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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径荒芜     超品学士txt下载     超品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学童之怒

    “到底是谁,解出了王大人的灯谜?”那衙役不耐烦了,再次大着嗓子四顾询问。

    江云不吭声的态度,让人见了十分奇怪,终于有人指出了他,对那衙役说道:“是这位解出了王大人的灯谜。”

    那衙役望向江云,问道:“是你解出了王大人的灯谜?”

    江云答道:“不错。”

    “那就跟我走吧,王大人要见你。”衙役一挥手,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发现对方人还站在那里没动,不得不又停了下来,不耐烦的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的话,王大人要见你,快跟我走!”

    江云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道:“你去跟王大人说,我就不去见他了。”

    这话一出,全场都是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傻了么,他说的是什么话,在做什么啊,竟然拒绝了王大人的接见?王大人有请,他不赶紧屁颠屁颠的赶去,还在这里摆谱,说什么就不去见他了,简直好大的口气,难道还要王大人三番两次,抬了大花轿请他去,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都觉得此刻的江云,很是不正常,旁边的周世民也急道:“平川,你傻啊,王大人叫你去,你就快去,这个时候摆什么架子,这样的好事错过可就没有了。”

    那衙役也是十分意外,表情惊愕的看着对方道:“你刚才说什么,你不去见王大人?”

    江云道:“是的,我不去见王大人。”

    那衙役一时也傻了,对方这个反应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愣愣的问道:“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想到这江云的火又上来了,你王璇在灯笼里只搁了一文钱,还有脸叫我去见你?真当你面子大呢。

    他抬头仰面四十五度角看天,慢条斯理的道:“不为什么,没这个空。我现在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

    这话一出,又声如雷霆,震得在场之人全都七荤八素,晕头转向,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先前众人以为对方是犯傻,在摆谱,现在众人发现他们错了,对方不是犯傻,不是摆谱,而是狂,简直太狂妄了,面对堂堂主管一县县学的教谕王大人,县试的副主考官的邀请,竟然堂而皇之的拒绝,说什么没有心情去见对方,这不是狂到没边,又是什么。

    疯了,疯了,这人已经疯了,或者说,这就是装摆装成了傻子么。

    众人看向某人的目光,再也没有先前的羡慕嫉妒,而是像看着一个白痴,这人完了,得罪了王大人,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衙役也是吃惊不小,不可置信的瞪着对方,满脸惊愕喝道:“你,你说什么?你好大胆子,在此胡言乱语,不怕王大人责怪下来,有你的好果子吃!”

    江云依旧一副世外高人之状,道:“我只是说的实话而已,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谁都不想见,这难道还有错。”

    说着他捏起红包的那一枚铜钱,扔给了衙役,说道:“烦劳你去跟王大人说,他这一文赏钱,我不敢笑纳,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说完这话,他二话不说,转身分开人群,就此扬长而去了。

    他走了,他真的就这么走了!所有人一时都愣在了那里,感觉眼前这一幕,十分的荒谬,此刻众人也恍然大悟,难怪这人作出这样的荒唐举止,敢情是对这红包里的一文赏钱心怀不满,这才赌气拒绝了王大人的邀请,愤而离去。

    愚蠢,简直太愚蠢了,庸俗,简直俗不可耐,作为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因为一点银钱小事,就完全不顾了体统脸面,简直就是一副一心看到钱眼里的市侩嘴脸,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节,简直是有辱斯文啊。

    众人都觉得某人的行为实在呆气蠢笨,荒谬可笑,众所周知,猜这灯谜,红包赏钱只是一种雅事,锦上添花之物,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谁还会认真计较这赏钱的多少,看重的就是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得到县中大人们的赏识,这才是最重要的。

    相信王大人也不是真的吝啬抠门到了这个地步,出一文铜钱,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可偏偏有人却对此较真了,犯傻了,一心看到钱眼里了,为了一枚铜钱竟然任性的拒绝了王大人的好意,原本的一件大好事,变成了一件大坏事,这就是自己作死,谁也拉不住。

    那衙役从地上捡起那枚江云扔下的铜钱,气得也是脸色铁青,这样回去怎么跟王大人交代啊,他狠狠的盯着某人离去的背影,朝四周的人问道:“这个人是谁,姓甚名谁?”

    除了清河书院的人,其他人也并不知道江云的身份名字。而清河书院的人则觉得这是一件丑事,一时无人答话。

    “这个人我认识,说起来惭愧,此人名叫江云,是清河书院的学生,我等深以与他同窗为耻。”随着一道清晰话声响起,一人走了过来,不是那闵玮是谁。

    “啊,原来那人是清河书院的学生呀!”

    “清河书院怎么出了这种人,简直是丢人啊。”

    “清河书院,江云?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四下纷纷起了一片交头接耳的议论。

    那衙役认得闵玮,知道对方是今晚猜出了县令刘大人和县丞熊大人灯谜的幸运儿,而且刚刚还得到了王大人的接见,他朝对方一拱手道:“多谢闵公子指点,我这就去向王大人禀报!”

    说着就要匆匆离去,闵玮又叫住了他,扫了一眼四下,说道:“要说这个江云,大家可能还不清楚其人,若我提一首歪诗,想必大家就应该知道了,那首东风吹,不知大家有所耳闻没有?”

    “闵兄说的莫非就是那首东风吹,战鼓擂?知道啊!”众人纷纷应和,这首歪诗前一阵子在县中名闻遐迩,这些赶考的考生不知道的还真不多。

    有人惊讶问道:“听闵兄的意思,莫非这首东风吹,就是那个江云所作?”

    闵玮点头道:“不错,那首东风吹,正是此人的大作。”

    原来如此,众人一时又是讶然。他们对这首东风吹闻名已久,对诗作者也是久仰大名,没想到,今天就当面见到了这位闻名已久的东风吹兄。

    “东风吹?”那衙役却没听说过,不知道这首诗,见众人说的这般热烈,似乎很有趣的样子,便记在心里,然后就匆匆去向王大人禀告整个事由了。

    看着衙役匆匆离去,众人都知道,某人要倒霉了。

    江云扬长而去,刚刚出了城隍庙,就听到后面有人叫唤,正是周世民追了过来。

    见到江云,周世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碰上这么一个书呆子,还真是倒霉啊,对方现在明显的把教谕王大人给得罪惨了,现在他都在考虑,要不要跟对方撇清关系,划清界限,否则若是让那位王大人知道,他跟这书呆子是一伙的,只怕要受池鱼之殃。

    “平川,你今天行事实在太莽撞草率了,我知道,那王大人只出了一文铜钱的赏钱,实在太抠门了,若是我也会气不过,不过你也不应该因此就当场发作起来,本来是一件大好事,现在变成了大坏事,把王大人得罪惨了,这样对你接下来的县试可大大不利,我刚才见到,那个闵玮已经把你供出去了,现在你的名字,可是已被王大人记挂上了!”

    周世民一副深表忧虑之状,原本他就觉得对方即使不被王大人记挂上,这次县试也没有什么机会,现在这样一闹,原本渺小的机会就更是彻底断送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屁颠屁颠的去见他,感谢他的一文铜钱?”江云心说不是我无礼狂妄,实在是那个一文铜钱太气人了,佛也有火啊。

    周世民正色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依我看,你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赶紧回去,向王大人赔礼道歉,王大人气度雅量,应该不至于跟你一般计较。”

    回去赔礼道歉?江云连连摇头,且不说这会不会有作用,就是有用他也不会去,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错的是那个王大人。

    见到自己的话对方没有听进去,周世民也没辙了,两人就此在道口分开,江云径直去借宿的老船夫赵福来的家中,周世民则回了他堂兄的家。

    回去的路上,周世民心中不由起了几分怀疑,为了打几点秋风,值得跟这个书呆子继续混下去吗,照这样下去,自己难免遭受池鱼之殃,迟早被对方坑死。

    在回到家中的时候,他已经暗自作出了决定,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王大人知道,自己跟那个书呆子是一伙的,从现在开始,就要跟对方撇清关系,划清界限了。

    “哟,世民,你回来了。”回到家,他堂嫂吴氏上前来招呼,回头看了看后面,发现没有人,这才安心了一点。

    “你那个同学呢,他没跟着来打秋风啊?”她随口说道。

    周世民知道对方问的是江云,便道:“他在城中另有住所歇脚。”

    吴氏眼珠一转,道:“你不是说,他刚刚被骗子偏去了钱财,身无分文,哪里来的银钱住宿?”

    周世民道:“据他所说,他寻的落脚的人家住宿免费。”

    吴氏一听,嗤的一声冷笑道:“住宿免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样的鬼话也就你这个呆子相信,我看他根本满嘴谎话,就是纯粹来打秋风的,偏你还蒙在鼓里。”

    周世民没有多说,直接去了自己的客房。

    吴氏追在对方身后继续唠叨:“世民,我可告诉你,那个人你不要再往家里带了,他若再来,也没他打秋风的地方!”

    “嫂子,你放心,这人我已经决定要断交了。”周世民说道。

    “好呀,你总算明白过来,听了嫂子的劝了。”听到这番话,吴氏这才一喜,不再唠叨了。

第九十二章 王大人之怒

    棚子里,王璇正跟县中一众名流缙绅喝茶闲聊,那衙役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上前几步来到王璇近前,行礼一礼,低声喊了一声“大人”。

    看到他一人进来,王璇心里就有些奇怪,问道:“不是叫你去叫人了么,人呢。”

    衙役硬着头皮直说道:“那人不来。”

    “什么,那人不来?”对于这个结果,王璇实在感到意外,他从没有想过,有人会拒绝他的召见。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来?”王璇十分好奇的问,以为这里肯定有什么蹊跷。

    衙役动了动嘴,却是欲言又止。

    王璇脸色一肃,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如实说来!莫非是你言语态度傲慢,激怒了那人?”

    他知道有些读书人就是有一股子的酸傲气,也许是这衙役言语不当,惹恼了那人,所以那人不来,若是这样,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样的酸书生,他不见也罢,自己已经给了对方机会,是对方不识趣,错过了机会,那是他咎由自取,难道还要他王大人三番五次的去请不成,这成何体统。

    衙役慌忙澄清道:“卑职不敢,属下可是客客气气去请那人来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快如实说来,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王璇又斥喝道。

    衙役低着头,硬着头皮说道:“那人说,他,他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

    什么?王璇愣了一下,任是他想了多种理由,也想不到这个理由,他心中更是好奇,又问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他不是猜中了本官的灯谜,心情怎么不好,我看应该心情大好才是。”

    说着他自己呵呵笑了几声,他觉得这人可能是在耍什么小聪明,想借此在自己面前加深一点印象,对于这样的小聪明,若是无伤大雅,他也不会过于计较,倒是要看看对方到底耍的什么小聪明。

    衙役已经猜知,那个胆大狂徒为什么这么说了,心说还不是你王大人搞的事,偏偏不按常理,在谜灯的红包赏钱里,只搁了一文铜钱的赏钱,这换了是我,也不乐意,心情不大好啊。

    当然,这样的话,他也只能心里编排几句,要他当面说他是万万不敢的,他还在寻思,不知该怎么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

    看他又低着头不说话了,王璇不耐烦起来,喝问道:“怎么又不说话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尽管直说就是!”

    衙役无法,期期艾艾的道:“卑职,卑职以为,那人之所以心情不佳,可能是因为大人在谜灯中给的红包赏钱的缘故……”

    王璇听得一愣,他当然知道,自己只在那谜灯里搁了一文铜钱,这本是他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却没想到,这就是那人心情不好的原因,所以就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不来见自己?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十分荒谬可笑,应该不至于有人这般一心看到钱眼里,不识抬举吧,这些人踊跃猜灯谜,不就是想以此引来大人们的注意,博得一个扬名露脸的机会,怎么还真计较起这赏钱多少来了,这太荒谬了。

    “你是说,他嫌赏钱只有一文,所以才赌气不来见本官?”他问道。

    衙役点点头。王璇却呵斥道:“胡说,这是你自己认为的吧,他的本意当不是这样,一定另有缘由。”

    不仅是他,旁边陪坐的一众名流缙绅,也都是这么想,哪个考生会因为灯谜的赏钱,而真的跟这位王大人,县试的副主考官生气较劲?除非他脑子进水了,那人应该还是另有缘故才是。

    不过,听到王璇自己说,灯谜里的红包赏钱只有区区一文铜钱,这些人也不由的腹诽不已,这位王大人也太抠门了点,多给一点不行啊。

    衙役这时从袖口掏出江云扔还给他的那枚铜钱,递了上去,小心翼翼低声道:“那人,那人把这枚铜钱扔还给了卑职,还让我跟大人说,这一枚铜钱的赏钱他不敢笑纳,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说完他就紧紧低下了头,一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状,他知道王大人听了这话,肯定要怒了,那小子肯定要倒霉了,叫你这般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王大人一怒,岂是你这样一个学童小儿得罪得起的,这次县试你是没戏了,只要王大人还待在这临水县做教谕,那么你小子就没有出头之日。

    看着面前的这一枚铜钱,听着衙役口中的话,王璇原本和悦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难看之极。

    “他真是这么说的?”愣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脸色阴沉问道。

    衙役低着头道:“卑职不敢有任何欺骗大人的地方,这事在场之人众多,都可以作证。”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王璇终于怒了,发作了,他相信衙役不至于说谎,这事就是真的了,那个人竟然真的这般狂妄大胆,堂而皇之的打他王璇的脸,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气得抓起旁边茶几上的一个茶杯,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瓷质的茶杯顿时四分五裂,摔成了粉碎。

    “你去把那个狂徒叫来,本官要当面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礼序!”

    王璇大声怒喝,一股举人的声威情不自禁散发出来,举人之怒,千夫辟易,岂是一个小小学童承受得起的,座中之人,已经为那个倒霉的学童默哀起来。

    不过那人也是自己作死,胆大妄为,竟敢招惹王璇这位一县教谕,罪有应得,也不值得同情。

    “那人,那人已经走了!”站在王璇的身前,近身感受到对方身上传过来的庞大威压,衙役身子情不自禁的开始发抖,牙关打颤起来。

    “哼,鼠辈,他倒是逃的快!”王璇怒叱一声,又不依不饶紧盯着衙役喝问道,“你可知那个狂徒,姓甚名谁!”

    问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由瞥过在场的众人,心里开始猜疑起来,那人胆敢这般狂妄无礼,当众给他这位一县教谕难堪,莫非是有所凭恃,是城中某个书香世家大族的子弟?

    被他阴冷目光扫过,座中的众人心里也不禁泛起了嘀咕,暗道莫非真是底下的小辈狂妄不知高低,惹了王璇这个大老虎?

    有幸坐在这里的,不是城中书香世家大族的老爷,就是县中一时名流贤达,也并不真怕了王璇这么一位举人,比如陈家,李家,家族中可都是有进士坐镇的。

    不过王璇终究是一县教谕,主管本县的县学,他们轻易也不想得罪对方,关系闹僵了,对他们本族年轻子弟的进学没有好处。

    “那人名叫江云,是清河书院学生。”衙役如实快速回道。

    “江云?”王璇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似乎并没有任何印象,好像本县中,也没有听说过江姓的书香世家大族。

    听衙役说出了江云的名字之后,座中一些原本担心的缙绅倒是安下心来了,不是本族的子弟犯浑就好。

    衙役想起刚才听闵玮等人所言,便又接着道:“好像这个江云还作过一首诗,叫做什么东风吹,比较有名?”

    “东风吹?”王璇听得一怔,脸上露出几丝古怪之色,这首歪诗前一阵子传扬县中,有人跟他这个一县教谕说起过,他也是知晓的。

    就是座中的这些本县名流缙绅,不少人对这首东风吹也是如雷贯耳,听了之后,感到一阵哭笑不得,原来那个招惹了王璇的胆大狂徒,就是此人啊,是了,好像这首歪诗的作者确实名叫江云,清河书院学童,难怪刚才听着有些耳熟。

    “你说的这人的身份姓名都是实情?”王璇又质问衙役。

    衙役忙道:“卑职句句是实。这些都是那位闵玮闵公子说的,他跟这个江云同是清河书院的学生,份属同窗,彼此熟悉的很,应该不会有错。那闵公子也说了,他们这些清河书院学生,一向深以与这个江云同窗为耻。”

    他觉得那位闵玮还不错,刚才又甚得王大人的赏识,所以不忘给他讲了句好话。

    原来这个人不是个胆大狂徒,而是个迂腐书呆子,难怪会为了区区一文铜钱,而跟自己这位堂堂一县教谕认真较劲。

    不知为何,王璇听到,那个跟自己作对的人,原来就是作出那首歪诗东风吹的迂腐书呆之后,他心中就起了啼笑皆非之感,心里的愤怒一下子也消散了不少。

    确实,一个迂腐书呆子而已,自己跟他认真较什么劲,简直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也让旁人看了笑话。

    “王大人,这个学童看来是个蒙昧无知之徒,大人完全不值得跟他生气较劲的。”这时在座一位士绅就发话劝解道。

    “是啊,无知小辈不知高低抬举,冒犯了王大人,王大人大人大量,也不必跟他较真了。”众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起来。

    王璇看着地上摔坏的茶杯,也意识到自己一时被那人气昏了头,举止已经有些失礼了,本来就应该保持一种云淡风轻不屑一顾的态度,轻轻揭过这事,体现他王大人不屑于计较的气度胸襟的。

    不过杯子已经摔了,也无法挽回,想到今天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他王璇的声名难免有损,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江云么。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脸色阴沉下来。

    “啊欠——”正走在回宿处路上的江云不由打了一个喷嚏,暗道这是谁在念叨着自己呢。

第九十三章 游文庙

    回到借宿的老船夫赵福来家中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赵福来还在看着门,见到他回来,当即就告诉他,那艘乌篷船有买主了,是城中一家米店的老板,最高出的价钱是二两银子,问他卖不卖。

    卖,当然卖了,江云没有犹豫,那艘乌篷船他留着有什么用,能卖二两银子,足够他这两天在县城的花费了。

    第二天上午,在江云的要求下,赵福来就带着他去找那个米店老板商谈买船的事,那米店老板也住在杨桥巷,跟赵福来是熟人,有赵福来这个中间人,这笔交易很快就达成了,江云卖掉了那艘乌篷船,得了二两银子。

    完了这笔交易之后,江云看着天色还不到午时,就往城东的城隍庙这边而来,到了城隍庙,他进去烧了一炷香,拜了一下这里供奉的城隍爷,也算是入乡随俗,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拜祭了,就真的会得到城隍爷保佑,县试高中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已经把那个教谕王大人给得罪惨了,烧香拜城隍爷,也是一种心理安慰。教谕王璇是这次县试的副主考官,他觉得,这次县试对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可能会有一些小动作,起码不会让自己轻松过关。

    不过虽然知道这样,但他却也没有应对的办法,好在对方只是副主考官,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他现在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从城隍庙出来,经过县衙,虽然并没有抱有什么希望,他还是进去一趟,想要询问一下偷窃案子的进展,这次他却没有见到那位刑房攒典,只是一个刑房书吏接见了他,而且态度十分冷淡,告诉他,案子还在侦办,叫他回去等候消息就是。

    对于这样官样式的答复,江云也没有办法,从县衙出来,他寻思,到了县中之后,他没有去文庙朝拜过,这对于一位读书人来说,很不应该,想到这,他就往文庙这边而来。

    城隍庙位于县衙西侧,县衙东侧就是文庙。文庙占地十余亩,里外三进的格局,建造的古朴庄重,古色古香,清幽雅静,雕饰精美,这里可说就是一方读书人的圣地。

    其中对普通人开放的,只是前面的外堂,里面的内堂是不开放的,只有拥有功名的读书人才可以入内瞻仰,但也有许多条件限制,不是想来就来,想进就进。

    江云来到文庙大门前时,就见到门口有不少头戴方巾,身穿长衫的赶考书生三五成群进进出出,虽然人多,却也井然有序,江云当即也随着人流,走进了大门。

    一路来到前堂大殿门外,就见在庭院两侧,设了两个三足铜炉,不少学子聚集在铜炉边,一阵阵袅袅的轻烟从铜炉中升起。

    这些学子并不是在烧香,而是在焚烧自己所作文卷。读书人认为,这样焚烧自己的文卷,轻烟袅袅直上于天,可以让自己的文章上达于文庙之灵,从而让文庙之灵知晓自己的才华文章,一般这样做的,都是对自己才学有底气信心之人。

    当然,文人自古相轻,谁也不会承认,自己的才学不如人,所以在这里围着香炉,争相焚烧自己文卷的学子很多。

    江云并没有带上自己平时所作文卷,所以就没有加入这些争相焚烧文卷的学子当中了,他径直又向里面走去。

    在这前堂的庭院中,遍植着森森古柏,每一株古柏都粗如水桶,虬枝苍劲,郁郁葱葱,还有一些古朴残破的碑刻,零散的矗立在四处,引来不少学子的驻足观赏。

    这些散落四处的碑刻,都是前人名家高士所留的手迹,能够在这里留下碑刻的,起码都是有进士以上的功名,大多也都是本地名士先贤。

    临水县出的进士不少,其中也有一些知名的人物,所以这里的碑刻还不少,零零总总有四五十座。

    江云也被这些碑刻所吸引,不由的驻足观看。

    这些本地名士先贤所留碑刻手迹,或是方劲古拙,凝练厚重,或是挺拔秀逸,灵动飘洒,不一而足,虽然经历风雨,有的年代久远,已有些破败脱损,但是从石碑上依旧传来一股股不可言喻的苍劲浩然之气,犹如出鞘宝剑,锋利犹存,让人不敢亵渎怠慢。

    每一个碑刻,就仿佛一个峥嵘傲骨,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读书人,虽然形神已杳,但依旧留着一股浩然之气在人间。

    观赏着这些名士先贤所留碑刻,江云渐渐沉浸其中,流连忘返。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手书碑刻,留在这文庙之中,供后世之人敬仰。他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着,却不知道,旁边已经有人发现了他,在那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咦,那个人,不就是昨晚大闹城隍庙灯谜会的胆大狂徒?”

    “是啊,就是他,虽然猜中了教谕王大人的灯谜,但是却拒绝了王大人的邀请接见,拂袖而去,一点不给王大人面子,简直是狂妄无边了!”

    “什么,竟有此事,这是真的么,不可能吧。”有的学子错过了昨晚的灯谜会,不明情况之下,对此却是怀疑不已。

    “兄台你消息太闭塞了,这件事几乎已经传遍了县中,众人皆知,怎么可能有假。”临水县说大不大,一点风吹草动,一夜之间足以传遍。

    “那人为何这等不识抬举,竟然拒绝王大人的邀请接见,一点不给王大人面子?看他也是一位赶考考生,莫非他不知道王大人是本次县试副主考官,他不想榜上题名了么。”有人依旧半信半疑问道。

    “听说这其中原因,竟也十分荒谬可笑,那人之所以如此,听说是因为王大人在谜灯中开了一个小玩笑,只搁了一文铜钱的赏钱,那人猜中王大人灯谜,这本是一件大好事,可是看到里面只有一文赏钱之后,就呆气大发,当场发作起来,不仅拒绝了王大人的邀请,还把一文铜钱掷还,说什么这一文铜钱不敢笑纳,物归原主的话,简直就是狂妄无边了。”

    “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简直不可思议!早知如此,昨晚我就不该错过,一定要去看看这个热闹了。是了,那人这般做,岂不是把王大人给得罪惨了?”那人又幸灾乐祸问,像是相信了此事。

    “那还用说,这人的名字王大人想必已经记在心上,这次县试他肯定是没戏了。”

    “这也不见得吧,王大人虽然是一县教谕,是本次县试的副主考官,但也不能一手遮天,如果这人才学实在出众,王大人也不能违背天意,把他强行黜落的。”有人却有不同意见道。

    “哼,你们这就幼稚了,如果这人真有出类拔萃,傲世群英的才学,王大人要强行黜落他,确实有着十分的顾忌,但是这可能吗,这赶考的考生都上二千了,哪一个不是寒窗苦读,腹有诗书的饱学之士,谁也不会比谁差了多少,这取与不取,本就在两可之间。取你是你的运气,不取你,也是情理之中,所以这个人原本可以取的,但这一得罪王大人,那他这个机会就没有了。”

    “再说,听闻这人就是一个迂腐书呆子,否则也不会作出这样呆气十足的事了,前一阵子传闻县中的那首东风吹诗,想必大家还有印象吧,不瞒你们说,那首东风吹,就是此人的杰作。这下你们应该知道,这样一个迂腐书呆子,怎么可能真的作出出类拔萃的文章,使得王大人也黜落不能?即使他能够作出一篇还过得去的文章,但因为昨晚这件事,也彻底失去这个机会了!”

    听这人这么一说,其他的人也都觉得大有道理,纷纷觉得,这个人的县试科举之路算是就此断了,只要这王大人还在县中执掌教谕之职,这人就万没有出头之日,这人所能盼望的,就是王大人早日调往它处,离开这里了。

    这时又走过来一行人,看到场中的异样,打听之后,得到的结果,并没有让他们有多少意外,原来果然还是昨晚的那件事,昨晚某人大闹城隍庙灯谜会的事情,这些赶考的考生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

    当他们看到站在一块碑刻前凝神注目的江云时,面面相觑,神色都透着几分好气和无奈。

    “这个江云,可把我们清河书院害惨了!”有人忍不住发着牢骚道。

    这一行人,正是清河书院的学生,周世民也正在其中,当他看到碑刻前的江云时,神色变幻了几下,不知在想着什么。

    “就是啊,现在所有的考生都知道,我们清河书院出了这么一个迂腐书呆子,胆大狂徒,有人问起,我都面上无颜,不敢说自己是清河书院的了。”一个清河书院学童同样抱怨道。

    “你们说,王大人会不会因为他,而牵连我等,对我等清河书院学生报以偏见啊。”有人则是深为担忧。

    “不会吧,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怎能一概而论,王大人当不至于此。”

    “这也说不定,听说这位王大人并不是一个气量大度的人,听说昨晚的事,他是摔了杯子的,若是他真因为这个江云,而迁怒到我等一众清河书院学子,那可真是冤枉大了!”

    不少人想到这其中的可能性,都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第九十四章 顺水推舟

    “世民,你不是一向跟那个江云很好么,小心被王大人知晓了,也给你小鞋穿,这次县试你就没戏了。”有人看向周世民,似是提醒,似是警告道。

    周世民连忙摆手,撇清自己跟江云的关系,说道:“谁说的,他是他,我是我,我跟那个书呆子可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可不要乱说,害了我啊。以前我跟那书呆子在一起,不过就是打打秋风罢了。”

    “是么,可是昨晚有人亲眼看到,你跟那个江云一起参加的灯谜会,后来还一起离开的,若是传到王大人的耳中,你说他老人家会怎么看你?”有人幸灾乐祸的道。

    周世民脸色发白,当即就绝然正色道:“从今开始,我跟那个书呆子再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打秋风,也不会找他了!你们休得再提这件事了,谁再提起,我就跟谁急!”

    “这样才对嘛,我就说了,世民你早该跟那个书呆子撇请关系的。”,对于周世民的这番表态,这些学生还是十分满意的,他们这次参加县试,就是跟周世民五人联保,若是周世民被王大人发现,竟是那个胆大狂徒江云的狐朋狗友,然后顺藤摸瓜,又迁怒到他们身上,那可就真是冤枉大了。

    这些人在一旁小声议论一阵,就悄悄走开了,倒没有上前去找什么茬。看现在整个碑林中,其它的碑刻都围着两三个,三五个人,而唯独江云每到一处,其他的人都会作鸟兽散,避之惟恐不及,就可见在这县试在即的前夕,某人已经被视作瘟神,没人再敢跟其待在一处,沾上一丁点的关系。

    在碑林里看了一会儿碑刻,时近午时,江云就离开了,出了文庙,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酒楼就餐。在他进了酒楼不久,一行人就从街上走过。

    咦,那不就是江云,不过他不是身无分文么,怎么还能进酒楼大吃大喝?难道是我看错了?

    这一行人正是周世民等人,正巧看到江云走进酒楼的身影,周世民顿时心中起疑。

    “世民,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走?”有人回头看到他的异状,出声问道。

    “你们先回客栈吧,我还有点事。”周世民敷衍道。

    那些人也没多想,当即就自顾自走了,周世民在路边驻足一阵,最后还是走进了道边的这个酒楼。

    “这位客官,里面请,想吃点什么?”一个酒楼小厮看到他进来,迎上前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周世民挥挥手,道:“我找个人。”转目四顾,最后目光落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处,那里正有一人,独据一桌,桌上摆着三五个菜,看菜样有荤有素,还很不错。

    而那个独据一桌正大吃大喝的人,不是江云是谁。

    真的是他!他不是说钱财被偷,身无分文么,怎么又有银钱在这里大吃大喝了!周世民第一升起的念头,就是他被对方耍了,什么银钱被偷,身无分文,都是骗人的鬼话,不过就是想要找他打秋风的借口而已。

    可恶,枉我把他当作朋友,可他却如此欺我!为了招待他,不惜自己掏钱,舍下脸面央求嫂子多做两个好菜,现在想来,真是可笑的很。

    这一时刻,他已全然被气愤所占据了,想起当初嫂子的话,更加相信嫂子说的是对的,这人就是满篇鬼话,纯粹上门打秋风的骗子,当初悔不该听嫂子之言,把他驱赶出去就是了。

    周世民此刻处在一阵被愚弄的深深懊恼中,可是懊恼归懊恼,他发现也没有什么办法,冲上去揭穿对方?这样做了,对他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

    冲上去,当作什么没看见,然后坐下来,跟对方一起吃喝?若是以前,他恐怕会这么干,但是现在,那人就是一个瘟神,众人都避之惟恐不及,他也不能例外,在这个时候,是一定要跟对方划清界限,免得遭受池鱼之殃的。

    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

    此刻,县衙的后堂,东厢房的一间书房内,一位身穿玄色儒服的五十来岁老者坐在太师椅上,跟旁边一位四十来岁,幕僚模样的中年男子闲谈着,老者正是临水县的正堂县令刘朝宗,旁边在座的,则是他的师爷许崇。

    刘朝宗年近知命才科举考中进士,虽然有“五十少进士”之说,但相对于那些真正的年轻进士来说,这个年纪,实在算是大器晚成了。

    中了进士之后,经过吏部的考核遴选,他被任命到这临水县当了一个正堂县令,代天子牧守一方,也算是一个百里侯了。

    跟自己的师爷许崇聊了一会儿公事,如今县里最紧要的事情,无疑就是明天开始的县试了。

    “石达,明日县试的事情,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吧。”刘朝宗问。两年一次的县试,关系王朝抡才大典,可谓重中之重,半点疏忽不得,若是稍有差池,他这个县令只怕就当不稳当了,由不得他不十分重视。

    “回东翁,一切都安排妥当。”许崇回答道。

    刘朝宗点点头,许崇是他从老家带来的,有秀才功名,办事得力,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公事,许崇这时话题一转,似是随意的提起道:“今日那城西的董员外又来拜谒东翁,被我挡下了,不过……”

    “不过什么?”刘朝宗轻声问道。

    许崇低声道:“不过临走时他留下一封请帖,我当时不察,待他走后,才发现,请帖里面,夹了一张千两的银票。”

    刘朝宗闻言,冷冷瞟了自己的师爷一眼,他不相信,对方真的不察,不过是对于那张千两的银票动心了罢了。

    刘朝宗明白,那个董员外的目的用心是什么,那董员外有个小儿子,这次正要参加县试,为了他儿子的事,这人已经三番五次的上门,不过他并没有给对方什么好脸色,一直没有怎么见他,若不是顾忌对方有一个进士及第,在外做官的堂兄,他早就要不耐烦,狠狠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了。

    没想到对方这次这般大胆,竟然公然留下银票。他闭目沉吟一阵,睁开眼来,缓缓的说道:“石达,县试事关国家抡才大典,我受圣人教诲,蒙天子重托,牧守一方,教育万民,自当勤勉用力,公正严明,为国挑选良才,不可行污秽腌臜事,你怎么这般糊涂!”

    许崇低头受教道:“明公说的是!是石达莽撞了!”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不过听说那董员外的小儿子,读书倒也是极好的,那董员外也说了,若是他儿子这次县试不能作出虫形文章,一切皆罢,他不会怨恨怪责明公分毫,若是其子能够作出虫形文章,就请明公多多看顾一些,我想,若是其子真能作出虫形文章,岂不也是良才一枚,明公选他,正也是为国挑选良才,理所应当啊。”

    刘朝宗拈着颔下短须,自言自语的道:“哦,他是这般说的?”

    许崇道:“正是啊,其实这也只是一件顺水推舟的事情,谁也不能说明公你的不是。”

    刘朝宗又想了想,那千两的银子,终于还是让他心动了,若是那个董员外的儿子真争气,能够在县试中作出虫形文章,那就说明,他确实有了童生的才气资本,那么取中他也无可厚非,这是规则允许之内,顺势而为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他就轻轻一点头,道:“罢了,就这样吧。”

    许崇心领神会,也不多说了。

    “是了,石达,昨晚的灯谜会,可有什么趣事么。”刘朝宗不想再多提这事,岔开话题,想起了昨晚的城隍庙灯谜会,就随意的问了起来。

    他的师爷许崇笑了一笑,道:“不瞒明公,昨晚的城隍庙灯谜会,还真有一件有趣的事。”

    刘朝宗听了,想当然便道:“是么,是不是又有什么出色人物,独占鳌头,在灯谜会上占尽风光?”

    许崇道:“若说这么一位出色人物,倒也是有,其中就有一人,把明公你和熊大人的灯谜一并解开了,可说是昨晚城隍庙灯谜会上最出众的人物了。”

    “哦,此人是谁,哪家的良才?”刘朝宗随口问道。

    许崇道:“此人名叫闵玮,是清河书院的学生。”

    刘朝宗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清河书院的才子,这就并不奇怪了。”

    许崇又道:“不过要说昨晚最占尽风头的人物,却不是这位闵玮,而是另外一人。”

    刘朝宗一听,更引起了好奇,问道:“还有另外一人,比他更占尽风头?这人又是谁,莫非解出了更多的灯谜?”

    许崇道:“倒不是解出了更多的灯谜,只是仅仅解出了一道王教谕的灯谜而已。”

    刘朝宗听了,心里就更是奇怪了,仅仅解出了一道王璇的灯谜,就敢说更占尽风头?王璇这个教谕,难道还能和自己这个正儿八经正堂县令相提并论,还要胜出一筹?

第九十五章 看考场

    “莫非王大人设的灯谜巧妙有趣,众人皆解不出,唯独此人解出?”他又问道。

    许崇摇了摇头,没有再卖关子,说道:“这件事有趣在于,那人解出王大人灯谜之后,王大人邀请他一见,却被这人给拒绝了。”

    “哦,竟还有此事,那人拒绝了王大人的邀请接见?这又是为何。”

    刘朝宗听了,也是深感意外,他自然知道,这些赶考考生热衷城隍庙灯谜会的主要目的,不就是要引来县中大人们的注意,扬名露脸,为接下来的县试铺路么。这人已经解出王璇的灯谜,又得到王璇的邀请接见,那么那人只要赴约,好好表现,至此参加这灯谜会的主要目的就已经达成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会一反常态,拒绝王璇的邀请接见,这简直太不合常理。

    莫非是耍小聪明,故意摆谱,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但他这样做,不怕弄巧成拙,惹恼了王璇这位县试的副主考官,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在这里不解,许崇又接着笑笑道:“听说那人之所以拒绝王大人的邀请,只因为是嫌谜灯里的红包赏钱太少,因此怒而拒绝。”

    什么,竟是这个原因,刘朝宗听了却是哭笑不得,就因为红包赏钱太少,而拒绝王璇的邀请,得罪一县教谕,本次县试的副主考,这人是不是个财迷,一心钻到钱眼里,也算是个奇葩了。

    许崇笑了笑,又接着道:“这人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可以理解,王大人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只在那谜灯中藏了一文铜钱,那人想必是个迂腐书呆,一见红包赏钱只有一文铜钱,一时气不过,就怒而发作了。”

    这个王大人竟然在谜灯里只搁了一文铜钱?可真是够抠门的,刘朝宗听了,也不禁暗自腹诽,也有点理解那人的所作所为了,若是碰到迂腐又性子莽撞之人,做出这样的事也不足奇怪。

    许崇又接着道:“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人不仅拒绝了王大人邀请,还当场把那枚铜钱掷还了,说什么这一文铜钱他不敢笑纳,原物奉还。”

    刘朝宗听了,又是哭笑不得,这人胆子也太大了点,或者说是狂妄无边,这么做,岂不是把那位王大人给得罪惨了。

    他饶有兴趣的又问道:“那么后来,那个王璇得知此事,又是一个什么反应。”

    许崇眼中带着几丝笑意,说道:“得到那衙役回报之后,听说王大人怒不可遏,当场摔了杯子!”

    刘朝宗听了,抚了抚颔下短须,慢条斯理的道:“这个王璇,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啊,岂能跟这般迂腐狂徒一般见识,笑而置之就是了,何至于发作,当场摔了杯子。”

    许崇笑着道:“东翁说的极是,王大人终究还是道行差了些火候,又哪有东翁这般雅量气度?”

    刘朝宗笑笑,暗自受用了这个马屁,又问道:“不知那个狂徒是何人,做出这等狂悖之事。”

    他心想,莫非此人是某个书香世家子弟,有恃无恐才敢如此行事,又或者并不是赶考考生,不怕得罪那位王大人?

    许崇道:“此人名叫江云,是清河书院的学生,正是这次县试的考生。”

    江云?刘朝宗思索一下,本县并没有什么江姓的书香世家,而且这人还真是本次县试考生,也就是说,这人并没有什么背景可凭恃,又是县试赶考的考生,即使如此,他竟然还敢这般狂妄无礼,把那个王大人给得罪惨?

    看来这还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狂徒。不知不觉,这个名字已经在他心中记下了。

    “是清河书院的学生?不知此人才学如何?”刘朝宗又问。

    清河书院的名头在本县还是十分响亮的,若此人是清河书院的学生,莫非是有真才学的人,恃才傲物,所以才敢这般狂妄无状,不怕得罪了那个王璇?不管怎样,刘朝宗已经对这个胆敢招惹王璇的考生,产生了几丝兴趣。

    许崇道:“听说这人只是才学平平,在清河书院中也并不出众。”

    顿了顿,又露出几丝笑意,道:“东翁应该还记得前一阵子传扬县中的那首歪诗东风吹吧,听说这个江云,就是这首东风吹的作者。”

    江云的那首东风吹确实传扬甚广,起码在临水县中是如此,刘朝宗也有所耳闻,闻言也不禁十分讶然道:“原来是这个人。”

    许崇点点头道:“正是此人,此人在清河书院中也是声名不佳,闹出过许多笑话,这人县试肯定是不中的,也许正是如此,他才敢于顶撞王大人,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刘朝宗笑笑,没有再作置评,两人只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件闲谈的趣事,说了一阵,就转了话题,不再关注了。

    江云吃罢饭,从酒楼出来,据他所知,明天就要县试,今天下午考场已经布置完毕,考生是可以去看一下考场的,他当即就往考场这边而来。

    县试的考场,一般就设在县学的学宫,县学学宫紧邻着文庙而建,位于西侧。

    县学是官办的高等学校,里面的学生,主要都是秀才,学童和童生是没有资格进入学习的,秀才平时在县学就读,遇到乡试之年,进行考核后,成绩出色的秀才才有参加乡试的资格,乡试考中,就是举人了。

    童生要考秀才,也需要在县学进行考核之后,成绩优异才有报名参考的资格,否则连报名资格都没有的。

    这么做,是因为本着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教诲,王朝各级科举,并没有年龄限制,为了防止报名之人太多而采取的对考生先一步初选的措施,否则比如像沙河村的朱友贵,钟进这两位老童生,其实早就丢掉了经书,荒废了学业,这样的童生参加考试,完全没有考中的可能,只是浪费科举资源而已。

    而执掌县学的,正是一县教谕,由此可见,江云现在得罪了本县教谕王璇,在他心中留下了刺,是何其愚蠢糟糕。

    这不仅仅是这一次县试的问题,即使这次县试,府试他都能过,顺利考取童生,以后王璇可以拿捏他的机会还有很多。

    比如童生报名考秀才,就必须经过县学的初步选拔,这里王璇就可以拿捏他一道,更进一步,他即使考中秀才,以后要参加乡试,同样要经过县学的选拔,才有报名资格,王璇依旧可以拿捏他,除非江云考中秀才,成绩优异,并不在县学进学,而是到府城府学或者省城就读。

    所以除非王璇外调他处,江云以后要进学,王璇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挡路石。

    江云虽然知道这些,但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现在还是考虑通过这县试,府试,把童生功名拿到手再说。县试王璇只是副主考官,不可能一手遮天,府试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江云此刻还是不惧的。

    县学学宫,占地二十余亩,青墙黛瓦,屋宇连绵,江云来到学宫大门前时,只见原本紧闭的大门已经敞开,接受各个赶考的考生入内,熟悉一下考场。

    此刻大门前就有三三两两的头戴方巾,身穿长衫的学子,进进出出,都是前来熟悉考场的县试考生,江云随着人流,也走进了县学学宫大门。

    这次临水县的县试,报名考试的学童有二千余人,明日县试,这二千的考生,就要齐聚在这学宫之中,为区区六十个出线名额搏杀,即使出线,也并不是就得到了童生功名,还要经过府试这一关,又差不多要刷掉一半的人,录取比例接近百里挑一,这堪比真正的千军万马闯独木桥。

    江云随着人流,在这学宫中转了一大圈,基本熟悉了几处的考点。整个学宫,一共设置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个考区,而这八个考区显然规格条件是不同的。

    最好的考区,无疑就是甲乙两个考区了,这里的考场,都是原本生员们读书授课的地方,屋宇宽阔敞亮,环境清幽,坐在这样的考舍考试,自然心旷神怡,无后顾之忧。

    次一等的,就是丙丁考区,尽管考舍不是那么宽敞开阔,但起码也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没有什么烦扰之处。

    而戊己庚辛这四个考区,比起前面四个考区就差多了,因为这四个考区都是临时在宽阔的空地上搭建的考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学宫中屋宇不少,但适合集中考试的也就几处大殿,不可能完全容纳二千名考生,所以在一些开阔的空地上临时搭建考棚就再所难免了。

    而这些临时搭建的考棚,条件自然不如前四个考区的大殿屋宇,若是碰到太阳曝晒,或者刮风下雨的日子,更是要遭罪不少。

    所以考生都希望能够拈到甲乙考舍的签,至不济也要拈到丙丁考区的签,而若是拈到戊己庚辛这四个考区的签,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第九十六章 割袍断交

    而这个抽签,也是要等到了明日开考进场的时候才进行,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考生提前知道自己的考点之后,做一些小动作。

    在熟悉这些考点的时候,江云情不自禁在想,那个自己得罪了的王璇,会不会在抽签定考场座位的时候,搞一些小动作,让自己抽到下下签。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在意,考场座位只是一个极小的因素,难道因为你考场位置好,就能正确答题,作出好文章,这显然是荒谬的,若是才学不行,坐到哪里也没用。若是那个王璇真要在这上面给自己下绊子,那他只能认了。

    “这不是我们的江大才子么,也来看考场了。”

    他正在这里想着,耳边就传来一道带着讥讽的声音,抬眼一看,面前站着两人,一胖一瘦,正是朱明和钟大用这一对死党。

    “听说他昨晚猜出了教谕王大人的灯谜,轰动一时,对这次县试必然是势在必得,胸有成竹的了。”刚才发话的是朱明,此刻则是钟大用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

    两人都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之色。昨晚城隍庙灯谜会的事情,已经在一众考生中传开了,两人都听闻知晓了,而知道之后,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幸灾乐祸不已,这真是个书呆子,竟敢把堂堂一县教谕,县试的副主考给得罪惨了,原因仅仅是因为一文铜钱,这真是自己作死,谁也救不了他。

    在两人心中,已经给对方这次县试判定了死刑,这次县试对方必然是要落榜的了,这让他们都感到一阵振奋不已。

    可以说,只要教谕王大人在这临水县中一天,这小子就没有出头之日,看来这江家真的要在这个书呆子手上败落了。

    两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着,等回到家中,要怎么催促自己老爹,加紧谋夺这江家上百亩良田的事宜了。

    江云懒得理会这两个夯货,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看到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便淡淡一笑说道:“朱明,大进,怎么说我们也是清河书院的同窗,还是同一村子的人,这同窗和同村之谊,可是非比寻常啊。”

    朱明和钟大用听得一愣,不知对方突然跟他们扯这些是做什么,莫非是这小子穷途末路,这才想到巴结讨好,拉关系了?

    若是这样,那真是想得太天真了,这个时候想到讨饶,已经晚了,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们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钟大用转头一瞧,发现四周已经有人在朝着他们这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脑子灵光一闪,终于明白对方的“恶毒”用意了。

    “明兄,我们快走!”他慌忙就拉起朱明,转走就走,如遇洪水猛兽,再也顾不得去跟江云找茬了。

    朱明被对方拉得一阵疾走,心里却感到莫名其妙,心说大用这是怎么了,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好好嘲弄对方的一个机会,大用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等走出好一段路,彻底跟对方拉开距离之后,钟大用才心有余悸的跟朱明解释道:“明兄,你还没明白么,现在那个人,就是一个瘟神,谁也碰不得,王大人肯定是要收拾他的,跟他相关亲近的人,只怕也不会放过,要遭池鱼之殃,所以我们现在最好离这个瘟神远一点,免得被王大人误会了什么,可就冤枉大了。”

    朱明一听,也醒悟过来,顿时也是一阵后怕不已,暗自痛骂,果然是好歹毒的嫁祸江东之计,什么同窗又是同村,我呸!

    “大用,怎么办,这小子若是到处去跟人说,我们跟他是同窗又是同村的关系,若是传到王大人耳中,产生什么误会,可不是害惨了我们,原本我们可以考中的,也要被黜落了!”他颇是担忧起来。

    钟大用不着声色的鄙夷了对方一眼,心说就你还担忧什么黜落,这不是杞人忧天么,真正要担心的,是我才对。

    “算了,现在咱们反正就是别去招惹他就是了。他是他,我们是我们,相信王大人恩怨分明,只会收拾那小子,不至于因他而迁怒到我们。”钟大用只能这么安慰朱明,也安慰自己。

    “也只好如此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沾惹这个瘟神。”朱明颇感晦气的道。

    但还是有人敢惹江云这个“瘟神”的,比如刚刚又走过来的一群清河书院学生。

    “江云,你简直是我清河书院的耻辱,我清河书院学生,耻与你为伍!”

    率先发炮的,正是闵玮,他看到江云,仿佛见到了仇人一般,大步走上前来,朝着对方大声斥喝。

    说起来,他还真是该恨江云的。本来昨晚城隍庙的灯谜会,他一人解出县令刘大人和县丞熊大人这两位县中最重量级人物的灯谜,是最大赢家,出尽风头,可就是因为江云这个搅屎棍的出现,使得众人的关注点都转向了,都在议论江云的事情,他这个原本的大赢家,在江云“灼目”的光环下,一时也显得黯然失色了。

    这让他如何不气恼。更可气的是,他和江云同属清河书院的学生,这让他感到受到了对方的牵连,若是王大人小心眼一些,把他这个清河书院学生也记恨上,那可真是冤枉大了。

    所以此刻一见到江云,他就仿佛见到了仇人,一定要跳出来痛斥一番的。

    当然,他这么做,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向王大人表明心志,自己和对方虽然同是清河书院学生,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他,我是我,毫不相干,王大人你可不要因为他,而迁怒于我。

    另外,他此举也不无向王大人示好的意思,现在江云就是一个落水狗,痛打他,不仅泄愤,还可以得到县中大人们的赏识注意啊,何乐而不为呢。

    “江云,你这个害群之马,我看你还是自己退出书院的好,免得玷辱了书院的名声,我闵玮在此宣布,我闵玮和你江云,井水不犯河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同窗之谊!”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看来也是早有准备,对着衣袍一划,削下一大片衣角,弃在了道上,一脸鄙夷的看着对方。

    这一手,把围观的人都看呆了,这个闵玮是来真的,这就是所谓的割袍断交啊。

    在闵玮的这个动作之后,其他的人也都恍然回过神来,现在这个江云就是落水狗,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痛打落水狗不仅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大大有赚,若是传到王大人耳中,就会另眼相看,起码不至于因为他们同属清河书院学生,而迁怒到他们。

    想明这其中关窍,接下来又有数位清河书院学子站出来,纷纷对着江云严词痛斥,然后借了闵玮的小刀,削下一片衣袍边角,弃在道上,以示跟对方割袍断交。

    在清河书院学子纷纷割袍断交,表明心志的时候,也有一些人倒并没有作出这般激烈的动作,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或许是觉得这样的动作,只能便宜了闵玮,作了他的帮凶,或许是心疼衣服,这一副齐整学子衣衫,花费也不菲,若是削下一片衣角,整件衣衫就报废了,有人肯定不舍得。

    在清河书院学子纷纷割袍断交的时候,周边围起了大片看热闹的人群,有些人对此羡慕不已,这些清河书院学子可以割袍断交,但他们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他们又不是清河书院学生,跟对方本就没有同窗交情,那还怎么割袍断交,若是这么做了,岂不是弄巧成拙,表明自己以前跟对方是一伙的了。

    “好,正该如此!”

    “爱憎分明,真是我辈读书人铮铮傲骨!”

    “真是痛快,吾恨不得也该如此!”

    这些人虽然不能割袍断交,但鼓掌赞叹还是可以的,很快的,周围就响起了一片鼓掌叫好声,为这些人的行为鼓掌叫好。

    也有一些人冷眼旁观,认为闵玮此举,有谄媚之嫌,不过是要讨好那王大人罢了。

    不管怎么说,闵玮的这番目的是达到了,今天考场的这件事,一定会传到王璇的耳中,从而对闵玮此举大加欣赏,另眼相看。

    看着面前一个个气愤填膺的站出来,把好好的齐整衣服削掉衣角的书院同窗,以及周边看热闹的人群,江云没有丝毫的生气,只是觉得可惜,这么大好的衣服,偏偏要糟蹋了,实在是浪费可耻啊。

    “还有人要糟蹋衣服的吗?”江云环顾人群,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周世民也在人群中站着,他倒没有站出去割袍断交,主要是舍不得这一身齐整衣衫,不过看到遭受这番羞辱之后,依旧云淡风轻,浑若无事一般的某人,心里也不禁暗自佩服,若是他自己,受到这等羞辱,怎还能保持这般平静无事。

    这人真是个书呆子,连这等羞辱,这口恶气也忍得下来,他不禁暗暗说道。

    “若是没有人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以后谁想糟蹋衣服,随时奉陪。”说完这番话,某人就分开人群,径自扬长而去了。

    在场一片安静,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某人离去的身影,他们心中突然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看到的不是遭受奇耻大辱,如丧家之犬灰溜溜仓皇而逃的失败者,倒像是一个得胜回朝的英雄。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此人真是不可救药了!”

    “此人无耻程度,已经不是我等可以仰望的了。”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又开始摇头叹息,传来一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声。

第九十七章 考试日

    从县学学宫出来,江云径直回了借宿的老船夫赵福来的家。

    “大哥哥,你回来了,刚才去哪了?”

    院子里,看到江云回来,赵福来的小孙女赵囡囡欢快的跑上了前来。

    “大哥哥明天要县试,刚才是去看考场了!”江云轻轻捏了一下对方肥嘟嘟的粉嫩小脸蛋,笑着道。

    “大哥哥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县试一定会考中的!”小女孩人小鬼大,乖巧的说道。

    “囡囡的嘴巴真甜,大哥哥有糖吃。”江云当即掏出一包买的糖果,剥了一个糖子,塞到对方小嘴中。

    “好吃吗?”

    “好吃!大哥哥真好!”小女孩吃着糖果,咧嘴露出了满足的笑脸。

    江云把整包糖果都塞到了对方的手中,小女孩赶紧抓紧了,雀跃的蹦了起来。

    “大哥哥,等你考上了童生,能不能帮囡囡一个忙?”欢快的跳了一阵,小女孩突然问道。

    江云道:“好,囡囡你说什么事。”

    小女孩道:“囡囡也想读书,可是爷爷不同意,大哥哥去帮囡囡劝一劝爷爷好不好。”

    “没问题,大哥哥答应你了,一定说服爷爷,让囡囡读书。”江云爽快的应承下来。

    得到江云的承诺,小女孩更是高兴的欢呼蹦跳起来。

    在王朝的各乡县,也是设有女学的,甚至还专门设有女子科举,举办的时期不定,不过规格比正经科举自然要小了许多,女状元也只是相当于举人的功名,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女学霸的出现,有的女子浩然之气胜过许多才子,这种情况也在有所变化,朝野中不少要求男女平等的呼声。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云就起身了。县试在辰时准时开始,学宫大门也是在此刻关闭,若是迟到,就进不去了。而在这之前,还要经过繁琐的入场程序,二千余考生的入场,花费不少的时间,所以必须要提早前去。

    草草吃了点米粥馒头,江云收拾好必要之物,就告别赵福来爷孙女俩,出门离去,前往城东的县学考场了。

    “爷爷,大哥哥一定会考中童生的,是吧?”看着江云离去的黑影,院子门口赵囡囡拉着爷爷的手问道。

    现在赵福来终于确定,江云真的是来县城赶考的一位学童,不是他以前所认为的秀才,甚至举人。

    “会的,会考上的。”赵福来随口敷衍着小孙女的询问,不过心里却也在嘀咕,最近几年每次的县试,报考的都有二千人,最后只有六十名上榜,这还只是准童生,还要经过府试的一道筛选,又要去一半人,最后能够考中童生的,不过三十人,完全就是百里挑一了。

    这位江公子的才学,他不知道怎么样,要说对方能够考中,他只是一句敷衍的话,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大哥哥是不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以后还要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的?”小女孩人小鬼大,娇嫩的声音又问道。

    “这……这个爷爷就不知道咯。”赵福来这下没有再敷衍自己的小孙女,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那可是要考状元的架势啊,以为是像街上的大白菜,随手可见么。

    他不认为江云会有这本事,不过又想起当初见到对方,稳坐船中央,操舟前行的情景,心中又很是纳闷起来,这位江公子既然还是尚未进学的学童,自然不可能会什么驭水之术,那他那副操舟的手段,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那艘船的手脚?可当初他自己检查过船,就是一艘普通乌篷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嘛,不嘛,大哥哥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么!”对于爷爷穆棱两可的回答,小女孩却不满意,撒娇叫嚷道。

    “好,好,囡囡说的对,大哥哥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赵福来溺爱的哄着小孙女。

    赵囡囡一听,这才又高兴雀跃起来,她心底里想着,等大哥哥考中了童生,劝说爷爷同意她继续去县中女学读书,爷爷就会同意了。

    走出老船夫家门的时候,天色还是黑的,天上还有点点的晨星闪耀,四下里一片寂静,江云提着一个灯笼,走在僻静漆黑的小巷中,只是一阵低头赶路,从他那急凑的脚步,可以看出,他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不平静的。

    主要是他自己对这次县试也没有多少底,二千余考生,最后考中童生的只有三十人,百里挑一的录取比率,完全是千军万马闯独木桥啊,天.朝前世的那所谓高考,与之比起来就是小菜了。

    出了小巷,进入了街道,可以看到,虽然还是夜幕中,街上却有不少匆匆行人,不问就知道,这些低头赶路的,都是赶考的考生,或者随行亲属仆从,所有人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

    走了一阵,从道旁小巷中走出更多的人,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一起,行人手中提着的灯笼在黑夜里发着光,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长龙在蜿蜒前行。

    江云随着人流默默前行,在长龙一样的队伍中显得渺小而不起眼。

    “爹,我不考了,我要回家……”默默前行的队伍中,江云的身侧,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你这个夯娃子,你胡说什么,你再说这样的混帐话,老子不劈了你!”旁边又传来一道厉声呵斥。

    “爹,我怕啊,怕考不上,”

    “怕个屁!怎么其他人都不怕,就你这夯娃子怕成这样,看你这怂样,简直丢人!我告诉你,这次你给老子好好的考,不考一个童生回来,老子打折你的腿!”

    江云闻声看去,旁边两人在争吵,一个瘦弱少年,一个中年汉子,听他们的话声,显然是父子俩,那儿子临时怯场,打起了退堂鼓,自然遭到当父亲的严厉喝斥。

    “爹,我还是不去了,咱们回家去。”那个少年还是怕的不行,站在路边不肯走动了。

    “你这个不争气的夯娃子,不想死就跟我赶紧走路!咱家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容易吗,这个时候你竟然说不考了,你想气死老子么!”那个中年汉子恨铁不成钢,气得怒声咆哮不止。

    没有理会道边的这个小插曲,江云依旧默默向前,旁边的行人也都是如此,没有人停下来看热闹,没有人笑话,没有人劝解,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想着接下来县试的事,谁还会理会这样的闲事。

    走了好一阵,来到了城东,走上了前往县学学宫的大道,只见路上的长龙更是壮大起来,若是从高处望,就可以看到,虽然还是夜里,但整个临水县城都已经动了起来,一条条长龙,在县中各个街道蜿蜒蠕动,方向都是一个,向着城东的县学学宫,本次县试的考场汇聚而去。

    走到了目的地,此刻天色还没有亮,四下还是漆黑的,县学学宫的大门前,已经人潮拥挤,挤满了等待考试的考生,旁边的道上还停着不少的车马,一些世家富户的考生都是坐着马车来的。

    不少商贩趁机推着小车行走在人流中,售卖起了早点,价格当然比起平时高了不少,但仍有不少来不及吃早点的考生争相购买。整个场面人声鼎沸,一片闹哄哄的,就像是一个大的菜市场。

    数十个衙役手持铁尺棍棒全体出动,在场中维持着秩序,有着这些衙役的弹压,场面虽然闹糟糟的,但还不至于乱了秩序。

    江云到了之后,就找了一个僻静点的地方默默站着,等着入场的开始。

    等了一会儿,看着时辰将近,赶考的考生也差不多齐聚到场,这时就见到县学学宫的大门缓缓打了开来,早就在里面候着的一大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为首的,头戴乌纱,身穿湖绿色官袍,腰间系着朱雀玉带,五十来岁,神色肃然谨严,正是临水县正堂县令,三品进士刘朝宗,临水县甲寅年县试主考官。

    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群的县中官吏,最瞩目的,自然是紧随在刘朝宗旁边的教谕王璇,在他身后,又跟了两位县学的训导,其后还有几位县中礼房的典吏,攒典,书吏。

    教谕王璇是本次县试副主考,其他两位县学训导,礼房的典吏,攒典担任考官。

    而在刘朝宗身后,还跟着另外身穿青绿官袍的两人,这两人并不是临水县的官吏,而是府城派来的监督官员。整个青陵府,一共有包括临水县在内的八个县,八个县的县试是同时举行,都在今日,府城向下面的八个县都派发了监督官员。

    这两个府城向临水县派下来的监督官吏,一位府学的训导,一位府城礼房经历。

    县学教谕,官位从八品,由举人担任,府学教正,官位从七品,由进士担任,府学训导,官位九品,举人担任,府城礼房经历,举人担任,官位从九品。

    这两位府城派来的府学训导和礼房经历,只负责这次临水县县试的监督工作,并不参与具体的评卷,录取的工作

第九十八章 放鸽子

    跟着这群县里,府里官吏的,还有一群头扎方巾,身穿襕衫的秀才生员。今天只是县试,考童生功名,自然没有这些秀才们的事,他们今天到此,只是为名下的赴考考生作保而来的。

    这群府县官吏到场之后,学宫大门前闹糟糟的场面,顿时清静下来,作为一县正堂县令,本次县试主考官,刘朝宗照例训了一番话,主要就是对一众考生劝勉训诫,勤学读书,好好考试之类的话,之后他就宣布,考生开始进场。

    有县里礼房的书吏,拿着考生的名单,开始一个个的高声唱名,叫到名字的考生就上前来接受检查,检查无误后抽取考场座位号,然后进场。

    这入场检查,主要就是验明正身,其次就是严防夹带,作奸犯科。这个时候,五人联保,请秀才作保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五人联保的考生,五个人齐聚之后,互相指认无误,并没有人替考,验明正身,才算过关。请秀才作保的,作保的秀才就会在旁边高呼,为此人作保。

    二千余考生入场,都要经过这样严格的程序,由此可见,这入场所花费的时间就是不少。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场外还停留着大半的考生,在等着入场。

    早春时节的清晨,气温还带着冰冷寒意,站在外面久了,寒气入体,这滋味绝对不好受。由此可见,先叫到名字先入场的考生,无疑比起后入场的考生要便宜了许多,里面的屋子当然比外面的寒风吹拂要暖和的多。

    虽然县试一再标榜公平公正,对所有考生一视同仁,进场秩序也是随即排定,但是有心人还是可以发现,那些先进场的,大多都是书香世家,大族富户的子弟。

    当然,为了不至于做得太过明显,落人口实,先入场的考生,也是夹杂了一些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的。

    对于这种情况,大家也都心照不宣,闭口不言,即使有寒门子弟不满的,闹将起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弄得一身骚,引来这些衙门官吏的不满,给你小鞋穿就得不偿失了。

    江云一直在学宫围墙外角落处站着,眼见得周围的人一个个减少,却一直没有听到叫他的名字,站了许久的双脚,都已有些麻木冻僵的感觉,但他除了不住跺脚,走动,驱除寒意之外,还别无它法,只能继续在那里等着。

    现在大部分的考生都已经入场了,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数十人,这些人都跟江云一样,运气差了点,被排在了入场顺序的末尾。

    不过江云心下暗地认为,只怕不是他的运气坏,而是那个王璇在这里做了一个小动作,果然是个真小人。

    其实他还真冤枉了王璇,王璇确实是打算拿捏他的,但也不至于使上这样的小动作。不过他不屑于,并不等于其他人不会这么干。

    安排入场顺序的礼房书吏当然知道,江云这个考生得罪了教谕王大人,而这个考生又没有眼色,给他们使银子,那么把他的入场顺序排在后面,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还可以借此拍一下王大人的马屁,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江云心里还算笃定,只是晚点入场而已,但你总不能不让我入场吧。

    “三河乡沙河村考生,江云!”

    在身边只剩下寥寥几个人的时候,江云终于听到,那个负责唱名的礼房书吏叫到了自己的名字。

    江云松了口气,大步走上前去,而这时,前面站着的一排穿着青绿官袍的人群中有了些动静,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然后不少的目光,都齐齐向着这位名叫江云的考生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点玩味。

    这人就是江云,那首歪诗东风吹的作者,前晚大闹城隍庙灯谜会,拒绝了教谕王大人的邀请接见,还口出狂言,把王大人的一文赏钱掷还,说什么不敢笑纳,如数奉还的那个狂徒?

    此刻处于众矢之的的江云,倒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神色如常的站在那里。前面的人群中,王璇投射过来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即又隐去不见。

    “作保人,清河镇周家村秀才周文明!”这时那唱名的书吏又接着喊出了替江云此次县试作保的保人名字。

    若是依照正常的程序,这个时候,替江云作保的秀才周文明就应该站出来,大声说替江云作保,这样就等于给江云验明正身,可以入场了。

    但是在唱名的书吏叫了之后,场边却一片安静,无人出来应答。

    “作保人,清河镇周家村秀才周文明!周文明秀才可在!”唱名书吏又紧接着叫了几声,可是四下依旧一片安静,没有人应答。

    看着似是出了异状,场边的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众人面面相觑。

    江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忙转头睁大眼睛,向着场边站着的那群作保秀才看过去,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掠过,从头看到尾,但是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周文明的身影。

    这下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脸色一下子唰的煞白。这个周文明怎么这会儿不见了,他明明记得,来的时候,他看到对方分明在的,而且好像还替另一个考生作保了。但是这会儿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难道对方突然有事离开了,这不可能,他还没为自己作保呢,怎么能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其实江云脑海中早就想到了一个念头,只是他不敢这么想,那就是这周文明趁他不注意故意溜走了,放了他一个大鸽子。

    这一个鸽子放的可真够大的,他这一溜,拍拍屁股走路,可要把他给害惨了,没有他这个保人,他怎么进场,进不了场,他怎么参加考试,这次县试,岂不是玩完了。

    如果这是真的,对方之所以偷偷溜走,不给他作保,他也能够想到其中的原因,无非是惧怕王璇的势力,不敢给已经把王璇得罪惨了的自己作保,借此讨好王璇罢了,甚至极有可能,他的溜走,就是出自于王璇的授意。

    “怎么办?”他一时急的冷汗都出来了,可是却全然想不出办法。

    这个该死的周文明,这个时候,他心里可是把对方祖宗三代都骂上了,若是此刻周文明就在他的眼前,他活撕对方的心思都有,至于能否打过对方这样一个秀才,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三河乡沙河村考生江云,无人作保!”

    唱名的书吏高叫一声,这种事情他也无法作主,目光看向了主考官刘朝宗和副主考王璇,等着两人的指示。

    刘朝宗还没有发话,这时王璇嘿嘿冷笑一声,阴恻恻的声音道:“既然无人作保,想必是混入考场的骗子,还等什么,拿下这个骗子,把他驱逐出去就是了!”

    他的话声落下,旁边就冲上来几位如狼似虎的衙役,要把江云拿下。

    “不,我不是骗子,我就是江云,这次县试的考生,我要参加考试!”江云不顾一切的大喊起来,可是那几个衙役根本就不理会他的呼喊,一起上前抓住他,就要把他拖了下去。

    作为主考官的刘朝宗站在那里,脸上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心里却有些鄙夷王璇的这个小动作,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出自对方主使,对方用这样的手段打压一位小小学童,实在是有些不要脸面,太过分了些。

    不过心里虽然腹诽,但他并没有阻止衙役们的动作,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学童考生而已,不值得为此跟王璇结下一个梁子,虽然他这个堂堂进士出身的七品县令完全不必惧怕王璇这个举人教谕,但官场讲究的就是花花轿子大家抬,和气才是王道啊。

    “且慢!”

    正当众人以为,这个考生就要被带下,剥夺考试资格的时候,这时一道喝声响起,从旁边站着的秀才人群中,走出来一人,正是清河书院的教授袁伦。

    袁伦现在出现在这,也并不意外,他也是几位书院学子考生的保人。

    “敝人清河书院教授袁伦,可以替这位考生作保,此人正是我清河书院学生,三河乡沙河村人江云!”袁伦走上前来,朝着主考官刘朝宗大声喊道。

    看到有人突然上前来,替江云作保,众人都愣住了,那几个衙役的动作也由此顿住,回头等着刘朝宗的旨意。

    江云也有种从悬崖边走回来的绝处逢生之感,他本已绝望,却没想到,还有人这个时候会站出来替他说话,而这个人还是书院的教授。

    王璇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袁伦的这番举动,无疑就是在打他的脸,挑战他的权威。因为经过前晚的事情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江云是他王璇要打压的人,可现在依旧有人站出来,替这个人作保,这不是当面打他王大人的脸,又是什么。

    不过袁伦站在那里,基本无视了王璇投射过来的阴冷目光,他年过不惑,依旧是一位小小秀才,早就淡了科举功名之念,所谓无欲者无求,也不怕了王璇这位学官什么。

第九十九章 开考

    众人的目光都向着刘朝宗这位主考官看来,刘朝宗略一沉吟一下之后,就道:“既然有清河书院袁教授作保,那么这位考生的身份应是无虞,让他进去吧。”

    他本就对王璇的这个小动作有些不满,眼下经过袁伦这么一说,也就顺水推舟,承认了江云的考生身份,毕竟对方的考生身份,在场中人都心知肚明,他作为主考官,还是要考虑到自家名声,维持起码的公平公正。

    王璇见了,心里虽然不乐意,但刘朝宗发了话,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闭口没有再表示什么意见。

    那几个衙役放开了江云,江云重新走了回来,朝着刘朝宗行了一礼,道:“多谢刘大人给在下申冤。”

    又走到袁伦的身前,深施一礼道:“学生江云,谢过老师替学生仗义执言。”

    袁伦紧板着脸,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之状,说道:“你不必谢我,你是清河书院学生,作为清河书院的教授,我这么做,只是凭着本心,做分内之事。”

    江云没有再多说什么,但这个恩情他心里是记下了,他知道,今天若不是对方仗义执言,这次县试他就玩完了,虽然两年后他还可以卷土重来,但起码耽搁了两年。

    他走到入口,经过一番搜身,带的考篮也被彻底翻看一遍,并无异状,检查通过,又抽取了考场座位号,他就走进了学宫大门。

    在他之后,最后几个考生也过了检查,进入了考场,随后刘朝宗,王璇等一干县试的主考官,考官,还有府城来的监督官,都鱼贯走入了学宫大门,随后学宫大门被紧紧关闭了起来。

    进了学宫大门,江云这才有空看了自己抽到的考场座位号,是庚字号考点,算是个下签,但经过刚才的惊险一幕之后,对于这个他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庚字号房就庚字号房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找到自己的考棚座位,坐了下来,从考篮中拿出笔墨纸砚,一一在桌上摆放好,平心静气,只等考试开始。

    戊己庚辛四个考场,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考棚,四面透风,只是在上面盖了个顶棚,若是在棚子中间还好点,江云的座位偏偏还是在最边缘,旁边不时有提着刀棍,凶神恶煞般的衙役在场边巡逻,走来走去,简直影响心情,若是碰到刮风下雨的天,只怕更要受罪。

    他刚刚坐定之后,就感觉隐隐有一阵异味传来,他抬起头,循着这股异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发现这异味的来源,是离他身侧不远处的一个茅草盖顶的小屋子,看似是临时加盖的。

    那不会就是个茅厕吧,从那边不断隐隐传来的异味,让他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真够晦气的。明白这一点之后,他连呼倒霉,这抽到的座位,不仅是下签,而是下下签啊,不知是他倒霉,还是又是那个王璇做的手脚,若是这样,他只能说一声服了。

    四下一片安静,众位考生都正襟危坐,等着考试开始,也有性急的考生开始拿着墨錠研磨起来。

    一阵咳嗽声从江云右旁传了过来,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学童,若是在其他地方见到,江云起码要称呼对方一声“老爷爷”。

    看到这样一位高龄学童,还奋斗在科举考场,江云对此只能报以无限的佩服,可是这份佩服之心没有持续多久,他的脸色就变了。

    “呸——”

    老爷爷咳嗽好一阵,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浓痰,啪的一声就落在江云旁边的地上。

    江云顿时寒毛直竖,感觉胃里一股酸水在翻滚,上涌,他默默的取过一张白纸,扔在旁边的地上,盖住了某个黄浊物事。

    他的这番异状,很快就被旁边巡逻的一个衙役注意到了,顿时大步冲了过来,喝问道:“你在干什么!”

    江云指了指地上,一脸苦色道:“这个,这个实在影响心情,所以遮掩一下……”

    衙役却不肯通融,喝道:“随意抛纸在地上,是违规行为,你速速捡起来,否则就以作弊论处!”

    江云只觉头皮发麻,正在这里为难,这时那位老先生起身走了过来,连声说道:“失礼了,失礼了!”

    说着俯下身去,借着那纸把那一抹浓痰给揩了起来,又使劲在地上擦了几擦,擦干净了,这才起身,手中拿着这张纸团,一时却不好处理,递到衙役面前,陪笑道“这位官差,还请帮忙扔了。”

    那衙役暗道一声晦气,捂着嘴鼻把这个纸团拈了过来,又对那位老先生喝道:“速速坐好,不得随意走动!”

    老先生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了。那衙役拈了这个纸团,走到边上的那个茅厕里扔了。

    “当当——”这个小插曲过后,听得几声清脆的锣响,考场一片肃静,意味着这次县试正式开始,几个书吏捧着一大叠的考卷,出现在门口,然后开始分发卷子。

    不多时,考卷到手,考生们一个个都开始埋头看卷,全场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一阵“沙沙”的翻动卷子的声音。

    江云也并没有立即动手做题,而是把卷子从头到尾整个都大致浏览翻看了一遍。

    这卷子的题目式样,数量,跟书院的月考,季课差不多,原本书院的月考,季课就是按照县试的规格体例而来的。

    整个卷面,同样分为贴经题,墨义题,试帖诗,策问,以及一篇文赋。

    贴经题二十道,总共十分,墨义题十五道,总共十五分,试帖诗一首,占去十分,策问一道,占去五分,这前面的题目一共四十分,最后一篇文赋,则是六十分。

    当然在录取中,分数高低并不是唯一标准,主要还是要看最后那篇文赋,只要这篇文赋做好了,得了考官的欣赏,即使前面的题目差了一些,也有可能脱颖而出,只有差不多的卷子,这分数才有分出高低的作用。

    江云先大致看了一下卷子上的贴经题和墨义题,贴经题也就是相当于默写题,卷面上标出前一段圣人之言,考生默写出后一段。墨义题则是列出一句或几句圣人之言,考生写出句子的解释,不需要特别标新立异,只需要中规中矩的解释即可。

    县试的题目,主要就是刘朝宗这位主考官出的,还好,他并没有故意刁难考生,这二十道贴经题和十五道墨义题大部分中规中矩,不算太偏僻难答。

    看过贴经题和墨义题,心里有了些底,再去看试帖诗的题目。

    “芝兰生于深林,不已无人而不芳。”以此为题,作一首五言四韵诗。

    看到这个题目,江云就是一阵挠头,若是从题目的本意,应该就是写一首关于深林芝兰的诗,不过若只是简单的描写,显然不能得到这十分中的高分,肯定还要借物叙理,这个难度就大了不少。

    寻思片刻,没有头绪,江云就暂且放下,继续看下面的策问题。

    “天何所沓,日月安属?九天之际,列星安陈?其水漫漫,东流不溢,孰知其故?”

    看到这里,江云不觉会意一笑,这个刘朝宗,倒是有些意思,竟然出了这么一个题目,是要考究众人的天文地理知识么。若是其他的人,对此可能会一知半解,胡答一通,但这个题目对他来说,却是简单的很了,不过他真要较真,跟对方说得太明白,对方只怕也会认为全是荒诞无稽之言,看来还是胡说八道一通敷衍过去就是了。

    策问题也只是五分,答对答错都无伤大雅,他没有在意,继续看下面的重点,一篇文赋的题目。

    “蜘蛛结网,于树之枝。大风忽起,吹落其丝。蜘蛛勿惰,一再营之。人而不勉,不如蜘蛛。”

    “道足以忘物之得春,志足以一气之盛衰。”

    “和氏之璧,不饰以五彩;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

    “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

    “物固有所然,物因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

    同样的,列出了几句圣人之言,要求选取其中一句或几句,做一篇文赋,体裁不限,可以是议论文,散文,或者诗赋。

    这文赋的题目,选材还是很广泛的,有儒家之言,有道家之言,有法家之言,墨家之言等等,而且辞意浅显,便于从不同角度铺陈推演.。

    这应该算是一道简单的题目,看来刘朝宗并不想太过刁难大家。不过事情也有两面性,题目简单,大家都能做,但要想做好,做出新意,脱颖而出,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大略看过题目之后,江云觉得,选取其中一两句,作一篇还算过得去的文赋,以他的才学并不是难事,不过要成虫形文章,则也没有必然的把握。

    而且他知道,他现在得罪了王璇,即使写成虫形文章,在这竞争激烈的百里挑一的县试中,也没有杀出一条血路的必然把握。

    所以这篇文章不仅一定要写成虫形文章,而且还要上佳,让那王璇有心黜落也下不了手,否则只是平平的文章,在那王璇有心打压之下,是半点机会也没有可能的。

    他没有在这里多想,而是翻到前头,打算先把贴经题,墨义题,策问这些题目做了再说,至于这篇文赋和那首试帖诗,还是留在后面最后磨吧。

第一百章 考试中

    贴经题,墨义题做的还算顺利,二十道贴经题做出了十八道,有两道偏僻的题没见过,做不出来,也没有胡诌,直接留白了,这样起码能够给考官一个好的印象,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十五道墨义题,有把握的也作出了十二三道,也有两三道吃不准其中的标准解释,便连蒙带猜的把自己所理解的意思写上了。

    做完贴经,墨义题,时间只是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再去看那道试帖诗,“芝兰生于深林,不已无人而不芳。”

    描写芝兰的诗,据他记忆中也有不少,大多数借喻幽居美人,怀才不遇之人而作,只是契合题目的却不多。

    寻思一阵之后,还是让他磨出了一首,写道:

    “芝兰不重荣,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

    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写完之后,对于这首诗,他还是比较满意的,按说即使得不到十分中的高分,起码也能得个六七分,七八分,不至于拖了后腿。

    完成了这首试帖诗,他注意了一下时间,现在才堪堪过了一个时辰,时间还充裕的很,到此为止,这次答卷还是一切顺利的了,他把目光看向了那道策问题。

    只是五分的策问题,只要不是答得太过于荒诞无稽,总能得个几分,大多数考生都不会在上面花费太多的时间,江云自也不例外。

    他几乎不假思索,就提笔开始在卷面上答起这道策问题,当然他明智的没有真的给刘朝宗以及众位考官普及天文地理知识,对于日月星辰的存在运行,他只是随大流的胡乱解释了一通,以至于还归结于天庭神怪上面。

    只是在解释江河水流不溢的时候,他稍稍给对方普及了一点科学知识,他在试卷上答道,江河的水最终都是归入浩瀚大海,而浩瀚大海中的水会被蒸发,形成水汽,又随风飘到大陆上空,最后化作雨水落下,再次汇成江河东流入海,如此这般循环不息。

    这样唯物论的解释,在这里还真不多见,而且意思简单明了,容易被接受,不会被视作异端邪说而得零分。

    答完这道策问题之后,接下来就是最后重中之重的那篇文赋了。江云打算一鼓作气,接着看起了题目。

    “蜘蛛结网,于树之枝。大风忽起,吹落其丝。蜘蛛勿惰,一再营之。人而不勉,不如蜘蛛。”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这句圣人之言上。题目中,这句话算是最浅显直白的了,意思很明确,有持之以恒,孜孜以求的劝勉之意,也有不惧磨难,百折不挠的意思,若是以此作文,很容易抓住主旨,不至于偏了题。

    而且这句话出现在题目的第一句,一般来说,这就是主考官比较属意的作文方向,看来刘朝宗也是有以此来劝勉众学子的意思。

    不过这样看似浅显简单的题目,其实真要作文却是比较难的,难就难在难以另辟蹊径,写出新意。

    考生这么多,大家都这么写,主旨意思都差不多,凭什么你就能够被取中,别的人就被黜落,除非你有实在过人的文采,但这么多考生,文采出众之人也不会少,所以这无疑加大了脱颖而出的难度。

    所以只怕稍有些野心的考生,都不会选择这个意旨直白明确的句子作为作文的主旨方向,毕竟还有其它的选择。

    比如题目中的另一句“物固有所然,物因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这也是一个很好的作文方向。虽然这一句,意思颇有微言大义,晦暗不明之处,但正因为此,也就更容易想象发挥,走这样的奇僻之道,虽然有剑走偏锋的行险,但若是一旦写好了,成就虫形文章,那么也容易得到考官的高看一眼,被取中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走寻常之道,即使写出虫形文章,也很可能泯然众人,走奇僻之道,有风险,但一旦写出虫形文章,一定就是标新立异,吸引考官注目,容易就此脱颖而出而被取中。

    这两种选择,到底该选哪一种?江云在这里踌躇权衡着。

    若是以前,他最好还是以稳妥为主,顺着主考官刘朝宗的心意,写一篇规规矩矩的励志文章,但是现在,他这么做,只怕就行不通了。

    他现在已经把王璇得罪惨了,若是走寻常路,即使稍有些出彩,也有很大可能被王璇借故黜落,王璇是这次县试的副主考,初选的卷子,多半就要落入他手,落入刘朝宗手中,他江云还有一点机会,若是落在王璇手中,那被黜落几乎就是必然的。这个风险他不能冒。

    所以要想寻求一线生机,就必须行险,不走寻常路,选择“物固有所然,物因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这样较偏僻晦涩的题目来阐述发挥,是最合适的,只有剑走偏锋,才能拼力一搏,即使卷子最后落在王璇手中,但也令他心有忌惮,不敢就此贸然黜落。

    想到这里,江云心里已经作出了选择,那么就从“物固有所然,物因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这一句来作为作文方向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句最是微言大义,玄奥晦涩,应该会让很多考生望而怯步,选择以此为作文方向的应该很少,而他若是这么做了,不管文成不成,起码就有一个标新立异的效果。

    他作出了决定,正要移开卷子,开始琢磨开题,突然心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目光重新落在了卷面题目的第一句上。

    “蜘蛛结网,于树之枝。大风忽起,吹落其丝。蜘蛛勿惰,一再营之。人而不勉,不如蜘蛛。”

    看着这句平白朴实而又沉重如谆谆教诲的圣人之言,他眸中异彩连闪,眉宇间神色变幻不定。

    过了许久,他才自言自语的道,看来我最好还是选择这一句来作文了。

    又沉吟片刻,他终于没有再迟疑,拿起了狼毫笔,蘸了蘸墨,然后就在铺开的草稿纸上挥笔写了起来。

    “赞哉!蜘蛛结网之心!虫固如此,人亦宜然。古之立大志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选定了作文方向,而这个无疑是十分容易阐述发挥的,只见他神情专注,思如泉涌,笔端不住在稿纸上游走,洋洋洒洒,良久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他的旁边,那位老学童堪堪磨出了试帖诗,策问题还没做,对于自己刚刚完成的这首试帖诗,他还比较满意,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松了口气,正准备一鼓作气继续答题,这时目光瞟到了旁边的江云。

    看到对方低头专注,奋笔疾书的状况,老学童脸上露出几丝诧异,这位小哥做题倒是不慢,这是已经开始作那篇文赋了么。

    不过他嘴角很快就露出几丝不以为然的笑意,这位小哥还是经验不足,看他这个样子,肯定是选取了比较容易写的句子来写,比如那第一句卢圣关于蜘蛛的句子。

    他刚才也是扫了几眼文赋题目的,在他看来,卢圣的蜘蛛之言确实浅显朴实,意旨明确,依着这句来写,容易下手,铺陈开来也便利,也没有偏题的风险,很是好写。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大家都拣这容易的来写,你若是随大流,也写同样的,想要出头就难了。你想想,那些考官们看着这样千篇一律的文章,看一篇两篇还可以,但看多了,不会看得心烦意乱,作呕欲吐么,除非你能写出花来,否则就难以入得考官们的法眼,被黜落就是大有可能的事了。

    而在他看来,江云便是这样一个刚刚出道的雏儿,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没有考虑清楚,拣了一道容易的句子就开始写,却不知道,他这样随大流的写法,刚开始就等于已经失败一半了。

    不过也许对方才气有限,也只有照着这么写能够写出一些东西来,若是要他选取别的句子,别出心裁,写出不一样的文章,他也写不出来啊。

    老学童心里可明白,别看这报名的考生有二千余,看着吓人,其实里面真正用心读过几年书塾,明了经义的,并不会太多,大部分可能就是读了几年义塾,认得几个字就抱着撞大运的心思,跑来考试了,像这样的菜鸟,要他写出什么不一样的文章,也算是强人所难了,也许其它的题目,他都看不懂什么意思,他不照着这简单的写,还能怎样?

    此刻江云在他眼中,就成了这样一个菜鸟,他暗自摇了摇头,这个小哥这次县试是没戏的了,年轻人啊,还是要多受点挫折再说吧。

    他在这里替江云惋惜,却没想到,他这个受困场屋多年的老学童,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指点点,说这些经验之谈。

    老学童瞄了几眼之后,也没有多看,随即又继续埋头做自己的题,看到策问题的题目,他就有点哑然失笑,这县尊大人出的题,倒是有趣。

第一百零一章 文章成

    天何所沓,日月安属?造物者为之!九天之际,列星安陈?造物者为之!其水漫漫,东流不溢,孰知其故?圣人者为之!

    老学童看了之后,提笔就答,反正不是造物者的功劳,就是圣人的功劳,只是一道五分的策问题而已,他也懒得在上面多花费功夫,何况他这么回答,也基本算是政治正确,考官也挑不出什么茬来,或许不能得满分高分,但也不可能得零分,总能得上几分,相信这也是大多数考生的答案。

    做完了策问题,看看时间,不过一个时辰过了点,接下来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老学童一时信心满满,他这时又抬头瞟了一眼,看着旁边的那位年轻小哥还在那里奋笔疾书,几乎停不下来,又暗自摇了摇头,作文的方向不对,写得再多,再顺手又有何用,还不是泯然众人的份。

    他又重新审视了一遍题目,最后把作文的目标,选定在了“物固有所然,物因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这一句上。

    就是这一句了,这一句申圣的话包含着微言大义,玄奥晦涩,一般的考生,不会把它作为作文主旨的,但我偏偏反其道而行,剑走偏锋,以此作文,尚未落笔,就已经有了标新立异的效果,等于成功了一半。

    等那些考官们,看那些千篇一律的文章,看得正昏昏欲睡之时,陡然看到我这篇别出心裁之文,一定会眼前一亮,入了法眼,若是能够成就虫形文章,那一定会得到大加赞赏,就此被录取就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老学童眼中露出一抹坚定之色,虽然他也知道,剑走偏锋,侥幸行险,是有一定风险的,若是文章不成虫形,那么一切都付之流水,你再标新立异,也比不过再庸俗的虫形文章,被黜落几乎就是必然的了,二千余考生,写出数十篇虫形文章,应该是很大概率的,写不出虫形文章,基本就没有上榜录取的份。

    即使明知道有风险,但他也决定一搏了。他已经年过五十不惑了,五十来岁的老学童,这些年遭受多少白眼,闲言风语,他已经难以尽数了,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他必须要兵行险招,成败在此一举!

    心中一片坚毅下,他提起了笔,开始在稿纸上默默书写起来。

    考棚中,除了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四下一片寂静,只听到一片“沙沙”的落笔行文之声。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到了头顶,已过午时。

    周围的学子有不少人拿出带来的干粮糕点,默默的塞入口中,咀嚼起来,也有人举手示意,在衙役的陪同监视下,前去茅厕出恭。

    考生在考场中是不能擅离座位的,要离开座位,就必须领取一面“出恭”牌,而这出恭牌一个考点只有一面,所以这前往茅厕解手就要一个一个来,免得有人趁此机会窜连作弊。

    江云此刻写文的思路也遇到了一个卡口,有点难以为继,但他并不着急,索性就停了笔,随着周围的考生,拿出带来的干粮,慢慢的吃了起来。

    其实他旁边坐着的那位老学童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即使他自己,先前也是有这个觉悟,但是,明知道卢圣的这个蜘蛛之句,意思浅显直白,容易下笔,是大多数考生的优先选择,为什么他还要坚持随大流,写同样的文章?这样岂不是容易泯然众人,增加了出头的难度了么。

    特别是他还得罪了王璇这个副主考官,他这样随大流的文章落到对方手中,即使写得再花团锦簇,对方完全可以以一句“没有新意”而黜落了,而且黜落的名正言顺,心安理得,让人挑不出刺来。

    他当然不是犯浑了,故意跟自己过不去,之所以如此,当然是有原因的,而这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是因为他想到了记忆中的一个句子,一个可以画龙点睛的句子,有了这个句子,只要他的文章不是做得太烂,太离谱,那么成就虫形文章就不是什么事。

    相信有了这样的名句镇卷,只要不是瞎了狗眼,谁人也不敢无视,就是卷子落在那王璇手中,他要想强行黜落,也得十分忌惮,考虑再三。

    这就是江云的考虑,有了这个底气,他才会明知是随大流的文章,依旧作出了这样的选择,有那个句子镇卷,他根本不惧,丝毫不担心会有泯然众人的可能,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所有看到他卷子的考官,在看到这一句之后,被震住的表情。

    那个王大人不知是何表情,会不会强行黜落,敢不敢这么做?江云现在倒是颇为期待。

    他的旁边,老学童此刻也停了笔,眉头微皱,要想标新立异,别出心裁作文,也不是这般容易的,现在他行文就一路磕磕碰碰,很是不顺当,思路再一次受阻了。

    不过他并没有气馁,依旧执着的认为,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与其写顺手的随大流的文章,不如剑走偏锋,行险一搏,只要这篇文章作成,一定会有回报。

    他也拿出带来的干粮糕点,塞入口中,慢慢的咀嚼起来,一边咀嚼,一边沉思推敲着文中的章句,这时抬起头来,就看到旁边座位的那个年轻小哥,此刻也正抬起头来看着他。

    那年轻小哥此刻看起来神色轻松,一副胸有成竹之状,看到他看过来时,还露出微微一笑,但在老学童看来,对方的目光带着些挑衅,甚至可能还有些许的怜悯。

    老学童虽然受困场屋多年,至今还是个没有进学的学童,但是养气功夫还是炉火纯青,十分了得的,内里的浩然之气比起一些秀才也不差了。这样轻视中带着怜悯的目光他也不知看过多少,早就见怪不怪,他也不会当真跟对方较劲。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小辈罢了,这样年少轻狂的后生小辈他见得多了,他看出,对方的作文应该至此比较顺利,这从对方一脸轻松,信心满满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

    但他心里却很不以为然,一篇随大流的文章作出来,拾人牙慧,陈腐之言,无病呻吟,有什么可自得的呢,他甚至可以猜出对方章句中一些老掉牙的励志词句了,这样的文章写出来全无新意,能够脱颖而出被取中就怪了。

    终究是年轻,没有经验,现在这会儿可是高兴的太早了。这番话他很想大声跟对方说,但他当然不至于这般莽撞,此刻正是考场呢,四下监考的书吏衙役虎视眈眈,稍微有所异动,就会引来疾言厉色的呵斥。

    他没有再理会对方,经过这一阵子推敲琢磨,作文的思路已经理清了一些,他当即拿起笔,又开始埋头挥毫写了起来。

    老学童的心思,江云当然是不知道的,刚才他只是看到对方皱眉苦思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笑可怜罢了。

    看对方须发皆白的模样,年龄起码过了五十,甚至可能都有六七十了,现在却不得不跟一大群年少学子坐在一起,为一张科举功名的门票而搏杀。

    这样锲而不舍的精神,确实令人感佩,但江云觉得实在没有必要,既然不是这块读书进学的料,何必一头钻进牛角尖,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好吧,他这是多管闲事,替古人操心了,匹夫不可夺志,人家怎么着,有志于此,也不关他什么事。

    这时他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隐隐的一股异味传来,让他不由捂住了口鼻。现在他已经确认,他边上的那个小屋子,确实就是茅厕,现在就有一位刚刚出恭完的学子,由一位衙役领着,从里面走了出来,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心中再次破口大骂,好歹不歹的坐在这茅厕边,这实在是影响心情啊。他现在心里把那个王璇的祖宗八代都骂上了,事情没有这么巧,他相信这座位的事,一定是那个王大人搞的鬼,堂堂一县教谕,对一个学童如此下作,龌蹉的小动作频出,简直是枉为人师,品行卑劣之极。

    心里大骂,但除了大骂以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还只得待在这里,继续的考下去。

    长吁出一口气,他重新拿起了笔,理清了一下思路,笔尖在墨池中蘸了蘸,然后提笔就在稿纸上继续书写起来。

    这篇文章行文本就不难,中间虽有些磕碰,但江云还是一路写来,大体顺畅,整个稿纸上,洋洋洒洒,已经有了千余言了。

    又文思泉涌,写完一个段落之后,江云的笔再次停了下来,看了看整篇文章,写到这里,文意已通达,理义已意尽,琢磨着也可以就此打住,收束结尾了。

    这下他并没有停留思考多久,又蘸了点墨,就提笔在稿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此之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写完最后一句,他放下笔,整篇文章就此成文。

第一百零二章 提前交卷

    抬起头来,看着外面,日头刚刚偏西,离考场结束的时间还很充裕。

    对文章修改润色一番,确认无误之后,再誊写到卷面上,这份卷子就算完成了,而这个时候,大多数的考生还在或者奋笔疾书,或者埋头苦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两个时辰。

    对于这篇文章,他还是十分满意的,相信成就一篇虫形文章不成问题,而且文采不会普通,说不定成就缤纷五彩都是很可能的。

    就这篇文章,那个王璇敢大着胆子黜落?江云不相信对方有这个胆子。

    前前后后把卷子检查了几遍,并没有什么错漏之处,眼看着日头渐渐偏西,但离日落西山,酉时终场还有一个来时辰,江云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提前交卷了。

    不知其它地方如何,反正江云所在的这个考棚,依旧一片寂静,考生都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有的还在构思琢磨文章,有的才开始写文,有才思敏捷的,也已经完卷,不过还在努力修改检查,反正一个提前交卷的也没有。

    若是江云此刻交卷,起码就是这庚字号房的交卷第一人了,这个名头看起来光鲜,但是其实并没有什么用,考试注重的是文章的质量,而不是完成的快慢,交卷快并不能在最后的评判中占到什么优势。

    而且众人皆知,文章是修改出来的,多花一些时间修改润色,雕琢巧饰,总是不错的,大体还是能够使得整篇文采更加斐然可观,虽然也不排除,有些文章越改文采越差的状况,但那只是极少数情况。

    所以一般提前交卷的情况并不多见,除非那些对自己的文章特别自信的才子,也就是说,提前交卷,都是那些才学佼佼者的专利,当然也不排除写不出文章,提前放弃的个别考生。

    其实江云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只是他坐在座位上实在无聊,而且他还存了一个心思,或许提前交卷,能够引起主考官刘朝宗的注意,这样一来,那王璇想搞什么小动作,也要更加顾忌。

    他对主考官刘朝宗还是抱有一些信心,起码他没有得罪对方,而且刚才入场的时候,对方还算是留了一点情面,否则就算是有书院的袁伦教授给他作保,但是他完全也可以不合规矩而拒绝江云入场。

    所以他没有再无聊的在座位上干坐下去,当即收拾起笔墨纸砚诸物,站起身来,打算交卷了。

    他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考棚中众人的注意,包括场中的考生,以及周边监考巡视的书吏衙役。考场中考生没有领到出恭牌,严禁擅自离开座位,除非是交卷的情况下。

    庚字号房的主管监考,是一位中年文吏,县衙礼房的攒典,以及府城来的一位小吏。

    那位府城小吏看到江云上前来交卷,倒是没有什么异状,他也并不认识江云,只认为这个提早交卷的,是一位才子罢了。

    但是那位县衙礼房攒典,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他是认得江云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庚字号房第一个交卷的,竟是这位“知名人物”。

    而庚字号房的众位考生,看到江云交卷,不认得的倒也罢了,认得的都是在心中暗自窃笑不已,这个人应该是自己知道得罪了副主考王璇大人,做题又不顺,眼看录取无望,所以已经放弃了吧。

    江云座位旁边的那位老学童,还在那里埋头琢磨文章,发现江云提前交卷,这才又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离席而去的背影,他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他信息闭塞,并不认得江云这位最近考生中的“知名人物”,所以他并不像某些考生一样,认为江云是眼看录取无望,索性放弃了,甚至是交了白卷。

    他是看到过对方奋笔疾书的,对方应该确实完成了卷子。在他看来,对方提前交卷,争这个第一名,实在是浅薄无知,第一名提前交卷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只是表面光鲜一下,但实际却并没有什么用处。

    终究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小辈,轻狂浮躁,不肯多花些时间修改润色一下文章,只顾争这个没有实际用处的虚名,还是虚荣心在作祟。

    而且以对方那写的随大流的文章,千篇一律,拾人牙慧,又有什么文采可观了,这个年轻小哥这次县试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只能是得一个失败的教训罢了,对方若是能够从这次失利中吸取教训,吃一堑,长一智,倒是好的。

    从对方此时的表现中,老学童仿佛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印记,心里一边摇头,一边感概不已。

    若是江云知道这位老学童心中的腹诽,他一定会哭笑不得不已,这位老先生,我江云没招你惹你吧,怎么就这般诅咒我呢。

    考棚前头,监考的书吏看到江云交卷,不敢怠慢,把江云的卷子收了,找个白纸条,把抬头的考生名字给糊了,这是糊名。倒是没有把卷子重新誊写一遍的必要,因为考生的文章,文采如何,原始的卷子才能最直观的显现,若是请人重新誊写一遍,就失去了那份气韵了。

    更有的文章,原本的华彩美文,经人誊写之后,原本的虫形文章也会变得不成其虫形文章,文采更是黯然晦涩无光。

    一位书吏把江云卷子的考生名字糊了,就要收入信封中放好,这时本场的主管监考,那位县衙礼房攒典止住了他的动作,把手一伸道:“既然是第一名交卷卷子,让我看看。”

    那位书吏没有多说,当即就把江云的卷子交到了他的手上。

    那礼房攒典接过卷子,目光先是扫了一眼面前的江云,眸中闪过一抹轻蔑不屑,这才低头看手中的卷子。

    如某些人一样,在他看来,眼前这位东风吹兄自知得罪了王大人,知道这次县试无望,已经是放弃了,所以草草完卷,说不定文章写不出来,还是交的白卷。

    不过他瞄了一下卷子,卷面上洋洋洒洒也有千余字,肯定不是白卷了。

    “赞哉!蜘蛛结网之心!虫固如此,人亦宜然。古之立大志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前面的贴经题,墨义题,以致试帖诗,策问题他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的那篇文赋上去,开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句子。

    原来写的是那句卢圣的话。本次县试考题,这位礼房攒典当然已经看过了,而在看过之后,他同样觉得,卢圣此句,浅显直白,谆谆教诲,励志之意跃然纸上,从此容易入手,成就一篇文章并不算困难。

    不过这样随大流的写法,千篇一律,也是最容易泯然众人的,要想脱颖而出实在并不容易,所以若是有些才学,选其它的句子来写,应该是更优的选择。

    当然了,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位东风吹兄会有什么真才学,对方选这个容易的句子来写,也并不令人意外。

    这人这次县试,彻底是没戏了。在看到第一句的时候,他心中就这么想。

    只不过从开头看,倒也是有些文采,不过这又怎样,得罪了王大人,黜落你就是一句话的事。

    好奇心之下,他没有再怎么细看,只是运起了望气之术,要查看这篇文章的文采,他是礼房攒典,有秀才功名,自然可以用望气之术查看文章之气。

    这一看之下,他却大吃一惊,面露惊愕,全是一片不可思议之色,目光落在眼前的卷面上,久久移不开了。

    只见卷面上,一缕缕短而粗的文气浮现,光华不住闪烁,仿佛一条条蠕动的虫子,这正是虫形文章的标志,毫无疑问,这是一篇虫形文章!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写出了一篇虫形文章,这无疑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不过光是一篇虫形文章,也无法让他如此惊讶,二千余的考生,人才济济,能够出一些虫形文章,并不是太稀奇的事,即使成就虫形文章,也没有必然取中的把握。虽然他心中轻视,但对方一时走了狗.屎运,写出一篇虫形文章,也并不奇怪,对方终究是清河书院的学生啊。

    但是,这文采中怎么会呈现出如此的斑斓五彩,让人眼睛都要晃花了?

    比起这篇文章成就了虫形纹章,让他更为吃惊的是,卷面上显示出的文采,竟十分斐然可观,难得一见的五彩斑斓,这不仅是一篇虫形文章,更是一篇上佳的五彩斑斓虫文!

    这样成五彩的上佳虫文,在县试中可不多见,就是秀才也难得写出,出现这样一篇文章,若无意外,被取中就是必然的事。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位把王大人得罪惨了的仁兄竟然能够写出一篇虫形文章,而且还是一篇成五彩的上佳虫文,这简直颠覆了他先前对对方“不学无术,轻狂无知书呆子”的成见了。

    难道这仅仅是偶然,这个书呆子走了狗.屎运,而且是好大一坨狗.屎?他心中莫名的怨念不已,他当秀才这么多年,写的文章也不少,怎么成五彩的上佳文章却都没有写成过一篇。

    突然之间,他心中不仅仅是猜疑,而是深深的嫉妒了,他怎么就没有这么的好运呢。

第一百零三章 五彩华章

    为什么会是这样,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即使见到眼前的五彩虫形文章,这位礼房攒典还是不敢相信,心中怀疑之下,他又低头仔细阅看起全文。

    一路看下来,水准也还可以,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还是有点水平的,起码作文如此,至于其它的人情世故之道,就不说了,难怪对方有一个“书痴”的名声,否则也不会作出得罪王大人的狂妄举动了。

    但这行文水准,也就是平均水准之上,算不得如何出类拔萃,要说勉强成就虫形文章还可接受,但是成就五彩的上佳虫形文章,就奇怪了,应该不至于啊。

    他心中疑惑着,又继续往下看去。

    整篇文章终于快要看完,等看到文章末尾的那一段,他神色一滞,整个人就如木雕泥塑,良晌没有了反应。

    “此之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看着眼前的铿锵文字,他耳旁仿佛听到黄钟大吕的大音久久回鸣,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振聋发聩,涤污荡垢。

    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这篇文章,能够成就五彩上佳虫文,这真的并不是侥幸,前面的文字不说如何,单这末尾的一段,浩然磅礴,其气大不可挡,简直有圣人之言的微言大义的味道了。

    看到他在这里对着一张卷子良久发怔不语,旁边的另一位主管监考,府城来的小吏心里就奇怪了,难道这个卷子有什么蹊跷不成。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也凑到近前,朝着卷面上的文章看去。

    “赞哉!蜘蛛结网之心!虫固如此,人亦宜然。古之立大志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这个开头,中规中矩,也算是不错了,但也不至于令这位攒典如此惊讶失态吧。

    府城小吏耐着性子又往下看了一段,行文的水准是有的,但也不是惊才绝艳之流,对方不至于看到之后,反应这般大啊。

    好奇之下,他也运起望气之术,查看文章的文采,这一看之下,立时也被震住了。

    色呈斑斓五彩的虫形纹章!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看到的第一张卷子,就是这样一篇上佳五彩虫文。

    心中惊讶之下,他情不自禁脱口赞道:“贵县果真是人杰地灵,才学佼佼者辈出,没想到我这次来到贵县,能够看到这样一篇五彩华章,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他这番赞语,倒是出自衷心,他担任府城礼房书吏多年,也曾经多次到府城各县监考,可说阅卷无数,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色呈五彩的上佳虫形文章。

    要知道,这样的五彩虫形华章,轻易不出,别说未进学的学童,就是童生,秀才,写出虫文易,成就华章难。

    他情不自禁发自内心的赞叹,把已经被这篇文章震得七荤八素的礼房攒典给惊醒了过来,虽然被对方这么赞誉,作为本县官吏,他也与有荣焉,但是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在两人看卷的时候,江云始终在那里等候着,一副云淡风轻之状,直到听到那位监考的府城小吏出声赞叹,这是一篇五彩华章,神色动容,心里这才彻底落地了,虽然先前他知道这篇文章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总是没有确定。

    对于这个结果,他心里并不怎么意外,那可是前世有名的孟圣的名言,有这样的结果很自然,没有才是奇怪的事。

    他的这副淡泊神情,落在那府城小吏眼中,却又不由对其高看了几分,若是其他人,写出这样的五彩华章,免不了要有点衿骄自傲之色了,但这人却看不出这一点。

    “你可以去了,放心吧。”他朝着候在那里的江云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场了,后面的一句话,更是暗示明显,就差没有直接说出,你这次县试起码高中了,说不定就是案首,而作为县试案首,后面的府试不出意外,也会取中,也就是说,对方一个童生的功名已经跑不了的。

    这就是他说让江云放心的意思,若不是有考场顾忌,他真的会直接宣布,对方这童生功名已经到手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他只是一个监考官,取不取中,他是没有任何权力的,这完全由临水县的主副考官来决定,当然主要就是由主考官刘朝宗来确定。

    不过他对此一点都不怀疑,一篇上佳的五彩虫形文章,难道还不能取中?那这临水县简直就是人才济济,个个都是妖孽了。要知道,就是在府城的治县,县试能出一篇五彩虫文,那这案首说不得也是跑不掉的,更别说会有被黜落的可能了。

    听到主管监考发话,江云也就没有再多待,施了一礼,就径直出了考棚而去了。

    “不知这位年轻俊才是谁,想必也是有名声之人吧?”在江云走后,那位府城小吏忍不住好奇,朝礼房攒典问道。

    礼房攒典听了,心中苦笑,这人倒真是有名声之人,而且名声还很大,几乎这里的考生人尽皆知,你说的这位年轻俊才,曾经作出过一首东风吹那样的歪诗,而且行事迂腐不化,不通人情世故,在县试前硬生生把一县教谕,县试的副主考得罪惨了,若是对方知道这些,不知又会该作何感想了。

    不过他并不想多说这些,只是含糊的道:“我也并不知道这位考生姓甚名谁。”

    府城小吏见了,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想再仔细看看这篇五彩华章的内容,可是礼房攒典十分迅速的把这份卷子重新塞回了信封之中,这一点虽然有些无礼,他心中不乐,但表面上并没有说什么。

    他的反应,礼房攒典没有去管,现在他倒是在纠结,王大人交代的事情怎么办?

    王大人明确告诉了他,要记住江云的文章,一定不能让他出头,一定要在初选第一轮,就要把他黜落的。

    二千余的考生,其实里面很多水分,不少完全是没有童生资格的,也来报名参加县试,纯属碰运气,文章有的写的是驴唇不对马嘴,有的前面的贴经墨义题,答得也是惨不忍睹,虽说县试主要看的还是那篇文赋,但前面的题你总不该答得太过不堪吧。

    这样的考生,在初选第一轮就会被黜落,而把关的就是各位考官,这样不堪的卷子根本不会送到正副主考官的面前,免得有辱尊目。

    若是过了第一轮初选的卷子,即使被黜落,最后说不定还有招覆起来的可能,但是这第一轮初选就被黜落的卷子,就是直接被扫进垃圾堆,正副主考官再不会多看一眼,绝不会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而礼房攒典至今还清晰记得,考前一天,王璇亲自找到他,只给他说了一件事,就是要在初选把江云的卷子给黜落,由此可见,那位王大人对这个江云心中的怨念有多大,这也难怪,这个江云事实上把对方给惹急了,得罪惨了,简直就是硬生生的当面打脸啊。

    他当时倒是答应的很痛快,在他看来,那个声名狼藉的书呆子狂徒能够写出什么像样的文章来,办成王大人交代的这件事轻而易举,就是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后悔答应的太痛快,现在看来,这件事简直就是不可能办成的事情,在第一轮初选,就把一篇五彩虫形文章给黜落了?他能有这样的胆子吗,他若这么干了,东窗事发之后,不用怀疑,他这个礼房攒典就当到头了,甚至还有被革去功名,送有司查办的可能。

    不说他在这里纠结,江云出了庚字号考棚,朝着学宫前院大门一路走来,不多时就看到了学宫大门,不过此刻大门还被紧闭着,并没有打开,需要交卷出去的考生积累到一定人数,大门才会开启。

    此刻在大门旁边的耳房内,已经三三两两聚集了一些考生,这些考生无疑都是提前交卷的,此刻能够站在这里的,不是对自己文章十分自信的才学佼佼者,就是已经破罐子破摔,放弃了的考生。

    “恭喜了,闵兄,你可是甲字号房第一个交卷的,想必刘大人已经看过你的卷子了。”

    “哈哈,黄兄,你别也别说我了,你在乙字号房,交卷的时候,王大人肯定也看过你的卷子了吧。”

    江云来的时候,就听到聚集在耳房的一些考生,正在互相恭维谈笑着。刘朝宗和王璇两位正副主考官分别正是甲乙两字号房考棚的监考主官。

第一百零四章 打道回府

    听声音,那个闵兄,好像正是那闵玮的声音,江云进了耳房,果然看到,闵玮正跟几位考生在那里交谈,此刻的他,一副春风得意之状,看来这次县试,他考的不错。

    江云没有理会,进来之后,只是随便找了个角落处,在那里静静等着。

    他不想多事,但是有人却不会放过他。注意到他的进来,闵玮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抹讥诮之色,当即就指着他,朝着屋中的众人大声说道:“诸位同学,认识此人么。”

    屋子里的这些考生看着江云,面面相觑,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毕竟江云现在在众考生中名声虽响,但很多人还是当面不识的。

    没等众人发话,闵玮很快又接着道:“若是大家不认识,我便给大家介绍一下,此人名叫江云,名声可是大得很,他的成名之作就是那首东风吹了,还有,此人还曾在前天的城隍庙灯谜会上,当场拒绝过王大人的邀请接见,派头架子可是大得很的。我这么说,大家可都知道他是谁了么。”说罢,一脸戏谑的看着对方,仿佛就是看着一个小丑。

    听他这么一说,屋中的众人都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人就是那个江云,最近的的风云人物啊。

    众人都“谈虎色变”,屋子里响起了一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声,一些原本站得跟江云比较近的考生,也都如避蛇蝎一般,赶紧远离了此人一些,仿佛离得近了,就会沾惹上什么祸患。

    “江云,没想到你交卷倒也是早啊,看来这次县试考的不错,对录取信心十足了?”闵玮又戏谑的说道。

    江云没有理会他,站在那里仿佛没有听到,旁边有人插话道:“闵兄此话差矣。他怎么能跟闵兄相提并论。闵兄是甲字号房第一个交卷的捷才,刘大人当场看了闵兄的卷子,肯定是少不了一番大加赞赏吧?”

    他这话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其他的人也都不由向闵玮齐齐看过来。

    闵玮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说道:“不敢,刘大人确实当场看了闵某的卷子,问了几句话,只是说了一句,不愧是城隍庙灯谜会上的风头人物。”

    听到这番话,屋中的众人无不动容,难掩羡慕之色,毫无疑问,能够得到刘朝宗的这句话,这闵玮已经是入了刘大人的法眼,这次县试榜上有名就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的事了。

    “恭喜闵兄!”

    “恭喜,恭喜!”屋中的人纷纷恭贺起来。

    “岂敢,岂敢,喜从何来,我怎么不知。”闵玮一阵推辞,可是那得意之色依旧难以掩饰的流露出来

    “其实我觉得,那晚城隍庙灯谜会上的风头人物,闵兄还是应该退避三舍,让与某人才是。”有人又阴阳怪气的说道。

    听到他这番话,众人都露出会意的神色,知道对方说的某人是谁。

    “别看某人交卷早,但跟闵兄可是不能比啊,闵兄能够得到刘大人的亲口赞许,某人不过是知道自己这次没戏了,所以索性早早交卷,已经放弃了,说不定交的是白卷呢!”

    一个人刁钻刻薄的话,引来屋中众人的一阵哄笑。

    对于这些人的风言风语,某人懒得理会,他能怎么办,难道要去反驳他没有交白卷,而且是作出了一篇上佳虫形文章?这不是太无聊么,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啊,所以他只当作没听见。

    而他的沉默,反而让这些人认为印证了他们的猜测,所以相信不用多久,某人在这次县试中直接交了白卷的传闻就会开始传扬开去了,这样的八卦消息,可都是众位考生喜闻乐见的啊。

    随着又有考生陆续交卷出来,看到聚集的考生足够多了,紧闭的学宫大门终于打开,开始放这些交卷的考生出去了,江云随着人流,走出了学宫大门。

    一出大门,只见门口聚集了大群的人等在那里,多是考生们的亲戚家人,看到人出来,都围了上来,问长问短,关切焦急之状溢于言表。

    当然这里不会有人在等江云,所以江云分开人群,没有停留,直接回了城北借宿的老船夫赵福来的家。

    回到赵福来家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炊烟袅袅时分。

    “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作必成,手迹整理,是谓执勤也。正色端操,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以供祖宗,是谓继祭祀也。三者苟备,而患名称之不闻,黜辱之在身,未之见也……”

    走进院子,就听到一阵稚嫩的郎朗读书声,原来是赵囡囡正捧着一卷书在院子里大声诵读,而赵福来则是在屋檐下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看着孙女朗读,脸上全是溺爱之色。

    看到江云回来,正捧着书朗读的赵囡囡顿时弃了手中的书,蹦蹦跳跳的就迎上前来,脆生生的问道:“大哥哥,你回来了,县试考的怎么样啊?”

    看着这个古怪精灵的小女孩,江云故意逗她道:“你说呢。”

    赵囡囡不假思索的道:“大哥哥当然是考的很好了!”

    江云道:“囡囡真聪明,猜对了!”

    “哦,囡囡猜对了,大哥哥考的很好,一定榜上有名了!”赵囡囡嘻嘻一笑,欢呼雀跃起来。

    边上的赵福来见了,却露出不以为然之色,这位江公子,可真是一点不谦虚啊,两千多名考生,最后上榜的只有六十人,哪里是这么容易榜上有名的。

    当然他也不会揭穿对方的大话,找这个没趣。

    县试结束之后,按照惯例,三日之后放榜,江云打算明日一早就回,并不准备在县里等结果,反正回家也方便,沿着清江河,坐船一两个时辰也就到了,等到了三日后放榜,再来看榜就是。

    他找赵福来商量,问他的船去不去清河镇,赵福来的船原本主要是送货,不过见江云问起,倒是一口答应,可以驾船送江云回去。

    第二日一早,江云就坐了赵福来的船,沿着清江逆流而上,返回清河镇。路上的时候,赵福来原本是琢磨着,想要见识一下江云的操舟妙法,可惜江云当然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哪会什么操舟妙法,让赵福来还颇是遗憾。

    一路无事,经过一个来时辰的水上行船之后,赵福来的乌篷船驶进了清河镇的西头渡口,稳稳的停靠了下来。

    江云下了船,付了船资,赵福来原本不要,但江云硬塞给他就下了船。和赵福来道别之后,他书院也没回,直接就往沙河村家中而去。

    五里的路,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进了村子的时候,一路碰到村人,见到他回来,纷纷打着招呼问好。

    “东家早啊!”

    “恭喜东家,这次一定是高中了!”

    “江家小哥,回来了,考的怎么样?”

    “江家小哥,见到我家土生了么,他考的怎么样,这次能中么?”

    ……

    江云一边走,一边应付着村人的招呼,还有一些家中也有考生的村人,迫不及待的前来询问,这次沙河村一共有十三个考生参加了这次的县试,不过江云应该是第一个回来的,其他的人或者还在路上,或者干脆就在县里等着三日后的放榜。

    很显然,对于县试的事,不管家中有没有考生的,村人们都表现出了异常的关心,科举功名之事,本就是一件大事,何况沙河村平时也没有什么别的热闹值得关注,所以江云才一回来,一群人直接就把他堵在了村口,七嘴八舌,问东问西,让他想回家都不成。

    “公子——”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丫鬟幽兰得知江云回来的消息,跑来迎接了。

    幽兰分开人群,来到江云面前,神情却有些紧张,看着对方,张了张嘴,一副想问却又心怯的神情。

    江云朝她问道:“小兰,家里还好么,谷伯还好么?”

    “还,还好了,家里和爷爷都没事。”丫鬟幽兰迟疑片刻,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关切的问道,“公子,你,你考的怎么样?”

    江云呵呵一笑,道:“考的怎么样?还不错!”

    听到这话,周围的村人脸上都现出几分惊讶,看样子,江家小哥这次考的不错,信心很足啊。当然也有人心里大不以为然,以为对方是在说大话。

    幽兰听了,却信以为真,一颗心总算暂时放了下来,露出欣喜的笑容。

    “咦,那不是土生么,土生也回来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叫喊,众人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位年约二十许,穿着一身灰衣长衫的青年不紧不慢的向着村子这边走了过来,正是村子里这次参加县试的十三位考生之一的张土生。

    “土生,回来了,这次考得怎么样!”一个粗壮的身影走上前去问道,正是张二牛,两人还有亲戚关系,张二牛是张土生的堂兄。

    “是啊,土生,考的怎么样,能高中么。”不少村人们也十分八卦的七嘴八舌询问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考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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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土生神色倒是显得很平静,看不出来到底是考得好,还是不怎么样,面对村人们的询问,他张口正要说什么,这时目光扫过人群,看到江云之后,怔了一怔,脸上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转到土生身上,江云拉了丫鬟幽兰,分开人群,径直回家去了。

    “土生,你到底考咋样了?”一个村妇走上前来,一脸关切的询问,却是土生的娘。

    “土生,你莫不是考砸了吧。”

    “是啊,土生,你到底考的怎么样,你倒是说啊,刚才江家小哥都说了,他考的很不错的!”众村人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看着离去的江云,张土生脸上闪过一抹不屑之色,忍不住说道:“那江家小子考的不错?他在吹牛呢,他这次县试肯定没戏了!”

    这话一出,众村人们顿时一阵惊讶骚动,江家小哥这次县试没戏了?这是真的么,可刚才那江家小哥不是还信心十足的说考的很不错的,难道是这张土生在胡说八道?不过这张土生的脾性,村里人还知道,其它的不管,但说话还是靠谱的,不会张嘴乱说。

    有人不以为然的道:“土生,你不要乱说话,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江家小哥这次县试没戏了?你不会是嫉妒人家,故意诅咒人家吧,这么做可不地道。”

    众人看向张土生的眼神也都充满了怀疑。

    张土生急着争辩道:“我这话可不是乱说的。我就敢打包票,他江云这次的县试肯定是没戏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依旧不相信,问道:“你怎么说的这般肯定,难道你看过他的卷子了,这不可能吧。”

    “难道是那江家小哥交了白卷?”有人自以为是的猜测道。

    张土生道:“我当然没看过他的卷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交了白卷。但我就敢肯定的这么说,他这次县试没戏了!”

    “胡说八道!张土生,你凭什么说东家没戏了。你若不给个说法,我跟你没完!”一个气揪揪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回头一看,就看到一张因为气愤而涨红的俏脸。原来是王秀莲来了。听到张土生信誓旦旦的说江云这次县试没戏了,她自然不答应了,不仅仅是因为那个赌,她是真心希望江云能够考中的。

    张土生嘿嘿一笑,道:“秀莲妹子,你别生气啊,我怎么是在污蔑造谣,好歹我张土生也是饱读圣人之书的。这样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我这么说。当然是有道理的了。”

    “你有什么道理,我看你纯粹就是在胡说八道!”王秀莲依旧柳眉倒竖叱道。

    “是啊,土生,你到底有什么根据,你倒是说说,否则你就是在污蔑造谣,大家都不信的。”众村人们也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张土生目光扫过一眼人群,高声说道:“我凭什么这么说?就凭他江云已经把教谕王大人给得罪惨了!教谕王大人是什么人,主管本县县学,是本次县试的副主管官!他江云得罪了王大人,难道还想考中?做梦吧!所以我才说,他江云这次县试没戏了!不仅是这次县试没戏,只要王大人还一天待在本县,他江云就没有出头之日!”

    他这一番话把众人都说得愣住了,江家小哥把县里的教谕王大人给得罪惨了?这是真的么,若真是这样,那倒确实是麻烦大了。

    “土生,你说的是真的?江家小哥又怎么得罪教谕王大人了?”过了片刻,有人又忍不住好奇问道,其他人也纷纷询问。

    张土生道:“也罢,我就跟你们仔细说说,免得你们还以为我张土生在这里胡说八道,污蔑造谣呢。”

    说着不忘针对性的朝着王秀莲看去一眼,王秀莲此刻俏脸却有些煞白,一言不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

    张土生继续说道:“这事还要从三天前的城隍庙灯谜会说起了。大家都应该知道吧,每次县试前,县里城隍庙都会举行一个灯谜会,这个灯谜会就是为我等这些考生准备的,灯谜会上,县里的大人们都会出题,若是能够解出这些灯谜,就能得到大人们的赏识,这是一个难得的在县试前露脸的机会……”

    “喂,我们问你,那江家小哥到底怎么得罪教谕王大人的,你尽说这不相干的灯谜会做什么。”有性急的忍不住发问道。

    “当然有关了,不要急,我正要说呢。”

    张土生继续说下去道,“在灯谜会上,他江云倒是踩到了狗.屎运,侥幸猜出了教谕王大人出的灯谜……”

    听到这里,不少村人都发出啊的惊讶声,有性急的又忍不住发问道:“这是真的么,江家小哥竟然解出了教谕王大人的灯谜?那这不是一件大好事么,怎么反而会得罪王大人了?”

    其他人也都一副莫名其妙的不解之状。

    “按理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大好事,但是,某个人呢,却犯了呆气了,反而把一件大好事搞砸了,变成了一件大坏事!”

    张土生脸上闪过一抹幸灾乐祸之色,继续说道,“既然是猜灯谜,那灯谜里面,自然是有猜中的红包赏钱的了,他江云猜中了王大人的灯谜,那谜灯里的红包赏钱自然也归他了。你们猜,王大人在谜灯里面,放了多少红包赏钱?”

    “多少?”有人问。

    “你就别卖什么关子了,快说!”有性急的则是催促道。

    张土生伸出一个手指,道:“只有一个铜板,王大人在谜灯里面,只搁了一个铜板。”

    听到这里,众村人们都情不自禁惊讶出声,都觉得这个答案太意外了,那位王大人的灯谜红包赏钱,只有一个铜板?这也太少了,太磕碜了。

    “土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怎么会只有一个铜板?”

    “是啊,王大人是一县教谕,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众村人们议论纷纷,张土生道:“你们这就不知道了,王大人只在谜灯里搁一个铜板,并不是他出不起更多的赏钱,也不是他抠门,只是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大家都明白,这个灯谜会,本就是一件雅事,谁还会真正在乎这其中的赏钱多少的?看重的,还不是一个扬名露脸的机会?”

    众村人们听了,有的点点头,有的却不以为然,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江家小哥又怎么得罪教谕王大人了?”有人追问道。

    张土生道:“我说了,他江云猜中王大人的灯谜,本是一件大好事,可是他不通世故,犯了呆气,愣是把一件大好事,变成大坏事了。”

    “原本王大人派了人来,请他这位猜中灯谜的人前去相见,可是他看到谜灯里面只有一文铜钱之后,就呆气发作,竟然拒绝了王大人的邀请,你们说,这不是犯傻么,为了一文铜钱,竟然拒绝王大人的邀请,简直就是一心看到钱眼里,不哓轻重,不识抬举!”

    众村人们听到这里,一时都沉默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大部分人都觉得张土生说的对,江云行事迂腐呆气,为了一文铜钱而得罪王大人,实在不值得。

    张土生继续说道:“他若只是拒绝王大人的邀请也就罢了,王大人是气度雅量之人,对此只会一笑置之,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更过分的是,那个呆子竟然当场把那枚铜钱掷还给了王大人派来的人,还说什么请带句话,说什么这一枚铜钱他不敢笑纳,如数奉还,这简直就是狂妄无边,自己作死了,这样可不是把王大人给得罪惨了。”

    “你们想想,王大人再气度雅量,对他这样狂妄无边的做法也是不可接受啊,听说王大人听到之后,可是气坏了,当场摔了杯子。由此可见,他江云已经把王大人给得罪死了,而王大人主管县学,是本次县试的副主考,他江云得罪了王大人,那他还有什么好果子吃,这次县试不就是彻底没戏了么!”

    听了之后,人群一阵骚动,众村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休起来。

    “是啊,这叫什么事,江家小哥怎么能这么做呢,怎么就把王大人得罪死了,自己的县试也没戏了。”

    “江家小哥太冲动了,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啊。”

    “都说他就是一个书呆子,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毫不奇怪。”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当然,也有不同意见的。

    “我看江家小哥没做错什么!那王大人也太抠门了,只在谜灯里搁了一个铜板,这不是故意磕碜人么,要是我,也忍不下这口气,定是要闹上一番的。”

    不过这样的声音只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认为江云是犯了呆气,自找苦吃,硬生生把一件原本的大好事变成了大坏事,自己作死,怪得谁来。

    而他们也相信了张土生的话,这次县试,得罪了教谕王大人的江云是彻底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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