来之和,我也是心悦诚服,没有二话的。”

    若不是看到这样说的人还非常多,那些没有听闻过的真的要怀疑,这些人是那个陶承学请来的托了。

    为什么这许多人都听闻过此人的大名,而我却不知道,难道我真的是落伍了,孤陋寡闻了,想着想着,这些没有听说过的不免就有些心虚起来了,当下更是虚心的向人讨教。

    “总而言之,此人就是一个臭名昭著,顶风臭十里的角色,说起此人的事迹,此人写过歪诗,骂过县学教谕,县试,府试都是榜尾,却骂人家案首是偷了他的,此人狂妄,藐视府君大人,敢于戏弄道里下来巡视学务的提学官,其人最出名的,还是抄袭诗文,其抄袭无耻之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即使抄袭了还振振有词,你抓不到我抄袭的证据,其奈我何!”

    “总之此人的斑斑劣迹,不可胜数了,若要用一个词来概括此人,那就是,士林败类!”

    关于某人的种种劣迹,不少人都津津乐道,向着那些没有听闻过的学子考生绘声绘色的叙说着,而这其中,说的最来劲的,无疑就是那章安三子了,比闵玮等人还来劲,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那韩大学士评诗的事只怕就要传开了,这个时候不加紧抹黑这个东风吹兄,先下手为强,更待何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书生意气

    不消多时,整个院子外就传开了某人的恶名,原先不知道的,都知道了此人的恶名,以及种种劣迹,原先知道的,也更加深了印象。

    “这样一个臭名昭著之人,为何能混进王府,还住进了这北阁上房,这是何道理?”有人开始高声发难,引来群从响应。

    “把他们赶出去,这等无耻之徒,士林败类,吾等耻与之为伍,共处一园,都是对我等的莫大羞辱!”群情激愤的声浪愈演愈烈,有人开始叫出了轰人的声音。

    看到势头不对,严政等人哪里还敢在门口站着对峙,落荒而逃,往里面逃去,进去之后,把院门给紧紧关闭上了。

    众人进到屋里,一看之下,都气坏了,只见某罪魁祸首此刻还好整以暇的待在屋子里,在静坐看书,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平川,你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么。”有人满怀怨气的质问。

    江云闻声,这才抬起头来,淡淡的道:“知道了。”

    “知道了?我看你是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了,还能好端端的在这里坐得住么,你去看看,外面已经闹翻天了,都说要把我等都轰出这园子去,而这原因,都是因为你!”有人又忿忿道。

    其他人这时也异口同声的指责起来,无外就是埋怨某人实在臭名昭著,连累到了他们,遭受这平白池鱼之殃,有人以致在想,是不是有必要把某人剔除出去,清河七怪改作清河六怪才是正经。

    “好了,都别说了,这不能怪平川!”严政总算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道,“若是没有平川,大家想一想,你们现在能够住进这王府的蕴秀园,住宿免费?”

    他这一句把原本因遭受池鱼之殃而忿忿不平的几人给堵得没有话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得了韩大学士评价的人,正是江云,若不是因为此,他们这些人还真的没有资格免费住进这王府来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问道,刚刚住进这王府来,屁股还没坐热呢,他们可着实不想又被驱逐出去了,那实在太丢人了。

    严政倒是不慌不忙,道:“不用怎么办,静观待变就是了,别看外面那些人闹得凶,但他们不敢闯进来的。”

    “可是……”朱荣瞥了旁边的江云一眼,轻声说道,“但外面那些人会去找王府告状,他们异口同声,声势浩大,王府多半就会听信了他们的言辞……”

    其他几人也都大有忧虑之色,觉得若是王府知道了某人的臭名昭著,能够允许他们继续借宿王府就怪了。

    “怕什么,我们是得了韩大学士赏识评价的,这事不假吧?他东陵王府敢把我们驱逐出府,那就是不给韩大学士面子,他东陵王府敢这么做吗?”严政倒是神色笃定的道。

    众人听了,觉得也是,东陵王府自然要给韩大学士面子的,否则也不会派出靖策府的隆重仪仗,出城百里去迎接这位韩大学士了,

    院子外,众人吵嚷一阵,只见眼前院门紧闭,始终不开,一时也觉得无趣,至于破门而入,那只是下策,这时便有人提议道:“这事就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去找园中管事,为何王府要放这一群乌合之众进来,还住进了北阁上房,简直岂有此理,这置我等于何地,定要他给说法!”

    “就是,就是!”

    “同去,大家一同去!”

    于是一大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院子,前去找园中管事说理去了。

    园中管事的住所也在这蕴秀园,并不是很远,此刻,听说外面来了一大波吵吵嚷嚷的学子考生,园中管事也吃了一惊,这些考生最麻烦,得罪不起,勾朋结党,闹出什么乱子来,那麻烦就大了,他当这蕴秀园的管事好好的,可不想丢了这份差事,当下就急急忙忙迎了出来。

    “诸位公子,有话好好说,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什么怠慢之处尽管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合情合理,府中会尽量予以方便。”他连忙说着好话安抚众人。

    那位宜川府的府试案首施盘当先走了出来,质问道:“管事,如今我等前来,只为一事,就是想要向管事问个明白,那什么清河七怪何德何能,能够住进这蕴秀园中,而且还住的是北阁上房?”

    园中管事一听是这回事,心中倒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大事,原来只是这么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心说这些年轻学子是吃饱了撑的么,人家住进来关你何事,王府都没有说话,你们倒是急着嚷嚷开了。

    这些年轻学子就是书生意气太重,一个个都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见不得被人比下去,看到人家住了北阁上房,心里就不情愿,不服气了,就这么一点芝麻绿豆般的破事,值得这般兴师动众,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么,可吓死人了。

    园中管事心中暗自腹诽,但口上还得尽力安抚众人,便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是这样的,安排其人住进北阁上房,自然有本府的道理。那清河七怪是大有名头之士,住进北阁上房,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笑话,那清河七怪哪有什么名头,在此之前,我等俱未听闻过,不过是其信口开河,自封的罢了,可笑你们倒是当真了,把一些招摇撞骗之徒,当作了菩萨来供了,就不怕事情传了出去,连累王府蒙羞,贻笑大方么!”施盘斥道。

    园中管事听得一怔,道:“不对吧,我听说这清河七怪大大有名,还是得了韩大学士亲口赏识评价的才士!”

    “你说什么,得了谁的亲口评价?”旁边有学子吃惊问道。

    园中管事道:“其人得了韩大学士,韩荆州的赏识评价。”

    “你是说,那什么清河七怪,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走过来大声质问的,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闵玮。

    园中管事神色郑重的点点头,道:“不错,其人正是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

    “哈哈哈——”闵玮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一边笑一边一脸不可思议的道,“那什么清河七怪,几个招摇撞骗之徒,竟然得了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我没有听错吧?

    “大家听到了吗,得到了韩荆州的赏识评价,得到了韩荆州的赏识评价……哈哈哈——”闵玮还在大笑,笑得捂着肚子弯下了腰,眼泪都出来了。

    其他的人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全场顿时充满一片笑声,只有那章安三子等人没有笑,神色有些不自在。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闵玮又捂着肚子,看着园中管事道,“管事,你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园中管事依旧一本正经的道:“不是跟你们开玩笑。”

    闵玮忍住笑,又问道:“那么这件事,你是从何得知,是从那什么清河七怪口中听来的吧?”

    园中管事心里一阵不舒服,他仿佛感觉到,此刻的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白痴傻瓜了,心中也隐隐起疑,难道这事情真的弄错了,弄出了一桩大笑话?

    他回道:“此事是从门房口中得知。”

    闵玮点点头,道:“那就是一样的了,想必门房也是听那什么清河七怪说的。”

    说着又一副不可思议之状问道:“难道那些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一点都不怀疑这其中的真假?”

    园中管事脸色一阵难看,这几乎就是当着面骂他傻瓜啊,他现在也隐隐相信,这事情只怕真的闹出了乌龙,成了一桩笑话了,心里不觉把那门房管事骂开了,这都是那门房管事惹得祸,他真是冤枉的啊。

    他阴沉着脸,朝着身旁的一位青衣小厮吩咐道:“你这就去,把刘管事请来。”

    他口中的刘管事,就是那位领着江云等人来的门房管事,青衣小厮答应一声,快步匆匆去了。

    不多时,就见青衣小厮又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人,正是那位门房刘管事。

    “祝管事,出什么事了?”到来的门房刘管事看到一大群的学子聚在这里,心知有异,只是尚不明白到底什么事,

    园中祝管事没有理会,现在他只想推卸责任,置身事外,当即就跟对面的一众学子考生道:“这位就是本府门房刘管事,你们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他就是。”

    门房刘管事又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对面众人,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施盘发话道:“没什么事,我等只想要向管事问个清楚明白,管事从哪里得知,那清河七怪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

    “是听他们说起。”门房刘管事随口说道。

    施盘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道:“难道管事这般轻信于人,他们说什么,就信了什么么。”

    门房刘管事一怔,他立时能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异样目光,仿佛看着一个白痴一样。

    他心里一阵不舒服,忙又道:“听其人说,此事有章安三子可作证。”

    说着他又望向人群,大声喊道:“章安三子可在,我正要找你们问明此事。”

    说实话,章安三子等人此刻是不想出来的,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可能躲避,见到那刘管事的喊话,不得已的站了出来。

    门房刘管事今天刚刚接待了章安三子等人,尚有些印象,见到他们,便问道:“清河七怪曾说过,当日洪州道上,韩大学士停下车驾,评论诸子之诗,你们就在当场,不知可是真的?”

    章安三子很想说这不是真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不过这件事是掩盖不了的,若他们真这么说了,那以后事情真相出来,他们的名声就真的毁了,再也无法在士林立足了。

    他们当初在奉上诗稿的时候,可是一个个都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大名,身份来历,恨不得把自己的家世三代都交代清楚,所以这件事他们根本否认不得,也不能否认。

    所以虽然不情愿,他们还只得硬着头皮承认道:“不错,确有此事。”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一众学子考生正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只等他们否认此事,坐实那清河七怪的骗子身份,但没想,章安三子他们竟然承认了?

    不过众人又转念一想,这事或许真有其事,否则那清河七怪也不会异想天开的想到什么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评价,不过或许论诗真有此事,不过这什么赏识评价就纯粹是胡说八道了。

    门房刘管事闻言,心下倒是放心了些,若最后真证明,那清河七怪是一群骗子,那这个笑话也是要算在他这个识人不明的门房管事头上的。

    他当即又问道:“那么这清河七怪得到了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是否是真?”

    全场的目光,又都齐齐聚集到章安三子等人的身上,都等着他们说不,否认此事,证实那清河七怪的骗子身份,这在众人看来,已经是必然的一个结果了。

    谁知章安三子等人的回答,偏偏出乎了他们意料之外,章安三子也很想说不,不过这件事的事实就是事实,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现在说不,以后真相出来,这名声可就真的毁了,无法在士林中混了。

    “不错,那个江云,确实得了韩大学士的一句评价。”陶承学等人最后硬着头皮承认道。

    这话一出,全场又是一片哗然然,怎么这韩大学士评价的事还真有其事,不是那清河七怪的招摇撞骗?

    众人此刻都有一阵荒谬之感,心中直想骂娘,心说你章安三子先前还把对方骂的体无完肤,遗臭万年,场上骂起那个东风吹兄,就数你们几个最来劲了,可是这一会儿转过头又承认这事,这不是坑人吗。

    “陶兄,你说的真的,那个江云,真的得到了韩大学士的一句评价?”闵玮不敢相信的问道,其他人也都不信的看着陶承学等人。

    陶承学点点头,道:“这事是真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评价不假

    全场又一片哗然,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没想到,那个臭名昭著,顶风臭十里的东风吹兄,当真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一句评价?

    那他们还在这里闹个什么劲,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得了韩荆州,韩大学士的一句评价,那就是鱼跃龙门,身价百倍,难道还住不得这蕴秀园的北阁上房?

    有人气闷,有人不甘,有人羡慕不已,有人则是已经在暗地寻思,要不要赶紧过去跟那清河七怪赔个礼,道个歉,修补一下关系,攀上一些交情,对方是得了大名鼎鼎韩荆州评价的,说不定就有青云直上之时啊,想想看,那些得到韩荆州举荐评价的,哪个不都青云直上,功成名就了。

    “陶兄,不知韩大学士的评语是什么?”有人灵机一动,想到什么,便出声问道。

    这话一出,众人也都心中一动,暗道是啊,先前倒是没想到,这评价也分好坏,莫非那韩大学士给那位东风吹兄的评价是一个恶评?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了,众人一时都心中笃定,认为真相就是这样了,那个东风吹兄行事素来迂腐顽固,荒诞不经,定然又是不知天高地厚,迂腐书呆子气又犯了,冒犯冲撞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引得韩大学士也十分不齿其人,便送给了对方一个恶评。

    虽然一位大名鼎鼎,名满天下的大学士,会跟一个区区小童生当真较劲,这事听起来似乎也玄乎的很,但众人却愿意这般相信。

    “是的,韩大学士的评语是什么?”其他人这时也纷纷询问。

    陶承学此刻很想说一句“无耻之尤”,“士林败类”什么的,但话到口边,还是没有这般说,这样蓄意篡改韩大学士的评价,跟自己作死也没有什么区别。

    “事情是这样的,当日我们在洪州道上,评诗论文,争执不下,后来恰巧韩大学士的车驾经过,见到诸人相争,就停下车马,让众人赋诗一首,自愿评价诸子之诗作……”

    陶承学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来龙去脉,至于彩头什么的一概不提,反正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越简略越好,甚至其中细节还作了一些小小的改动。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般走运,竟然碰到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车驾,而且更幸运的是,韩大学士竟然肯停下车驾,评价诸人之诗,这真是天上掉下大馅饼,众人一时都羡慕不已,恨不得当初在场的人就有自己,若是如此,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是声名鹊起,身价百倍了。

    “韩大学士最后评了那个江云的诗?韩大学士的评语又是什么?”闵玮又追问道,虽然对陶承学等人的走运无比羡慕,但他更关心的却是这个。

    陶承学如实道:“天真自然。”

    果然是个恶评!众人心中已迫不及待这般大呼,可是等陶承学话声落下,他们再仔细一琢磨,天真自然?这好像怎么也跟恶评扯不上关系?

    唯一能扯上关系的,就是那天真二字了,莫非韩大学士的意思是说,其人很傻很天真?有人脑子里情不自禁的就补充到这处去了。

    “陶兄,你说的是真的,韩大学士的评价就是天真自然,不是别的?你是不是记错了。”闵玮又不甘心的追问,对于这个结果实在是不能接受。

    陶承学只有如实道:“确是如此,韩大学士对其诗的评价就是‘天真自然’这四字。”

    怎么会是这样,最后的结果跟众人原先的预料大相径庭,这反差太大,让人一时都难以转过弯来,这天真自然的评价,无论如何,看起来应该像是一个好评居多。

    “哈哈哈——”

    一阵笑声响了起来,却是那门房刘管事在哈哈大笑,至此事实已经弄清楚了,那清河七怪没有说谎,韩荆州的评价是不错的,真有其事,那他就没有闹出乌龙,他不用成为一桩笑话的主角,承担责任了。

    “是了,韩大学士对其他人的诗作评价又如何?”有人又不甘心的追问道,也许从韩大学士对其他人的诗作评价中,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来。

    陶承学此刻心里直想骂娘,心说你问这么多做什么,看这问的,都是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怎么就不问问那个东风吹兄作了一首什么诗,是不是抄袭的。他现在突然觉得,下面能有一个托儿,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

    在众人的追问下,他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回道:“没有,韩大学士只评价了这一首,对其它诗作没有作出评价。”

    这话一出,全场又是一片哗然,众人心中都很清楚,当时在场那么多人献诗,而韩大学士单单只评价了那一首,而且看来又是一个好评,至此韩大学士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那一首诗,是众人诗作中的第一。

    这个结果他们实在不能接受,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陶兄,那个江云作的是什么诗,你不如给大家念一念。”人群中有人又大声好奇问道。

    众人也都关切的看向了陶承学,这已是他们心中仅余的一点悬念了,说不定那个东风吹兄又作了一首歪诗,韩大学士的评语,不过是一句俏皮的反话罢了,这样一来,一切又都解释的通了。

    “哈哈哈——”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陶承学大笑几声,笑声收住,一脸的笃定之色,一字一句道:“那个江云所作的诗,不过是一首抄袭之作!”

    他这就是要先声夺人,先给对方定下一个抄袭的调子,这样一来,只要众人有了成见在心,以下的一切就都好说了。

    “啊,原来竟是抄袭之作!”

    全场闻言,又是一片哗然,众人又都纷纷醒悟,说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个东风吹兄,竟然抄袭了一首诗,献给了韩大学士?这简直是无耻之尤,岂有此理啊。

    是了,估计韩大学士也当场看破了,只是给对方留了一点脸面,说对方“天真”,不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一下子以为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人群中,得知事情真相的闵玮脸上再次露出轻蔑不屑的笑容,先前陶承学说的事,实在让他气坏了,要不是最后事情反转了,他都要怀疑,这个陶承学是不是那个江云请来的托儿了。

    “不知那个无耻之徒抄袭的,又是一首什么诗?”人群中有人又问道。

    陶承学大声念了出来,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念完之后,他接着道:“此诗颇有田园村居之趣,以那迂腐书呆的才气,定然是作不出来的,定是一首抄袭之作无疑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有人煞有介事的道:“此诗听着有些耳熟,以前某曾经途经某地,听几位乡间儿童唱着童谣,好像就是此诗。”

    “真是无耻之尤,大名鼎鼎的的韩荆州,韩大学士当面,竟然也敢行此抄袭无耻之事,其行径令人发指!”

    “这也并不奇怪,某人想要出名,得一句韩荆州的评价,那是想疯了,自身又才学有限,力有未逮,以致作出这等鲜廉寡耻之事,不足为奇。”

    “可惜他再怎么钻营取巧,也终究是徒劳无功,露了马脚,要不韩大学士怎么会给出一个‘天真’的评语呢,说的就是其人过于天真,自欺欺人罢了。”

    众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休,直把某人又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体无完肤,若是某人就在当地,一定会大骂道:“简直岂有此理,既然说我抄袭,那好歹总要有个证据吗,没有一丁点的证据也敢信口开河,到底是谁无耻?”

    陶承学又去对那两位王府管事说道:“两位管事,你们现在可听到了,那什么清河七怪,不过是几个招摇撞骗之徒,什么得了韩荆州的评价,那却是抄袭之作,当不得真的。让这样的乌合之众待在王府,实在是有损王府的名声,引来世人笑谈,还是赶紧驱逐出去的好。”

    现在他是********要把江云等人驱逐出王府的,只要这几人被驱逐出去,那么这次的事就算有了一个定论,他们算是可以保全名声了。

    闵玮这时也接话道:“陶兄的话一点不错,我等与他们就是同窗,同在临水县清河书院就读,对他们的底细可说一清二楚,只要随便找个人去书院问问就知道,这几人在书院才学不显,不过寻常庸碌之辈,那个江云更是臭名昭著,人人口中不齿的士林败类,这样的乌合之众,蝇营狗苟之辈待在王府,对王府的名声实是大大有损,有百害而无一利,吾等也耻与之为伍,还请管事立即下逐客令,驱逐这些人,为王府正名,也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园中管事和门房管事对视一眼,一时都大为踌躇,众人异口同声,言之凿凿,所谓三人成虎,他们不得不信了几分,不过,韩大学士的评价又不假,而且他们总觉得,那好像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恶评吧,若是赶错了人,事情传出去,那岂不是不给韩大学士面子,这个责任他们可担当不起。

    “刘管事,人是你引进来的,事情怎么办,由你作主就是。”园中管事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门房刘管事,一副打算置身事外之状。

    门房刘管事也不傻,把这个烫手山芋又推了出去,道:“祝管事,这蕴秀园是归你管的,人既然已经住进来了,怎么处置,应该由你处置才是。”

    “若不是刘管事引进,人岂会住进园中,说来说去此事还得由刘管事拿个主意,我无有意见。”

    “话不能这么说,人既然已经住进了园子,身为这蕴秀园的管事,祝管事责无旁贷,怎么处置,都是祝管事的事,与某却是无关了。”

    两个管事当下就在这里推起了皮球,互相扯皮起来。

    “两位不必在这里互相推诿,其实这是一件好事。”陶承学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知道两人担心的是什么,又接着道,“韩大学士不知那个江云的为人,甚至不知其是抄袭之作,一时被这无耻士林败类蒙蔽,两位管事敢于揭出此事,还韩大学士一个真相,韩大学士知道之后,不会有所责怪,反会欣赏感谢两位,所以两位不必有什么顾虑,只管那把几个招摇撞骗之徒驱逐出府就是了。”

    说着又把某人写过歪诗,骂过教谕,藐视过府君大人,戏弄过提学官等等的事迹,言简意赅的叙说了一遍。

    两个管事听得暗自心惊,众目睽睽之下,对方不至于说谎,心说这简直是一个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的迂腐狂徒啊,怎么就混进园子来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他们可担待不起啊。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已经被说动,只是小心谨慎的心里在作怪,都不愿担这个干系。

    “要不去请示一下韩大管家?”门房刘管事首先开口。

    “这么一丁点的事,麻烦大管家合适么……”园中祝管事迟疑道。

    门房刘管事低声道:“事情关系到韩大学士的声誉,此事可不小。”

    “那好,就去请示大管家。”园中祝管事点头。

    两个都不愿担干系的管事,当即就匆匆出了园子,去寻大管家禀报这事。

    东陵王府的大管家韩松在这府中有专门的一个理事的园子,名叫畅竹园,作为府中大管家,韩松位高权重,掌管着这东陵王府外院所有的一干大小事务。

    两个管事匆匆来到畅竹园门口时,正有一位面貌儒雅,腰系青龙金带的白衣中年儒士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差点就撞了上去,直到发觉不对才慌忙闪过一旁,抬头一见来人,认得对方。便避让一旁,行礼致歉道:“见过木先生。”

    白衣中年儒士刚才闪身的快,否则真要撞上了,见到两人形色匆匆,就随口问了一句,道:“两位管事联袂匆匆而来,莫非是蕴秀园那边出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逐客令

    听他这么一问,两个管事就不由的佩服不已,不愧是王府中的知名策士,只是这一撞面,就能把事情猜个**不离十了。

    “木先生所料不差,正是蕴秀园出了一点小麻烦。”蕴秀园祝管事讪讪一笑道。

    “此事还关系到了韩大学士。”门房刘管事不由的轻声又多说了一句。

    “韩大学士,可是那位刚刚到了洪州府的韩荆州,韩大学士,西域宣慰使韩大人?”白衣中年儒士木先生听了也有点吃惊。

    “正是。”门房刘管事点头。

    “哦,到底是什么事,能否跟我说说。”听说跟大名鼎鼎的韩大学士有关,白衣中年儒士木先生来了一点兴趣,便问道。

    这位木先生木孝高是府中的知名策士,一品举人,很受王爷的重视,蕴秀园祝管事欣然道:“木先生见闻广博,运筹帷幄,正要木先生替我们拿个主意。”

    当下他就把先前园子里发生的这点事长话短说的叙说了一遍。

    “韩大学士洪州道上,停下车驾,评判诸学子考生之诗作,这传出去也算一个士林佳话了。”白衣中年儒士木孝高听闻之后,淡淡一笑,随即眼眸闪动,话风一转,露出几丝玩味之色,道:“你们说的那位得了韩大学士评价的学子考生,是一个臭名昭著,胆大妄为的士林败类?其得到韩大学士评价的那首诗,也是抄袭之作?”

    蕴秀园祝管事道:“这都是园中那些学子考生们说的,众人言之凿凿,倒不像是假的。”

    门房刘管事朝对方一拱手问道:“此事还请木先生指点一二,我等该如何行事才是妥当?”

    木孝高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便道:“两位是去向韩管家请示吧,也罢,我随你们一起去。”

    两个管事听了,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当即就和木孝高一道,进了园子,来见大管家韩松。

    韩松正在客厅喝茶,见到两个管事匆匆联袂而来,后面还跟着去而复返的木孝高,心中诧异,没有理会两个管事的见礼,对木孝高笑着道:“木先生可还有什么事?”

    木孝高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还是让两位管事说吧。”

    韩松见了,便让木孝高在一旁坐下,又问起两位管事,到底是什么事。

    两个管事就把刚才园子里发生的那点事一五一十的跟对方长话短说了一遍,直说某人得了韩大学士的评价,所以才把他接纳入府,安顿在蕴秀园北阁上房,后来园子里众位学子考生大闹起来,才知道此人原来是一位臭名昭著之士林败类,得了韩大学士评价的诗也很可能是抄袭之作等等,最后请示对方,该怎么处置这事。

    韩松大概听明白了,转头看了一旁老神在在坐着呷茶的木孝高,心中一动,知道对方定然是有所话要说。

    他当即朝着两位管事挥挥手道:“你们先退下。”

    两个管事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行礼转身出门去了,这件事已经告知大管家,两人也没了干系,怎么处置,等下听凭吩咐就是了。

    韩松又转头看向坐在那里慢悠悠呷着茶的木孝高,一拱手笑着道:“木先生刚才也听闻了此事,对于此事,不知木先生可有什么见教?”

    木孝高拈了拈颔下短须,带着几分矜持道:“大管家对于此事,想必已有定见,就不必我再多嘴了吧。”

    韩松摇头道:“对于此事,我尚踌躇不决,还要请听木先生一言!”

    木孝高呷了一口茶,放下之后,呵呵一笑道:“实话不瞒大管家,两位管事说的这个人,此前我也略略听闻过其名,此人有个外号名叫东风吹兄,不知大管家可听闻否?”

    这人的名气,竟然连木先生也听闻过了,那么岂不是真正的大有名头的人物?韩松听得吃了一惊,便摇头道:“东风吹兄?恕我孤陋寡闻,却是没有听说过这人的名号。”

    木孝高笑着道:“我念一首诗,大管家就明白这个名号的来由了。”当即就把那首东风吹念了一遍。

    韩松本是认真倾听着,等听到“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之世谁怕谁,不是西风压东风,就是东方压西风”时,也不禁莞尔,差点笑喷了出来。

    原来果然是一个迂腐呆气之人啊。他心中暗自嘀咕道。

    木孝高又接着道:“说起来,我能够知晓此人之名,还是因为我那同年好友李学士的缘故。”

    当他提到李学士三字的时候,面上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为有这么一位同年好友而感到与有荣焉。

    韩松果然神色有了些变化,笑着道:“木先生说的李学士,可是道里前提学御史,如今的翰林学士李域李学士?”

    木孝高点点头,道:“是的。”

    韩松神色带着几分恭维道:“听说李学士这次入京赴翰林院考,一鸣惊人,得了这翰林院鱼龙榜的榜首,实在是令人钦佩之至啊。”

    木孝高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他李域的才气,学识都是有的,缺的只是一个际遇,如今时候一到,水到渠成,成就翰林学士,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说完这番话,神色间又不经意的闪过几丝落寞,他曾经和那李域是同榜的举人,如今对方已经中了进士,又中了翰林院的鱼龙榜,成了一位正儿八经的翰林学士,如今自己却还是蹉跎许久,止步于举人功名不前,生计所迫,不得已之下,接受了东陵王的延揽,进入靖策府当了一位策士。

    这一点唏嘘感慨在心头一闪而过,木孝高很快就把之抛开了,平复了心绪。

    他既在这东陵王幕府任职,李域到这江左西道担任提学御史,两人自然有所联系来往,所以李域当初下到青陵府巡视地方学务,在临水县一所书院巡视,考问书院学子学业之时,遭遇到一位书院童生戏弄,胡答一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为此他还特地关注了一下这位胆敢戏弄提学官大人的胆大童生,知晓了对方不少的“事迹”,所以他对这位东风吹兄还是很有所了解的。

    这时韩松又恭维了几句,便不解的问道:“木先生说知道此人,还是跟李学士相关?此话怎讲?”

    木孝高道:“这是一个胆大狂徒,当初我那位李同年在道里担任提学御史,曾下到青陵府临水县巡视地方学务,去了那清河书院,在考问书院学子学业,问到此人的时候,此人却是心存戏弄,胡答了一通,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哦,竟然还有此事?”韩松听得吃惊之余,又不得不佩服一下,这真是一个胆大狂徒啊,竟然敢戏弄堂堂的道里提学官,这到底该说是勇气可嘉呢,还是无知者无畏呢。

    木孝高接下来又说了某人其它一些“光辉事迹”,韩松越听越是心惊,这还真是一位臭名昭著,顶风臭十里的士林败类啊,这样的人竟然混进了府中,这还怎么了得,这要是传出去,不是给王府抹黑蒙羞么。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当即就叫过随从,吩咐道:“立即去蕴秀园,告诉那刘管事,把那几个住在北阁上房的叫什么清河七怪的招摇撞骗的骗子都给驱逐出府!”

    随从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木孝高见了,呷了一口茶,轻轻笑了,韩松有这样的反应,已在他意料之中,若是他已经告知了对方这么多事,对方还无动于衷,那他倒是要奇怪了。

    说完了这事,他把茶杯一放,就起身告辞了,韩松客客气气的一直把他送出了门。

    从畅竹园出来,木孝高突然朝着北边望了望,心说又是一年春好时,自从江左一别,一直没有跟那位李年兄通过书信了,即使从邸报上得知,对方中了翰林院鱼龙榜的榜首,他都迟迟没有发去一封贺信,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自惭形秽而已。

    嗯,跟京里的李年兄去一封信吧,问一问好,祝贺对方晋升翰林学士。他现在很是鄙夷自己的愚蠢,这样前途远大的同年,自然要好好笼络住关系,有什么丢不下面子的,当然,对方还能不能看得上自己这位不得志的鹿鸣榜同年,就难说了,不过这是对方的事,自己却是要把事情做好。

    另外,顺便说起一下这位东风吹兄的事,李年兄自然不会把当初的那件事放在心上,说不定此刻已经忘记此人此事了,不过,若是听到其人被驱逐出王府的笑话,也当会会心一笑吧。

    他在这里寻思着,身形也渐渐远去了。

    蕴秀园中,得了大管家韩松吩咐的刘管事,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带上了几位仆从,气势汹汹的往北阁这边而来。

    江云,严政他们所在的院子,依旧还是院门紧闭,严政几人聚在屋中,一时也都没了兴致,外面的吵嚷声都没了,但这并不能让他们放心,他们在等待着,从蕴秀园那边传来的消息,结果到底怎样,差不多该要见分晓了。

    “这么久了,园子里还没有来人,说明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人乐观的道。

    “要不要我出去,打听一下风声?”

    正在这里说着,这时外面就传来一阵重重的拍门声,随即就听到院门被强行推开的声音。

    “岂有此理,竟敢强闯而入,还有王法么!”严政一干人纷纷离座而起,冲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

    “啊,刘管事!”看到神色不善的园中刘管事带着一行人走进来,原本欲待发作,破口大骂的众人都住了口,同时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刘管事,有什么事?”朱荣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

    刘管事阴沉着脸,目光扫过一眼几人,挥挥手道:“我现在通知你们,此地不留客,你们尽速离府而去,不得拖延!”

    啊?看这架势,就是下逐客令了啊,众人一时都傻了眼,愣住了。

    “刘管事,你说的是真的么,不会是开玩笑吧。”朱荣愣愣的道。

    刘管事沉声道:“我再说一遍,此地不留客,你们尽速离府而去,不得拖延!”

    真的是逐客令,被扫地出门,简直是奇耻大辱啊。众人都感到一阵气血直冲上来。

    “怎么能这样,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等是得了韩大学士赏识评价的,你们这么做,就是不给韩大学士面子,若是此事传到韩大学士耳中,你吃罪得起么!”有人不甘心,跳起来大叫道。

    刘管事重重哼了一声,阴声怪气道:“什么得了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等那个东风吹兄的大名传到韩大学士耳中,得知他的抄袭之作,韩大学士只怕会放不过你们吧,把你们驱逐出府,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韩大学士得知之后,还会赞一声好,感谢一下我呢!”

    几人听得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对方看来什么都知道了,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怎么还不动身,莫非要我们赶么,这只怕就不好看了吧。”见到众人还愣着没动,刘管事又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我等是院试赶考考生,依着布政使司的命令,可以借宿城中任何人家,即使是王府,也不能赶我们走!”有人不甘心,还想据理力争。

    “借宿可以,不过每人每晚一两银子的借宿费不能少。”刘管事笑了笑,扫了一眼众人,又道,“不过即使如此,你们还得搬,这北阁上房不能住,住进西阁去。”

    众人听了,心中都破口大骂,这还不是明着赶人么,这每人每晚一两银子的借宿费,是他们根本负担不起的,他们中有人身上带的银钱,连住一晚都住不起的。

    “你看,这天都快黑了,能不能容我等住过这一宿再说?”

    有人抬头看天,想着使一个拖延之计,说不定过了今晚,事情又有转机呢。

    “当然可以。”刘管事笑了笑,又紧接着道,“不过明日一早你们就得赶紧走,而且这每人一晚一两银子的借宿费,依旧不能少。”

    众人心头一时有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看着面前的刘管事,只觉得眼前的这张脸是如此可恶,欠揍,令人恨不得上前去咣咣几下,再狠狠在上面揣上几脚。

    “吱呀——”一声,院子里一个屋子的门这时打了开来,一个身影负笈从里面走了出来,没有理会院子中的众人,一言不发的就向院子外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驱逐出府

    “平川!”这负笈出门的人自然就是江云了,严政等人见了,忙上前来纷纷出声阻止。

    “平川,不能就这么走啊,王府欺人太甚,我等皆是赶考学子,士林人物,绝不能受此等羞辱!”

    江云却懒得理会,人家都已经下逐客令了,还赖在这里做甚么,被人赶是羞辱,赖在这里不走难道就不是羞辱么。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劝阻,径直就走出了院门,扬长而去了。

    江云这么一走,剩下的人士气一下子更是低落,他们能留在这里,就是借了江云得了韩大学士评价的名头,而对方已经走了,他们就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借口。

    “平川,等等我!”严政不及多想,匆匆奔进屋中,取了自己的书笈行囊等物,也快步出了院子,追赶而去了,他还真担心对方这么一走,一时就找不到人了,他心里还惦记着投贴拜会韩荆州,韩大学士的事,若是没了对方,他可是连门都进不了的。

    严政这么一走,剩下的人更是士气全无了,原本还想死赖到底的人也没了斗志,当下纷纷进了屋,卷起铺盖走人了。

    “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之耻,不敢相忘,必有以报!”在出门的时候,有人不忘丢下了狠话。

    园中刘管事哼哼冷笑,几个无足轻重的童生罢了,还敢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大话,这话还是等这次院试中了榜之后再来说吧。

    “去,跟着他们,一直把他们恭送出府再来回报。”他撇了撇嘴,吩咐旁边的仆从,那些仆从应声去了。

    这蕴秀园中的一众学子考生,早就听到了动静,得知了消息,纷纷奔了出来,夹道相送,场面可说一时壮观。

    “哈哈,看到没有,那个天真兄出来了,身上背了书笈,真是被扫地出门了!”

    “好,痛快,真是痛快,这个无耻之徒也有今日!”

    “如此快事,当浮一大白,没说的,今日燕飞楼我请客,诸位定要赏脸,一醉方休!”

    “好,陶兄这个酒,我是喝定了的。”

    “陶兄,到时小弟就敞开肚皮吃喝了,可别心疼了酒钱哦!”

    “什么话,今日之事,大快人心,我陶承学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与诸君共谋一醉的!”

    众人在这里嘻嘻哈哈,闹成了一团。

    “看,那个天真兄过来了,看他那样子,倒像是没事人一样?”

    某人负笈走了过来,步履从容,神态自若,仿佛就是在闲庭信步,总之是跟什么仓皇逃窜,掩面羞惭,无颜见人是不怎么相关的,若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不会想到,这是一位被主人驱逐出府的恶客。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总算见识到此人的鲜廉寡耻了,若非此等无耻之尤的人,受此羞辱,哪还能这般若无其事,浑然没事人一样。

    “装,他不过是在装罢了。”有人一针见血的指出。

    众人闻言,都露出会心的笑意。人群中,看到此状,要说最痛快的人,闵玮无疑就是其中之一了,看到某人负笈仓皇而出,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这小子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东陵王府驱逐出府,可说斯文扫地,颜面荡然无存,彻底在士林中无立足之地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江云,想不到有今天吧,被王府驱逐出府,这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快啊,哈哈哈——”在某人走过来的时候,立在道旁的他早就按捺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江云闻声止步,转头看向对方,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道:“闵玮,有什么可得意的呢,我就是被驱逐出府,也不能证明你的高尚,你还是那个你,不会因此有什么改变,我还是要说一句,你依旧是那个偷了我案首的窃贼而已。”

    “你,你——”闵玮一下子气得都要吐血,即使已经最大的揣度,他觉得还是实在低估了对方的无耻程度了,事到如今,对方还能口口声声说出这般不着调的话,他只能是无语问苍天了。

    “没救了,彻底没救了。”他摇了摇头,露出几丝悲天悯人之色。

    在一片或是冷眼蔑视,或是笑骂嘲弄,神色各异的目光中,江云从容的从“夹道欢送”的人群中走过,就此出了园子而去。

    某人走的淡定从容,其他人就无法这般淡定了,严政,朱荣,云鹏等“清河七怪”们,一个个低垂着头,以袖掩面,硬着头皮,从“夹道欢送”的人群中走过,脸上一个个臊的犹如醉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哈哈哈——”见到此状,人群更是一片欢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笑骂不断,若是手中有烂菜叶,西红柿,臭鸡蛋之类的话,相信众人一定都会扔了出去。

    江云负笈一路出了王府,左右瞧看,正要再找个地方投宿,这时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就见严政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

    “平川,今日的事情不必记挂在心上,大丈夫能屈能伸,昔日刘季子胯下之辱面不改色,我等这些,与之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轻如鸿毛了,不必在意。”严政一上来,担心对方有什么想法,就连篇安慰起来。

    “严兄说的甚是。”江云还能说什么,只能表示赞同

    严政说了一阵,很快话题一转,神色郑重的道:“是了,平川,投贴拜会韩大学士的事,要赶紧了,等打听清楚韩大学士的落脚之处,明天我们便要行事。”

    江云有些跟不上对方这转换话题的速度,不由问道:“这是为何?”

    严政道:“今日之事,想必很快就会传出去了,若是传到韩大学士耳中,就不好了,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尽快拜会韩大学士,证明我们的清白。”

    江云听了,不由无语,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天色不早了,还是赶紧重新找好借宿的地方再说吧。”

    这时其他的人也纷纷到了,当下一行人又赶着寻找新的宿处,路上一边走,一边对着王府依旧痛骂不已。

    等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众人终于在一处偏僻小巷内,找到了一处人家可以借宿,一问之下,这借宿费还不贵,当下众人大喜,就此安顿下来。

    这户人家宅院三进的普通院落,屋内陈设也不是很奢华,倒显得有些简陋,屋主人是一位六十来岁的清矍老者,得知几位赶考学子借宿,亲自出来在客厅会见叙谈。

    听老者自我介绍,名叫曾怀,是******四十三年的进士,曾经在外面担任过几任县丞,县尉之类的杂官,后来因为据法不阿,得罪了权贵,被贬官千里,最后索性辞官不就,赋闲在家了。

    听对方说竟然是一位进士,众人一时都肃然起敬,这洪州城果然不比别处,藏龙卧虎,随便找处人家,主人便是进士出身了。

    屋主人曾怀呷了一口茶,目光扫过一眼众人,淡淡一笑道:“我看诸位其顶青气上冲,呈睚眦之状,此乃不平之气,可是诸位有什么不平之事?”

    众人一听,心中又吃了一惊,暗道这位赋闲在家的进士眼光够毒,望气之术精湛,一眼看破他们的行藏,他们心虚,自然不会说出实话,若真的道出实情,屋主人会不会当场翻脸,将他们驱逐出去,他们心里还真没底。

    所以众人都是含糊其辞,只是开始抱怨,先前找了多处人家借宿,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这宿费高昂,若不是得屋主人收留,只怕他们今晚都要露宿街头了,心中因此忿忿不平,又再次感谢了屋主人的盛情款待。

    屋主人曾怀静静听众人说着,并没有说话,也不知相信了众人的这番说辞没有,只是目光偶尔在座中的江云身上停留片刻。

    最近他精研易书,沉迷上了卜筮之术,就在昨日,因为临近院试,心血来潮之下,就于此事用蓍草起了一卦,显示出的卦象,仔细推敲一番之后,得出了“有客来,中榜”的结论。

    为了验证自己的易术是否已经有所小成,自从今早起,他就倚门而望,等着卦象中所说的客人来了,又特地交代了管家,若是有客来,一定要好生接待,引入府中安顿。

    哪知从早等到晚,却一直没有客来,他这处宅院处于偏僻小巷,不惹人注意,那些欲借宿的学子考生大多都是盯着那些大门开在宽阔大街上的朱门大户而去,所以一时不见人来也很正常。

    一直等到天黑下来了,都没有所谓的客来,曾怀已经不抱希望,觉得这次占卜彻底失败,自己的易术还不到家,哪知就在刚才,府中管家就跑来禀报,说外面有借宿的考生到来,已经依着他的吩咐引入府中安顿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曾怀自然高兴,这证明他推测的卦象已经成了一半,剩下就看这几位借宿的考生中,能否有人中榜了。

    他特地出来见了见这几位借宿的学子考生,就是想看看其中是否有人有中榜的才质,而看来看去,给他最大信心的,却是江云,只因为其他人皆有不平之气,而唯独此人一副宠辱不惊之状,这就是差距啊。

    严政心中关心别的事,见这曾怀,虽然赋闲在家,但终究是进士出身,士林顶层人物,消息应该畅达,说不定就知道一些关于韩颖达抵达洪州的事。

    当下他就主动提起了这韩大学士途径洪州的事,只是说在来此道上有幸遇见了韩大学士的车驾,至于韩大学士评诗的事情,他是不敢再提了,否则对方很容易顺藤摸瓜,得知他们就是被东陵王府驱逐出来的“招摇撞骗之徒”。

    在严政有心的曲意奉承,旁敲侧击之下,他还真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韩颖达进入了洪州城的消息,这曾怀虽是一位赋闲进士,但当初韩颖达入城,他也有幸被邀请作为士林缙绅代表,前往城门处迎接。

    从曾怀口中得到的最令严政关心的一个消息就是,如今韩颖达入住了城中的四宜园,这是城中书香大族关家的一处别院,听说关家为了赢得这次接待韩大学士的机会,可是下了不少血本的。

    打探到这个消息,严政心中暗喜,开始琢磨着接下来的行事了。

    看到曾怀态度随和,颇有士林长者之风,有人就动了心思,那云鹏从书笈中取出一卷文稿,递到对方面前,神色恭谨的说道:“这是小子旧日的一些诗文,请前辈不吝指教!”

    看到他的动作,其他人纷纷醒悟过来,也纷纷从行囊中取出自己的一些旧日所作文稿,递给曾怀,请对方评点指教。这些人来省城赴考,这些平日所作文稿,总是要准备几份的,就等到时看看有没有机会投递出去,若是能够得到一些前辈贵人的赏识,那就是一个成名的机会。

    现在眼前的这位屋主人曾怀,就是一个机会,他们此时不送,更待何时。

    曾怀正有心看看诸人的才学,是否有院试中榜的良才,对于众人的投卷,也是来者不拒,一一欣然收下。

    座中其他人都上去投卷了,唯独江云坐着没有动作,不是他故意标新立异,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准备这投递的文稿卷子,他的旧日文稿也没有什么出彩的,投了也不管用,甚至可能起反作用,至于抄袭几篇投递出去?他还没有无耻无聊到这般的地步。

    所以这投卷的事情他是根本没准备的,所以此刻众人纷纷上前去投卷,他只得一个人坐着不动。

    若是屋主人不在意,这事也就过去了,但曾怀偏偏对他留上了意,他越是这般“矜高”,曾怀越是不肯放过他,等收下了众人的卷子之后,目光就直直的向他看来,一副“爱才若渴”之状。

    座中其他人也注意到江云的异状,见到他无动于衷,坐在旁边的严政手肘碰了碰他,低声提醒道:“平川,还愣着做什么,赶快上前去投卷啊,曾前辈看着你呢,切不可失礼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投贴学士门

    江云被曾怀这般盯着,知道不说些什么是过不了这关的,当即就坦言道:“本欲向曾前辈请教指点,奈何小子来时仓促,并没有准备这旧日诗文卷子,实在是失礼之至。”

    他这一番话一出,座中诸人都是一愣,众人第一的反应就是他所言不实,是在找借口推脱。这前来省城赴考的学子考生,哪个不会准备几份旧日文卷稿子,以备不时之需的,少的也得准备个三五份,七八份的,多的则有十几份,几十份的都有,那就是准备广撒网,多钓鱼了。

    但现在听江云说,他竟然没有准备这些,这可能么,大家都是不信的,而他为什么这般说,要推脱呢,很容易想到的一个原因就是,对方看不上曾怀这位赋闲在家的进士,不想浪费自己的卷子投递到对方手上。

    在众人看来,江云此举,实在很失礼,这不是当面打人家的脸,把屋主人得罪惨了么,哪有行事这般迂腐愚蠢,不通世故的。

    曾怀也有些愕然,没想到自己主动表达了要阅卷的意思,却还是遭到了拒绝,起先心中多少有些介怀,不过转念又哑然失笑,自己堂堂一个两榜进士,为宦多年,看淡多少炎凉世态,值得跟一位小小童生当真较劲么,这不是让人笑话。

    当即他只是置之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对其人的评价不免就低了几分,其人过于自负了啊,只怕还需要好好琢磨琢磨,受些挫折,摔几个跟头才是,这么看来,那个卦象中的中榜之人,是另有其人了,当然,也许是自己易术尚不精,看错了,他在这里心里暗自琢磨着。

    又闲谈几句,曾怀再次端起了桌上的茶杯,众人见状,也就知机的起身告辞,回了前院借宿的住所。

    七个人,要了四间客房,严政等六人都是两人一间,这样住宿费两人共担,便宜一些,而江云则是单独要了一间,当然,这也可说是自然的结果,没人愿意跟这位臭名昭著的人共处一室啊,虽然事已至此大家在一块了,但能离对方远些总是好的。

    一般借宿的人家都只是提供住宿,这三餐所需,还需要自己解决,若是要在主人家搭伙,则还须另交伙食费。

    不过看来屋主人还是好客的,没等众人说话,不久就有府中的仆人给众人送来了吃食,看来曾怀的望气之术实在精湛,不仅看出众人受了不平之气,而且还饥肠辘辘,没有进食呢。

    等众人饱餐一顿,一时也没了继续闲聊的兴致,各自回房歇息。

    江云回了自己的住所,看着天色还早,也没有去温习正经的经书,只是取出那副李明诚的地级真迹河洛名园记,展开悬挂起来,打算观摩参悟一会。

    最近观摩这副河洛名园记,时日渐久,感悟越深,能隐隐感觉到从字稿中传送过来的感应了,也许再加把劲,有所小成就在近日,所以他越发不敢懈怠,每日总是要花些时间来观摩。

    “咚咚咚——”正在这里观摩,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还有严政的声音,正是严政在敲门,听到里面说了声“进来”之后,严政就推门而入。

    “平川,看到你屋子里还亮着灯,愚兄就过来看看,说一下明日的事。”严政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随手掩上了门。

    江云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旧盯在桌上的字稿上,他知道,对方说的明日的事,就是去那韩颖达驻处投贴拜访的事,对于这样“趋炎附势”的事,他实在没有兴趣,心说这再过三天,就是院试了,对方不一心准备考试,尽想着钻营这“歪门邪道”的事,这算什么事啊。

    有心拒绝,但见对方这番汲汲钻营的劲头,若是阻了对方的兴致,断了青云上进之路,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啊,没有办法,就只得帮一帮忙了。

    “平川,愚兄多言一句,刚才之事,你做的实在不妥当……”严政走了过来,又说起刚才的事。

    江云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头也不抬的道:“我不是有意失礼,确实是没有准备投卷的稿子。”

    严政听得一愣,道:“此话当真?那你明日前去四宜园投贴拜访韩大学士怎么办,没有准备这卷子,到时怎么让韩大学士知晓你的才学?”

    江云淡淡的道:“我又无有什么真才学,韩大学士知不知晓又有什么关系。”

    严政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心虚了,心说也是,就凭他的那点才学,能够中了童生,都是踩了狗.屎运,纯属侥幸所致,没有拿得出手的诗文,投卷上去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还起了反作用,这与其献丑反倒不如藏拙了。

    虽然这么想,但口中自然不会这般说,便劝道:“平川,你这话就过于谦虚了,以你的才学,能让韩大学士高看一眼,我看并不是难事,你莫要懈怠了,还是赶紧准备一下的是好。”

    他这话倒不全是虚伪之言,他还真的是希望对方能够准备准备,明日向韩颖达投卷的,没有别的原因,红花还须绿叶扶啊,只他严政一个人投卷,总是不大美的,要是多了对方这么一个绿叶陪衬,那他这朵红花的鲜艳耀眼不就更衬托出来了。

    江云嗯嗯几声,算是敷衍了过去。

    “咦,平川,你看的这是什么。”严政这时才注意到桌上铺开的字稿,看了几眼,感觉到其中的不凡,神色透出惊讶。

    “宋格非的河洛名园记!”看清楚了上面的篇名之后,他更是惊讶的失声叫了起来。

    “不是宋格非的真迹,是代笔之作。”看到对方惊讶的嘴巴都可以塞进两个鸭蛋了,江云赶紧解释,免得对方惊讶过头要晕过去了。

    “哦,原来是代笔之作!”严政这才回过神来,心说也是,若真是宋格非的真迹,这副河洛名园记岂不就是天级真迹了,这想想都觉得过于荒谬不可能,这书呆子怎么可能会有天级真迹收藏的。

    “是其的亲传弟子李明诚的代笔。”江云很快又接着补充。

    “什么,宋格非的亲传弟子李明诚的代笔?”严政再次吃惊的张大了嘴,里面又足够塞进两个鸭蛋了。

    李明诚他又怎么不知道,河洛学派的继往开来者,河洛书院的创始人,若真是李明诚的代笔,那这副河洛名园记也正儿八经的起码一副地级真迹啊。

    惊讶一阵,他突然想起以前曾经在对方这里看到过的郑宗炎的待漏院记,范摩云的祭海兽文,这也都是玄级极品,一下子他又恍然明白过来。

    这小子,完全就是一个“赝品收藏爱好者”啊,偏偏这些赝品看着还品相不凡,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他当然绝不会相信,对方这副河洛名园记是真迹,即使是李明诚的代笔也绝不可能,一副地级真迹,那起码也是千两纹银以上了,这不可能的,一个区区童生怎么可能骚包的去观摩地级真迹,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再说对方的家境他清楚的很,也就是一个乡间小地主,地里所有的田加起来都买不起一副稍好的地级真迹。

    他以致腹诽,对方故意把这副什么宋格非的河洛名园记摆出来,不是故意向自己显摆的吧。

    他只是感觉好笑,听说对方现在还是十二正经只通了一经,这在书院已是一个笑话了,再加上对方现在一本正经观摩李明诚的地级真迹?他几乎要笑喷出来了。

    “平川,你好好观摩,我就不打搅了,明日一早我再来唤你,同去四宜园。”他当即就告辞,临走的时候,又不忘敲定这事。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避开众人,出了曾府,直奔那韩颖达下榻的四宜园而去,昨晚严政已经向曾府的人打听清楚了四宜园在城中的大致方位地址。

    等到一路打听清楚了过去,一到地头一看,两人都吓了一跳,只见这门口那是门庭若市,车马喧嚣,那叫一个热闹,都是一大早赶来,等着韩大学士接见的人。

    这些人无不都是华服冠带,气度不凡,自觉有身份地位的人,身份地位稍差一些的,也都有这个自知之明,不会大着脸子到这门前来拜见。

    在一片锦衣塞路中,江云和严政两位年轻学子就显得十分的寒酸显眼了,从两人所穿着的冠带上就足以表明两人的身份,区区两个童生而已。

    没有理会旁人的侧目,两人一路来到大门前,因为一时求见的人多,大门前还排起了长队,两人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了末尾,耐心等候。

    等候好一阵,轮到两人了,严政上前去向着门房递交了名帖,名帖上交代的两人身份很简单,重点就是上面题写的一首诗,就是江云当初得过韩颖达评价的那首草长莺飞二月天。

    那门房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不可避免的就露出几丝鄙夷,两个童生就敢到韩大学士门前投贴,这是无知者无畏呢还是恃才傲物,有真才学呢,多半还是抱着撞大运,蝇营狗苟之心而来的。

    对于这种人,门房最厌恶了,这种人一心想要得到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评价,以便鱼跃龙门,身价百倍,但往往又没有自知之明,不去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值得韩大学士评价的资格?

    他忍着耐心,接过对方的名帖,瞥眼一扫,心里顿时就有底了,名不见经传,看来两个寒门子弟而已,这种汲汲名利而无有自知之明的人,有个称谓曰“凤凰子”,这是一种士林中的蔑称,意思如何,不言自明。

    看这名帖上的内容倒是有些趣味,只是一首诗?他又耐着性子把这首小诗扫了一遍,平心而论,这首诗还算有点水准,只是想凭此就可到韩大学士的接见,未免想得过于天真了。

    他随手就把名帖抛还给了两人,毫不掩饰心中的蔑视,说道:“此路不通,就凭两位身上这副冠带,也想进大学士的门?那大学士的门槛要被这过江之鲫给踏破了。”

    严政一听,顿时又羞又气,却不敢发作,江云一见,却是不慌不忙,抬头看天,淡淡一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布衣亦可傲王侯,何况圣人门徒呼!”

    门房听了,吃了一惊,扫视对方,不觉就高看了几眼,这时一旁的严政适时开始替对方吹捧,当然说的也是事实,道:“不瞒管事,江兄是得过韩大学士亲口评价的。”

    门房听了,又是吃了一惊,吃吃道:“得了韩大人的评价?可是当真?”

    严政道:“大学士门前,岂敢说假,此事就发生在韩大学士前来洪州城的路上,名帖上的诗,便是江兄所作,韩大学士见了,评了一个‘天真自然’!”

    门房听了,半信半疑,严政这时又不动神色的掏出一枚银币,塞入对方的袖中,轻声道:“多多有劳,还请管事行个方便。”

    得了一枚银币,门房脸色好看了一些,扫视了两人一眼,又犹豫一下,便道:“好吧,你们就先进府,在前院等候,名帖会给你们送上去,至于结果如何,我就不做保证了。”

    严政当即大喜,拱手道:“多谢管事!”

    门房当即就叫过一个小厮,领两人进府等候。

    进了这四宜园,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严政心情大好,先前那一个银币塞出的肉痛也顿时消减不少。只要那个门房真的把名帖投递上去了,被韩大学士见到,看到那首诗,以韩大学士礼贤下士之名,多半会给两人一个见面的机会的。

    小厮把两人领到前面的一个院子就径自去了,两人进了院子,发现那里已经候了不少的人,都是等着韩颖达接见的到访客人。

    毫无疑问,站在这里的,都是这洪州城的名流缙绅,看到两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童生进来,都是面露异色,心中疑惑不解,这两个年轻小辈,怎么混进来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四宜园中

    有人以为两人应是城中某个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不过,即使如此,这人家行事也未免太荒唐了,派出两个年轻小辈来见堂堂韩大学士?这不是太失礼了么,即使是急于替子弟扬名,望子成龙心切,也不该这般冒失行事吧,韩大学士能见他们就怪了,若是心情好还好说,一笑置之罢了,若是心情不好,认为心存藐视,那就弄巧成拙,把人得罪了。

    江云,严政两人进了院中,也没有多事,只是找了一个偏僻不显眼的角落耐心候着。

    他们心存低调,不想多事,但显然有人却不肯放过他们,很快就有一位锦衣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扫视几眼,大声道:“嘿,两位小子,是何家子弟,小小年纪,就来拜访大名鼎鼎的韩大学士,其志不小啊!”

    听到他戏弄的话语,旁边有人倒是笑了起来。严政和江云两人跟着呵呵几声,没有说什么。

    见他们不答话,那人没有放过,又不依不饶问道:“长者有问,两位到底是何家子弟,为何不肯说,岂不是有失礼数。”

    严政见状无法,只得呵呵道:“呃,小子严家子弟。”又指着江云道:“这位江家子弟。”

    那人听了,咦了一声,道:“莫非是闻露巷一门三进士的严家?”至于江家,他是想不出城中有名世家了。

    严政听了,一门三进士,这可真了不得,他倒是想认这个五百年前的亲戚,不过只怕对方是不认的,只得摇头道:“不是。”

    那人目光狐疑的看着对方,不依不饶问道:“那是哪里的严家?”

    严政直言道:“是青陵府临水县周家村的严家。”

    “你,你竟敢戏弄于我?”那人一听,脸都绿了,说了半天,竟是一个乡间小户人家?

    严政道:“我只是直言相告,并不是心存戏弄。”

    那人重重哼了一声,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又扫了一眼旁边的江云,不消说,这位江家子弟,也是个冒牌的,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子弟,不过乡间小户寒门子弟。

    “你们两个是怎么混进来的,这里岂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识趣点速速离去,免得到时被驱逐出去,自取其辱!”那人当即就发作起来。朝着两人呵斥道。

    严政一听,顿时也恼了,对方的话可是正戳中了他的伤疤,刚刚被那东陵王府驱逐了一回,这羞辱还未消呢,哪里听得了这个。

    他反唇相讥道:“这位阁下不知是谁,出言就代表主人逐客,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那人冷笑道:“两个区区小小童生,不知自重,也敢来求见大名鼎鼎的韩大学士,这趋炎附势,汲汲名利的蝇营狗苟之心,昭然若揭,当真不知羞耻二字为何物么!”

    “阁下此话差矣!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布衣亦可傲王侯,何况圣人门徒呼!”严政索性把刚才江云的一番话给原封不动的照搬过来了。

    那人听得一滞,感觉到对方出语不凡,这句话中的气势,气焰一下子被压下不少。

    “可惜了一个好句子,不过没有自知之明,汲汲于名利的营营苟苟之辈,是傲不了王侯的。”又有人走了过来,轻蔑不屑讥讽道。

    严政头一扬,索性闭口不言了。

    “诸位若不是趋炎附势,汲汲于功名利禄,那么此番所为何来。”这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正是江云。

    这句话简直是地图炮,把院子里所有的人一下子都给得罪了啊,闻言院子里所有人带着不善的目光都向着这边看来。

    “小子,你是何人,胆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这里有尔等小辈说话的地方么!”一位锦袍老者当即发作,老气横秋的叱责起来。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人人可言,言之有理,为什么不能说话,”江云慢条斯理的道。

    “你——”锦袍老者被这番话呛得竟无言以对。

    “好一个狂妄小子,再怎么伶牙俐嘴,也掩盖不了投隙钻缝,营营苟苟的急切钻营之心。”一个华服文士轻摇折扇,面带讥笑。

    “那么阁下所为何来?”江云问他。

    华服文士轻摇折扇,高扬着头,一副高人之状道:“韩大学士名满天下,敝人仰慕神交已久,今日途经洪州,正要见韩大学士一面,以慰平生,此等情怀,岂是尔等钻营小辈所能理解的。”

    “见了又能如何?”江云又问道。

    华服文士轻摇折扇,依旧一副高人之状道:“见一面足矣,不求其它。”

    江云道:“真的不求其它?”

    华服文士把头连摇,仍是一副高人之状道:“真的不求其它,此中情怀,非尔等庸碌钻营之辈可以明白。”

    江云道:“我等见韩大学士,是寄望其提携,以成就其伯乐之名,阁下见韩大学士,无欲无求,却是浪费韩大学士的时间,为韩大学士计,阁下还是速速离去,闻知阁下去矣,韩大学士当欣然不已。”

    “你——”华服文士气得脸都绿了,使劲摇着折扇,直喘粗气。

    “哈哈哈!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就你们两个黄毛小儿,也敢大言不惭,说什么成就韩大学士伯乐之名?不怕这话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么。”又有一人站出去讥讽,满脸的轻蔑不屑。

    “这事谁说的定呢,说不定后世之书,真要在此记上一笔呢。再说大言不惭,总比这位阁下纯粹浪费韩大学士时间要来的好吧。”江云又指了指先前只求一面,不求其它的那位华服文士。

    “你,你胆敢如此无礼!”那华服文士气得要发飙了。

    “狂妄!无知!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自知之明!不可救药!”

    院子里的人纷纷摇头,齐声呵斥。

    “无知小儿,速速离去,不用在这里卖弄无谓唇舌,丢乖露丑了,韩大学士岂是尔等蝇营狗苟之辈能见到的。”

    江云抬头看天,道:“若是韩大学士不见,那证明他的礼贤下士之名,就是假的。”

    院子里的众人见了,彻底无语了,敢情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子,白痴,在这里痴人呓语呢,这四宜园的门房也是糊涂到家了,怎么把这样的疯子,白痴都给放进来了。

    正在这里吵嚷不休,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人,看到来人,严政神色一动,忙用手肘轻轻推了江云一下,江云一眼看去,来人是个白衣中年文士,记得正是先前在洪州道上见到的那位韩大学士车驾前的幕僚,当初向众人索诗,念那首草长莺飞二月天就是他。

    这位白衣中年文士进来之后,朝着院子里的众人一拱手,朗声说道:“有劳诸位大驾光临,宣慰使大人让我向大家问好。”

    一听他这话,院子里的吵闹声顿时消失,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目光都看向了来人,心说来的是韩大学士的幕僚,莫非是韩大学士要见他们了。

    但白衣中年文士接下来的话,让众人心下冷了大半截,只听他又说道:“宣慰使大人有感诸位的盛情,但军务要职在身,不便接见外客,还请诸位见谅,诸位这就请回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院子中众人一片沮丧之声,相顾失色,心实不甘,不过事已至此,大部分人还是已经怏怏的打算转身而去,而还有小部分人尚不死心,赖在那里不肯离去。

    白衣中年文士也没有再理会,正要转身而去,这时严政便急了,这四宜园的大门都已经进了,若是不能见到韩大学士,他实在不甘心啊。

    情急之下,他就大声吟诵起来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他吟的正是当初被白衣中年文士念出,得了韩颖达评价的江云那首诗,他此刻吟出这首诗,无疑是要最后一搏,引起对方的注意了。

    果然听到有人吟起这首诗,白衣中年文士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严政和江云这两位年轻学子身上。

    看到对方果然有所触动,注意到了他们,严政心中一喜,正要说什么,这时就见到白衣中年文士朝着两人招了招手。

    严政见状不由大喜,大步走上前去,江云也随之走了过去。

    院子中正准备怏怏打道回府的众人,见到此状,都不由的诧异万分,这位韩大学士的长随,对院子中一众名流缙绅视而不见,唯独却招呼这两个轻狂小子,这是什么缘故道理?

    不少人当下也不急着走了,纷纷驻足,打算看个究竟。

    严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对方面前,作揖见礼,正要说话,这时中年文士扫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中,哪个是青陵府临水县的江云?”

    严政很想回答,他就是,但这样当着人的面冒称其人的本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所以只得一脸羡慕的看向旁边的江云。

    江云这时拱了拱手,道:“在下青陵府临水县童生江云,见过尊驾。”

    “你就是江云?”白衣中年文士目光带着几丝玩味,在对方身上扫了几眼,突然问道,“有人说,你的这首草长莺飞二月天是抄袭之作,可是当真?”

    这话一出,江云还没什么,严政却是脸色陡变,心下顿时凉了半截,他这么急急赶来拜见韩颖达,就是想先下手为强,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开,见到韩大学士,弄个生米煮成熟饭,但现在听白衣中年文士这么一说,他这份侥幸就彻底没了,他就明白,消息已经传开了,韩大学士显然已经知晓了这事。

    想想也是,这件事关系到韩大学士,有人向其通风报信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昨日他们被东陵王府给轰出府去的羞辱事,对方也知道了。

    想到这里,严政彻底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

    面对白衣中年文士的质问,江云却是神色不动,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的道:“若说是抄袭,那便拿出证据来。”

    见到对方神色坦然的说出,白衣中年文士倒是高看了几分,不管对方抄没抄袭,这份镇定功夫着实了得,或许是真的冤枉了此人?

    事实上,这首草长莺飞二月天到现在为止,依旧无有人能够准确说出它的出处,包括那位韩大学士,虽然听闻有人信誓旦旦说,曾在某某乡间童谣中听过,但终归只是言传,没有确凿的证据。

    现在听到对方的反问,他却回答不上来,一时沉吟起来。若只是如此,他就通融一下,给对方通报一番也无不可,不过很显然他还听到了更多的传闻,就是这个江云,年纪轻轻不大,但名头倒是颇大,只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岂止如此,简直是臭名昭著,顶风臭十里了。

    就这样的人,怎么能引见到韩大学士面前,这不是自己的失职么,他甚至不敢保证,真要见到了韩大学士当面,此人不会作出传闻中的那种种狂妄无礼之举,冒犯冲撞韩大学士,那他就罪过大了。

    他正在这里沉吟不决的时候,这时又有一大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抬头看去,看到来人中为首当先一人,认得其人,顿时神色动容,顾不得再理会江云,严政这两人了,当即就快步迎上了前去,远远的就朝着来人作揖行礼道:“晚生卢绾,见过熙川先生。”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名震江左,有名的经学大师,前昭文馆大学士,如今致仕还乡的郑通,号熙川先生。

    这可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大学士,身份地位不比韩颖达稍差,虽然已是致仕还乡,白衣中年文士卢绾见到,当然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失礼之处。

    听到白衣中年文士卢绾的称呼,一旁的严政若有所悟,熙川先生,那不就是名震江左的郑通郑大学士么,以前只是听闻其名,想不到今日能够当面见到。

    他当即一脸热切的看向来人中当头走的那位羽扇纶巾,面相清矍的白须老者,若不是担心唐突冒犯,他都要忍不住上前去,拦住对方,大呼敬仰之意,然后掏出自己的旧日诗文,向对方投卷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紫气祥瑞

    江云也看到了来人,郑通郑大学士此前在青陵府他曾经见过,认出正是这位熙川先生到了,反应倒是没有严政那般大。

    不过让他感到诧异的是,随同郑通前来的还有一大群人,这一行人,无不都是衣冠楚楚,气度非凡,一看就是大有身份来头的显赫人物,只是现在这些人的神情姿态显得很是有些不对劲,怎么说呢,就是透着一股虽然看出在极力抑制,但依旧难以掩饰而流露出来的兴奋激动。

    这至于吗,江云觉得奇怪,若来的是一群正汲汲于名利以求上进的年轻士子,被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大名吸引来,以致兴奋激动不可抑制,或许还可以理解,但这一大群人,明显都是功成名就的显赫人物,从他们中不少人镶嵌美玉的冠带上,就可以得知,这也是一些有进士功名位格的士林一流人物啊,见一位大学士,即使是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也不至于这般兴奋激动,表现的无有一些城府吧。

    难道是另外出了什么大事,再联想到郑通这位致仕还乡的大学士也亲自前来,江云觉得,事情只怕就是这样,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很快他的目光又定住,只因为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两位熟人,正是那位万卷书斋在江左西道的大掌柜,雍覃夫人,她身边则跟着一位年轻玄衣女子,面上依旧蒙着一面黑纱,正是她的那侄女崔清妍。

    雍覃夫人依旧珠围翠绕,尽显雍容华贵,不过神色间同样隐现几丝不平静的异样,她并没有注意到院子里一角站着的江云,不过她身旁的崔清妍似乎是有所觉,转目看过来,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江云。

    江云移开目光,倒没想着上前去打招呼什么,虽然他的那两幅玄级极品真迹都是拜雍覃夫人这位“冤大头”所赐,双方之间的身份地位相差太悬殊,没必要去热脸贴冷屁股。

    崔清妍神色微微一怔,似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位“大有争议”的人物,她秀眸闪了闪,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姑姑,雍覃夫人回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便也看到了院子里一角站着的江云。

    “咦,那不是那位江小哥么,想不到在这里会见到他,是了,他这次应是参加院试而来。”雍覃夫人轻笑一声,当即就迈步朝着江云这边走了过来,崔清妍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过来。

    “江公子,一向可好,没想能够在此地再次见到,真是巧啊。”雍覃夫人走到近前停下,含笑招呼道。

    江云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过来跟自己说话,毕竟对方是曾经送了他两幅玄级极品真迹的“大善人”,他也不会因此失礼,当即拱手为礼道:“江云见过夫人,能够在这里见到夫人,幸何如之。”

    “江云见过清妍小姐。”江云又朝着崔清妍一拱手道。

    崔清妍神色依旧现出几丝矜持清冷,只是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旁边的严政此刻却吃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眼前这位贵妇人一看就是身份地位不凡,这位面蒙黑纱的年轻玄衣女子虽看不清容貌,但风姿脱俗,一看就是出自名门大家闺秀,问题是,这个书呆子,怎么认识此等人物的?

    “江公子此次到洪州城,是为了院试而来吧。”雍覃夫人又笑着道。

    江云道:“正是。”

    雍覃夫人又恭维了几句,道:“以江公子的才学,院试中榜当不在话下,妾身在这里预先恭贺了。”

    “在下不才,就借夫人的吉言了。”江云客套一番。

    “是了,江公子为何到了此地?”雍覃夫人眸光一转,又笑而问道。

    江云坦承道:“闻知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途径洪州,在此地入驻,慕名之下,特来投贴拜访。”

    其实对方的来意,雍覃夫人已经猜到了一些,见到对方坦然的说了出来,她还是不由的惊讶几分,一位区区童生,无有什么声名,哦,对方还是有些名气的,只是这名声实在不敢恭维,投贴求见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这说给谁听,都有不自量力,汲汲于名利,投隙钻营之嫌,若是韩荆州,韩大学士每到一地,都有这般不自量力的童生小子前来投贴拜访,那韩大学士家的门槛不是要被这过江之鲫给踏平了。

    雍覃夫人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一旁的崔清妍清冷的眸子中却闪过几丝不屑,心说此人先前看着倒不是这般汲汲名利,趋炎附势之人,如今看来,这急功近利之野心却也恁地大了。

    “江公子来的只怕不是时候。”雍覃夫人又微微一笑说道。

    江云心中一动,猜知也许跟对方这一大群人而来有关,顺着对方的话语道:“夫人此话怎讲?”

    雍覃夫人没什么可隐瞒的,这事相信很快这洪州城人尽皆知了,眉眼露出几丝喜色,便道:“城外白鹿山福地已经现出紫气,直射牛斗之墟。”

    她这番话一出,江云没有什么反应,旁边一直倾听的严政却忍不住惊讶出声,道:“什么,白鹿山福地终于出现紫气祥瑞了!”

    他的叫声不小,旁边的不少人也都听到,顿时又引来一片骚动。

    “不知熙川先生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黑衣儒袍文士大步走了进来,来人中等身材,白净面皮,三绺长须,双目灵动漆黑有神,有识得的纷纷打躬作揖,正是大名鼎鼎的贤正殿大学士,西域宣慰使韩颖达到了。

    “见过韩大学士!”院子中的人行礼不迭,韩颖达视而不见,直接来到院子中郑通的面前,拱手为礼。

    郑通见到来人,呵呵一笑,迎上前去,拱手还礼道:“得知宣慰使大人车驾到此,郑通不请自来,当一回不速之客了。”

    韩颖达拉住对方道:“熙川先生见外了,昔日京师一别,如今已有五载了吧,能够再次见到熙川先生当面,幸何如之。请。”

    目光又扫过一眼院子中跟随郑通一起前来的一行人,也一摆手道:“诸位请。”

    院子中众人都大喜,韩颖达和郑通两位大学士当先走在前头,往府内行去,其他一大群人都随同跟在了后面,雍覃夫人和崔清妍也弃了江云,跟在众人后面而去。

    “平川,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看到某人还站在那里不动,严政忙拉了对方就走。

    江云被对方拉着,也紧随着这一大群人而去,心里却在说,韩颖达好像请的没有自己这些人吧,自己这样跟着进去好么。

    但严政好像不管这些,只是拉着江云紧随着一众人身后而去,而府中的人也没有拦阻,大概以为他们也是跟随着郑通一起来的,像这样和两人一样浑水摸鱼的人还有不少。

    “严兄,那白鹿山福地出现紫气,直射牛斗之墟,是怎么回事?”路上的时候,江云隐隐又听到周围的人在纷纷议论,就问严政。

    严政听了,露出无语的表情,似是被对方的孤陋寡闻彻底打败了,便道:“这白鹿山福地,平川知道么。”

    这个江云倒是隐约知道一些,所谓福地,就是一些钟灵毓秀,山川秀丽,灵气郁集之地,不过这样的地方,往往都是远离人烟,偏僻险远之地,而传说中这样的福地,都是有山水之灵看护的,且往往有上古圣人布下的幻象所阻,常人无法进去一窥真面目。

    白鹿山福地就是一处出名的福地,而且离得倒是不远,就在这洪州城外东边二十里许处,江云知道它,也是因为有一个书院,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鹿洞书院,江左白鹿洞书院此前与荆襄岳麓书院,中原嵩阳书院,河内石鼓书院并称四大书院,只是近代以来,西京西山书院,剑南的蜀山书院,江东的应天书院渐渐崛起,昔日的四大书院,也仅余河内石鼓书院依旧,其余三个有日渐迟暮之态。

    见江云知道白鹿山福地,严政脸色好了一些,否则他还要多费唇舌,或者索性都不愿多说了。

    “白鹿山福地在很久以前,就有每隔五十年开启一次,供我江左年轻子弟入山参悟的传统,福地中不仅钟灵毓秀,怡情冶性,且有不少往圣先贤遗留下的手迹石刻,以及未泯浩然之气,流连其中,所获匪浅,多有入山参悟学子因此顿悟,学业大涨的先例。”

    “只是在近数百年来,不知为何,白鹿山福地一直紧闭不开,我江左年轻子弟再无进入其中参悟的机会,这实为我江左士林的一大憾事,传承久远的白鹿洞书院因此日渐衰落,人才凋零,未必于此没有关系。”

    “而现在白鹿山突然现出紫气,直射牛斗之墟,这就是已经沉寂了数百年的白鹿山福地即将重新开启的征兆啊!这若是真的,简直是我整个江左西道士林的一件轰动大事,且也是我等年轻士子的一个大好机会啊!”严政说到这里,目光炯炯,眸子亮的骇人。

    很快的,他又似想到什么,士气一下子又低落下来,神色沮丧,实有不甘之色。

    江云听了,总算明白了一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沉寂多年的白鹿山福地重新开启,难怪先前看到,包括郑通在内的一大群人都那么难以掩饰的兴奋激动了,进入白鹿山福地参悟,这看着怎么也是一件大好事,他也难免为之心动。

    他倒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神色变化,又问道:“为何白鹿山福地会沉寂这么久,为什么这会儿突然又开启了?”

    严政摇摇头道:“这个我又怎么知道,不过听说,山水有灵,福地的开启,往往预示着有杰出人才出现。”

    “哦,是这样么。”江云免不了一阵遐想,随即又抛开,问了一个关心的问题,道,“不知这进入福地山中参悟,可有什么条件?但凡我读书士子,都可以入山参悟么。”

    严政听了,不觉苦笑了一声,江云这才发觉对方神色的不对,问道:“严兄怎么了?这白鹿山福地开启,不是一件大好事么”

    严政摇摇头,叹气道:“沉寂数百年的白鹿山福地开启,确实是一件大好事,不过对于我等,只怕没多少关系了。”说着又是神色沮丧,极为的不甘心。

    江云便问道:“此话怎讲?莫非进入这福地山中参悟,有严苛的条件限制?”

    严政点了点头,道:“不错,若是没有条件限制,这江左西道的读书人何止万千,岂不是一下子都要涌过来,把一个好端端的山明水秀的福地给糟蹋了。”

    江云想想也是,便又问道:“不知进入这福地山中参悟,可有什么条件限制?”

    严政便给他解说起来道:“首要条件,便是这年龄和功名的限制了,要进入福地中,起码要有童生功名,其他未得功名之人是不得进入的了,另外要的都是年轻才子,秀才二十五岁以下,童生二十岁以下。”

    江云一听,这条件也不算太苛刻,自己就符合,对方也符合,当即就道:“这不是很好么,我等都有进入福地山中的机会了。”

    严政白了他一眼,道:“这只是前提必要条件,另外还有的条件是,要进入福地的年轻士子,还必须是科举上的佼佼者,县试案首,府试前十,院试前五十名,至少要有其中之一的资历,才有进入其中的资格。”

    江云一听,顿时就心下凉了半截,他是县试榜尾,府试也是榜尾,院试还未考,这么说来,他是没有这个进入其中的资格的了。

    以前他对于县试,府试的名次都不在乎,只要能够上榜就行,现在发觉,这名次还是很有作用的啊。

    他没有这个进入的资格,严政同样没有,他县试,府试的名次都只是一般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白鹿山福地

    江云沉吟道:“如今看来,只有看接下来的院试了,或许你我还有几分机会的。”

    严政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院试马上就要开考,等考试结果出来,若是到时两人能够挤入院试榜的前五十名,那么就有了进入白鹿山福地的资格了。

    但是这又有多大希望可能呢,平心而论,对于院试中榜,严政都没有多少底气信心,至于要挤入前五十名,更是悬乎了。

    而至于江云,他则是根本认定,对方纯粹就是来洪州几日游的,根本就没有上榜的丝毫可能,这么一个县试,府试榜尾,臭名昭著的“士林败类”,若真的再让他院试上榜,那可真是没天理了,他不相信对方的狗.屎运会如此般强大。

    所以听到江云说什么把希望寄托在三日后开始的院试上面,他心中是大不以为然的,不过于他自己来说,这终究是一个希望,是一个机会,他必须把握住,奋力拼一拼的。

    “严兄,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进入福地山中的办法了吗。”

    这时江云又问道,他本是随口一问,哪知严政却回答道:“有,当然还有另外的办法。”

    “哦,还有什么另外的办法?”江云又问道。

    严政道:“就是捐钱,向府学,州学,白鹿洞书院捐纳助学银,只要数额足够,就能得到一个进入福地的资格,当然,这同样要符合年龄和功名的条件。”

    听到这里,江云终于明白,钱不是万能的,但有钱还是能使鬼推磨,这进入福地中的机会,还可以用银子买来。

    “不知买这么一个进山名额,需要花多少银子?”他又问道。

    严政不确定的道:“起码该是千两银子了。”

    一千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以把一些小家族给吓退了,至于寒门小户,就更不用想了,江云突然明白过来了,这个规矩,就是专门替那些世家大族开的后门啊,千两银子对寒门小户来说,是一笔巨大的难以承担的负担,但对于那些世家大族来说,又算不得什么了,花一千两银子,为族中年轻优秀子弟买来一个上进的机会,完全值得了。

    很显然,这个法子对他和严政都此路不通。“除此之外,还有其它的办法吗?”江云再次问道,他这只是随口一问,自己都以为对方一定会摇头否定了,哪知严政又点了点头,道:“有!”

    “还有?那不知是什么办法?”江云好奇的问。

    严政道:“得到山中之灵的认可,自然也是可以进入其中的。不过这个法子我等就不必想了,等于还是没有。”

    他虽然有些自傲,但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不会不切实际的幻想。得到山中之灵的认可,那得是真正的天纵之才啊,他自认却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得到山中之灵的认可?江云听得一怔,正要再详细打听,这时就见到人群已经进入了一个园子,各自或坐或站,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人随便说话。

    韩颖达和郑通在园子中的一个石桌边坐了下来,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与两位大学士共坐,纷纷就在边上候着。

    “韩兄,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敝人与诸位的来意,想必韩兄已经知晓了,现在一众江左士林同道,就等着韩兄的一句话了!”郑通坐下之后,看着对方直截了当正色说道。

    城外白鹿山福地紫气出现,直射牛斗之墟,这么大的动静,韩颖达作为堂堂大学士,不可能不知晓,而今次郑通这一大群人的来意,他也猜到了。

    沉寂数百年的白鹿山福地重现紫气,开启在即,这是整个江左西道的一桩大事,按理说,这事跟他这么一位路过之人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不过,福地开启,却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一般来说,福地现出祥瑞,都是意味着有杰出人才出现,所谓人杰地灵,人杰出于地灵,而人杰同样为灵地扬名,两者相得益彰。

    一个原本普通之地,因某位人杰到此,留下千古佳话,而一跃成为世人向往的名地,乃至灵地,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但问题是,大家并不知道,这位出现的杰出人才是谁,你说你是,他说他是,这事永远都不会争论出一个结果来。

    所以若是那位杰出人才进入福地,那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其他人若要进入,就会遭到山中之灵的拒绝,驱赶,关闭山门,而要强行把人送入,就必须用强力破开山门。

    要强行破开白鹿山福地的山门,郑通这么一位大学士尚力有未逮,而韩颖达这么一位大名鼎鼎的大学士此际正好途径洪州,这么一个送上门来的大好“苦力”,这江左西道一众士林又如何会轻易放过,合两位大学士之力,再有一众进士举人们从旁协助,叩开这白鹿山福地山门就差不多了。

    当然,这也是在白鹿山福地出现紫气祥瑞,有意向开启山门的情形下,否则若在平时即使这洪州城所有的士人合力起来,只怕也叩关不成,即使能够叩关成功,众人也不会这般做,这样会彻底触怒山中之灵,得不偿失。

    这就是这次以郑通为首的这一大群人前来四宜园拜会的目的了,如今这园子里的人中,可以说差不多汇集了洪州城乃至江左西道绝大多数重量级世家豪门,书香大族的代表了。

    众人的心思,韩颖达已经了然,这么一个纯粹苦力活,说实在的,他是不愿意接的,再说他的要务是回京述职,若要接下了这个苦力活,势必要耽搁不少时间。

    但若是遽然直言拒绝,好像也不大好,熙川先生亲自登门拜访,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这么多江左西道士林同道联袂拜访,这面子也要给的。

    “一副黎昌子的天级手稿,三个入山名额。”看到韩颖达在这里沉吟,郑通也是心直口快,直接就喊出了价码,准备利诱。

    这个价码不可谓不丰厚,黎昌子的字稿是韩颖达的最爱,对方敲中了他的痒处,韩颖达笑了,道:“郑兄这是非要把我拉下水啊。”

    “此水是好水,韩兄下水又何妨,正可畅泳一乐。”郑通拈须笑道。

    “下水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韩颖达老神在在的道。

    众人一听,却都是大喜,不怕你提要求,只要有的商量,一切都好说。

    郑通拈须笑道:“韩兄有什么话就尽管直说,只要我江左同道力所能及之事,自然无不允之理。”

    韩颖达道:“很简单,就是多给寒门之士一点机会。”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就松了口气,本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不过这么一个要求,倒不算得什么。

    郑通心中暗骂一声,这老狐狸,又在给自己刷声望了,这事一传出去,整个江左西道的寒门之士还不都尽皆归心,赞他一声韩大学士的好了。

    “此事简单,也是正理,我可以代表大家答应韩兄就是。”

    郑通大包大揽,先答应下来,又试探着询问道:“不过这件事,该是什么章程,还请韩兄言明?”

    韩颖达道:“很简单,可在白鹿山福地开启之日,在山麓举办一个文会,参加者必须是寒门之士,到时品评定下优劣,优者可得入山资格。”

    郑通听了,哈哈一笑,道:“韩兄这是在为我江左西道所有寒门之士谋利,我等岂有不答应之理,一切就依韩兄所说的办就是。”

    旁边一位明显是世家大族的代表,却有些疑虑,小心的问道:“不知这次山麓文会寒门之士入选的名额是多少?”

    这寒门之士的名额给的多了,那世家大族子弟的名额就相应少了,这关系着切身利益,不得不问个清楚。

    韩颖达眼皮也不抬的道:“这个名额多少,你们看着给,另外,我那三个名额就不要了。”

    在场世家大族代表们一时面面相觑,这个数字倒真不好说,说多了肉痛,说少了,只怕激怒对方,反倒不美了。

    在场中众人一阵眼神交流之后,一位似是德高望重的世家大族代表就小心的向韩颖达说道:“不知十个名额可好?”

    “可以。”韩颖达倒没有多计较,点头认了,顿了顿,又道,“等结果出来,我倒要见见这十位入选之士。”

    众人诺诺应是,一些原本心存侥幸,打算浑水摸鱼的人,闻言则是彻底息了这个心思。韩颖达这话分明在说,他到时要验明这十位寒门之士的正身,那谁还敢做小动作,搞鱼目混杂的把戏,每个人的功名印信上,可是把祖宗八代的履历都填上了的,是不是寒门子弟,还是世家大族子弟,一看就知,半点做不得假。

    不管怎样,事情说到这里,算是圆满解决了,可说皆大欢喜。

    一位年轻士子突然走上前来,在众人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向着石桌边的韩颖达郑重长揖一礼,口中道:“青陵府临水县后学末进严政,代表这江左西道的所有寒门学子,向韩公致谢!韩公对我等寒门学子怜悯爱护,殷殷关切之心,众寒门学子闻之将无不感奋在心,天下人亦俱将称颂韩公提携后进之士的美德。”

    这个上前向韩颖达行礼致谢的年轻士子,就是严政了,他一直在倾听众人的谈话,一时在寻思着表现的机会,让韩颖达,韩大学士注意到自己,而现在,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么一个极好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现今在场的,不仅是韩颖达,只怕整个这洪州城,以及江左西道重量级的人物都齐聚在此了,自己这一谢,可说是鱼跃龙门之一举,相信今日之事过后,他严政的名声就要在整个江左西道的士林中传扬开了,想到这里,他一颗心就情不自禁的砰砰跳动,振奋不已。

    在场的众人见到突然有人来了这么一出,一时面面相觑,心说能够有资格进入这四宜园,拜会韩颖达的,哪有什么真正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难道这人是韩颖达自己安排的托儿不成?

    韩颖达心里也纳闷,莫非众人已经猜知了他的几分心思,竟然事先安排了这么一个托儿,真要如此,这些人为了请他出这个“苦力”,也算是不余遗力,煞费苦心了。

    双方都在猜疑,但不管怎么说,此刻严政的这么一出来,正是切情切景的一个锦上添花之笔,当下众人跟着齐声称颂韩公的令名美德,提携爱护年轻后进的殷殷春晖之心。

    雍覃夫人和崔清妍两个见了,却是神色异样,心说这位上前代表江左西道寒门学子向韩颖达致谢的年轻人,不就是先前跟那江云一起的么,那个江云汲汲名利之心已然昭然若揭,他这个同伴在这一点上,看起来却也一点不比他差啊,这人代表江左西道寒门士子致谢是假,自己想着出这个风头是真吧。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两人心中暗自腹诽。

    韩颖达双目如电,落在面前的这位年轻士子身上,虽然和颜悦色,但语气却带着几丝玩味,道:“小子所为何来,莫非专门为代表这江左寒门之士而来乎?”他的意思,就是怀疑对方是众人安排好的托。

    严政心中一阵激动,韩大学士跟自己说话了,大名鼎鼎的的韩荆州,韩大学士跟自己说话了啊,这要说出去,不羡慕死那一大群人。

    定了定心神,他神色一正,不卑不亢道:“恰逢其会,本是为草长莺飞二月天而来!”

    韩颖达听得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句草长莺飞二月天的诗,他还是记得的,对方这么一说,他顿时就明白过来了,看来对方真不是郑通等人安排的托,确是恰逢其会而来了。

    看到他突然大笑,其他的人却不明就理,韩颖达便转而看向众人,说起道:“前日在老夫前来洪州城的道上,看到道边一处酒家,有一些士子在那里争吵,便遣人去问是何缘故,问明之后,才知是众学子一场诗会,却不能争出一个高下来,我便毛遂自荐,当了这个评判,评出这首草长莺飞二月天,当属诸子中的第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东陵王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明白过来,看向严政的目光一下子又变了,此子原来有这般侥幸,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评价,此乃士林佳话,此子声名鹊起将是指日可待了。

    这等士林佳话,一向为众人津津乐道,见到韩颖达兴致颇高,自有人凑趣说道:“这首草长莺飞二月天能得韩公评为诸子第一,想必定然是不俗的,却不知全诗是怎样的?”

    韩颖达朝严政示意道:“你便给诸人念一念。”

    严政心说这个好像有点误会了,这首诗不是自己所作啊,不过韩颖达没有明问,他也就只好装个糊涂,事实上他此刻也不想说清楚,乐得让众人误会去。

    目光朝着不远处的某人瞥去一眼,心说对不住了,这个机会给你也是浪费,不如就成全愚兄了吧。当即他就看向众人,当场吟诵起来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他吟完之后,不出意外的,自然赢得场中一片称颂赞好,这是韩颖达评了诸子第一的诗,众人怎能说不好,鸡蛋里面挑骨头呢,何况这首诗确实不错,他们吹捧起来完全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我看此诗足可入本月佳文荟萃吧?”有人四顾笑说道。

    “入得,当然入得!再配上韩公停车评诗这事,可谓我江左西道士林一段佳话了!”

    严政趁热打铁,又取出带来的旧日文稿,双手奉上,韩颖达笑了笑,也就接下了。

    此子果然准备妥当,汲汲名利之心,急不可待啊,有人心中腹诽。

    “东陵王驾到!”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呼。

    众人听了,纷纷转头回顾,准备迎接到来的这位王爷,韩颖达和郑通也没有托大,站了起来,向着园子外行去,准备迎接这位突然到访的东陵王。

    江云闻声,也不由转头向着园子门口看去,要看看这位闻名已久的江左西道的第一王爷东陵王。

    一群侍卫的护拥下,一位黑脸彪形大汉出现在园门口,向着园子里大步走来,这黑大汉虎背熊腰,形貌粗犷威猛,龙行虎步,气势迫人。

    “好一员猛将,莫非是王爷的侍卫头领?”江云正在这里寻思,可是很快他就发觉自己错了。

    “见过王爷!”

    “见过王爷!”

    只见园子里的众宾客看到这黑脸彪形大汉走进来,纷纷行礼问好。

    江云一下子醒悟过来,原来这个黑脸彪形大汉,就是大名鼎鼎的东陵王了,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惊讶,也难怪他有此诧异,眼前来的这位东陵王,跟印象中养尊处优,细皮白肉,雍容华贵的王爷,似乎差别有点大了,任谁看到,都会以为这是一位猛将,而不是什么王爷,

    事实上,来的黑脸彪形大汉,正是如假包换的东陵王,这江左西道的第一王。这东陵王在王爷中,却也算是一个异类,跟其他多数养尊处优的王爷不同,这位从小痴迷武道,打熬筋骨,听说修为境界还非常的不低。

    华炎王朝,以文立国,以文治天下,以文入道,这文道是正统,但除此之外,也有其它旁门左道,其中武道就是其中主要一支。

    武道侧重修身炼体,淬炼筋骨,以重浩然之气的文道正统有所不同,而道法自然,殊途同归,到了极处,这文道,武道是一样的。相比于文道有文庙传承,道统严明谨然,武道大抵却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不同流派各有传承,各自门户之见,敝帚自珍,不成大气候。

    当然,武道修炼,可以专心一志,不像文道,主要的却是专注学业,明前辈圣人之言,温养浩然之气,积累文功,在考中进士之前,花费在修行上的时间并不是太多。

    此前在洪州道上,江云感觉到的那些精锐骑兵的气劲,便是武者锻炼筋骨而潜移默化养成的斗气,虽不是文士的浩然之气,但两者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园子里好热闹,连熙川先生都到了!韩大学士,熙川先生,本王有礼了。”黑脸彪形大汉东陵王径直大步走过来,跟韩颖达,郑通两人拱手寒暄见礼。

    郑通回礼,拈须笑了笑,道:“郑通见过王爷,我等今日也都是不速之客,都是为了城外白鹿山之祥瑞,来求宣慰使大人出把力气。”

    “那么事情如何了?”东陵王关切的问道。城外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他这位王爷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事实上,早就有靖策府的策士以望气之术,预测出白鹿山的异动了。

    郑通笑着道:“宣慰使大人念在江左士林同道的份上,已经答应出这把力了。”

    东陵王闻言,也是现出喜色,朝韩颖达又一拱手道:“早就听说韩大学士急公好义,古道热肠之名,本王替江左西道士林谢过韩大学士!”

    韩颖达挥挥手,淡淡道:“客气了,客气了,恰逢其会,举手之劳罢了。”

    东陵王哈哈一笑,道:“沉寂数百年的白鹿山再现紫气祥瑞,是我江左西道士林的一件大事,也是国之幸事,本王已派人快马加鞭,向朝廷报喜,恰逢皇后寿诞将至,此一祥瑞出,可谓是国之双喜临门,也是本王向皇后寿诞送去了一份贺礼了。”

    “这是东陵王镇守山川有功,民安物阜,一片祥和之业,所以才有今时之紫气祥瑞啊。”别看郑通道貌岸然,但拍起马屁来也一点不脸红。

    东陵王又是哈哈一笑,道:“劝农桑,务积谷,调运四时,使得风和雨顺,百民安居乐业,这是布政使司的职责,本王可不敢居功啊。”

    “虽是如此,王爷居中镇守,王气威服四方,使得江左稳如磐石,宵小不敢动,此功不可没也。”郑通继续不动声色拍着马屁。

    东陵王又是一阵大笑,看得出来,郑通的这番马屁拍得他十分受用。

    寒暄一阵,东陵王大手一挥道:“躬逢盛事,岂能无酒相庆,来人,摆上酒来,本王与诸位痛饮一番。”

    说罢就有数位戎装军士捧着几大坛酒送了上来,还有一个个海口大碗,在石桌上整整摆满了一大桌,几位军士当即就拍开酒坛的泥封,咕咚咕咚的给大碗里倒酒。

    见到这种情况,园子里的客人都不由苦笑,传闻这位东陵王爷好饮酒,果然是名不虚传,知道韩颖达这里没酒,倒是自己把酒带来了。

    但满满这么一大海碗的酒,谁敢喝啊,听闻王府的酒都是十足烈酒,喝一口常人只怕都要醉倒的,有不胜酒力的人,已经脸色有些苍白了。

    “来,大家都来拿酒喝,无须客气,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东陵王看起来兴致不错,挥手招呼着园中的众宾客,一边招呼着,一边自己首先端起了石桌上的一个海碗,凑到嘴边,一仰脖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

    喝完之后,他把空碗一伸,旁边就有军士上前来再次倒酒,东陵王扫了园中众宾客一眼,哈哈笑道:“本王要连饮三杯,大家随意。”

    王爷请酒,是多大的荣幸,众人不能不给面子,当即众宾客就纷纷上前来,拿了石桌上斟满了烈酒的海碗,一个个就争先恐后的往嘴里倒。

    “好酒,好酒!”有人倒是面不改色的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喝完之后,口中称赞不绝,一副逸兴遄飞之状。

    有人则是皱着眉头喝下去的,那酒一入口,就感觉一股辛辣之气直冲脑门,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直欲呕吐了,等到硬着头皮把一海碗的酒都送入胃中,只觉得腹中犹如油煎火烧,那滋味之酸爽,就不必提了,偏偏还听到耳边众人纷纷赞“好酒”,这时心里都直想骂娘。

    大部分宾客都是只喝了一海碗就罢手了,再不敢多要一碗,包括那些喝完之后连赞“好酒”的人。

    让人惊讶的是,雍覃夫人竟然也走上前来,端起了一海碗的酒,送到唇边,眉头也不稍皱的一口气的喝完了,喝完之后,脸上依旧笑吟吟的,把海碗放回了桌上,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

    “夫人好酒量!”东陵王见了,忍不住惊讶赞道。

    雍覃夫人笑笑道:“王爷赐酒,这个机会难得,妾身这是舍命陪君子了。要说好酒量,那该是王爷当之无愧了。”

    园子里的众宾客基本上都一个不落的上来喝了酒,包括严政,王爷请酒,荣幸之至,他怎能错过,不过先前还大出风头,意气风发的他,此刻却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下去,腹中正翻江倒海,犹如火烧刀割,一股股恶心反胃不断涌上来,须要极力抑制才能忍住不当场张口呕吐出来,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保持风度就怪了。

    但园子里还是有两人没有喝酒,一个是崔清妍,一个是江云。

    别看东陵王貌似粗豪,但心思不粗,园子里谁喝酒了,谁没喝,他目光一扫,心里就明镜似的。崔清妍一介女流之辈,他自然不会去多计较,但是看到一位年轻少年竟然也站着不动,没有上前来喝酒,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他这位王爷面子么,东陵王好酒,其它好说,在这一点却是不肯放过的。

    “这位小哥,无须客气拘束,快上来喝酒!”他就直接出声朝某人招呼道。

    严政以及园子中一些宾客的“惨状”,江云已经看在眼里,哪里还会无端去受这个罪?他当即依旧站在那里没动,好整以暇的道:“多谢王爷赐酒,奈何在下此刻无有喝酒的兴致,还请见谅了。”

    这话一出,园子里众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心说这位少年是谁啊,竟敢这般狂妄,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不给王爷的面子?

    东陵王先是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出言邀请之后,对方还会拒绝,目中露出几丝玩味,瞪着对方道:“白鹿山出现紫气祥瑞,此乃我江左西道士林的一大盛事,诸位都共饮庆贺,为何偏偏独你一人无有兴致,莫非是哗众取宠乎?”

    江云淡淡道:“此乃盛事,但却与我等寒门子弟无多大关系。”

    这话一出,旁边就有人忍不住呵斥道:“胡说八道!只要有才学,自可进入白鹿山福地中参悟,跟是否寒门子弟有何关系?”

    江云慢条斯理道:“怎么没有关系,听说进入白鹿山福地的机会有限,可以用千两银子换得,寒门子弟无有银两,自然不得其门而入。”

    他这番话把园子中一众人给雷的不轻,心说这虽是事实,但你把它当众宣之于口,这样真的好么。

    在冷场片刻以后,有人又嗤笑道:“世上无有便宜之事,先前韩大学士已经明言,将在白鹿山麓召开一场文会,大凡我江左西道适合条件者,皆可与会,参与竞逐入山名额,你说出如今这番话,自然是才学不足,自觉无以竞争入选,既然无有才学,那不得进入白鹿山中,也是适得其所,却在这里发牢骚抱怨,不是很可笑么。”

    江云语气淡淡但十分自负的道:“若是这样,在下十成中倒是有**成的把握,可以入选的。”

    众人一听,顿时纷纷如梦方醒,原来这人就是纯粹来装大头蒜的,在这里等着大家呢。

    江左西道才学之士辈出,谁又比谁差了多少,谁有这般大的底气信心,愣是说十成中就**成的把握,这不是胡吹大气,狂妄得无边么,真要信了他的信口狂言,那就活见鬼了。

    再说,真正的年轻才学之士,只要县试案首,府试前十,院试前五十,可以自然获得这个进入白鹿山的资格,哪还会用得着参与这个文会,对方现在在这里大言不惭,显然就是自吹自擂,徒逞口舌之快罢了。

    但某人的这番大话,还真有人不敢忽视,那就是雍覃夫人和崔清妍了,她们都知道,这人的才学其实是很“惊人”的,对方说出这番话,未必就真的全是胡吹大气,说不定还真是有这个底气所在。

    东陵王自然也是一点不信的,斜睨的对方,喝道:“小子,报出你的名姓,本王倒是要看看,到时白鹿山麓文会的入选英才中,有没有你的名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院试开考

    “在下青陵府临水县清河书院江云!此间事已了,就此告辞!”江云说罢,一拱手就转身而去,只余下身后一地目瞪口呆的人影。

    看着某人扬长而去的背影,严政突然间佩服的五体投地,醒悟过来,某人这是在装啊,能装到这种境界,实在是不简单,自己比之,实在是荧光之比皓月,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相信今日之事过后,大家只会记住这个狂妄无边的江云,自己严政之名,哪里还会有人记住,懒都懒得提了。

    虽然心里在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这样的事情,他严政还真做不出来,在他看来,某人这就是装啊装,装成了傻子了,虽然一时是爽快了,但是最后能得到什么呢,除了更加恶臭的名声,什么也得不到。

    “这真是一个狂妄的小子!”东陵王却压根没有去听对方的名字,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一笑置之就是了,真跟对方当真较劲,你就输了。

    “这种人是怎么混进来的,真是奇怪!”有人不满的道。

    ;“这人应是本次院试的考生吧,我看他定然是落榜不中的。”

    园子里众宾客在这里七嘴八舌的议论了一阵,也就止住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狂徒而已,并不值得多谈论的,很快这一幕就揭了过去,园子里众宾客又三三两两各自闲聊起来,说的主要的话题,还是白鹿山紫气祥瑞的事。

    东陵王跟韩颖达,郑通等人又闲说一阵,就命人收拾起酒坛酒碗,打算打道回府了,走过雍覃夫人身边,突然又停了下来,笑着问道:“夫人,射雕英雄传可有新书出来了么。”

    雍覃夫人知道,这位王爷最近是迷上了这本射雕英雄传了,园子里不少人也都知道这事,他们中不少人还被这位王爷介绍过这本书。

    当然,这无疑是一本不正经的书,一本通俗小说,无有任何学术价值,这样的书在士林中自然是为人不齿,不过此书跟一般的那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小说又有些不同,比较新颖别致,不少人也被吸引住,偷偷看了不少的。

    此刻听东陵王问起,雍覃夫人便笑着道:“新书还没有出的,若是出了,妾身自然会第一时间派人送到王府中。”

    “这都离上一本书过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新书出来!”东陵王闻言便有些失望,忍不住抱怨起来,若是有可能,他恨不得把那个写书的山人抓来到府中,整天就给他写这本射雕英雄传。

    雍覃夫人道:“也许是那位江上钓叟最近事情忙,一时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东陵王道:“是了,我听夫人说过,这个江上钓叟其实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郎,而且是一位刚刚府试得中的新晋童生?”

    雍覃夫人点点头,道:“是的。”

    东陵王又问道:“那么他这次会不会来洪州参加院试?”

    雍覃夫人肯定的点头道:“一定会的。”

    东陵王闻言便道:“这位江上钓叟,写得射雕英雄传不错,十分和本王的胃口,本王倒是十分好奇,真想见他一见。”

    雍覃夫人听得一阵无语,心说这江上钓叟本人你不是已经见过,还说了话呢,一旁知道底细的崔清妍也不禁莞尔一笑。

    东陵王又问道:“那夫人能不能找到他,就说本王有请,邀他到府上作客。”

    雍覃夫人笑说道:“王爷当真要邀请他进府作客?”

    东陵王正色道:“当然,本王不是玩笑,是真想见见这位江上钓叟,请他到府中做客的。”

    雍覃夫人想了想,还是没有当场揭破江上钓叟的身份,只是道:“如此,那妾身就去打听一下他在城中住址,到时向他转达王爷的邀请就是。”

    “好,有劳夫人了!”东陵王说了这事,没有再说什么,就出了园子离去了。

    “不知这位王爷等见到那个江上钓叟,会是何等表情?”雍覃夫人似是觉得此事有趣,自言自语的道。

    旁边的崔清妍听了,眸子眨了眨,清声说道:“清妍倒是怀疑,那个江上钓叟是否会欣然赴约呢?”

    雍覃夫人扫了她一眼,讶道:“清妍何出此言,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江上钓叟,还会拒绝王爷的邀请不成?”

    崔清妍道:“此人行事如何,姑姑又不是不知,就是一个不可以常理计的狂徒罢了,真要拒绝了王爷的邀请,也并不是奇怪的事啊。”

    雍覃夫人一想,可能还真是如此,摇摇头道:“不管如何,还是先找到他,向他告知王爷的邀请,看他的意思如何。”

    对方是本次院试的考生,所有考生到了省城,都要向学政衙门报到,留下城中暂住地址,所以要打听到对方在城中落脚之地,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不过雍覃夫人知道并不用这般麻烦,刚才跟江云同来的那位学子还在,他定然知道对方的落脚之处,向他打听一下就是了。

    严政此刻处境颇有些尴尬,园子中都是一些大有身份地位的名流缙绅,他们之间的说话,他这么一个小小童生根本就插不上话,只能待在那里,作一个老实的旁听者。

    这时就见到先前跟江云说过话的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向他走了过来,他立时一阵感动,自己总算是不孤单了。

    “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妾身向你打听一件事。”雍覃夫人走到严政身前,笑着说道。

    严政报了自己的名姓,拱拱手道:“夫人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雍覃夫人便问道:“严公子可知道,先前跟你一起来的江公子,如今在城中何处落脚?”

    对方向他打听江云的事,严政并不怎么意外,当即就告知道:“我等就住在这城东白马巷的曾府,主人名叫曾怀,是一位赋闲在家的进士,夫人找人一打听就清楚了。”

    雍覃夫人点点头,道:“多谢严公子告知。”

    顿了顿,扫了对方一眼,她又问道:“严公子和江公子是同学?”

    严政道:“正是,我和平川正是清河书院的同窗好友。”

    雍覃夫人露出几丝感兴趣之色,道:“这么说,严公子对于江公子,应该是比较熟悉了解的了。”

    严政漫声应道:“应该是这样的了。”

    雍覃夫人便又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么以严公子看来,江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见对方问的话题,都离不开那个江云,严政深感诧异,看来这位夫人对江云很是关注啊,不知那个书呆子是到底怎么认识这位夫人的,对方看着就知道,是大有身份地位的贵妇,那书呆子也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结识这般高贵的贵妇。

    心中腹诽羡慕,口中便答道:“不知夫人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雍覃夫人美目眨了眨,道:“严公子何出此言,妾身听得当然要是真话了。”

    严政道:“那我就替夫人仔细道之了。”

    当下他就开始口沫横飞的叙说起来,当然他说的都是真话,基本上就是一部臭名昭著的士林败类是怎么炼成的。

    除了那些已经广为人知的事迹,他也还说了一些琐细小事,比如某人如何迂腐呆气,是有名的书痴,常常是同学打秋风的对象,被人戏弄诓骗,把假冒伪劣赝品售卖给他,他还当作名士真迹,因此被骗了不少银钱等等。

    这其中的大部分事情,就是他和周世民干的,说起来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当然此刻在他的口中,这些都跟他严政无关了,都是其他同学干的一些龌蹉事。

    雍覃夫人和崔清妍两个听得面面相觑,不由无语,这位江公子,看来真是臭名昭著到家了,连亲近的同窗好友都无有忌讳畅所欲言,可见其为人之一斑。

    “不管怎么说,江公子的才学,那是不假的吧。”雍覃夫人曼声说道。

    严政露出几丝莫测高深的笑容,道:“要说我这位同学,还有一个大大的恶名,那就是抄袭了。”

    “严公子你的意思是说,江公子的一些诗文,都是抄袭而来?”雍覃夫人美目眨动,问道。

    严政道:“就比如这作诗吧,你们不知道,我看过他不少书院考核的卷子,那试帖诗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纯粹就是打油诗的水准了,就这样的才学,也就最多写写歪诗,打油诗罢了,怎么能写出才气横溢的惊人之句?所以这抄袭之事,我就不用多说了,其实他也曾数次亲口承认过这抄袭之事的……”

    “但是据我所知,即使是抄袭之作,但是却无人能知晓其出处,这岂不是很奇怪?”雍覃夫人又问。

    严政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据说他背后有高人。”

    “背后有高人?此人是谁?”雍覃夫人又好奇的问。

    严政住了口,一副讳莫如深之状,很想说,这位背后的高人就是他严政,但这样自卖自夸的话,他还是说不出来,只能让对方去意会了。

    雍覃夫人和崔清妍对视一眼,很是一阵无语,原本想从对方这里,揭晓一些某人的谜团,但现在看来,这谜团没有揭晓,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

    接下来两天,江云都在住所深居简出,温习功课,准备接下来的院试,其间有一位不知名姓的管事登门而来,给他送了一份东陵王府的请柬,邀他前去王府作客,那人放下请柬就走了。

    对于这份莫名其妙的王府请柬,江云很是怀疑不解,觉得这多半就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堂堂的东陵王府怎么会向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童生下请柬,即使这份请柬是真,他也没有这个赴约的兴致,现在忙于院试,哪有什么心思去王府赴约,再说,上次被王府驱逐之耻尚在,此刻再屁颠屁颠登门,不是犯贱么。

    所以他没有把这回事放在心上,那份请柬也是随手一扔,束之高阁了。

    三月初三,院试开考之日,借宿在曾府的江云,严政等考生摸黑起了个大早,开始紧张忙碌起来了,府上准备的很周到,给众人送来了早点吃食,吃罢之后,又派出了府上马车,送七人前去学宫赴考。

    对此众人自然感激的没话说,觉得屋主人对待他们实在太好了,这么一位好官,怎么就偏偏赋闲在家了呢,朝廷实在是瞎眼了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曾怀还是有点小心思的,他也希望这借宿的七人中有人能够中了秀才,这样就验证了他的易术有所小成了。

    曾府的马车把江云,严政七人送到了考试的学宫大门之前。考试的学宫就是这江左西道的州学所在,作为一省的官办最高学府,这州学学宫建造的规模更大,屋舍连绵,但是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完全容纳从各府各县涌来的考生,所以还得在开阔之地临时搭建考棚,以供考试之需。

    院试要考两场,第一场是正试,第二场是复试,两场之后留在榜上的三百人,就是新晋秀才了,成绩优秀的,可入州学,府学就读,一般差的,可入县学就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高级私办书院,也会招收秀才,不过进入的门槛就不尽相同了,像天下知名的几大书院之类,都是属于私办书院,但其水平之高,拥有的资源之厚不是一般的府学,县学可以比拟,要想进入其中,那非得是真正百里挑一的英才。

    此刻学宫大门前,已经是熙熙攘攘,人潮涌动,江云等七人下了马车,耐心候在一旁,等待学宫大门开启,马车则径自打道回府了。

    众人一时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闷,在这样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中,要想出头,拼杀上榜,如同千军万马闯独木桥,这机会又会有多少,心情紧张沉重是不足为奇的。

    等了一阵,学宫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一大群穿着绯红,青绿官袍的官员鱼贯走了出来,居中的一位,正是本次院试的主考官,江左西道的提督学政,陶士贤陶大人,翰林学士衔,正三品官。

    一省学政三年一任,由朝廷所派,类似于钦差性质,除了提督地方学务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主持这院试了。

    陶学政依着旧例训了一番话之后,然后就开始考生进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正试完场

    相比于县试,府试,这院试的进场倒是方便许多,因为考生都是拥有童生功名,有着王朝印库统一颁发的童生印信,身份验证简单了许多,但如此多的考生入场,也是颇为冗长繁琐的。

    在东方的天际,已经微微现出几丝鱼肚白之后,这入场程序终于结束,一众考官,监督官也进入学宫,随后学宫大门紧紧关闭,之后要到三天后放榜才会再次开启,但是旁边的角门还是可以开的,若是迟到的考生,在辰时到来之前赶到,还是可以入场的。

    洪州城西门外,依山而建的一处小庄子,这里是万卷书斋在江左西道的大掌柜雍覃夫人所置的一处别院,此刻正是春光明媚的上午,一位年轻玄衣女子手捧着一本经书,在园子的花丛中默默诵读。

    年轻玄衣女子正是崔清妍,此刻没有蒙上面纱的她,露出一副清丽绝俗的姿容,不过现在的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手捧经书,却没怎么看上去,不时抬头看向东边城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一道雍容华贵的人影从园子外走了进来,看到园子中的人,微微一笑,走上前来,一直来到对方身前停下,却见对方依旧一副出神而不觉之状,不由就轻声唤道:“清妍,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连姑姑来了都不知道了!”

    来的人正是雍覃夫人,闻言惊醒过来的崔清妍放下手中的书,唤了声“姑姑”。

    雍覃夫人从袖袋中抽出一个符笺,给对方送了过去,崔清妍伸手接过,同时问道:“这是什么?”

    雍覃夫人笑着道:“进入白鹿山福地的入场券,怎么样,清妍高兴么。”

    崔清妍一怔,看了看手中的符笺,讶道:“清妍并不是这江左西道的子弟,这白鹿山福地也能进入么。”

    雍覃夫人道:“这世上的规矩都是人定的,有什么不能进的,本次沉寂数百年的白鹿山福地重新开启,倒也有几个外地子弟的名额,姑姑便替你争取了一个,为了这个入场券,姑姑可是花费了二千两银子,是本地世家大族出价的两倍了!”

    崔清妍道:“让姑姑破费了。其实清妍也不是非要进这白鹿山福地不可的。”

    雍覃夫人笑着道:“跟姑姑值得这般客气么,这两千两银子,姑姑还是出的起的,总不能眼巴巴看着你远道而来,又失望而回吧。”

    崔清妍神色一怔,道:“姑姑此话怎讲?”

    雍覃夫人瞟了她一眼,道:“清妍一向云游在外,值此之际又到了江左,难道不是有望气之术,得知白鹿山福地将现紫气祥瑞,特地便来凑这个热闹的么?既是这样,我怎能舍得让你空跑一趟,失望而回呢?”

    崔清妍听了不由无语,心说我可没有那般大的本事,隔着千里之外,能够看出白鹿山将现紫气祥瑞。

    看到对方一时沉默不语,雍覃夫人以为猜中了对方的心思,便又道:“说起来这次白鹿山福地开启还真是一个大好机会,这白鹿山福地已经沉寂数百年,蕴积更多,今日一朝开启,对所有入山参悟子弟都是一个大好良机。”

    “以清妍你的才学,实在不输于这江左任何一位年轻俊杰,这次入山参悟的机会,你也要好好把握,说不定就有大机缘,一定会有所进益,倘若能够有所顿悟,那就再好不过。”

    崔清妍眸光闪动,不再说什么,把手中的符笺收了起来,谢道:“姑姑对待清妍,可谓是青睐宠爱有加了,清妍谢谢姑姑。”

    雍覃夫人佯嗔道:“看你说的,什么时候跟姑姑这般见外起来了,你可是我的亲侄女啊,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呢!”

    崔清妍望向城中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传闻福地出现祥瑞,往往预示着有不世之才出现,今日便是院试之期,这白鹿山祥瑞到底应在何人身上,也许到时就会有一个结果了。”

    雍覃夫人眸光一转,半是当真半是开着玩笑道:“说不定就是应在清妍你的身上呢。”

    崔清妍倒是摇头,道:“不可能。”

    雍覃夫人道:“清妍何必妄自菲薄?”她一向以这位侄女为荣,认为其不输于任何一位年轻俊杰,只可惜是女儿身,不能真正的金榜题名,出入朝堂。

    崔清妍摇头道:“清妍不是妄自菲薄,洪州城以往清妍不是没有来过,就是那白鹿山福地,清妍也不是没有去就近观览过,若是应在清妍身上,那不是早就应了,何必等到此时。”

    雍覃夫人道:“既是这样,传闻终究只是传闻,未必就真应在某人身上。不世之才岂是这般便宜的,以我看,这江左虽然济济多士,如过江之鲫,但也无有超凡脱俗,才学能胜过清妍你的,若是清妍你都不是,那更无人了。”

    崔清妍轻声道:“姑姑未免把清妍夸得太高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清妍岂敢妄自尊大,看不起这天下英杰?”

    雍覃夫人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道:“我们的清妍何时变得这般谦虚起来了,以往清妍可不是这样的哦。”

    崔清妍倒是坦承道:“以前确实是清妍有些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了。”

    雍覃夫人见了,更是惊讶,道:“清妍何出此言?”

    顿了顿,似有所悟,便道:“莫非清妍这大半年的外出游学,可是碰到了什么超世不凡之才,令得清妍也钦佩折服?”

    崔清妍轻声道:“不说别的,单单是那句昔我往矣,就令清妍甘拜下风了,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更是令清妍自叹弗如远甚。”

    雍覃夫人一怔,没想到对方又会提起这个,笑着道:“你说的是那个江云?他的诗文,不是十有**都是抄袭而来,请人捉刀代笔之作么,我还是不大信真有这般超世之才的。”

    崔清妍道:“不管是不是抄袭,请人捉刀代笔之作,即使是,那背后的捉刀代笔之人,不是也才高傲世,令人不得不服么。”

    雍覃夫人听得却是心中一动,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心说莫非对方此次再到江左,就是为了这人而来?这不大可能吧。

    只听崔清妍又慢悠悠的道:“这人才学到底如何,此次院试应该是可见分晓了。他在别处可以放浪形骸,不在乎世人毁誉,但于这事关科举功名的院试,总是不敢掉以轻心,一定要全力以赴的,等到三日之后,看他中不中,名次高低,事情就可知一二了。”

    雍覃夫人又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笑着道:“看来清妍对此人倒是颇为关注啊。”

    崔清妍道:“姑姑难道不也是如此吗,否则当初怎么会想到要把那一枚价值非常的石鼓书院的书牌,赠送于他呢。”

    雍覃夫人摇摇头道:“其实我倒是希望,此人真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不世之才,只是其中疑点太多,让人太难以相信了。”

    崔清妍自言自语的道:“是真才士还是假才士,如今且拭目以待,看他这次能否院试中榜,又能否进入白鹿山福地了……”

    雍覃夫人却没有说什么,心说传闻那个人的狗.屎运可是近乎逆天的啊。

    日头渐渐西移,向着西边的山峦落去,晚霞满天,又是一天日暮黄昏之时。

    学宫两边的角门打开了,从里面开始陆陆续续走出交了卷子的考生,在学宫大门前,依旧是人潮如织,大部分都是脸上带着焦急,忐忑不安表情的和考生相关的亲朋好友。

    戊字号考场,第三百六十一号座位上,江云此刻的一篇文赋也已经接近完成,进入收尾阶段了。

    寻思片刻,再次提笔,蘸了蘸墨,在文章末尾继续书写起来。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写到这里,脸孔有些发烧,又抄袭了。

    “乃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苟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写完此句,就此搁笔,文成,脸孔却烧的更厉害了。

    又抄袭了,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无耻了。但没有办法,这都是被逼的啊。

    院试近万的考生,最后能够上榜,得到秀才功名的,只有区区三百人,基本三十取一的比例,这实在就是千军万马闯独木桥,能冲过去的只是极少数。

    跟县试还不同的是,这院试的考生中没有弱者,都是经过了县试,府试的残酷拼杀淘汰而胜出来的,才学谁也不会比谁差了多少。

    可以说,若是这篇文赋不能成其虫文,必然就是被淘汰的结局,而且普通虫文还不够,其文采还要可观,若只是单一青黄之色,不能成其两彩以上,也是无有任何竞争力,基本也是被淘汰出局的下场。

    不过对江云来说,比县试好一些的是,他并没有得罪这院试的正副主考官,考官什么的,不必担心又有什么幺蛾子,但让他担心的是,他那臭名昭著的名声,在录取的时候,同等条件下,他这个臭名昭著之人显然处于十分不利的地位,基本也是被黜落的下场。

    所以这一篇文赋他不仅要写成虫文,而且还要写好了,起码要高出录取的平均水准之上,这样才能确保安全,免于被黜落的下场啊。

    成文之后,他松了口气,心里有了底,觉得这篇文赋不会差了,起码一篇虫文跑不掉了,文采也不会差了,录取应该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的事了,若是就这样的文章都被黜落,那他只能说一声服了。

    把稿子再从头到尾修改润色一番,看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后,就开始往卷子上正式誊写,等誊写完,又从头到尾检察一遍,看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就打算起身交卷了。

    他所在的这个考场内,有才思敏捷的,或许已经完稿了,但都在继续推敲润色文字,提前交卷的还真的一个没有。

    院试不比其它,各个都是强手,若想从千军万马中杀出,确保中榜,就需要尽最大的努力,文章一般来说总是越修改越好的,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修改呢。

    再说了,院试是要糊名的,也不存在当场阅卷这样不正规的事,所以即使第一个交卷,也没有半分好处的,所以除非对自己的文章十分自信,大部分的考生都是会多花点时间修改润色,不会急着提前交卷。

    起身交卷的江云,竟是本考场的交卷第一人,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有钦佩的,也有不以为然的,这年轻小哥就是爱慕虚荣,第一个交卷有这么好么,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再好好修改修改呢,有人甚至认为,这人怕是文章没写成,已经破罐子破摔,就此放弃了吧。

    本场的监考主官是提学道的一位佥事,见到有人上前来交卷,也并无什么意外,这么多考生,总有一些才思敏捷,写的顺手的,接过对方的卷子之后,他也没有心思多看,更不可能当场评卷,就吩咐旁边的书吏糊名。

    在书吏糊名的时候,他忍不住用望气之术扫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就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卷子上面现出一条条短而粗的纹章,在不断闪烁光华,仿佛一条条蠕动的虫子,这是一篇虫文无疑,但这不是重点,看那文采中,竟然是清一色的紫气,这竟是一篇难得的紫气虫文。

    俗话说,一紫胜五彩啊!这位监考官都不敢相信,擦了擦眼睛再仔细去看,依旧是一片的紫气,灼灼其华,他并没有看花眼。

    他目中闪过一抹异色,深深的看了眼前的这位交卷少年,这真是人才啊,难得这般年少,说不定就是本次的院试案首,想不到本次院试案首,竟然就出现在自己所主考的考场内。

    从监考官的反应中,江云似乎意识到什么,心里更是笃定了,当然表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交过卷子之后,就淡然自若的径直出了考棚离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预测结果

    出了考棚,江云直接沿路往学宫大门这边而来,此刻学宫大门两边的角门已经开了,江云也没多待,径直出了学宫,迎面就看到外面一张张翘首而望,带着各种焦急等待神色的面孔。

    这其中自然没有等着他的,他也没有在此地多待,又径直一路回了借宿的白马巷曾府住所。

    此刻的屋主人曾怀正坐在前面的大厅里喝茶,一眼看到走进来的江云,心中一动,就向对方招了招手。

    江云走了过去,向对方行了一礼,曾怀看着他含笑说道:“江小友回来的倒快,这次考的如何?”

    事实上借宿的七人中,其他严政等六人都还没回来,江云是第一个回来的。

    江云也没多说,只是泛泛道:“还不错。”

    看此人倒是挺淡定的,不知是真有几分底气信心,还是装作出来的,曾怀呷了一口茶,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说道:“想不想提前知道一个结果?”

    江云听得一怔,一时没会过意来,难道对方还能提前知道结果?他又不是本次院试的主考官,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莫非是其中又有什么幺蛾子?已经饱受“科场迫害”的他,觉得不对劲难免就要往这方面想了。

    似乎是猜知了对方的一些心思,曾怀哈哈一笑,道:“你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说,你只要把你考的那篇文赋写出来,我看过之后,给你评一评,能不能中,不敢说保证能够看准,但我想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江云听了之后,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对方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看对方兴致盎然,再加上这位屋主人对待他们这些借宿考生也着实不错,他也不想驳了对方的兴致,再说也想看看自己的真实实力如何,当下也就坦然应下了,道:“能得曾前辈的评卷,是小子的荣幸,小子这就默写出考试文章,请曾前辈过目指点。”

    曾怀微微一笑,朝着旁边的书桌伸手示意,江云一看,敢情对方早有所准备,这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好了在这。

    他当即也不再推辞的就走了过去坐下,拿起笔,本着丑媳妇不怕见公婆的心思,就开始默写起自己刚才的院试文章。

    前面的大部分文字,都是一字不落的默写出来,只是到了最后收尾一段,他却没有如实默写,而是自己另想了一个结尾补上,这么做,只是想看看,凭着自己的真正才学,能够写出一个什么水准,得到一个什么评价,能否有机会中榜。

    他相信,作为一个曾经的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科场成功人士,对方的眼光还是差不离的。

    默写罢之后,他就起身把稿子交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曾怀手中。

    曾怀接过他的稿子,很自然的用望气之术扫了一眼,只见卷面上呈现出一条条短而粗的条纹,散发出淡淡青色的光华,不看文章内容,只看这纹章文采,就是一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虫文。

    只看了这一眼,虽然还没有仔细看文章内容,曾怀心里就有底了,文以气现,文采如此,其文已可知矣,不出意外的话,这人院试是要落榜了,一篇如此普通的虫文,是不足以在竞争激烈的院试中脱颖而出,力压群英上榜的。

    看来自己易术预测到的“有客到,中榜”应的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或者说自己的易术还不精,根本就是预测错了。

    虽然心中有了定论,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又把文章内容过了一遍,看罢之后,心中更是了然了,从文章内容看,对方还是有一些行文功底的,也有一些可观之处,否则也不能成就一篇虫文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整篇文章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平平无奇,波澜不惊,偶有几处奇诡,作惊人之语,但也现穿凿雕饰之痕,其中意气还不是通达。

    对方若是再苦熬磨练,沉淀积蓄几年,悟得一些真意,未尝没有再上一层的机会,但只就现在这篇文章说,离秀才功名还差了一些火候。

    看罢文章之后,他抬起头,看到对方正望着自己,等着评价,便微微一笑,道:“江小友是打算听真话呢,还是听假话呢。”

    江云道:“当然是要听真话,曾前辈尽管直言就是,在下还受得住。”

    曾怀便道:“那我就直说了,以江小友这篇文章看,要想上这文华榜,还是差了一点火候的。”文华榜,就是院试之榜的雅称。中了秀才,意味着就能写出一些文采锦绣华美之文章了。

    江云听了,虽然对这个结果已经有所预料,但心底里还是微微有些失望的,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凭着真才实学上榜,但现在来看,这还只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多谢曾前辈指教了,在下自知才学不足,还当继续孜孜苦学以求上进。”他拱拱手,坦然的道。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番话,少不得要颓唐丧气一番,可见到对方能够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并没有现出多少失意沮丧,简直就像是没事人似的,曾怀倒不由得高看了对方几分,拈须说道:“孺子可教也,以你之才,若是发奋苦读,再积累上几年,登上文华榜,并非难事!”

    江云道:“这莫非就是曾前辈要说的假话么。”

    曾怀听了,也不禁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曾前辈在笑什么?”随着话声响起,只见一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严政等人也从考场中回来了。

    “平川也在!先前在学宫门外没等到平川,我就说平川定是提前交卷回去了,大家还不信的。”严政进来笑着说道。

    “平川回来这般早,定是考的不错了!”

    “就是,等到时上榜,别忘了请客!”众人纷纷跟着叫起来。

    曾怀扫了众人一眼,又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抚须道:“诸位小友,考的如何,可否想提前知道一下结果?”

    众人先是不解,还是严政抢先会过意来,道:“正要向曾前辈指点请教的!”

    其他人这时也纷纷会过意来,对方这是有意给他们评卷啊,对方是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出身,能够有这么一个亲聆教诲的机会,他们当然求之不得,虽然早知道一点结果,也许并不是一件高兴事。

    有人这时瞥了一眼旁边的江云,心中一动,道:“莫非平川已经得了曾前辈的评点了?”

    曾怀扫了江云一眼,却是没有说话,江云则是保持沉默,算是默认了,他若是此刻说出曾怀评点的话,那三日后榜单一出来,不是打对方的脸么。

    “这么说,平川今番竟是能中了!”其他人见状,纷纷惊讶不已,江云此刻的表现,无论如何跟得知无缘上榜之后的失落沮丧是不相干的,若是得知无缘上榜,对方还不得面上无颜,羞愧无地,哭的落花流水的。

    “恭喜平川了!”

    “曾前辈的评点定是不差的了,真是恭喜了啊!”其他人顿时自以为是的纷纷道贺起来,虽然语气中不乏酸溜溜的意味。

    曾怀轻咳一声,这时便直言道:“江小友的文章尚可,但离中这文华榜,却还差了一点火候。”

    “啊?是这样么!”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惊讶,不过这个结果他们更能接受,我就说吗,凭他江云臭名昭著的名声,迂腐呆气的才学,怎么可能中榜呢。

    他们都相信曾怀的评判,对方是正儿八经的堂堂两榜进士出身,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说江云的卷子差了一点火候,估计都还是顾忌了对方颜面的场面话,总之今番他江云的狗.屎运算是到头了,这文华榜,他上不了。

    众人心中大抵有些幸灾乐祸,口中纷纷则表示了安慰一番,之后又带着几分忐忑,又带着几分期待的各自去拿了纸笔,各去一边默写自己的考试文章,准备让曾怀评点一番。

    过不多时,众人都已经默写出了自己的考试文章,纷纷拿来让曾怀掌眼。

    曾怀接过几人的稿纸,依次的瞧看起来,这一看之下,心里头顿时就凉了大半截,难道是自己的易术真的无有小成,根本还不能登堂入室?

    否则的话,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入眼一看,几人的卷子不是单一的青色,就是单一的黄色,有一人的卷子,竟然还没有成就虫文,这样的卷子,根本就没半点竞争力的。

    等最后看到严政的卷子,他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从上面他看到了青,黄两种色彩,虽然只是青黄两彩,但总归不是那么单调,现出一些“华美”了。

    严政的卷子,让他保留了最后一丝的希望。严格说来,青黄两彩的虫文,在童生试中算是好文章,上榜基本不成问题的,但是在这秀才试中,就只能说差强人意,被取中,被黜落的几率都有,只能说听凭天意,而且被黜落的概率是要更大的。

    他在这里看得心灰意冷,旁边的众人却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他的评判。

    曾怀抬起头来,看着满含忐忑期待的几人,说道:“诸位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要听,听真话……”

    “曾前辈,你就只管明言,我,我等受的住……”众人纷纷说道,只是脸上的紧张神色暴露出了他们的底气不足和忐忑不安。

    曾怀拿起严政的那份稿纸,说道:“诸位中,唯有这份卷子,才有几分上榜的机会,但这机会却也不是太大,其他人则是不用多想了。”

    “啊,怎么会是这样……”众人一时都愣住,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开始凉到脚。

    曾怀说罢,一时也意兴阑珊,众人卷子的内容也无心再多看了,就此放下,然后起身出屋离去,只留下几人依旧呆滞的站在那里,良久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还是严政首先回过神来,毕竟曾怀给出的评价中,他是众人中最高的,而且还是有上榜的机会,打击不算太大,说起来他心中其实是窃喜的,只不过现在一片呜呼哀哉,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还得安慰大家。

    “曾前辈的话只能当一个参考,也并非就是定论,所以不必太过记怀,大家还是都有机会的。”

    大家也就把他的话聊以自慰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哭天喊地那是不成的,那是徒增笑话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严政,朱荣等人就相约出去玩了,考完之后,就是等待结果了,在结果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中不中那是以后的事,个人已经无能为力,只能交由冥冥天道去判定,既然如此,是谓乐也是这个结果,忧也是这个结果,那么为什么不放开怀抱好好的玩乐呢,省城风物之繁华,人文之胜迹自不必说,许多考生还是第一次到省城来,自然要趁此机会好好游玩,开开眼界

    严政,朱荣等人一大早就出去了,江云却是借故留在住所,没有这个游玩的兴致,大家以为他还沉浸在落榜的悲痛中,心中大抵是不屑的,看起来表面像没事人一样,哪知心底里却是念兹在兹,放不下呢。

    众人也没有勉强,径自去了。住所的边上,有一个小园子,江云则是拿了那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来到园子里,园子里有一株大枣树,江云把字稿挂在枣树一个树杈上,自己则静静的站在一旁观摩揣悟。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屋主人曾怀,进了园子之后,看到园子里的情形,先是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这位江小友大抵是在观摩字稿。

    他对江云颇有印象,总觉得此人有些怪怪的,让人看不透,此刻见对方站在枣树下观摩揣悟,心中就起了好奇,轻轻的走了过去,打算看个究竟,在他看来,此人才学虽然尚不出众,但还是颇有潜力,有可堪造就之处,若是有必要,顺便提点指教一番,为此番萍水相逢结一点善缘,也是一件乐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名园地利

    等他走到近前,并没有打搅默默参悟的江云,而是抬头朝着树杈上悬挂的字稿看去,这一看之下,却是吃了一惊。

    在他原本印象中,对方观摩的字稿,大抵就是一副普通地方名士的黄级真迹了,玄级真迹都不大可能的,可是他一看到树上悬挂的这副手稿,立时就觉出它的品相不凡,从上面隐隐散发出的古拙之气息,玄级真迹几乎都打不住了。

    难道这是一副十分难得的极品玄级真迹,甚或是地级真迹了?心中吃惊之下,他又仔细看起题跋。

    宋格非的河洛名园记?一看之下,他更是吃了一惊,宋格非可是河洛学派的开山祖师,这篇河洛名园记又是其有名的代表作,若这是真的,眼前这副字稿,岂止是极品玄级这么简单,地级都打不住,那非得是天级不可啊。

    一个小小童生,怎么竟然怀揣天级真迹,在这里招摇过市,这像话么。曾怀是寒门子弟出身,又是一个清官,家中虽然也有真迹收藏,但最好的也不过玄级,别说天级,地级都没有的。

    “咦,有些不对,其气息疏荡迂阔,宽厚宏博,却少了一点宋格非的险远如激流奔涌之奇气,应该还不至于天级之列……”

    曾怀又仔细去看下面的题跋,最后还是让他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其亲传弟子李明诚的代笔之作,难怪如此!”

    既然不是宋格非的原作,而是李明诚的代笔之作,那这副字稿就应该不是天级真迹了,但起码一个地级真迹也是跑不掉的了。李明诚是宋格非的亲传弟子,河洛学派承前启后的大儒,河洛书院的建立者,他的真迹,无疑也可列天级,不过这篇代笔之作要降个等次,位列地级也是恰当的了。

    曾怀明白过来之后,心中还是很无语的,你说你一个区区童生,观摩什么不好,偏要观摩这等一代宗师大儒的地级真迹,这不是纯粹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若是有可能,他真恨不得把眼前的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据为己有,因为他就是河洛学派的传承,碰到眼前这么一副开派祖师的真迹,哪能不动心。

    可惜他虽然有这个心思,却没有这个余力。他虽是一位正儿八经的进士,为宦多年,但却是个清官,家中并不阔绰,并无多少积蓄。

    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虽是一副代笔之作,价值降了许多,只能算是下品了,但价值总也得上千两银子了,若是少了,他还都不会买的,这等于不尊重李明诚的真迹价值啊。

    上千两的现银,他一时是拿不出来的,非要买的话,就要卖田卖地了,为了一副真迹,而使得家中人怨沸腾,还是不值得,所以这个心思也就一闪而过了。

    “吁——”

    一阵长吁之后,江云从某种入定状态中走了出来。

    抬头再望了一眼面前的手稿,摇了摇头,正要伸手取下,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道:“江小友观摩此物,可有什么感悟?”

    江云闻声回头,看到旁边的屋主人曾怀正带着几丝玩味的看着他,忙行礼招呼道:“曾前辈!”

    “江小友观摩此物,可是花了不少时日功夫,但每到若有所得之时,总是感觉有所滞涩难明,犹如雾中看花,水中捞月,得不到一个实在处?”曾怀抚了抚颔下短须,老神在在的道。

    江云听得一怔,对方这话简直说到了他的痛处,在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上花的功夫,比起以前的几幅玄级,黄级真迹都要多,可惜所得却少,他正为此烦恼,此刻闻听对方之言,似有指点之意,心中一动,忙请教道:“曾前辈所言,却是一点不差,还请曾前辈指教!”

    曾怀笑了笑,道:“很简单,但凡事情总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有多大的口,吃多大的饭,不可好高骛远,操之过急,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是好的,但却不适合你。你若是规规矩矩的找一副黄级手稿来观摩,只怕已经有所得了。”

    对方的话,江云听明白了,其实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正理,一个小小童生,非要去参悟地级真迹,这说出去就是一个笑话,不过他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啊。上次在那两幅极品玄级手稿上花了那么多功夫,最后结果呢,也不过只通了一经。

    若真要一副一副黄级手稿的来参悟,那得参悟多少副,花上多少时间,才会有所小成,这让他不能忍受,要怪只能怪那劳什子的易筋洗髓诀太变态了。

    所以他只能直接参悟地级真迹了,而现在看,此举却是有些好高骛远,欲速则不达了。

    他想了一想,心说这次院试的结果也很快就会出来,不出意外,一个秀才功名是跑不掉的了,若是有了秀才功名位格,到时参悟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应该就好上许多了吧。

    他把这想法跟对方说了,曾怀听了,却不置可否,心说我不是告诉了你么,这次院试你根本不用指望了,即使卷土重来,那也是两年之后的事了,有这两年的时间,你还要在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上花费无用功么。

    “江小友,年轻人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明圣人之意,究天地之理,先求上进,这修行一事,也不必太着急的,若是因此荒废了学业,科举功名不达,那就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曾怀又忍不住提点了对方一句。

    江云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道:“多谢曾前辈指教,在下记下了。在下并不是非要急于修行之事,奈何至今为止,在下却还是十二正经只通了一经,实在是令人愧煞。”

    曾怀听得一愣,对方到现在为止,十二正经只通了一经,还是一个不入品流的童生?一般的新晋童生,过了这一年了,差不多也总能通了四经,成就三品童生了,而到现在,十二正经还只通了一经,这委实少见了,这资质,那也太差劲了吧。

    “也许并不是你资质差,只是用功不得法罢了,就说这参悟真迹,也是有所讲究的。”曾怀还是宽慰了对方几句,又提点道。

    江云听出对方话中有话,便又虚心请教道:“请曾前辈指教!”

    曾怀道:“你不过区区一个童生,参悟黄级手稿最是适合,玄级真迹也可,而这副李明诚的地级真迹,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在上面了,你花费再多的时间,也基本难有小成的,只能得到一些皮毛。”

    “这个且不去说了,只说这参悟真迹手稿,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天时不去说它,太过虚渺,人和要看自己,他人不可借力,也不必多说,只是这地利,却是可以讲究的。”

    “就比如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其意旨,讲的是名园兴衰之理,又预兆着天下兴亡之理,既是讲名园,那么此处就有一个地利之用。”

    听到这里,江云心中一动,又追问道:“那么是什么地利之用?”

    曾怀笑笑道:“既然讲的是名园,那么若是身临其境,参悟起来自然就事半功倍了,越是名气大的名园,越是灵性,就越有效果,我这般说,你可明白了。”

    江云听得若有所悟,便道:“是不是说,在下可以找一处名园,参悟这副河洛名园记,这样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曾怀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江云又下意识的问:“那么不知此处,可有什么有名的名园?”

    曾怀听了,不由又无语了,他只是把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作个例子讲罢了,对方倒是当真了,要去寻什么名园了,他不是已经跟对方讲的很清楚了么,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对他来说根本就是过于玄奥晦涩,难以参悟,即使真有名园之地利,结果也不会好上多少的。

    “江小友,不管此处有没有名园,你还是把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暂时束之高阁的好。”曾怀丢下这番话,不再多说,径自就转身离去了。

    江云收起了这副李明诚的河洛名园记,出了园子,回到了自己借宿的住所,刚回来不久,就见到曾府的管家领着一位管事模样的人来找他。

    这位管事锦衣华服,一见到江云,就自称是东陵王府的管事,奉王爷之命,特来请他去府中澹怀园赴宴,又送上了一份请柬。

    这好像是对方第二次登门了,江云接过请柬看了看,请柬似乎好像并不是假的,但是他心中免不了要疑惑一番,东陵王府不是刚刚把自己赶出来吗,上次在四宜园见到那个王爷,好像也是不欢而散,这东陵王府没有道理请自己这位区区不足为道的小角色啊。

    莫非这还真是一个什么骗局,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好骗的,骗子花费这么大力气在他上面,实在是找错庙门了。

    但不管是不是骗局,他都是无心赴这个宴,宴无好宴,何况是王府的宴,他这个小角色受之不起啊,所以他还是直接拒绝了,道:“尊驾请回,王府门槛高,本人不敢去!”

    那管事听得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上一次他来过,也没怎么在意,丢下一份请柬就走了,可是结果对方没来,导致自己还挨了大管家一顿骂。

    原本以为对方忙于院试,脱不开身所以没有赴约,所以这次带着请柬又来了,心说院试这正场已经考完了,你总该赴约了吧,却没想,这第二次,却遭到了直接的拒绝?

    一个区区童生,也敢拒绝堂堂东陵王府的邀约?他难道不知道,给他送上这份请柬,都是天大的荣幸吗,多少人千方百计想要进王府的门而不可得,这人竟然拒绝了王府的邀请,这简直岂有此理,这人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

    王府的体面是要维护的,面对这样一位不识抬举的小小无知狂徒,更是不须客气,管事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喝道:“大胆!小子何敢这般狂妄,不识抬举,拒绝王府的邀约,还敢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出语讽刺,何来这般大胆子?”

    江云淡淡道:“我说的是实话罢了,这王府的门槛太高,在下真是不敢去,怕再被赶出来啊。”

    管事听得一愣,对方这话中好像有话啊,他瞪眼问道:“什么怕再被赶出来,此话怎讲?”

    江云慢条斯理的道:“在下不日前曾经去王府借宿,要说王府不同意借宿也就罢了,为何先是同意借宿,后又把人驱逐出来,这不是故意折腾羞辱人么,所以我才说,这王府是不敢再去了的。”

    还有这事?管事听得又是一愣,不过仔细一想,出了这样的事,好像也并不稀奇,王府驱逐一位无权无势的赶考童生,这不是芝麻大点的事,很寻常的么。

    说实话,他到了现在都没弄明白,府上为什么要派他来请这位小小的年轻童生,眼前这位年轻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长了三头六臂,值得王府这般客气对待的。

    虽然不理解,但上面有吩咐,他就只得奉命行事,把人请回去就是了,王府派人来请一位区区名不见经传的小童生,那还不是天大的荣幸,对方还不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但是现在好像事情麻烦了,敢情这位刚刚不久前被王府驱逐过,心里正记着仇,此刻端起了架子,不肯就范了。

    他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没有眼色,还敢记王府的仇?王府曾经驱逐过你怎么了,你就得乖乖认了,哪还敢记仇,现在派人来请,还不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就该顺坡儿下驴,二话不说,好好的随我去了,哪还能这般不识抬举,摆起了谱,端起了架子,简直岂有此理。

    虽然这么想,不过还是完成府上交代的任务,把人请回去再说,当下他便好言说道:“这想必是个误会,江公子随我去府上走一趟,事情就都明白了。”

    江云却是摇头,道:“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事可一而不可再,若是无缘无故的去了王府,到后来又被驱逐出来,那这不是犯贱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三请四拜

    管事一听,心中便又气恼了,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没看见王府派人送来请柬,这不是礼数周到,哪里还会驱逐人了,再说,被王府驱逐又怎么了,一般人都没有这个被驱逐的资格呢。

    他拿起手中的这份请柬,带着深意的道:“江公子可知道,这份请柬可是本府大管家亲自送到鄙人手上,吩咐务必把人请到的,若是江公子不赏脸,鄙人可是没法回去交差啊。”

    江云依旧一副油盐不进之状,道:“管事如何回去交差,不是我管得着的,我还是那句话,这王府的门,在下不敢进的。”

    管事脸色变了变,怫然作色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等着瞧!”当即也懒得再多说,就此拂袖而去了。

    “莫名其妙!”江云实在想不到,王府为什么会派人来请他,不得其解,便暂时抛开这事,不多时,便径自出了门,往城中而来,洪州城是历史名城,难得来省城一趟,自然要见识见识一下这里的景物风光。

    东陵王府中,那管事在江云这里碰了壁之后,回到府中,径直就向大管家韩松来复命,得知对方没有把人请到,韩松顿时就指着对方大骂起来,连这么一件芝麻大的一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那管事心中叫苦啊,这不能说自己无能,只能说碰到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硬茬了,他当即就把事情缘由分说了一遍。

    “你是说,此人不日前曾经被府中驱逐过,心中犹记着这事,所以就不肯欣然赴约?”听了管事的叙说,韩松惊讶的问。

    管事点点头,道:“听其话中的意思,就是这样。”

    “咦,让我想想,府中要说近日驱逐过赶考的考生,还真有这么一件事,是了,那人是不是青陵府临水县的考生,名叫江云?”韩松寻思一会道。

    管事点头道:“是的。”

    顿了顿,他实在忍不住,就问道:“敢问大管家,此人籍籍无名,一个小小地方的无足轻重的小小童生罢了,府上为何这般重视,要三番五次的派人去请来府上?”

    “原来竟是此人,这倒是巧了。”韩松自言自语的道,瞥了抱怨的管事一眼,又道,“此人可不是籍籍无名,反而名气大得很呢。”

    管事闻言吃了一惊,道:“此人当真有名,大管家也听闻过?”

    韩松露出几丝玩味道:“我也是听木先生谈起此人的一些事迹,才知晓此人的,想不到王爷要找的人,竟然就是他,这倒是有趣了。”

    “真的是王爷要找他?那这人可真是大有名气的大才子了。”管事又大吃一惊道。

    韩松摇摇头,道:“不,恰恰相反,此人声名狼藉,劣迹斑斑,做下诸多狂妄不逊,荒诞无耻之事,可归诸于众人所不齿的士林败类之类。”

    “啊!竟是这样!”管事听了,顿时又惊讶出声,实在想不到,那个年轻少年的声名竟如此不堪,还真看不出来啊。

    不过若要说对方狂妄不逊,他还是深为赞同的,否则自己两次拿了王府的请柬而去,却两次碰壁而回呢,看来这起码狂妄不逊的名声不假。

    韩松瞥了他一眼,又道:“这人你没有请到,反倒是错有错招,若是真把此等臭名昭著的人物请来,反倒是替府上抹黑了。”

    管事听了,讪讪一笑,又道:“可,可大管家不是说,请他是王爷的意思?”

    韩松淡淡的道:“此人此事,我会跟王爷禀明的,这已不关你的事了,下去吧。”

    管事见了,不敢多问,诺诺应是,就转身去了。

    韩松在那里寻思一阵,随即便往府中后面而去,来见东陵王。

    韩松见到东陵王的时候,东陵王正在府中后面一处石林中,练着拳脚,韩松不敢打搅,候在外面,等对方练完之后,这才上前来见礼,禀明此事。

    “你是说,派人数次去请,那个江上钓叟竟然不来?而且此人实是一个臭名昭著,劣迹斑斑,为众人所不齿的士林败类?”东陵王在听完对方的禀报后,也是颇感惊讶。

    “是的。”韩松当下就打算把听来的某人的种种劣迹,荒诞可笑之事跟对方讲说,但他刚念出那首歪诗的时候,却没想东陵王听了之后,大赞了一声“好!”把他剩下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之世谁怕谁!不是西风压东风,就是东风压西风!写得好,写得痛快啊!”东陵王连声赞叹起来。

    韩松见了,不由无语了,这么一首歪诗,还有人赞好的,赞的人还是王爷,这让他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了,看对方的样子,好像不是在说反话,而是在真心欣赏此诗?

    “能写出这般痛快的诗,当不是什么腐儒,本王更是要见他一见了!”大赞一番过后,东陵王又接着道。

    韩松脸都塌拉下来,这么一首歪诗,还说不是腐儒,王爷的这口味,还真不同一般啊。

    “王爷,此人臭名昭著,为士人所不齿,若是贸然把其招至府中,对本府的声誉大是不利啊。”他又劝说道。

    “有什么大是不利,谁还敢把本王吃了不成?”东陵王一瞪眼道。

    韩松苦着脸道:“可是这人狂妄无礼的很,卑下两次派人,好言去请,他都不来,简直就是没把王爷你放在眼里啊。”

    “没把本王放在眼里?他有何德何能,敢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东陵王不屑道。

    韩松陪笑道:“世上就有这样的酸才,身为下贱,却还要蔑视王侯,美其名曰为气节,这个无知狂徒大概就是这般的人。”

    东陵王挥挥手道:“我不管这么多,总之你要把此人请来府中,若是办不成,你就不用来见我了。”说罢就不管不顾的大步走了。

    韩松一脸苦色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坐下之后,他便阴沉着脸,吩咐左右的人道:“去,把蕴秀园的祝管事叫来。”

    江云在洪州城四处游逛,兴之所至,兴尽而还,城中名胜古迹众多,不少值得流连之处,等回到曾府住所,已经是向晚时分了。

    回到住所时,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严政一干人等都聚在院子内,神色异样,一看到他回来,纷纷围了上来,看着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什么怪物一般。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江云不解的问。

    朱荣一脸古怪的神情看着他,问道:“平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此话从何说起?”江云感到莫名其妙。

    “你若没有做下天怒人怨的事情,东陵王府蕴秀园的祝管事怎么心急火燎的找上.门来,还赖在这里不走,一副不见到你不罢休的样子?”云鹏奇怪的问。

    “有这么一回事?”江云一脸诧异,不过随即又明白过来了,莫非是跟先前那个来送请柬的王府管事有关?莫非这不是什么骗局,而是真的王府有请,否则怎么把这位王府蕴秀园的祝管事给招来了。

    “王府的祝管事在哪?”他问道。

    “就在屋子里呢,你快去。”众人都指了指屋中。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了,那祝管事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平川,我劝你一句,还是好生赔礼,息事宁人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大啊。”朱荣又苦心劝说,其他人也都不知什么事,生怕因此连累到了自己,一个个都是惴惴不安的。

    “没事,大家放心好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次祝管事是来向大家赔礼道歉的。”江云一副云淡风轻之状,没有再理会众人,径直就走入屋中去了。

    “什么,平川刚才说什么了?”朱荣没有听到,或者说听到了不敢相信,问旁边的其他人。

    “平川刚才是说,这次祝管事是来向我们大家赔礼道歉的?”云鹏不确定的道。

    “原来不是我听错了啊!”

    “平川这不是在说疯话吧,祝管事是来向大家赔礼道歉的?”

    “不用当真,平川这是在跟大家开玩笑呢!”

    “唉,不知这个东风吹兄又惹出什么麻烦,招惹了王府,引得王府的管事亲自来登门问罪,院试出榜在即,我等不要遭受什么池鱼之殃才好。”

    “应该不至于,科举之事,国家抡才大典,何等庄重严肃,怎能随便涉及无辜。”

    “嗯,应是这样,大家放心就好。”

    不少人放宽心,又开始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看这场戏。

    江云走入屋内,果然看到大厅的方桌边,正坐着一位锦衣中年男子,不正是那位蕴秀园的祝管事是谁,此刻的祝管事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神情急切,很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看到有人进来,他也没看清来人,只是很不客气的喝问道:“怎么回事,那个江云还没有回来吗?你们怎么就不赶紧出去找找!”

    “这不是东陵王府的祝管事么,真是稀客,稀客,这是一阵什么风,把祝管事吹到这里来了?”江云走上前去,慢条斯理的道。

    祝管事抬头一看,认出来人,不就是那个自己要找的江云?

    见到对方,他心里是很不痛快的,先前被大管家韩松叫去,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然后被打发来,请这位曾经被自己亲手驱逐出府的士林败类?然后又在这里等了大半个下午,都一直不见人影,试想一下,他心里能够痛快就怪了。

    “江公子,你这个人可真是难寻的很那,洒家都在这里等了快一个下午了!”心中憋着火,祝管事忍不住当面就抱怨起来。

    江云淡淡一笑道:“那是不知道祝管事亲自大驾光临,而且是专程找在下有事?若早知如此,在下定然静候屋中,扫榻以待的!”

    祝管事只觉得对方的笑容如此可恶,对方一定就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要来,还特地躲出去,让自己生生等了这一个下午!

    若是江云知道对方的心思,一定会大呼比窦娥还冤,鬼知道你会来,若是早知道你会来,呃,还是躲出去算了。

    虽然心中不快,但想起此来的正事,祝管事还只得忍着,起身说道:“算了,这个不必去说了,江公子应该知晓敝人此次的来意了吧。”

    江云一副摇头不知的样子,在旁边坐了下来,淡淡道:“在下不知,还请祝管事明言?”

    装,你就尽管装吧!祝管事心中暗骂,但对方偏要装,他又有什么办法,迟疑一下,今天算是认栽,只能低下这老脸来了,当即轻咳一声,向着对方长揖一礼说道:“是这样的,前次把江公子驱逐出府,纯属一个误会,此事是敝人做得有欠妥当,这次来是特地登门谢罪,另外邀请江公子过府一叙。”

    江云听得一阵讶异,这就赔礼道歉了么,还以为对方还要再飞扬跋扈一会儿呢,能令得堂堂的王府管事低头,这可不简单啊,心里却没有什么成就感,只是更加疑惑,这东陵王府,到底是闹得哪一出啊。

    “管事为何前倨后恭也?”江云坐在那里,呷了一口茶,老神在在的道。

    祝管事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心里这个气啊,简直就是硬生生被打脸啊,但是无奈何的是,这脸是打了,他还得忍着,继续送脸上.门。

    “江公子大人大量,就不必跟敝人多计较了。这过府一叙的事,还请江公子务必答应啊。”他带着恳求道,犹如一个怨妇。在来此之前,大管家可是给他下了军令状,若是这次不能把人请到,那他就不用回王府去了。

    江云扫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多少打脸的快感,只是心里头更是疑惑,便问道:“祝管事,你就给一个明白话吧,王府三番五次派人登门而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在下自觉才学不足以出众,德行不足以显世,当不得王府这般三顾茅庐的礼遇啊。”

    祝管事心里苦啊,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他也一百个不明白,为什么大管家偏偏要命人三番五次的来请这么一位籍籍无名,哦,不,臭名昭著之人?此人名声是有的,却都是臭名,恶名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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