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少年大将军TXT下载少年大将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少年大将军全文阅读

作者:水刃山     少年大将军txt下载     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八十八章 明舞王的秘密

    这个时候该哄哄了,李玄嗣走到女子身前,托起女子香颚,女子双目微闭,李玄嗣俯低身子,轻声劝慰。女子软绵绵的嗯了一声,李玄嗣哈哈大笑,着实开怀,所谓风月尽处的月下春江,美人如玉,却不过都是自己手中的棋子,旧人去,新人来,花魁总是有的,唯有自己才有资格拨弄风月,玩弄那些权贵的心思。

    “来人,送妙音姑娘去月下春江。”李玄嗣沉喝一声,没有看妙音眼中幽怨的神色,拍了拍妙音洁白的脸颊,淡淡一笑。

    房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李玄嗣背对着来人,不愿让手下心腹瞧见自己的模样。来人入屋,数息无声,妙音惊愕问道:“你是谁?”

    李玄嗣一怔,回头一望,骤然呆立当场。

    就见来人半鬓白发,清秀单薄,脸上带着一丝相见不如不见的无奈笑意,和声说道:“八哥,你这个地方真难找。”

    一声八哥,震的妙音花容失色,俏脸煞白,妙音偷偷看了李玄嗣一眼,却见李玄嗣的神情比之自己还要不如,仿佛见了鬼,嘴唇发青,手脚发软,本就残疾的身子愈发显得摇摇欲坠,哪里还有半点方才不可一世的模样。

    “九……老九,你怎么会来这里?”李玄嗣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身子一软,倒退了几步,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妙音也猜到这个有一丝面熟的男子是什么人了,能让李玄嗣露出这般不堪模样的人极少,能唤一声八哥的也就唯有一人了。妙音慌忙跪倒在地,匍匐拜首,颤声呼道:“民女妙音,参见九殿下。”

    李落看了妙音一眼,那样的玲珑娇躯在李落眼中没有半点**怜悯之意,径自走到李玄嗣身边坐了下来,扫了一眼桌上,五味杂陈:“菜凉了,八哥,喝杯酒吧。”

    “民女……民女替两位殿下斟酒。”妙音颤抖着起身,慌慌张张的想要为李落和李玄嗣斟酒,李落头也没抬,淡淡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说罢,李落先替李玄嗣满满斟了一杯酒,而后又为自己倒满了一杯,举杯邀道,“八哥,借花献佛,请。”说完之后,也不等李玄嗣举杯,径自一饮而尽,喝道,“好酒,竟然是青州从事,八哥的日子过得逍遥啊。”

    李玄嗣端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面色如斯考妣,滴酒未沾,却已经洒出来了半杯。

    李落放下酒杯,又替自己斟了一杯,这才放下酒壶,举目定定的看着李玄嗣,良久之后缓缓说道:“八哥,算下来你我兄弟已经有好多年没在一起喝酒了,以往我很少去邓王府,八哥也从未来过我的弃名楼,说是同在卓城,这几年见面的日子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李玄嗣勉强一笑,这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喘了一口气道:“九弟天生是操劳的命,不像八哥这样整天无所事事,改日我去找你,咱们兄弟好好喝一杯。”

    李落没有应声,抬头看了一眼身边噤若寒蝉的女子,温颜说道:“你是月船之主,妙音姑娘?”

    “民女正是妙音……”妙音诚惶诚恐,便要再拜,李落伸手虚扶,淡淡应道,“不必跪了,你起来说话。”

    “谢王爷。”妙音柔柔弱弱的站起身,偷看了李落一眼,心里七上八下,想逃出这间屋子,怎奈脚底生根,半步也挪动不得。

    李落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眼妙音,此女现如今是月下春江的花魁,生的果然精致,不敢说一定胜过柔月,但比起当年春船的紫盈,江船的凝露的的确确要更胜一筹。

    李玄嗣见李落留意妙音,眼睛一亮,心思活泛了少许,吐了一口气,笑道:“怎么九弟也看上妙音了?哈哈,九弟要是有意,八哥做东,今晚就让妙音在这里陪咱们弟兄喝酒如何?”

    李落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这是?”

    “九弟又不是不知道,八哥如今就是个废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混吃等死,流连烟花女子,嘿,让九弟见笑了,不过你可要给八哥保密,千万不能让父皇知道。”李玄嗣挤眉弄眼道。

    李落看着李玄嗣堆满殷勤的笑脸,只觉格外讽刺,不知道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心里在想什么,又或者在盘算着什么阴毒的心思。

    “这样的烟花女子,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当初年少时我为见月船之主一面,什么招数都用上了,哈哈,还被大哥教训,那段日子虽说不如现在随意,但却自在的很。”

    “哈哈,现如今你再去月下春江,哪个敢闭门不见!”

    “我也好久没有去过了。”李落笑了笑,又再喝了一杯酒,妙音刚要斟酒,李落单掌扣住酒杯,木然道,“酒喝了三杯,够了。”

    李玄嗣看着李落古井不波的面容,心里一凉,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略带紧张的看着李落。

    “三哥怎么死的?”李落突然直截了当的问道。

    李玄嗣噎了一口气,惊愕不解的看着李落,半晌无声,过了好久才茫然不解的问道:“三哥?什么三哥?”

    “明武王李玄旭,你和我的三哥。”

    “三哥?我想想,对对,他不是出了那档子事,惹了父皇大怒,这事不还是九弟你一手操办的么?”

    “嗯,三哥临走前是我送的他最后一程,他告诉了我几句话,我没去相信,直到今日。”

    李玄嗣脸色愈发难看,喝了一杯酒掩盖此刻阴晴不定的神色。李落这句话话中有话,明武王当年入狱,毒酒是李落和米苍穹亲自送去的,李玄旭曾和李落单独说过几句话,这件事宫中那几位皇子和后宫权妃都知道,李玄嗣也不例外。但李玄旭到底说了什么,这些年李落缄默三口,从来没有向外人提起,渐渐的被人遗忘,直到今日才又被他提起,当年李玄旭说的话,李落并非不信,而是刻意没有相信,那么时至今日。

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弃子

    李落终于要相信明武王当年说的话了么。

    妙音手脚无力,听得胆战心惊,求助的看着李玄嗣,只盼着李玄嗣能说一句话,让自己走出这扇门,不去听这些话。岂料李玄嗣根本无暇顾及妙音,所有的心思都在李落身上。妙音见状,心底泛起了无尽的悲凉和难过,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一枚随手就能被他丢弃的棋子,也许还能剩下那么一丝惋惜,仅此而已。

    “是吗?这么说三哥当年告诉你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了?”

    “算是吧,这么说八哥对当年三哥一事一概不知?”

    “不知道!”李玄嗣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不想想我能知道什么,当初三哥出事好几天了我才知道,我本想去天牢看他,结果连门都进不去。”李玄嗣自嘲一笑,又闷了一大口酒。

    “那么馥妃呢?”李落平静的问道。

    “馥妃?”李玄嗣脸色一变,急忙压低声音道,“九弟小点声,馥妃娘娘可是宫里的禁忌,千万别乱说!”

    “八哥提醒的是,只可惜这些年里,宫中两位皇后先后因我而死,太子也算折在我手里,三哥虽说不是太子,但也监了国,怎料还是我亲手送的终,八哥你教我,这宫里我究竟该避谁?”

    李玄嗣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妙音吓得嘤一声瘫坐在地上,双手捧心,几近呆滞。李落冷冷看着妙音一眼,平声说道:“当年的月船之主,不说左右逢源,但也八面玲珑,以女子之身竟能纵身卓城权力之中,处变不惊,就算赴死也能淡然处之,你比她差远了。”

    妙音低低抽噎,不敢有半点辩驳。李玄嗣目光呆滞,嚅嗫低语,听不清在念叨什么。

    “八哥,你有什么话要说给我听么?”

    “你想听什么?”李玄嗣脸色一变,闪过一缕狰狞意味,冷声说道。

    李落摇了摇头,似乎是卸下了心头大石,淡淡说道:“八哥若是没有什么话要说,我其实也不是想听。八哥,多谢你的酒。”说罢,李落淡然起身,转身向门口缓步而去,就听身后传来李玄嗣气急败坏的叫声:“老九,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落一顿,转身看着一脸阴沉的邓王,平声说道:“八哥,平心而论,我可有要将你如何么?”

    李玄嗣目红发赤,抓起桌上酒壶猛灌了几口,呛的连声咳嗽,李玄嗣捂着心口,弯腰喘息,半晌之后用一个极其陌生的阴冷口吻问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些。”

    李玄嗣抬头,眼中透着冷漠的寒色,似与李落有不共戴天之仇,望之揪心:“你知道了什么?”

    李玄嗣言语中暗含嘲讽,李落面不改色,平静问道:“我说了,八哥会认么?”

    “认?”李玄嗣嘿嘿一笑,阴气逼人,“我怎知道你想让我认什么。”

    “也是,换做是我,多半也是不会认的。”李落点点头,神色坦然,纵使邓王不见棺材不掉泪,李落也没什么恼色,皇权之争远胜猛虎,痛哭流涕又能怎样,卓城传言,李落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怀仁慈的殿下,“八哥,别坏了壶里的好酒,我先走一步,告辞。”

    “慢!”

    “八哥还有事?”

    “我知道你曾派人潜入雨花阁打探消息。”

    “嗯。”

    “嗯?”

    “她的来历是我让人故意散布出去的,便是怕有人会对她下手。”

    李玄嗣瞳孔一收,脸色一变,生生咽回去了到了嘴边的话。

    “这件事我要先谢八哥你手下留情,前些年我命人送她出城,远离卓城的是非地,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又回来了,而且她回来这件事八哥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李玄嗣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李落。一阵疾风,将雨滴卷进了屋子,吹的窗帘猎猎作响,屋外很安静,除了嘈杂的风雨声,听不到别的动静,但李玄嗣知道屋外有人,而且绝非少数。

    “卓城的事,你都知道了?”

    “也不尽然,该知道的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些,不过总归不如八哥通晓的清楚。”

    “哈哈哈哈,”李玄嗣狂笑起来,连声叫好,“玄楼啊玄楼,都说你善兵行险招,以奇招致胜,原来他们都想错了,你才是最隐忍,最可怕的人。这么多年,你竟然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等今日图穷匕见,哈哈,我无话可说,不过你也别得意的太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八哥言之有理,不过八哥可曾想过,不管我是生是死,你便也是那枚弃子而已。”

    “弃子也好,棋子也罢,我李玄嗣该享的乐享了,该有的女人也有过,此生不枉,总好过被人瞧不起,浑噩等死强吧。”

    “所以我从未怨恨过八哥,只是你我非是同路人而已,但是八哥,我有一事不明。”

    “哦,稀罕,说说看。”

    “我自认不曾轻视八哥,也没想过要对八哥心怀恶念,八哥为何一定要与我为敌?”

    李玄嗣脸色微变,沉默半晌,蓦然抬头,阴森的看着李落:“老九,自打当年我落马致残,在宫中备受冷眼,唯有你没有取笑嘲讽过我,我不该恨你,只是你太耀眼了,从来都是人人瞩目,而我却只能在黑暗里苟延残喘,我记不得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痛哭,那种滋味你又怎会知道?你是天之骄子,大甘的定天王,权倾朝野,所有人都围着你,你以为和我说一句话就是看得起我吗?你不过是施舍了点所谓的怜悯罢了,惺惺作态,我看着你的笑和你所谓的善意,恶心的直想吐,那时起我便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邓王李玄嗣的名号,让父皇好好睁开眼睛瞧瞧我是不是一个废物,而你,就该尝尝我当年经受的那些滋味。”

    “所以你就要祸乱朝纲?八哥,你只知我权倾朝野,你可曾尝过骨肉相残的恶,你可知道当年我不过落冠。

第一千七百九十章 活着最难

    太师谋反事败,荣皇后在我耳边亲口托付让我保大哥一命,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死,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说?你可曾亲眼见过三哥临死前的绝望和悔恨?你可曾亲手埋葬过数以万计的袍泽尸首,而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你?你可曾夜不能寐,闭上眼睛浮现出的就是一个个曾是你亲手杀死的人?而你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挣扎着,到了第二天却只能去杀更多的人,不去管这些人里有多少人是无辜还是罪有应得?你又何曾尝过明知是个死结,还要强颜欢笑,装模作样的连自己都要骗的滋味?我非皇上亲子,领了一个九殿下的名号,父子反目,多少年我连家都不能回,本是最亲的人盼着我死,这些你又尝过么?明知必死,却还要奋力求生,因为我知道我一旦死了,会有更多的人跟着我死,这些事我不去做,朝野内外又有谁去做?你愿意么?若非是我,何来你们在卓城争权夺势?八哥,死不难,唯有活着最难。”李落平静中带着冷酷缓缓说道,仿佛说的是别人,而非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少年郎。

    妙音止了哭声,一双美目震惊万分的看着李落,忘了害怕,忘了惶恐,也忘了月船。

    李玄嗣没有话说,无可辩驳,只是眼里的冷漠越来越浓郁。李落暗叹一声,果然这卓城权争远比决战沙场要难百倍千倍。

    “当年月下春江春船之主紫盈惨死城外,月船之主柔月替她入殓,这件事八哥你知道么?”

    李玄嗣漠然看着李落,神色没有半点起伏,甚至有些奇怪,不知道李落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一个不相干的人。

    李落心中一冷,微微悸动,提及柔月,李玄嗣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并不知道当年紫盈是柔月操持的后事,若是如此,那么李玄嗣应该并不知道柔月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还以为你不近女色,原来也知道怜香惜玉。”

    “八哥,算我求你。”

    李玄嗣沉默数息,淡淡回道:“我记得她,这女人不识好歹,到手的荣华富贵都不要,自寻死路,一心非要从良,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梦,不但自己活不成,还拖累了别人。”

    “那个人呢?”

    “兴许喂了野狗,谁知道。”

    “人都死了,为何还要将她暴尸荒野?”

    “哈哈,这就是不识抬举的下场,没想到那个贱人竟然替她收尸,哼,怎么,堂堂大甘定天王要为一个青楼女子出头,定大甘王爷的罪么?我可没记得说过是我杀了她。”

    “不必了,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何而死。”李落微微一顿,平静问道,“八哥,你知道罗网么?”

    李玄嗣双目微微收紧,漠然说道:“不知道。”

    李落哦了一声,屋外有人说话:“王爷。”

    “进来。”

    屋门轻响,从屋外进来一人,约莫在三、四十岁之间,眼角鱼尾深刻,实际年龄或许还更老些,华服锦靴作武人装束,裹髻的燕子巾却长至背心,髻上横插一枚凤形白玉钗,又颇有些书生气;衬与他潇洒不羁、略带孩子气的淡淡笑意,更显风流倜傥。此人相貌也算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不过却不及唇上的两撇胡须醒目,混杂在一起,有一股别样的意气,应该很能撩动女儿家的心思。

    李玄嗣见到来人,大吃了一惊,张口结舌的叫道:“肖青侯,你……”

    来人看了看李玄嗣,唇边含笑,向李落躬身一礼,回道:“启禀王爷,月下春江传回消息,江船人去楼空,花魁绛霜已不知所踪。”

    李落剑眉一扬,这个结局早有预料,不算意外,不过如此决绝倒是有些让李落刮目相看,壮士断腕,果然不会拖泥带水。

    “绛霜……”

    “属下见过此女几面,隐藏很深,就连雨花阁也只知皮毛,属下怀疑她是罗网中人。”

    “你怀疑是谁?”

    “化雨。”

    “她的武功很好?”

    “属下看不出来,不单是她的深浅,就连她是否身具武功也不敢断言。”

    李落微惊,肖青侯的武功在牧天狼暗部之中数一数二,若是连他也看不出此女虚实,那么这个绛霜倒真有可能是罗网的八绝高手之一。

    “肖青侯!你……本王待你不薄……”李玄嗣怒目切齿,竟比被李落撞破行藏还要愤怒。李玄嗣手脚冰凉,终于明白为什么李落会像眼前这般好整以暇。在雨花阁,人人都知道肖青侯是李玄嗣的心腹,而且李玄嗣也的的确确对肖青侯推心置腹,就连妙音也舍得让肖青侯染指,金银财宝更不消说。李玄嗣自认待肖青侯不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自认为最信任的心腹出卖了自己,半生蹉跎辛苦,一朝付之东流。

    雨花阁的事,几乎没有肖青侯不知道的。

    肖青侯看着李玄嗣,温颜回道:“多谢八王爷抬爱,青侯受之有愧,今日一别,与王爷再见的机会也不多了,青侯还有一个名字,名叫旃蒙,八王爷请多保重。”

    “肖青侯!”李玄嗣怒喝一声,叫骂道,“我虎落平阳,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虎落平阳?”肖青侯莞尔一笑,和声接道,“我本就是大将军麾下一卒,说不上出卖八王爷,至于下场,我本就是一枚影子,离开雨花阁之后,世上再无肖青侯。”

    “你!?”李玄嗣暴怒,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替大将军做事,俸禄也算优厚,但远不及八王爷出手大方,不过这世上除了钱财和女人,总是有些人还要去做有些事,这些事,说了,怕是八王爷也未必会懂。”肖青侯笑了笑,向李落拱手一礼,出了屋门。

    李玄嗣嘴唇青紫,沙哑着声音问道:“他,是你的人?”

    “是。”

    “梅舞袖是细作是他查出来的。”

    “不错,是我授意他将梅舞袖的来历转告于你。”

第一千七百九十一章 天干地支

    “你可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坏了多少女子的清白,做了多少恶事?”李玄嗣红着眼嘶吼道。

    李落平声说道:“你逼他杀了多少人,又逼他辱了多少女子清白?八哥,自从旃蒙成了你的心腹,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他再未辱过一个女子,也再未平白杀过一个人么?我信他。”

    李玄嗣脸色一僵,半晌说不出话来。李落微微一叹,索然离去。出了门,旃蒙还在,见到李落恭敬唤道:“王爷。”

    “辛苦你了,雨花阁的事三五天不会了结,这些日子你留在卓城,先去府里吧,都有个照应。”

    旃蒙微微一笑,道:“王爷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不过属下身在暗部,见的人多了,就不是影子了,属下自有去处,卓城暗部的弟兄也有不少,王爷放心,不会被人勘破行踪,明日属下会去巡检司,属下告退。”说罢,旃蒙恭身一礼,悄无声息的隐去了身形。

    李落张了张口,终还是没有再出声挽留。当年与沈向东一手组建了牧天狼暗部天干地支,应付的是朝堂险恶,所知者不过李落、沈向东和云无雁三人。数年之后,殷莫淮插手天干地支的往来调遣,至此天干地支的发展与扩充大大出乎李落预料,原本天干十组,地支一十二组,时至今日,这天干地支倒是不曾有变,但人数比之当年多了五倍有余,而且除了天干地支的暗部将士,另有十干十二支,共计二十二名身份极其隐秘的暗子,这二十二的神秘还远在天干地支之上,除了李落、沈向东和殷莫淮,世上再无第四个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和名字,更有甚者,其中有一些人就连李落也只知名号,其余一概不知。

    这二十二人,十干曰: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昭阳;十二支曰:困顿、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协洽、滩、作噩、阉茂、大渊献。肖青侯在十干之中位列第二,对付的就是卓城雨花阁。

    忽地,身后厢房中传来妙音的惊叫求饶声,李落神色复杂的回头看了一眼,只听屋中一声闷响,之后再无声息。几息之后,一人推门而出,一手半拖半拽的拉着妙音,面罩黑巾,不辨男女,轻轻一礼,将妙音丢在李落脚下,悄悄退了开来。

    妙音捂着脖子,惊魂未定的咳嗽着,吓得浑身发抖,好不可怜。

    “怎么了?”

    “八殿下……他要杀我!”妙音低声哭泣道。

    李落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这个结果你应该料到才对。”

    妙音一怔,呛声哭道:“王爷救救民女,民女不想死,王爷,民女什么都愿意做,只求王爷不要杀我。”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才落得今时今日这般地步。我不能救你,不过我答应你,你如果有什么未尽之言和未尽之事,我许你一个机会。”

    妙音面如死灰,痛哭流涕,只求李落饶她一命。李落冷着心肠,半点不为所动,很是冷血无情的丢了一句:“我给你三天时间。”说完,就将这位艳名遍卓州的倾城佳人抛在了冷冰冰的回廊深处。

    江风、阴雨,江面之上有垂天之云,江面之下泛着黑,幽暗深邃,而索水水面波光粼粼,不知不觉起了一层水雾。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络岸柳丝悬细雨,远处的画楼次第挂上了灯,醉纱红笼全都成了一片轻烟幽影,只有最大的那艘船是暗着的。

    此地不比城中的通宵鬼市、舞榭歌台,一直要到天明才告歇息;现在时辰尚早,附近已少见行人。其实时辰早与不早,在这里都无甚分别,这座小小的渔村看起来和索水沿岸散落的村子并无二致,唯一有些不同之处就算是离名满天下的月下春江不远。

    渔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约会在天晴的晚上吃过饭,三三两两聚在屋外树下,遥遥看着索水里倒影的灯火谈论几句那里的纸醉金迷。今个雨下了整天,村民早早各自回了家,整个村子安安静静,间或里会有一两声犬吠鸡鸣。

    这就是索水沿岸的渔村,不过,这一座略有不同,不仅仅是因为在村子最隐蔽的地方有一座邓王的行宫别苑,而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虽然外表看来他们和别的渔村村民全无二致,手上有茧,脸上也有风吹雨打的刻痕,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好看些的,有难看的,有温顺的,有泼辣的,有懒惰的,有斤斤计较的,无论从哪里看都瞧不出破绽,仿佛祖祖辈辈就在这里落地生根,都靠着索水营生度日。

    便是这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寻常百姓,让牧天狼中军骑折损了十余骑,若非呼察冬蝉领着草海高手与一众鬼猿撕破阵势,只怕死伤还要更多。

    掩杀悄无声息,村子深处的李玄嗣寻欢作乐时半点也没有察觉到风声,一半是因为肖青侯的缘故,另一半则是牧天狼中军骑其疾如风,侵掠如火,动若雷霆之故,中军骑里的将士,本就不是寻常的军中兵卒。

    这一战,很凶险,但结束的更快。村子不大,人也不算多,连着老幼妇孺不过百人,中军骑颇有死伤,这些村民抵御之凶悍出乎李落预料,但更叫李落吃惊的是这一战不曾留下半个俘虏,一战过罢,村子里的人无一活口,不是被中军骑将士斩杀,就是被自己的父母妻儿所杀,然后再自尽而亡。等到中军骑众将回过神来的时候,村子里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三条狗和二十三只鸡了。

    这些都是死士,而且还是忠心不二的死士。李落看着堆在村口的一具具尸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凉意。这么多死士极为罕见,还要将一个村子里的人无声无息的抹去,再换上另外一个个不相干的人,不让人发现,如此隐忍狠毒的手段,简直耸人听闻。

第一千七百九十二章 心中的家国

    李落隐隐觉得这里的布置并非出自李玄嗣的手笔,倘若李玄嗣有这般耐性和手段,当不至于输的一败涂地。

    李落端坐马上,淋雨遥望,中军骑将士进进出出,有条不紊,这是牧天狼的精锐之师,却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出现在卓城左近,否则师出无名,说不得有人要参李落一本。

    “大将军,收拾妥当了,有敌九十三人,无一人还,另行宫之中有活口十一人,其中有邓王殿下。”来将剑眉入鬓,天庭饱满,鼻直口阔,颇显气宇轩昂,正是中军骑接替身故的朱智领了腾蛇一营的青年悍将钟离玺。

    “好,将这些人交给巡检司,你挑些面生的混在巡检司差役之中,务必要将邓王平安送到巡检司,不可出半点差池,沿途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如有不测,你便宜行事,号令军旗也无不可,出了事自有我担着。这里留一营将士,换上巡检司的官服,明日我会派人来封村。”

    “末将明白。”钟离玺抱拳一礼,沉声应道,“大将军,你呢?”

    “我要先行一步赶回卓城,还有一个地方不容有失。”李落挥了挥手,暗中奔出十余骑,皆是牧天狼和巡检司骁勇善战之辈,其中就有谢小石和李落义姐李缘夕。原本李落不虞如此兴师动众,怎奈身边众人不答应,万一再有个罗网的八绝杀阵,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李落与钟离玺分别,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卓城,这里离卓城不远,最多就是一顿饭的路程。卓城东城城门在望,城头有守城兵将来来回回,雨小了些,官道上来往之人比往常少的也有数,而且出城比回城的人更多,约莫都是去往月下春江寻乐,只是今夜江月两船没了仙子,怕是要失色不少。

    离城门还有一箭之地,李落忽然勒住马缰,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什么难决之事,数息之后沉声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你去哪里?”李缘夕生硬问道。

    “不走远。”李落温颜一笑,“你们看得见。”说罢,李落将战马交给谢小石,也不撑伞,举步向道旁一间茶馆中走去。

    茶馆打了烊,有些黑,屋外的茶棚倒是没有收,摆着几张桌子,其中一张桌边坐着一人,个头不高,纤细单薄。

    李落进了茶棚,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不小心溅了一两滴到桌边那人身上,就见那人轻轻摆了摆素手,一脸嫌弃的看着李落。

    李落笑了笑,径自坐了下来,左右看了一眼,道:“就你一个人?”

    “怎么,你还想杀我?”那人冷冷回道。

    李落尴尬一笑,脸色一红,好在没有掌灯,没有人看见李落脸上的窘色。

    “好久不见,拨汗清减了。”

    原来那人是相柳儿,却不知为何会在城外截住李落。相柳儿垂眸不语,李落奇道:“拨汗怎知我在这里?”

    “很难么?”

    “应该不算简单吧。”

    “哼,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还要多。”

    李落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不知道拨汗拦住我所为何事?”

    “你要娶她?”

    “壤驷宝音?”

    “嗯。”

    “我不娶,谁娶她呢?难道让她再回草海?”

    “她回不去了。”相柳儿幽幽说道。

    李落看了相柳儿一眼,只觉相柳儿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古怪:“拨汗不愿?”

    “王爷大婚之喜,我一个外人,何德何能说什么愿还是不愿呢。”

    “拨汗也不尽然是外人。”

    “你什么意思?”

    “拨汗与骨雅公主壤驷葵以姐妹相称,我若娶了壤驷宝音,按道理拨汗该叫我一声姨夫才对吧。”

    相柳儿一愣,没好气的说道:“王爷还有兴致开玩笑。”

    “哈哈,不然又能如何。”

    “王爷日理万机,大甘的权争忙的不亦乐乎,今夜这么匆忙,又是打算去寻谁的晦气?”

    “拨汗能在这里等我,想必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何须问我。”

    “你很闲么?”

    李落神情一冷,朗声说道:“我若闲了,只怕旁人就要忙了……”

    “别说什么身不由己,当初我告诉你什么,你又答应我什么,你如今都忘了么?”相柳儿隐含怒意,清冷叱道。

    “没有忘。”

    “那你还……”

    “我在等你。”李落平静的看着相柳儿,“拨汗不知归期,我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可以去杀一个人,可以去攻打一座城,但如果是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对手,你想让我去做什么?”

    相柳儿一滞,垂眸说道:“你这是在怨恨我。”

    “岂敢,拨汗每每欲言又止,我便只能去猜,如果这些人的确存在于世,那么再决生死,如果这些人不在,拨汗应该知道,就是你和我分出生死之时。”

    茶棚中骤然一静,接踵而至便是刺骨的冷意。数息之后,李落不虞久留,正要辞行,忽听相柳儿开口问道:“什么才是天南之地的太平盛世?”

    李落很是诧异,不明白相柳儿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番话,只觉得今夜的相柳儿处处透着古怪,年前出海,两人一别经年,这位蒙厥的天之娇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般讳莫如深。

    李落甚觉不解,不过没有多想,略作思量,沉声回道:“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个太平之世不是从断垣残壁间重建起来的,每个终结乱世、开创太平的帝王将相,双手都染满了鲜血。而这百年间大甘朝廷除却西府北府不说,看似四海升平,未动刀兵之劫,却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太平。”

    相柳儿静静的听着,仍是那副微带讥讽的淡漠神情,李落不疾不徐的接道:“在我看来,自大甘开国之后,太平之世从来都没有过,数次徘徊,却只差一步,好像伸手就能触及,这看似不费吹灰之力的咫尺距离,大甘却等了一百年。光阴逝去,太平其实也就越来越远。”

    “王爷心中的太平盛世,究竟是什么模样?”

第一千七百九十三章 内卫司来人

    李落抿着嘴,沉默数息:“其实也很简单,让天下人,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白丁凡俗,做他该做想做的事,上有法监,下有德育,不禁民言,朝堂之高,为众而存,皇权再盛,不过斗民,天下再不需要牧天狼,四方无患,民知君,君爱民,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你这么说,是大逆不道吧?你李家先祖要是听到了,恐怕还得被你再气死一回。”

    李落微微一笑,没有辩驳,反问道:“不知道拨汗心中漠北的太平又是什么模样?”

    “天南如果太平,漠北也就太平了,天南不太平,漠北也会不太平。王爷劳碌,我就不耽搁你了,王爷请自便。”相柳儿很突然的下了逐客令,让李落一头雾水:“你拦住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王爷以为我要说什么?”

    “我以为你要告诉我这一年中你去了哪里,草海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我会的,但不是今天,你等了我这么久,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吧。”

    李落只觉一阵气闷,看着相柳儿清冷的脸庞,实在猜不到此女到底在琢磨什么心思。李落深吸了一口气,长身而起,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相柳儿没有道别,李落上马临行之际,转头看了一眼那间茶棚,相柳儿身影还在,只是已经看不清她的模样了。

    战马疾驰入城,刚过城门,迎面一骑破雨飞奔而至,看到李落大声喊道:“王爷,出事了!”

    李落一惊,定睛望去,来的是巡检司侍御史郎万一府,他本不该来这里,李落心中一沉,十有**又生变故。

    万一府吁一声喝住战马,近身之后顾不得行礼,压低声音道:“王爷,内卫司来人了。”

    李落一怔,霍然转身望向城外,神色数变,这才察觉刚刚的古怪感觉从何而来。今夜不论是索水河畔的无名渔村还是城东的雨花阁,知道的人极少,就连巡检司和牧天狼中军骑将士也是动手之前才刚得到命令,但相柳儿却知道了,李落无暇细想,眼下回过神来,这才觉此事蹊跷,一定是有什么人说给她知晓,而且相柳儿还拦着李落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莫非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让内卫司赶在李落回城之前先行出手。如果真是这样,相柳儿又怎会和卓城里的这些人扯上干系。

    李落压下返回城外茶棚看一看相柳儿是否还在的冲动,凝声问道:“来的是谁?”

    “慧王殿下。”

    “慧王?他亲自去的?”

    “嗯,”万一府看了一眼李落,道,“若是旁人,阻不了巡检司。”

    “走,去看看。”李落冷喝一声,万一府掉转马身,跟随李落向雨花阁疾驰而去。

    进了城,街上的行人反而不如东城城门外来得多,连天阴雨,也没几人闲来无事在街上逛荡。马蹄声疾,溅起了无数水花,在空寂的卓城街道上远远传了出去,有点凄风苦雨的意味。

    雨花阁就叫雨花阁,鎏金的招牌,有点艳俗,平常白日里打开门做生意,卖的是文人四友和古六艺相关的物件,很杂,大到琴瑟长弓,小到棋盘上的黑白二子,一方砚台,甚或是一枚添了锦绣的挂件,种类琳琅满目,出奇的多,不过雨花阁里售卖之物做工都极为精巧,而且无一不是精品,价值自然也就不菲,在城东颇有名气。

    不过,雨花阁里最出名的当然不是这些文房四宝之类,而是那些个揽客叫卖的姑娘家,春梅秋菊,各有不同,要说美,倒也不是个个都是天香国色,但千姿百态,在整个卓城都是独树一帜,别具心裁。不知底细的人见了,只当这雨花阁是个独辟蹊径的商铺,博人眼球,却极少知道这潭水的深浅,其中错综复杂的纠葛,绝非只是一座销金窟这么简单。

    说起来雨花阁离弃名楼不算太远,李落曾经路过过几次,没有进去过,不知道内里的乾坤,不过倒是还记得门上那幅对联:雅怀深得花中趣,妙笔时闻笔里香。书卷气十足。

    雨水打的多了,雨花阁的匾梁有些发黑,似朽非朽,就怕再有一场雨这条横梁就得折了。李落脚下不停,遥望烟雨中的雨花阁,忽地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到底是先有如今的雨花阁,再有的李玄嗣,亦或是恰巧相反,正因为有了李玄嗣,才有今时今日的雨花阁。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李落来不及多想,不远处有两队人马彼此泾渭分明,剑拔弩张,外侧那队人马缓缓退开,已经有了避让之意。再观里侧诸人,俱是飞鱼绣衣卫,面容冷肃,手握刀柄,正是慧王执掌的内卫司。

    李落暗赞一声,短短时日,这内卫司的绣衣卫就有如此气象,看来慧王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慧王亲临,又有新掌一衙的内卫司,手握天子御赐的宝剑,单凭杨万里和柳悔,的确是拦不住。

    李落看着人前严峻威仪的慧王李玄泽,倒没觉有多少厌恶之情,隔远扬了扬手,朗笑道:“五哥,好巧啊。”

    李玄泽一震,脸色微变,似乎没有料到李落回来的这么快,转即面带微笑,颇显高兴的唤道:“九弟,你也来了,哈哈,的确是巧。”

    李落翻身下马,众巡检司御使巡按让出一条路,李落不动声色的走向李玄泽。一道线,巡检司和内卫司彼此黑白分明,李落和李玄泽相对而立,李落孤身淋雨,稍显狼狈;李玄泽头顶挡着一柄黑盖金边的大伞,气质儒雅淡然,雍容气度远胜李落。

    场中众人屏息静气,齐齐盯着最中央的两个人,这场较量不会有血光,但有看不见的硝烟弥漫,而且不知道还要牵动多少卓城里错综复杂的势力角逐。

    “好大的雨,五哥快让我躲躲。”李落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挤进了李玄泽的大伞之下,瞬间李玄泽脸上的雍容气度就被破坏的半点不剩,忙忙让了一步,给李落腾了些地方。

第一千七百九十四章 雨花阁走水

    伞很大,挡下两人,再加上撑伞的那名内卫司高手也绰绰有余。只是场中诸人谁都没有想到李落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就连李玄泽也同样暗自吃惊,原本转过的无数对策竟然一个都用不上了。

    李玄泽瞥着李落,李落没有说话,倒是忙着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甩的李玄泽半件衣裳上全是水滴。李玄泽眼角微微一抖,没好气的说道:“别抖了,回家换件干净的,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你怎么也不带把伞出门。”

    李落笑道:“江边风大,撑不了伞,索性也就不打了。”

    李玄泽哦了一声,看着李落满是笑意的眼睛,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去江边做什么?”

    “抓了几个人,顺道在月下春江打了个转就回来了。皇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内卫司的案子,顺藤摸瓜查到这里,巡检司也是?”

    “差不多吧,不过还是皇兄先到一步。”李落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严阵以待的内卫司绣衣卫,道,“这么大的阵仗,案子不小吧。”

    李玄泽沉吟,李落笑问道:“不能说?”

    李玄泽思索片刻,和声回道:“过几日吧,有了眉目再告诉你,不过牵连了朝中几位国公侯爵。”

    “噢,那是大案了。”

    “你们巡检司呢,连宗伯大人都来了,也是大案?”

    “算吧,也有几位国公侯爵牵连其中。”

    伞下两人都是一阵沉默,李玄泽心念电转,要说兵多将广,内卫司毕竟还差了巡检司一筹,除非能得三都或是禁军相助,如此一来动静太大,必然会惊动万隆帝,而且依英王和牧王的性子,只怕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不过这里毕竟是卓城,李玄泽度测巡检司不会撕破脸皮,若不然杨万里也不会避让三分。李玄泽怕的是李落手中那枚天子令符,虽说自己手里也有一柄万隆帝赏赐的尚方宝剑,但金有足赤,玉有通瑕,一柄御赐宝剑,终还是比不得那枚天子令符,如果李落祭出天子令,除非能搬来万隆帝,要不然今夜卓城之内,李落的话就是圣旨。

    “九弟,不如我先审内卫司的案子,审完之后人原封不动的交给巡检司,如何?”李玄泽试探着问道,这句话说出来连李玄泽自己都觉害臊,换成是谁也不会答应。

    李落看着李玄泽,温颜笑道:“五哥需得几日?”

    “多则三日,少则一日,九弟放心,这里的人一个也不会少,东西一件也不会缺,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唯我是问!”

    李落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玄泽故作叹息道:“其实你我弟兄查的案子十有**会有关系,不过为兄此案不容有失,非是为兄不信任玄楼,只因为为兄初掌这内卫司,朝堂上下都看着呢,实在是不敢马虎,要不然就让玄楼与为兄一起审了。”

    “哈哈,皇兄多虑了,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九弟的意思是?”

    “人皇兄就先带回内卫司吧,这里先查封起来,由巡检司和内卫司一同看守。”

    李玄泽一愣,万万没有想到李落答应的这么痛快,想好的说辞竟然派不上用场,一口气堵在胸口好半天不曾散去,喟然叹道:“九弟,五哥领你这个人情,日后必有回报,你放心,案子办完之后,人我亲自送到巡检司!”

    “好,多谢五哥。”

    “哎,自家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见外了。”李玄泽放下心中大石,大笑着拍了拍李落肩头,入手有些湿凉,一时颇为唏嘘,倘若有朝一日自己荣登大宝,顺天应人,身边也一定要有这样一位国之重器,“那为兄先走一步,玄楼你也早些回去,换件衣服,免得着凉了。”

    李落回头看了一眼雨花阁,李玄泽脸色微微一僵,生怕李落突然反悔,忙不倏压低声音笑道:“玄楼,为兄听闻这里的珍宝财物不计其数,这次你帮了五哥这么大的忙,五哥不会让你白忙,到时候多看看账册。”

    查抄雨花阁,记录造册,今夜看来一定是要先过内卫司这一关,李玄泽有意借花献佛,若是查抄出一万两银子,册子里便只写五千两,实则交到巡检司手上的银子肯定要比五千两多,多出来的这些自然就是李落的私财。这样的事李落司空见惯,当年李落和两位兄长抄了太师府,英王便给了李落一枚价值连城的七霞珠,虽是太师府之物,却不曾登记在册。

    “火。”

    “什么火?”李玄泽一头雾水,茫然问道。

    “起火了。”

    “哪里起火了?”李玄泽心里咯噔一凉,急忙问道。

    李落微微仰首,似有万分不解,又有无奈:“雨花阁。”

    李玄泽大惊失色,猛地转过身子,夜幕之中一粒星火,由小及大很是耀眼。李玄泽一慌神,雨花阁已被内卫司团团围住,人都已经收押了,要是再走水,到时候内卫司百口莫辩,就算把人带回去,到了明个也是如芒在背,知道的还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内卫司在销毁证据。最让李玄泽难堪的是,这颗火星还是当着李落和巡检司的面烧起来的,就在刚才,李玄泽还信誓旦旦的会将雨花阁里的人和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去巡检司,这火一旦要是烧起来,就只能捡些灰送给巡检司了。

    李玄泽气急败坏的大吼道:“走水了,快去救火!”

    内卫司众绣衣卫如梦方醒,急忙以啸声传令。从李落看见火光到李玄泽传令,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那粒火星就窜了起来,火势之烈,吓了在场众人一跳,几乎是瞬间火苗就窜起来两丈有余,宛若浇上了热油。这还是天上飘着雨,若不然,怕是整个雨花阁都要搅进火蛇当中。

    火烧的如此猛烈,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李玄泽脸色阴沉,双目含煞,李落虽然没说什么,但眼里的怀疑和不解让李玄泽如鲠在喉,这是要毁了雨花阁。

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真真假假

    谁又能断言不会是内卫司壮士断腕的手段。

    火越来越大,染红了半边天色,好在火势虽烈,但没有蔓延的迹象,就围着雨花阁烧了起来。火光很亮,卷着风,呛的众人直咳嗽,李落的脸色也被这场大火映的阴晴不定。

    “九弟,这……我……”

    “柳大人。”李落轻喝一声。

    “下官在。”

    “救火。”

    “下官遵令。”柳悔看了一眼慧王,正要点齐人手救火,李玄泽有口难言,这个时候若还不让巡检司靠近雨花阁,不是心里有鬼,就是做贼心虚。

    就在李玄泽惆怅之际,李落忽然清朗说道:“柳大人,你们留在这里听候慧王调遣,莫要冒进,千万不能让大火烧到左右百姓人家,其他的人撤回巡检司。”

    柳悔一愣,李玄泽也是吃了一惊,李落面无表情,勉强拱手一礼,道:“皇兄,有劳内卫司了。”说完,李落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去,竟似连一刻也不愿留。

    李玄泽暗自恼怒李落无礼,不过这次是内卫司理亏,李落心冷也是情有可原,就连李玄泽都忍不住暗骂内卫司的绣衣卫一声饭桶,这万一叫巡检司参上一本,内卫司没好果子吃。

    李玄泽怒火中烧,这场大火把内卫司身不由己的推到了巡检司的面前,这绝非李玄泽本意。李玄泽盛怒喝道:“救不了火,你们提头来见!”

    绣衣卫奔走忙碌,人影晃动,呼喝连连。柳悔带着巡检司的一众身手敏捷的御使巡按也不曾闲着,不过没有靠近雨花阁内苑,只是将不小心飘出来的火势灭去。李玄泽漠然看了一眼,望着雨花阁愈演愈烈的大火出神思索,这场火会是谁最希望烧起来。

    回到巡检司,众人行礼之后各自散去,杨万里本想留下来陪李落说几句话,哪知李落一脸寒意,看上去一个字都不愿多说,显然对今夜慧王横插一手极为不满,强忍着没有当场与慧王翻脸已是不易,和颜悦色更不可能。

    杨万里无奈告退,李落挥手作别,一个人进了巡检司内府,看样子今晚是不打算回弃名楼了。

    杨万里回了宗伯府,夫人柳氏还没睡,正和杨柳烟哄着襁褓里的孩童睡觉,见到杨万里回府,这娃儿便又精神起来,咿咿呀呀,张着小手让杨万里抱,眼见是不能睡了。

    杨万里大乐,堆着笑凑过来就要抱起娃儿,被柳氏带着白眼数落了几句,满身都是雨水,还不得凉着孩子。杨万里进去换了件衣裳,这才得准抱起了孙儿,稀罕的很,任凭娃儿挥舞着小手在堂堂大甘宗伯的脸上扯来扯去。

    “爹,怎么回来这么晚,还淋了雨?”杨柳烟随口问了一句,坐在一旁收拾着乱了的被褥衣裳。

    屋子里没有旁人,杨万里将今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柳氏嘴上不说,但也心疼担忧不已,杨万里倒是不在乎,生死只是一条命,怕也无用。

    柳氏知道杨万里的性子,没有劝,只让杨万里多加留意,杨万里随口应着,转头就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不用问,显然是把柳氏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母女二人见怪不怪,杨万里几十年了一贯如此,要是哪天转了性,说不得还要更吓人。

    杨万里捧了一会娃儿,将幼童依依不舍的交给柳氏,这才坐下抿了一口茶,微微一叹道:“我与九殿下也算是同朝为臣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像今晚如此恼怒,内卫司欺人太甚,若非九殿下顾念兄弟之情,岂会让慧王这么容易带走雨花阁的人。”

    杨柳烟放下手中衣物,看着杨万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爹,你也说了,你和九殿下共事多年,可曾见过他为什么事喜怒于色?”

    杨万里抚须细想,道:“喜倒是见过,怒的确少见。”

    “一个慧王,九殿下若是当真恼到那般地步,爹你觉得他会是这幅模样么?”

    “烟儿的意思是?”

    “他若真的恼了一个人,不会这么轻易让人瞧出他心中所想,也许今晚只是他刻意显露出来给旁人看的。”

    “烟儿是说九殿下早就料到慧王会节外生枝,今晚只是在演戏?”

    “真真假假,这些手段在九殿下这里还不是易如反掌,九殿下都不着急,爹你急什么,而且我猜,除了牧天狼、巡检司和爹的枢密院,九殿下手中应该还有一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这股势力足以左右卓城的局势。”

    杨万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说道:“真的?”

    “我怎么知道。”杨柳烟没好气的说道,“我随便猜的。”话音刚落,杨柳烟眼前便浮现出那晚定天王王妃陪同而来的那个羸弱男子,清秀单薄,与李落如出一辙,不过在他的眼睛却有一股让杨柳烟望之生寒的光芒,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和他何其相似。

    “爹操心好枢密院的事就好,可别让九殿下的样子给骗了。”

    “什么话!九殿下岂是这样的人。”杨万里怫然不悦道。

    杨柳烟抿嘴浅笑:“哎呀,爹你都不向着我啦,放心好了,奸人歹毒,像九殿下这样的人就该更狠辣才是,雨花阁的事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说不定到了明天差不多也就尘埃落定了。”

    “但愿如此吧,夜深了,你们早点歇息,我还有公务批复,不用等我了。”

    “知道了,爹你也早点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杨万里应了一声,忍不住又去逗弄了娃儿几声,这才出屋去了书房。杨万里离去之后,杨柳烟俏脸转淡,似有忧色,柔声说道:“娘,哥哥这几日不在家?”

    “他不在,这些日子和英王操练禁军呢。”

    “等哥哥回来,娘你多留他些日子,别总跑出去不着家,禁军的事他一个宗伯长子瞎掺和什么。”

    柳氏微微一愣,知子莫若母,杨柳烟话中有话,柳氏一惊,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娘你别乱想了,告诉哥哥就好。”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箱子里的纸

    杨柳烟不说,柳氏便也没有多问,只是眉宇间平添了几分忧愁。

    巡检司,三更半夜。

    李落独自一人悄然去了司衙僻静处的一间厢房,厢房里漆黑一片,悄无声息。李落推门而入,没有点灯,从怀中取出一块阳月石,柔光亮起,照亮了屋中诸物,厢房颇是宽敞,除了几件粗木桌椅再无其他,倒是空阔,此刻屋中却有数道人影,宛如游魂野鬼,静悄悄的分列四周。

    倘若有人不小心进来,非得吓个半死,李落神色不变,开口问道:“事情办妥了?”

    有人影上前一步,轻笑道:“都在这里了。”

    李落温声回道:“辛苦灵雀姑娘了。”

    “不辛苦,倒是王爷身旁的人,好生厉害啊。”声音悦耳好听,是个女子,正是吉布楚和。

    除了吉布楚和,此间屋子里还有数人,飞鹏堡的七位天字杀手皆在其中,还有吉布楚和身边的剑客高手达日阿赤,牧天狼的五名暗部高手,其中便有画皮。

    李落环目一扫,颔首示意,飞鹏堡中年男子冷漠说道:“今晚的事,要另外算钱。”

    李落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你们这就走了?”

    “王爷有人要杀?”那名刀客杀手舔了舔嘴唇,看似有些意犹未尽,“今晚见的那人也能杀,不过价钱要贵些。”

    李落皱了皱眉头,不满说道:“这里是卓城,并非西域,也不是飞鹏堡,诸位最好别乱杀人。”

    刀客眼中锐芒一闪,中年男子扬了扬手,平声说道:“如果没有人出价,一条狗我们也不会杀。”

    “那就好。”李落神色稍缓,暗忖道这算不算救了慧王一命,“蒙厥拨汗人在大甘。”

    中年男子眼中精芒一闪,盯着李落不言不语。

    “要见么?”

    中年男子敛回目光,垂目说道:“王爷不必为难,还请传话给拨汗,等她想见我们的时候,烦劳王爷知会一声,告辞。”说完便走,半点也不拖泥带水,让李落好生惊讶,中年男子语含敬意,更叫李落好奇,飞鹏堡到底有什么事需得求着相柳儿。

    等到飞鹏堡七人出了屋,吉布楚和长大了嘴巴,诧异说道:“就这么走了?”

    李落很是难堪,好大一座巡检司,这些飞鹏堡的杀手进出如无人之境,虽说李落有意放松此地戒备,但这些人去留也太容易了些,难怪被飞鹏堡的杀手盯上之后生不如死,有这样的杀手窥视,任是谁也要睡不着了。

    “不管他们,东西呢?”

    “在这里。”画皮捧出一个箱子,上了锁,金角玉梁,颇显珍贵。

    贵重的不是箱子,而是箱子里装的东西。李落静静的看着眼前木箱,神色变幻不定,好似有什么为难之事。

    “不打开看看么?”吉布楚和有些好奇,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让李落这般踌躇难决。

    “这箱子若是打开,会死很多人。”

    “那就不打开了?”

    李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冷说道:“若不开,军中袍泽岂不是白死了。”说罢,李落扭断锁头,吉布楚和忍不住好奇张望了一眼,却没瞧见牧天狼诸将齐齐缩回了半步。

    箱子里没有奇珍异宝,有的只是厚厚的几叠纸,纸不是寻常可见的白纸,而是一种名为千年寿的特制宣纸,此种宣纸工艺极其繁复,纸浆之中还会混入油脂松脂等物,防潮驱虫,而且闻上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价值不俗。以千年为名,是夸口此纸千年不坏,多半有些言过其实,不过保存个数百年不坏倒是容易,等闲人家可用不起这么贵重的纸,只有一些事关重大的秘闻机要才会用上千年寿。

    李落伸手,吉布楚和忙不倏轻喝道:“小心有毒!”

    李落一怔,微微摇了摇头:“不会。”说话间,捏起一张纸默然看了起来。

    这是一张已经印了手印的契约,白纸黑字,字迹却有不同,应该不是同一人书写。写了什么吉布楚和没看得太明白,大甘的字有好些不认得,就见着李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李落一连拿起数张纸,略略扫了几眼,又将纸丢回木箱之中,沉吟少顷,从木箱最底下翻出了几张,这一次仔细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李落的脸色愈发凝重,似有杀机隐现。忽地,李落抬头看着牧天狼暗部将士问道:“城外他们几时回来?”

    “回大将军,已经入城了。”

    李落沉思片刻,沉声说道:“今夜巡检司许进不许出,严加戒备。”

    “末将遵令。”

    “灵雀姑娘,你们辛苦一夜,早些休息吧。”

    吉布楚和轻轻一笑,道:“不累,王爷不用管我们,你去忙吧。”说罢娉娉袅袅的飘然而去,虽然没说什么,不过想来吉布楚和与达日阿赤今晚也不会睡了。

    李落心中一宽,纵然危机四伏,总归不会是孤身一人。

    自晌午后,先是冷冰独闯小西山还阴寺的消息吸引了卓城内外绿林道上的注意,接着便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的风声,定天王娶亲纳妾,而且还是两个,一时间卓城上下沸沸扬扬,纷纷打听到底是谁家姑娘花落弃名楼。不多久,就有人探得消息,金玉满堂漱家和骨雅壤驷宝音的名字不胫而走,除此之外,卓城有名有姓待嫁闺中的大家女儿也着实添了一把热闹,粗略数数,少说也有十来个姑娘家的名字和李落纠缠在了一起,真真假假,好不热闹。

    当然这些喧嚣和卓城里寻常百姓没什么相干,知道的也只是少数,该热闹的热闹,不该热闹的早早已经睡了。

    巡检司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刘开山还在追查巧夺天工坊田家父子三人暴毙一案,审了不少人,动静不算小,连承运宫驻守的禁军将士也不放过,惹得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禁军大为火光,不过毕竟还是巡检司的人,上头又有牧王和李落压着,下面吵的再凶,上头也翻不了天。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图什么

    这天气也是极好,这场雨把所有的痕迹冲的七零八落,雨水漫了脚步,自然也会迷了眼睛。

    这一天,最忙的就应该算飞鹏堡的刺客高手,一趟小西山不说,还要连雨赶回卓城,在李落回城之前汇同吉布楚和几人,暗中潜入雨花阁,先一步盗出那个精巧的箱子。找到箱子不难,肖青侯早已将箱子的位置和机关布置传信牧天狼暗部,难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雨花阁,所以得是些陌生面孔,不会引人注意的,飞鹏堡的人和吉布楚和几人最为恰当,只要不是那个比武塔还宽阔的猛汉和颤颤巍巍不辨男女的老人就好。

    出手的只有一人,其余众人只是接应,短短半个时辰,飞鹏堡领头的中年男子就已想好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对策,吉布楚和大开眼界,所以才有厉害的赞誉。动手的是还须得想方设法刺杀李落的俏丽女子,此女潜行的手段李落早在草海就有领教,隐忍或许不及李缘夕,但说到变化无方,当真是李落平生仅见。

    等到内卫司的人马包围了雨花阁,谁也没有留意到那只木箱已经不翼而飞。李落来的时候,吉布楚和他们已在雨花阁外,看了看李落与慧王没有火药味的交锋,不着痕迹的悄然散去。

    巡检司暗室。

    李落挑灯夜读,桌上放着十余封密函,桌角一侧便放着得自雨花阁的木箱。少顷,钱义回转,沉声说道:“大将军,邓王一行已到巡检司。”

    “请他过来,其余的人分开审,务必要在今晚拿到口供。”

    钱义微微一惊,讶声说道:“连夜突审?要这么急?”

    “有备无患,我怕到了明日就该有人登门讨人了。”

    钱义哦了一声,猛地悚然一惊,敢来巡检司登门讨人的本就不多,能从巡检司要走人的就更少了,少到屈指可数,如此说来,邓王其人必然牵连甚广,而且牵扯极深,深到连巡检司都不能轻易开罪的地步。

    钱义连忙前去传令,从索水河畔带回来的众人当中,除了邓王之外,其余几人都是些不明就里的艺伎暗娼之类,诸如妙音,固然甚得邓王宠爱,但十有**并不知道雨花阁的秘密,而那些知晓内情的死士都已经死的一个不剩了,若要开口,眼下看来就要瞧瞧邓王愿不愿意。

    李玄嗣坐的很自在,半躺在椅子上,若无其事的挑着指甲,似是胸有成竹,又或是明知在劫难逃,索性耍起了无赖模样。

    钱义奉了茶,李玄嗣慢条斯理的抿着,啧啧了几声道:“九弟,你这巡检司的茶可不怎么好。”

    李落没有抬头,仔细梳理着连日来卓城内外的密报消息,淡淡回道:“巡检司上下数千人,诸般花费,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这茶的确算不得好。”

    “哦,国之栋梁,勤俭持家,佩服。”李玄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九,你说你又不要那张椅子,你图什么?”

    李落一顿,放下手中密笺,看着李玄嗣微微一笑道:“在八哥眼中我怕是蠢的不能再蠢了,我也不知道我图什么,或许就图我姓李吧。”

    李玄嗣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说不出的嘲讽还是怜悯意味,笑道:“你抓了我,这么说雨花阁也被巡检司查抄了,那里面有不少银子,就当我这个做八哥的顺水人情,给你这巡检司换点好茶。”

    李落静静的看着李玄嗣,沉吟少顷,和声回道:“我去晚了。”

    “去晚了?”李玄嗣一怔,忽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老九啊老九,你说说你这是何苦,为人作嫁衣裳,到头来除了我,你什么也没捞着。让我猜猜,是慧王的内卫司吧,哈哈,整个卓城除了慧王和内卫司,没有别人敢抢巡检司的风头。”

    李落等李玄嗣笑够了,这才轻轻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内卫司。”

    李玄嗣两手一摊,故作为难道:“玄楼,这下八哥可就帮不了你了,谁让你去的晚了呢。”

    “八哥是觉得没有雨花阁,巡检司就定不了你的罪。”

    “非也,你有一个肖青侯,足够定我的罪了,不过定罪之后又该如何?杀了我,还是要将我贬为庶民?”李玄嗣饶有兴致的看着李落,接道,“就算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呢?一个废皇子,死了也就死了,恐怕在卓城连点声响都听不到。”

    李落沉默片刻,从桌下取出木箱,李玄嗣脸色大变,呼吸骤然一重,一字一句的说道:“这箱子……”

    “我在内卫司查封雨花阁之前拿到了这只木箱。”

    “肖青侯!”李玄嗣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李落轻轻敲了敲木箱,苦笑一声道:“八哥,这箱子里的东西你也知道,若是传开,卓城怕是平静不了了,说是地动山摇也不为过,八哥,无论对错,往日是我小看了你。”

    李玄嗣目含凶光,便想将桌上木箱从李落手中抢过来,只不过诸皇子之中尚无一人的武功能及李落,更遑论还是自己这半残之身。

    “内卫司找不到此物,一定会怀疑到我头上,索水河畔的事瞒不了几日卓城便有风闻,到时候我这巡检司约莫也要门庭若市,都是来向我讨人的。八哥,只要你踏出巡检司大门半步,我敢担保不出一日,你必死无疑。”

    李玄嗣急促的呼着气,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木箱。李落神色如故,静静的看着木箱,没有再逼迫李玄嗣,依李玄嗣的心智,离开巡检司之后的结局无须李落多言,李玄嗣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箱子里埋藏的龌龊和丑陋足以让整个朝堂震动,到了那个时候,卓城之内没有几人不盼着邓王死。李落隐去雨花阁那场大火不说,便是要打消李玄嗣最后的一丝幻想,眼前的这只木箱已不再是李玄嗣的护身符,而成了他的催命符。

    “留在这里是死,出去也是死,于我而言有何分别。”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不愿提及的人

    “分别自然是有,以八哥的才智不会想不到,倘若八哥是被巡检司定罪,依律我会交由监法司再审,那个时候八哥的命也许就能保些日子,如果现在出去,八哥你觉得他们会给你说话的机会么?”

    “你不怕我出去之后反咬你一口?”

    “怕,但是只要这箱子在我手中,八哥无论你说我什么,别人都不能信。”

    “哼,能讨我的人,也能讨这箱子,你留得住么?”

    “人我未必留得住,但这只箱子我若想留,谁也拿不走。”

    “老九,你这是在玩火,小心引火烧身!”

    “多谢八哥提醒,这把火早就烧到巡检司了,也不差这一次。”

    “所以你要连夜审问我,哈哈,看样子你的时间也不多。”李玄嗣乖张叫道。

    李落嗯了一声,和声回道:“我的时间不多,八哥的时间更少,一旦我将你交出去,八哥能不能活,要看今夜你会告诉我多少事。”

    “好一个定天王,我自认胆子不小,但比起你这胆大包天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八哥是真的佩服你。不过,我何妨不赌一赌,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会不会活的更久。”李玄嗣阴恻恻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李落很平静的看着李玄嗣,淡淡说道:“八哥若是畏罪自尽,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八哥会将雨花阁的所有秘密都写下来,死无对证,有谁知道八哥说的是真是假呢,若是疑真,即是话柄,这种手段想来八哥也熟悉的很。”

    李玄嗣一怔,恍然醒觉,背心便是一寒,怒喝道:“你胆敢诬陷我!”

    “我不敢么?”李落轻轻一笑,道,“八哥若是死了,临死前说了什么话,写了什么字,玄楼斗胆,便可替八哥当一回传话人。”

    李玄嗣寒毛倒竖,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李落,终于明白李落并非只是出言恫吓,而是当真敢做得出来,就算有人怀疑自己畏罪自尽事有蹊跷,但如今的大甘,谁敢当面质问李落和巡检司,只怕到了那个时候,万隆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那些所谓的将死之言,便也由得李落任意拿捏,至于伪造邓王的笔迹对于李落和巡检司易如反掌,这种手段李玄嗣当然熟悉,当初没少授意肖青侯做过这种事。

    “八哥,明晨卯时之前,若你不说,玄楼得罪便借八哥的命一用。”李落言辞转冷,清冷说道,“观八哥所作所为,说一句死有余辜并不为过,你也算是一介枭雄,你我就不必做那些妇人之争,论个什么里外长短,你自己拿主意,我等你。”说罢,李落垂目审视桌上密报,任凭李玄嗣翻天覆地的转着心思。

    过了足足一刻有余,李玄嗣才忍着心中恨意,咬牙寒声问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李落抬头,微微一呆,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五皇兄真的知道你手中有这只箱子,他怎么没早动手呢。”

    李玄嗣一愣,面如死灰,心神大乱,呼呼的喘着粗气,只差一点就是魂飞魄散的模样。忽然,李玄嗣诡异一笑,脸上的惶恐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种说不上来意味的阴气森森的神情,压低声音道:“老九,你是不是以为会吓到我,哈哈,当初我刚刚知道雨花阁的时候,我就设想了日后的结局,眼下这一个还不算最坏。”

    李落一惊,定定的看着李玄嗣,李玄嗣收起脸上的诡异笑意,冷淡说道:“你想知道这雨花阁背后,除了像我这样的人之外,还有什么人对吗?”

    李落默然点了点头,李玄嗣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躺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屋顶,似有缅怀,似有快意,又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后悔,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当年是谁害我坠马么?”

    李落心中猛然一跳,脱口而出道:“你和他做了交易!”

    “哈哈,九弟你果然聪明,当年他,或者说他们找上我做交易的时候,其中就有告诉是谁暗算我坠马变成一个残废。”李玄嗣眼中闪过一丝戾色,恨声说道。

    李落沉思片刻,疑惑问道:“八哥坠马的时候我尚不及落冠,说起来当年八哥年纪也不大,到底是谁要害八哥?而且那个时候大哥还在的,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不会骗你?”

    李玄嗣冷冷一笑道:“骗我?就算骗我又怎么样,我已经是一个废人,有人骗总比被人无视要好,自从我瘸了腿,每年宫中大宴,有几个人是愿正眼瞧我一眼的?就连我想去为父皇敬一杯酒都被那些小人拦路,这样活着,还不如去死!”

    “我明白了,所以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已经无关紧要,八哥在乎的是旁人再不能轻视怠慢于你。那这些年过去了,你的仇报了么?”

    “哈哈,报仇?哪有工夫管什么报仇还是报恩呐,寻欢作乐岂不是更好。”

    李落微微抿嘴,轻轻拍了拍木箱,道:“这也是寻欢作乐?”

    “当然!”李玄嗣淫邪一笑道,“玄楼,你知道我睡过多少女人吗?哈哈,连老头子的女人我都试过,啧啧,那滋味也没什么诱人,跟木头似的,无趣的很。要说诱人,还得是老九你的弃名楼啊,那里头国色天香,美得让人骨头都能酥了,对了,还有你那位王妃,听说相貌极丑,我说老九你这口味也是独到的很,不爱美人,哈哈,莫非那女人另有什么不同凡俗的味道,说出来让八哥开开眼界。”

    李落面色一寒,沉默数息,道:“你害怕了。”

    李玄嗣脸上的张狂神色一僵,冷冷回道:“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叫我害怕。”

    “不怕死的人未必不会害怕,你能说出这些话,故意激怒我,甚至不惜自认欺君,那么你怕的人当然不会是皇上和我,更不会是慧王殿下,那么也就只可能是你到此刻依旧不愿提起的那些人。

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蝴蝶效应

    那些让八哥浴火重生的人。”

    李玄嗣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半晌无语。

    “八哥,事已至此,你便随意说些,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听着就是了。”

    “我不说,是为你好,你信吗?”

    “我信。”李落笑了笑,道,“但我不想有朝一日死的不明不白。”

    李玄嗣敛眉垂目,似是在斟酌思量什么,良久之后忽然问道:“你今晨吃了什么?”

    “吃?”李落一愣,错愕不解道,“一碗米粥,一碟青菜和几个馒头。”

    “一贯如此?”

    “多半如此。”

    “好,倘若有一天你吃了馒头青菜,米粥还没有喝完,不巧在粥碗里看到一只虫子,只来得及喝了三两口,不等第二碗粥盛上来就有司衙讯息,出了府,过街口恰巧遇到惊马失蹄,踩伤百姓堵了道口。若是往日,兴许你会派人遣散左右百姓,先行去往司衙处理公务,而这天临街有一家小店恰巧飘出粥香,时辰不赶,你便喝了一碗,耽搁了半刻工夫,进了司衙,你如往常一样处理公务,若按平日,你本可以处置一百道军情密报,那天便是因为一碗米粥的缘故,你只批复了九十九道,剩了一道,而剩下的这道原也不算紧要,只是边关修葺堤坝之类,却拖了一日,半个月后这道奏章批文返回边疆哨所,便是这一日的耽搁,边关遭山洪过境,席卷沿岸村落,军中将士不得不救灾引洪,耗费倍余光景,人困马倦,被异族兵马趁机攻入大甘,军情告急,而你不得已领圣旨前往督战,好巧不巧的只好放下手头一桩悬案,就像巡检司正在查的田家命案。几番周折,等你再回卓城时此案已决,你便也不放在心上,岂料这宗命案背后却留下了别的隐忧,或是埋藏了实情,环环相扣,等到你醒过神的时候已是无力回天,你觉得这样的事有可能发生么?”

    李落吃惊的看着李玄嗣,仔细琢磨李玄嗣话中之意。李玄嗣淡淡一笑:“若是如此,依你之见真到了这一步,究其因由是因为粥碗里的一只虫子,还是因为司衙传信,又或者是街角那粥店米香,不知何故受惊作乱的马匹,更或者是你巡检司替你整点公务奏章的差役,还是说那场算准了的暴雨山洪,异族入侵呢?”李玄嗣见李落沉默不语,淡淡一笑,有些许同命相怜的哀伤,“如果你的敌人不是那些看得见的权臣巨枭,而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就在你身边的人,他们或是有意,或是无心,却引发了之后种种你根本预料不到的变故,由小及大,让你根本来不及思索其因,只能疲于奔命,慢慢落入他们的陷阱而不自知。而就算你察觉到什么,你又如何断定究竟是哪一处暗藏敌踪,是那只虫子?巡检司的差役?受惊马匹的主人?粥店的掌柜?还是一道不合时宜的圣旨?”

    “这怎么可能……”李落喃喃自语,难以置信的说道。

    “我也不信,直到我见过之后我才知道竟然有人能将一件事的变化推演到那般地步,匪夷所思都难及其万一。”

    李落怔怔的看着李玄嗣,良久无声。李玄嗣笑了笑,带着偏执和疯狂之意:“其实你不用问我雨花阁背后是什么人,如果我告诉你,我能得到雨花阁只是因为那年初夏贪嘴多吃了几颗青丝梅,坏了肚子,青丝梅寒凉,引得腿上旧伤复发,疼痛难忍,逼不得已前去城东求医,很巧合的遇见了雨花阁的旧主,他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急于逃命,我一时心软,就顺手帮了他一个忙,将他送出卓城,而他便把雨花阁赠给了我,当初我只是好奇,顺道去雨花阁瞧了瞧,从那人留下的口讯中找到了这只木箱,打开之后只有三张契约,就是压在最底下的那三张,等我看了这三张契约,根本无暇去想其他,因为这三张纸笺上写的和我三个月之前看过的一卷野史闲谈几乎一模一样,种种耸人听闻的攻心毒计不谋而合。那个时候我如获珍宝,根本没去想为什么在我脑海之中会有这些歹毒的念头心思,一门心思就全放在了这三张契约之上,而后成就了今时今日的雨花阁。数年过后,当我偶然记起,早已找不到那卷野史闲谈,而雨花阁的旧主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音讯,我也已经再难割舍得下雨花阁。”李玄嗣一口气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定了定神,接道,“如今我再细想,到底哪处才是源头,是送我青丝梅的人,还是那卷不知道从何而来,又不知道如何消失的野史闲谈,还是雨花阁的旧主?我又怎么会一时心软救他出城,莫非只因为那人也瘸了一条腿,才让我心生不忍吗?”

    “如果真如八哥所说,和你做交易的人与算计你的人并非一路?”

    “兴许是先有雨花阁和我李玄嗣,他们才会找上门来,又或许他们只是在等我控制了雨花阁之后又让我心甘情愿的步入他们的陷阱之中,一步一步,没有回头路。”

    李落沉默许久,缓缓说道:“八哥,你疯了。”

    “疯?”李玄嗣纵声大笑道,“我是疯了,但老九你记着,我虽说如今废人一个,但若不是当年残了这条腿,不敢说今时今日一定比得过你定天王,但声势盖过英王却也不难。当年大哥刚愎自用,二哥早夭,三哥唯唯诺诺,四哥小人一个,慧王远在福州,六哥,哼,能活已是不易,七哥鲁莽,老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儿,倘若不是你横空出世,大甘李氏诸子,论心智才识,哪个是我李玄嗣的对手?”

    李落默然,细细一想,原来邓王当真有这般能耐,若不是因为坠马,如今的皇权之争必有李玄嗣的一席之地。

    “你我兄弟一场,这番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算是八哥帮你一把。

第一千八百章 嫁入王府

    不过你也不必想太多,若是你和他们斗起来一定很好看,我活不长,也瞧不得你好过。”

    李落闷哼一声,道:“你有证据?”

    “没有,要是有证据我早就动手了,还轮得到你。”

    “这些只是你的臆想,依八哥所说,他们处心积虑将雨花阁交给你,若是真有这样的算计,我又怎会这么容易找到雨花阁的破绽?”

    “身在局中,既是棋子,成了弃子也不意外。老九,你怎知道让巡检司查处雨花阁不在他们的算计之内啊。”李玄嗣哈哈大笑,状若癫狂。

    屋中憋闷,李落命人带走李玄嗣安歇,一个人到院子里呆呆出神,猜测着李玄嗣方才一席话是真是假。

    头顶疏星点点,清朗静谧,李落却心乱如麻,如果李玄嗣所说是真,那这般算计细思极恐,单凭自己和殷莫淮沈向东,真的能破开这局棋么。

    翌日,天色刚亮,李落便入宫求见万隆帝和云妃,万隆帝自然是还没醒的,李落也不意外,有人不想让李落和万隆帝见面,使出这等小把戏,李落懒得计较,若是当真要见万隆帝,宫中又有什么人拦得住李落。

    朝凤宫醒的早,李落去的时候云妃已经梳洗完毕,正在院子里走动,气色瞧上去温润的很。

    李落行了礼,云妃瞥了李落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晚了一天。”

    “昨日雨大,偷懒了一天。”李落恭恭敬敬的回道。

    云妃冷哼一声,清叱道:“当本宫是聋子吗?昨个你和慧王不是都去城东了么?当街对峙,哼,威风的很。”

    “娘娘耳目通灵,玄楼不敢欺瞒,请娘娘见谅。”

    “哼,你们的事本宫懒的理,做错了看皇上怎么收拾你们。”云妃微微一顿,接道,“今天来,是想好了么?”

    “想好了。”

    “你说吧。”

    “玄楼谨遵皇上和皇后娘娘之命。”

    云妃哦了一声,微微一呆,有那么一丝遗憾一闪而过,轻点玉首,柔声说道:“这就好,本宫还真怕你这死脑筋的脾气又犯了,惹得皇上不高兴。”

    李落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只要你们乐意就好,弃名楼不过多两个人吃饭而已,算不得什么,玄楼的俸禄够用。”

    云妃面有恼色,强忍着怒气说道:“两个?你还真够贪心。”

    李落抬眼看着云妃,朗声回道:“就依娘娘,一个也行。”

    “你……无赖!”云妃气道。

    “那是几个?”李落满不在乎的问道。

    “滚!”云妃终于忍不住粉面生寒,低声怒叱道。

    李落也不在意,笑了笑:“那就有劳娘娘费心了。”说完之后扬长而去,直叫云妃气得七窍生烟。

    一刻之后,云妃才将将止住怒气,念及正事,便也不虞再和李落置气,命鞠蕊唤来漱沉鱼。云妃看着漱沉鱼这张国色天香的容颜,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连她自己也觉吃惊的恨意,强自镇定,和颜悦色的说道:“沉鱼,本宫叫你来是告诉你九殿下答应了。”

    漱沉鱼微微一怔,俏脸生霞,细弱蚊吟的低低说道:“全凭娘娘做主。”

    云妃看着漱沉鱼温柔恬静的模样,心底止不住泛起滚滚厌烦,便连往日雍容淡雅的眉梢也带上了几分狰狞,睫毛微颤,垂眸轻语道:“你入王府,便是从妃,本宫已答应了九殿下着令李氏宗祠将他的王妃谷梁泪纳入宗谱,你可有异议?”

    “民女不敢。”

    “九殿下娶亲非同小可,一应诸事皆要依大甘国礼操办,这是皇上亲口下的谕旨,不过此事你们漱家倒也不必操心,自有内务府和太府司打点里外诸事,你漱家可有人在卓城?”

    “回禀娘娘,民女父亲和家中几位长辈都在卓城。”

    “那就好,若事关漱家,本宫会另行遣人与你们漱家众人交代清楚,还有这几日本宫会叫九殿下亲自登门下聘礼。”

    “多谢娘娘厚恩。”

    “好了,日后你也算本宫晚辈,无须客套。对了,还有一事,此番迎娶,除了你,还有一人。”

    漱沉鱼一愣,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李落竟然同时迎娶两位女子,却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

    “娘娘,除了民女,不知还有哪位姐姐也要嫁入王府?”

    “骨雅圣女,壤驷宝音。”

    漱沉鱼朱唇微张,忙不倏屏息静气,不敢多言。云妃见漱沉鱼这般识趣,神色和缓了少许,淡淡说道:“好了,无事你就退下吧,这几日留在宫里,倘若漱家有事,你知会鞠蕊一声,命他们入宫来见,不可擅离皇宫,切记。”

    “民女谨遵皇后娘娘谕旨。”

    云妃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漱沉鱼退下。漱沉鱼急忙一礼,知机离开了朝凤宫。云妃看着漱沉鱼远去的背影,说不上来的羡慕还是嫉妒,悠悠一叹,李落既然应允,该是告诉太后和万隆帝一声了。

    李落前脚刚踏进弃名楼,水还没喝上一口,后脚宫中内侍就带着万隆帝的谕旨跟了过来,李落接了谕旨,打开一瞧,淡淡一笑,随手放在桌上。翟廖语探头瞧了一眼,咋舌叫道:“这么多!”

    “什么这么多?”呼察冬蝉翘着二郎腿,大咧咧的吃着溯雪端上来的茶点,可是半点也不拿自个当外人。

    “聘礼啊。”

    “谁的聘礼?”

    “还能有谁,壤驷宝音呗。”

    “我瞧瞧。”呼察冬蝉眼睛一亮,忙不倏捡起桌上的谕旨礼单,瞧了几眼,“哎呦,明珠和美玉以斗计,朝廷可真舍得。”说完之后,呼察冬蝉撇了撇嘴,将礼单丢了回去,酸溜溜的说道,“中看不中用,还不如送点战马牛羊有用。”

    李落呛了一口水,拿马匹牛羊当聘礼,亏呼察冬蝉想得出来。

    “嘿嘿,要是有人给你送这些聘礼,你嫁是不嫁?”翟廖语打趣道。

    呼察冬蝉瞄了李落一眼,皱了皱秀气的鼻子,娇喝道:“要是我看得上眼,我给他送,然后再把他娶过来。”

    翟廖语和李落莞尔失笑。

第一千九百零一章 下聘礼

    冷冰漠然插言道:“痴心妄想。”

    “你!?”呼察冬蝉大怒,恶狠狠的瞪着冷冰,冷冰目不斜视,却也是半点也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之色,直气得呼察冬蝉牙根直痒。

    “皇上这么急,这是怕你跑了么。”殷莫淮打了个哈欠,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这份礼单,怕是早几个月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点头应允,难为他们了,要是你不小心死在东海,这会朝廷又该找谁去。”

    李落甚是无语,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便盼不得我好么。”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抱得美人归啊。”殷莫淮随口敷衍了两句,谁都瞧得出来连丁点诚意都没有。

    李落苦笑,再待下去,说不定还要被这些人怎么编排,随即长身而起,道,“走吧。”

    “去哪?”

    “接旨去国驿下聘礼啊,还能去哪。”李落没好气的说道。

    “我去。”呼察冬蝉第一个跳了出来,满是雀跃,李落眼皮一阵狂跳,暗暗后悔,当初就不该留下呼察冬蝉。

    “郡主消停会,别忘了你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这海捕公文可还没撤呢。”翟廖语笑道。

    “怎么回事!”呼察冬蝉鼓着气,气呼呼的看着李落。

    “草海议和之后我已上了奏折,据说还在中书省,不曾在殿前议事。”

    “这凌疏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仗着有人撑腰么。”殷莫淮难得提了几分精神,朗声说道,“你们去忙吧,我遣人去趟中书省问问。”

    “那我能去么?”呼察冬蝉一脸希冀的问道。

    “不能。”李落笑道。

    “为什么?”呼察冬蝉满脸不乐意。

    “我另有一事要你跑一趟。”

    “什么事?”

    “你和冷冰出趟城,去找邝将军,我这里有一封书信,请郡主亲手交给他。”

    呼察冬蝉接过书信,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道:“这是?”

    “未雨绸缪,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

    呼察冬蝉敛去脸上的嬉笑神色,正颜回道:“好,我这就去。”

    “见到邝将军之后,你们二人先留在城外,我已传信给云将军,武塔和付秀书不日将至,嘱咐他们小心行事,不可轻易显露行迹,若是无事,则万事安好,若是有事,我另有调用。”

    呼察冬蝉一滞,翟廖语亦是微微失色,若无朝廷公文,军中大将不可擅离职守,要不然轻则责斥,重则问罪,虽说朝廷一向不管牧天狼,但两员牧天狼大将悄然返回卓城,倘若让人知道了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而且更叫呼察冬蝉和翟廖语心寒的是来的恰恰是武塔和付秀书,这两人在牧天狼之中名声确不及云无雁、呼察靖、赫连城弦、袁骏之辈,但麾下所辖将士却是牧天狼步兵和射声两营,不长于沙场冲锋,却是攻城的利器,李落所虑之事不言而喻。

    呼察冬蝉咽了一口口水,担忧的看着李落,张了张口,低声说道:“你自己当心。”

    李落温颜一笑,道:“放心吧,也许只是我多虑了。”

    呼察冬蝉不再多言,和冷冰先行离去。

    刚到前院,就见谷梁泪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李落左右,轻声说道:“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就不怕刺客再找上门来。”

    “哈哈,光天化日之下,莫非他们真当大甘无人么,再者说了,我还真不怕刺客埋伏。”

    “由得你,我让甘琦和风狸陪你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些总归没什么坏处。”

    李落歉然说道:“泪儿……”

    谷梁泪大窘,疾声叱道:“乱说什么,你也不嫌……不嫌羞。”说完之后,谷梁泪白了李落一眼,向翟廖语几人颔首一礼,匆匆躲了进去。

    李落摸了摸鼻尖,甚是开怀,就算眼前有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也能闯上一闯。

    刚走几步,就听身后风狸小声嘀咕问道:“二小姐害什么臊?”

    甘琦冷冷说道:“小孩子家家,忒地多嘴。”

    “就是不懂才问呀,我要知道,还问师姐做什么。”

    “等你嫁了人就知道了。”

    风狸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事和嫁人有什么关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众中军骑将士忍俊不禁,偷笑不语,翟廖语眯着眼,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倒让堂堂大甘定天王闹了个红脸,好不尴尬。

    到了国驿馆,李落投上拜帖,壤驷宝音早已得了消息,不曾外出,等着李落前来。进了大堂,还不等李落递上礼单说明来意,就听壤驷宝音脆声问了一句:“你要娶我?”

    李落一怔,略显措手不及,愣在当场。额尔德木图赶忙咳嗽一声,打了个圆场道:“殿下亲临,坐下说,坐下说,不急。”

    “怎么不急?我来大甘都一年多了,娶还是不娶,你们大甘倒是说句话呀,要是不娶我,那我就去别处啦。”

    额尔德木图大是汗颜,纵是长袖善舞,也有点招架不住。宝颜一脸冷色,忍着怒气,冷眼看着李落一行诸人。李落很是难为情,先不说和亲一事的是非曲直,毕竟大甘朝廷理亏在先,单单将壤驷宝音这么丢在卓城不闻不问一年有余,任是谁瞧了都会替草海鸣不平,也就只有此时此刻的大甘朝廷才做得出这等让天下人耻笑的事。

    “此事错在大甘,还请壤驷姑娘与诸位大人见谅,大甘绝非有意怠慢,只是……”李落一顿,一时语塞,竟然想不出一个能说得出口的理由,难道告诉壤驷宝音是有人传言如果娶了她便争不得皇位了么。

    李落一连说了两个只是,实在找不出话说,壤驷宝音抿嘴轻笑,淡淡说道:“只是什么我不在意,我想知道你是真心要娶我么?”

    李落张口就要说出真心二字,忽然看到壤驷宝音明亮清澈的眼神,偶一流盼,眼神如月光一样柔美,又略见清烟一般的惆怅,委实让人不忍欺瞒。李落微微有一丝失神,想了想坦然回道:“如今的大甘,可还能找出一个真心实意想娶你的人么。”

第一千九百零二章 随你心意

    宝颜盛怒,便要发作,壤驷宝音倒是面无愠色,笑道:“你这个人说话不好听,但也还算诚实呢。”

    李落黯然一笑,歉意说道:“你不生气么?”

    “当然生气。”壤驷宝音清朗回道,“我是骨雅的圣女,在草海受万人敬仰,历来骨雅圣女的丈夫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哪知我到了你们大甘竟然成了人见人厌的凶兽毒虫一样,你们大甘这样做,难道不过分么?”

    “确有不妥,壤驷姑娘若有怨言,我一力承担,若是你不愿嫁,那我便上书朝廷,亲自送你回草海。倘若拨汗有异言,我自当登门负荆请罪,定不再冷落了壤驷姑娘。”李落正颜回道,言辞掷地有声,倒是让宝颜脸上的怒气稍稍消散了些许。

    壤驷宝音看了李落一眼,眼神里有一缕很奇怪的狡黠,浅浅一笑道:“我无所谓,反正就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而已,在哪都好。”

    李落一呆,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般洒脱几近玩笑,还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壤驷宝音带着释然和笑意的眼睛里是否还藏着万里之外的故乡。李落心中一软,和声说道:“日后我送你回去鹿野那伽。”

    “鹿野那伽?”壤驷宝音心神恍惚,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再听到鹿野那伽这个名字了,神色里有闲敲棋子落灯花的孤寂和犹豫,一双如星月般的明眸里罩上了一层雾气,凄美断肠,悠悠说道,“回不去了……”

    “回不去?为什么?”李落奇道。

    壤驷宝音敛眉轻笑,促狭看着李落道:“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干过什么坏事?”

    “坏事?”李落一怔,打了个寒颤,摸了摸鼻尖,想起被自己炸毁的鹰鸣角和死伤不计其数的骨雅族民,背心阵阵发寒,格外觉得眼前壤驷宝音眼中那抹古怪至极的眼神,莫不成等着自己不留神的当口偷偷捅上一刀?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飞鹏堡的杀手,再多一个,便是李落也觉心慌。

    壤驷宝音颇觉有趣,神色晦涩难明的悠悠说道:“那天我没在,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没了角的祭坛。骨雅族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要是你送我回去鹿野那伽,我敢担保,到时候你一定连块骨头渣都剩不下。”

    李落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万幸壤驷宝音没答应。

    “那你呢?”

    “我怕是如今骨雅唯一的一个不想杀你的人吧。”壤驷宝音悲悯天人的怅然叹道,模样儿有些让人发窘,不过却透着几分率真可爱。

    李落没有应声,想起了壤驷阙,差点就脱口问了句壤驷阙可还安好,当初若不是壤驷阙,这个世上已再无定天王。

    宝颜对壤驷宝音颇有不满,冷哼一声,冷冷盯着壤驷宝音。壤驷宝音微微一笑,看也没看宝颜,只是微微仰头望着李落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为了和你们大甘议和,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这个她,自然是相柳儿。

    李落淡淡一笑,颇有些理所当然的回道:“你知不知道,如果她不与我议和,她又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壤驷宝音一愣,噗嗤笑了出声,睫毛乱颤道:“你说话的口气和她真像,哈哈,连我都觉得你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为了你做的事恐怕你想都想不到……”

    “格达,有些话不该说!”宝颜冷着脸叱道。

    壤驷宝音回头看了宝颜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道:“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以后我在他耳朵边上就能说?”

    宝颜一滞,闷哼一声,脸色极其难看,却没有再说什么。壤驷宝音说的没错,日后嫁了李落,难不成他宝颜还能跟去弃名楼,天天盯着壤驷宝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嫁你可以,但我有条件。”壤驷宝音理直气壮的脆声说道。

    “你说。”李落点了点头,没打算斤斤计较,若是没这点气量,都对不起壤驷宝音的一年韶华。

    “你娶我可以,但不能管着我,我这人从小就坐不住,喜欢四处跑,以后等我嫁了你,去哪里我会告诉你一声,但你不能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还有我答应你不做坏事,不……那个怎么说来着?”壤驷宝音回头看着额尔德木图,皱着眉头问道。

    “红杏出墙。”额尔德木图笑眯眯的说道。

    “对,红杏出墙,你们南人女子看重名节,我们草海也是如此,不过条条框框的规矩没那么多罢了,别的事,除了生孩子,你们大甘女人要做的事我大概都不会。”壤驷宝音略显羞赧,低声说道。

    李落瞠目结舌,喃喃低语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无意将你拘禁在卓城,日后诸事,随你心意就好。”

    壤驷宝音似是颇为意外,吃惊问道:“随我心意?那我找了别的汉子你也不管?”

    李落咳嗽几声,脸色数变,半晌才缓缓说道:“该管还是要管的吧。”

    壤驷宝音抿嘴浅笑道:“口是心非,就这样吧,这些东西我收下了,干脆一会你再搬回去,省得过几天还要跑一趟。”

    李落看了一眼宝颜和额尔德木图,这回宝颜除了冷淡些倒是没什么不满神色,显然对大甘朝廷备好的重礼不屑一顾。

    额尔德木图和声说道:“那就有劳王爷直接送回府上,留作格达日后的开销。”说完之后,额尔德木图看了看壤驷宝音,忍痛割肉道,“到时草海再奉上战马五千匹,牛羊五万头添礼。”

    李落愕然,与翟廖语相顾无言,若说姑娘家随彩礼,这样的习俗大甘倒也有,多半都是锦上添花,除非是千金小姐嫁了穷家小子。但放到眼前,李落怎么算也和穷家小子扯不上关系,聘礼不要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这般重礼相赠,牛羊五万头还好说,但战马五千匹可绝非小数目,尤其还是草海的战马,在大甘动辄过百两银子也是常有的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411/ 第一时间欣赏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作者:水刃山所写的《少年大将军》为转载作品,少年大将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少年大将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少年大将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少年大将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少年大将军介绍:
这是我的王朝和王朝末年乱世之中的璜台志。 残商灭,大甘兴,转瞬如烟,百年之后又是盛极而衰的轮回。 他生于王侯之家,眼看盛世繁华,耳听夜夜笙歌,曾几何时醉卧美人榻,暗香盈袖里,佳人如玉,笑颜如花…… 梦中惊醒,原来这酒醉得人,却醉不了心。大甘朝廷摇摇欲坠,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乱象渐生,想要独善其身,怎奈又放不下这些许情深意重,只好长身而起,成一将,领一军,纵横天下,与虎狼周旋,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偏偏又遇到江湖奇门异派,诸家百子,是得者,是失者?好一个盘根错节。天命负我,那便以璜台为志,问一问苍天,你待如何! 乱世并不可怕,怕的是中庸无为。用这天下做一个棋盘,是棋子还是棋手,且待一一梳理明白。少年大将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大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