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少年大将军TXT下载少年大将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少年大将军全文阅读

作者:水刃山     少年大将军txt下载     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盒子里装的什么

    当年行走江湖时自号天下第九,是不是天下第九虽然没有定论,但在西南数州的江湖道上难逢敌手却是真的,是位响当当的江湖前辈。身边那位是他夫人,听说原是个大家的闺秀,嫁给麻七爷之后便跟着行走江湖,相伴左右,武林道上倒是时常能听到他们伉俪二人的消息。”

    李落一桌和麻七离的不近,罗雀又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没想到刚一说完,就见麻七忽然抬头看了罗雀一眼,咧嘴一笑,罗雀心中一凛,冷汗不由自主的从额头渗了出来。好在麻七只是看了罗雀一眼,便又低头吃起饭来,罗雀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落哦了一声,瞧着罗雀的神色,想必这位弥天大圣凶名在外,亦正亦邪之说怕也是贴了金的,多半还是邪气重些。

    “一会吃完饭咱们就动身吧。”

    李落不置可否,罗雀显然不想留在竹楼的是非地,麻七虽然内力不凡,但李落倒也无惧,怎么说身边还有谷梁泪在,这世上单打独斗怕是没几人会是谷梁泪的对手,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事还没有眉目,没有节外生枝的道理,随即点头应下。

    不过想避开麻烦的时候,麻烦说不定就会先一步找上门来。

    罗雀刚唤来店伙计结账,李落就听到身后有人跌跌撞撞的靠了过来,脚步浮虚,似是大病初愈一般,没走几步就喘上了粗气。

    李落看了谷梁泪一眼,无奈苦笑,在罗雀微微失色发紧的眼神中,一个手掌没有半分犹豫的拍上了李落后背,留下一个清晰油腻的手印,接着就是尚显稚嫩,却没有半点客气的声音问道:“你背的是啥?”

    李落回头,身后就站着刚吃了饭,嘴角的油渍都没有来得及擦的孩童,一脸好奇,不过更多的是理所当然,不停用手揉捏着李落背上用布包裹的长盒当关。

    李落笑了笑,使了个眼色,拦住脸色不善的风狸,不着痕迹的荡开孩童沾满油污的手,和声说道:“随身的盒子。”

    “盒子?里面装什么好玩的了?”

    “不是什么好玩的,是我防身用的兵刃。”

    “打开让我看看。”孩童漫不经心的喝令道。

    李落愣了愣,抬头望向麻七,麻七放下碗筷,木然看着李落,没有说话,一旁女子双臂抱在怀中,冷冷盯着李落,见李落没有立刻打开盒子让孩童看,反而看着麻七,脸色便即沉了下来,叱道:“聋了吗?打开!”

    李落摸了摸鼻尖,很是无语,不知道这孩童是无心还是有人故意指点,要来寻自己的麻烦。

    事到临头避无可避,罗雀长身而起,抱拳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麻七爷,你是江湖前辈,向来被我等江湖后进尊敬,行走江湖的,随身的兵器就是自己的一条命,独门兵刃更加不能轻易示人,麻七爷,还望行个方便。”

    麻七呆滞片刻,漠然哦了一声。身旁女子冷笑一声道:“什么江湖规矩,我不是江湖中人,我儿子也不是江湖中人,江湖的规矩管不着我们,想看就得看,里嗦的说这么多干嘛!”

    罗雀脸色微沉,沉声说道:“麻夫人,七爷,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夫君,你瞧瞧,这江湖上的毛头小子都敢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女子娇嗔发嗲道,闻者偏体生寒,也不知道这堂堂的弥天大圣是怎么熬过来的。

    麻七动了动嘴皮,不含一丝感情的说道:“看看。”

    “麻七爷……”罗雀还待再说,李落扬手止住罗雀,和颜看着身前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孩童,平声说道:“我给你一样更好看好玩的东西,怎么样?”

    “拿来。”孩童大咧咧伸手叫道。

    李落四下打量了一眼,向站在一旁瞧热闹的竹楼掌柜和颜一礼道:“掌柜,借红纸一用。”

    竹楼掌柜一愣,扫了麻七一眼,麻七呆呆出神,对李落说话充耳不闻。在竹楼吃饭,就算拜了灵仙教的山门,为了一个素不相干的人招惹麻七这样的凶神,掌柜自然不愿意,不过借张红纸倒也无伤大雅,麻七再怎么蛮横无礼也怪罪不到灵仙教的头上。

    竹楼掌柜向一个店伙计仰首示意,伙计快步从账台后取出一张红纸交给李落。一众食客翘首张望,一半好奇,一半幸灾乐祸,不过都猜不出这一张红纸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李落笑了笑,极快的折叠起红纸来,手指翻舞,几近虚影,如果不细看,几乎分辨不出纸上横竖的折痕从何而来。眨眼间,一只栩栩如生的飞凤跃然纸上,可惜没有五彩丝带,少了几分毫光文彩,不过依旧惟妙惟肖。

    虽是个手札的玩意,但端可称得上巧夺天工,用料只是俗物,这只飞凤却极为不凡,便是谷梁泪也情不自禁的低呼一声,美目泛起涟漪,不知道李落竟然还藏着这门绝艺。

    孩童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落掌心的飞凤,惊讶的嘴巴也合不上,一把从李落手中抢了过来,嚷嚷着向女子跑了过去,叫道:“娘,你快看,好漂亮啊。”

    女子瞪了李落一眼,显然对刚才的事还记恨于心,不过看见自家儿子高兴,也就陪着高兴,一时倒忘了再找李落的麻烦。

    麻七也收回了目光,难得多看了李落一眼,眼神中终于多了一丝异色。

    罗雀知机,结了账,向竹楼掌柜招呼一声,一行六人便要离开竹楼,哪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拿着飞凤的孩童嚷叫道:“爹,拦住他们,娘,别让他们跑了!”

    罗雀眼前一花,麻七那张木讷呆板的脸挡在诸人身前,木然说道:“回去。”

    罗雀勃然变色,就算泥捏的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别说这样三番四次的欺上头来。

    “麻七爷拦住我们是什么道理?”

    麻七沉闷的嗯了一声,一指背后,李落回头看去,刚刚才扎好的凤舞流霞已经被那孩童撕成了两半,捏的皱皱巴巴。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把手留下

    孩童气哼哼的将手札丢到地上,嚷嚷道:“坏了,再赔我一个!”

    李落神色清冷,沉默数息,平声回道:“好,我再扎一个给你,扎完之后我们就要走了。”

    “那不行,你走了,它又破了怎么办?”孩童蛮不讲理的叫道。

    李落眉头微皱,道:“我多扎几个留给你。”

    “不行!”孩童断然拒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样?”谭衣忍不住斥责了一声。

    小孩子不明事理,定然和大人纵容脱不了干系,麻七夫妇二人宛若事不关己一般任由孩童胡闹纠缠,既没有劝说,也没有呵斥,看上去好似司空见惯了一样。

    孩童见谭衣脸色不善的瞪着自己,撇着嘴哇哇哭了起来,边哭边叫道:“爹,她敢说我,打死她,打死她!”

    麻七抬了抬眼,缓缓说了句:“罪不至死……”楼中诸人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是有同仇敌忾的大义,只是这娃儿太惹人烦,为了一句话就要人死,就算江湖上的凶徒,怕也没有这么大的戾气。只是众人松的一口气还没有吐出来,便被麻七接下来的一句话震的目瞪口呆:“爹替你把她的舌头拔了吧。”

    罗雀斜跨一步,将谭衣罩在身后,脸上的团团和气一扫而空,换上一张阴沉冷冽的面容,一股幽冷的杀气弥漫在竹楼之中,冷冷瞧着拍手叫好的孩童,淡漠说道:“就算不是弥天大圣的对手,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如此受辱,麻七爷如此相逼,罔顾江湖道义,实在难叫人心服。”

    “嗦,夫君,别管他,都打死吧。”妇人兴高采烈的舔着嘴唇,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你不是我的对手,别强出头,我就拔她一个人的舌头,你要是架梁子,你们都得死。”麻七木然说道。

    罗雀哈哈一笑,冷冷回道:“这算是前辈大发慈悲么?既然如此,掖州罗雀,领教昔年天下第九的高明。”

    罗雀话音一出,楼中诸人窃窃私语,有人惊呼一声,低语道:“追风罗雀,没想到是他!?”

    李落讶然看了一眼罗雀,没料到罗雀的名声远在漳州也颇为响亮,看起来也是大甘西南江湖中响当当的角色。

    竹楼掌柜脸色一变,原以为罗雀几人只是平常的江湖人,没想到这个一团和气的男子竟然是掖州武林赫赫有名的追风罗雀,单单一个罗雀也就罢了,而罗雀背后却有掖州举足轻重的江湖势力,这个势力,就算是灵仙教也不愿轻易开罪。

    竹楼掌柜知道罗雀的身份,自然不好再这样置身事外,毕竟拜了山门就算是灵仙教的因果,而且份属江湖同道,倘若是罗雀以势压人,颠倒黑白倒还好说,如今却是弥天大圣不讲道理,欺人太甚,如果眼见于此灵仙教还袖手旁观,那便得掂量着日后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和麒麟盘口的报复。

    竹楼掌柜踏前半步,抱拳一礼,沉声说道:“麻七爷,这位是掖州麒麟盘口的追风罗雀,拜了山门,如今也是灵仙教的客人,在下斗胆,望麻七爷看在掖州和漳州江湖一脉的情分上不再追究此事,不知道麻七爷能否给灵仙教这个薄面。”

    麻七呆滞无神的眼睛动了动,漠然说道:“追风罗雀,没听说过……”

    罗雀脸色微沉,不等说话,就听一边的妇人叫道:“什么灵仙教,什么麒麟盘口,夫君,他们欺负了龙儿,摆明了就是看不起你,不给你面子呢。”

    “看不起我……看不起我!”麻七忽地须发怒张,眼中绽出缕缕渗人的精芒,一望之下让人遍体生寒。

    罗雀脸色一紧,内劲疯狂流转起来,凝神戒备麻七的一举一动。当下,楼中诸人屏息静气,竹楼掌柜一脸苦色,眼神在麻七与罗雀之间来来回回,犹豫不决,数息之后,似是认命般向罗雀身侧微微靠了半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能将竹楼里的人尽数灭口,要不然灵仙教当缩头乌龟的事必然难逃悠悠众口。

    竹楼里剑拔弩张,最平静的当属李落和谷梁泪了。

    僵持中,李落忽然开口问道:“一个不行,两个也不行,那要多少才可以呢?十个还是二十个?”

    “太少了,都不行,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啥时候我想要了,你就得给我叠一个出来。”孩童不容置疑的大声说道。

    李落摇了摇头道:“这个恐怕不易,我还有别的事,不能跟着你。”

    “哼,你不跟着我也行,那我让我爹把你的手砍下来。”

    “什么?”

    孩童炫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花花巴掌大小的物件,众人定睛望去,竟然是一块头骨,就见孩童洋洋得意的说道:“你看,前年有个小女孩我让她陪我玩,她非不听,还骂我,我就让爹把她的脑袋揪下来带着上路,可惜烂的快,骨头又太大,我就留了这块头盖骨,擦干净一直带在身上,好看吧。”

    李落沉默了下去,楼中诸人阵阵恶寒,这哪是个孩子,分明是个恶鬼。

    竹楼掌柜权衡厉害,压低声音对罗雀和谭衣说道:“给麻七爷赔个礼道个歉,兴许有转寰的机会。”

    李落双眉一扬,朗笑一声道:“理有曲直,事有对错,没做错事,为何要向他们赔礼道歉?难道说曲直对错还要看谁的拳头更硬么?”

    竹楼掌柜翻了白眼,所谓江湖道义,那不得还是分地方,看情形,如果不是因为罗雀和他背后的麒麟盘口,鬼才懒得招惹麻七这个脑子不清楚的凶神。

    李落一指等着瞧好戏的孩童清冷说道:“七情内伤,伤五脏,动六腑,以忧悲惊恐为引,贪念口舌之欲,病及深处,终会郁郁而亡。”

    “你胡说八道什么!?”妇人尖声叫道,紧紧搂着孩童,一脸怒气的瞪着李落。

    “尊夫是内家高手,多少也该知道七情内伤,令子冲脉带脉气郁不畅,正是七情内伤的病症。”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一指惊神

    “你能治?”麻七暴喝一声,探手抓向李落肩头,迅若急电。李落寸步未移,身子飘忽一晃,麻七的手莫名其妙的落了空。

    周遭诸人脸色皆是一变,看向李落的眼神极是吃惊,而麻七却没有察觉到异状,心神皆在李落刚才的一番话上。

    “能治。”李落平静回道。

    麻七狂喜,妇人将信将疑,竹楼掌柜如释重负,罗雀目光异芒连闪,不过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救我儿子,我答应替你做一件事,不,三件事。”麻七欣喜若狂,只是这般喜色和妇人阴晴不定的脸色有些南辕北辙,很是让人费解。

    李落无意分辨其中缘由,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字正腔圆的吐出两个字:“不医。”

    “为什么!?”麻七一愣,大怒喝道。

    “因为他该死。”李落清冷回道。

    楼中一静,落针可闻,楼中众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麻七怒啸出声道:“你找死!”

    一只手,排山倒海一般拍向李落胸口,罗雀大惊失色,正要出手相助,就见李落如闲云扶风一般抬手轻轻一引,麻七掌下如同山岳一般的劲气忽地调转了方向,沿着麻七的手臂倒转而上,麻七闷哼一声,脸上血色一涨,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而李落竟然只是抬了抬手,似乎都没有内力流转的迹象。

    谭衣张大了嘴巴,罗雀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落,竹楼掌柜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曾想眼前男子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一招之下就能迫退麻七,还让麻七吃了不小的暗亏,如此身手,怕是整个漳州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出来。

    “武功再高,不明事理又能如何?你自号天下第九,却不知道世间奇人异士不知凡几,恃强凌弱,不过是坐井观天而已,我只是区区一介无名小卒,不知道堂堂的天下第九能接我几招?”

    麻七呼了一口寒气,喉间阵阵血腥味涌了上来,被麻七生生咽了回去,眼中终于多了一丝难得的精芒,恢复了几分生气,寒声道:“好,那就决一高下!”

    说罢,一道拳影直奔李落面门,出手便是全力,劲气碎空,发出嘶嘶声响,颇是骇人。百忙之中,李落却还来得及摇头一叹,比起往生崖下鬼市雄主贺楼岱钦一拳击杀呼延烽堂的威势,麻七这一拳比起花拳绣腿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伸手,一拨,拳劲散开,只是微微扬起了李落鬓间的几缕发丝。麻七一怒,缩身,收拳,再出拳,拳影如山,难得拳劲分布几乎一模一样,汇聚成一道高墙,向李落压了过来。拳劲没有轻重的破绽,颇见功力,如此名声倒也不全是浪得虚名,只可惜碰上了李落的斗转星移,这样的拳法内劲却还破不开虚实缥缈的道家真法。

    竹楼里,一个势大力沉,有破天之势,一个风轻云淡,如抚琴如盘发,不着烟尘,却能将这惊天的拳劲悉数荡开。麻七的拳越重,斗转星移的反噬之力就越大,十招之后,李落神色不改,麻七却已气喘吁吁起来,脸色潮红,内息如翻江倒海一般激荡不休。

    麻七收拳后退,木讷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惊讶,似乎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古怪的妖法。

    妇人刁横久了,便以为这大甘西南再无人能胜过麻七,尖利的高声叫着:“夫君,好好教训教训他。”

    孩童鼓掌欢呼,自然看不出孰强孰弱,只要热闹就好,再者就是担心李落能折出凤舞流霞的那双手,可要完完整整的拗下来。

    李落平静的看着麻七,清冷说道:“你且接我一招。”话音刚落,李落揉身近前,并指成刀,点向麻七额头。

    这一指,杀势起的很快,就连李落也始料未及,错眼间幻象纷呈,沿着指尖,在李落的脚下出现了一道道的幻影;地面开始龟裂,整座竹楼也开始晃荡起来,一层层赤红如血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无数凶魔的尸体开始从李落肩头显露而出;而在眼前的这条岩浆汇集的河里,竟然翻滚出了无数的亡魂,伸着自己的双手,扭动着自己的残破的身躯,在不停地哀嚎。白骨在李落身后开始累积起来,头顶,是血月当空;身前,是冥河翻滚,一指出,岩浆升腾,身下的白骨开始疯狂地舞动起来,随着指尖的劲气,冥河内的无数亡魂齐声嘶吼,喧嚣震天!

    磅礴的杀气席卷而出,铺天盖地!气劲交击的轰轰战鼓之音,仿佛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向神色巨变的麻七。

    一步,两步,三步……麻七一路急退,只是眼前的这根手指却如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指尖很缓慢,仿佛历经了流年一般,一点一点的慢慢变大,就算麻七退的再急,退的再快,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指尖轻轻的拂过额头。

    蓦地,无数亡魂凶魔仿佛在一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的裂口,从李落的指尖争先恐后的窜了出去,半点也不想再被禁锢在这咫尺之地。

    麻七倒飞出了竹楼,一招,仅仅只是一招,那个目空一切的弥天大圣竟然就败了,谁也没有想到麻七会败的如此干脆,就连李落也有些意外和惊诧。

    这一指,名为惊神。

    竹楼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周遭沉重而又凝滞的呼吸声,李落手指依旧伸在身前,没有收回去。谷梁泪身形一闪,一旁的罗雀眼中惊意更盛,眼角还留着谷梁泪的残影,而其人已在李落身侧。谷梁泪伸出淡雅如素的手,轻轻抓住李落手掌,李落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伸出的手这才缓缓被谷梁泪轻柔的拉了下来。

    “以后不能再用了。”谷梁泪有些心疼,又有些嗔怪的柔声说了一句。

    李落点了点头,吐了一口气,克制住心头涌起的无尽杀念。

    难怪往生崖下半人半鬼的老者曾言让李落小心惊神指,若得机缘,最好补齐了三式指法之后再修习不迟,原来根源便在此处。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红肚兜

    这一指,比之大罗刀的凶和狂丝毫不逊色,只得一式,便只是残篇,一指出而魔念如影随形,倘若只贪图这一招之威,恐怕要不了多久心神便会被惊神指的残暴所影响,再难克制心中的杀念,除非集齐惊神三指,方可不被功法之中的血腥暴虐所惑。

    妇人长大了嘴巴,从来都是自己趾高气昂的羞辱甚至于残害旁人,何时有过这样的境地。孩童尚在懵懂的抬头瞧着自己的亲娘,不解问道:“爹去哪了?”

    妇人脸色青白,嘴唇发紫,想大声叫嚷,让麻七快点回来,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胸口好似压了一块千钧大石,闷的透不过气。

    李落转身向母子二人走了过去,妇人终是色厉内荏的叫了出声:“你别过来,别过来!”

    孩童却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母亲抖的这么厉害,旁若无人的大喊大叫道:“你等着,我爹回来打死你!”

    李落微微一笑,伸手按上孩童头顶,淡淡说道:“好,我等他。”

    这一按,似乎有什么奇异的魔力,孩童就觉得一阵无力和困倦泛上心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空落和惶恐,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娘,眼皮便沉沉的闭了起来。

    这一闭,就再没有睁开过。

    “若有轮回,下一次,投胎找一个好些的父母吧。”

    “他,他,他还是个孩子啊……”妇人哆哆嗦嗦的抱着孩童坐倒在地上,怨毒而又惊恐的看着李落。

    “既然生他,何苦又不教他?他手中头骨的女娃也是个孩子,你们杀她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一样是个孩子?做恶没有老少,本性而已,杀也就杀了,就像死在你们手中的那些人一样,对么?”

    一股恶臭从妇人身下飘了出来,往日,也许还有人要昧着良心说上一声好闻,今个却都不约而同的捂着鼻子退了几步,一脸厌恶的看着地上被吓得失禁的妇人。

    李落摇头苦笑道:“脏了掌柜的酒楼。”说罢,也不打算再徒耗口舌,伸手一招,一支竹筷落入手中,扬手间,竹筷就在妇人惊恐万状的神色中没入了额头。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大快人心,就有人附和起来,望向李落一行的眼神也换上了敬畏,不再是刚来时的不屑一顾。

    竹楼掌柜眼皮跳的已经有些麻木了,只觉得整张脸都有些僵硬,很是忌惮的扫了一眼神色幽然的罗雀,不知道掖州的麒麟盘口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了不得的高手。

    露了行踪,实非李落所愿,李落轻轻向罗雀颔首示意,罗雀会意,向竹楼掌柜抱拳一礼,不管怎么说,竹楼掌柜冒着被麻七迁怒的风险能说出这几句话已属难得,总归要承了这份情义。

    “多谢掌柜仗义执言,这份情义罗雀记下了。”

    竹楼掌柜咧开嘴笑了笑,想说点场面话,不过看着一旁含笑不语的李落,也只是谦逊了几句,没敢多说。

    竹楼中的酒客有些起了攀交情的心思,罗雀知机,不予理会楼中诸人,告辞离去。

    竹楼外,麻七扶着一根翠竹半跪在楼前,七窍流血,模样甚是可怖。听到有人出屋,麻七缓缓回过头,看着李落,没有盛怒之下的怨恨,多的竟然是解脱之后的自在。

    “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

    李落想了想,如实答道:“惊神指。”

    “惊神指?哈哈,好名字,我败的不冤。”说罢,麻七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气息渐渐沉了下去。

    惊神一指,已断了麻七的心脉,麻七固然身手不凡,纵横大甘西南的绿林道,只可惜这个天下第九终究不是真正的天下第九。

    “掌柜,劳驾把他们一家人埋了吧。”罗雀掏出一两碎银递了过去。

    竹楼掌柜摇了摇头,婉拒道:“不用,麻七爷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怎么说也是江湖上的一条汉子,死在这里,都是江湖同道,这点小事我们灵仙教不会袖手不管。”

    罗雀略一沉吟,也不再客套,道了声谢,辞别竹楼掌柜动身前往含苍府。

    风拂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似有隐隐涛声,竹下半跪的麻七背影晃动了几下,便被漫山的青竹绿意挡在了身后。

    含苍府虽然以府为名,但看上去更像一个大了许多的寨子,城墙暗沉,背后屋楼绵延数里,沿山傍水。城中石道宛如蛛网,错综多变,依着地势起起伏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南多雨水的缘故,这些石壁墙头都有青黑颜色,一眼望去不觉暗沉,反倒是润朗多些。

    进了城,罗雀老马识途,直奔一家与掖州武林道有些渊源的客栈。路上罗雀和李落说起过,早些年间来过含苍府两趟,认得几个人,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客栈的名字很平常,几乎在大甘其他州府都能碰上。

    平安客栈。

    罗雀刚进客栈大门,忽地从内一道红影直扑面门,罗雀一惊,刚有竹楼里的一番遭遇,此刻多少有些杯弓蛇影。罗雀不敢硬接,身后又是谭家尊客,退也不行,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根尺许长,手指粗细,似钩非钩的奇形兵刃挑向红影。红影不大,柔若无骨,绕着罗雀手中的奇门兵刃缠了上去,众人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暗器,分明是一个女儿家的鲜红肚兜。

    罗雀脸色阴沉,再是和气,也忍不住这般羞辱,刚要喝问,便听得从客栈里传来一个女子清脆娇笑声:“小雀儿,姐姐的肚兜好看么?”

    罗雀脸上的怒意瞬间凝滞,身子微微一颤,尴尬,羞恼,硬生生收回了踏出去的步子,进退两难的站在客栈门前。身后数道目光齐齐落在罗雀背上,如芒在背。

    风狸探头瞧了一眼,嘿嘿一乐,自言自语道:“好看。”

    李落忍俊不禁,怕是罗雀早年行走江湖时惹下的风流债,如今被人堵在当口了,随即和声问道:“罗兄,可要换家客栈么?”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我要你陪我

    罗雀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用,走!”说罢,猛然提步,慷慨赴义般踏进了平安客栈。

    客栈里人不少,最显眼的当然是正中一桌上四个衣着清爽的有些过分的女子,其中一个抬腿踩在椅子上,裙下春光半隐半现,极尽诱惑。此时四女目不转睛的盯着刚从门外进来的李落一行,确切的说,目光几乎都汇集在罗雀身上,至于李落几人,只是一扫而过,便没有再留意。

    客栈掌柜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留着短须,有点书香风流的气度,一脸苦笑的走到罗雀身边,很是熟络的拍了拍罗雀手臂,叹了一口气道:“罗兄,你自求多福吧。”

    罗雀脸一黑,闷哼一声,含忿低喝道:“是你告诉她的?”

    “嘿,罗兄可不能怪我,小弟也要过日子不是。”男子哈哈一笑,脸上没什么担忧神色,倒是揶揄多些。

    年纪稍大的女子站起身来,向罗雀招了招手,似笑非笑的说道:“小雀儿,你来漳州为什么不告诉我?”

    罗雀脸色数变,冷冷说道:“有事。”

    “什么事?”女子似乎不知道江湖忌讳,旁若无人的问道。

    “不能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女子悠悠叹息一声,道:“都说中州男人最多薄情郎,偷了人家的心,就这样狠下心来一刀两断,真是无情呢。”

    罗雀嘴角轻颤,冷冷说道:“我和你没有关系。”

    “要了人家的身子,还说没有关系么?”

    罗雀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子边上,想要反驳,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实非寻常,只不过其中渊源恐怕不单是男欢女爱这么简单。

    女子起身款款向罗雀走了过来,衣衫色彩缤纷,饰物叮铃作响,宛若一个七彩凤凰,人未到,香气先一步扑鼻而来,似有花香,还有女儿家的体香,混在一起,有一种明目张胆的挑逗味道。

    走到罗雀身前,女子看了看罗雀身旁几人,抿嘴笑道:“小雀儿有了新欢,忘了旧人么?嘿,为什么不找好看的呢,这样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呀。”

    罗雀脸色一沉,喝道:“仰阿娜,她们是我朋友家眷,你别胡言乱语!”

    “是吗,嘻嘻,对不住啦,我不是故意的。”仰阿娜笑盈盈的向谷梁泪几人赔礼道歉,举止很是大方,一点没有扭捏羞臊的意思,只不过放肆了些,难免有些让人难堪。

    “不过几位妹妹也要当心哦,他可不是好人,最喜欢骗女孩子呢。”

    罗雀气结,扬手似要打仰阿娜一巴掌,仰阿娜不躲不闪,蛾眉轻蹙,侧着头,微微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还故意挺了挺本就高耸的酥胸,直叫人咋舌不已。

    罗雀咬了咬牙,这一巴掌终于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别过头向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客栈掌柜喝道:“住店!”

    “房间早就备好了,就等你们来了。”男子笑了笑,招呼客栈伙计领着罗雀诸人入房安顿。

    刚到木梯前,就见几道彩色的人影抢了过来,堵在众人眼前,正是仰阿娜身边的三个异族女子,衣着与仰阿娜一般无二,炫目多彩,年岁要更小些,玲珑有致,暴露着引人无限遐想的躯体,张扬着本就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站住!”一女脆声喝道,脸色不善的瞪着罗雀。

    罗雀头大如斗,还来不及办正事,反倒是自己惹来这般麻烦,李落虽说没有异色,只是再这样纠缠下去徒然惹人笑话。

    罗雀没有理会身前喝问自己的女子,转身盯着仰阿娜沉声说道:“你究竟想怎样?”

    仰阿娜幽幽看了罗雀一眼,很是率直的说道:“我要你陪我。”

    李落摸了摸鼻尖,谷梁泪轻轻捂着嘴巴,风狸聚精会神的看着罗雀,谭衣红了脸低着头,谭远干脆让开几步,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罗雀脸色阵青阵红,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知羞耻。”

    “羞耻?呵呵,你当初搂着我身子的时候,还记得羞耻两个字怎么写么?”

    “你!?若不是你下了药,我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哼,既然有胆子进寨走花,就该知道那里的规矩,我喜欢你,给你下了药有什么不可以?和你***好是我愿意,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辞而别,我花寨姑娘在你们中州男人眼中是放荡些,但我们也不至于轻贱自己,如果不愿意,难道我会犯贱缠着你不放。”仰阿娜俏脸笑意尽消,换上一副冰山玉颜,冷叱道。

    罗雀张了张口,眼中闪过一丝内疚,沉默数息,歉然回道:“是我不对,你我日后相忘于江湖吧。”

    “迟了!”仰阿娜恨恨说道,“当初你偷偷跑了,害我被人笑话,这个耻辱我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那你想怎样?”罗雀毕竟有愧于人,如今骑虎难下,在客栈里形形色色看热闹的目光当中,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我要再睡你一次,然后当着整个花寨人的面让你滚的越远越好,才算出了这口恶气。”仰阿娜面不红心不跳的娇声喝道,引得满堂喝彩,只是这个喝彩听起来怎么也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

    罗雀瞠目结舌,饶是见惯了江湖风浪,此刻也臊的满脸通红,摇头责道:“胡说八道,简直不可理喻。”

    “你不答应?”仰阿娜柳眉倒竖,凶狠的瞪着罗雀。

    罗雀叹了一口气,道:“这怎么行,要不然日后只要有你仰阿娜在的地方,我就……”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旁瞧的眉飞色舞的客栈掌柜急忙拉了一下罗雀衣袖,附耳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罗雀神情一滞,有些僵硬的咽了一口唾沫,闷声说道:“反正这个不行。”

    仰阿娜冷笑道:“胆小鬼,怕我吃了你么,既然你不答应,那好,让他替你陪我。”

    众人顺着仰阿娜所指的方向瞧了过去。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罗教主

    不是别人,恰是沉默寡言的谭远。

    寡言少语的谭远吃了一惊,看了仰阿娜一眼,断然拒绝道:“不行!”

    “推三阻四,还是不是男人。姐姐,别和他们废话了,抢到山上再说。”一女骄横喝道。

    李落一怔,只听说有山贼强抢民女做压寨夫人的,还从未听说有抢夫君的,漳州民风彪悍可见一斑。

    客栈中一众食客纷纷起哄叫好,好不热闹。李落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谷梁泪,苦笑无语。众女围着谭远罗雀纠缠不清,却没有人在意李落,果然还是以貌取人,易容之后的李落自然入不得众女法眼。

    谷梁泪白了李落一眼,偷偷掐了一下李落,责怪李落莫非也想被人抢上山去。

    客栈中有人高叫道:“还漏了一个,一起抢上寨子去吧,要还是不够,不如把我也一并带上,我肯定不会推三阻四。”

    众人哄笑,仰阿娜瞧了一眼说话的男子,啐了一口,喝道:“想得美。”又瞧瞧李落,哼了一声,显然看不上不出众的李落。

    就在这时,门外一行人疾步而入,当先一名老者长髯及胸,面色红润,威风凛凛,进了客栈之后环目一扫,见客栈里乱糟糟一团,眉头一皱,轻咳一声,沉声说道:“五仙寨仰阿娜,你在这里做什么?”

    堂中诸人举目望去,有人认得说话的老者,急忙收了声。客栈掌柜亦是一惊,上前一礼,恭声说道:“罗教主,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仰阿娜看见老者,也是微微一惊,收敛了几分,不过依旧挡着罗雀去路,行了一礼,正颜回道:“仰阿娜见过罗教主,我是来找他的。”

    “追风罗雀?”

    罗雀应了一声,略一思索,便知来人是谁,抱拳一礼道:“晚辈罗雀,见过灵仙教罗教主。”

    老者挥了挥手,神色和蔼,点点头道:“谭狗爷身子骨还好?”

    “托前辈的福,谭老爷子身子骨还算硬朗。”

    “那就好。”老者目光在诸人身上扫了一圈,落在李落身上,踏前一步,在客栈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拱手一礼,道,“鄙人灵仙教副教主罗启,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罗启神色谦逊,直叫客栈众人大跌眼镜,灵仙教在含苍府只手遮天,罗启更是灵仙教举足轻重的人物,跺跺脚,整个含苍府地界都得颤三颤,没想到竟然对其貌不扬的李落如此客气,着实让人惊讶。

    李落回了一礼,含笑道:“晚辈李沉舟,见过罗教主。”

    “不敢当,鄙教备下薄宴,为李少侠接风洗尘,不知少侠可否赏脸一叙?”

    李落看了罗雀一眼,罗雀轻轻点了点头,李落朗声笑道:“我等途经贵地,理该是晚辈登门拜访,岂有前辈登门相邀的道理,是晚辈失礼了。”

    “唉,哪里的话,是老夫来的急,还要请尊驾不要见怪。”说罢,罗启看了一眼客栈掌柜,平安客栈的底细灵仙教自然知晓,掖州来人在此地落脚无可厚非,不过该有的客套却不能少,罗启看着罗雀温颜说道,“老夫和谭狗爷也有数面之缘,算是故交,老夫就倚老卖老托个大,罗贤侄,不如你们随老夫前去花海洞天,也好叫老夫略尽地主之谊。”

    “花海洞天是灵仙福地,我等登门拜访已是叨扰,不敢再惊扰前辈了,这里就好。”

    罗启也不强求,颔首应道:“老夫知道你们前来定有要事,老夫也不当这个恶客,若是想来,花海洞天随时恭候。”

    “不敢。”罗雀不卑不亢的道了一声谢。

    “稽延,招呼贵客安顿下来,少时你带着罗贤侄他们一道过来望海楼赴宴。”

    名叫稽延的客栈掌柜连忙应下,有些受宠若惊,托了罗雀的福,没想到竟然会和灵仙教权重人物同席赴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倘若能攀上灵仙教诸如罗启这般巨擘,日后在含苍府也算是熬出头了。

    “李英雄,老夫在望海楼恭候大驾。”

    李落颔首答谢,道:“前辈盛情,晚辈铭记于心。”

    罗启看了仰阿娜一眼,皱眉喝道:“别惹事!”

    仰阿娜嘟了嘟嘴,气呼呼的垂首不语,罗启的话却不敢不听。五仙寨在含苍府有些名气,离府城不算太远,不过也不近,算得上一方豪强,只是比起灵仙教这般执掌一府的江湖势力却要差些,就算仰阿娜的亲爹前来含苍府,最多也就能和罗启平起平坐,换成自己,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罗启不再多说,亲切叮嘱了几句,随即告辞离去。

    罗启离开平安客栈,客栈里反倒静了下来,众人目光悉数罩在了李落身上,暗自猜测李落是何方神圣。罗雀自然想到一定是竹楼有人传书灵仙教,罗启得知李落一招击杀麻七的事,这才屈尊相邀,说到底,罗雀也是借了李落的面子,要不然堂堂灵仙教的副教主何苦亲自跑一趟,如此隆重,恐怕也只有麒麟盘口张大窑爷和谭麒英这般人物才值得灵仙教这样看重。

    “稽兄。”罗雀叫了两声,才将稽延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哪间屋子?”

    “我带你上去。”稽延收起脸上的惊意,热切招呼道。

    罗雀看着身前仰阿娜,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仰阿娜不甘示弱的瞪了罗雀一眼,上上下下将李落打量了一个遍,狐疑的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让出了路。

    众人安顿下来,李落既已在竹楼中显露行踪,再遮遮掩掩只会适得其反,罗雀的意思便依着江湖规矩,该怎样就怎样,有麒麟盘口和谭狗爷这块金字招牌,想必灵仙教也不会太为难,毕竟有麻七的前车之鉴,想找李落几人的麻烦也得先掂量一二。

    谷梁泪和风狸没有同行,谭衣也留在了客栈里,李落罗雀,连同谭远稽延四人前去望海楼赴宴。

    望海楼这个名字让李落想起了东府盟城的望星楼,时过境迁,却不知道东海的旧人可还安好。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望海楼设宴

    以望海为名,这个海,一半是大湖,一半是花海。

    含苍府这个名字也是因此而得名,临近府城有一座大湖,名为苍海湖,含苍之意就是府境之内有这样一座天接水的碧波大湖,湖心有一座小岛,名曰小千岛,岛上绿树成荫,花草遍地,正中处一座气势磅礴的高楼,便是望海楼,凭窗眺望,眼前大湖一半湖水青幽荡漾,一半湖面被不知名的水草遮的严严实实,此时已是天南春风时节,但见青绿颜色中透出点点白黄赤粉的花枝儿,迎风招展,美不胜收。

    这里,是灵仙教的地盘,美景惹人流连,但等闲之人却进不得湖心岛半步,倘若有人擅闯,轻则被灵仙教教徒驱赶,运气不好的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李落一行刚到湖边,就有灵仙教一位堂主恭候,瞧着稽延恭敬的神色,想来在灵仙教也是身份不低。不过这名堂主倒是豪迈热情,见到李落时只是稍显诧异之色,随即诚颜相邀,没什么倨傲模样,有说有笑,言辞之中对李落和罗雀有推崇之意,却也没有过分谦卑,颇有分寸。

    进了望海楼,罗启已先到一步,亲自相迎,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虽说灵仙教地处天南一隅,但这客来客往的礼数也不比大甘中府诸州简陋到哪里去,更添了一股草莽磊落的洒脱。

    设宴之地就在望海楼的最高处,这里也是灵仙教宴请尊贵客人的地方,罗雀暗自咋舌,这般礼遇堪称隆重,少说也得是张大窑爷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才能让灵仙教如此大费周章,不过倘若知道了李落的真实身份,恐怕罗雀就不会再做他想了。

    灵仙教除了副教主罗启,还有一位名唤勾绕的副教主也在此间,年纪比之罗启小些,太阳穴高鼓,目含冷电,身上有淡淡的内家劲气波动,看似习练了高深的内家绝学,只是尚未趋于大成,气息尚且不够内敛,不过也是一位少见的内家高手。看到李落,勾绕也有些惊诧,似乎还有些许怀疑,倘若不是竹楼传书,着实不敢相信眼前气度自然的李落能够一招就将纵横天南数州的弥天大圣毙于指下。

    诸人客套了几句,灵仙教教主司徒镜正在闭关,未能现身一见,罗启颇有歉意,李落二人连称不敢。至于那位高居知府官位的灵仙教长老自然不会露面,怎么说都是江湖上的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官家的人现身于此总归有些不合适。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李落温文尔雅,虽说瞧不出深浅,但气度做不了假,区区江湖小宴,尚还不至于让李落受宠若惊。罗启对李落斩杀麻七一事只字不提,只是求个善缘而已,融融恰恰,倒是让李落领略了一番漳州的风土人情。

    席间,仰阿娜不知道怎么也混了进来,一会狠狠的盯着罗雀,一会惊疑不定的望着李落,该是从哪里听到了竹楼里发生的事,再看李落时多了几分震惊和戒惧。罗启只当作没有看见,仰阿娜和罗雀之间的风流债已经有人告知了罗启,罗启也不在意,由着小辈厮混胡闹,偌大一个江湖,除了刀光剑影,自然少不了儿女情长。

    美酒佳肴过后,李落四人告辞离去的时候天色已见晚了,望海楼一侧的含苍府此际已是华灯初上,映得湖水中斑斑点点,像碎了的星辰落在了湖面之下,看上一眼,就觉心旷神怡。

    李落和罗雀踏月而归,稽延和谭远刻意落后了几步。

    走了一炷香的工夫,罗雀忽地赧然一叹,道:“李公子,让你见笑了。”

    李落哈哈一笑道:“罗兄何出此言?”

    “就是……哎。”罗雀欲言又止,一脸悔色。

    “不是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么,佳人情系罗兄,罗兄何苦自艾自怜。”

    “要是这样就好了。”罗雀苦笑道,“当初一时不小心,惹下这桩烦心事,自作孽不可活。”

    “难不成罗兄是要我责备你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么?”李落揶揄道。

    罗雀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那倒不用,我还没那么矫情。”

    “愿闻其详。”

    “说出来也不怕李公子笑话,几年前我来漳州,那时候刚刚闯出追风罗雀的名号,少年意气,说来惭愧,多少有些目中无人,刚巧碰到寨子里的走花,被几个故友一番撺弄,便也跟着他们一道去了五仙寨,就在那个时候遇见了仰阿娜,原本只当她是寨子里一个寻常女子,免不了卖弄了一番,随后就是逢场作戏,哪知多喝了几杯,也不知怎地,就发生了不清不楚的悔恨事,惹下这等风流债。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这个仰阿娜竟然是五仙寨寨主的独女,一时不知道该怎办才好,竟然没等她醒来就不辞而别,当了一回负心郎。”

    “罗兄内力不凡,多喝几杯酒不至于乱了性吧,早前听客栈里的只言片语,似乎这里还另有隐情。”

    “嘿,的确如此,说起来还得从五仙寨走花的习俗说起,李公子之前可曾听说过么?”

    “略有耳闻,不记得是从什么书卷中读到过。”

    “漳州这地方地处偏僻,穷山恶水比比皆是,这里的族落见天的和天斗,和人斗,更多的时候也是和猛兽毒虫争命,寨子里的男人要养活一寨老小,活到半百就是长寿,好些未及成年就死在天灾**之下,而剩下的女子就要承担起维系一族存亡的担子来。人丁兴衰是一个寨子强盛与否的关键,久而久之,这些寨子里就形成了走花的习俗,那些还未嫁人的姑娘,死了丈夫的妇人,每到走花的时候,都可以挑选自己看得入眼的男人,***好,只求留下骨血,不求男人有什么担当,等到生下孩子之后再独自抚养成人,将寨子延续下去。在中府诸州看来,这样的习俗离经叛道不说,或许还污秽不堪,只是与天争命。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五仙寨

    更多的还是无奈,这也怪不得她们,要是一个寨子人丁不兴,好些的还可以找个靠山,依附求生,差些的就只剩下家破人亡的结局。”

    “原来如此。”李落恍然,眼中实无轻视鄙夷之色,比起深宫大院里的藏污纳垢,这里已经纯澈的不能再透白了。

    罗雀见李落并无嘲弄取笑之意,接道:“所以在这里的女人地位很高,并不比男人差多少,没有什么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说法,其实要说起来更加洒脱自在吧。”

    李落点了点头道:“如果在中府,有女子强抢男子,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如果在这里也就稀松平常了。”

    “的确,而且走花的时候不单是强抢,只要想的出来的手段,就没有用不出来的,当初我就是被下了药,这才着的道。”罗雀一脸追悔莫及的神色,黯然说道。

    李落瞥了罗雀一眼,想笑,美酒佳人,醉意朦胧,想不着了道都难,不过想了想似乎不妥,随即忍住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我终究还是亏欠了她。”罗雀幽幽一叹,神情落寞。一个是山里的明珠,一个是江湖浪子,即便有缘,却也无份。

    罗雀的心里还有仰阿娜的一席之地,当初在客栈里仰阿娜出言不逊,罗雀就是怕李落心有不喜,这才挡下了仰阿娜的说辞。依着李落和谷梁泪在竹楼之中显露的武功,别说一个仰阿娜,就算再多十个也不够李落一指之功。

    李落没有说破,心病自要心药医,外人插不了手,岁月沉淀之后,该开解的自然会慢慢开解。

    “原想避着她,没想到还是避不开。”

    “此话怎讲?”

    “那座古墓不在别处,就在五仙寨山下,进出大山,说不得还要再和五仙寨打交道。”

    “古墓现世,江湖上闻风而动,灵仙教坐镇含苍府,想来不会不知道这里有一座古墓吧,他们岂能容江湖中人予取予求?”

    “嘿,李公子好心思,一眼就瞧破了症结所在,今日一宴,虽说大半是灵仙教想和李公子结下一份善缘,不过这其中另有一个缘由,那就是灵仙教想试探在下甚或是麒麟盘口有什么意图,说到底还是有戒备之心。灵仙教不是不知道这座古墓的事,不过含苍府的这座古墓有些邪门,没听说挖出什么宝贝,但折在墓里的人却已经不少了,而且不乏江湖上精擅此道的老手。灵仙教也曾派人下墓,只不过伤亡惨重,折损了好些人手,这才熄了贪念,但毕竟是地头蛇,自个拿不出来,雁过拔毛,也要留下好处,但凡能从墓里带出东西的,灵仙教要抽五成的好处,要不然就杀人掠货,下手强抢。”

    李落眉头一皱,道:“五成?拿命换来的钱财,灵仙教坐享其成就要分走一半的卖命钱,岂不是有些不公平?”

    “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要这么说,给不给那就不一定了,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少不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舍命不舍财,要是刀够狠,心够黑,灵仙教也不愿惹上这些阴魂不散的江湖凶徒,只好捏着鼻子认栽。”罗雀笑了笑,接道,“刚才这一宴,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不过言外之意倒也明白,看在灵仙教和麒麟盘口过往交情的面子上,若是咱们下地,所取之物灵仙教分文不动。”

    李落笑道:“借了罗兄的势,罪过。”

    “哈哈,麒麟盘口和灵仙教没多深的交情,至少我是没有,灵仙教不过是顺水推舟,看在李公子的面子上送了谭狗爷一个人情罢了。”

    李落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所谓人情云云,此生多半很难再与灵仙教有什么交集了。

    “李公子,你打算何时进山?”

    “行迹已露,越早越好,若是罗兄准备妥当,明日可否动身?”

    罗雀略一沉吟,沉声应道:“好,就明日!”

    含苍府的古墓到现在也还没个名字,至于墓里葬的是什么人,照罗雀的说法直至今日也没个头绪。

    一行六人离开府城,一夜光景,罗雀就凑足了形色各异稀奇古怪的玩意,看样子都是入墓之后用得着的,这也是罗雀在平安客栈落脚的缘由之一,如若不然,想凭一己之力在一夜之间找齐这些东西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古墓就在五仙寨山下,一个名叫镜水潭的地方。

    漳州所谓的山上山下和大甘中府诸州不同,这里只要不是五仙寨族民所居之地就算山下,而并非高低的分别。不过依着地域而言,镜水潭依旧还在五仙寨的范围之内。

    山路不甚好走,不过也没什么天堑深渊,难不住李落几人。当初墓主人刻意远避人烟,开山凿石,看起来也费了不少功夫,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么好的雅兴。

    几番峰回路转,一路山清水秀,只是李落无心游赏,越是靠近这座古墓,便似有一股如山如渊的气息笼上了心头,就是不知道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下会是个什么光景。

    镜水潭。

    这是一座方圆数里的石台,不算太高,只有百十来丈,好似一座山峰被人拦腰斩断,裸露出来的并非山石,而是一汪碧波如镜的水潭,齐齐整整,不见有水流出,也不见有水流进去,像极了一只盛水的石缸。湖水离石台边缘不多不少,差不多都在五丈上下,郁郁葱葱遍布青竹,风送竹叶声,娇语迎碧波,好一处妙地。

    湖水中,一根根礁石宛如手指,耸立在水面之上,相拥成林,一眼望去少说也有数百根之多。这些礁石有高有低,有粗有细,高的有三十余丈,矮的只是刚刚从水面露个头出来,粗些的怕不是有十余丈,而几根细些的石柱仿佛风一吹就要折了腰。

    李落看着眼前景致,实在难以相信这会是自然造化之功,不过这里的一水一木,一花一草却没有丝毫雕琢的痕迹,只能赞叹天地灵秀的手段。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古墓中的石室

    到了湖水边,岸上有几只竹筏,听罗雀说起,镜水潭中的石林崖壁上长着一种颇为珍惜的草药,叫云含根,每年的六七月都有采药人上山采药,这些竹筏就是采药人用过之后留在这里的,而这座古墓的入口就在一根石柱的裂缝之中,当初也是一个采药人无意之间发现了这道裂缝,这才将这座水面的陵墓昭示在世人面前。

    罗雀没有多话,和谭远收拾了竹筏,捡了一只可堪一用的竹筏推进了湖水中。六人上了竹筏,谭远撑篙,竹筏轻轻的荡了过去。

    湖水清澈至极,低头望去,水中一粒小石头上的纹路都看的清清楚楚。竹筏从水面游过,划出一道涟漪,水中的倒影清晰的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错觉,不知道水面相隔之处,到底哪一个竹筏才是真的。以镜为名,当真名不虚传。

    古墓的入口在一根十余丈高,六七丈粗细的石柱崖壁上,裂口离湖水水面五丈高下,洞口被倒垂的藤蔓遮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有心寻找,极难发现这片藤蔓背后别有乾坤。

    到了崖壁下,谭远定住竹筏,从随身携带的行囊中取出一双形似拳套的物件戴在手上,有些像牧天狼军中的虎爪,双臂施力,几个起落就攀上了石柱。

    谭远稳住身形,一只手拨开藤蔓,露出一个半人多高的洞口,从下面望去看不出虚实,倒觉得这个洞口窄小了些,也不知道当初那个采药人为什么会钻进这道石缝里去。

    罗雀抛上绳索,谭远在身上打了个结,躬身钻了进去。李落几人翘首以盼,不多时,谭远的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沉声说道:“罗大哥,是这里。”

    罗雀点了点头,看了李落一眼,欲言又止。李落微微一笑,猜到罗雀的未尽之言,便即和声应道:“进了古墓,一应诸事就由罗兄做主了。”

    罗雀哈哈一笑,颔首示意,当先攀了上去。洞口狭小,几个人只能缩着身子,走了几步,这道裂缝渐渐宽敞了几分,摸着洞壁上已有了湿气水珠,看样子应该已经到了水面之下。

    这道石缝没有凿刻的痕迹,自然而成,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在前方探路的谭远身子微微一震,低声说道:“石板。”

    罗雀目光微凝,虽说早有预料,但是这么快就摸到了古墓边缘还是有些出人意料,而且太平的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罗雀转即便已释然,这个洞口灵仙教不知道探了多少次,有什么机关暗算也早被先前来人顺手毁去,如果这个时候还能遇到机关反而有诈。

    一入古墓,罗雀仿佛换了一个人,沉默肃穆,一言不发,连带着李落三人也平息静气,不敢有丝毫大意。说起来李落不是头一遭进入古墓当中,当初也曾进过仙人峰下的奇异洞穴,不过那一次没有深悉此道的高手带路,只能算是误打误撞,这一次有罗雀和谭远几人相助,虽说不比当初身侧一行人的身手,但术业有专攻,比之当初还要稍胜一筹。

    约莫走了一顿饭的工夫,沿途经过三座石室都没有发现什么异状,除了四下里幽暗些,只剩些笨重的物件,有些年头,但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颇是鸡肋,有精巧的小件已被灵仙教或是先前来人搬了个精光。

    罗雀没有停留,也没有多问,只看这空无一物的石室,决计不会有李落想找的东西。

    众人先后有序,向古墓深处走去。四下越是安静,罗雀的脸色就愈发凝重,事出异常必有妖,一座不知来历的古墓,一条不知尽处的甬道,平静的就好像是刻意任人游赏一般,只怕没有人会有如此闲情雅致,费尽心思在镜水潭底修建一座这样的建筑。

    路深看不到头,虽有起伏,但大体上一直在往深处走。也不知道下去了多深,墓道中的潮湿和水气淡了许多,渐渐有了燥热沉闷的气味。李落和谷梁泪对视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疑,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古墓,反而更像是一座祭坛。

    再往地底深处,似乎灵仙教也没了兴趣,墓道中渐渐没有了人走过的痕迹,眼前的黑暗形如蛮荒之地,静静的蛰伏着。

    又过了三座石室,这一次终于多了些变故,流箭、陷坑、断头石、追魂索,一应墓中机关让李落三人大开眼界,声势不小,也颇为隐蔽歹毒,只是还难不倒追风罗雀,破阵驭器,信手拈来,确有几分大家风采。只是破去机关之后,罗雀的脸色非但没见缓和,反而更加凝重,似乎这地底甬道里藏着什么妖魔鬼怪,悄悄将爪牙收了回去,不怀好意的盯着众人。

    第六间,李落环目一扫,这间石室与前几个看上去一模一样,也不是方方正正,墙角曲折,有棱有角,也不知道当初建造这座石室的工匠是刻意如此,还是因为地底山石难以开凿,不得已才建成了这个样子。

    石室里不再是空无一物,有些玉器铁器,还有长了铜绿的大鼎。李落走了过去,仔细瞧了一遍,分不出这些物件是哪朝哪代遗留下来的,不过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落沉吟不语,这样的东西想来还不足以让任远衫送命。

    “李公子,有你要找的东西么?”

    李落摇了摇头,忽地问道:“罗兄,你说任前辈是从哪里进的这座古墓?”

    罗雀一愣,思索片刻,沉声回道:“南疆数州的墓葬习俗自成一派,与中府诸州藏风纳水的讲究差别很大,寻常的寻龙点穴在漳州这里并不适用,不过鼠王前辈淫浸此道数十年,见过听过的秘闻远非我所能及,通晓南疆墓葬的手段自然不在话下,要我说,任前辈多半是从别处进的这里。”

    李落点了点头,看着罗雀问道:“还能接着走么?”

    罗雀想了想,颔首应道:“能。”

    “有劳罗兄了,那咱们再走走看。”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水有古怪

    “李公子客气了,分内之事。”

    说罢,罗雀当先离开了石室,对地上散落的金玉古物没有多看一眼。

    刚离开石室,李落耳旁传来谷梁泪传音入密的声音:“这里有些不对劲。”

    李落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一路走来遇见的六座石室,三座空无一物,三座似乎还没有人踏足其中,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灵仙教即便不擅长探墓下地的营生,也不至于只能走这么远就铩羽而归,除非他们遇到了什么,不得已才退出这座古墓,而眼下,除了些寻常不出奇的机关暗器,虽说确有凶险,但总归还不到让人望而却步的程度,要不然就是灵仙教故布疑阵,所谓死伤惨重只是吓唬罗雀的说辞,但李落实在想不出灵仙教这般示人以弱的缘由何在。

    甬道依旧不见尽头,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才能在地底开凿出这么长的一条石道来。燥热的气息渐渐浓郁起来,不过呼吸倒还通畅,看似在暗处藏有风口。

    罗雀走的不快,打起了十二分小心,李落和谷梁泪能瞧出古墓里的蹊跷,罗雀自然不会看不出来,除了谨慎之外,心里的好奇反而更浓,就算没有霸下钱约,罗雀也打算一探究竟。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罗雀忽地轻咦了一声,道:“又有一个!”

    众人抬眼望去,身侧的石壁上又出现了一道石门,形状与之前见到的六座石室石门如出一辙,算上这一座,已经是第七个了。

    罗雀示意李落退后,独自一人慢慢靠了过去,摸索了一会,伸手一推,石门应手无声无息的荡了开来。罗雀回过头来,一脸惊讶道:“这是一扇空门。”

    门后没有暗器,没有机关,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座空门出现在地底墓穴之中委实有些突兀,罗雀后退了一步,凝神看了进去,深吸了一口气,从谭远手中接过火把,洒了些黑油,火势骤然窜高了半尺,光逼了过去,将石室中的黑暗驱走了几分,隐约似乎有几道黑影,没有一丝动静的矗立在孤寂黑暗之中。

    “小心了!”罗雀低呼一声,踏出一步就要迈进石室,忽然背心一紧,一股气劲卷了过来,生生将罗雀从门口拽了回来。

    “等等,脚下。”李落沉喝一声,身形一晃,到了罗雀身边。

    罗雀一惊,急忙将火把伸了过去,石门后的地面青黑一片,和这古墓的色泽极为相衬,有了年月的石板都是这个颜色,不足为怪。罗雀有些不解,不知道李落看到了什么。

    “有水。”谷梁泪轻声说了一句。

    罗雀一怔,俯身望去,这才发现石门后的地面上竟有一层薄薄的黑水,颜色与石板一般无二,如果不仔细看,多半都不会留意到。

    墓中有水没什么稀奇,地底暗河水道错综杂乱,免不了有水渗出来。罗雀微微一哂,李落很少进古墓,有这样的举动也算情理之中,倒也没什么值得取笑的,随即轻笑道:“大概是从石缝里渗出来的积水,不妨事。”

    李落神色不变,眉头微皱,沉声说道:“这水有些古怪。”

    “古怪?”墓中有水罗雀见怪不怪,只怕是李落大惊小怪了,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蹲坐下去仔细看了看。

    水不深,借着火光看去最多也就一两寸深浅,比青石板的颜色稍微淡些,而且也不是漫过了整个石室的地面,五尺外就是裸露出来的青石板,兴许是年深日久,墙壁四周的地势微微下沉,这才将水积在了墙角。

    “水有什么古怪的?”谭衣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罗雀刚要说话,忽地倒吸了一口寒气,猛地站起身退开了两步,面露惊容,骇然看了看门后的黑水,又瞧了瞧李落,缓缓喝道:“千钧水!”

    谭衣惊叫一声,花容失色,忙不倏连连后退了两步,后怕的看着墙角不甚起眼的水渍。

    罗雀看了一眼身边神色难辨其意的李落,心有余悸,如果不小心沾到千钧水,只怕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千钧水的名气固然比不上红尘宫的回尘圣水,不过也一样凶名在外。当年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一个不知路数的道人炼丹时无意间创出了一种以前未曾有过的奇液,便是千钧水。此物比水重,入水不溶,但有一个奇效,时间越长,千钧水能将四周的清水化成一般无二的千钧水。化水的法子现在已经失传了,不知道是天道忌惮还是另有缘故,总归已成绝响,要不然倘若有人心存恶念,往大江湖泊中倒上些千钧水,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生灵。时至今日,千钧化水只能在一些久远的古墓中偶尔得见,除了杀人没什么用处,但歹毒非常,一不留神就会中了暗算。

    罗雀见过中千钧水剧毒惨死的模样,如今想起也是寒毛倒立,至于谭衣倒是头一回见着千钧水,不过听长辈说的多了,心里自然会有畏惧。

    千钧水遇热则发,可寻发肤进入体内,见血则燃,中毒的人会将一身气血从口鼻七窍和身上任何一处通外物的孔穴中喷出来,直到血尽而亡,无法可救,无药可医,若是手疾斩断沾到千钧水的手足倒是能救一命。当年的那个道人怕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无心炼制出来的一味毒药竟能名满天下,而当初药炉里炼的那剂药早就成了过眼云烟。

    千钧水毒虽烈,但掣肘不少,除非是特定的境况,要不然也是鸡肋的很。罗雀初时的后怕此刻已经消失不见,镇定的看着墙角的千钧水,四下打量起这座石室中的虚实。

    诚然这千钧水再是歹毒,但它毕竟只是死物,不去碰它,总不至于死物会活过来咬上众人一口。

    罗雀向四角打出飞蝗石,叮叮咚咚,声音有些沉闷,数息之后便没了回声,石室中依旧还是死寂沉静,没有机括暗器破空的声响。罗雀眉头紧锁。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千钧水

    舍得千钧水封门,想来这座石室中该不会是空无一物,随即将手中火把抛了出去,划过一道弧线,稳稳掉在石室正中地上。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还是一座来历不明的古墓。

    火光有些暗淡,但足够让众人看清石室中的情形。两尊石像,一左一右相对而立,石像雕刻的很模糊,也不知道是年深日久石像慢慢凋零了,还是当年雕刻这两尊石像的工匠技艺不精的缘故,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应该是两个人,或者说两个人形石像,其中一尊的背后隐约有一对翅膀,另外一尊手足似有化鳞的迹象。寥寥几笔,似乎是含蓄的藏着什么,不过看上去更多的还是古人无聊之余的臆想玩笑罢了。

    石像面目不清,无棱无角,左侧的石像脸上额头下挖出两个两指粗细的洞,深幽暗沉,在火光的萦绕下仿佛是两颗眼珠,冷漠的看着石门前的六人。

    石室里没有罗雀预料之中的情形,反而很简单,简单的有些像麒麟盘口谭家老爷子打坐静修的那间屋子,只是原本地底的温热似乎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寒气息所笼罩,有一种古怪渗人的冷意。

    风狸眼利,一眼瞥见石像后的墙壁,低叱道:“石门!”

    罗雀定睛望去,在两尊石像背后的墙壁上出现了几道石门的痕迹,不多不少,又是七扇。

    七座石室,七道石门,虽说一路行来没有起什么波澜,只是这番平静愈加叫人心神不宁。

    “进去?”罗雀问了一声,有些拿不定主意。

    “进去。”李落应了一声,不知何故,见到这两尊石像,李落隐隐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仔细想来,却又记不得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罗雀深吸了一口气,李落既已意决,自己也不便打了退堂鼓,无论如何也要一探究竟。

    罗雀正要举步,忽然身边人影一闪,李落排众而出,纵身跃入石室当中。罗雀低呼一声,喝止已是晚了一步,就见李落站在两尊石像当中,神色有些茫然的打量着这两尊石像。

    “小心了。”罗雀叮嘱了一句,让谭衣守在石门外,自己和谭远谷梁泪几人跃入石室之中。

    众人小心翼翼的避开千钧水,谷梁泪走到李落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石像。”

    谷梁泪惊咦一声,凝神看了看这两尊相貌模糊的石像,委实瞧不出有什么渊源来历,只当是信手涂鸦多些。

    李落摇了摇头道:“一时记不起来了,离开之后再说吧。”

    谷梁泪嗯了一声,四下打量了打量石室,除了这两尊石像,这间石室中就只剩下背后墙面上的七扇石门了。

    谭远小心翼翼的靠近石门,惊咦一声道:“门上有字!”

    罗雀几人走了过去,石门上不但有字,而且还有些似符非符,似画非画的线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罗雀看了看门上的字迹,皱了皱眉头,疑惑说道:“这些字没见过,好像不是大甘也不是前朝残商的文字,再古老点的朝代里也没有这样的字迹吧。”

    “会不会是漳州一带哪个部落族民的文字?”

    “有这个可能,不过……”罗雀想了想,说道,“十万大山里的确有一些闭塞的族群存在,其中也不乏有文字的族落,只是这些人很少与外界接触,他们的文字懂的人很少,而且也不是每种文字都能流传下来,十万大山艰险重重,断了传承的也不在少数。”

    “罗兄的意思是想知道这些石门上刻的字有什么意思很难?”

    “嗯,不容易,有些时候还要看机缘。”

    李落点了点头,没有强求。字既然一头雾水,几个人便留心查看起门上的刻画痕迹,只是看了半晌,依旧还是没有头绪,似是而非,看着什么都像,推敲起来却什么都不是了。

    半柱香的工夫,众人还在摸索这七道石门的虚实,李落不经意的回头一望,忽地身子一震,一旁谷梁泪便有所觉,轻声问道:“怎么了?”说话间,谷梁泪回头望了过去,也是愣了一愣,惊讶唤道,“怎么会这样?”

    罗雀和风狸赶忙回头看去,只见方才石室正中相对而立的两尊石像不知道什么时候面朝七道石门转了过来,无声无息,就连李落和谷梁泪也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响和动静。石像冷冰诡异的盯着石门,那就是说在刚才这两尊石像盯着的是李落几人的后背。

    罗雀背心一阵发凉,谭衣还站在刚才的地方,背着石门外的火把,火光幽暗,看不清谭衣的脸色。

    “谭衣。”罗雀低喝一声,言语中微微有些怒意,一个大活人眼睁睁看着石像转了半边,却没有半点提醒,如此大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谭衣没有应声,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害怕,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罗雀气恼,一团和气的面容上也显露出冷色,举步正要走去谭衣身边,猛然,李落一把扣住罗雀肩头,侧耳聆听,极快的说道:“听。”

    罗雀一怔,刚要问听什么,忽然一个清脆的,原本不算大的滴水声从石室角落里传了出来。李落脸色一变,一挑手中火把,仰首看向头顶,就见头顶的石室顶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颗接着一颗的水珠,通幽发青,正是千钧水,此刻就摇摇欲坠的悬在众人头上。

    罗雀脸色大变,有那么一丝凝滞,应变更快的是李落和谷梁泪,没有言语,心思却在灵犀一点之间,谷梁泪娇喝一声,探手抓住身侧风狸,运劲丢向石门外,疾声喝道:“走!”

    就在谷梁泪出手的刹那,李落扣住罗雀肩头的手猛然发力,带着一股暗劲将罗雀逼向石门处,身形一晃,正要紧随几人离开石室。

    就在这时,突地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不早不晚的响了起来:“这扇石门能打开!”

    这一声,险些让身在半空中的罗雀乱了气息。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突然出手

    去势未减,人在半空中扭头扫了一眼,只见谭远一脸惊愕茫然的看着石室中的诸人,一只手搭在一扇石门上,而这扇石门已然半开了数尺的缝隙。

    离谭远最近的是李落,不过也有五步之遥,而头顶追命的千钧水已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

    罗雀惊怒交加,再要援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谭远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滴千钧水,飘然滴落,紧随其后,便是数以万计的千钧水滴一颗颗挣脱了石壁,落向石室当中。

    从异变突起,到李落和谷梁泪出手,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水滴滴落,谭远再要退回众人进来时的石门外已经来不及了。李落清啸一声,喝道:“莫回头,湖畔相见。”说罢,冰心诀狂涌而出,击向半空中的水滴,身形如离弦利箭射向谭远,在谭远惊恐的眼神中揽起谭远身躯,直直撞进了半开的石门之内。

    正是李落这全力一拂的冰心诀内力,水滴在半空中缓了一缓,这才滴落了下来,噼啪作响,再晚半个弹指,千钧水就要落在两人身上,生死一线,只差毫厘。

    石门里一片漆黑,万幸这扇石门的的确确能打得开,要不然李落和谭远两人此刻就成了千钧水下的冤魂。

    谭远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的石室中发生了什么,心生懊恼,莫非是因为刚才自己误中了机关,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李落处变不惊,石门撞开之后又合了起来,一门之隔,不知道门外情形,李落不敢大意,俯身靠在石门上仔细分辨石门外的动静。忽然,李落脸色一变,退后几步,看着谭远凝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些离开。”

    谭远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

    “门外有水声。”

    “水声?”谭远愣了愣,猛然回过神来,惊骇呼道,“不是水滴声?”

    “嗯,是水流的声音。”

    谭远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问道:“难道门外的石室沉了么?”

    “这,也不无可能吧。”李落和谭远退后几步,谭远压下心头慌乱,从怀中掏出一支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李落和谭远看到了此刻这道石门前的情形,两人不由自主的心中一沉,数息光景,石门与两侧岩壁的缝隙之间已有水迹,渗的不快,但也不慢。

    千钧水遇热则发,见血则燃,谭远倒吸了一口寒气,眼前这条来时的路已经走不通了。

    李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漆黑一片的深幽甬道,略一沉吟,随即朗声笑道:“谭少侠,接下来能不能出去就看你的手段了。”

    谭远一怔,也回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地底甬道,吐了一口气,莫名间心神安定了下来,和声问道:“李公子的意思是你我二人继续闯一闯这座古墓?”

    “既然来了,后退无路,那就看看前处可还有去途。”

    谭远洒然应道:“好,在下的手段虽说及不上罗大哥,但多少也跟着族中长辈走过几座古墓,李公子抬举,那咱们就闯一闯。”

    谭远豪气干云,身处如此境地也没有第二个法子了,唯有走下去才有一线生机。

    水渐渐漫了出来,两人再无多言,谭远在前,李落在后,沿着这条甬道走向古墓深处。谭远身上带了不少火折子,虽说光不及远,但聊胜于无,总好过摸黑乱冲乱撞。

    一路上谭远屏息静气,提起了十二分小心,提防沿途有什么机关暗器。走了约莫两炷香的工夫,竟然什么也没有遇到,而且这条甬道并无岔路,直直通往古墓深处。

    走着走着,谭远心生忐忑,不知道这条甬道通向哪里,是死路还是活路。谭远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神又有些慌乱起来,回头正要和李落商议,却见李落神色镇定自若,不见焦躁,也没有担忧,仿佛脚下这条甬道只是寻常踏青时的乡间小路,来去自在。谭远稍显紊乱的心绪在李落安静宁和的神色中放缓了下来,自嘲一笑,果然,论起心性,却差了李落不止一筹。

    又走了一顿饭的时辰,甬道终于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道石门,谭远眼睛一亮,靠上前去,仔细查看了一番,石门还能推得动,没有机关暗锁,就是一扇平平常常的石门。

    谭远双手按住石门,正要施力去推,忽听李落唤道:“谭少侠。”

    谭远应了一声,回头刚要问李落何事,异变突起,只见李落并指成刀,带着一股几近凝结成冰的杀气刺向谭远咽喉。杀气宛若实质,这一招不是穷极无聊的玩笑,而是真想取谭远的性命。

    谭远脸上的惊讶还没有消散,便见眼中厉芒一闪,反手上扬,扣向李落手腕脉门,应变疾速,出招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单单这一招应敌变化就能看出谭远的武功还在罗雀之上。

    李落招式没有用老,变手刀为爪,反手罩向谭远手臂要穴,这一爪要是落在实处,谭远这条手臂怕是保不住了。李落变招,谭远即刻收招,握拳砸向李落手掌虎口,竟然也不比李落慢上多少,而且还有几分后发先至的模样。李落没有硬接谭远这一拳,手指如丝弦轻颤,划出道道虚影,每每一指点出,就是必救的要害穴位。谭远沉着应变,拳、掌、指刀,竟也不比李落慢,化解招招凶险。

    只是几个眨眼,两人已交手数招,谁也没有出声说话,像是切磋,不过出手俱是杀招。甬道颇是狭窄,没有余地让两人辗转腾挪,便见拳影指影犬牙交错,而李落和谭远谁也不曾挪动半步,就这样相向而立,乍眼看去倒是像两个童心未泯的孩童在猜拳一般,只是多了凶险狠厉,更加古怪的是两人交手只用了一只手,另外一只手都还握着一支火折子,火光忽暗忽明,照的两人脸上阴晴不定,但不论拳风劲气交织呼啸,这两支火折子都没有灭。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人皮面具下的真容

    终于,数招之后,李落的掌和谭远的拳第一次击到了一起,劲气猎猎,但这相击的一招却没有声响,只是谭远的内力似是不及李落,被李落掌中内劲迫退了半步,而李落身形也是一晃,这才站定。

    谭远脸色微变,李落掌法精妙不在自己之下,而内力尚且胜过自己一筹,虽说这一招并未分出胜负,但高手过招生死只在毫厘之间,一旦落了下乘,再要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谭远暗叫不妙,内力疯狂运转起来,下一刻恐怕就是李落排山倒海的杀招了。谭远全神戒备,不过预料的杀招并没有如期而至,错愕间谭远抬头望去,就见幽暗灯火下李落的嘴角显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接着,李落吹了一口气,两支火折子同时熄灭,无尽的黑暗争先恐后的窜了出来,将李落和谭远的身影一口吞下腹中。

    甬道之中骤然一片沉寂,没有声音,就连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李落和谭远从来都不曾在这条甬道中出现过,一如千百年来没有人迹的地下秘境。

    谭远知道李落就在自己身侧,李落也知道谭远离自己仅有数尺之遥,不过两人都没有贸然出手,更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点亮火折子,行迹一旦暴露,就是死期将至的时候。

    一念,一瞬,一弹指,一罗预,甬道之中依旧没有声响,只有无尽压抑的黑暗和死寂,便是方才千钧水倒流而下也不及此刻万一。终于,一阵让人窒息的死寂之后传来了一声叹息:“我输了。”言语中有无尽的感慨和遗憾,正是谭远。

    谭远在说话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说到内力和气息悠长,终究还是输给了李落,再忍下去,不用等李落出手,自己就要被自己即将紊乱的内力反噬。

    料想的杀招并没有出现,谭远一怔,苦笑一声,索性也就亮起了火折子,是生是死眼下却是由人不由己。

    甬道又再亮了起来,黑暗似乎也有点耐不住这里古怪的气氛,忙不倏先躲到了一边。

    果然,李落就在身前三尺外,神色冷幽,无悲无喜,静静的看着谭远,却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谭远张了张口,索然说道:“没想到李公子的内力这么深厚,我不及你,在下心服口服。”

    “你是谁?”李落清冷问道。

    “我不是谭远么?”

    “你是谭远么?”

    到了眼前境地也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谭远有些自暴自弃的哈哈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李落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刚入古墓我就有怀疑,这里太干净了,先不说那些可有可无的暗器机关,就连痕迹都少得可怜,不是说灵仙教在这座古墓中折损了不少人手么,一路下来,我倒是瞧不出哪里有能要人命的妖魔鬼怪,更不要说连血迹都没有看到。”

    “哎,时间仓促,我也就只能准备到这个地步了,破绽多的让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更不要说是王爷了。”

    李落眼神微微一凝,眼前这个姑且还叫谭远的男子竟然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虽然也有预料,但多少还是有些吃惊。

    “这些破绽怕是你故意留下来的吧?”

    “自然,王爷因为谜而来,既然有破绽,那就是有人在暗中布置,王爷不是要追查破绽从何而来,而是要知道留下破绽的人是谁。我猜到这点伎俩一定瞒不过王爷的眼睛,不过正因为如此,王爷也就有了不得不走下去的缘由,只是我没有想到王爷这么快就猜到是我。”

    “阁下倒是好算计,刚才在石室中也是你动的手脚?”

    “不错。”谭远应了下来,颇有几分坦诚相待的意味,只是这点坦诚相待有多少出自真心就不得而知了,“王爷也是在刚才的石室中看出端倪的吧?”

    “你离我太近,又离我太远了。”

    谭远错愕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先是连连点头,复又连连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大意了。”

    “阁下不必惺惺作态,难道不是你想避开他们带我进来这里么?还是说你想杀了我?”

    谭远难为情的讪讪一笑,收起脸上的懊悔,诚颜望着李落道:“千钧水虽然歹毒,但我知道还不足以要了王爷的命,更不要说王爷身边那位红尘仙子了。不过王爷若是连这一劫都躲不过,那王爷进来这里也就没什么必要了,更没有资格去看我要带你看见的东西。”谭远神情肃穆,缓缓接道,“王爷,你想好了?”

    李落沉默数息,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谁?”

    谭远一笑,声音忽然一变,有一种让李落似曾相识,却不敢断定的熟悉:“我是王爷的故人。”

    说话间,谭远伸手抓住脸皮撕了下来,露出了人皮面具下的真容。李落双目一凝,闷哼一声,古井不波的脸上也显露出吃惊的神色,沉喝道:“怎么会是你!”

    眼前面具下的男子赫然与李落有过两面之缘的任重,一面是生,一面是死,任是李落怎么猜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任重。

    “死在卓城的是什么人?”

    “也是我。”任重似是有恃无恐的笑道。

    “哼,故弄玄虚。”李落冷喝一声,当日城南客栈死的那一个任重与眼前的任重相貌一般无二,眼前的任重当然不可能是死人复生,而莲香客栈里的死尸也不会是死士乔装打扮,如果有人冒充任重,易容乔装的手段自然瞒不过大理司刑差高手的眼睛,除非是有一个人能和任重长得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任重,还能是谁。”

    “莫非死在卓城的人也叫任重?还是说他才叫任重?”

    任重一笑,没有作答,反问道:“王爷是要追根究底,还是想解开这里的秘密呢?”

    “你似乎很着急。”

    “是啊,”任重叹了一口气,道,“时日无多。”

    任重一句时日无多似是有感而发,意味深长。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人偶

    不过李落却觉得这一句时日无多另有所指,并不是平常病入膏肓的那种时日无多。

    “就在这道门的后面?”

    “不错。”

    “任前辈到的地方就是这里么?”

    任重想了想,摇头回道:“那次我没有一起下来,不知道他们看到的是不是就是这道石门后的东西。”

    李落沉默片刻,道:“这里你来过?”

    “自然来过。”

    “带路吧。”

    任重展颜一笑,和声说道:“好,王爷请。”说罢,任重推开了石门,甚是磊落的背身走了进去。

    石门一开,一缕冷幽的寒光一闪而过,仿佛是云带雾纱,轻巧的拂过山石棱角,慢慢飘向远处。李落呼吸一滞,略略犹豫之后这才跟着任重踏进了这道石门。

    进来之前,李落猜测过这道石门之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哪怕是再光怪陆离和难以置信的事李落也都有所准备,只是等看到了石门后的情形,李落还是倒吸了一口气。

    石门背后寒光尚在,有些冷清,但已经无需借助火光就能看清四周情形。寒光一道接着一道,有的快,有的慢,彼此追逐着从高到低,又从低到高,宛若一条条游鱼,而就在三丈之外,赫然就有一条活生生的三尺大鱼正好奇的透过墙壁打量着李落和任重,旋即一个摆尾,身形远去消失不见。

    这道墙壁竟是一块通体透明的罕见冰石,而那些寒光正是水波荡漾的时候投下来的几缕光线,这座石室不在别处,就在镜水潭底。

    “镜水潭底?”

    “不错,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比王爷还要惊讶,从未想过世上竟然能有这样一块完整无暇的冰晶石,天地造化,果然非人力能及。”任重感慨道。

    李落收起讶色,沉声说道:“的确,不过如果只是奇景而已,你不必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带我来这里吧。”

    “那是当然。”任重轻轻一笑,轻车熟路的点亮了石室中的几盏油灯,瞬间整个石室都亮了起来。任重转身看着李落,缓缓说道:“这才是我想让王爷看的东西。”

    任重让开几步,露出了挡在身后的东西。石室正中是一张五尺方圆的圆形石桌,上面没有笔墨纸砚和茶杯酒盅,而是数百个大小不一的石刻雕像,其中有飞鸟走兽,还有游鱼地鼠,最多的还是一个个人偶,看似杂乱无章的摆放在石桌上。

    石雕上已经落满了灰尘,看不清面目,不过倒也觉着传神,比起进来时那两尊石像的雕刻技艺要好上不少。李落眉头紧皱,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石雕,不知何故,看到这些人偶的时候让李落心中生出一股极不舒服的烦躁来,似有缕缕魔念,捣弄着让李落砸烂这些石雕人偶。李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杂念,踏前一步,又多看了几眼,忽然,眼前这些杂乱摆放的石雕人偶之间好似生出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将这些石雕人偶连了起来,宛若蛛网,依旧乱象丛生,只是这些乱象之中好像藏着什么规律,让李落莫名的有些心悸,仿佛有千丝万缕的头绪,只是想要抓住一根的时候却又千难万难。

    任重平静的走到李落身边,背手与李落并肩而立,也将目光落在了石桌上。两个人形如多年未见的故友,哪还有刚才一番冷冽交手时的模样。

    石桌两侧各有一张石椅,不再是微雕,坐下去一个人绰绰有余。石椅上布满了灰尘,李落轻轻掠去灰尘,只是一张寻常的石椅,并不曾有什么出奇。

    李落脑海中一片迷雾,好像有什么念头不停的时隐时现,但想抓住的时候却总是差了那么一丝。李落抬头看着任重,有些不解,沉声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任重淡淡答道,声音波澜不惊,不过多了点别的意味,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理所当然的如释重负。

    “这是任前辈想让我看到的么?”

    “也许是,也许不是。”

    李落点了点头,道:“不错,不管这是不是任前辈想让我看的,但这些却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王爷所言极是。”

    “现在我看了,又该如何?”

    “看了便是看了,没有如何。”

    “是这样么?”

    “是。”任重笃定的答道。

    耗费了这么大的心力,不惜舍弃北府胶着的战况,南下漳州,到头来却是一句没有如何的结果。李落没有多想这里是不是就是任远衫临死之前嘱托任重一定要带自己来的地方,如果连任重的真假都难以分辨,那么任远衫的这句话也一样可有可无。不过冥冥之中李落有一个念头,任远衫说过那句话,而且这里也正是任远衫想让李落看到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现在李落看见的和当初任远衫看见是否还是同一个景象。

    李落捻起一只人偶,吹了吹人偶上的灰尘。人偶只比手掌大些,入手沉重,看不出是何物所制,冰冰凉凉,也不知道是因为潭底寒凉还是质地就是如此。

    李落仔细凝视着掌中人偶,衣袂配饰雕刻的栩栩如生,唯有脸上模糊一片,除了发髻,竟然没有口鼻眼眉,空无一物。

    “你不是任重。”李落淡淡说道。

    任重也拿起一只走兽的石雕,吹去灰尘,笃定的答道:“如果我说是,王爷也不会信。”

    “你既然能用任重和谭远的名字,我相信谭家一定有人名叫谭远,而任前辈也一定会有一个名叫任重的儿子,他们如今在哪里?”

    “这对于王爷来说重要么?难道不是这里的秘密对于王爷而言更为紧要么?”

    “很重要,如果他们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你的手上,那我定要杀了你替他们报仇。”看着任重吃惊的神情,李落吐了一口浊气,接道,“比起这里的秘密,替他们报仇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任重是任远衫的儿子,任远衫听命于王爷,王爷为任家报仇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与谭远有什么关系?”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天命之人

    “有因便有果,如果不是我南下漳州,谭远也不是有事,顺手而为,便也不多他一个。”

    “王爷杀伐之后亦有仁义之名,却不知天将不仁,万物再入轮回流离,王爷难道只能看着眼前这点因果么?”

    “道有献工,人名偃师,王荐之,问曰何能,偃师曰所造能倡者,王惊视之,趋步俯仰,俗人也,巧大颔其颐,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唯意所适。王以为实人也,技将终,师立剖解倡者以示王,皆草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而无不毕兴者,合会复如初见。后乐家翻为戏,玄黄杂青,五色绣衣,戏弄蒲人杂妇,百兽马戏斗虎,唐锑追人,奇出胡妲,悬丝倒垂,莫不只在股掌之间。”

    “什么?”任重愕然不解,一时没有听出李落这番话里的意思。

    “没什么,随口一说罢了,不过既然你带我来了这里,想必你一定知道这里的秘密。”李落转身静静的看着任重,任重心中一凛,急退数步,警惕的看着李落,道:“王爷想怎样?”

    “不如你告诉我你或是你们想让我看到什么吧。”

    “天地轮回自有定数,有些事只能看,不能听,如果看不透,就算听了,终究也不是天命之人。”

    李落眉梢一扬,天命之人,任重的一句无心之言似是另有所指。一句终,任重就紧紧闭上嘴,不再多说一个字。

    “如果说这里本就是假的,镜水潭外也是假的,整个天下都是假的,那么猜测所谓天地轮回的定数又有什么意义?”

    任重诡异一笑,道:“意义就在于王爷是想成为看鱼的人还是看人的鱼。”说完,任重猛然一跺脚,只听石室地下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几声细微却又连绵不绝的碎裂声从两人头顶传了过来。李落脸色一变,便听得任重哈哈大笑道:“但愿王爷的水性一如王爷的武功一般了得。”

    碎裂声刚刚落罢,脚下岩石就传出一阵急促的摇晃,宛若山崩地裂一般,数条俱长逾三尺的大鱼在冰晶石外如同没了头的苍蝇四处乱撞,有一只没头没脑的撞在了冰晶石上,似是撞晕了的模样,缓缓沉了下去,数息之后,这才急急忙忙摇头晃脑的甩甩脑袋,一溜烟游去了别处。

    大鱼刚一游走,那块无暇的冰晶石上猛地裂出了一道细痕,发出一声极其清脆的声响,此刻却比追魂魔音好不到哪里去。

    李落剑眉一挑,愣愣的看着冰晶石外四下逃窜的游鱼,整个人竟似被吓破了胆,对周遭变故视若无睹,整个石室摇摇欲坠的当口,李落却还低头看着石桌上形色各异的石雕人偶神游物外。

    任重已退到了石室一角,蓄势已久,忽然看见李落有些落寞孤寂的侧影,呆了一呆,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悲凉,险些就要纵身出去将李落拉过来。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任重便压下心头杂念,身形微微一晃,生生将踏出去的半步收了回来。

    忽地,凝视着石桌的李落抬头看了任重一眼,淡淡一笑,似是说了一句什么话,任重正想侧耳聆听,怎料冰晶石在几声短促的刺耳难言的吱咯声后,轰一声,整块冰晶石裂成了无数碎石,潭水倒灌了进来,轰鸣作响,堂堂正正的势如千钧,将李落的身影淹没进了无尽冰冷的潭水之中。

    水面上,一根直插入水的巨大岩石周围忽然卷起了一道漩涡,似有地龙吸水,其势越来越疾,将整个镜水潭碧波如镜的水面都搅得摇晃了起来,水中游鱼惊恐万状的跃出水面,一时间地动山摇,直如灭世之灾。

    颠簸四处的水面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渐渐平息了下去,水中原本倒竖的巨大岩石也已东倒西歪,苟延残喘,而漩涡正中的那块高逾二十长的大石已不见了踪迹,只剩了水面之下一抹幽暗的黑影。

    几道身影电闪而至,当先一人正是罗雀,不住的四下张望,大声呼喊道:“李公子……”

    谷梁泪和风狸一脸焦急,犹是谷梁泪,虽说不是披头散发,但也稍显狼狈,发髻散乱,此刻也顾不得仪容如何,焦急万分的找寻李落的身影。

    “小姐,你别着急,公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风狸劝慰着,只是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双目泛红,这般宽慰的话说出来就连自己都骗不过,李落再是武功精绝,但在天灾**面前,到底能否平安归来,谁也不敢断言。

    罗雀喊了数十声,惊起了竹林中的飞鸟,却没有人应答。罗雀面如死灰,喃喃低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谷梁泪呆呆的看着水面,似是丢了七魂六魄,风狸急的险些落泪,拉着谷梁泪衣袖,生怕谷梁泪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谷梁泪看着温婉,实则外柔内刚,认定的事就算天崩地裂也不会回头,如果李落回不来,风狸真的不敢想谷梁泪会做出什么事来。

    日头隐到了群山背后,晚霞流火,平静安详。三人四处奔走,将镜水潭周遭四处翻了个遍,来来回回数次,却没有找到半点李落的踪迹。又过了良久,水面已经恢复如初,只剩下细细的波纹随风游走。谷梁泪面容渐渐冷寂下来,风狸极是担心,有些怨恨起李落来,若是李落有个什么好歹,哪怕自己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小姐……”

    “他一定会回来的。”谷梁泪淡淡的说了一句,似是在对风狸说,又好像是对身边一脸黯然神伤的罗雀说话,不过更像是自言自语。

    “嗯,公子一定不会丢下小姐的。”风狸重重的应声说道。

    罗雀张了张口,赧然别过头去,悔恨不已,眼前境地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此行非但没有成事,反而搭上了几条性命,先不说霸下钱约,自己就也无颜再留在麒麟盘口。

    忽然,罗雀无意之间瞥见水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411/ 第一时间欣赏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作者:水刃山所写的《少年大将军》为转载作品,少年大将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少年大将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少年大将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少年大将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少年大将军介绍:
这是我的王朝和王朝末年乱世之中的璜台志。 残商灭,大甘兴,转瞬如烟,百年之后又是盛极而衰的轮回。 他生于王侯之家,眼看盛世繁华,耳听夜夜笙歌,曾几何时醉卧美人榻,暗香盈袖里,佳人如玉,笑颜如花…… 梦中惊醒,原来这酒醉得人,却醉不了心。大甘朝廷摇摇欲坠,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乱象渐生,想要独善其身,怎奈又放不下这些许情深意重,只好长身而起,成一将,领一军,纵横天下,与虎狼周旋,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偏偏又遇到江湖奇门异派,诸家百子,是得者,是失者?好一个盘根错节。天命负我,那便以璜台为志,问一问苍天,你待如何! 乱世并不可怕,怕的是中庸无为。用这天下做一个棋盘,是棋子还是棋手,且待一一梳理明白。少年大将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大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