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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少年大将军txt下载     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三百二十章 城墙消失了

    这倒不为其他,只是血璃催的太急,再等下去,怕是她会一手一个把众人都丢进这地洞当中。
    此去地底人数不少,牧天狼中军骑四将开路,除了呼察冬蝉兄妹还有中军骑军中骁勇将士,另有术营善开山的三位奇人异士,血璃自不用说,李落本不愿去,从在极北深处的时候起,他就留了神,非到万不得已少这些以身犯险的事,只不过瞧她的眼神,若是推脱,多半会打折他的腿再将他拖下去。谷宸率领蒙厥旗山部近百精锐将士同行,如果李落留在上面,说不得他还会有些放心不下,不过既然他也跟了下来,倒是解了自己的隐忧。这趟地底之行谷宸定然要走一趟,相柳儿交代的很清楚,藏在鹿野那伽的秘密可以比李落知道的晚,但不能比他知道的少。谷宸揣摩了好一阵子,大约明白了相柳儿的话中之意,到了鹿野那伽跟紧了他,保护他的安全,他若是出事,只怕自己的脑袋也未必留得住,毕竟很难衡量一个死了的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谷梁泪充作李落贴身近卫,不离左右,皖衣和流云栈也随众人前往,再加上一个血璃,他倒是结结实实吃了一顿软饭,就是滋味嘛苦乐参半。漱沉鱼不会武功,和赫连城弦留在洞外,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请了不情不愿的姜寒怜保护李落,姜寒怜去了,当然不会少了纵横乐游。
    有牧天狼将士在前开山筑路,走的速度虽然不算快,但也不慢,但是叫钟离玺几将心有隐忧的是埋在地底的那段城墙在绵延数里之后忽然没有了,左右皆是没有人迹的野山石,开路倒还无碍,只不过就怕越走越远。
    李落命前军稍待片刻,自己和谷宸几人商议。事到如今,确也没有人打退堂鼓,就连下地之后沉默少言的骨雅族人也没有退走的意思,旁人就更不用说了。
    钱义去了前军传令,血璃心急,跟了过去。诸将颇有疑虑,这段城墙出现的很突兀,消失的也很突然,就好像是什么人把那座城池的城墙拆了一段随手丢进了山里,而且在李落看来,这段城墙固然不小,丈厚的石墩堆砌而成,但是较之那座城门好像还是小了些。
    城墙消失之后,早先的盘算就出了差错,术营将士要重新计算路径,未得三五日不可见功。众人无法,只好退了回去。出了地穴,抬头瞧瞧天色,竟然还是夜里。李落抬头看着已经垂到天边的一轮残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仔细找的时候看不见,不经意间却又在心头萦绕。
    “你怎么了?”谷梁泪走到他身边轻轻问道。
    李落回头看着身侧玉人,一众将士很识趣的都散开了,呼察冬蝉还想偷听,被中军骑几将忙忙拉了走。
    月沉远山,谷梁泪的眉宇像极了天边那一轮柔媚的月,就好像是这里也有一个小小的月亮,只够照亮他和她。
    “没什么,就是心里有些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偏偏想不明白会是什么。”
    “你又不是神仙,当然不会未卜先知呀,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了。”
    李落温颜一笑,嗯了一声,摸了摸鼻尖道:“也许是地底太安静了吧……”忽地,他的脸色猛然一僵,眼中露出思索神色。谷梁泪扬眉问道:“安静?你想到什么了?”
    “鹿野那伽地底太安静了。”
    谷梁泪一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太安静了?”
    “我去过地底。”李落沉声说道,谷梁泪诧异的点了点头,以前听他说起过在草海往生崖下的经历,当初堂堂定天王和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谈话时没话找话的模样格外有趣呢。“在地底深处,除了些特别的虫兽之外,的确很少见虫蚁之类,但是从地面往下数十丈应该是一些地下虫兽经常出没的地方,但是鹿野那伽这里有些不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谷梁泪也觉奇怪,轻轻咦了一声,诚如他所言,这鹿野那伽的确有些太安静了,鸟鸣时有耳闻,但是极少听见虫子唧唧吱吱的叫声,如果有,倘若细心分辨,就能知道这些虫子多是栖身树叶草丛下,地下的极少极少。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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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梁泪略带心疼的看了李落一眼,柔声说道:“别多想了,异鬼刚退,山里的鸟兽也没有几只,地底的虫子也许早就跑了吧。”
    李落展颜一笑,傻傻的挠挠头,静静的看着谷梁泪,直到把她看红了脸,才慌忙说了一句:“走吧,沉鱼怕是着急了。”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自从到了草海,漱沉鱼就是谷梁泪一直照顾着,两人也是住在一起,但是好巧的是李落偏偏画蛇添足了一句:“我是怕她等你着急了。”
    说完之后,谷梁泪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极快的走开了。李落恍然,懊恼不已,怪自己多嘴,漱沉鱼不是在等她难道是等自己?这名分上的夫妻,黑灯瞎火想来也等不到什么道貌岸然的事。
    就在众将各自散开之后,远处的另一个山头上,一个淡淡的影子出现在即将蚕食殆尽的月光下,只是一显,下一瞬,天地忽然失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黎明前的黑,是暗无天日的黑。
    术营将士再找到路比计算中晚了整整七天,血璃要他带三千将士的用处终于显露了出来,虽然血璃可能从未想过还得凿山寻路。除了戍守戒备之外,其余众将士轮流入山开路,昼夜不停,七日过半的时候谷宸似有点难为情,遣一支千人行伍听命李落。
    等的时候,鹿野那伽下了雾散之后的第一场雨,雨有些凉,说不好是春寒料峭还是秋意渐浓的时节,若是大甘历,此际应该是入秋之后了,算算光阴,来草海转眼便要一年了。

第二千三百二十一章 路断了

    雨不大,洗过之后的鹿野那伽有些沉黑颜色,树有绿色,只是这个绿是死的,好像被那场大雾吸了魂,没有了半点灵气,木呆呆的挑在枝头。不过在树下,那些灰烬覆盖的地方,竟有三两点新鲜的绿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很叫人惊讶。
    秋生新芽,不知道是吉兆还是怪事。
    众人第二次下到鹿野那伽山腹之中,这一次是术营将士找到出口了,山腹之中的确有中空之地,但通往哪里就不好说了,只得叫李落几人下来,亲眼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这一次进入地底的路大半和头回是一样的,只是到了最后分了另外一条路,先破山,再找到一道裂缝,加固之后可供两人并肩而行,沿途皆有谛听地底动静的中军骑将士,若有异状,即刻击石传音。镇族遗民可在地底通行无阻,不可不防,异鬼是退了,只不过这些镇族族人是不是退回极北就不一定。
    看着这条地底甬道,纵然是蒙厥的天之骄子,旗山部的领将,谷宸也免不了暗自咋舌,都说南人取巧,善钻营,可是这样一条地下甬道,换成草海的光明正大,别说数千人,就算万余之众,想开凿出来怕是也得半年之久,更别说这其中的分金定穴诸般种种,巧有巧的妙处,能及人所不能,连带着这些蒙厥悍卒都收敛了几分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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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底很暗,气息倒是不算浑浊,定有暗河与外界相连,只是不知道那座地下暗城会否就在河畔。
    山中不知岁月,从外头将士传来的消息,前后已有两个时辰,一路往下,算着脚程怕不是该走了千仞,也该到了。有过当年在武陵州仙人峰的遭遇,还有当初在漳州镜水湖那座水下墓穴的经历,李落对盗墓贼口中所说的下地格外排斥,这一次实在是情非得已,不过好在这里只是鹿野那伽的山腹,没有人建造什么机关算计,除了小心地底塌方和不知道会不会冒出来的镇族遗民,倒还算太平。
    “有风!”前头探路的处予安低喝一声。
    “有风就有风,大惊小怪。”血璃很不满的哼哼了一声,拨开身前的钱义,跳了出去,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谷宸看了李落一眼,李落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谷宸忍不住问道:“王爷,不去前面看看?”
    “不急,等等再说,若是没有路,她自然会回来。”李落慢条斯理的答道。
    谷梁泪瞥了自家王爷一眼,当真是一对冤家。果然,没过多久,血璃就脸色尴尬的慢吞吞踱了回来,李落好整以暇,似笑非笑,血璃一阵气闷,嘟囔道:“风有点大。”
    众人心照不宣,谁也没去触她的霉头,谷宸也学精了,知道这个神秘女人不好对付,只当做没听见她说话,转身给一旁的蒙厥将士交代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少顷,温庭筠疾步走了回来,沉声说道:“大将军,前面的路断了。”
    “断了?”诸人心绪皆是一紧,李落问道,“没有路了?”

第二千三百二十二章 山空了

    “确是没有路了,不过不是死路,前面的山空了。”

    李落一震,山腹即空,也许就离那座地下暗城不远了。

    “走,过去看看。”

    温庭筠应了一声,在前带路,一行人跟上前去。风果然大了,山腹之中,竟然有旷野才能听到的呼啸声,众人这才明白血璃刚才说话的意思,风的确大。

    路没有了,放眼望去,数丈外就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墨色虚空,只觉空阔,但不知道有多大,有多深。处予安和钟离玺蹲在断崖前向下张望,有绳索垂了下去,中军骑的将士已经开始探路。

    “怎么样?”

    “大将军,深不见底。”钟离玺吸了一口气,“刚才我们丢了一块石头下去,没有声音传回来。”

    李落一怔,骇然失神,竟然有这么深!如此看来,这片虚空远在当日往生崖下黑山大狱外的那片鬼蜮。

    数支火把探出断崖外,风吹过,火光摇曳,但最多不过展出三两丈远近就被黑暗吞噬的干干净净,盯得久了,好像这虚空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让他们过来。钟离玺见有蒙厥将士目光涣散,有心神被夺的迹象,低喝一声:“定神凝气,不要一直盯着远处看!”

    那蒙厥将士一惊,这才醒过神来。谷宸倏然惊醒,一股凉意窜上心头,方才自己竟也有一丝失神,这片虚空果然有古怪。谷宸感激的看着钟离玺,诚颜示谢,钟离玺颔首回礼,没有多说,留神下底探路的军中弟兄。

    绳索垂下之后过了很久已然没有动静传上来,钟离玺回头看着诸人,凝重说道:“大将军,有些不对劲。”

    “拉上来!”李落沉喝一声。

    几将发力,将绳子拽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这绳子下的确有些分量,等到拉起来三五丈之后,忽地,几将齐齐倒吸了一口寒气,众人皆知有异,呼察冬蝉忙不倏喝道:“怎么了?”

    “绳子空了,下面没人!”钟离玺勃然失色,李落也吃了一惊,疾声道,“先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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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空无一人的三根绳索收了回来,绳子另一头连着的三名中军骑将士已不知所踪,只留下这根空荡荡的绳子。钱义将绳子举到火把前看了一眼,闷哼一声:“大将军,是被利器割断的,这下面有东西!”

    众人皆惊,一座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地底暗城竟然有了活人的踪迹,如何能不叫人吃惊。

    “会不会是他们自己割断的?”谷宸问了一句。

    钱义略一思索:“有这个可能,但是他们应该不会没有半点动静,事出异常必有怪事。”

    “有没有可能坑底出了什么变故,他们不能发声,而且只能割断绳索呢?”

    “那就只能下去探个清楚了。”李落沉声说道,与其在上面猜来猜去,不如下去一探究竟。呼察靖主动请缨:“大将军,我来!”

    “我也去。”呼察冬蝉不甘人后,也要下去。

    “姑娘家家的,凑什么热闹。”呼察靖嘟囔了一句。

    “滚!”呼察冬蝉很不客气也很不留情面的骂了回去,呼察靖讪讪一笑,这到底是自家妹子,没脾气。

    此番下底探路的三人皆是中军骑的好手,武功自然不弱,而且应变皆是了得,若是遇上意外,竟然连丝毫的示警都没有,想来这地底暗处的凶险怕是不小,虽然没有人说话,但都冒出来一个念头,莫非是那镇族遗民已经借助异兽先行到了这地底深处,伺机而动,若真是这样,敌暗我明,吉凶难料。

    见李落意动好似要犯险,谷梁泪悠悠暗叹,闲不下来的心,柔声说道:“我去吧。”

    “王妃,不可!”诸将齐声劝阻,就连呼察冬蝉也微微动容,紧紧拉着谷梁泪手臂,生怕一不留神她就下去了。见诸将紧张的表情,谷梁泪轻轻一笑,看着李落说道,“你不能去,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们怎么办?你们也别太担心,我虽不懂你们军中的事,不过眼前我应该算是不错的人选,不会比你差。”

    李落怔怔无语,事到临头竟然要谷梁泪去冒险,说实话,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但自家夫人外柔内刚,她认定的事固执起来只怕比起自己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嘿嘿,王妃,这个,末将冒犯了,咱们这么多糙汉子在这,怎么还能劳烦王妃凤驾,不用不用,等我们打探好虚实之后你们再下来不迟。”呼察靖故作轻松的拍拍胸口,转头看着钱义和钟离玺,喝道,“看什么呢,绑绳子,下!”

    谷梁泪抿嘴一笑:“谢谢呼察将军,论领兵作战我自然不如你,不过这件事你就莫要和我争啦,牧天狼中军骑能胜过我的人不多哦,再说我也轻些,你们往上拉的时候还能容易点。”

    呼察靖语塞,一脸汗颜,虽然没真和谷梁泪过招切磋,但是如果传闻不假,那岂止是中军骑胜过她的人不多,是没有人胜的过,恐怕只有孤身闯江湖的冷冰能争个平手吧。

    草海诸将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个不温不火,声音极是好听,却用薄纱蒙面的大甘女子,原以为只是李落的宠妃亲眷,如今瞧着牧天狼诸将的神情,看来这个弱不禁风模样的大甘王妃还真有过人之处,能叫这些虎狼之辈心服口服的人当然不简单,南人常说人不可貌相,看来当真有这么一回事。

    李落沉默数息,却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流云栈眨了眨眼,笑道:“那我也去吧,一路上白吃白住的,也该帮点忙。”

    “嘻嘻,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也陪王妃走一趟。”皖衣笑眯眯的看着李落,眼神流动,煞是动人,不过李落没敢多瞧,谷梁泪就在旁边,千万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磨磨蹭蹭的,废什么话,不就是个坑吗,吃人吗?拿绳子来,我也去。”血璃从人后挤了过来,瞪了李落一眼,“废物!”

    这话一出,诸将皆怒,怒火之后却是无尽的悲哀。

第二千三百二十三章 五个美女去探路

    一来知道这个不知根脚的女人和李落关系匪浅,向来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很不客气,再者就是她真的是个妖孽,几天工夫,她把中军骑切磋了一个遍,没人是她的对手,就连武功强如李落也时不时被她肆意蹂躏一番,而后就是好一顿嘲弄耻笑,能叫李落骂还不了口,打还不了手的人不多见,她是其中一个,而且还是最嚣张的一个。

    “等等,我也去,这么好玩的事可不能丢下我哦。”姜寒怜也来凑热闹,说完回头等着乐游,小声说道,“你敢跟着我,我就三个月不和你说话。”

    乐游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脸色涨的通红。

    “不能再等了,如果再等下去,他们可能会出意外的。”谷梁泪温柔的看着李落,眼中含羞,却带鼓励,便是叫他放心。李落踌躇再三,狠心咬牙:“好,你们小心,钱义!”

    “末将在。”

    “把纠声和惊雷叫她们带上,还有武侯连弩,对了,还有阳月石,都带上。”

    “是。”

    看着眼前一大堆军中器械,谷梁泪偷笑一声,也不怕人笑话。李落解下鸣鸿刀交给谷梁泪,“鸣鸿刀你也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星宿剑。”呼察冬蝉也将星宿剑递了过去,谷梁泪看看两人,伸手晃了晃,意思是自己只有两只手,拿不了这么多兵器。呼察冬蝉讪讪一笑,见皖衣没有兵刃在手,往前一送,脆声说道:“那你带着防身。”

    皖衣也不客套,盈盈一礼,道谢接了过来,顺带着瞟了呼察冬蝉一眼,却叫她这个女儿身的将军也心跳加快,暗暗吸气,这狐狸精道行真深,连自己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更别提身边这些汉子了,一个眼神飘过去,就能听见咽口水的声音。

    很快便准备停当,一行五人各自收拾好行装,谷梁泪轻轻一笑,虽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有他读的懂的话。

    等我回来。

    五道人影轻轻一晃,细微的破空声传来,再看时已经没了踪影,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无边黑暗之中。数息之后,挂在绳索上阳月石发出的亮光也消失的干干净净,除了绳子轻轻晃动,再没有半点声息。

    断崖前,一众人面面相觑,说实话这心里的滋味的确不怎么好受,若说王妃便也罢了,最后竟然还是五个女儿家去探路,让这些大老爷们着实害臊,就连谷宸和蒙厥一众悍卒也是臊的慌,着实没脸。

    等了片刻,李落沉声说道:“钱义,温庭筠。”

    “末将在。”

    “再十五人,下,一刻之后,再下十五人,首尾呼应,小心戒备。”

    “遵令。”钱义和温庭筠一震,总算等到了,点齐人手就要下去,谷宸插言道,“前路不明,不能只叫你们南人犯险,我们也去。”说完不等李落答应,便自招呼了几个旗山部军中的好手出来。李落展颜一笑,没有推辞,和颜应下,倒也没有小气,让钱义将武侯连弩和火器分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首尾呼应,这倒是不得已的上策,倘若真遇上敌人,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这里洞口狭窄,十五人是能下底探路的极限,李落一边部署探底的将士,另一边命术营的高手将此地扩出去些,不过须得小心莫要破坏山体岩石,引起塌陷。壤驷寒山也在第二支队伍中下去了,如果他再不去,那么在这片土地上,骨雅真的就可有可无了。

    绳子是术营特制的攀山绳,极为坚固,最是耐磨,比不得相思珍贵,不过用途更大,如果叫术营将士造出来一根用相思拧起来的绳子,大约得掏空了整个牧天狼。

    血璃把挂在腰上的武侯连弩拨了拨,一脸嫌弃的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很碍事。”

    “这是武侯连弩,据说大甘牧天狼军中精研的武侯连弩可以同时射出五支到七支短箭,可连发两到三次,威力惊人,六七丈之内生死由它,称得上短兵相接的一大杀器,向来是牧天狼军中的不传之秘呢,就连大甘皇城禁卫也没有几把,宝贝的很呢。”流云栈细声笑回道。

    “夸张,有那么厉害吗。”血璃嗤之以鼻,而后将甩到腰后的武侯连弩又拽了回来,挎在随手摸得到的地方,虽然没见识过武侯连弩数箭齐发的景象,但是光听她说大约也能想象得到,六七丈之内生死是不是它说了算不知道,但是就算换成自己,遇上也棘手的很,“破铜烂铁一大堆,真麻烦。”

    “要是麻烦,我帮你拿着呀。”皖衣笑眯眯的说道。这个女人,血璃有些头疼,没有底线,只有怎么要都不够的好处,活脱脱就是个大貔貅,只进不出。血璃哼了一声,就当没听见,皖衣不依不饶的接着念叨,“你们又是武侯连弩,又是神兵利器,还有火器,我就只有一把剑,别的什么都没有,王爷真偏心,不公平!”

    这话血璃听了也就是耳旁风,不过谷梁泪听着可是有些脸皮发烫,下来前,如果不是实在拿不了,他能把整个中军骑都搬空了,全都塞进她怀里,就怕她遇上什么危险。这么瞻前顾后的定天王估摸着也是军中将士第一次见,一个个呆若木鸡,背身偷笑,让她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这个呆子,真是傻的厉害。

    流云栈知道谷梁泪的性子,外柔内刚脸皮薄,皖衣这么打趣,说不得叫她不痛快了,随即插言说道:“你那把剑来头也不小,你不会不知道吧,大甘赫赫有名的星宿剑,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子信物,少有的神兵利器,只不过定天王的名头太响亮,将这把剑的锋芒遮盖过去了。”

    皖衣嘻嘻一笑,当然知道星宿剑的来历,这把万隆帝御赐的宝剑,李落转手交给了呼察冬蝉,除了锋利,它背后代表的意义也绝不能小觑,抵不上天子令符,但是寻常知府知县也有先斩后奏之权。

第二千三百二十四章 虚空

    祝大家新年快乐,感谢有你。

    姜寒怜皱着眉头,忿忿不平的说:“你们都有,就我连一把剑也没有,真气人!”

    诸女莞尔,流云栈笑问道:“王妃,你在想什么呢?”

    “我?”谷梁泪一愣,就在几人都猜她会说没想什么的时候,谷梁泪轻轻说道,“我在想他们一群男子汉,到头来却要我们五个女流之辈做这探路的前锋,也不知道害不害臊呢。”

    姜寒怜嘻嘻偷笑,这个温文尔雅的大甘王妃原来也这般骄傲;流云栈笑的很开心,仿佛这里不是一片空寂的黑暗虚空,而是小桥流水人家,原来也只有她这般的人儿才能配得上他;皖衣也笑着,她的媚就和这里的黑暗一样神秘莫测,也一样的吸引人,不管掉进去之后是一处世外桃源,还是一处修罗地狱,原来她也很有趣呢,不像传言中那么古井不波;血璃笑的最肆无忌惮,越看她越觉顺眼,如果自己是男儿身,定要抢了她当自己的夫人,让她跟着那个呆头呆脑的废物,真是暴殄天物。

    笑声在空旷的洞穴里传了开来,头顶离他们很远的李落诸将没有听到,但第二批下底探路的将士却听到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下头这些好看的不像话的女人在笑什么,难道这洞底有什么金银首饰,锦衣华服,还是英俊的不像话的金童儿。

    笑声里,血璃脆喝一声:“手!”

    流云栈离她最近,闻声将手伸了出去,血璃拉住流云栈的手,轻轻发力,将流云栈向外拽了出去,自己借着这微薄的拉扯力道,猛地向山崖一侧扑了过去。几乎就是同时,谷梁泪抽出地缚草刀鞘中的鸣鸿刀,轻灵而又迅捷的往皖衣身前一刺,皖衣灵巧的翻了一个身,**的玉足在刀脊上微微一点,像极了一只花间蝴蝶,轻飘飘的跟着血璃往崖壁暗处飞了过去。高处的姜寒怜抿了抿嘴,欺负人,就自己形单影只,没人理睬,没人照顾,哎,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天杀的,别撞在姑奶奶手里,不然扒皮抽筋,要你不得好死。也不知她捏了几个什么手印,从袖口中划出十几粒星火,像盛夏夜里的萤火虫,慢慢的落向脚下崖壁一处。

    那里只是一块平平常常的青黑石块,大半个身子都埋在山体之中,和别的岩石没有分别,一星半点的分别的都没有。但就在血璃和皖衣,连同那十几粒星火赶到的时候,石头活了,不见笨重,反而敏捷异常,像一只在湖边浅滩打了个转的游鱼,一甩尾巴就要往里游。

    “往哪跑!”血璃骂了一句,血剑一亮,挥舞起来只是一剑,却叫几人暗暗吃惊。这一剑不说剑势轻巧,也不见怎么光彩照人,唯独只有一个,那就是重逾万斤,似乎在这一剑之下,不要说一块石头,就是一座山也斩的开。能将这样一把比寻常长剑还多半尺的剑用的这么重,能开山断河,委实不常见的很,应该说绝无仅有。果然,能时常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到底得有惊人的实力才行。

    流云栈此刻刚好从虚空外荡了回来,瞥见血璃这一剑,嘿嘿一乐,若是叫卓城太叔家那位公子瞧见,只怕以后再也不敢自称分山断海啦。

    这石头就算能钻进去,也要让这一剑给劈成两半。石头不钻了,它开始掉,往下掉,直直往下,勉强让开这血红色的一剑,不过还是被剑芒的余波扫到了屁股,吱吱一声惨叫,脑门被皖衣手中的星宿剑狠狠敲了一下,掉的更快了,慌不择路的一头栽了下去。

    血璃啧啧有声,也不知道算不算夸奖,伸手一卷,将头顶的十几粒星火收拢一处,却没有握实,好似空处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们抓了起来,然后丢了下去,更急更快,悉数钉在了石头背上。

    做完了这些,血璃抬头一脸恼色的盯着姜寒怜,叱道:“往哪扔呢!”

    姜寒怜后颈一凉,吐了吐舌头,连连作揖,她可不想切磋,赢估计不大可能,输了的话多丢人,不如人家大甘王爷,输也能输的惊天地动鬼神。

    血璃刚要往下追,被腰间的绳索绊了一下,石头便掉出了阳月石荧光照映的范围。血璃大怒,盯着谷梁泪喝道:“你家那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谷梁泪哭笑不得,我家的废物难道不是你家的么,还说什么都是太白一族的族人,这骂起人来连自己也不放过。

    血璃反手一挥血剑,在几人的惊呼声中将腰间的绳索割断,那纤细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追着石头掉进了无边黑暗之中。

    “疯子!”姜寒怜等血璃没影了之后才小声嘟囔了一句。

    的确是个疯子,流云栈和皖衣齐齐望向谷梁泪,是追血璃,还是等上面的人下来。谷梁泪没有一丝停顿,道:“下去吧,都小心些,不知道还会不会遇上刚才的怪物。”

    没有人反驳,姜寒怜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以往觉得自己胆大包天,如今看来,远的不说,就眼前五个人里还是自己胆子最小,真气人,哪来这么多的妖孽怪物。

    四个人又往下沉了六七十丈,绳索的长度远远不如这座深渊深邃,几人用上牧天狼将士交代的盘结法子,依次轮换着数根绳索之后才追了下来。不过让几人略略放心的是崖壁上清晰可见血剑过处的剑痕,定是血璃借助血剑锋芒,减缓下坠的速度,比攀着绳子下来快百倍,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找到借力点,单凭阳月石的荧光只怕力有不逮,容易出偏差,更别说还要提防神出鬼没的地底妖兽。

    此时此刻,谷梁泪生出和李落一样的心思,她分明就是个长着人模样的上古异兽。

    一路无惊无险,艺高人胆大,除了有一次姜寒怜踩落了一块石头,险些失足,被流云栈眼疾手快的拉住,惊出了一身香汗之外,倒也没有再遇上会动的石头。

第二千三百二十五章 会动的石头

    “有光!”流云栈低呼一声,谷梁泪也看见了,在脚下的虚空里出现了一粒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光晕,很不起眼,但在这片几乎静止的黑暗中格外的显眼。

    “小心。”谷梁泪还是多叮嘱了一句,这粒光可能会是血璃,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小心固然要小心些,但是四人下降的速度更快了三分。光晕渐渐变大,一寸,一尺,一丈……终于看清了光晕里的模样。是她!血璃脚下踩着什么东西,血剑倒持,插在身旁,一只手抡圆了大耳光不知道在抽打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她脚下……好像是一块石头!

    听到头顶的动静,血璃仰头瞧了一眼,哼了一声:“怎么这么慢!”姜寒怜偷偷翻了个白眼,谁能像你一样,命比妖怪还硬。

    血璃身处之地是一个半丈方圆的石台,粗糙不平,没有人刻凿的痕迹。那块掉下来的石头就趴在石台上瑟瑟发抖,诸女都不曾见过地猪龙的模样,姜寒怜新鲜的很,绕着瞧了半天,眨了眨眼,望着这头脸肿了三圈的包子脸怪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这……土猪是什么东西?”

    血璃耻笑一声,土猪?真没见识,没好气的说:“镇族的地行兽,据说有烛龙的一丝血脉,能在地底通行无阻,不过也只是沙土才行,碰上石头也不成。”

    流云栈奇道:“神兽烛龙的后代,怎么长这个模样?听说以前王爷身边那头白虎咬死过一只烛龙,比这个可大得多了。”

    “呸,那货色算什么烛龙,小泥鳅一个。”血璃嗤之以鼻,忽地瞥了姜寒怜一眼,“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骂我是疯子。”

    姜寒怜倒吸了一口寒气,她不是没在么,怎么可能听得见自己说话,而且自己声音还那么小,看来以后骂她得偷偷在心里骂,千万不能说出口。好在血璃没打算追究,喜怒无常一向是她的本性,抽出血剑捅了捅地猪龙,宛若盔甲的厚皮在血剑下仿佛是纸糊的,冒出了几个血洞,谷梁泪不忍,轻声说道:“它既然是别人操控的异兽,袭击我们也情有可原,放了它吧。”

    “放了它?嘿嘿,也不是不行,说不定等一会他下来的时候,刚巧掉它嘴里,它吃肉的。”

    谷梁泪一皱眉,没有半点犹豫:“杀了吧。”

    皖衣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变的也太快了,果然只要关乎他的安危,她定是会狠得下心来。

    “操纵异兽的人呢?”

    “跑了。”

    “跑去哪里了?”

    “那边。”血璃指了指石台右侧,流云栈上前打量了几眼,这里的崖壁没有头顶那么陡峭,虽说没有路,但是对她们几人而言落脚不难。

    “走吧。”血璃刺死地猪龙,准备继续赶路,姜寒怜连忙问道,“不等他们了吗?”

    “等他们干嘛?”

    “人多呀。”

    “你害怕了?”

    姜寒怜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血璃眼珠子一转,“行,你留在这里等他们,我们先走。”说完,几个起落便又不见了人影。

    皖衣眨了眨眼,笑道:“你自己当心哦,脚底下,背后,头顶……”

    “我跟你们去!”姜寒怜极快的打断了皖衣说话,这鬼地方,两个人还行,一个人还是算了,万一真要碰上什么妖魔鬼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流云栈沉声说道:“我们留人守在这里好些吧。”

    谷梁泪微微一笑,道:“她走之前告诉我,现在他们关心的不是拦住要下来的人,而是抢在我们前面到那里。”

    “他们是谁?那里是哪里?”

    谷梁泪轻轻摇头,疑惑的说:“我也不知,她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不是第一次来吧。”说完略一沉吟,道,“流公子要是担心的话,你和姜姑娘留下来等王爷他们下来再一起走。”

    “不行,我和你们一起走。”姜寒怜头摇的似个拨浪鼓一般,说什么也不打算留在这里,倒非是她胆子小的缘故,听了谷梁泪的话,这位阴阳家的传人自然不肯放过目睹这座地底暗城秘密的机会。

    “既如此,那就都走吧,在这里我们只能先相信她。”谷梁泪拿定主意,闪身没入黑暗之中,余下三人没有停留,悉数跟上前去,决断之快,的确不比头顶那些久经沙场的悍卒猛将慢多少。

    过了好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连同十余只火把从顶上降了下来,人数不多不少,恰十五人众,领头的是呼察靖和钱义,壤驷寒山也在其中,多了一个乐游,落地之后四下打量,目光落在死去的地猪龙身上,轻轻咦了一声,没有吭声。

    呼察靖一旦离开牧天狼独领一支人马的时候便即沉稳下来,先命人守住石台左右,待查清地上的死尸是什么之后,即令诸将士探路。探路的确不难,路上都有谷梁泪和流云栈留下来的痕迹,告诉后来人她们去了哪里。很快就找到了,钱义咋舌惊叹道:“王妃她们好快的动作。”

    “嘿,这恐怕还是担心我们下来的慢,刻意放缓了吧。”说完之后呼察靖抬头看着头顶的无尽虚空,喃喃说道,“下来容易上去难,不知道大将军他们有没有找到别的路。”

    “将军,找到记号了。”

    “嗯,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小心四周,等汇合后再走。”

    “遵令。”自有将士传令,其实也无须多说,都知道该怎么做。借绳索攀山而下一共来不了太多人,出发前李落就有定夺,最多百人,还得留有足够的绳索上下或别的用途,其实照李落的意思,开山修路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血璃不愿等,也不能等,缘由是什么她没说,只是催着一定要下去。劝说无果,只好依了她,有早先一诺,此事虽有凶险,但不违道义,而且她更是第一个下去,李落也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术营还在找别的路下到地底,谷宸和他都不会下去。

第二千三百二十六章 海去哪了

    赫连城弦留在洞外,和谷宸心腹将领池峥一道镇守鹿野那伽,以防后路断绝。深入虚空的百人就以呼察靖为首,进退之间就是生死,容不得半点大意。

    洞口前扩出去了十余丈,如今站着百人也不见拥挤。术营和中军骑的将士各自列队,在钟离玺和温庭筠的率领下开山修路。自上而下,估计最少也要三四百丈,想找到一条可容多人下去的路的确不容易,但是如果只是依靠绳索上下风险太大,一旦有敌袭,犹是镇族那些可在地底穿行的异兽,首尾不可接,分而围之,此乃兵法大忌,事关这数千人的生死,李落就算再怎么担心谷梁泪的安危,也不敢贸然下令。

    看着洞穴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从这里飞出去,不知道会飞到什么地方,会不会给记忆以岁月,还是给岁月以记忆。穿过这片虚空黑暗,如果再有光,会不会看到万千年前他们修建这座长城亭堑时的景象,是壮观?是震撼?还是失望?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个术营将士急匆匆走了过来,这人他认得,叫班牛,大甘名门妙手班家的传人。与班家别的弟子不同,班牛没有继承班家在暗器机关上的传承技艺,反而将班家妙手用在了天地之间,搭桥、开河引渠、开山修路,诸般种种,而其中犹善水利,是术营不可多得的一位人才。将班家妙手用在了大处,舍了精巧,多了计算,借天地之力,行天地造化之功,用他的话说,一法通则万法皆通,竟然当真被他辟出一条路来,世人皆称班家大手,独树一帜。不过这班家大手的名号的的确确惹怒了不少班家的人,凭什么一个另辟蹊径的班家旁枝竟称大手,放言较量的班家弟子不在少数。多年前,冷冰云游挂单,路过班家,喝了一杯酒,看了一场戏,自那之后,班家就没人敢再寻班牛的麻烦。听说后来班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偷偷跑了出去,最后还是被冷冰给送了回来,自那之后,班家就算是认了班牛这个班家大手的名号。

    在术营,班家弟子不少,皆在班牛手下听令。班牛此人一向不重利,但好名,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投身牧天狼,另立门户,也算是术营一景。

    “大将军,有发现。”

    “什么发现?”

    “属下在洞穴左右仔细查探过,找到了一些洞穴痕迹,但是有点怪。”

    “说来听听。”

    班牛精神一振,娓娓道来:“这地底洞穴大抵有两类,一种是山川移位造成的,比如世俗常说的地牛翻身,另外还有一种是水蚀,既有千沟万壑,怪石嶙峋的地势走向,又有极端复杂的洞穴体系。”见李落微微皱起了眉头,班牛忙不倏轻咳一声,“说的简单一点,水溶洞一般的走向都比较平稳,如果坐竹排皮筏一路顺地下暗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山川移位构造的洞穴就很可能出现非常离谱的断层,可能顺流飘到一定的地方,突然就是一个百丈落差的断崖,那就是九死无生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有水蚀的洞穴?”

    “正是。”班牛眉飞色舞,“这也是属下觉得奇怪的地方,属下和班门弟子找了几个洞穴仔细勘察了一番,随着地势越来越低,洞里的构造也开始变化,越来越显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水溶洞逐渐替代了原有的洞穴景观,如今虽然没有水迹,但是崖壁上还留着石瀑布和渗水的痕迹,从表面上看,现在属下很难说这里的溶洞早于山川移位形成的洞穴,还是相反的情况。鹿野那伽山下的这些溶洞,体系好像一张网,一层套一层,四通八达,无章可循,绝对没有哪条暗河水道能让人往下走的道理。属下斗胆猜测应该是在许多年之前这里山川起伏,形成了这个洞穴的模样,接着暗河形成,然后暗河冲刷这里的山石,水蚀痕迹才会留下来。”

    李落良久无语,瞧着兴高采烈的班牛,好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这时,班牛压低了声音:“大将军,如果说这里真有一座地底巨城,那可是在地底啊。”

    李落一怔,忽地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终于明白了班牛话中之意。这里是鹿野那伽,山中巨城……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巨城的出现极有可能是在鹿野那伽之前,就算是山川移位堆起了一座鹿野那伽山,可是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水蚀洞穴,前后次序上是矛盾的,鹿野那伽山上绝没有那么大的一条河流足够冲刷出四通八达的暗河水洞。

    “冲刷出这样庞大的水蚀痕迹,就算不是一条昆江,那至少也要索水那样才行,如果是地底也就罢了,但是咱们是从山顶进来的,属下粗略算来,离鹿野那伽山脚少说也有几百丈乃至千余丈的差别,这些水从何而来,又去了哪里?属下想不通,这也是属下觉得古怪的地方。”说完之后,班牛又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可是那些水蚀洞穴上的痕迹又怎么解释?难道真有人穷极无聊,在这些数不尽的洞穴洞壁上一笔一划的描出暗河水流的痕迹?

    李落明白了他的疑惑和不解,一旁谷宸和呼察冬蝉诸将还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

    “有没有这种可能。”

    “大将军请说,属下洗耳恭听。”

    李落一指虚空,沉吟少顷道:“那里,姑且算是北边吧,如果是一片汪洋巨海,与鹿野那伽差不多高,有没有可能出现你说的这种模样?”

    班牛一愣,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僵,转即变得精彩起来,半晌之后猛地一拍双手,大叫道:“属下怎么没想到呢!可是,如果是海,海去了哪里?”

    “不知,我也只是随口一猜罢了。”李落没有班牛那么狂热。

第二千三百二十七章 她来过

    冷静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座地底巨城是先于汪洋,还是有人在汪洋中建了一座城?”

    两人一阵沉默,班牛缓缓说道:“那就只有找到那座地底暗城,一切才能水落石出。”

    李落想起什么,和声说道:“在鹿野那伽北麓有一条河,名为灵河,其水深不可测,不见流动,仿佛是静止的,很宽,比昆江还要宽阔,也许比昆江还要深邃,水的尽头就在鹿野那伽山下,没入山中不知踪影。”

    班牛一听,身上忽然像被无数根细针刺了一样,微微一颤,咽了一口唾沫,朗声说道:“大将军给属下点时间,属下当能在这些水蚀洞穴找到一条下山的路。”

    “好,有劳班门大手了。”

    班牛哈哈一笑,躬身一礼,转身疾步走开。呼察冬蝉一脸疑惑的凑了过来,问:“大将军,班牛刚才说的是什么玩意?”

    李落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责道:“什么什么玩意!日后多读些书,别总舞刀弄枪。”

    呼察冬蝉悻悻应了一声,但瞧着模样肯定是左耳进右耳出,李落只能苦笑,叫她读书,还不如叫她去投河自尽呢。李落将目光落到若有所思的壤驷葵身上,轻声说道:“鹿野那伽隐藏的秘密也许比我们猜测的还要多,还要惊天动地。”

    壤驷葵娇躯微微一颤,轻轻垂下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这无边黑暗的另一端,血璃少有的冷峻下来,一言不发的向更深处掩去,掌中血剑剑身上的红芒越来越厚重起来,稠的像血。这是一片坡地,越是往前,这山坡就越平缓,该是到了这个山腹洞穴的底部。

    谷梁泪四人跟在身后不远处,许久之后,皖衣忽然传音道:“她来过这里。”

    谷梁泪看了一眼血璃的背影,她对这个地方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熟悉,这种熟悉,恐怕不是从形如书卷地图的记载中得来,而是真的来过。既然来过,为何要费尽周折从山顶凿洞探路,还是说上次她来这里是另有隐情呢。

    流云栈传音道:“我听人说草海骨雅有献祭圣女的习惯,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就要小心了。”

    姜寒怜轻轻哼了一声,眼前一黑,流云栈的意思是担心血璃把他们当成献祭的贡品,早知道这样刚才还不如在山崖下等他们下来呢,现在回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就在这时,身前的血璃停了下来,等四人到了身边后,这才缓缓开口:“到了。”

    几人皆是一凛,流云栈踏前一步,将手中阳月石高高举起,逼退了几步墨色。借着光亮,前方隐约有一方巨石拦路,远远看去这块巨石浑然一体,竟然不曾找到边角,也许是光线的缘故,只觉巨大无比,再往旁边就又被黑暗吞噬,看不清楚了。

    流云栈刚要上前几步看得再清楚些,忽然被谷梁泪拉住了手臂:“小心!”

    流云栈微微一怔,顺着谷梁泪的目光望去,惊咦一声。

第二千三百二十八章 灵河鬼卒

    就在身前一步外,和那块拦住众人去路的巨石之间的地面上,黑沉沉,没有半点崎岖不平,平的像一面镜子。

    “这……”

    “好平整的路呀。”姜寒怜忍不住赞叹一声。

    “路?”血璃冷冷一笑,抬脚将一块石子踢了出去,石子滚了几圈,落在那黑石地面上,然后发出一个古怪的叮咚声,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沉了。

    “这不是地面,这是水,黑水!”姜寒怜轻喝一声,若是李落在此也定要吃惊不已,这里的黑水远比往生崖前的黑水更加不可测。

    当务之急是怎么过去,虽说不知道这黑水的深浅,但如果说须得游过去,姜寒怜打定主意不管回去的路上再吓人,一定掉头就走。好在血璃似乎也很厌恶这条黑水河,皱着眉头,脸上说不上来是恶心还是憎恶的表情,淡淡说道:“有桥。”

    “桥在哪里?”皖衣几人左右瞧了瞧,在这黑暗之中难辨方位,约莫又是一顿好找。哪知血璃并没有找桥的意思,往前走了两步,到了水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看着水面。

    诸女围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水面。水面很平静,没有水波,没有水流,像是一潭死水,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厚重的让人看不清水面下的模样,借着火光倒是能在水面上倒影出几人的身影。

    “桥,难道是在水下?”

    血璃轻轻一笑,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格外的渗人:“这条河里有一座会动的桥。”

    “会动的桥?什么意思?”流云栈追问道。

    血璃没有回答,而是捏着那枚价值连城的阳月石悬在水面之上,手一松,阳月石直直掉了下去。姜寒怜心疼的滴血,那可是一枚阳月石啊,但是忍住没出声,屏息静气好好瞧瞧这座会动的桥到底在什么地方。

    阳月石离水面越来越近,水面上的墨色被阳月石一激,不见淡,反而更加的浓郁,像是被谁在水面上倒了一层火油。而后,半个呼吸,阳月石落入黑水之中。就在石头掉进水里的刹那间,整个水面猛然以阳月石为中心突然变得通透起来,好像是被这枚石头打破了一面镜子,镜子背后的光没有了束缚,在水面之下肆意的游弋,争先恐后的想要逃出这片黑水,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几人被眼前奇观震惊的时候,谷梁泪眼角余光忽然发现视线中多了什么,垂首一看,便是她温婉镇定的性子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水面之下有一张脸,骨如晶石,眼如魔火,戴着一顶战盔,正在仰头望着水面上的诸女,确切的说是在看着血璃。血璃也在看着它,目不转睛,直到其余三人都察觉到异状,各自吃惊之后,她才缓缓开口:“狼烟卒,好久不见!”

    “这是什么!?”诸女惊呼一声,便是流云栈也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惊骇的望着黑水中出现的鬼脸。

    “灵河鬼卒。”血璃幽幽说道。

    “灵河鬼卒,这又是什么?”姜寒怜惊疑不定的问道。

    “永世困在黑水之下,镇守长城亭堑的兵卒。”

    “这怎么……”姜寒怜本来想说这怎么可能,不过眼前眼睁睁的就看着水底的那张鬼脸,想反驳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这水本名幽冥寒泉水,与极北灵河相连,深不见底,不管是什么,哪怕是一根羽毛,见水即沉,无法横渡,只有那座桥。”

    “哪座桥?”

    血璃神秘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见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言说道:“这水深不见底,渡不过去可以不渡呀。”

    姜寒怜瞧着皖衣,眨了眨眼,不渡河怎么过?

    “这水面到那边也就十来丈,我听说王爷牧天狼军中有一种过山梯,可以横跨几十丈,是个攻城拔寨的利器,等他们下来想办法造出一架,不用渡河,从河面上过去不就成了。”

    血璃脸色一僵,啐了一口:“什么破东西,还有没有规矩了!”

    谷梁泪忍住好笑,皖衣说的过山梯确有其物,横跨几十丈或许夸大了些,但是渡过这条河也差不多,只是这么一来倒是的的确确把地底暗城的美感给毁的支离破碎。

    “军中确有此物,不过须得由木头和精铁打制而成,体积庞大,想带到地底不容易,只能解体运下来,到了这里再组合出来,一来一去,要费不少时辰呢。”

    血璃松了一口气,恶狠狠的瞪了皖衣一眼,属她最喜欢和自己唱反调,等出去了好好切磋切磋,省得她总让自己难堪。皖衣掩口偷笑,那还不知道谷梁泪是给她找了个台阶下,随即正颜问道:“看来此路不通了,那这能渡河的桥在哪里?”

    这次可不能再卖关子,万一再弄出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丢人。

    “桥在水底。”

    “水底?憋气过去?这黑水不会有毒吧?”姜寒怜是一万个不情愿。

    血璃白了她一眼,真是蠢到家了。谷梁泪心中一动,轻声说道:“莫非这座桥就是灵河鬼卒?”

    “聪明!”血璃不惜赞美,瞥了姜寒怜一眼,你瞧瞧人家,再瞅瞅你自己,笨的让人心疼。姜寒怜撅了噘嘴,没吭声,这个时候格外的想念起自己的跟屁虫乐游来。

    “如何才能叫这些鬼卒搭桥?”

    “那就得用祭品了。”血璃不怀好意的盯着姜寒怜,舔了舔嘴唇。姜寒怜身上一冷,心中大怒,好啊,闹了半天是想那自己当祭品,这挨千刀的疯女人,果然没安好心。

    谷梁泪跨前半步,将姜寒怜挡在身后,不悦的说:“别吓她。”

    “啧啧,又笨又蠢的,留她干嘛。”

    “血璃,你!?”

    “好好好,不吓唬她啦,就算拿她当祭品,就怕鬼卒还挑食呢。”

    姜寒怜气得眼前发黑,士可杀不可辱,老娘和你拼了!谷梁泪轻轻揽住她,不知何故,到了她的臂弯,刚才还怒不可遏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第二千三百二十九章 入口

    这笔账先记着,以后慢慢算!

    血璃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有点肉疼的看了一眼,如果李落在这里当能认出她手中所持之物正是五行珠,而且还是属于白头通背巨猿的那一颗,女人的心思,果真都记仇的很。

    掂了掂那颗红色的珠子,血璃狠心丢进了黑水之中,珠子遇水而沉,隐有霞光萦绕,只见这水底忽然有无数暗影游动,追着那颗珠子沉入了水底,几息之后踪影全无。

    五人在岸上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又等了好一会,还是没动静,流云栈忍不住问道:“桥呢?”

    血璃脸皮有点发烫,小声嘀咕:“不应该啊。”

    几人面面相觑,闹了半天原来这也是个不靠谱的主,姜寒怜壮着胆子刚想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奚落她几句,以报前仇旧恨,忽然谷梁泪低低喝了一声:“水里有声音,大家小心!”

    众人齐齐退开几步,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血璃也不自禁的往回挪了半步,这幽冥寒泉水虽有耳闻,但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些邪气她也不知道,所以就没和身边的人说,说了,怕她们没胆子过去。

    黑水中传来一阵阵连绵不绝的细碎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水底钻了出来。半晌之后,这动静才小了些。流云栈靠近几步,举起阳月石仔细看了几眼,忽然轻轻咦了一声,讶然说道:“果然有桥。”

    诸女定睛望去,就见在水面上高出半尺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路,宽不及三尺,仅容一人可过。桥出现的很突兀,好似是从水里升起来的一样,但是几人看的真真切切,这座桥分明是一座人桥,说准确些应该是一座鬼桥,是那些水底被血璃称之为狼烟卒的灵河鬼卒搭建而成,面孔皆没入水中,将背脊露出水面,姿势说不出的诡异。

    “快些过去,这桥有时辰约束,过时不候!”血璃急急喝了一声。谷梁泪心念一转,身子微微一动,却见流云栈盈盈一笑,眨了眨眼睛,竟然抢先踏上这座鬼桥。

    没有人阻拦,但是前后有序,上桥之后无人争抢,也没有人踌躇不前,彼此前后的距离是一旦遭受意外,恰能出手相助的程度,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等到姜寒怜上桥的时候,血璃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嘿嘿一笑:“知道你和她们差在哪里了吧。”

    姜寒怜一愣神的工夫,血璃已经踏上了这座鬼桥,忙不倏急急跟了过去,内心深处波涛汹涌,她似乎只是嘲弄自己,又好像提醒了她什么。血璃说完之后就忘了,是真的忘了,所以她更加不会知道就是因为自己这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而让阴阳家一门出现了一位据说是近三百年来最为出色的掌门人,其名寒怜。

    这条河不宽,但是作为护城河的话却是不窄了,就算是卓城引昆江和索水水流的护城河也不过如此。很快就过了河,没有变故,有惊无险,诸人都松了一口气,回头看时,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仿佛那座桥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走吧。”血璃满是苍凉落寞的口吻,而后一头扎进了一侧黑暗之中。谷梁泪没动,流云栈和皖衣也没动,姜寒怜本来想动,但是没动的人多,所以她也就没动。流云栈和皖衣是在等谷梁泪的判断,但是这位红尘宫的二小姐没有动却不是在琢磨眼前的事,而是想起了当初她和他一起去漳州时的情形,那段时光让人留恋,就是短了些。

    正想着的时候,就见血璃一脸尴尬的从黑暗中走了回来,羞于见人般急匆匆往另外一边走。几人一怔,皖衣问道:“怎么了?”

    血璃丢下一个背影,嘟囔道:“那边是死路!”说完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开。流云栈和皖衣一脸震惊的看着谷梁泪,皖衣低呼一声:“王妃怎么知道那边是死路的?”

    “我?”谷梁泪语塞,总不能说刚刚想起了他吧,多羞人。见她不说话,皖衣当然不会追问,兴许是红尘宫的不传之秘,就像大隐于市的剑心通明,魔门迷情宗的坐忘心法,只是造诣不如她吧。

    有血璃在前方探路,几个人走的快了许多。过桥之后她隐隐多了一分焦躁,虽然没有不安,但是已经很少听见她取笑捉弄姜寒怜。

    走了很久,最少也有半个时辰,那座巨大的石头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鹿野那伽地下无边的黑暗之中,走得让人不约而同的有一种窒息绝望的感觉,如果换成常人,恐怕早就受不了这种一成不变的孤寂黑暗。耳鸣,静谧,只剩下呼吸的声音和脚步声,如果没有彼此说话的声音,这里能把一个人活活逼死。

    大和小的界限有些时候是不一样的,这里很大,对于一个很小的人而言其实更小。

    “找到了!”血璃低喝一声,诸女上前一看,是一扇门,巨大无比的门,但是比起他口中所说的那扇门似乎小了点。几人都有惊意,唯独血璃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意,只要瞧过归墟,这区区一闪石门又算得了什么。

    “这里是长城亭堑的入口吗?”谷梁泪略有怀疑,门虽不小,但是排面不大,如果长城亭堑真有他说的那般气势磅礴,这扇门着实小气了点。

    “应该是入口,不过不是正门吧,长城亭堑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我也不清楚,这个恐怕将来也是个迷。这里最多就算个侧门,差远了。”血璃苦恼的挠挠头,“进去看看。”

    “等等。”

    “你怎么了?”血璃回头奇怪的看着拦住她的谷梁泪。

    “已经到了这里,你总该告诉我们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有没有危险,她们和我下来,我不能让她们出事。”谷梁泪很温柔的说,她的温柔最叫血璃头疼,用最柔最动听的语气,说着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固执,早有领教了。

    血璃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微微眯上眼睛。

第二千三百三十章 同归于尽

    “已经到这里了,你不去,你觉得她们会舍得不去么?这座城池中有秘密,有机缘,还有你们想不到猜不到的东西在,迟了,可是会生变的。”

    “下来就是探路,路已经探了,记号也留下了,也找到了这座地下城池,剩下的事已经超出此行目的,你若不说,我不会去的。”谷梁泪轻声说道,没有强迫什么,只是说了自己的打算而已,“我在这里等他们过来。”

    血璃的脸色冷了下来,空气骤然一沉,就连四周的黑暗似乎也凝成了一把把冰刀,环噬在四周,阴冷非常。她嬉笑,漫不经心,不守规矩,除了偶尔施展武功教训一下自己唯一的族人之外,甚少有发怒出手的时候,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可怕,除了李落。而此刻的她,才是真正太白山巅,以一柄血剑震慑极北深处的太白之主。眼前四人就算联手,只要不曾领悟先天真气,布下属于自己的域,在她眼里并没有太多分别。

    皖衣暗自吃惊不已,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李落对她如此纵容,几乎到了放肆的程度,只怕并不是众人猜测的惜才之心,而是她一旦被激怒后没有人可以制衡。一把没有鞘的剑,再锋利也会有伤人伤己的那一天。

    “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这么说话的人。”血璃悠然开口,气劲下谷梁泪呼吸业已变得困难起来,轻轻低吟一声,脸上血色尽失,没有退后已属不易。流云栈三人也被血璃的气势波及,骇然失色,此刻的血璃已非人,更像是一头与极北深处那白虎一般无二的上古凶兽,而且更暴躁,更加的不可预测。

    风暴外的流云栈三人都觉呼吸困难,姜寒怜稍逊一筹,忍不住退了半步,却不知道风暴正中的谷梁泪在经受何等的压迫。流云栈和皖衣都没有退,确切的说是没有动,两人皆是心思聪慧之辈,此刻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要与谷梁泪共进退的模样,如果再刺激她,也许到时候死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你觉得,”血璃缓缓开口,微微停顿了一下,“她们会跟你走吗?”

    谷梁泪艰难开口回答:“那也要问过她们的,如果想和你进去,我不会阻拦的,如果不想去,我就要留下来。”

    “哼,自欺欺人。”血璃冷笑一声,“听说你的武功也很好,看在你是他的人的份上,如果能接得下我三招,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如果接不下……”血璃残忍的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笑容,在流云栈几人看来只是疯狂,但如果是李落,应该记得在祭坛上,她杀了一个刚刚及笄荧惑一族的女孩时的笑容,那么满不在乎和随意,甚至于轻视到了无视的地步。在那一刻,荧惑一族的族人在她眼里已经不算是人了,就像山野中的狼和兔子,鹰和蛇,已然没有强弱之分,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种族,她,位属上端。

    现在,她就这样看着谷梁泪。

    “如果我死了,你会杀他吗?”谷梁泪忽然问道。

    “杀他?为什么?”

    “因为你杀了我,除非毁尸灭迹,要不然他一定会报仇的,如果他要报仇,你可能也难以幸免。”

    血璃气极反笑:“这算是威胁我?”

    谷梁泪很认真的说:“不是,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我赢过你的机会不大,但我自信和你有一战之力,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和你同归于尽的。”

    血璃呆了呆,皖衣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都说定天王王妃外柔内刚,今个可算是见识了。皖衣连忙劝阻道:“刚才不是说切磋的吗,以三招为限,怎么又要分生死了?”

    “以前辈的武功,三招分生死倒是嫌多了。”

    听着谷梁泪这个明显生分了很多的称呼,血璃皱了皱眉头,大概,约莫,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可是,”姜寒怜怯生生的插言道,“刚才下来的时候不是说有人要赶到我们前头吗?那我们在这里耽搁,岂不是正中坏人的下怀!”

    血璃一愣,呲了呲牙,这丫头也不算蠢到家嘛,随即收了气劲,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指指点点:“你们啊,真的是拖油瓶,这要真进去了我还得照顾你们。”然后,不等几人回答,很自觉的说,“我要找一件信物,大概和你们凡尘说的虎符差不多,具体样子嘛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都有可能。”

    “虎符?你要掌兵?”

    “这么说吧,我要是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要不然到时候大难临头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你们也好不了。”血璃说的很平淡,但是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她不是危言耸听,在她口中的大难临头只会更差,不会更好。

    血璃卸了气劲,谷梁泪却不敢掉以轻心,后背的衣裳紧紧贴在背心,早被冷汗打湿,又被冷冽的气息凝结成冰,硌得她生疼。那惊鸿一瞥的杀气外露,却也叫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血璃眨了眨眼睛,刚才的杀气已经荡然无存了,和蔼地又和邻家姐姐一般模样,“我该说的可都说了,危险嘛当然会有的,不过在这里最危险的是我,之后才算别的。”

    诸女不约而同的齐齐点头,血璃大窘,喝道:“找打!”

    流云栈嘻嘻一笑,见气氛有所缓和,笑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别分开了吧。”

    谷梁泪没说话,血璃心里那叫一个气,真是比驴还倔,当然了,总得有人服软,“我没想杀你。”

    “我知道,谢谢你。”谷梁泪盈盈一笑,颔首示礼。这一声道谢倒叫她的脸上有点发烫,转念一想,不对!看着谷梁泪恬静淡然的模样,血璃一个箭步跨过去,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说实话,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谷梁泪回答的很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血璃牙根有点痒,但是真不舍得下手。再后面的路上,总是时不时能听见血璃的追问。

第二千三百三十一章 密密麻麻的尸骨

    “你刚才说能和我同归于尽是真的吗?”

    “不是。”

    “你怎么和我同归于尽?”

    “这个不能告诉你。”

    “你果然还有底牌!”

    ……

    半个时辰后。

    “你到底怎么才肯说?”

    “说什么?”

    “和我同归于尽的办法。”

    “哦……”

    “这样,你告诉我的话,我用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和你交换。”

    “不想知道。”

    “你怎么油盐不进呢!?再不说我生气了,你知道的,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

    “嗯……”

    “还不说!”

    “说了就不管用了。”

    “你……太见外了!”这几个字是血璃咬着牙说出来的。谷梁泪一贯的温润如玉,“我怕你有一天会对他不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要保护他。”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血璃嘟囔了最后一句:“他走得什么狗屎运,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血璃快把谷梁泪烦死的时候,李落和谷宸众人还在寻路而下,实则主要还是班家弟子和术营将士,别的人只能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李落神色如常,只是内里却已经忧心忡忡,就在谷梁泪的倩影荡下悬崖边的黑暗之后,他的挂念也就跟着下去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仿佛是无根浮萍,叫他很是难受。的确有些对不住流云栈她们四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想来她们也不会怪罪的,血璃的话,难说!

    班牛率领班家弟子一路细查,再试探了六七十条洞穴之后,终于找到一条目前看来并无阻挡的溶洞。随着将士渐渐深入,大量的溶洞特征井喷似的出现,让如今已经干涸的地下暗河两边岩壁变成一副让人恐怖的复杂画卷,到处都是犹如板骨一样的石瀑布和犬牙交错的石笋石柱,顶上有架空的石桥,有些地方石瀑垂下来,压的人直不起头来,行走其中,有一种在巨兽尸骨堆中开路的感觉,莫名间让人放轻了脚步,不敢高声说话,唯恐惊醒这些远古石兽。

    暗河已经消失了,留下了复杂多变的河床,曲折嶙峋,但是不觉气闷。往下走了好些个时辰,还没见底,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片乱石滩,原本应该是堵塞了河道,水流转而从乱石滩下流过,将这些乱石冲刷的千奇百怪。班牛打着火把走上石滩,猛地倒吸了一口寒气,神色数变,低声向同行而来的钱义和处予安说道:“两位将军,请王爷下来看看吧?”

    钱义和处予安相视一眼,微微颔首。“钱将军,我去通禀大将军。”

    “好,当心。”

    处予安抱拳一礼,翻身往上奔去。看见处予安飞身前来,李落微微扬眉,便知这洞中有变,不过应该没有大碍,这是发现了什么。

    “大将军,那洞里有蹊跷,班将军请大将军移驾一观。”

    “哦,什么蹊跷?”

    处予安略作整理,沉声说道:“有很多尸骨。”

    “尸骨?什么人的尸骨?”

    “人……”处予安有些为难,李落恍然,那洞里出现的尸骨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尸骨,能叫他描绘不出,不怪都难。

    谷宸就在身边,听了之后大约也猜到些,和李落商议了一下,留下一部分蒙厥高手镇守此处,和李落一同入洞一观。

    很快就到了班牛和钱义所在的那座石滩,石滩很大,上面全是不规则的石头,大的好比一间草屋,小的只有拳头大,地面极端不平整。而在这些乱石之间的缝隙里,竟然填满了密密麻麻的尸骨,有些还用绳索或是铁链缠绕在一起,满眼都是,许多年过去,这些绳索已经腐朽不堪,轻轻一碰就化成了飞灰,有些吹口气都会散落下去,铁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锈迹斑斑,用手轻轻一拧,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折断,不比折断一根树枝难多少。而这些乱石缝隙里的残骸尸骨呈现出各种诡异的姿势,缠绕在铁链绳索之中,狰狞可怖,宛若地狱里的凶兽恶鬼。

    李落和谷宸明白了处予安方才所说的很多尸骨是什么意思,那些填埋在乱石缝隙中的尸骨成千上万,几乎将乱石滩填成了平地,不管怎么说,当初这些尸骨肉身还在的时候,这里多半是平整的。只是万千载过去,肉身早已消失殆尽,就连骨头也脆弱不堪,能留下来或许还是因为这洞里特殊的环境,让尸骨有了石化迹象,这才留存至今。少了肉身支撑,骨头散落下来,堆在乱石间,凄凄惨惨,勉强还维持着当年的模样。

    除了尸骨之外,这里有隐约人为填埋的痕迹,乱石间有积沙,堆叠起来有**尺高,可以看到底下积层要更加厚实些。因为挣扎,很多尸骨的手脚都向上露在外面,但是终究没有能逃出那些绳索和铁链的束缚,全部死在了这里。靠下些还有尸体呈现出自然阴干的状态,有些像墓穴中的僵尸,表情痛苦,令人不忍细看。

    最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些尸骨,说是人,似乎不太像,说是野兽,似乎也不太像,大大小小,拼凑出来一具尸骨,如果照着常人的见闻,不是多了点骨头就是少了点骨头,说不出的诡异奇怪。

    岳步常擦了擦满脑袋的汗,一边摆弄着骨头,一边自言自语:“这玩意,怎么放也不对啊。”

    “什么不对?”

    “啊!大将军,这骨头比例大小都不对,属下愚钝,怎么拼也拼不起来。”

    李落低头看了看岳步常和班牛几人摊在地上的骨架,比常人高出不少,手脚倒是都有,不过尺寸位置皆有异处,有可能这具尸骨并非人身,也有可能是这些散落的骨头彼此放错了位置,这才叫术营将士无从下手。

    若是将这些骨架都摆弄出来,少说也得数年光景,此刻不是细查这些尸骨的时候,不过李落还是多看了几眼,脑海中隐约有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划过,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多想乱神。

    一个杳无人烟的洞穴,而且还是在地底深处。

第二千三百三十二章 洞穴到底了

    忽然多了这么多尸骨,本就透着诡异,而且这些尸骨并非自然形成,而是被什么人或别的什么生生囚禁在这里困死的,至于是不是溺亡,眼下却无法判断。

    既然来了,再回去徒耗时辰。李落和谷宸汇同班牛诸人,一道往前去。扶着石头一块岩石一块岩石的前进,脚下磕磕绊绊,李落传令诸将慎用轻功,小心行事,诸将领命,就算想用轻功身法,怕是会被头顶的石柱撞破了脑袋,走得简直是举步维艰。李落看见这些尸骨的时候就明白了当年他们的用处,是有人在填路,这些尸骨把这里的巨石和巨石之间的间隙都填满了,这样后面的人走的会快一点。想必看出这一点的人不少,但是让他更为留神的是这条路是填回程,还是填的去程的路。

    在这样的地穴中行走,一定不能没有光,若是无光,心智坚定者还好,若是心性不坚,极有可能失心错乱。

    走出去六七百丈,地势开始急而下转,让众人始料未及,斜坡足有三百丈开外,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顺着斜坡下去,到了底部,成一个深潭的模样,斜坡的底部,这里原有一个水洼,放在外面便是个很大的池塘,如今业已干涸,但是潭底尚余泥泞,该是地势较低,积攒了鹿野那伽山中的渗水。钱义在前探路,水光照映下可以看到前方几十丈外又出现了碎石滩。

    忽地,钱义扬手做了一个手势,这是叫后面众人戒备的意思。中军骑将士刀剑出鞘,目不转睛的看着钱义诸将的背影。少顷,钱义扬声呼道:“大将军,这里有水牢!”说完快步走到一处,顺着火光,李落和谷宸几人看清了搁浅在潭底的东西,火光照亮的范围中有十几个不知道何物打造的笼子,里面空无一物,没一座笼子都有四根粗如手臂的铁链紧紧拉拽,一头没入岩壁当中,不知道曾经关着什么东西。

    这种东西谷宸或许没见过,但李落瞧过不少,卓城天牢里就有。水牢的上部分紧贴着水面,关在水牢里的人,只能把脸贴住笼子的上部栅栏上,把鼻子探出去呼吸。在冰冷肮脏的水里,只能连续几天几夜维持这样的姿势,但凡松手,就会窒息而死,端是阴毒。

    众将士散开,这时众人才发现这里沉满了这样的笼子,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近百之多,大半是空的,少半里面丢着些碎布皮毛之类,还有几根枯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人是兽,让人背脊直寒。

    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这些许响声才叫人知晓身边还有袍泽弟兄在,多了几分踏实之感。

    “大将军,快来看这个。”温庭筠疾呼一声,能让一向稳重的他惊呼出声,显然是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李落和谷宸飞身赶了过去,这只笼子在靠近岩壁的一侧,风化的已经很严重了,在笼子底部堆着点不多的杂物,而在这堆杂物的上面,放着一张脸。那一张狰狞的脸孔,这一个“狰狞”只是一个大概的印象,实在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岳步常凑近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班牛忍不住问:“我说岳兄,你这摇头晃脑的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

    “好像是个人的头骨。”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好像。”

    岳步常也不生恼,一指这张脸,道:“你看,这脸看着有人形,但是和我们常人又有不同,除了比例不调,而且面生九孔,额头有突起,嘶,你见过这样的人吗?”

    班牛一惊,仔细看了看,越看越心冷,越看越别扭,如果在这张干瘪的脸上敷上血肉,那副景象……班牛寒毛倒竖,不知何故,这个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年的脸好像在透过那双深幽的空洞在注视着他,一股寒意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难道是异鬼?”温庭筠低声疑问道。

    这谁也说不好,兴许是异鬼,兴许不是。李落看着这张让人毛骨悚然的脸,忽然想起了东海摩朗滩一线天后的那些鲛人。天下之大,异族不知凡几,中原草海之地,不过只算是沧海一粟罢了。

    李落抛开心头杂念,沉声传令:“此地不宜久留,早些离开,前军后军传令,除了落脚的石块,不许碰这里的任何东西。此地是一方化外之地,凶吉难料,小心为上。”

    温庭筠领命传令,谷宸想了想,也叫身边亲卫传令草海将士,与李落将令如出一撤,不过更严厉些,若有人违令,定斩无赦。这倒也不算谷宸过分小心,如果真有人不小心惊动了什么,闯了祸可就难收场了。

    再往里走了许久,接下来的这一路很顺利,路也不难走,有将士小声嘀咕了一声:“这路也太好走了吧。”

    班牛回头冷冷瞥了一眼,冷笑道:“好走?那是没水,你们瞧瞧这里的地势,上上下下起伏不定,有的地方像瓢,有的地方干脆就是个瓶子,如果这条暗河还在,遇上涨水的时候,除非变成鱼,要不然就是一个死!”

    那将士不吭声了,回头瞅了瞅,果然瞧出门道,确如班牛所说,万幸时过境迁,河道干涸,当年的一条险路才有了如今好走的模样。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钱义停了下来,遇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处境,而且这个情况是班牛根本没想到过的。到了一处洞穴相对狭长的地段后,爬过了一块十分大的石头,此时往后一照,硕大的一个洞**,不在是深邃的黑暗,而是一块巨大的岩壁。

    这个洞穴,竟然在这里到头了。

    数支火把的光在巨大的岩壁上晃动,这是一块巨大的板块状岩石,似乎是被左右两边的岩壁突然积压汇拢而成,这说明这个深洞到了这里就停止了,洞穴自然封闭,确实是到底了。

    班牛怔怔无语,回想进来的路途。

第二千三百三十三章 另有乾坤

    自上而下,到这里已经走了几十里,对于地下暗河而言不算什么。而依据河道两岸冲刷的水量判断,委实不该这么快就会到达洞穴的尽头。

    还有,许多年前的水去了哪里?

    “这是,没路了吗?”李落问道。

    班牛的脸色很难看,烦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太不应该了,怎会如此!暗河水道自成体系不假,可是这么多的水不应该消失不见的,必有去处,而且这里的冲刷痕迹都显露出当年这条暗河是流动的,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水坑,关键是水去往何处?难不成被人舀了个干净?走了这么久竟然只是一条死路!

    班牛的脸色很难看,他知轻重,此刻李落最挂念的就是王妃,大将军平日的照拂他都记在心里,就算没有这些,也是他最敬重的人,如今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误了他的事,怎能不叫班牛羞愧。

    李落倒是没有丝毫不满,温颜笑道:“地底暗河水道本来就是错综复杂,走错了路也怨不得你,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自责。”

    “不应该,不应该啊,水往低处流,不该有错的。”班牛双目颇显失神,喃喃自语。

    “水往低处流……”李落心中一动,抬头打量着头顶的岩壁,洞壁在头顶上汇合成一个锐角,顶上垂下的巨大钟乳柱,犹如一只只白色的兽牙,影影绰绰,不知道有多少,水不会消失,必有去处。

    “掌灯,去上面看看。”李落沉喝一声。

    一声令下,有营中将士攀附而上,虽不知道李落看出什么端倪,但这洞穴顶部或许有什么蹊跷。蒙厥将士也没有作壁上观,四下搜寻可疑的痕迹。

    石瀑的形成,大多是由于洞穴上方岩层缝隙较大,水流量充沛,在岩壁上冲刷的原因,与石瀑同时存在的还有石花和石幔,这些都是诸将攀爬的垫脚石。不过头顶洞壁的岩石硬度不大,踩上去后很多突起的地方都开始开裂,摇摇欲坠,诸将打起十二分精神,钱义最先上了能够到达的最高处,举着火把往下看看。数息之后,钱义惊喜叫道:“大将军,这里另有乾坤!”

    班牛一怔,急忙呼道:“钱将军,看到什么了?”

    “有一道裂缝,约有三丈宽窄,通往外面。”

    班牛愣了愣神,猛地一拍手,叫道:“我明白了!水的确是往下流,但是出口不在洞底,而在洞顶!”

    处予安和温庭筠也攀上高处,点起风灯,借着火光,众人这才发现在洞顶的最高处有一条极其隐蔽的断痕,如果不从上面看,就是把洞底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这条隐秘的水道。当年的暗河并没有将这个洞穴完全封闭,这里只是一个收紧,形如一个巨大的水囊,继续往下的通途,竟然是在洞穴的顶上。

    班牛大喜过望:“水往低处流,原来是这个流法,真是,哎,属下一叶障目,小看了天地造化之功。”

    “哈哈,我也是被你的这句话提醒了,猜了一猜,没想到竟然猜对了。”

    “大将军,属下佩服!”班牛大声说道。

    李落莞尔:“这里还有谷将军在,莫要让人笑话咱们。”

    谷宸笑道:“王爷说笑了,不止是他佩服你,就连我也佩服你,心思如发,难怪拨汗有这般赞誉。”

    “哦,拨汗说了什么?”

    “拨汗说……”谷宸忽地截住话语,脸色有些古怪,“还是等日后王爷当面问拨汗吧。”

    李落笑而不语,这个谷宸口风倒是紧的很。找到出口,搭云梯上去也就不难了。到了裂缝前,这道三丈宽窄的缝隙向里凹了进去,的确很难发现,的确怪不得班牛,只是这条暗河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裂缝处的岩石被暗河河水长年累月的冲刷,出现了一种神工鬼斧的流畅感,边缘处还有一些笔直往下探出去的线条,静静的悬在垂直往下的空处。如今没有水,但只瞧一眼,众人的脑海里都能想象出一副汹涌河水倒卷而下的景象,击打在岩壁上溅起漫天的水花和白沫,那个时候,这里的声音只怕也不逊色于万马奔腾的场景,不约而同间,诸将心中都有了一丝敬畏。

    顺着软梯下去,外面果然空阔起来,虚空无界,已然到了洞底深处,不过难辨方位,不知道和谷梁泪她们差了多远。

    当年的暗河河水从这里倾泻而下,沿着地面上的河道痕迹流向了远处,这才是这条暗河真正的模样。班牛跳下河道,俯身摸了摸河底水面,轻轻咦了一声,“大将军,这水道很湿润,好像有过水流,就在不久前!”

    温庭筠看着李落,李落轻轻点了点头,温庭筠沉喝一声:“探!”诸将散开,很快就有了消息,而且这个消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李落也不例外。

    暗河河道的出口在断崖下,姑且算是山脚,地势已经平坦了许多,查清四周容易了许多。众将士散开不久,就发现了此处的蹊跷异样。这片山脚下,竟然有耕种梯田的痕迹!

    诸将面面相觑,吃惊不已,不比听到鹿野那伽山下有一座地底暗城时少多少惊意。李落也是讶然,随温庭筠去到这些耕田前看了看,的确是梯田的模样,有很明显的田垅痕迹,依山而建,鳞次栉比,修整的颇为整齐。也许是掩埋在地底之下,这些梯田还保留着当年耕种和收获的模样。

    但是这里抬头不见天日,怎可能有田可耕,除非这片耕田和那座城池是一起沉入地下的,而这里只是侥幸保存下来。这是诸将心中唯一合理说得通的解释,李落没有多说,在东海时,跃龙门下栽种的剧毒五色藻就是不怎么需要见光也能生长,而这些梯田当年到底种的是什么,水稻?粟米?不过有一件事倒是明了了,那就是这里当年的的确确有人生活过。

    现在,也许还在!

    门后的世界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震撼人心。

第二千三百三十四章 丢了两个人

    至少不是上一次李落误入的那座巨大无比的瓮城模样。门没有关,半开着,姜寒怜抬头看了看这道硕大无比的城门,关上了再难打开,打开的便再难关上,当年修筑这座城池的人一定得了失心疯!

    穿过城门前,她们都想象过这扇门后的景象,也许是金戈铁马后萧条,也许是一个布满白骨的修罗场,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一座座残砖断瓦,狼藉破败,但谁也没有想到这门后竟然是这样!

    一条条街道沿着城门蔓延向远处,消失在房屋背后,眼前一座座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房子依着街道修建在左右两旁,那边有一座碑楼,转角有一口井,三条街交汇的地方还有一座牌坊,这里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所有的屋子都完好无损,几乎看不到有残败的角落,只不过被这片黑暗遮盖的太久,失去了原来的颜色,而等着有朝一日头顶这座鹿野那伽山不在的时候,这里就会马上再活过来。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从街旁边那座屋子里走出来,挥手一笑,问一声诸位从哪里来,多半没有人会觉得惊讶。

    在不同寻常的地底出现一个平平无奇的镇子,这种落差一时半刻很难让人接受。

    “就这样?”皖衣忍不住问。

    血璃张了张嘴,这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呀。既然来了,怎么也要进去看看,在知道血璃没有等援军的打算之后,谷梁泪只好无奈的跟上前去。

    走在路上,看着身边普普通通的房屋,竟然有的院子里还有挂起来没有来得及收的衣裳,散落的器具,摆放的桌子,没有来得及收走的茶杯和茶壶。一切都栩栩如生,宛如置身一个真实的小镇之中。唯独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流云栈和皖衣进了几间屋子,里面空无一人,但是却有生活过的痕迹,这些人去了哪里,在院子里,屋子里,没有找到丝毫的蛛丝马迹。流云栈更是在一间屋子的床上看到了没有叠起来的被子,时过境迁,被子已经僵硬镂空了,但是依然保持着当年的模样。被子下有一个空的洞,刚好能躺进去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躺在被窝里,兴许还没有睡醒的时候消失了,床上没有枯骨,也没有哪怕是一点点黑沉犹如血迹的东西,人,就这么不见了。

    所以这座小镇就只剩下了安静,声音的大小在这里判断远近有些吃力,会被许多外面的因素影响变得错乱起来。谷梁泪让她们不能单独走动,在看了她严肃认真的表情后,血璃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和痕迹,诸女加快脚步,穿过了这座小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在镇子里的时候,好像灯都要亮一些,光存在的更久一些。一旦出了镇子,阳月石和火折子的光亮很快就被黑暗吞噬的干干净净,似乎是一片蛮荒之地,不愿意别人打破它的酣睡。

    镇子到头了,外面还是黑暗,好刚从山顶下来时一般无二,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黑暗的尽头不知道的什么。

    “再往哪里走?”姜寒怜小声问道。这种压迫窒息的气氛让她很难受,如果不是身边有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清醒多久。

    血璃故作高深,一言不发,但是这个表情谷梁泪读得懂,那是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去的表情,“我们找找这个小镇还有没有别的路出去,我总觉得眼前这片黑暗有点,有点……”

    “刻意?”流云栈接道。

    “对,刻意,但是……”

    “黑暗也能刻意做出来吗?”皖衣抿嘴轻笑。

    “不知道。”谷梁泪摇摇头,忽然心底生出一丝心浮气躁,她暗吃一惊,急忙运气将这股烦躁压了下去,“找找看吧,实在找不到,那就只有两个选择。”

    谷梁泪没说什么选择,但众人都一清二楚,要么闯进去,要么退回去。走的时候谷梁泪在地上留了字,此路不通,又加了一句,我们去左边啦。写完之后一抬头,就见血璃几个人神情古怪的看着她,俏脸一红,伸脚就要把后面的字擦掉,皖衣上前笑眯眯的拉着她,不理她小声的抗拒,往左侧的街上转了过去。

    字孤零零的留在了地面上,就在她们走后不久,这里就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是有一道暗色格外的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当地上的字以为自己就要永生永世和黑暗为伴,枯老在这里的时候,几点亮光慢慢的靠近过来。最后直到看清火光的时候,字很高兴,终于有人来看它了,但是看字的人却不怎么高兴。

    “我们又回来了。”皖衣轻声说道,一向无所谓的她也不由得紧皱起眉头,这个镇子果然不会像看到的那么平凡。

    字就在脚下,清秀、挺拔、柔而不弱,像早上的晨光,更像写字的人。五人都沉默了,这已经是第四次回到了起点,不管是换哪一条街道,最后一定会回到这一行字前,没有例外。

    流云栈和谷梁泪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闪过一个隐晦的眼神。第五次,第五条不同方位的街道,依旧还是许久之后,光再一次靠近过来,而这一次光晕下的人只有三个,不见了流云栈和皖衣。

    还是那行字,一成不变,看得血璃心头火气,拎起血剑随手一挥,墙倒了半面,剩下小半摇摇欲坠,吓了姜寒怜一跳,忙不倏跳到谷梁泪身后,万一她凶性大发,把自己当成墙砍了怎么办。

    “这字,真丑!”血璃咬牙切齿的喝道。

    谷梁泪哭笑不得,扬声唤道:“流公子,皖衣姑娘。”

    没有人回应,谷梁泪一怔,脸色微变,一个旋身跃上一座屋顶,提气清啸一声。声音激越轻扬,但是依旧没有人回应。血璃一拧眉头:“她们两个人呢?”

    谷梁泪脸色凝重,方才第四次转回此地,她和流云栈怀疑有人跟在身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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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介绍:
这是我的王朝和王朝末年乱世之中的璜台志。 残商灭,大甘兴,转瞬如烟,百年之后又是盛极而衰的轮回。 他生于王侯之家,眼看盛世繁华,耳听夜夜笙歌,曾几何时醉卧美人榻,暗香盈袖里,佳人如玉,笑颜如花…… 梦中惊醒,原来这酒醉得人,却醉不了心。大甘朝廷摇摇欲坠,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乱象渐生,想要独善其身,怎奈又放不下这些许情深意重,只好长身而起,成一将,领一军,纵横天下,与虎狼周旋,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偏偏又遇到江湖奇门异派,诸家百子,是得者,是失者?好一个盘根错节。天命负我,那便以璜台为志,问一问苍天,你待如何! 乱世并不可怕,怕的是中庸无为。用这天下做一个棋盘,是棋子还是棋手,且待一一梳理明白。少年大将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大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