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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少年大将军txt下载     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九百四十九章 避而不战

    想来你也不会太过为难她。”

    “如果不呢?”

    “不是切磋,便是决斗,她打不过你,他们几个多半也不是你的对手,那我便替她应下这一战,你单打独斗也好,多几个人也行,反正是分生死,再说什么公平未免也太掩耳盗铃了,各凭本事吧。”

    众人皆是哗然,袁长青四人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与谷梁泪同行数日,从来都是温文谦和,不曾想当下言语虽淡,傲气竟然如此迫人,高山仰止也难及其万一。

    苏荼芳心乱撞,连忙低呼道:“梁公子,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快些走吧。”

    谷梁泪置若罔闻,平静的看着伏戈。藏渊剑阁群情激奋,斥责的,叫骂的,邀战的,嘲笑的,惋惜的,声音虽说都不大,但听着也是烦人。甘琦猛地长啸一声,啸声如金戈铁马,从天而来,蛮不讲理的将珠秀峰前的山山水水当空撕裂开来,一时诸语皆休,众人齐齐失色,虽说不至于乱了阵脚,但脸上的惊讶之情也是明明白白。

    果然有登门架梁子的本事,这一声长笑让藏渊剑阁诸人熄了几分激昂讥笑之意,多了忌惮之色。此子年纪不大,内力精深不说,啸声中还有铿锵兵戈之音,显然已成气候,若是置身江湖,定然是名震一方的高手。

    伏戈脸色微沉,谷梁泪云淡风轻,深浅莫测,一旁的这名锐气公子内力深厚,一声长啸之下锋芒毕露,与自己相较也有一战之力,倘若再有点精妙绝招,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半生名声一朝尽毁。

    “打还是不打?”甘琦冷冰冰的喝道。

    伏戈脸色阴沉,没有应声,倒是有藏渊剑阁年轻一辈的弟子忍不住跳了出来,江一航横剑在手,朗声喝道:“藏渊剑阁归林剑江一航,领教阁下绝艺。”

    甘琦一扬眉,清越应道:“分胜负还是分生死?”

    江一航气极反笑,道:“随你。”

    “好。”甘琦断喝一声,反手斩断数步外的一根青竹,运功一抖,竹叶纷纷落地,甘琦稍稍比划了比划,折了一根三尺许的竹枝,随手抖了一个剑花,漠然望着江一航。

    江一航大怒,俊脸涨红,见过目中无人之辈,但是像眼前这人如此狂妄的还是头一回,以竹枝为剑,莫非真当自己是草木竹石皆可为剑的大家宗师。

    江一航气在心头,没有留意甘琦抖落竹叶时的异样,伏戈眼睛微微一凝,果然没有猜错,此子内力不单精深,更是精纯,以竹枝为剑,施展起来绝不会比寻常神兵利器差到哪里。

    “好得很,既然如此,那在下就领教领教尊驾的竹剑。”江一航厉喝一声,反手握剑,倒是不曾气急攻心乱了方寸,也学甘琦的模样以竹枝为剑。

    “且慢。”

    “师父?”江一航愕然回望,只见伏戈脸色深幽,不辨喜怒,淡淡说道:“我藏渊剑阁与落星谷有旧,孤城有托于我,晚辈试剑,只为切磋,不分生死,你等不可意气相争,坏了两家的情义。”

    “师父!”

    “住口,不要多言。”伏戈冷喝一声,深深看了谷梁泪一眼,转头望着袁长青,平声问道,“长青,你意如何?莫非还要再战?”

    袁长青一愣,心思通明,已然猜到伏戈并无胜过眼前这位梁公子的把握,更甚者或许还要逊色一筹,至于归林剑,想必此间不乏眼光毒辣之辈,多半也瞧得出来江一航输多胜少,伏戈避而不战,虽说丢了面子,倒也不至于丢得太多,日后在江湖上稍加润色,大约也能传出宽宏大度的美名来。而更让袁长青吃惊的是这位梁公子,看似文弱,没想到竟能让藏渊剑阁之主退避三分,如此深藏不露,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妖孽。

    袁长青自然识得进退,伏戈服软,自己也便借坡下驴,咄咄逼人反而不美,毕竟震慑藏渊剑阁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来历神秘的书生郎。不过若是求和,怎么说也要听听梁虚牖的意思,免得寒了恩义。

    袁长青望向谷梁泪,谷梁泪皓目流盼,轻轻一笑。袁长青心中大定,朗声说道:“伏阁主所言极是,此行拜山本为切磋,袁某来之前师兄亦有嘱托,不可造次,以大局为重,我等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伏阁主与诸位同道海涵。”

    伏戈缓缓点了点头,眼睛虽是瞧着袁长青,实则余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凭空冒出来的神秘高手,此刻袁长青出言,那人并无异色,显然也没有打算再出手。伏戈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不免亦有嘀咕,猜测谷梁泪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此最好,既然已经试过剑,也算伏某没有辜负孤城的托付。诸位来去匆忙,就请在我藏渊剑阁暂留几日,让伏某人略尽地主之谊,瞧瞧珠秀峰的景色,也好叫门下弟子切磋切磋,互补长短。”伏戈朗笑道,顷刻间,杀意荡然无存。

    袁长青连忙说道:“多谢伏阁主美意,只是长青离山已经有些日子了,掌门之命不敢有违,还须得早些带他们回去,只好下回再领受阁主心意了。回去之后,我定将今日阁主盛情原封不动的说与掌门师兄知晓,日后落星谷必有回报。”

    袁长青话中有话,软中带硬,伏戈沉默不语,袁长青微微提气,颇是紧张,万一要是伏戈破釜沉舟,只怕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良久之后,伏戈忽然仰天大笑道:“好,那伏某就不强留你们了,日后有缘,江湖再见,我恭候孤城大驾光临。”

    袁长青含笑应是,使了个眼色,示意严知非和娄芷若扶起苏荼,速速下山,免得再生枝节。目光在谷梁泪一行诸人身上一闪而过,微微一滞,老脸微红,谷梁泪倒是清雅如故,只是甘琦却已皱起了眉头,显然觉得方才袁长青一番话说的未免太冠冕堂皇了,挂羊头卖狗肉,换言之便是虚伪。

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罗摩七剑

    袁长青到底是老江湖,武功要越练越深,脸皮自然也得越练越厚,谷梁泪没有说话,就算甘琦心有不满,也不会当面说什么,随即抱拳团团一礼,也不再客套,辞行欲走。临行之前看了包不同一眼,淡淡说道:“包兄,日后江湖再见,再讨一杯酒喝。”

    包不同咧嘴一笑,道:“不知道十一郎当时候要喝我的敬酒还是罚酒。”

    袁长青微微一笑,也不动气,颔首示意,转身向竹林走去。三子跟在身后,汇入谷梁泪一行当中。苏荼业已醒过滋味,一脸震惊的看着谷梁泪,娄芷若好奇,严知非眼神闪烁,别过头不去看谷梁泪诸人,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是喜是悲。

    “梁公子,多谢,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之后再说吧。”袁长青走到谷梁泪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不知不觉间言语中已含敬意,不像前些日子那般长辈的口吻模样。

    谷梁泪哦了一声,想了想,看着伏戈说道:“你用的剑法以后还是不要再练了。”

    伏戈眼孔微微一收,心中一紧,道:“你想说什么?”

    “罗摩七剑威力的确不小,不过并非正道武学,罗摩洞当年算是江湖邪派,这七招剑法诡异精妙,但隐患更大,练得越久,后患就会越大,方才我远观你这一剑,应该只是残招,招式习得罗摩七剑之一的三四分,剑意却差得远,南辕北辙,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没有陷得太深,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胡言乱语!什么罗摩洞,伏某听都没听说过。”伏戈厉叱一声,半信半疑道。

    “你当然不会听说过罗摩洞,这个门派当年行事极其隐秘,不显于江湖,但无恶不作,被我师门前辈满门诛杀,兴许是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吧,这才流传下来一招半式。”

    “休得妄言!”伏戈大怒,师门绝学被人说成邪道武功,而且还如此不堪,这口气如何能忍。

    谷梁泪轻轻说道:“每逢月圆,欲念难挡,曲池突跳,心乱如麻,这是入魔初兆。”

    伏戈浑身巨震,骇然望着谷梁泪,这一声轻言细语宛如平地惊雷,让伏戈面无人色,一时间竟然忘了反驳谷梁泪,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狂吼大喊,眼前此子真的见过风摧三剑,或者说罗摩七剑。惊惧和害怕涌上伏戈心头,转眼间,又有一股狂喜止不住拨弄起来,风摧三剑威力绝伦,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补足了这三招剑法,还有四招,倘若能凑足七剑,藏渊剑阁说不得也能走出这武陵州,去到中府别州开枝散叶。

    “你见过与我藏渊剑阁风摧三剑相似的剑法?”伏戈忍住心中狂喜,淡淡问道。

    谷梁泪没有作答,淡然回道:“言尽于此,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不过,”谷梁泪瞥了伏戈一眼,道,“若是再练下去,说不定我会再来珠秀峰。”

    一盆冷水将伏戈心头涌起的欲念浇灭了下去,伏戈这才记起谷梁泪方才说的话,当年罗摩洞仗以横行的七剑绝艺,也改不了满门尽诛的结局,若是再来一次,藏渊剑阁是否会落得和这个劳什子的罗摩洞一样的下场。

    谷梁泪不再多言,看了看苏荼,微微叹息一声,温颜说道:“走吧。”

    一行人旁若无人的穿过竹林下山而去,伏戈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藏渊剑阁诸人不得阁主之令,双目冒火,却也只能眼睁睁瞧着谷梁泪几人扬长而去。

    下山的路其实比上山更难走,一行人走的快,却没有仓皇之色,此行有惊无险,着实让袁长青放下了心头大石,不过在瞧了谷梁泪闲庭信步走在山林之中的模样,袁长青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自觉的连呼吸声也小了许多。

    谷梁泪没有施展什么惊世骇俗的轻功身法,一步一步走的很随意,就和常人走路并无两样,大约就是走的更好看,更赏心悦目,走马观花一般。可是就是这种随意让袁长青不寒而栗,这出山的路并非是什么平坦大路,而是崎岖陡峭的山路,但在谷梁泪脚下,好似这山石绝壁就和那些青砖大石铺成的官道没什么分别,抬膝落脚,步伐如一,高低相同,就连每一步的远近也几乎没有分别,如果不是能看着这张俊秀的脸庞,袁长青几乎以为身边走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哪路的妖灵地仙。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谷梁泪似乎着急出山,苏荼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严知非想着心事,神色黯然。娄芷若最是好奇,但袁长青没有说话,只好将心里的疑问压了下来,闷声赶路。

    谷梁泪一行八人,除了背俯在甘琦身后的柔月,似乎轻功都不弱,袁长青盘算了盘算,除却深不可测的谷梁泪不说,以一柄竹剑压过江一航的甘琦武功修为与己相较不遑多让,真要过招,说不定自己还非对手。这样来历神秘的一众年轻高手让袁长青着实好奇,搜肠刮肚,猜测会是哪处山门游历江湖的俊杰弟子。

    甘琦背负柔月,脚程半点不减,下山时微微见汗,有一股淡淡的奇异体香,颇是旎人,不过袁长青心不在焉,倒是没察觉这股异香从何而来,只当是风狸和重泉女儿家的体香。

    出山无阻,月上梢头时众人已到了珠秀峰外,再回到分道扬镳的路口,苏荼怅然,恍若隔世。

    谷梁泪停步,看着苏荼,忽然往道旁一处大石后瞧了几眼,柔声说道:“就到这里吧,苏姑娘,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啊,梁公子,你……”

    “我要走了。”谷梁泪和声说道。

    苏荼神色黯淡,依依不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挽留,似乎没什么理由,只是呆呆的看着谷梁泪,满是遗憾的呢喃低语道:“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谷梁泪微笑不语,袁长青轻咳一声,沉声说道:“与其恋恋不舍,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 苏家孤女

    苏荼,日后倘若有缘,一定会再见梁公子的。”

    苏荼哦了一声,悠悠一叹。谷梁泪颇是尴尬,不曾想再见之时苏荼竟然会生出这样依恋的情绪,玉脸微红,轻声说道:“会的。”

    苏荼眼睛一亮,抿嘴浅笑,重重的点了点头。谷梁泪向袁长青抱拳一礼,和声说道:“山高水长,诸位请多珍重。”

    袁长青急忙一礼,诚颜应道:“梁公子大恩,落星谷没齿难忘,今日一别,日后不知何时再会,但若有用得着我袁长青的地方,只要梁公子传信落星谷,就算刀山火海,袁某也绝不皱眉头。”

    谷梁泪轻轻一笑,说了一声好,挥手离别。苏荼见状连忙呼喊道:“梁公子,以后我该去哪里找你?”

    话音一落,严知非心碎难平,一阵苦楚,娄芷若嘶了一口凉气,捅了捅苏荼,小声说道:“姐姐,哎呀,你这也太显眼了吧。”

    苏荼俏脸飞红,烫的紧,忙不倏叫道:“我是想……我是想……对了,我想问梁公子,你可还见过楚州苏家的人么?”苏荼终于想出一个很是合乎情理的理由,松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滚烫的脸颊。

    谷梁泪驻足片刻,沉吟少顷,清朗回道:“日后你若找我,就去昆江水岸的小雅书院,记得找太叔公子,就说想见梁虚牖,他自会引你来见我。”

    “哪个太叔公子?”

    “古公子。”

    苏荼几人皆是一愣,这个自称梁虚牖的书生果然认得太叔古,而且言语之中很是平常,绝没有因为太叔古的身份有半点诚惶诚恐之意,要么相交莫逆,要么来头怕是比太叔世家还要大。

    谷梁泪一行渐渐远去,苏荼依旧痴痴的望着谷梁泪远去的背影。风狸别过头远远瞧了一眼,低声问道:“二公子,这里还在藏渊剑阁势力范围之内,就不怕藏渊剑阁的人出尔反尔,设伏暗害他们?”

    “不用了,他们已经有人接应了。”

    “咦?”风狸惊咦一声,甘琦扫了风狸一眼,淡淡说道:“刚才有人藏在那块大石后面,气息和他们几个如出一撤,而且更加精深,应该是他们门中的长辈暗中保护吧,藏渊剑阁就算言而无信,只要没有一网打尽的把握,他们就不敢轻易动手,别忘了,还有二公子呢。”

    风狸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看着谷梁泪,问道:“二公子,为什么一定要救他们?”

    “我要救的人是苏姑娘。”

    “她?”风狸满脸狐疑,眼珠子乱转,难不成二小姐看上这个丰腴妖娆的江湖女子,要给府里的王爷再添一房小妾。

    谷梁泪看着风狸古怪的神情,便知她没想什么好事,没好气的瞪了风狸一眼,柔声说道:“在弃名楼也有一个姓苏的人,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可绝不会比我差到哪里去,苏姑娘既然是苏家遗骨,我就不能置之不理。”

    “姓苏?谁呀?府里没有姓苏的人啊。”

    “溯雪姑娘。”柔月接言答道。

    “溯雪姐姐,她不是姓……她姓苏!她是楚州苏家的人?”众女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溯雪平日善良可亲,虽说不会武功,可是府里的女子都很喜欢这个温婉随和的大姐姐,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楚州苏家的孤女。

    “嗯,这件事你们知道就好了,日后在溯雪面前莫要提起,说漏了嘴,瞧我怎么罚你们。”谷梁泪叮嘱道。

    “知道啦。”诸女答应下来,原来还有这般缘故,只是红尘宫一众女弟子来卓城的日子短,不知道溯雪与李落的渊源,只知道府中诸事溯雪可以一言而决,不过溯雪性子温和,从来都不会弄权,和众人相处的甚是融洽,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谷梁泪离去之后,苏荼还在呆呆的踮脚眺望,袁长青没有催促,儿女情长本就是苏荼这个年纪要经历的事,更别说还有一个黯然神伤的严知非。

    良久之后,苏荼依旧没有回头的意思,娄芷若跺了跺脚,正要说话,忽然眼角瞥见方才谷梁泪打量过的那块大石,惊呼道:“掌门师伯,你怎么在这里?”

    苏荼娇躯一颤,连忙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清隽修长的中年男子静静的站在石旁,温和宽慰的看着苏荼。苏荼一滞,鼻子一酸,眼眶泛红,险些哭了,委屈唤道:“师父……”

    男子走了过来,正是落星谷当代掌门楚孤城。楚孤城蓄着短须,剑眉星目,宽额直鼻,棱角很是分明,鬓间已有少许白丝,却难掩一身锐意锋芒,年轻时必定是一位让江湖女侠魂牵梦绕的英俊男子,岁月虽说留下了痕迹,但更有一番沉淀之后的气韵萦绕。

    楚孤城不善言辞,怜惜的看着苏荼,却似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走吧,没事了。”

    “师父,我输了。”苏荼抽泣道。

    楚孤城哦了一声,脸色没有半点起伏,见苏荼越哭越伤心,想了想,道:“我虽然很久没见伏戈,但看过今天他的剑法,此生剑道一途大约就止步于此,将来你的成就远胜于他,而且也会超过我。”

    “师父你骗人。”苏荼擦了擦眼泪,嘟着嘴说道。

    楚孤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没有骗你,一个称雄一州的剑派,终究成不了大气候,等到你剑法大成的时候,他不过就是路边的野草,难登大雅之堂。”

    “真的?”

    “真的,如果你眼中只能看到他,那你的剑练的再好,也不会有惊艳动江湖的一天。”

    “那我该看着谁?师父么?”

    “你该看着今天帮你挡下杀劫的那个人。”

    “梁公子?”苏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脆声问道,“师父,他的武功很好么?”

    “很好。”

    “有多好?”

    楚孤城不厌其烦的答道:“比我还好。”

    “师父又骗人啦。”

    楚孤城绽出一丝笑意,摇摇头道:“师父没有骗你,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远在我之上。

第一千九百五十二章 戴面具的人

    就是那个以竹枝为剑的剑客,我也未必敢言一定能胜过他。”

    “真有这么厉害?”苏荼喜滋滋的追问道。

    “的确很厉害,有朝一日,倘若你能与他并肩而行,江湖之大,任你去留。”

    “好,这次我就信师父啦。”苏荼娇笑,楚孤城宠溺,袁长青宽慰,严知非和娄芷若也不约而同的下定决心,便要有朝一日,也能像梁公子那样只出一言,就息干戈,这样才算不枉此生。

    一行人渐行渐远,苏荼也从伤心别离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不时飘来苏荼和娄芷若絮絮不绝的说话声。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掌门师伯一定不放心我师父,偷偷跟在咱们身边,暗中保护我们,师伯,对不对?”

    “芷若,你,哎,师父不要面子的吗?”

    “哼,等师父也像梁公子那样厉害的时候,芷若再给师父面子。”

    “小丫头,出言不逊,看为师怎么教训你……剑骨十要,回去抄一百遍!”

    “哎呀,师父,芷若知错啦,我再也不敢了,师父就饶了徒儿这一回吧,师伯,师伯,劝劝我师父呗,你是他师兄,你说话,我师父一定得听。”

    “嗯,那就十遍吧,一百遍有些难为你了。”

    “十……十遍!”娄芷若惨呼一声。

    “再喊一声,多抄十遍!”

    倏忽间,娄芷若的哭声就没了踪影,连着五人身影,一同消失在武山山麓旁的花树背后。

    官山北麓,避风亭。

    算算时辰,刚过酉时不久,入夏的季节,日头离落山还远,不过此刻的避风亭外黑沉沉一片,头顶乌云滚滚,近在咫尺,仿佛就挨着避风亭的尖儿,气象如天崩地裂,隐隐有红龙紫电游走其中,压的人眉心发麻,心头沉甸甸的喘不上气来。

    索水翻滚,风卷着浪,宛若千百条恶龙在江上弄水,呼来喝去,好一个肆意无忌的模样。避风亭外的树也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悉数折了腰,呼喇喇作响,免不了几声呻吟惨叫,便见断了的树枝转瞬间就被大风携天而去,远远落在江面上,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又是一阵风,黑云滚似的已遮满了天。地上的热气与凉风搀合起来,夹杂着腥臊,似凉又热;乌云如墨,一如天劫末世大难来临,一切都惊慌失措。又一阵风,风过去,避风亭外的幌子,飞鸟,江上的帆影与行人,仿佛都被风卷走,全不见了,只剩下柳枝随着风狂舞。

    时辰没过多久,四周已经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风带着雨,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北边天外一道电芒,把黑云掀开一块,露出一大片血红颜色。风越刮越劲,不算快,但利飕有劲,让这岸边百十年的大树一个个打着颤。一阵这样的风过去,一切都不知怎好似的,连柳树都惊疑不定的等着点什么。又一阵风,比以前的更厉害,树枝柳条横着飞,绿叶往四下里走,一会飞上天,一会刚落下来便被风呼啸着再赶了回去;风,土,雨,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着竖着都灰茫茫冷飕飕,辨不清哪是树,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乱成一团,只剩下忽直忽斜的雨道,扯天扯地的垂落,看不清一条条的,只是那么一片决绝的在地上射起了无数的箭头,只看得叫人发疼。亭子上落下成百条瀑布,几个转眼,天地已分不开,空中的河往下落,地上的河横流,成了一个灰暗昏黄,有时在电闪过后又惨白透亮的一个水世界。

    这般雨天,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避风亭中,人在亭子里,却也不得不撑了一把伞,即便是这样,斜风倒雨早就打湿了那人半个身子,亭子这会非但避不了风,连雨也遮不及。

    人影立在风雨之中,手持一把竹伞,风动,雨动,就连这亭子也仿佛在跟着摇摇晃晃,唯独这道身影却然不动,好似站在这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岁月流光的痕迹。

    天外紫龙似慢实疾的游走到了避风亭头顶,闷雷由远及近,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一道亮白的闪电倒刺了下来,辟历列缺,吐火施鞭,从避风亭里看,分分明明已经摸着了索水对岸的树梢。霎时间,索水两岸白茫茫一片,映出亭子里那张也略显苍白的脸。

    电闪之后,雷鸣接踵而至,亭子里更黑了,像泼了墨似的。又是一道闪电,这一次离避风亭更近了,亮的骇人,水里避风亭的倒影却清晰可辨,没了色彩,只剩下单调的亮白颜色。岸上避风亭和亭中人长长的背影铺了出去,有些扭曲模糊,淡淡的,没了黑的纯粹,竟似透明了一般。忽然,另一道殷实的黑影出现在背影的近处,一步踏了进来。就在这时,天忽然又黑了下去,四周灰蒙蒙的一片,黑白变幻,连同亭中人的背影和刚刚出现的黑影一同消失在了这个水中的纷乱世界。几息之后,又一道闪电,避风亭里外又白了起来,亭子里的人转过了身,就站在亭口石阶上,静静的看着不远处踏雨驾风而来的那道新的身影。

    这道闪电似乎待的时间长些,能看清亭中人伞下的那半张脸,轮廓消瘦的下巴,微微有点胡茬的青色,穿着一件素布灰衣,身形颀长,略微清减。亭前那人也撑着一把伞,伞面印着黑白二色,似两条阴阳游鱼,来人身穿赭衣,绣云鹤浪花,站在下首,从微微扬起的雨伞下露出一张冷峻肃穆的脸,正是当朝五殿下慧王李玄泽。

    电熄夜至,光阴明暗交错,这一次电光再来的时候已是十息之后,慧王身后显出数道身影,皆带着面具,身穿蓑衣,亦如暗夜里的鬼影,静悄悄的布在四周。亭中之人扬了扬伞,张口说了一句什么,却被雷声淹没,等到慧王细辨时四周又再陷入黑暗之中。

    风声里似有劲气交织。

第一千九百五十三章 作茧自缚

    冷飕飕,阴恻恻,充斥着寒意,蚀骨诛心。慧王大喝一声:“掌灯!”

    随着话音,一道闪电应声而至,这一次却没有熄灭,两盏上好的风灯亮了起来,在电光消逝之后依旧将这避风亭外照出了一个数丈方圆的光晕。

    亭中人未动,伞却收了起来,亭子顶上,栏杆外,就在方才明暗之间突如其来的也多了数条影子,幽幽暗暗,飘忽不定的将亭中人护在正中处。亭中那人清秀如昔,淡然自若,却是大甘定天王李落。

    雨未歇,风却识相的小了点,柳条树枝好不容易歇了口气,又被这倾盆大雨打的苦不堪言。

    “九弟,你来了。”慧王扬声叫道。

    “五哥相邀,弟不敢不从。”李落和声应道,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宛如在耳边细语。

    慧王看了一眼李落身外的一众影子,瞳孔微微收紧,缓缓说道:“你来的早。”

    “五哥也不迟。”

    “没想到今天的风雨这么恶。”

    “好天气啊。”

    慧王莞尔,笑道:“这般天气有什么好。”

    “月夜风高杀人夜,连月都没了,自然是更好。”

    慧王一阵沉默,缓步向亭中走去。慧王一动,身后的一众影子也便悄然掩上前去,不约而同的,李落身边亭子外的那些人影也动了一动,微微靠近了几步。慧王终究没有走进亭子里,站在亭外数丈看着李落,许久之后,慧王淡淡说道:“九弟,可否放我一马?”

    “五哥此言何意?”

    “今日相邀,你我心知肚明,你我兄弟一场,打开窗户说亮话,老八的事九弟放手吧。”

    “我若放手,五哥可否也放我一马?”

    “投桃报李,五哥绝非要置你于死地,我从来没想过你我兄弟要闹到兵戎相见。”

    李落淡淡一笑,环视一眼慧王身侧的众侍卫,和声说道:“我也并非想对五哥如何。”

    “那九弟愿意放手?”

    “五哥,邓王之事起因如何,如今再说也矫情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是系铃人。”

    “你的意思是我作茧自缚?”

    “是不是作茧自缚我说了不算,想坐上那张龙椅的人不是我,而是五哥吧。”

    “哈哈,九弟教训的是,如今我再遮掩,未免太矫情了,不错,我的确想争一争太子之位。”

    “所以五哥才会视我为绊脚石。”

    “因为我很早就知道在你心里,我李玄泽绝非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

    “五哥言重了,谁坐上太子之位,自有皇上和宗亲叔伯定夺,我何德何能,敢对太子之位指手画脚。”

    慧王怫然不悦道:“九弟,五哥说的可是心里话,倒是你言不由衷,怎么,事到如今也看不起五哥吗?”

    “我说了真话,却从来少人信,或许我说假话的时候才有人信。”

    慧王沉吟不语,半晌之后平声接道:“这么说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皇权之争向来只有成败,何来对错之说,这个道理五哥想必很早就知道了。”

    “好,事已至此,我也不想推脱什么,说吧,你要如何才肯放手?”

    “邓王在五哥手中,他说什么,该怎么说,我鞭长莫及,现在五哥要我放手,恐怕早了些吧。”

    “我不信你不知道父皇已让禁军镇守内卫司的事,如今我想见老八,还得看看霍裁乱答应不答应。”

    李落沉默少顷,忽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五哥为何要约我在避风亭相见?”

    慧王古怪的看了李落一眼,淡淡说道:“你想不到?”

    “想到了,只是……”李落欲言又止,回首看了一眼汹涌不休的江面,大笑道,“兜兜转转,好不容易跳出了一个圈子,才发现原来不过是另一个圈子的入口。”

    慧王眼中精芒四射,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李落。

    “她是你的人?”

    “以前不是,现在是。”

    “五哥,你这么做是里通外敌,这件事若是张扬出去,没人能救得了你。”

    “你不说,谁知道?你说了,谁信?”

    “五哥算准了我不能说,此事一旦张扬,宫中必乱,就怕到时皇上也压不住,不过五哥就没想过,你借此得势,事成之后,倘若天南那人以此为要挟,你该怎么应对?”

    “一个女人而已,最多不过是红颜祸水,能成什么气候。”

    李落叹了一口气,道:“你太小瞧他了,只怕到时候他能兵不血刃的让卓城宫闱大乱。”

    慧王显然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太多,敷衍道:“有劳九弟提醒,我自有分寸。”

    李落笑了笑,明白李玄泽不愿多说,也许是自负,也许当真有别的算计,不过有一件事李落此刻足以断言,那就是慧王在福州之时就已和天南宋家有了瓜葛,更或者慧王返回卓城,背后就有宋家的手笔在,只是不知道她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当这枚棋子。在弃名楼待了这么久,李落也还是不明白柔月到底在想什么。

    “九弟,你不图美色,却对一个女人百般呵护,乃至纵容,有些时候我是真的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说到怜香惜玉,我自问远不如你。”

    “在柔月姑娘来我弃名楼前,五哥是她的入幕之宾?”

    “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我可没九弟你这般定力。”慧王哈哈一笑道,说不出是讥讽还是自嘲的意味。

    “柔月姑娘是把双刃剑,既能伤人,也能伤己,五哥是不是作茧自缚我不敢说,但五哥却是在玩火**。”

    “所以这个贱人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我。”慧王恨声说道,是咬牙切齿刻骨铭心的恨,一招妙棋,数年经营,最后却功亏一篑,被李落抢先了一步,白白坏了一招好棋,如若不然,等到事情捅出来的那一天,李落必将是整个大甘后宫和李氏宗族大逆不道的罪人,到了那个时候,还有谁敢替李落说话。

    慧王气郁难平,不说自己手段恶毒,只怪自己运气不好。李落看着慧王咬牙切齿的模样,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一千九百五十四章 避风亭

    苦笑道:“我虽知此事必与五哥有关,但柔月姑娘却从未直言是受何人指示,我也不曾逼迫她说出实情,五哥,操纵人心谈何容易。”

    慧王一滞,脸色阵青阵白,难看的很,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不过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杀了她,反而要将她送出卓城?”

    李落脸色一沉,平静的看着慧王。慧王终见李落变色,犹是快意,朗笑道:“九弟,你有一位好夫人啊。”

    “所以这才是五哥今夜邀我相见的筹码,至于邓王云云,已无紧要,是么?”

    “哼,老八志大才疏,空有一肚子坏水,行事却小家子气,羞于与这种人为伍。雨花阁是块烫手山芋,九弟代天巡检,我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省得九弟辛苦。”

    “五哥的一招闲棋,让多少无辜百姓牵连其中,家破人亡不在少数,五哥于心何忍?”

    “哈哈,皇权之争,向来只论成败,不分对错,这是九弟刚教五哥的。”

    “既然邓王不足为虑,五哥又何必要我放手?”

    慧王沉默,阴晴不定,数息之后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一定要与我鱼死网破?”

    两人对视,谁也没有说话,避风亭外剑拔弩张,果然应了李落一句话,这夜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忽地,李落霁颜笑道:“若要鱼死网破,今夜我便不来了。”

    “好,你说,五哥听着。”

    “邓王一事巡检司不会再插手,除非皇上另有圣旨,当然,这点事难不倒五哥,雨花阁的案卷我会交给监法司和内卫司,另外霍将军那里我也会备上一份,至于邓王是生是死,就按五哥的意思办吧。”

    “哼,拨弄是非,死不足惜。”

    李落淡淡一笑,不觉可惜,邓王的所作所为,换成李落也不会手下留情,既然慧王有意卖个人情,背上着弑弟的名声,李落也便领这个情,免得慧王脸上过不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慧王心中一紧,直直盯着李落。

    “城南巧夺天工坊田家父子三人遇害一案,五哥需得有个交代。”

    慧王一愣,不是此事有多难,而是太容易了,愕然问道:“就这个?”

    “就这个。”

    李落答言,李玄泽却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愣愣的看着李落。李落怅然叹道:“五哥,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巡检司查不出来真凶?若是巡检司都查不到凶手,以内卫司的根基耳目只怕就更难了。”

    “五哥当真要我巡检司一查到底?”

    慧王嘴角微微一抖,眼神冷的可怕,漠然问道:“你只要真凶?”

    “不错,我只要杀人的人。”

    “几天?”

    “五哥以为内卫司须得几天?”

    “十天?”

    “那就半个月吧。”李落洒然回道。

    慧王心中一冷,只觉背心寒毛倒竖,这样写意自在的李落头一次让李玄泽有了那么一丝后悔去争这太子之位。此刻没有别的念头,李玄泽只想转身就走,不愿再看李落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庞。

    “好,半月之后,我亲手将此案凶手押解巡检司落案。”

    “不送。”

    李玄泽深深看了李落一眼,忽地转身,大步没入雨中。就在李玄泽走了之后不久,一道人影由远及近投身避风亭,与此同时,方才亭外那些隐晦幽暗的影子竟也消失不见,随同离开的慧王一起融入雨幕之中。

    来人正是牧天狼暗子旃蒙,化名肖青侯的男子。旃蒙近身一礼,沉声回道:“大将军,避风亭三里外的高手已经退了。”旃蒙微微一顿,看了李落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军中将士阻拦,他们会过来避风亭吧。”

    “多半会是如此。”

    “短兵相接,却不想兵戎相见,嘿,掩耳盗铃。”

    “大将军,要不要……”

    “不必了,眼下还不到破釜沉舟的时候,传令钟离玺和钱义撤军,回去之后熬些姜汤红水,让军中弟兄都喝上些,今夜雨大风大,莫要染了伤寒。”

    “属下遵令。”旃蒙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竟然就这么把李落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避风亭。李落一瞬间有点茫然,摸了摸鼻尖,风疾雨大,早知道就不来了。

    到了戌时,已是入夜,天色反而比傍晚的时候透了点亮,雨还在下,风倒是和顺了许多,少了横行无忌,不远处的水洼草丛里听得几声蛙鸣,悠扬,姑且算个悦耳。

    一架马车,很安静的停在一颗松树下。马是黑马,一共两匹,就算置身这样的天气也很泰然,闻雷声而不惊,纹丝不动,最多就是晃一晃身子,抖落从头顶树上掉下来的雨水,偶尔打个响鼻,再之后就没了声息。车辕上一坐一立有两个身穿蓑衣的人,头上戴着斗笠,没有蒙面,依稀可见坐着那人一头雪发随风轻舞,很是惹眼。

    马车颇是宽大,从窗棂缝隙里透出几丝黯淡昏黄的微光,走不了多远就被黑夜侵蚀的干干净净。车里盘坐着两人,一个是方才从避风亭赶往卓城的李落,而另一个鹤发星目,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犹如稚子,其中可见星河倒影,许久不见了,苍洱侯沈向东。

    李落哈了一口气,捂了捂手,拎起两人中间木桌上,架在红泥火炉上的茶壶,替沈向东沏了一杯茶,笑道:“沈先生刚到卓城,就让你看见我这落魄样儿,嘿,怪难为情的。”

    沈向东捡起桌上的一颗咸水花生丢进嘴里,嚼了嚼,忽然笑道:“大将军这个皇兄胆子怎地这么小,九百死士,我不过布了百余军中将士,他宁是没有狠得下心来,莫非真顾念兄弟之义。”

    李落笑了笑,道:“我这位五皇兄杀起人来绝不手软,行事不择手段的很,他若有顾念兄弟之义,也绝不会是我。”

    “这么说他和大将军不会是一路人?”

    “难。”

    “也好,省得藕断丝连,到时候过不了心里这道坎。”沈向东很不在意的说道。

第一千九百五十五章 一对冤家

    李落侧目,无奈说道:“沈先生,他可是我兄长,沾亲带故,这样不好吧。”

    “身居高位,祸国者必将殃民,在百姓眼中,只怕十个里少说也有九个等着你大义灭亲。”

    “那还有一个?”

    “候着替你递刀呢。”

    李落失笑,摇了摇头,且不去管世人的看法,目光透过马车,看了一眼远处尚在数十里外的卓城方向,平声说道:“九百死士,慧王的实力不弱啊。”

    “敢和牧天狼巡检司分个高下,多少也该有点本事。”

    “我五哥在福州的根基果真有这么深?”

    “慧王在福州的确颇有经营,但要说有多深也不见得,福州还不是慧王的一言堂,他另有借力。”

    “宋家?”

    “不止。”沈向东说完之后看了看李落略显苦涩的脸,淡淡接道,“慧王有逐鹿太子之位的野心不稀奇,他背后借力的势力各怀鬼胎,但有一处却是相同的,卓城内外都是如此。”

    “借刀杀人。”李落愤慨喝道,谁都在借刀,谁也都能为刀,唯独借刀杀人的这个人一直没有变,就是他定天王李落。

    “大将军心里有数就好。”沈向东敛眉,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大将军有意英王立太子,他当了太子,就一定会倚重你,不过有朝一日他坐上龙椅,第一个要杀的人也是你。”

    李落哂笑,道:“想杀和杀不杀得了是两回事。”

    “何苦呢。”

    “我还能怎么办!”李落实在是有些气闷,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冷着脸就差破口大骂,道,“相柳儿堂而皇之的整天在卓城转悠,我还得小心翼翼的帮她掩盖行踪,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又搭上了慧王这条船,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绝没有打算让我靠近储君的位子,我不讨厌她,但我真的很想杀了她。”

    沈向东莞尔,笑道:“你和蒙厥拨汗怕是如今这世上最荡气回肠的一对冤家了。”

    李落阴沉着脸,半晌颓然一叹,道:“势不如人,她还是比我厉害。”

    沈向东忍俊不禁,李落此刻的模样倒是有点小孩子气,像极了龆年黄口时的意气之争,大约是比试谁摔出来的泥巴更圆些。

    经年未见,那人依旧,很好。

    “慧王手握的这股势力沈先生怎么看?”

    “明面上的内卫司暂时成不了气候,朝廷衙门权责不清,必然互有倾轧,往日卓城衙门巡检司一家独大,不过大将军克制的好,如今内卫司突然冒出来,各路牛鬼蛇神一定会来凑热闹,雨花阁事了之后,这卓城又该有一段热闹的光景了。”

    “所以难应付的还是慧王藏在暗处的人手。”

    “慧王没有掌兵,这是他的软肋,这些年苦心经营,顾怜影若即若离,顾惜朝似乎也不怎么上心,听说还有意放出口风,许大将军为伯乐。宜州通南大营的展华昭是你父的人,是否偏向多半还要看你父亲的眼色,原本蜀州有个燕丹枫,可惜让纪王这一招昏棋给坏的不能再坏了,裂土称王,只怕这辈子都未必能见着面了。西府自不必说,那是咱们牧天狼的地盘,有刘帅在,沙湖天水岂容他人觊觎。如今就剩下个一盘散沙的定北军,慧王有心,也怕太惹眼,不容易。”

    “沈先生还忘了两个人。”

    沈向东略一沉吟,道:“大将军是说水师统领虞子略和太傅义子凌孤眠。”

    “不错,正是这两人。虞子略本是南王妃的娘家人,怎么算都不会和我是一路人,至于凌将军,这次南下平乱想来不会轻易返回卓城。”

    “虞子略统领大甘水师,授意者正是大将军,莫非大将军现在后悔了?”沈向东淡淡说道。

    李落看着沈向东,时过境迁,当年的苍洱潜龙龙游浅滩,与宋家脱不了干系,而且十有**正是出自那个名传天下的红颜女子之手,这些年过去,沈向东依旧没有释怀,万余盐帮弟子的性命葬送在一个女人手中,换成是谁也不会厚颜无耻的说一句一笑泯恩仇的话。

    “岂止是现在,当年我也后悔,只是别无选择。”

    “当年之事不怪你,抛开虞子略的出身不说,他的确称得上一员良将,很不错。”沈向东顿了一顿,接道,“至于凌孤眠,大将军倒可放心,他是个聪明人。”

    “正因为凌将军聪明,所以我才会默许他独领一军南下平乱,他知晓轻重,但愿太傅也明白。”

    “先不说这些,卓城的事大将军有什么打算?”

    “先替英王造势吧,留了这么久,也该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沈向东揉了揉眉心,道:“雨花阁被慧王横插一手,如今卓城就剩个地下交易了,好大一块肥肉,白白便宜了英王。”

    李落莞尔笑道:“肉的确肥,不过有些地方下得了口,有些地方下不了口,且瞧瞧我那七哥的肚量如何。”

    沈向东喟然道:“这样一来,英王可就没回头路了,扫平卓城地下交易,得罪的人绝不会少。”

    “沈先生此言恕我不敢苟同。”

    “何解?”

    “只要给的足够多,就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尤其是在卓城。”李落清朗说道。

    沈向东一怔,摇头苦笑道:“是啊,如果英王是天命之人,谁还会自己去送死。”

    “得空还要去见见相柳儿,她有事无事在卓城晃荡,我总有些不踏实。”李落沉声说道。

    沈向东看了李落一眼,没有应声,让一个女人搅得魂牵梦绕,自家这个大将军也算个没出息的。

    “沈先生何时入城?”

    “听莫淮的安排吧,这次他传书要我南下卓城,只怕是他的身子撑不了太久了。”沈向东忧心忡忡的说道。

    “先生有言此生不入卓城,为了小子的事累先生破誓,玄楼给先生赔礼了。”李落恭敬一礼,神色谦卑。

    沈向东坦然受了一礼,朗声说道:“老夫领受大将军这一礼,此后你我就算扯平了。”

    “就依先生。”李落诚颜笑道。

第一千九百五十六章 天下人的生死

    “时辰不早了,大将军回城吧,我也先去邝将军营中暂时避一避,就不送大将军了,告辞。”

    “先生慢走。”

    马车缓缓驶入雨夜之中,冷冰和李缘夕仍旧守在车前,短暂一会,便是分别。

    这场雨下了足足一天一夜,等到放晴之后,卓城的天,蓝得让人窒息,清亮无比,一尘不染。夏暑还没过,气候倒是凉快了许多,格外舒爽。

    雨花阁一案尚未有定论,卓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一次的主角既非李落,也不是慧王,而是英王李玄慈。动手的是卓城三都将士,遭殃的是盘踞卓城百年之久的地下交易。

    这一次的动静很大,全城戒备,诸司衙门尽皆震动,唯独巡检司和内卫司衙门安静的有些诡异,而禁军镇守皇城,不进不出,颇有点隔岸观火的意思。

    卓城星纪玄枵两街交口的茶摊下,李落闲闲的喝着几文钱的清茶,安静的望着不远处斜角对着一处商号。商号名为斗盛,明面上是个米商,背地里实则是卓城地下交易的一处重要据点,这一次也没落下,门外密密麻麻守着百十个三都将士,刀剑出鞘,神色冷厉,着实骇人。

    李落瞧了几眼,收回了目光。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走到李落桌前,不请自来,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李落抬头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抖,垂首不语。

    来人戴了顶遮阳的草帽,不伦不类,素面朝天,一点也没有避人耳目的意思,正是李落盼了许多次都还活的活蹦乱跳的相柳儿。

    相柳儿转头看了看斗盛商号,秀眉一皱,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拨汗手眼通天,莫非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李落讥讽道。

    相柳儿诧异的看着李落,沉吟片刻,淡淡说道:“你这是在怨我?”

    “岂敢,拨汗只手遮天,乃是天女,没看你我虽是生死大敌,你坐在我面前,我非但不敢出手杀你,而且你在卓城一天,我还要费尽心思遮掩你的行迹,免得被人看见,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治我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相柳儿不说话了,容颜清冷,静静的看着李落。李落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这时候懒得再动心思,索性破罐子破摔,看她相柳儿能如何。

    “你如果是怨我那天夜里耽搁你的工夫,直说就好,何必拐弯抹角。”

    “不敢,那夜虽说耽搁了些工夫,但结局也没差多少,不碍事。”

    “那你这样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相柳儿柳眉倒竖,咬牙喝问道。

    李落抬眼一扫,放下茶杯,冷冷说道:“离间阳谋皆为制胜之策,本无可厚非,但你堂堂蒙厥拨汗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插手大甘皇权之争,你觉得好玩还是觉得我该陪着你助威呐喊?我还不知道拨汗什么时候和我那五哥这么熟了。”

    “这就是你恼我的缘由?”

    “不是?”李落故作讶然,嘲弄道,“那是拨汗身在异乡寂寞了?何必非是我五哥呢,你身边的草海侍卫哪个不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用得着舍近求远?”

    相柳儿俏脸发青,猛地一拍桌子,冷叱道:“李落,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下动静有点大,引得一旁茶客人人侧目,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热闹,不一会又被斗盛商号前羁押送审的人犯引去了心神。相柳儿胸口一阵起伏,伸手拉了拉帽檐。李落无所事事的打了个哈欠,仰首看着瓦蓝的晴空,不慌不忙的说道:“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杀了你会怎么样。”

    相柳儿怒极,转而气苦,漠声喝道:“无耻!”

    李落淡淡一笑,看着相柳儿说道:“与拨汗相较,你我谁更无耻些?”

    “你不过肩头只担了一个大甘李家,便整日里叫屈喊累,像个没吃奶的娃娃,如果有一天你肩上担着的是天下人的生死,不管是天南还是漠北,西域还是南疆,你这样又能怎么办!”

    相柳儿难得出言粗俗,李落甚觉好笑,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相柳儿挺立丰满的胸膛,相柳儿大怒,银牙紧咬,低声骂道:“你看什么!”

    李落忙不倏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早些说不就好了,苦大仇深,生怕我看不出来你有心事。”

    相柳儿一愣,猛地醒觉过来,俏脸飞红,气急语塞。李落摸了摸鼻尖,笑道:“拨汗是何时起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相柳儿破颜一笑,又觉不妥,别过头不看李落,只是耳根子却微微染霞,很是诱人。

    “无心之语,拨汗莫怪,我不讨厌你,就像将来有一天不是我死在你手上,就是我杀了你一样,大概都是定数了。”

    相柳儿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盆冷水,果然透心凉。

    “拨汗这次来卓城待了许久时日,接下来要做什么?”

    相柳儿闭口不言,似乎在权衡该不该说给李落知晓。李落洒然一笑道:“不管是飞鹏堡的高手还是拨汗在大甘北府不遗余力替我造势,又或者在卓城插手大甘皇权之争,我仔细想了想,大约猜出点名堂,你不想我当上大甘太子,或者说你不想我被卓城皇权纷争捆住手脚,但又不愿我丢弃如今的权势和地位,也许拨汗更看重的是牧天狼。倘若真是如此,那么拨汗,你到底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当日昆江一别,你说的那些话我一点也不愿相信,不过我知道你不是信口开河之辈,犹是这等还要在一国一族存亡之上的大事,所以我信了你,其实我一直期盼着有一天拨汗会告诉我这只是你开的一个玩笑,哪怕我会因此被天下人耻笑,被朝廷责骂惩处,我都甘愿。”

    相柳儿没有马上接过话,自顾取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看了几眼又没喝,转头望着街上瞧热闹的大甘百姓。卓城地下交易错综盘结,藏污纳垢肮脏不堪,可是真正知道的人也不多,世人懵懂,苦心奔波求活。

第一千九百五十七章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到底没几个人能看破朝廷编织的这张所谓天网,而大多都是网上挣扎的一条小虫,越挣扎,这线就缠得越紧,直到有一天从哪里爬过去一头蜘蛛,一口吞了小小虫子,连渣都不曾剩下。

    “你和我都是可怜人。”相柳儿幽幽说道。

    “错!”李落斩钉截铁的说道。

    相柳儿一愣,不解的看着李落。李落和颜悦色的答道:“拨汗觉得你我可怜,是因为我们知道的多,手里握着的也多,肩上担着的也不少,能放下的很多,放不下的更多,所以你和我这样的人可悲可叹,但绝不可怜,因为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有资格怜悯你我,莫非下次再见,我叹一声拨汗可怜,拨汗再宽慰我几句随其自然么?”

    相柳儿呆了呆,绽出一丝笑意,轻轻吁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忽然间心里畅快了许多,和他当对手,果然很累很烦人,但不讨厌。

    “鹿野那伽没了。”

    “什么?”相柳儿说的话音低,李落没有听清楚,问了一声,相柳儿扬起头看着李落,有点日暮西山的悲凉意味,缓缓说道:“鹿野那伽没了。”

    “没了?鹿野那伽怎么会没了?”李落愕然不解。

    “你们天南还是骄阳似火,鸟语蝉鸣的季节,而那里已经飞雪漫天了,雪已经飘过了鹿野那伽,花草都冻死了,树也入了眠,鹿野那伽再也听不到飞鸟的鸣叫和野兽的声音了。”

    李落张了张口,良久无语。若是旁人听了多半会骂一声失心疯,但李落亲眼见过六月飞雪,知道山花烂漫与雪舞银蛇夹杂在一起的景象,那是震撼,也是诡谲怪诞。

    六月飞雪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雪里的东西,壤驷丹曾经带李落见过的那些东西。相柳儿并不知道李落曾经去过极北荒原,见李落神色凝重,只当是他吃惊诡异天象。

    “骨雅的族人呢?”

    “有些趁着封冻之前已经下山了。”

    “那些还没来得及下山的人呢?”

    相柳儿轻咳一声,吐了一口气,清冷回道:“但愿他们能挨过这场大雪吧。”

    李落没有做声,忽然记起了之前和壤驷宝音的一席话,壤驷宝音说过她回不去鹿野那伽了,那时李落还以为是担心路途遥远,来往不便,如今看来并非是李落想的那样。

    “雪停之后,从山上下来的,还是人么?”

    相柳儿一滞,眼中爆出精芒,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落,缓缓问道:“你知道?”

    “我见过。”

    相柳儿神色大变,急促的喘息起来,眼中有惊慌和恐惧,削肩轻颤,说不出的无助和害怕。

    李落轻轻扣了扣木桌,淡淡说道:“有些时候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对么?”

    “你根本不知道它有多可怕。”

    “或许是因为我曾经亲手斩杀过其中一个,所以直到今天,我依旧只觉得匪夷所思,再有些恶心厌恶,要说害怕,也有,但还不至于让我自乱阵脚,再者说了,如果害怕有用的话,你我也不会同桌饮茶了吧。”

    相柳儿吃惊的看着李落,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

    李落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不像你想的知道的那么少,这些年我在大甘四处都曾暗中派人查找蛛丝马迹,只要存在过,就会有痕迹。一朝权贵,有些事做起来的确方便些,也听到了些上古传说,再印证当日你在昆江河畔说的话,大略也推敲了一个轮廓出来,它们,就是你以前告诉我的真正的敌人吧。”

    相柳儿嘴唇发青,没有说话。李落自顾说道:“我还有许多疑问未解。”

    “什么?”

    “东海鬼船上藏着的那把钥匙,究竟锁的是一扇什么样的门?那个名唤连山的前辈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为什么又要将钥匙藏起来?而你堂堂蒙厥拨汗,又为什么要甘冒奇险去找寻那把钥匙?风浪之后你们又去了哪里?那钦人的黄金圣坛到底在什么地方,极北荒原么?哪里曾经有过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鹿野那伽,到底是何人修筑而成?还有蒙厥王,你的兄长,他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探听到他的只言片语……”

    “够了!”相柳儿厉叱一声,状若癫狂。

    “不够!”李落寸步不让,平声问道,“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蒙厥拨汗,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说罢,李落微微前倾,眼睛定定的看着相柳儿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还是你吗?”

    相柳儿的眼神慌乱起来,闪躲着李落咄咄逼人的目光,别过头道:“你疯了吗?”

    李落哈哈一笑,收回目光,神色复现温和,和声说道:“我应该还没疯,只是我身边有一个相貌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却迥然有别的人,由不得我怀疑拨汗,偷天换日,几无破绽,厉害!”

    李落瞥了相柳儿一眼,苦笑道:“我说了这么多,拨汗就不想说点什么?”

    “你想我说什么?”

    “譬如拨汗以前念叨过的那句时日无多是何用意?还有这世上人,如我大甘李家九子李玄楼,到底算什么?是旁人手中的玩物,还是他们圈养的牲畜?”

    “王爷何必妄自菲薄。”

    李落一叹,自嘲应道:“人为刀俎,我却连鱼肉都算不上,如果不知道也还好,争一争皇权霸业,谈一谈风花雪月也便罢了,如今知道了,反而更加放不下。”

    “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听听也无妨。”

    “王爷乃是天选之人,命中该有一劫,破而后立,前路迷雾重重,并不是没有机会,若得时机,必将驾风而行,龙腾万里。”

    李落忍俊不禁,笑着问道:“这都是些什么词,难为拨汗从哪里听来还费心记下了。”

    相柳儿白了李落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叫我说嘛。”

    “是我失言,那拨汗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王爷当哪句是真,那句就是真。”

第一千九百五十八章 最后一位传人

    “哈哈,也罢,真真假假的,拨汗不想说那就算了,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请教拨汗。”

    “王爷请说。”相柳儿耐着性子回道。

    “为什么是我?”

    这一次相柳儿倒是没有吞吞吐吐,略一沉吟,直言应道:“因为你是桐城青姬一脉最后一位传人。”

    “桐城?青姬?”李落摇了摇头,无奈说道,“这又是什么?”

    “下一次再见时我会告诉你。”相柳儿有些心烦意乱,打断李落追问,起身欲走,忽地想起什么,思量片刻,淡淡说道,“记得看破未必就要说破,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落抬头望着相柳儿,哦了一声,问:“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你别问我!”相柳儿突然发怒叱道。

    李落没有异色,平静的看着相柳儿:“还是时日无多么……”

    相柳儿转身欲走,李落平和说道:“也许你做了很多事只有我不知道,但愿这下一次不会晚。”

    相柳儿身子一顿,快步离去。相柳儿走后不久,万一府从一旁人群外钻了进来,向李落颔首一礼,坐在方才相柳儿坐的凳子上,低声说道:“回禀王爷,属下等按着王爷吩咐,将卓城地下交易的卷宗交给了英王殿下,没有走漏风声,除了几处暗桩撤走之外,没有遗漏。”

    李落点了点头,道:“好,剩下的事就交给英王吧。”

    万一府看了李落一眼,道:“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为什么是英王?”

    李落看着斗盛商号外意气风发的三都将士,嘴角绽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摇摇头没有说话。万一府压下心头疑虑,知机没有再多问。

    扫平卓城地下交易的动静不比邓王一案小多少,如今卓城内外人人自危,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谈论最多的就是慧王和英王,始作俑者的李落一时间反而被人遗忘了,除了正当事的两位大甘殿下。

    傍晚时分,李落回了弃名楼,殷莫淮早早等在正堂,品着罗佚泡好的茶,甚是悠哉,看到李落走近正堂,微微欠身,打了个哈欠道:“厚礼送出去了?”

    李落笑道:“殷兄不会怪我吧。”

    “怎会,钱财乃是身外物,不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英王要争太子,用钱的地方日后多的是,他那三都衙门不小,说起来也没多少油水,不像王爷把着冢宰府,能取能舍,方为上策,顺便也好瞧瞧英王心性,值不值得王爷为他谋划一番。”

    “听殷兄一言,怎么我倒成了窃国大盗了。”

    “嘿,都差不多吧。”殷莫淮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口茶,问道,“见过相柳儿了?她怎么说?”

    “还是吞吞吐吐,不愿开口。”

    “不等她了。”

    “我也是这般想。”

    “王爷早作打算,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里面是什么到时候你我都未必能预料的到。”

    “相柳儿倒是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鹿野那伽已被飞雪漫过,天堑不在。”

    “草海变天了,唇亡齿寒,大甘只怕要不了多久也要变天了。”殷莫淮揉了揉心口,淡淡说道,“明个就让沈先生进城吧,我若不在,总得有人替王爷分担点。”

    李落欲言又止,看着一脸倦意的殷莫淮,心中五味杂陈。

    “邓王一案,王爷和慧王已成反目,慧王这个人王爷不可轻视,他背后隐藏的实力不容小觑。”

    “嗯,殷兄提醒的是,他举手之间就能调遣近千死士高手,还有一个隐秘莫测的罗网,这些年不动声色,的确不简单。”

    “你那个妹妹怎么会和慧王走这么近?”

    殷莫淮说的是舞阳公主李欹枕,慧王帐下听用的神秘高手,其中有迹可循的一些正是来自舞阳的护天盟,舞阳看似醉心江湖,无心插柳,这护天盟倒也有声有色,网罗了不少江湖高手,说不得便也有舞阳细心栽培的隐秘势力。

    “也许因利而聚,又或许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殷莫淮耻笑一声,道:“你的这些兄弟姐妹,怕是没一个善茬。”

    “谁说不是呢。”说罢,李落遥望卓城东南,怔怔出神。

    “惦记谷梁姑娘?”

    “嗯,我怕我那五哥狗急跳墙。”

    “嘿,猜出谷梁姑娘送柔月出城不难,不过未必知晓她们会去东海,王爷不必杞人忧天,说到江湖,王爷一向不怎么亲近,比起谷梁姑娘差远了。”

    “但愿如此。”

    “王爷善谋,但你身边除了我善谋者不多,沈先生算一个,万一府这个人也还勉强能用,假以时日磨练之后可堪一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王爷不妨多请教请教谷梁姑娘,她性子虽是温婉,但才智不弱于你我,对了,还忘了一个人。”

    李落苦笑道:“殷兄该不会是要我去找相柳儿吧。”

    “哈哈,知我者王爷也,正是相柳儿,你与她联手,世上如果还有你们做不到的事,那就没有人能做得到了。”

    “难了。”

    “这便是你的不好,顾虑太多,将来必会束手束脚,王爷还是学学你那些皇兄之流,不择手段,宁要我负天下人,也绝不让天下人负我,这才是枭雄该有的本色。”

    “我若当真如此,殷兄当年就不会假死脱身,与我重逢了吧。”

    “不提当年的事,还是看今朝吧。”

    “英王亮旗之日,便是我北上之时。”

    “你要再去一次草海?”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随你,你走之后,我剩下的日子会替你经略东海。”

    “后路?”

    “王爷以为呢,相柳儿舍弃北府诸州,唯独要了沿海几个没有纵深的州府,未必没有她的打算,既然王爷在东海已有人脉,岂可拱手让人。”

    “那我便不矫情了,有劳殷兄。”

    “敌暗我明,你我各自珍重吧。”殷莫淮喝完茶,起身离去。看着殷莫淮略显踉跄的脚步,李落微微一叹,岂止是相柳儿时日无多,自己何尝也不是时日无多了。

第一千九百五十九章 时日无多

    卓城夜雨,似乎并没有绵延到武陵州,离开珠秀峰藏渊剑阁之后,谷梁泪一行继续赶路,没遇见阴雨天,除了前几日的那场雨,如今放晴,武山里风和日丽,闲云几朵,绿树成荫,没有入暑的燥热,反而有了点淡淡的秋凉。

    山路不好走,除了路不平,夜里的蚊虫着实烦人的紧,搅得几人叫苦连天,不过不管是蚊蚁还是虫蛇,却从来都不近谷梁泪的身,三尺之内,蚊虫绝踪。如此一来,夜里和衣而眠,谷梁泪身侧的位置便格外的惹人眼红。初时谷梁泪并未所觉,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有一天不经意间撞破几个人猜拳定输赢,看看夜里谁守在谷梁泪身边,竟然连甘琦也不例外,着实让谷梁泪哭笑不得,而提议的正是风狸,当公证的是柔月,却是因为柔月夜夜会与谷梁泪同睡,由她来做裁定,算是最公道了。

    谷梁泪得知之后颇是嗔怒,责备了甘琦诸女几句,倒是没好意思说柔月,打发了诸女各自安歇,谁也不用守在身边。柔月亦是乖乖收拾行囊准备去和甘琦挤一挤,谷梁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拉住柔月,还和柔月同睡。

    如此走了半月有余,武山已在身后,转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出了武陵州地界。山外比山里更热,犹似蒸笼,重泉小脸皱皱巴巴,脸上的汗渍一道一道画的全是竖条,不时用手呼扇着领口,瘫在马车上活像一条没处遮阴的小花狗,半点没有一个姑娘家该有的模样。

    谷梁泪还好些,内力精深,不觉得有多难耐,至于红尘宫门下弟子,热虽热,固然难熬,不过比起小时候练功习武这也算不了什么,谷梁泪唯一担心的是柔月,本来就不会武功,身娇体弱,再加上如今有孕在身,身子更加虚弱,万一中暑,一时半刻更赶不了路了。

    谷梁泪扬声让诸女停下来歇一歇,避避日头再走。诸女一阵欢呼,刚才还只是有出气没进气的重泉跑的比谁都快,吆喝着将马车赶到几颗大树底下,虽然也热,但不用晒太阳,怎么也能舒坦点。

    栓好了马车,重泉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仰八叉,十足一个邻村追鸡撵狗的泥丫头,一旦恢复了生龙活虎,嘴巴便停不下来,这会又和风狸争论起来,大热的天,吃什么最解渴。

    柔月喘了口气,有些羡慕的看了看风狸几人,手无缚鸡之力,说的不只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还有自己这样借惯了皮囊美色的女子,一旦容颜老去,不知道哪里才是归处。

    甘琦解下两只水壶交给谷梁泪和柔月,谷梁泪浅浅抿了一口就不喝了,柔月猛灌了两大口,呛的直咳嗽,不过身上的燥热实实在在的去了些。

    午时已过,天气依旧热的骇人,兴许眼见就到了夏末,这日头也争着放肆一番,乌泱泱的吐着热浪,着实恼人的紧。几个姑娘家也没了顾忌,怎么凉爽怎么待着,就连甘琦也耐不住热,伸手拉了拉衣领,透透衫子里的汗意。

    从武山过来的路上传来一阵蹄声,不甚响,在午后的山林间格外清晰。倒也不怪这蹄声响亮,只是此际山林间实在是太安静了,鸟兽不见踪影,早早躲到树荫山洞里纳凉去了,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叶动的沙沙声。

    风狸伸长脖子瞧了一眼,懒得连起身也没有,就那么使劲够着脖子。山路被日头烤的冒了烟,一股股热气看得一清二楚,连带着路上显出踪迹的人影都有点模糊扭曲。十丈开外,众人才看清来人的相貌,两个人,皆是男子,一个步行,长的虎背熊腰,穿着一件开衫大褂,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面如锅底,额挺口阔,方面大耳,瞧着威风凛凛,气势着实不凡;身旁那人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唇边含笑,看似文弱,却有文人雅士的风流之气,剑眉星目,很是俊秀潇洒,骑着一头杂毛的驴子,蹄声正是这头毛驴踩着山路发出的声音。

    大汉虽是步行,但跨一步足足抵得上常人三四步的距离,走的风风火火,一点也不比身边这头四只脚的畜生慢,而且那大汉明显没用足脚力,要不然这头驴子撒欢跑也未必能赶得上这彪形大汉。

    这人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外门横练的工夫,淫浸的日子不短,颇具火候,至于那驴子上的年轻男子,一时难辨深浅,也许只是结伴而行的寻常书生。

    汉子眼尖,早早就看见树下乘凉的谷梁泪诸人,咧嘴一笑,遥遥抱拳一礼,神态颇是和善。甘琦和参天上前一步,回了一礼,却未搭话。那汉子似乎也无意打扰几人乘凉,抬腿要走,一旁的年轻男子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汉子略一沉吟,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便向着谷梁泪一行走了过来。

    甘琦双目微微一收,神色如故,静静的看着向自己这侧走来的两人。大汉走到众人身前十步外便不再靠近,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的看着甘琦,憨厚说道:“打扰几位兄台了。”

    “有事?”甘琦生硬问道。

    大汉呲了呲牙,欲言又止,倒是那书生清朗一笑,略显笨拙的下了毛驴,长揖一礼道:“得罪了,我和左大哥不是歹人,诸位别误会,我们只是错过了宿头,恰巧身上带的水喝完了,天气实在太热,厚颜叨扰,是想借一袋水喝,这个,我们给钱。”

    “嘻嘻,买水呀,水怎么卖?”夜雨打趣笑道。

    书生倒也不怯,笑道:“平常时候,一文钱都嫌多,非常时候,一两银子都嫌少……”话还没有说完,那大汉耿直的推了书生一把,书生没留神,险些被大汉推倒在地上,埋怨道:“左大哥,你推我干嘛?”

    大汉脸一红,好在本来就黑,倒也不怎么惹眼。夜雨揶揄道:“他怕我们趁火打劫,一袋水卖你一两银子啊。”

    大汉尴尬一笑。

第一千九百六十章 一袋水

    让个小丫头戳破心思,着实难堪。书生一愣,愕然说道:“不会真要一两银子这么贵吧?”

    “不是你说的吗。”

    “这……”书生一阵迟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衣袖,看样子不是囊中羞涩,就是家底不丰。

    “好了,别乱说,一袋水而已,要什么钱。”谷梁泪轻轻一笑,点了点头,甘琦从马车上解下一个水囊扬手丢了过去,冷然喝道:“接着,送你了。”

    大汉接在手里,普普通通的一袋水,倒让个粗豪的汉子有点烫手,一时两人面面相觑,尤其书生刚刚才高谈阔论了一句,这会就得舔着脸白拿人家一袋水,让这两个堂堂七尺男儿连厚着脸道谢的勇气都没有。

    谷梁泪和声说道:“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我们也是赶路,一袋水而已,不妨事,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两位请自便,不必在意的。”

    夜雨笑着接道:“我和你们开玩笑的,你们拿着吧,要不然一会公子该骂我了。”

    “这……那就多谢诸位了。”书生想了想,坦然一礼,目光清朗,不掩感激之情,招呼了大汉一声,牵着毛驴走了十几步之后才爬到驴子背上,回头冲众人挥了挥手,渐行渐远。一来一去,书生和大汉都不曾靠近众人三丈之内,临行之时,也重礼数,看来是个深知礼仪规矩的地地道道的书生郎。

    “大热的天赶路,傻。”夜雨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风狸瞥了夜雨一眼,淡淡说道:“你这是在说二公子?”

    夜雨一呆,怒道:“风狸,你血口喷口,我什么时候说公子啦。”

    “哦,我以为你埋怨公子让咱们顶着大太阳赶路呢,原来不是,那是我错怪你了。”

    夜雨心虚的看了谷梁泪一眼,低声叱道:“公子才不傻,咱们不是在乘凉呢么。”

    “万一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后天,咱们要赶时辰,大晌午赶路,到时候可怎么办。”

    夜雨一怔,急了,跳起来要和风狸理论,谷梁泪无奈一笑,道:“好啦,别吵了,夜雨,你说不过风狸,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夜雨皱着鼻子告状道:“二公子,她欺负人。”

    “风狸为什么不敢欺负甘琦呢?”

    夜雨看了看甘琦,天真的问道:“为什么呀?”

    “她怕挨揍。”

    夜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乐不可支。风狸一挺胸脯,甘琦斜眼扫了一扫,嘴角微微一扬,手指轻轻敲了敲车辕,似笑非笑的看着风狸。风狸即刻偃旗息鼓,闷闷的坐了回去,嘟囔道:“那是因为你笨。”

    夜雨娇声呼道:“二公子你看,风狸又说我。”

    “风狸也是你叫的,叫师姐。”

    “偏不叫,我和你同时入门,论时辰我还比你早一炷香呢,应该你叫我师姐。”

    “我比你大。”

    “我比你早。”

    两个人又开始争论起来,不过声音不大,谷梁泪微微一笑,由着风狸和夜雨斗口,反正要是听烦了,甘琦只要一瞪眼,保证就没了声,比仙丹还灵验。

    柔月从马车上探出头,含笑静静的看着夜雨和风狸斗嘴,眼睛里满是羡慕,这样的日子,好像自己从来也没有过,到了弃名楼,原本也该有这样的日子,可惜又从自己手边错过了。

    一场唇枪舌剑,赶走了不少酷暑的难耐。天色稍凉,众人又再启程。出了武山,谷梁泪没有继续东行,绕过东炎州萍乡小陵关一途,转道东南,往三章府方向。三章府隶属中府洛州最东北一角,接武陵州,和徽州也有接壤,再往东就是东炎和初阳两州。三章府地理位置颇为特别,洛州官府鞭长莫及,又不属于武陵州和东炎初阳两州辖制,有点三不管的意味,鱼龙混杂,一向多是非,但却是个掩藏行踪的好去处。

    众人走走停停,也不着急赶路,就当是领略沿途风光,再加上出门前李落着实给了谷梁泪不少银票,囊中宽裕的很,这一路走的那叫一个舒服。

    几日后,武陵州已远在身后,脚下这片土地,便是三章府地界。

    三章府这个名字的由来还有一个典故,史书记载,叫呈法三章,发生在残商末年,那个时候甘太祖刚刚从幽州起事,兵不过昆江,勉强算是个割据一方的豪强。北府乱,中府自然跟着也乱,三章府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更是如此,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有揭竿而起的义军,有趁火打劫的山贼流寇,还有手握钱粮兵马的藩王世家,一时间三章府里外风云际会,好不热闹。

    天下大乱,不讲究先来先得,谁抢到就是谁的。残商最后一位皇帝号孝先,孝先帝六年,有一支义军攻入三章府,那个时候的三章府还不叫三章府,叫嘉庆府。当年的嘉庆府有山有水,土地肥沃,偏安一隅能自给自足,出尔争锋,便是临近诸州心口的一把刀,进可攻,退可守,占了三章府,就是在中府逐鹿身处上风之地,故而觊觎之辈良多。

    残商朝廷并非没有远见之士,孝先帝就曾遣其族弟子钧镇守三章府,挟制中府东南诸州。只可惜子钧在当了五十三天的嘉庆郡王之后,三章府就被义军攻破,子钧降敌,后被义军首领车裂于闹市之中,暴尸三日,算是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义军大部进入三章府后,部下诸将见到郡王府中的珍奇玩物、金银财宝,不禁眼花缭乱,馋涎欲滴,惊奇之余便肆无忌惮地你争我夺,闹得不可开交。一时间,三章府中混乱不堪,一贯好酒及色的义军首领以征服者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走进郡王府,面对不可胜数的帷帐珠玉重宝和数以千百计的美女,也不禁贪婪地想止宫休舍,体验一下做嘉庆郡王的滋味。好在手下诸将中还有头脑清醒的人,不断地提醒。比如,有将领对他说:你是打算将来统一天下,还是打算占有这些财富,只做一个富翁而已?

第一千九百六十一章 呈法三章

    珠宝玉器和美人妇女都是残商所以亡天下的原因之一,你怎么能留在郡王府中呢?应该赶快镇守城门,与将士们在一起。有谋士听说之后,也对他说:残商为无道,主公你才得以至此。这和残商有什么两样呢?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希望你能听从将领们的劝告。在手下智士和谋士的苦苦劝说之下,义军首领这才醒悟过来,封子钧重宝财物于府库,整军三章。

    义军首领整兵之后,便召集诸县父老豪杰,向他们发布安民告示:父老苦残商苛法久矣,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市。吾不与残商,当替天行道。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及盗抵罪。余悉除去苛法。诸吏人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无恐!且吾所以治军,秋毫无犯,待天下平定而定约束耳。

    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及盗抵罪,这就是史料记载著名的呈法三章,而自残商覆灭之后,原来的嘉庆府也就易名为三章府,起源便是这个典故。

    这个呈法三章的安民告示,用意之深,绝非等闲。李落曾经细读过呈法三章的记载,对当年拟定此法的那名谋士深感佩服,只可惜此人在太祖龙兴之后,北府雄兵席卷天下之时就慢慢的销声匿迹了,不见于史书记载,也没有名册案卷留存,只剩下一个名字,叫出云。

    在残商末年起义过程中,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的现象屡见不鲜,在百姓眼中是合情合理的。而三章府昭告的呈法三章,如果谁敢于再杀死将尉,斩木为兵,揭竿而起的话,那就要被处死。因此,这是保护了世家大族财产性命的法令。其次,命诸吏人皆案堵如故,实际上是保留了残商的司衙机构和官吏,并使之为自己服务,他们行县乡邑,将呈法三章传达给乡绅百姓,这一作法从本质上讲保护了东南诸州诸家大族的利益。第三,更为直接的是刻意笼络人心,一再表示率军入府城是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便在很大程度上博得了大族和百姓的好感。于是,三章府左近皆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飨军士,而义军首领则辞让不受,说:仓粟多,非乏,不欲费人。这样一来,百姓就更高兴,终于消除了对义军首领的怀疑和戒备,唯恐义军首领不为嘉庆郡王。没有王的名号,实际上比称王更深入人心。

    这是操弄人心的上乘术法,堪称绝妙,看似简单,实则黎民百姓心思本就愚钝,往往越简单,越能收到奇效,反而影响深远。当年这支义军在中府风生水起,并非没有道理,只可惜后来遇见的是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甘太祖李夏。待太祖李夏挥军南下,越过昆江之后,两支各具势力的诸侯王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数次试探之后,这支义军先是被龙侯坚壁清野,挫了锐气,后被无智将军华无心用一招连环计,破军阵于索水河畔,败军退回武陵州。当时的这支义军已然称王,虽先后受挫于龙侯和华无心,但麾下兵多将广,并非没有再战之力。太祖李夏不欲再造杀孽,便与这支义军首领邀谈于索水船上。一席长谈,那义军首领大为赞服,引甘太祖李夏为知己,陈兵卸甲,归顺太祖,免去了数场厮杀。太祖大喜,撮土为香,与那义军首领结为异性兄弟,同富贵,共患难。

    当年那位义军首领姓洛,正是大甘六大世家里洛州洛家大甘史记中的第一任家主。改一州名为洛,号洛家,虽是世家,却是洛州真正的无冕之王。

    自从甘太祖入主卓城,洛家俯首,大甘朝廷却并没有因为三章府特殊的地理位置而屯兵镇守,反而刻意冷落了这处兵家必争之地,划拨给了更远的洛州,看似有心感怀当年洛家雄踞三章府,又向太祖皇帝义结金兰的一段佳话,实则未必没有敲打训诫之意。所以这百年来洛家经营洛州其余诸府,触手遍及数州,唯独对三章府置之不理,放纵了三章府的乱象,而且还有意无意的扶持三章府各自鱼龙混杂的势力,一时间三章府山头林立,明面上官家做主,实则也不能一家独大,好好的一处兵家必争之地,成了现今这般三不管的田地。以一府之地换取朝廷安心,依洛家行事无可厚非,只是在李落看来,朝廷如此未免太过小气了。

    三章府地处南北交界,论真要算起来,还是偏南略多些。进了三章府,沿途所见,有北树杨槐,也有南地的木栾羽杉,绿柳青竹,入目即是,绿润卓州三分,水清沉香半尺,颇有几丝江南烟雨秀水的模样。

    乱虽乱,但寻常百姓未必能察觉出有什么乱的,一旦有人持械伤人或者偷盗之类,自有官府出面缉拿贼人,有时候还会有些江湖上的门派出手相助,论迅速还在官衙之上,所以在三章府这块地盘,外面来的若是犯事,找麻烦的不单是官府,还会有绿林道上的江湖好汉,过界的不管是蛇还是龙,约莫都得掂量一二。

    自然,这些事与谷梁泪一行无关,游历山水的读书人从来都不是江湖人,如今天下大体上还是太平,总不会有劫道的吧。

    进了三章府,谷梁泪和柔月走的不快,倒也不算慢,只要在李落与琮馥约定的日子前到达盟城就好,晚了不好,早了也未必见得就是好。

    众人走的不是官道,这条道去往三章府府城要略微远些,比起稍北的官道,大约要多花两天的工夫,不过胜在风景秀丽,沿途几乎处处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所以走的人也不少,若是不赶时辰,的确也值得领略一番。

    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木不浓密,透亮,树荫却也不少,左侧是一片浅湾,芦苇长了半人多高,不时能看见有野鸭水鸟在里面扑腾。

第一千九百六十二章 对驴弹琴

    阵阵河风拂面,一身的燥热瞬间就去了三成有余。

    重泉和夜雨欢呼一声,站在车辕上一脸期盼的望着左侧小河,若是谷梁泪应允,脱了鞋袜去踩踩水自然最舒爽了。

    此处风景俱佳,而且幽静,连喜怒不形于色的谷梁泪也露出笑意,走了不少路,也该歇歇脚,免得应了风狸挤兑夜雨时的话,被这些小丫头当成傻子。

    夜雨和参天手脚很快的拴好了马车,取了茶具点心,风狸去取水,杜鹃温水泡茶,甘琦戒备四周,诸女有条不紊,性子虽说脱跳,但手底下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谷梁泪扶了柔月下来,走动走动,免得血行不畅,伤了胎气。柔月温颜示谢,一路走来,除了背井离乡的黯然,这一路上谷梁泪细心照料,当真没话说。

    谷梁泪忽地望向树林深处,甘琦耳朵一动,沉声喝道:“有动静,我去看看。”

    谷梁泪眉头微皱,聆听片刻,略一沉吟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去了。”

    甘琦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林中隐约有劲气破空的声音,三章府江湖势力一向错综盘结,比斗定胜负分生死的似乎不少,和卓城大不相同,好像更加直白彪悍些,不像卓城,武定三分,谋胜七筹,所以碰上江湖高手过招,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不明情由,自然不好随意架梁子,谷梁泪看似明哲保身,倒也中规中矩,不过谷梁泪没有说的是林中呼啸的劲风内力有些古怪,交手过招的人武功也许不在甘琦之下。这样的江湖高手虽然不少,但也不多,三章府外寻常的一片树林里就有,多少也叫谷梁泪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在谷梁泪不虞惊动柔月,打算喝一口水就走的时候,树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一声响鼻,接着,就在众人注目之下,一个甩着尾巴的驴屁股出现在诸女目光之中,那驴有些眼熟,好像是前些天路上偶遇的那书生骑的那只驴子。

    没用多久,众人的猜测就印证了,书生果然在,只是没见那大汉。书生没留意身后有人,和身边那头驴子一个模样,倒着从树林中退了出来,一边半弯着身子,一边哼哧出声,似是拖拽着什么重物。

    少顷,众人便看清书生拖的是什么了,早前与书生为伴的大汉双目怒睁,口不能言,一脸羞愤的躺在地上,被书生像拖死尸一般拖了出来。诸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过却也明了大汉是被人点了穴,如今模样,倒是有些像屠夫刀下的牲口,任人宰割。

    书生擦了一把汗,小声埋怨道:“左大哥,叫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下可怎么办是好,你们江湖上怎么说来着,点子扎手了吧。”

    大汉羞愧难当,气的险些晕过去。书生自顾拍了拍衣襟,探头往树林里瞧了瞧,道:“他们正打着哩,趁机会咱们先溜,等他们来了就走不了了。”说罢,书生便打算把大汉往驴子背上扛,只可惜大汉孔武有力,书生单薄,累的满脸通红,也只勉强把大汉扶起来离地一尺就失手扔到地上,好巧不巧的大汉的头撞在一块石头上,疼的大汉直冒冷汗,偏生又说不出话来,别提有多难受了。

    书生连声赔罪,坚持不懈的继续搀扶大汉,岂料这驴子眼尖,平时驮着书生还好,如今要再驮这壮汉,非得要了驴命,死命的向后缩,就是不肯到两人跟前,气得书生破口大骂,训斥着仁义道德,当真应了对驴弹琴一说。

    夜雨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这一声笑险些吓得书生丢了三魂六魄,一个踉跄摔了个四脚朝天,惊恐的回头一望,随即一怔,惊喜叫道:“咦,是几位兄台啊,巧了,你们怎么也在这?”

    谷梁泪没有出声,夜雨笑道:“路过,路过,兄台继续,继续。”

    书生脸红脖子粗,起身拱手一礼,又急急忙忙的拉扯大汉,试了试,还是差点。好不容易扶起来大汉,驴子就躲开了,牵来驴子,大汉又栽倒了,如此反复,书生已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委实有趣的很。

    末了,实在没有法子,书生看着谷梁泪诸人,张了张口,有心求助,脸皮薄,又开不了口,艾艾期期的甚是可笑。

    谷梁泪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和声说道:“你去帮他一把。”

    甘琦应声,刚要上前,便听耳旁传来谷梁泪传音入密的低语:“小心有诈。”

    甘琦脚下微微一顿,径自走向书生,漠然说道:“你牵驴,我帮你扶他。”

    书生大喜,连声称谢,手忙脚乱的牵来驴子,甘琦一只手扶起大汉,稍作试探,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这封穴的内力极其高明,并非江湖上寻常可见的点穴手法,便是甘琦也不敢说一定解得了,会不会留下后患也不好说,不过谷梁泪似是无意插手,帮一把手也就是了。

    甘琦将大汉扶上驴背,驴子不满的叫了一声,书生赶忙喝道:“嘘,别叫,老实的,到了前面给你添上好的草料。”书生迂腐,倒是忘了驴子哪能听得懂人语,惹得夜雨诸女抿嘴偷笑。

    书生道了谢,牵着驴正打算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着甘琦低声说道:“兄台,你们也快点走,树林子里有恶客,武功很厉害,小心他们对你们不利。”

    话音未落,忽地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从树林里传了出来,有女娇笑道:“谁是恶客呀?”

    书生脸一白,拉了驴子就打算跑路,谁知驴子不知道怎么犯了倔,拖拉着屁股就是不肯挪步,急的书生满脸冷汗。说话间,一道人影如夜鸟出林,一个起落便到了书生身前三步外,似笑非笑的看着书生。

    书生大惊失色:“你,你……你们打完了?”

    “怎么,小公子舍不得我么?”女子调笑道,

第一千九百六十三章 同行

    花枝乱颤,极显魅惑。

    书生脑海中嗡响了一声,急急忙忙默念了几句圣贤书,低头回道:“惊扰女侠了,对不住,我们这就走。”

    “走?走了可就麻烦啦。”

    “麻烦?什么麻烦?”书生愕然问道。

    “你的同伴被我用师门独门秘术点了穴,要是半个时辰内不解开,轻则经脉错乱,一身武功悉数东流,重则血行郁结,落个残废的下场。”

    书生一呆,回头看着驴背上的大汉,大汉费尽辛苦的眨了眨眼,示意那女子所说十有**真有其事。

    女子掩口笑道:“要不是这样,我能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走他么。”

    “你想怎么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敢行凶!不怕官府抓你吗?”书生色厉内荏的喝道。

    “官府?嘻嘻,这里是三章府呀,江湖事江湖了,我若是杀了你,或许官府会管,我若是杀了他,你猜官府是管还是不管呢。”

    书生呆呆的站在当场,进退为难,其实书生也明白,若是眼前此女不想自己走,多半自己两人也是走不了的。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静默无声的谷梁泪一行,美目一亮,面含惊讶,似是有些吃惊这世上竟然有如此俊俏的书生郎,不免多瞧了谷梁泪几眼,神色甚是无礼。甘琦脸色一沉,谷梁泪却无异色,此女目光看似大胆,却无**,反而是赞赏多些,只怕心里另有什么打算。

    “咦,怎么这么多人。”女子轻轻一笑,目光若即若离的在柔月身上打了一个转,又落在了谷梁泪身上。

    谷梁泪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这女子身穿一袭薄纱白衣,很是单薄,衣下透白,不知道是里面穿了件白色的亵衣还是说肌肤胜雪,透出来的白皙,很是大胆,在卓城少有女儿家敢这般穿衣的。一双赤足,片尘不染,秀足小巧精致,玉润珠圆,极显诱惑,最是让人吃惊的是此女一张俏脸极其晶莹剔透,仿佛能看见玉容之下的白骨,妖异非常,很难把这张脸和血肉之躯联系起来,好像是水滴的灵气,秀眉、琼鼻、唇耳、发丝,都透着一股水的气韵,像一滴水珠,又像一片海,有露水的随遇而安,有小溪的温婉秀美,有镜湖的柔媚动人,有江河的锋芒傲气,还有沧海的深沉冷静。一双眸子静中有动,似乎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暗流,容纳百变,一旦展露,就会是怒海波澜,可以摧毁一切。

    美占三分,其余七分皆在一个妖字上,格外难言。

    若是这书生没说错,那么方才树林深处该有两人交手,来了一个,还有一个。剩下一人没有让众人久等,几丝轻微衣袂破空的声响,从树林中走出两人,看衣着是一男一女,女子一袭绛紫长裙,胸颈间缝着三枚排扣,露出白皙如雪的柔肌,小巧的锁骨精致绝伦,鹅颈细长,柔润如水,肩臂线条细到了极处,出乎意料地充满女人味,一点都不觉瘦硬棱峭,眉目细致,朱唇樱口,竟是个少见的绝色佳人,此际正软绵绵的斜靠在一旁那个做道士打扮的男子肩头,双目微闭,脸颊染着一层薄薄的红晕,格外诱人。

    玉人在侧,那道士打扮的年轻男子目不斜视,一只手却有点放肆的挽在女子腰间,颇是亲昵。这道士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举手投足之间韵法自在,宛若行云流水,看似消瘦,却给人一种莫可匹敌的感觉,圆润如一,竟是个内外兼修的绝顶高手,这个人一点也不弱于方才所见的妖异白衣女子。

    谷梁泪轻轻吐了一口气,神色如常,心里却不禁有些错愕,如此高手,放眼天下也不多见,怎么这么巧在三章府就碰上了,而且一下子还是两个。

    道士看了一眼白衣女子,又瞧了瞧谷梁泪和柔月,目光同样也在柔月身上略作停留,眉头微微一皱,不忘颔首一礼,这才落在白衣女子身上,轻声说道:“皖衣姑娘,你我胜负未分,这便要走么?”

    “嘻嘻,你有你的俏佳人,我有我的小书生,言公子总追着我做什么。”白衣女子笑道。

    书生脸色大变,左右瞧了瞧,宛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向甘琦和谷梁泪求救道:“兄台可否带我们一程……”

    “嘿,薄情郎,你想跑哪去?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书生勉强一笑,恭敬说道:“萍水相逢,就不劳姑娘大驾了,男女有别,有损姑娘清誉,我自己走,日后有缘再见。”

    “现在就有缘呢。”

    书生还是摇头,白衣女子也不着恼,慢条斯理的说道:“他不用解穴了么?迟了可就解不了了,莫非你想害他?”

    书生一愣,硬着头皮说道:“可否请女侠高抬贵手,替我朋友医治。”

    白衣女子刮了刮鼻子,做了个鬼脸,书生大窘,刚才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人家同行,这会便厚颜求助,本来脸皮就薄,此际更是不堪,脸红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不住的埋怨大汉,闲着没事打抱什么不平,好了吧,两个人全赔进去了。

    “我忘了。”

    “忘……忘了?”

    “嗯,忘了怎么解穴了,得好好想想才行。”白衣女子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说道,这脸皮可比书生厚多了,让夜雨和重泉瞧着直翻白眼,人怎么可以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

    书生咽了一口唾沫,欲哭无泪,真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甘琦冷冷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不同路,诸位请自便。”

    “兄台……”书生哀求的看着甘琦,惶惶不安。这时,柔月突然插了一句话,“梁公子,不如就让他与我们同行吧。”

    甘琦霍然转身,目露寒光,冷冷的盯着柔月。柔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轻轻垂首,不言不语。谷梁泪若有所思,静静的看着突然出声的柔月,书生见状,忙不倏连连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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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介绍:
这是我的王朝和王朝末年乱世之中的璜台志。 残商灭,大甘兴,转瞬如烟,百年之后又是盛极而衰的轮回。 他生于王侯之家,眼看盛世繁华,耳听夜夜笙歌,曾几何时醉卧美人榻,暗香盈袖里,佳人如玉,笑颜如花…… 梦中惊醒,原来这酒醉得人,却醉不了心。大甘朝廷摇摇欲坠,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乱象渐生,想要独善其身,怎奈又放不下这些许情深意重,只好长身而起,成一将,领一军,纵横天下,与虎狼周旋,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偏偏又遇到江湖奇门异派,诸家百子,是得者,是失者?好一个盘根错节。天命负我,那便以璜台为志,问一问苍天,你待如何! 乱世并不可怕,怕的是中庸无为。用这天下做一个棋盘,是棋子还是棋手,且待一一梳理明白。少年大将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大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