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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少年大将军txt下载     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五百一十三章 替罪羊

    只要在香阁之中出现的人都不无怀疑,不过此间带有钩吻剧毒的不只是那杯茶,还有一物。”

    “什么?”谢玉楼隐隐有几分不安,似乎这天衣无缝的局中有什么被疏忽的破绽。

    “沐姑娘的那瓶胭脂。”李落笑了笑,“胭脂本无毒,后来却有了毒,在沐姑娘制成胭脂之后,为示公正,经手那瓶胭脂的人没有几人,待雪舟姑娘用完之后,那瓶胭脂便会收起来,由几位保管,直到寻香终了,决出胜负之后再取出,前后不会多过一掌之数,何人下毒,一审便知。”

    谢玉楼脸色微变,吹香亦是同样失色,谢玉楼沉声辩道:“为何不能是她下毒?”

    “若是沐姑娘下毒,她怎知用胭脂的就一定会是雪舟姑娘呢?这么多香女在这里,万一用在旁人身上,岂不是杀错了人?能碰到那瓶胭脂,能让雪舟姑娘喝下带有钩吻剧毒的水,还能知道那瓶胭脂一定会用在雪舟姑娘身上,这样的人,这间香阁里有几人?”李落顿了顿,“还是说有人未卜先知,知道沐姑娘要在胭脂里放入钩吻,而雪舟姑娘会死于钩吻剧毒?”

    谢玉楼语塞,神情焦躁。吴知府冷声喝道:“谢家公子,看似你更在意的是那侍女没有下毒,不在意雪舟姑娘到底是被何人所害啊!”

    谢玉楼脸色骤变,急忙回道:“草民不敢。”

    李落看着已经方寸大乱的吹香,平声问道:“那茶杯你究竟给了谁?”

    “茶杯……我……没有茶杯,我不知道,谢公子救我!”吹香惶恐不已,凄然叫道。这一声谢公子有人魂断,有人了然,有人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谢家一位尊长踏前一步,冷着脸喝道:“雪舟姑娘因我谢家出事,谢家不会袖手旁观,倘若真是你毒害你家小姐,知府大人一定会给盈袖城的百姓和争香会一个交代。”

    吹香愣住了,瞠目结舌。李落却无意放过她,淡漠开口:“胭脂是你为你家小姐拿的,你再替她上妆,那杯有毒的茶水也是你侍奉你家小姐喝下去,眼下茶杯早已下落不明,物证已毁,就连你的供词也可以被说成是构陷他人的一面之词,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和旁人没有半点关系。”

    “不是的!”吹香尖叫一声,捂着脸哭嚎起来。

    人群中有人高声喝骂:“原来真的是这个贱人害了雪舟姑娘,打死她,替雪舟姑娘报仇!”堂下众人义愤填膺,喊话之人不知道是真的很气愤还是想借机滋事,只不过没人敢动手,知府大人脸比锅底还黑,一众捕快虎视眈眈,这个时候谁敢触官府大人们的霉头。

    “吹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出言的谢家长辈皱眉喝问,谢玉楼面色一白,急急看了自家长辈一眼,虽无说话,脸上却有焦灼,只是那人视若无睹,冷漠盯着瘫坐在地上的吹香。

    李落暗暗摇头,壮士断腕,倒是连自家子嗣也舍得,谢家这是打算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连谢玉楼都扔出去当替罪羊,他叹了一口气,“你有今时今日,只是因为你有你家小姐,雪舟姑娘死了,你还剩什么?情郎蜜语?许诺你的名分?连你家小姐都舍得,你有何自信你不会被弃?比起一个知道秘密的人,死人才最让人安心,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又能躲去哪里?”

    吹香呆若木鸡,失魂落魄已难形容其万一,这个模样,也就只差一纸呈堂证供,只要心不瞎,谁都能看出吹香的异状。

    “大胆犯妇,你可知罪!”吴知府冷喝一声,吹香浑身一抖,软绵绵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竟然生生吓晕了过去。陈捕头上前一试鼻息,回道,“大人,晕了,可要属下弄醒她?”吴知府摆了摆手,长身而起,走到李落身边,心悦诚服地抱拳一礼,“这位壮士,明察秋毫,本官自愧不如,今日若非壮士仗义出手,本官恐怕就要冤枉沐姑娘了,哈哈,还请沐姑娘不要见怪。”

    沐清词颔首回礼,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从杀人疑犯到洗脱嫌疑,都是这样波澜不惊的神色,不知道是她麻木还是她根本无心。

    “来人,将此人犯收押大牢,择日审讯。”曹通判冷喝一声,一众捕快就要上前抬走吹香。李落忽然扬手,吴知府客气有礼,和声问道,“少侠还有什么事?”

    “吴大人,还请摒退左右。”

    “这……”

    “这件事并没有完。”

    吴知府眼中闪过一丝惊意,定定地看着李落,少顷思忖,喝道:“请诸位暂且回避,未得本官之令,任何人不得擅离香阁三十丈外。”

    “请香市四家主事之人暂留一步,对了,也请谢公子留步。”李落缓缓说道。很快,香阁里的人又再被赶了出去,街上的百姓见有人出来,争先恐后地打探香阁之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屋外乱哄哄一片,只是香阁之中却落针可闻,气氛凝滞,透着阴寒和不祥之兆。

    李落没让沐清词留在楼中,也没叫她先出去,她便留了下来。吴知府也没有开口让她出去,毕竟她是当事之人,留下来并无不妥。既然吴知府没有说话,曹通判也就当作没有看见。

    “沐姑娘,你觉得今日之事如何?”

    “我?”沐清词一愣,指着自己鼻尖,呆了呆,实在不知道李落问这句话是想知道什么,夸他厉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太好吧……

    “雪舟姑娘殒命,缘由却在你身上。”

    沐清词没有吭声,自己也是被人陷害,难道他还要把雪舟的死怪在自己头上。

    “在盈袖城你超然世外,偏生有一身技压群雄的制香本事,如果早些年你投身一家门下,哪怕不是四大世家,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沐清词皱起了眉头,她不喜被人约束,如果就因为自己制香的本领而遭人嫉恨,就要承受如此罪责,那大甘律法也不过如此。

第二千五百一十四章 算计

    怀璧其罪,不去惩治嫉妒贪婪之人,却要怪罪怀璧的人,真是岂有此理!

    “你,怪我?”沐清词难得的生气了。李落摸了摸鼻尖,她外柔内刚,这脾气当真不小,“那倒没有,只是想让沐姑娘看清你自己的处境。”

    “我的处境,难道不该怪他们?”沐清词冷冷说道。

    “的确该怪他们。”李落歉然一笑,“等吹香醒了之后很快就会招认受何人指示,谢家若想全身而退只怕不容易,当然还有王家,这么巧你刚取了钩吻,她就死在钩吻毒下,如果我猜的没有错,你起意让王家寻来钩吻恐怕也不是突然想到的吧。”

    沐清词一怔,低头想了想,果真如他所料,是有人告诉见过钩吻,又提起当年那个配方,让自己萌生尝试的心思,这才请王家的人出面,暗中寻钩吻给她。这个局环环相扣,果然歹毒!

    谢王两家脸色阴寒,不过都没有争辩,现在吴知府正在气头上,多说反而不妙,且先看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香市四家,还有程许两家。”李落望着脸色阴沉的四家中人,“你说他们和这件事有无关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还请吴大人为我等主持公道!”谢家尊长终于忍不住了,沉声说道。吴知府也有些为难,他虽然动了真怒,但是李落这一下将香市四家都网罗进去,这件事非同小可,远远比死一个人要大得多。

    “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吹香被关入大牢,会说什么话,又会怎么说,诸位不妨猜一猜。到时候有人弃车保帅,也得看能不能藏得住所有的蛛丝马迹,能否在盈袖城里只手遮天。”李落看着谢玉楼,谢家公子额头满是冷汗,嘴唇发青,心里早已七上八下,乱了方寸。“到那个时候,程许两家若与此事有关,那便有关,若与此事无关,自然也能叫他们有关,说不定钩吻之毒就来自程许两家。”

    程家主事之人与许家三爷齐齐变色,许家三爷看看李落,又急忙望着沐清词,哀求道:“沐姑娘,许家一向对沐姑娘敬重有加,今日之事我们许家的确不知,还请沐姑娘高抬贵手啊。”

    沐清词有些奇怪,自己抬不抬手,和救许家有什么关系?

    “审问人犯是吴大人的事,你去求她还不如去求吴大人。”

    许家三爷一愣,忙不倏地就要去求吴知府高抬贵手放过许家。许家三爷身后一名老者猛踹了他一脚,忙不倏使眼色。许家三爷一愣,这才醒觉过来,幽怨地看着李落。不求还好,这一求可不就正是说吴知府不会秉公断案,反而会徇私枉法,欺压无辜百姓。

    吴知府眼角抽动,冷哂一笑。曹通判大喝一声:“放肆!”李落淡淡一笑,抱拳赔礼,“沐姑娘,你虽有一身本领,但在盈袖城却是无根浮萍,对一个已经威胁到他们自身利益却又不能被他们所掌控的变数,所谓超然就是你的祸根。杀雪舟姑娘只是顺手而为,也许是怕她纠缠,也许是她知道的太多,但是归根就里还是要让你死。”

    “所以说是我碍眼?”

    “不单碍眼,也是碍事。”李落毫不客气,环视堂下诸人,“事到如今只有两个结果,其一,吴大人与香市四家同流合污,让你我背负指使吹香杀人的罪名,堵住悠悠众口。”

    “刚才香阁里那么多双眼睛,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么多人的议论?”

    “自然是行凶者亲口所述,签字画押,童叟无欺。”李落哈哈一笑,“你以为关入大牢就只是关入大牢?若是今日你被关入大牢,明个你就不是沐清词了,她也一样。”

    沐清词有些不相信,不过见他言辞确凿,自己毕竟没有进过大牢,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模样,岔言问道:“可是吴大人凭什么要帮他们?”

    “哈哈,你又怎知吴大人不会帮他们?”

    “简直是太放肆了,大人……”曹通判怒不可遏,吴知府脸上倒是没有异色,抬手拦住曹通判,“让他说,本官也想知道本官会怎么做。”

    “香市四大世家,不缺财色,更是盈袖城的名门望族,举足轻重,与官府乃至大甘后宫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比起你我筹码自然要重得多,吴大人偏帮他们草草结案,其实也不稀奇。”

    “照少侠的说法,本官倒是更应该帮他们掩盖这宗杀人命案。”

    “说不定大人早已知晓此事。”

    “哦,何以见得?”吴知府兴致勃勃地追问道。

    “在知府大人眼皮子底下杀人,不可谓胆大包天,这是要借大人的一双眼睛和对雪舟姑娘的爱慕之心将此案办成铁案,叫沐姑娘永无翻身之地,心思狠辣险恶,普通人未必有这么大的气魄。”

    吴知府老脸一红,干咳一声:“胡说八道,本官与雪舟姑娘清清白白,哪有什么爱慕之心!”

    “清清白白,和爱慕之心并无矛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这窈窕淑女信错了人,主仆二人都被人负心罢了。”他看了地上的雪舟一眼,不知道是痛惜还是感慨,又或者只是无情,“不过也正是如此反倒证实了吴大人与此事无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万一出了差池,别人倒还好说,吴大人难免不会被知州问责。为了一条人命,搭上仕途的风险,得不偿失,不管怎么说以一府知府的权势,若想让一个人死的不明不白,有得是更稳妥的办法。”

    吴知府点了点头,道:“有道理,若是本官和他们沆瀣一气,今日争香会本官一定会想方设法回避。”

    “连知府大人都敢算计,怕是官府之中有有心人帮衬,心思了得,沐姑娘聪慧过人,但是她没有这个手段。”

    吴知府冷笑一声,一双眼睛寒芒四射,一边琢磨着盈袖城府尹会否就是那个有心人。堂下有人故作镇静,有人惶恐不可终日,还有人委屈,欲言又止。

第二千五百一十五章 何为法度

    “大人,这都是此子祸乱人心的一面之词,我等清白日月可鉴,奉守大甘律法,怎会做出这等恶行?还望大人明察。”谢家长辈镇定回道,既无委屈,又无愤怒,只是略带疑惑,也不知道这幅表情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总归是见过风浪之人,处变不惊,远胜脸色奇差的谢玉楼。

    “查自然会查,急什么,本官定会查得清清楚楚,不会冤枉无辜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行恶之人。”吴知府寒声说道,竟然敢算计堂堂知府,简直是狗胆包天,难不成真当盈袖城是你们香市四家的盈袖城!

    民不与官斗,古来都是如此。香市四家虽然在盈袖城树大根深,不过在南平知府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不是六大世家那样的庞然大物。其实就算六大世家又能如何,宋家名满天下,近来不也是焦头烂额,鸡犬不宁么。

    “那另外一种结果是什么?”沐清词忽然插言,她很好奇,越来越好奇,不是好奇他如何断定吹香就是凶手,而是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

    “另外一种结果……”李落嘴角轻轻扬了扬,好似多了一股以往没有的玩世不恭,让沐清词呆了一呆,“主使之人有恃无恐,只是料定就算吹香招认,他们也能矢口否认,或者再交出去一两个替罪羊,这不是什么难事。”

    沐清词大为不解,他这么说简直就是在为谢家找后路,不过吴知府却若有所思,似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我想请教吴大人,何为法度?”李落话锋一转,问了一个与此案没有半点关系的问题。

    “法度?”吴知府一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本分,也是规矩。”

    “不错,便是规矩。国以法而立,法度有法、术、势三则,法为律法,是民之准则;术是百姓遵法守法之术;而势,则是要法能及远,不会被人阴奉阳违、欺上瞒下的权势。今日之事,法有国法,术且不说,不过论势,有人敢在朝廷命官眼前行凶杀人,还敢诬陷栽赃,吴大人的势还差了些。”

    吴知府的脸色有些难看,李落却自顾说道:“不过就算他们矢口否认也不打紧,只要吹香不会死,这案子总是要查下去的。”话音刚落,谢家那名镇定自若的主事之人脸色大变,眼前一黑,身子微微一晃这才站稳。

    沐清词不明其意,吴知府和谢家主事却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和险恶用心。查案,也许能查出什么,也许查不出什么来,但是若叫官府这么无休止的查下去,捕快三天两头登门造访,谢家名誉必然受损,最后就算能平息此事,花费的代价决计不小,极有可能比除掉一个沐清词要大得多。这都不算什么,就怕吴知府抓着此事不放,那就是谢家乃至香市四家的把柄,后患无穷,至于罗织罪名吴知府也许要权衡一二,但是倘若名正言顺,此等权术难不倒他。

    好心机!

    “吴大人,一国一州一府一城,究竟是不吃饭会死人,还是不抹这些胭脂水粉会死人呢?”

    吴知府醍醐灌顶,脸色潮红,张口欲言,最后化为一声感慨:“先生高才,本官佩服的五体投地!”从少侠变成先生,吴知府此刻才真真正正的心悦诚服。

    李落不见傲色,也没有理会面无人色的谢家诸人,而是看着沐清词淡淡说道:“你少小读经国治世的书卷,写江山社稷的文章,今日所见所闻就是真正的官道权术,我可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而无遮掩,这叫阳谋,其后还有阴谋,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读得好书,写得出好文章未必能当好官,更别说治世平天下,为万民请命了。”

    沐清词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无语,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他用尽心思,难道就是为了告诉自己经国治世绝非书上几句话写得那么容易?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先生有惊世之才,本官很佩服,这等见识才学流落江湖实在是太可惜了,乃国之不幸,先生若是准允,本官可上奏朝廷,为先生求取一官半职,倘若先生瞧不上本官南平府苑太小,哈哈,本官可向徽州知州举荐先生,本官不才,是知州大人最不成器的学生,这些年虽没有什么政绩,愧对老师教诲,不过举荐良才,本官倒也还说得上几句话。”吴大人神色热切,如此璞玉,一旦进入大甘仕途,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举荐?”李落喃喃自语。

    “不错,本官……”

    “举荐我做什么?”李落呆了一下,有些迟钝。

    “哈哈,举荐先生为官,以先生的大才朝廷必会重用,日后定是大甘栋梁之才,治世平天下,为万民请命!”吴知府朗笑道。

    李落萧瑟回道:“栋梁之才,又有何用?就算位极人臣,哪怕坐上那张椅子,到头来有什么分别……”

    吴知府脸色骤变,这可是忤逆谋反的大不敬,传出去是要杀头的。不过他顾惜此人才学,不想他枉送性命,疾声喝道:“先生说什么!?”

    李落微微一怔,霁颜一笑道:“没什么。”

    吴知府冷冷扫了堂中诸人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关好自己的嘴,别乱说话,要不然死得更早。吹香已经醒了,蜷缩在地上发抖,她大概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神色木然呆滞,了无生气。吴知府命人带走吹香,收殓雪舟的尸体。陈捕头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问道:“她掌心真的有字?”到底还是怀疑了。

    “没有,字是我写的。”

    “啊,这……”陈捕头极为惊讶,李落展颜一笑,“没想到猜对了。”陈捕头嘿了一声,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头当然不信只是靠猜,不过人家不说,最好别多问,免得得罪这位日后的新贵大人。

    吹香收押,谢王程许四家虽然一时无人问责,但很明显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第二千五百一十六章 呼之欲出

    诸人离开香阁之后就匆匆回府,奔走谋划,争香会就这么散了。官府的衙役捕快怕是没得几日好睡,吴知府也会很忙。徽州香市自成体系,虽说不敢同大甘朝廷作对,但是官府的话在香市中肯定不如四大世家管用。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李落的一句话点醒了吴知府,人不吃饭会饿死,但是不擦胭脂却死不了人,沐清词是盈袖城的无根浮萍,徽州香市又何尝不是!日后徽州香市还会在,不过那是他掌控之下的香市,再非谢王程许四家的香市。

    吴知府要先行回去府衙处理此案,还须得补些公文,特意向沐清词告罪一声,亦让她这些日子莫要离开盈袖城,此案还要她为人证。其实她想走也走不脱,城内城外都有官府眼线人手,进城容易出城难。小骨死里逃生,愣愣地看着他,直到小姐拉她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沐清词看着他,他看着沐清词,两人相视无言。她想说声谢谢,总觉得别扭,最后说出口的竟然是一句冷冰冰的疑问:“你怎么知道是吹香下毒?”

    “不知道,只要不是你下毒就好。”

    这是什么回答?小骨茫然不解,今天要多谢谢那个谁,要不是他的话小姐可怎么办……可是小姐这是什么表情,冷漠不说,还皱眉头!啧啧,算了,还是自己替小姐道谢吧,虽然他白吃白住了好久,不过也比不上人家的救命之恩呐。但是,小姐怎么有点怪,又没喝酒,脸红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探进一个脑袋,乖乖巧巧,老远就看见堂中站着的李落,喜滋滋地叫道:“爹,你果然在这!”

    这一声爹唤得格外突兀,堂中几人齐齐望去,就看见一个背着行囊的小丫头趴在门框上张望,一双满是灵气的眼睛就盯着李落,一眨不眨。陈捕头一怔,倒吸了一口凉气,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呀,又没人拦着我。”小丫头鼓着腮帮不满地瞪着陈捕头,很不高兴他这样带着训斥的口吻,要不是娘管得严,瞧我不把你弄成干尸!

    陈捕头脸都气成猪肝红了,门外那么多捕快把守,竟然叫一个小丫头混了进来,全是饭桶,今个盈袖城捕快的脸算是丢尽了。

    沐清词一愣,爹?是他女儿么?李落却似对这一声呼唤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才察觉堂中众人的怪异,先瞧了瞧沐清词和小骨,再看看吴知府,末了顺着众人的目光转向门口,竟然还分辨了好一会,才疑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爹你呀。”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一脸风尘,看着很疲倦,眼睛却很亮,掩不住欢喜。李落哦了一声,好像并不怎么喜出望外,也不反感她叫自己的称呼,只是有些奇怪她怎么会到盈袖城。

    “娘也来啦,嘻嘻,嘿嘿。”

    李落一怔,娘?她是说谷梁泪么?她也来了?

    离浅予笑嘻嘻地看着一脸惊容,还有点莫名情绪的沐清词,凑近他身边,看似小声,只是堂下诸人却都听得清楚,“爹,你该不会替我找了位二娘吧,这才几天!问过我娘了吗?皮又痒了吧?小心我娘生气!”

    李落并不生恼,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沐清词脸色微红,闷哼一声。他摸了摸离浅予头顶,小丫头嫌弃地躲开几步:“别摸我头,该长不高啦。”

    李落笑了笑,往楼外看了一眼,不曾见到谷梁泪的踪影。离浅予嘿嘿一笑:“别看了,我先进城,娘要过一会才来。”说完看了看沐清词,带着一丝审视的眼光,人小鬼大。沐清词呼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解释。

    “放心吧爹,我帮你瞒着娘。”离浅予拍着胸口,大义凛然地说道。李落莞尔,“瞒?你别添油加醋就好。”

    “嘿嘿,还是爹了解我。”离浅予很自豪,竟然还有点沾沾自喜的意味。

    “这位姑娘是先生爱女?”吴知府温声说道,“果然天生丽质,哈哈,人中龙凤。”

    离浅予骄傲地一抬头,似是在说还算你有点眼光。李落轻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告罪一声,问离浅予道:“你们都来了?”

    “嗯,云叔叔到宜州啦,娘就没事了,带着我来找爹。”

    李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带着离浅予和沐清词小骨辞别吴知府,离开香阁。看着四人背影,吴知府忽然心头一跳,僵在当场,宜州,云叔叔……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想起了一件事,想到了一个名字,算算时辰,应该刚刚好。

    “大人,怎么了?”曹通判唤了一声,吴知府打了一个寒颤,涩声说道,“传我口谕,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沐姑娘和……他,违令者大刑伺候!”

    “这……是!”曹通判一头雾水,不过见吴知府惶然严肃的神色,却也不敢多问,急忙出去传令。吴知府艰难地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一摸背心,竟然已经湿透了。

    回到小楼,离浅予好奇地四处张望,看到李落栖身的木棚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勃然大怒,像一只炸毛的小猫,脆声喝道:“爹,你就睡这里!?欺负人!”然后回头恶狠狠呲着小牙瞪着沐清词和小骨,双手抱胸,那副表情,只恨不得用眼睛剜下来她们二两肉。

    若是从前,小骨定会反唇相讥,白吃白喝白住,要饭的还挑食。不过刚才若非是他力挽狂澜,小姐肯定会被那些捕快带走,屈打成招,受尽委屈,说不定还会送命,看在他救了自家小姐的份上,就不和这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啦。

    小骨没吭声,沐清词看了看略显简陋的木棚,呆呆地说:“我原是让你爹睡在我的床上……”

    “什么!?”离浅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足足能一口塞进去一个鹅蛋。

第二千五百一十七章 他的夫人

    瞟着身边的李落,呵呵一笑,“爹,这样不好吧。”

    李落摸了摸鼻尖,苦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啧啧,说的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我懂,捉奸捉双。”

    李落叹了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沐清词神色如常,离浅予这话说的着实难听,她竟然没有恼怒,不过小骨可就不愿意了,叉腰叫道:“你这个小丫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爹娘……呃,定是你平日不好好听你爹娘的话,一个姑娘家,说什么,说什么,哼,不知羞!”

    离浅予奇怪地看了看很是不忿的小骨,莫名其妙地说道:“我又没说你。”

    “你说我家小姐也不行!”说完一顿,“说谁也不行!”

    “管得着嘛,嘿。”离浅予满不在乎,抱臂冷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说什么!?”小骨大怒,作势理论。离浅予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初在瀛湖山无法无天,出山后跟着李落也没收敛多少,若非碰上谷梁泪,这小丫头能反了天,自然不会把区区小骨放在眼里,斜乜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你,皇帝不急太监急,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照照镜子,看看你那一脸的衰相,谁见了都觉晦气,丑八怪。”

    “你胡说八道,你才是丑八怪!”小骨气得险些晕过去,虽然她的相貌比起自家小姐差远了,可是绝不丑,反而很讨喜。小时候家境贫寒,从小到大被人骂过不少,扫把星,野孩子,没教养,等等等等,但是还从来没有被人骂过丑八怪。女孩子对自己的相貌向来都很看重,说她们什么都可以,但是绝不能说她们丑,和胖!

    离浅予呵呵一笑,一扬脑袋,鼻孔朝天:“我和你比,谁是丑八怪?”

    “你!?”小骨气得火冒三丈,但是不得不承认离浅予确是个美人胚子,眼下就生得这么眉目如画,再长大点那还得了!不得多好看哩,只怕比小姐还好看。小骨很气馁,不管了,输人不输阵,正打算睁着眼睛说瞎话,忽听院子外有人叫了一声,“小离,你在说什么?”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离浅予闻声瞬息变脸,收起了所有的傲色和不屑,低眉顺目,要多乖巧就又多乖巧,细声细气地唤了一声娘,“娘来了呀。”

    李落回头,门外俏生生地站着一个身穿单衣的女子,肩头也有一个小巧的行囊,嘴角含笑,眉梢也在笑,发丝也调皮地翩翩起舞,好像也在笑。她是个笑着的人儿,所以看着她,他也笑了,木讷、愧疚、还有不经意间流淌出来的情意,忽然间,这个身影同多年前海棠树下的那道身影糅合在了一起,他用力眨了眨眼,看清楚的时候,就只有这一道身影了。

    谷梁泪抿了抿嘴,虽然没有声音,不过从她嘴角的动作来看,定是轻轻哼了一声的。

    沐清词呆呆地看着院子外的谷梁泪,她也做男儿装扮,不过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好似只是为了男衣穿着方便罢了。沐清词愣了,她的眼里只有他,他的心里也是在想着她吧,难怪在小楼的日子里总是郁郁寡欢。

    沐清词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眼泪肆无忌惮,哭得莫名其妙。

    谷梁泪走了过来,离浅予老老实实低头站在她身边,端庄肃穆,比老夫子最得意的门生还规矩。谷梁泪看了一眼李落,将目光放在沐清词身上,似有些许诧异,随即轻声说道:“谢谢你。”小骨愣愣地看着谷梁泪,声音真好听,让她一时听呆了,都没能留意到泪流满面的小姐。

    沐清词伸手擦了擦眼底,她想止住泪水,不想徒劳无功,今个的眼泪格外的多。难道自己喜欢他?沐清词否定了这个念头,如果要她嫁给他,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感和不妥,但是要说有多喜欢他,到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地步,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可是为什么会哭,心里的失落和空落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化作浓浓的忧伤,一遍又一遍地蹂躏着她的思绪。

    “谢谢你。”沐清词回了一句。谷梁泪浅浅一笑,微微颔首,“我们走吧?”

    李落嗯了一声,回道:“走吧。”

    “我们来找你,你不会厌烦吧?”谷梁泪轻声问道,带些羞赧说道,“你一个人,我总是有些担心。”

    “不会。”李落笑了笑,“我们?”

    “嗯,我们,沉鱼和宝音也来啦。”

    “还有我,还有我。”离浅予急忙说道,谷梁泪颇显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蛋,离浅予微微眯着眼睛,活像一只正在被人挠腮的猫儿。

    “她们……”

    谷梁泪白了李落一眼:“既已嫁给你为妻,你总这样孤身在外,那还成亲做什么?”

    李落摸了摸鼻尖,笑道:“从来都是争风吃醋者多,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恨不得她们都来。”

    谷梁泪俏脸微红,轻啐一口,转身向院子外走去。离浅予挥挥手,“爹,快点!”

    李落也挥了挥手,示意稍后,转身看着沐清词和小骨,温声说道:“我要走了。”

    “嗯。”

    “沐姑娘,你多珍重,这世上好喝的酒你还没有喝完呢,不过依你现在的身子,这酒还是要少喝,最好不喝。”

    沐清词答应一声,脸色都不曾变上一变,至于会不会听劝,老天爷也未必能知道。

    “我在你窗前杜鹃花盆下压了两张药方,用来调理五脏六腑,上有用法,如果你喝药能和喝酒差不多,兴许日后你可以尝遍大甘所有的美酒。”

    沐清词哦了一声,神色木然,忽然说道:“她是你夫人?不像会赶你出家门的样子啊。”

    李落无奈,看来刚才说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只好看向小骨。小骨连连点头,照料小姐是她分内之事,她会盯着小姐乖乖喝药,大不了把所有的酒坛里都换上熬好的药水,看小姐喝还是不喝。

第二千五百一十八章 不可说,不要问

    “你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再往东,去临海吧。”

    “哦……”沐清词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她是也想跟着他一起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李落抱拳一礼,与沐清词和小骨拱手作别,在跨过院门的一刹那,他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沐清词,和声说道,“我家在卓城,家中也有一座小楼。”

    沐清词伸手捂住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李落轻笑一声:“沐姑娘,你我若是有缘再见,下次我请你喝青州从事。”说完飘然远去。沐清词站在屋檐下一动不动,直到小骨叫她的时候才醒过神来,看着惊讶不解的小骨,她忽地一笑,“小骨,等盈袖城的事了结之后,我带你,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呀。”小骨乐得手舞足蹈,“小姐,咱们去哪里呀?”沐清词想了想,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不如等事到临头再想吧。

    李落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盈袖城府衙之中,吴知府坐立难安,竟将争香会凶杀的案子都暂且搁在一旁,来回在正堂踱步,长吁短叹,苦恼不已,让曹通判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大人抽什么风,自然不知道此刻他天人交战,琢磨的竟然只是送,还是不送……

    陈捕头见状小心说道:“大人,属下带人拦下他?”

    “拦个屁!”吴知府破口大骂,末了才觉话里有歧义,连忙改口,“人家本来就和这桩案子没有半点关系,还替咱们找到真凶,拦下来,你活腻了?”

    陈捕头嘶了一口凉气,这马屁眼瞅着拍到马蹄子上了,不过拦下来而已,又不是抓起来,到时候就说答谢他的援手之德不就成了,何苦如此患得患失。吴知府瞥了陈捕头一眼,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憨货若是知道他想拦的人是谁,估计能当场吓死。权衡再三,还是就当没有猜到他的身份,这样都好说,再者那位爷乔装进城,想必没打算暴露身份,自忖方才香阁之中自己并无僭越不妥之举,那位爷杀伐是狠了些,不过是个讲道理的主,若是有心为难自己,恐怕刚才就动手了,自己虽说也算是朝廷重臣,不过和人家比,萤火之光,怎敢和皓月争空!

    吴知府默默念叨了一句:王爷,一路平安!便即传令陈捕头,莫要靠近,任他出城。

    陈捕头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依命行事。等他出了府衙大堂,曹通判急不可耐地凑到跟前:“大人,他是什么来头?”

    吴知府看了曹通判一眼,招招手:“附耳过来。”

    曹通判一脸诧异,左右无人,还要这么谨慎么,待凑近之后,吴知府说了一个名字,就看见曹通判脸色一僵,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咿咿呀呀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吴知府拍了他一巴掌,曹通判这才喘上来一口气,一脸幽怨地看着吴知府:“大人,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我也是刚刚猜到,若非郡主说了声云叔叔,我才想起前些日子老师说起过一次,大将军云无雁奉旨南下,镇守宜州门户,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不过,你可听说那位王爷什么时候有了一位郡主?”

    “这个,大人都不知道,下官就更不知道了,那这样,我们是不是……”

    吴知府抬手阻拦:“我知你的意思,我刚才也是琢磨这件事,不过既然那位王爷不愿声张,我们就别惹人碍眼,当作不知道吧,还有,此事就你我知晓便可,切莫说与第三人知道。”说完之后微微一顿,“晚间我给老师写封书信,悄悄告诉一声,其他人就不必多言,万一走漏了风声,不出事则以,万一出事,你我有十颗脑袋都不够掉。”

    “下官明白。”曹通判连声应下,一头冷汗,前后不过半日光景,怎么觉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出了城,城外有一架马车,小巧别致,外头看不觉怎样,简单朴素,不过做工考究,非个中高手难窥其乾坤,轻便结实,一应机关诸物皆是出自巧手班家,等闲山贼怕是连马车都上不去,天子微服出巡的乘坐马车也不过如此,价值千金只少不多,到底是金玉满堂,手笔自然小不了。

    马车旁站着一个人,正踮脚看着城门方向,娉婷婉约,正是漱家小姐漱沉鱼,身后斜斜扭扭地跟了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却是赖在漱沉鱼身边不走的阴阳家传人姜寒怜,还有一个站在马车车辕上,大马金刀,威风凛凛,此刻正瞅着一个路过的行人,神色不善地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却是那路人见漱沉鱼容貌秀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便惹了车辕上的母夜叉大为光火,娇声呵斥。那人一低头疾步遁走,暗自咋舌,好凶的娘们,惹不起!

    姜寒怜唯恐天下不乱,叫道:“王妃说的好,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一双贼眼总往漱小姐身上瞟,色胆包天,娘娘你说挖左眼还是挖右眼,要不然两只眼睛一块挖了?”

    壤驷宝音心里一阵嘀咕:“这,我就说说,挖眼睛应该犯法吧?”

    “不能,漱小姐贵为王妃,那是随便看的!不抄他家就算便宜了。”姜寒怜在旁起哄道。

    “哎呀,你们两个……”漱沉鱼俏脸微红,嗔道,“看一眼又不会怎样,要是让王爷知道又该说了。”

    “说什么?”忽然,路旁传来李落的声音。漱沉鱼惊呼一声,脸瞬间红透了,揪着衣襟不吭声。壤驷宝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眯着眼睛打量李落,一点也不客气,“说她想你想的茶饭不思,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做梦都念着你。”

    “宝音姐姐!”漱沉鱼羞得抬不起头,扭过脸不敢看他。“啧啧,路上听你絮叨王爷长,王爷短,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这人来了,你怎么反倒害羞的像个小媳妇。”壤驷宝音不怀好意地说道。

第二千五百一十九章 靠海吃海

    李落轻咳一声,笑道:“你便不想我么?”

    “我?”壤驷宝音翻了个白眼,“我也想啊,想着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你还活着呢呀。”

    李落莞尔,不以为意。姜寒怜笑嘻嘻地说:“这话说的,王爷要死了,宝音姐姐不就成寡妇了么?”

    “那正好,我回草海。”壤驷宝音满不在乎地说道。

    “哈哈,那要叫你失望了,我约莫还有千年好活。”李落哈哈大笑道。壤驷宝音瞪了他一眼,自己倒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好了,别在这里挡着路,咱们上车走吧。”谷梁泪微笑出声,她虽是温婉,但是在弃名楼威望极高,就连桀骜不驯如壤驷宝音也很听她的话,闻言不再取笑李落和漱沉鱼,跳上马车,向漱沉鱼伸手,“走啦。”

    几人上了马车,竟当真乘得下六人,不过车厢里挤了些,壤驷宝音看着李落,一脸嫌弃:“你出去,往女人堆里挤什么挤,不害臊!”说完又皱了皱鼻子,嘟囔了一句,“真臭。”

    李落摸了摸鼻尖,很听话地坐在车辕上赶车,离浅予也跟了进去,模样乖巧,嘴巴更甜:“二娘,三娘,这是姜姐姐吧,你们来啦。”

    “你就是浅予,真乖。”车厢里壤驷宝音豪迈地笑着,漱沉鱼也很高兴,约莫见她乖巧,不消说,便从怀里拿了些东西出来,细声细语道,“浅予,拿着买糖吃。”

    “咦……呀!这么多!”离浅予惊叫一声,挑开车帘冲李落叫道,“爹,我有钱了。”说完眼冒金星地数了起来,“一千,两千,三千……八千两!哇!”

    李落抬头看天,一脸惆怅,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怀里那点全部的家当,叹息一声,还不如人家买糖吃的钱,果然,在弃名楼自己才是最穷的那个人。

    姜寒怜看了一眼身边的李落,暗自庆幸,当初没选择跟着他果然是对的,寒酸成这样,怎么对得起他如今显赫的身份。

    马车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他们没去盟城,胡乱随意往沿海一带去,到了海边的时候,却是初阳州境内。

    李落见过大海,还曾出过海,早已领略过大海的波澜壮阔,不过此行众人见过大海的着实不多,一问下来,竟然只有姜寒怜年少时曾随师门长辈见识过一次,旁人都是头次来海天之地。离浅予还当这海天一色大约不过是镜湖天水同色的模样,等看过了浩渺无垠的海面之后才知道八百里的镜湖水和沧海比较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来的时候正赶上涨潮,风有些大,海风阵阵,白浪滔天,轰鸣声犹如万马奔腾,声势的确不小,只叫众人看得触目惊心,心神为之所夺。

    就是这样的天气,海面上竟然还有船,偶尔一个浪起来之后,那船就消失在众人眼中,叫诸女齐齐惊呼,以为那船被海浪打沉,卷进了海底,不想又过一道风浪,船竟然从海面之下又再钻了上来,任凭东南西北风,它自屹然不动,只叫诸人齐声称赞,却又为那船上的人捏了一把汗。

    若是琮馥,扶琮的刺背龙鱼,这种天气与她而言不过是开胃菜吧。

    海的确震撼,不过大浪淘沙,白浪滔天的景象毕竟不怎么温顺,看了一会,震惊之情小了些之后,众人的脸色就有些白了,睁眼气血翻滚,闭上眼睛头晕目眩,着实难受。李落目视前方,神色淡然,一副山崩海啸也不过如此的模样,只是嘴角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自然是没安好心。谷梁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忍住恶心,叫几人回去,且等这场风雨停了之后再过来。

    往前十里有个镇子,叫镇江,不算繁华,偌大一个镇子就只有一间客栈,镇子上的人也不多,十成里**成的人家世代都靠打渔为生,种庄稼的不多,日子算不得好,但也过得去。

    刚到镇江的时候,天就开始下雨,雾蒙蒙,暗沉沉,不过风倒是小了不少。客栈里住客不多,房间也都宽裕,跟着漱沉鱼出门,旁的不说,单说一应用度决计不会紧巴巴,不过这个时候怎也不能叫她再花银子了。李落上前付钱,背后众人笑嘻嘻窃窃私语,倒叫他如芒在背,好不难堪。

    谁也不好意思同他一个屋子,也好,一个人住,清闲自在。

    推开窗户,虽说看不到海,也听不到海浪声,不过却也能闻到风雨中淡淡的腥味,有些刺鼻,不过倒也不算呛人。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着便是主人。他看着窗外的风和雨,听着隔壁房间里壤驷宝音放肆的笑声,一时有些痴了。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到了第二日才微微放晴,不过天上的云彩尚有不少,光从厚厚的云层缝隙中照了下来,东一块,西一块,瞧这天气约莫到了晚间还会有雨。

    镇江百姓靠海吃海,自然以海里的鱼虾为主,客栈里也是,掌柜自己酿的米酒,配着清晨刚刚打上来的鱼虾,鲜美无比,就是腥味大了些,旁人还好,都不怎么在乎,只是漱沉鱼毕竟是大家闺秀,吃倒还好,就怕身上沾了腥味,冲撞李落,想大快朵颐又不敢多吃,咽了好几次口水,倒叫壤驷宝音煞是好奇,取笑了几句。

    天气不爽利,一行人都留在客栈没有出去,天黑之后便都各自回屋睡了。刚到亥时,傍晚时分飘起的细雨停了,天气略略有些闷,李落苦无睡意,下楼随意走了走,就看见掌柜店家从后院捧着一大盘子蒸好的鲜鱼鲜虾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一个小雅间,他甚是好奇,就放低了脚步声悄然靠了过去,刚到门前,就听得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掌柜,没有被人看见吧?”

    “客官放心,这会堂里没人,放心吃吧,不过小老儿咋就看不明白,姑娘为啥刚才不吃,非要等到夜深人静了再吃,还得洗一桶热水,这是个啥吃法?有讲究?”

第二千五百二十章 娇羞

    掌柜的孜孜不倦,不知道里头的漱沉鱼有没有脸红,倒是门外的李落忍俊不禁,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就听屋子里漱沉鱼轻呼一声,掌柜伸手拉开门的时候她低呼一声,“别拉开门……”可惜话说得慢了,掌柜店家已经先一步将门拉了开,屋子里的漱沉鱼和门外的李落四目相对,她俏脸如霞红胜火,三分羞,七分嗔,恼怒后悔不已。李落似笑非笑,掌柜左看看右看看,自然认得李落,一头雾水地说,“两位客官是约好了晚上吃东西?”

    李落哈哈一笑,漱沉鱼有些不高兴,只是性子矜持温婉,等闲不会喜怒于色,低声说道:“你这人,怎么还偷听人家说话。”

    李落摸了摸鼻尖,看着盘子里的鱼虾笑道:“快吃吧,一会该凉了。”

    “对对对,客官快些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腥味太大,不够了后边还有,两位要来点米酒吗?”

    漱沉鱼的脸更红了,本想背过旁人偷偷解馋,不想被他撞个正着,这若要被她们知道,明个还怎么见人,羞都羞死了!

    “酒就不必……”

    “掌柜,来一坛酒。”漱沉鱼故意不看他,脆声喝道。“好嘞,您稍等,酒马上来,客官再有吩咐就招呼小老儿。”不一会,掌柜送来米酒,还很贴心的掩上雅间屋门。屋子里两人大眼瞅着小眼,此刻没了外人,漱沉鱼好了点,只是脸色依旧驼红,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李落的眼睛,一双手无处安放地揪弄衣襟。

    他莞尔一笑,径自坐了下来,伸手去扒鲜虾和螃蟹的壳,漱沉鱼偷偷看了一眼,心里一阵嘀咕,自己花的银子,他倒好,不请自来,哼……

    “过来吃吧。”李落微微一笑,漱沉鱼愣愣看着放在碗里剥好皮的鲜虾螃蟹,半是疑惑,半是不解,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我白日里吃了不少,见你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我帮你剥皮,你快吃吧。”

    “啊,王爷……”

    “坐下吧,出门在外,这里并无王爷。”李落笑了笑,示意她快些过来。漱沉鱼羞嗒嗒地坐在旁边,看看他,又看看碗里的鱼虾,李落没有抬头,温声说道,“我洗过手的。”

    漱沉鱼小声嗯了一声,轻轻吃了起来,动静很小,极其秀气,比起壤驷宝音的饕餮模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那……你也吃,我帮你剥开。”

    “不用了,我不饿的,你吃吧。”李落展颜一笑,“倒是让你不自在了。”

    “没有,我……”

    “你若自在,我便自在,你若还是觉得别扭,那便是我的不是了,该向你赔礼道歉。”

    “不是的……”漱沉鱼一怔,连忙说道,隐隐觉得好像是他在偷梁换柱,只是这会暂且无暇顾及,忙不倏摇手回答。

    “所以你吃便好,我只替你剥皮,不打扰你。”李落哈哈一笑,为她斟了一杯酒,“少喝点。”说完微微一顿,自嘲道,“最后一句啦。”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他剥开皮的声音和她微不可闻的咀嚼声。李落信守自己的承诺,没有说话,没有抬头看她,目光只在自己手里的鱼虾上。漱沉鱼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一边吃,一边好奇地看着他,自从嫁入弃名楼,两个人还很少在这般夜深人静的时候独处一室。想着想着,许是米酒的酒劲上来,她的脸突地火辣辣一般烧了起来,身子也燥热起来,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便即羞臊地把头埋了进去。李落一怔,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又再低下了头。

    中间客栈掌柜过来了一次,添了些水,又送了点鱼虾,这些鲜物,他们时常能吃到,不怎么稀罕,在镇江便宜得很,还不如一瓢白米白面值钱。见李落剥皮,送给那个好看的姑娘吃,掌柜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暗暗一比大拇指,倒叫两人哭笑不得。

    吃完了东西,李落便叫她先去歇息,漱沉鱼欲言又止,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飞红,急匆匆跑进了客房,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夜深了,难得有了点凉意,野地里不知名的虫子叫得正欢,此起彼落,没有一刻得闲。

    他没着回屋休息,掌柜已经熄了客栈里的灯火,只在柜台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自个缩在柜台后边打盹。堂中无人,安安静静,李落随意在一张桌前坐了下来,窗户没有关,开了几扇,想来是掌柜的透透风。客栈外漆黑一片,别家宅子里的灯火很难透过湿气和雾气传到这里来,心不作祟,则安静祥和,若是心里有鬼,多半会觉得这镇子的夜也阴气沉沉。

    世上本无鬼,人心不古,便也生了鬼。

    雨没有再下,阴云不散,天色反而不如入夜时那么黑,有了点泛着灰白的颜色,揉在黑夜当中,略微显得有些惨淡。柜台后的掌柜还在打瞌睡,李落一时半刻没有睡意,睁眼看着屋外的天。身后传来漱沉鱼的声音:“王爷,你怎么还不睡?”

    李落回头,微微一愣,漱沉鱼该是刚刚沐浴,头发还有些湿,被热气熏过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粉晕,三分慵懒,七分风情,让他不由得呼吸一重,稍稍难为情地别过了头。

    漱沉鱼走到他身边,探着身子往外张望一眼,疑惑问道:“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漱沉鱼一脸狐疑,小声嘀咕,“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

    李落莞尔,“的确没什么好看……”话音未落,忽听得长街那头传来一声沉闷的铜锣响声,有些暗哑,不过尚算厚重。李落和漱沉鱼皆是一愣,他原以为是打更的更夫,只是已经到了子时吗,这时辰过的真快。

    就在这时,方才还昏昏欲睡的客栈掌柜猛地跳了起来,健步如飞冲到窗边,在两人目瞪口呆之际眼疾手快地将窗子关上,然后查看门闩,飞快地扫了一眼堂下诸物。

第二千五百二十一章 引魂摆渡人

    这才压低声音急急说道:“两位客官,快些回屋歇息吧,晚间莫要出门,听了锣声就赶紧避开,如果万一真遇上了,切记别睁眼看就没事。”

    “这是?”

    掌柜呲了呲牙,小声说:“引魂摆渡人。”

    “什么是引魂摆渡人?”漱沉鱼一脸茫然,显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个称呼。这引魂摆渡人李落倒是知道,不记得是谁说起过,只记得是军中袍泽所述,在这之前他倒是不曾见过。引魂摆渡人有些类似旁门左道的赶尸人,不过他们不赶尸,而是走魂,据传可以将魂魄拘于器物当中,引到千里之外。最早是为客死他乡的人引魂归于故里,毕竟赶尸一说更加玄妙,等闲不是什么人都能赶尸,但说引魂,兴许能做的人不少,不管怎么说这魂魄常人看不见摸不着,若是引魂人再会说点,舌灿莲花,骗得东家信了就好,倒是一门无本有利的营生。后来引魂摆渡就流传了下来,随着这一门的传承,倒是的的确确有了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术,其中不乏一些偏门乖僻的异术,算不得正道,再加上门人弟子良莠不齐,也曾出过邪术害人的事,这一门就沦落到旁门左道之中,约莫在三千旁门之中都见不得什么光彩。

    论根源,引魂摆渡可以算在阴阳一门,不过比起姜寒怜出身的阴阳宗,街上的这一声锣响委实难登大雅之堂。

    听到李落如斯说,漱沉鱼便也明白过来,小声说道:“这不就是骗人嘛。”

    还不等李落说话,就见掌柜一脸惊慌,压低声音道:“哎呦,客官,可不敢乱说,那些阴鬼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你说什么它们可都知道,万一上门找晦气可就麻烦了。”

    漱沉鱼吐了吐舌头,急忙捂住嘴,用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说话,模样甚是乖巧,让年过半百的客栈掌柜也不由得一瞬失神。

    锣声响了一声,之后许久都不见动静,掌柜松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就见李落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屋外就传来敲门声,嘟嘟,响了两声之后再无声息。掌柜的脸色一僵,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嘴角一阵抽搐,漱沉鱼好奇地看着他,小声说道:“有人敲门。”

    掌柜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阴鬼上门……”

    李落轻轻一扬眉梢,话说赶尸人过路,有专门供他们落脚的客栈,不接常客,只待死尸,但是还从未听说阴鬼登门借宿之事,鬼有鬼路,人有人间道,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这阴鬼要来阳世之人居住的屋子,总归有些不妥,掌柜怕是也顾忌此事,这才不愿开门。

    不愿只是不愿,门却不能不开,小鬼难缠,得罪了过路的鬼,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家破人亡,这都是口口相传的事,掌柜可不敢轻视。小声叮嘱两人回避,上前拉开客栈大门,一股阴气从街上直直灌进了客堂之中,大热的季节,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掌柜哆哆嗦嗦让开两步,门口站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人,仔细一瞧,原来是有人背着一个大缸。那缸约莫有一人高,尺半粗细,看着少说也得有七八十斤,不过背在那人身上轻如无物,单是这分力气便也不多见了。

    掌柜颤抖着问:“阳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引魂摆渡人,走的是夜里的路,招魂引鬼,所以不能直呼其名,取了个雅字反话,实则阴使,却称呼为阳官,算是图个彩头,好叫遇上的人不至于吓破胆。不管是阳官还是阴使,总归都是人,最不济也是半人半鬼,饿了得吃饭,渴了得喝水,困了得睡觉。如果是荒郊野外,这些引魂人就风餐露宿,将就将就等着入夜再上路,不过若是路过村子,自然也想讨口热乎饭菜吃,毕竟风餐露宿也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的。正因为如此,这才有引魂过路的传说留了下来,传说各种各样,但无一例外,若是对引魂人不敬,人倒还好说,就是阴魂鬼魅难缠,动辄取人性命的也不是没有,掌柜确是不想开门,怎么说都是晦气,但却不敢不开,万一事后小鬼记恨,到时候后患无穷。

    门口那人看了一眼客堂里,在李落留下的茶杯上盯了一眼,问道:“有人?”声音暗沉,倒不算干瘪涩哑,好似故意压低了声音一样。

    “早前在屋里喝茶,走了一会了。”掌柜急忙回道。

    那人嗯了一声,随手抛出一小块银子,淡淡说道:“来碗热汤面,一壶酒,一碟牛肉。”

    “好嘞。”掌柜招呼一声,心里一松,原来只是打尖,不是住店,那就好,吃完送走理应无事,“这顿饭阳官赏脸,小老儿请,不收银子。”

    “拿着,这是规矩。”那人冷冰冰地说道,掌柜一缩脖子,也不敢多说,急急忙忙去了后厨忙活。吃完了饭,那人抄起酒壶一饮而尽,随即背上大缸出门离去。直到人走了很久,掌柜这才小心翼翼关上门,捏了捏怀里的银子,长出了一口气,今个运气不错,非但没事,还得了一锭银子。

    李落和漱沉鱼从里屋走了出来,掌柜尴尬地笑了笑,放下摸银子的手,一边收拾桌上碗筷,一边让两人早些回屋休息。两人相视一眼,漱沉鱼微微皱了皱眉头,定定地看着他。李落温颜一笑,说了声好,招呼漱沉鱼先行去往客房,等避开掌柜眼睛之后她这才压低声音,“王爷听到了吗?”然后还不等他回答便又接道,“缸里有人。”

    李落轻咳一声,回道:“兴许是有难言之隐,不好见人……”

    “王爷!”漱沉鱼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截断说道,“万一是抓了孩子偷偷卖呢?我听人说会发生这样的事哩,有人贩偷孩子,还有,女子,藏起来卖给别人换钱呢。”

    “这,你听谁说的?”

    “我家中兄长叔伯呀,他们经常出远门,有时候会碰到这样的事。

第二千五百二十二章 大缸

    他们还说被偷骗来的小孩女子下场都极其凄惨,命好的有一口饭吃,命不好的就被那些坏人用草席一卷,丢在乱坟岗,填了野狼乌鸦的肚子呢。”漱沉鱼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李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一来漱家生意遍布天下,这些旁门左道固然看不上,但多少都知道些,而且漱家供奉的江湖高手除了魔门和大隐于市,恐怕也不弱于任何一个江湖门派,这些歪门邪道在漱家不是什么秘密。二来巡检司和大理司都有案卷,的确是有贩售孩童女子的事发生,远的不说,卓城暗市就有贩卖歌姬的勾当,大甘朝廷屡禁不止,大理司想管都管不了,只能和巡检司联手,定下规矩,凡有祸害百姓,强虏偷盗者杀无赦,这才压制了这些人的气焰,不过铤而走险的依旧不在少数,从每年时有发生的卷宗中就可见一斑。更别说还有些一个愿卖,一个愿买的事,官府上门,都不知道该打该罚。

    此事确有其事,睁眼说瞎话,若换成旁人还好,但是她,怎也有些难为情,“那你说怎么办?”

    “咱们偷偷跟上去看看。”漱沉鱼跃跃欲试,不消说,定是这些日子和壤驷宝音姜寒怜在一起待得光景多了些,沾染了她们的江湖气,生出当江湖女侠的梦。

    “这个,跟上去倒也还好,只是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落脚,咱们总不好一直跟着吧。”

    漱沉鱼略一沉吟:“那就半路上咱们把他拦下来,严刑拷打,逼问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李落看着一本正经的漱沉鱼,忍着好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可,你等我。”

    “别叫醒她们!”漱沉鱼红了脸,扭扭捏捏地说。李落莞尔,笑道,“不叫醒她们,我去拿刀。”少顷,两人蹑手蹑脚下了楼,街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漱沉鱼紧紧握着李落手臂,寸步不离,只是咽口水的动静稍稍有些大,让他暗自失笑。那人已经离开客栈有一会工夫,不过锣声隔远了还会传过来。李落辨明方向,揽着漱沉鱼,几个起落便即跟上了那锣声。

    漱沉鱼不会武功,不便与那人离得太近,两人远远跟着。只见那人出了镇子,一路竟然直奔海边的方向,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莫非真让她猜中了,那人另有所图,若不然怎会靠近水边,不管是赶尸还是引魂,可从未听说还有走水路的。

    快到海边的时候,锣声不见了,四下一片寂静,倏然间没了那人踪迹,漱沉鱼大惊失色,低呼道:“王爷,跟丢了!”

    “不急,还在的。”李落温声回道,示意她稍安勿躁,轻轻一托腰间,“放缓呼吸,别怕。”说完之后,还不等漱沉鱼问怕什么,忽觉身子一轻,腾云驾雾一般飘然掠起,几个起落就上了一株大树。

    这树有五六丈高,视野极佳,不过就怕掉下去,漱沉鱼顾不得害羞,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贴得很近,能听见她急促而均匀的心跳声。

    “他还在吗?”

    “嗯。”李落一指岸边,“在那边。”

    “咦?你能看见?”漱沉鱼语气中满是怀疑。李落轻轻一笑,“能看到一点,不多,等他再往下走走我便带你过去,那里有一块大石刚好藏身。”

    漱沉鱼哦了一声,忽地耳根一红,既然有大石可以藏身,为什么非要抱着自己上来,怕是居心不良。

    过了片刻,李落轻轻吁了一口气:“好了,我带你过去,小心些。”说罢跃下大树,落地无声,轻轻掩了过去。那里果然有一块大石,李落拉着漱沉鱼藏在石后,那名引魂人就在前边不远处的一块突起的岩石下头,点起了一堆篝火,那尊一人高的大缸就放在手边,不言不语地烤着火,纹丝不动。

    漱沉鱼着实兴奋,这可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做这种事,已经到了后半夜,不过没有一丝倦意,眼睛睁得好大,透过缝隙死死盯着那人。反倒是李落前半夜没有睡,这会有些困了,看了一会便有周公相邀,还不等稍稍合眼,就觉腰间一疼,吸气一看,漱沉鱼一脸嗔怒地努了努嘴,示意他打起精神,莫要放走了贼人,叫他哭笑不得,只好强提精神,盯着那人的动向。

    这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那人就坐在石下一动不动,火堆灭了三次,他点着了三次,夜雨阴凉,不过毕竟不到烤火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热,这堆火,不是为了取暖,而是另有用处。

    就在漱沉鱼偃旗息鼓,准备鸣金收兵的时候,李落轻轻按住她的肩头,让她往下藏了藏身子,传音说道:“有人来了,小心。”说完之后渡出冰心诀内力,放缓呼吸,除非近身,要不然纵然是内家高手也很难察觉石后有人。

    漱沉鱼赶忙偷偷瞧了过去,就见一个打扮和方才那人极为相似的引魂人从另外一侧黑暗中走了过来,身上也带着一尊大缸,比那人的矮些,不过要粗一掌,到了石下就将大缸放在地上,一言不发地坐在火堆另一边。

    几乎就在这人坐下不过半刻,又有一个人过来,来人一路飞奔,漱沉鱼只看到那个人脚步极快,却没有留意到岸边皆是沙滩,来人一路奔行,落地的脚印竟然只有不足半寸,而且还是背着一尊一人多高的大缸,这份轻功实属难得,纵然比不上往日所见那些江湖妖孽,但是较之当年南下漳州含苍府时在西狩城所遇谭家高手追风罗雀已经不遑多让了。

    来人看似不如前面两人沉稳,性子颇是脱跳,到了石下先是左右看看有无异状,然后开口笑道:“两位哥哥来得早啊。”

    没有人理会他,来人倒也不觉尴尬,自顾坐下,拍了拍手边大缸,笑道:“不知道两位哥哥这次的魂引子是什么好货色?”

第二千五百二十三章 东家

    依旧无人理睬,来人伸了个懒腰,嘀咕道:“也不知道东家什么时候来,瞧这天没准还要下雨。”

    许是听他鼓噪,终于有一个人难以忍受,便是第一个来到此处生火的引魂人低沉说道:“做我们这一行,话越多死的越早,你要不想早死,最好管住你的嘴,多吃饭,少说话。”

    来人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不过倒是不再多言闲话,静静围坐在火堆旁。

    漱沉鱼小声问:“他们在等人?”

    两人藏身之地和那三名引魂人离得不是很近,不过最后来人说话声音有些大,她也听得见,他们等在这里是为了一个叫东家的人。那些坛子里装的是什么,漱沉鱼愈发好奇起来,很想打开了瞧瞧,不过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都说他刀法了得,武功不凡,但是万一失手那可不好,所以只好暂且忍耐,等他们等的人来了之后再说。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最后那人看了一眼李落和漱沉鱼藏身的岩石,漱沉鱼吃了一惊,忙不倏缩回头去,惊慌问道:“我们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

    李落轻轻一笑:“无须惊慌。”说完微微一顿,“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也不用怕。”

    漱沉鱼心一宽,蹲下身子,两只手扒着与下颌齐平的岩石,透过石隙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

    如此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李落若有所觉,转头望向海面,几息之后,最早来的那人也看向海面。见此第三名引魂人便即急急起身,讶声说道:“是东家的船么?今个来的有些迟啊。”

    那人默不做声,片刻之后,就见漆黑的海面上缓缓靠过来一艘船。船不大,和寻常商船并无分别,只是这样的天气绝非行船的好时辰。船头蒙着黑布,不见光,如果不到近处,很难发现这是一艘船。三人背上大缸,依次走了过去。

    漱沉鱼着急起来,小声说:“怎么办,他们过去了!”

    李落拧着眉头,这三人和这一艘船处处透着诡异,是不是人贩不好说,但决计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营生,“跟我来。”两个人也缓缓走了过去,李落刻意选了下风,不易被人察觉。夜风徐来,人语声时断时续地送入两人耳中,“魂引子都到了?”

    “到了。”

    “路上可有出什么差池?”

    “放心吧东家,这一路咱们走过多少次了,不会出事。”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没事就好,把魂引子送上来。”说话间,三人各自将背上大缸递上船头,船上有人接手,神神秘秘,让暗中藏着的两人心痒难耐。

    “东家这次怎么来的晚了?”

    “碰上水师战船,耽搁了一会,今时不同往日,新帝继位,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你们路上也要当心,万不可被官府盯上。”

    “东家放心,咱们心里有数,不会坏了东家的事。”

    一名船上的伙计在搬大缸的时候,手上没有捏紧,脱手滑了一下,大缸忽地一歪倒了下来,一旁引魂人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大缸,缸口冲下,便见一物滑了出来。漱沉鱼惊呼一声,呼声未落就被他轻轻捂住了嘴,待她平静下来才缓缓放开。手刚一松开,漱沉鱼就压低声音急急叫道,“那是个人!”

    李落脸色数变,今夜有些依旧无人理睬,来人伸了个懒腰,嘀咕道:“也不知道东家什么时候来,瞧这天没准还要下雨。”

    许是听他鼓噪,终于有一个人难以忍受,便是第一个来到此处生火的引魂人低沉说道:“做我们这一行,话越多死的越早,你要不想早死,最好管住你的嘴,多吃饭,少说话。”

    来人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不过倒是不再多言闲话,静静围坐在火堆旁。

    漱沉鱼小声问:“他们在等人?”

    两人藏身之地和那三名引魂人离得不是很近,不过最后来人说话声音有些大,她也听得见,他们等在这里是为了一个叫东家的人。那些坛子里装的是什么,漱沉鱼愈发好奇起来,很想打开了瞧瞧,不过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都说他刀法了得,武功不凡,但是万一失手那可不好,所以只好暂且忍耐,等他们等的人来了之后再说。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最后那人看了一眼李落和漱沉鱼藏身的岩石,漱沉鱼吃了一惊,忙不倏缩回头去,惊慌问道:“我们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

    李落轻轻一笑:“无须惊慌。”说完微微一顿,“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也不用怕。”

    漱沉鱼心一宽,蹲下身子,两只手扒着与下颌齐平的岩石,透过石隙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

    如此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李落若有所觉,转头望向海面,几息之后,最早来的那人也看向海面。见此第三名引魂人便即急急起身,讶声说道:“是东家的船么?今个来的有些迟啊。”

    那人默不做声,片刻之后,就见漆黑的海面上缓缓靠过来一艘船。船不大,和寻常商船并无分别,只是这样的天气绝非行船的好时辰。船头蒙着黑布,不见光,如果不到近处,很难发现这是一艘船。三人背上大缸,依次走了过去。

    漱沉鱼着急起来,小声说:“怎么办,他们过去了!”

    李落拧着眉头,这三人和这一艘船处处透着诡异,是不是人贩不好说,但决计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营生,“跟我来。”两个人也缓缓走了过去,李落刻意选了下风,不易被人察觉。夜风徐来,人语声时断时续地送入两人耳中,“魂引子都到了?”

    “到了。”

    “路上可有出什么差池?”

    “放心吧东家,这一路咱们走过多少次了,不会出事。”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没事就好,把魂引子送上来。”说话间,三人各自将背上大缸递上船头,船上有人接手,神神秘秘,让暗中藏着的两人心痒难耐。

第二千五百二十四章 神秘的黑衣男子

    漱沉鱼一贯这样,刚到弃名楼的时候每日里都得按时起来,沐浴更衣,后来眼见着府里诸女一个比一个随意,没有王府侯门的那些个规矩,不过却另有一套行为准则。李落时常不在府里,淳亲王和洛氏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大小诸事如果谷梁泪不在,都是溯雪说了算,依着溯雪温婉可亲的性子,弃名楼上下其乐融融,眼瞅着当年百美同院的姑娘家一个个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不过现如今却都还赖在弃名楼,不愿出嫁。

    在弃名楼漱沉鱼就时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没人管,醒来之后自然有人送来饭菜,这般举止的确有失体统,但怨不得人家出手大方,府中人见人爱,没人嚼舌头。

    再者说了,万一是昨天夜里睡得太晚,困倦乏力,补一补也是应当的。姜寒怜一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时不时掠过李落,还有壤驷宝音假模假样的问候几声,都叫他百感交集,古人诚不欺余也,这世上,唯……瞥见谷梁泪意味深长的表情,李落只好埋头吃饭,一句话也没说。

    等到众人都吃完了饭,漱沉鱼这才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从客房走了出来,揉了揉眼睛,呆呆地看了堂下众人好一会,猛地想起什么,几步冲到李落身边,急切地说道:“王爷,那个人,哎呀,坏事了!”

    “坏什么事了?”壤驷宝音一边剔牙,一边很没个淑女模样地翘腿问道,活脱脱就是个山大王,让客栈掌柜和伙计人人侧目,不忍直视。

    漱沉鱼急急忙忙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自然略过偷吃海鲜的事。听过之后几人尽皆惊讶疑惑,只是各自的念头都不尽相同,算下来竟然没一个把昨夜那些诡异的引魂人当回事,姜寒怜仰头望着屋顶,心里那叫一个疼,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到头来竟然就只是出去吹了吹夜风,简直是虚度光阴!壤驷宝音原本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听来听去这两人好像没什么苟且之事,一呲牙,一脸诧异地问,“就这!?没有了?”

    漱沉鱼一脸茫然地点点头:“还有什么吗?”

    “你再仔细想想,别……藏着,还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壤驷宝音凑到她身前,咬着耳朵淳淳诱导。

    “不可告人的……秘密?”漱沉鱼歪着头,秘密不都是不可告人的么,若是什么人都能说,那还叫秘密吗?

    李落忍不住拉开壤驷宝音,沉声喝道:“没别的秘密。”壤驷宝音嘿嘿一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离浅予也不知道小脑袋里在想什么,露出一张稚嫩却摆出若有所思的脸,让谷梁泪和李落忍不住失笑出声。他抚额长叹,怕是这日后有的头疼。

    漱沉鱼很是不解地看着李落,还有显然不曾尽兴的壤驷宝音,再瞧瞧怒其不争摇头苦叹的姜寒怜,自己一头雾水,闷闷不乐地坐在桌前,有些不高兴,倒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别人似乎都明白,唯独自己不懂,显得有些笨,当然高兴不起来。谷梁泪甚是好笑,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种时候,自然是不懂好些,若是明白,还不得羞红了脸。

    谷梁泪看着李落,问道:“为何不留下他们?”

    “有人叫我等等。”

    “谁?”

    “一位故人。”

    谷梁泪狐疑地看着他,故人?也罢,他的故人确有不少,只是在江湖上不多见。

    “那我们不管了么?”

    “有他在,我们可以不管。”

    谷梁泪一扬眉梢,轻哼一声,然后靠近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鱼虾好吃么?哼……”

    李落背心一凉,冷飕飕地,脸上故作淡然,心里却已七上八下,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摸了摸鼻尖,嘿嘿一笑,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谷梁泪白了他一眼,看无人留意,轻轻拿起手在自己白皙的脸上刮了刮,取笑他不知羞。李落脸红了,半晌无语,离浅予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地叫了一声:“爹,你怎么脸也红了?”他长吸了一口气,蓦地站起身来回了客房。

    晌午时分,众人商议之后离开镇江,沿海北上。出了镇子没多久,天色初霁,路上的行人渐多起来,行至镇北十里的一处林子前,李落吆喝一声勒住马缰,微微一怔,含笑看着林子边的几人,最外一人黑衣如墨,怀抱一柄长剑,面容冷峻,似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漠然看着由远及近的这架马车。

    姜寒怜好奇地打量着持剑男子,低声问:“打劫的?”

    “像么?”

    姜寒怜仔细看了又看,惋惜地说:“可惜了这身皮囊,吃口软饭都行,辛辛苦苦出来打家劫舍做什么。”

    李落侧目,吸了一口凉气,急忙说道:“你可别乱说话,小心惹祸上身。”姜寒怜哈哈一笑,当然只是玩笑而已,那人气势之盛,隔这么远都能察觉到一股摄人的剑气,若是当剪径的小贼,委实有些大材小用。

    “怎么停了?”离浅予从车厢里探出头张望一眼,眨了眨眼睛,又缩了回去,便听得里头说话,“爹被个拿剑的吓得不敢动了。”

    “嘿,还定天王呢,胆子真小。”这是壤驷宝音。

    “啊,拿剑?他们想做什么?劫财?那要给多少银子?”这自然是财大气粗的漱家小姐。

    “沉鱼,不能什么事都靠钱财解决,还要分时候的。”谷梁泪语重心长。

    “对对对,娘说的对,小娘,你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省着点用,对付这些毛贼就不能惯着,直接打死,省得他们日后再害人。呃,不打死也行,给他们下蛊炼成行尸,连挖坑的工夫都省了。”这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离浅予,教她待人接物任重而道远。

    “啧啧,浅予甚合我意,有我们草海儿郎的风采。”壤驷宝音在一旁添油加醋。

    “这样,不好吧。”漱沉鱼不是离浅予,自小有人教导,当知对错。

第二千五百二十五章 他会笑

    拦路劫财自然是不对,不过万一人家也是逼不得已呢,反正对漱家而言钱财向来就不是事的,若是舍些钱财能救人,她自然是舍得的。

    “肯定不好!”谷梁泪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离浅予偃旗息鼓,不敢吱声,至于壤驷宝音,她倒是不害怕谷梁泪,不过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闻言便不好再推波助澜,嘻嘻一笑,不再多说。

    “先看看是什么人……”谷梁泪挑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望了一眼,抿嘴一笑,回头看着壤驷宝音笑道,“宝音,你要是能赢他,任凭你处置也无妨。”

    壤驷宝音一愣神,眨了眨眼睛,看着谷梁泪眼里的戏谑神色,知道自己大概踢到铁板了。

    林边黑衣人策马而来,一旁一女两男也跟了过来,俱是好奇地打量着这架小小马车,想不出来何故竟能叫他特意等候。

    “好久不见。”李落温颜笑道。

    来人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姜寒怜,眉头一皱,冷冰冰地开口说道:“她是你新娶的夫人?不怎么样,比谷梁姑娘差远了。”

    姜寒怜大怒,好啊,自己还没说话,他上来就是一句奚落,都当自己好欺负是么,早就把刚才李落的劝告抛之脑后,脆声喝道:“狗眼看人低,也不瞧瞧你什么模样,一身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谁披麻戴孝呢,哼,本姑娘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李落没应声,来人漠然看着姜寒怜,姜寒怜身子一冷,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不着痕迹地轻轻弹起了身子。

    数息之后,来人猛地破颜一笑:“还好,到底是没变。”说罢拱手一礼,向姜寒怜歉然说道,“在下言语无状,请夫人莫怪。”

    这一笑,如云开雾散,如枯木逢春,如雏鸟初啼,让他换上一副焕然一新的生气,再没有半点冰冷模样,就像初春时刚刚解冻的河面上被撒上碎金阳光时的景象,让人暖洋洋的,看了觉得目眩,闭上眼睛吧又想多看一眼。

    车帘一挑,谷梁泪探头出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美目流盼,一脸的难以置信。来人轻咳一声,微微避开她有些灼人的眼神,回首间,却见身边三名同行之人俱已呆若木鸡,犹是那个女子,不止是呆,更是痴了。

    原来他会笑!

    他不但会笑,竟然还会道歉!

    李落朗笑出声,叫来人脸上显出些许恼色。许久不见,他终是沾染了点人间烟火,不似当年那般不近人情。

    “她可不是我夫人,这位是姜姑娘,姜姑娘,他是冷冰冷少侠,你没见过面,不过你可能听过他的名字。”

    姜寒怜惊呼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来人,原来是他,怪不得呢。她看看李落,再瞧瞧冷冰,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府里的姑娘说的没错,果然他比王爷俊得多。

    “都还好?”

    “还好。”李落应了一声,微微一顿,接道,“殷兄走了。”

    “我听说了,他迟早会走。”

    “虽是这样,但总归有些遗憾。”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岂能事事遂愿。”冷冰看了一眼谷梁泪,欲言又止,自然是因为当年他堵着红尘宫山门的事。谷梁泪轻哼一声,放下帘子,从帘后传来一句轻语,“你穿黑衣不好看的。”

    冷冰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朗声说道:“好,今个我便换了。”

    “你在等我?”李落笑问道。

    “嗯,没想到会在镇江遇见你,你这算是偷闲?”

    “算是吧。”

    “那正好,昨夜之事正愁没有帮手,既然你在,那就最好不过。随我来,先去个地方。”说完之后,冷冰调转马头,朝着林中走去。同行三人中那名年近不惑的男子沉声说道,“冷少侠,这位是?”

    “我朋友。”只要不是和李落谷梁泪说话,他便又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神色,只说李落是他朋友,却并未说出来历,而且就算那名男子出言询问,他多半也不会回答。

    男子知道冷冰的性子,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有些担忧地说道:“此行危机重重,少侠故友带着家眷,怕是不方便吧。”

    “他的家眷和别人不一样,倘若妖祸有她们的本事,我们也就不用再追查了。”

    男子吃了一惊,冷冰虽说不近人情,但却绝非危言耸听或者空口白话之人,他说什么多半就是什么,绝不会夸大其词,如此说来,眼前这个落魄男子和他身后那架马车的来头应该不小。既然冷冰如是说,男子便不再多言,颇为和善地向李落和姜寒怜颔首示意。李落回了一礼,男子举止有些熟悉,稳重且又多疑,似乎是公门中人。冷冰在旁直言说道:“他是初阳州从冲府的捕头张一鸣,官府派来查这桩案子的。”

    名唤张一鸣的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显然对冷冰将他的身份来历堂而皇之地公之于众有些不满,不过却也不好说什么,先不说先帝御封的天子剑,单是他和那位王爷生死莫逆的关系,放眼整个大甘武林就没什么人敢轻易造次。

    “案子?是你刚才说的妖祸么?这又是什么?”

    “尸位素餐,**不能查,就推到妖身上,妖有什么罪过。”冷冰冷然说道。张一鸣神色尴尬,假装没有听见,倒是另外两人颇为赞同,男子微微点头,女子自打冷冰开口,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着实叫李落吃惊不已,倒不是因为那女子相貌秀美,芳华正茂,而是因为冷冰竟然忍受得了这般目光,自己是没变,看来他是变了的。

    “妖祸由来已久,最早有记载是在残商末年,到了大甘初年间销声匿迹了一段日子,近些年又有死灰复燃的势头,直到六七年前官府插手,直到现在才有了些眉目,张捕头奉命查案,也是奔波了很久,此次不单是官府中人,而且还是江湖正义之士的鼎力相助,力求一举铲除妖祸,还初阳诸州百姓一个太平。”

第二千五百二十六章 卧底

    方才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子微笑解释道。冷冰一扬眉梢,嘴角挂着一丝讥讽意味,还初阳诸州百姓一个太平!?好大的口气,妖祸的确由来已久,但还远不止于到让朝堂动容的地步,只是行踪隐秘,这些年来一直不曾被人发觉,即便发现,也很难追踪他们的踪迹,这才有了妖祸的名号。不过要说百姓太平,恐怕也只有当年他领军在东府平寇时才敢当如此威势。

    李落哦了一声,果然不曾动容,男子所述听来很严重,不过还是没说何为妖祸。张一鸣见此,再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小气,既然要借助冷冰之力,他又信得过这几位陌生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早些说给他们知晓更好。

    “冷少侠没有说错,其实不该叫妖祸,应该叫**才对。这件事追溯根源十有**是说不清了,年代太过久远,不过历朝历代留下来的案卷记载大同小异,都是沿海一带有人暗中掳走人口,然后将这些人用船运到别处,有时候一年有十几起,有时候数年间都没有一两起,很难追查,不过整理下来百年间怕是有过千之数。”

    “这么多!”李落微微一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还只是通过类似的案卷记载,还有未曾破解的悬案推算的结果,除了失踪之外,签过卖身契的这些不在官府典狱司的记载之中,那些没有犯案的年份极有可能是通过采买的办法偷取人口,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开官府的耳目暗中行事,如果这么一算,也许比我们推算的数字还要大得多。”

    李落呼了一口气,道:“乍闻数千之数的确不少,不过若前后历经数百年,再行事仔细隐秘些的确不易被人发觉,这些是什么人,竟能有这般小心,恐怕不是一般的江湖势力吧。”

    “眼下还未得知,不过据这些年的追查,这些人有可能来自海外。”

    “海外?骅兜?”

    张一鸣心中微微一动,东海与大甘通商的日子不长,寻常知道东海三岛十盟,能叫出名字的人都不多,他竟然能一口说出骅兜,且还是与大甘交恶的东海势力,足见其见识不凡。他语气中带上几分客气,“眼下还没有证据是骅兜主使此事。”

    李落琢磨了琢磨,颔首称是:“骅兜虽然一向与大甘不睦,不过骅兜罕琛罕章父子以勇猛见长,多半做不来这么谨慎小心的事,这也非骅兜的行事之风,当年他们父子祸乱东府,多是明抢,暗偷的事确实不怎么多。”

    “哈哈,这位兄台言之有理,胡大人也是这么说。”

    “胡大人?”李落想了想,“初阳州知政长史胡斐然胡大人?”

    “咦,你认得胡大人?”张一鸣暗自一惊,急忙问道。

    “胡大人在东府诸州素有才名,我也只是早有耳闻,但是未曾一见。这桩案子是胡大人督办?”

    “不错,受知州大人之命,胡大人为主,刺史郭大人为辅,查办妖祸一案。”

    一个知政长史,一个刺史,算是知州的左膀右臂,都派出来,看来对侦破此案志在必得。

    “眼下可有线索?”

    “有。”张一鸣直言不讳,“妖祸之中有我们的人。”

    李落称赞一声,派卧底查案是大理司及辖下捕头捕快常用的手段,一般都是些牵连颇广,证据不易搜集,对手狡猾奸诈的案件才会用这种费时费力,而且极为危险的查案手段。妖祸一案倘若上下数百年都不曾留下太多蛛丝马迹,犯案之人定然极为谨慎,案发常以年计,总不能让东府诸州的捕快不干别的事,就等着妖祸再犯,那么想方设法靠近这些妖祸自然是最恰当的办法。如今已有的眼线,说不得也许已经是数年前的布置。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林间深处,这里有一座院子,修建的古色古香,藤蔓绿萝,老树华盖如伞,小径在草木间时隐时现,曲径通幽处,厢房花木深,这座院子的主人想必也是一位雅士。

    院子大门紧闭,不过侧门开着,一行众人从侧门进了院子,入目是一片竹林,竹林背后有七八间屋舍,俱是别致,显见主人的高雅之风。亭台下有人,看见诸人进来,一人疾步走了过来,一身劲装,冲张一鸣和冷冰抱拳一礼:“张捕头,冷少侠,凤姑娘,辛苦你们了,这几位是?”

    张一鸣看了一眼明显不愿再多做解释的冷冰,笑道:“是冷少侠的故友,特来相助。”

    那人哦了一声,微觉奇怪,不过却没有多说,能得冷冰一声故友相称的人,整个大甘武林都不多,不需要刨根问底,只要知道是友非敌就好。

    马车停在了后院,谷梁泪几人下了马车,皆是妇人,还带着一个孩子,的确有些惹眼,不过冷冰丝毫不以为意,旁若无人地带着众人进了偏堂。屋子里人不多,只有两男一女,居中而坐是一位富态端正的中年男子,颇有些像归隐田园的员外郎,只是眼中精光时隐时现,太阳穴高鼓,竟也是个内家高手。身旁的椅子上半坐着一名妇人,打扮颇是淡雅,眉目秀美,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却好似能说话一般,怎么看也不是淡雅的性子,看着神态和中年男子颇为亲昵,应该是他的侍妾。两人下手坐着一位枯瘦的老人,大热的天还屯着手,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皮肤黝黑,衣裳上满是风尘,也不知道刚奔波归返还是懒得洗漱的缘故。

    一行人步入偏堂,中年男子朗笑一声:“冷少侠,你们回来了。”冷冰默然无语,中年男子也不见外,早就习惯了,倒是一旁的妇人眼睛一亮,浅浅一笑。

    不等中年男子出言相询,张一鸣便即开口解释道:“苟庄主,这几位是冷少侠的故友,得冷少侠引荐援手,靠得住。”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落一行。李落,清秀单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冷冰引荐的地方。

第二千五百二十七章 什么来路

    倒是他身后那几人颇为引人注目,大大小小,竟然都是绝色。中年男子暗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拿捏不准这六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既然是冷冰担保,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都要给,先帝殡天,天子剑有些不伦不类,不过没了天子剑,那柄残渊更是凶得吓人,江湖传言,只凭那一把剑,就足以和魔门与大隐于市抗衡。

    闭目养神的老者睁眼看了看,没吱声,只是眼里的不以为意却也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很叫姜寒怜和离浅予不忿,离浅予琢磨着背过了李落和谷梁泪,偷偷给这老家伙下蛊,至于姜寒怜,生平最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人,别看她现在本本分分,除了嘴上不饶人,平时能动口绝对不动手,连李落和谷梁泪都被骗过了,这都是假象,若是有朝一日遇上阴阳宗的人,她当年造得孽,怕是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用罄竹难书形容半点也不为过。姜寒怜暗自嘀咕,但凡落了单,定要叫这老东西知道知道马王爷头上有几只眼。

    李落只看了一眼便知老者身份,他也是个捕快,而且品阶不低。在大甘不管是捕头还是捕快都只是吏,不为官,这一字之差,差别却犹如天堑之别。寻常捕快,即便是做到一州总捕的位子,可掌管一州捕役快手,究其本质还是吏,进不了大甘官宦之列,除非是像大理司里那几个有名有姓的捕快,受奉圣命,领了名号虚职的才算真正脱了皂衣位列大甘诸官之中。不过话说回来,捕快虽然是吏,但手握重权,等闲总兵统领不干涉州府政事之时,这些差官捕快就是官府常备的武力,权柄不小,较之一些清闲衙门里的官员,自然是他们要权重得多。

    大理司将天下捕快划归品阶,从一至七,七为最高,大理司捕快总领人惊鬼惧聂千愁就是七品捕役,七品捕役极少,除了聂千愁之外另外还有一人,领了封号的大甘刑总,为人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此间这名老者腰间有一个小小牌子,李落认得,是大甘大理司一脉的捕役腰牌,上面刻着五朵梅花,这是五品捕役的意思,大概是一州副总捕的名头,论官职自然要在张一鸣之上。

    “诸位远道而来,甚是辛苦,快请里边坐。”中年男子朗声笑道,和身旁妇人起身相迎。李落回了一礼,只说见过庄主,却没有自承身份,中年男子没有多问,不说来历固然有些无礼,但江湖上的忌讳他自然知道。

    “周老。”张一鸣恭恭敬敬地朝着老者躬身一礼,老者纹丝未动,淡然嗯了一声。冷冰冷然扫了老者一眼,老者心中微微一动,大约是往前探了探身子,也是给足了冷冰面子,若是旁人,但凡叫他的眼睛睁大些都未必能成。

    “劳烦苟庄主腾几间屋子出来。”冷冰淡漠说道,语气颇是理所当然,堂下竟然没有一人面有异色,看起来都已经很习惯他这般说话的口吻。

    “小事,栖云庄别的不敢说,屋子只多不少,哈哈,小舒,你带几位贵客先行安顿住下,再命人做好饭菜,少时为几位接风洗尘。”

    妇人起身盈盈一礼,走到李落几人身前,轻轻一笑:“几位贵客请随妾身前来。”

    “有劳庄主和夫人了。”

    中年男子长身一礼,目送几人离去。等众人背影隐在花间树后,脸色突地一沉,沉声说道:“张捕头,这是怎么回事?”

    “这……”张一鸣偷偷打量了老者一眼,才苦笑道,“昨夜追踪那几个引魂妖,为免被妖祸中人发觉,是冷公子独自前往,回来的时候他就说有了援手,别的一概未知。今天一早离开镇江,他就抄了条近路,一直等到这几人到栖云庄附近这才带他们回来,张某人愚钝,着实看不出他们是什么来路。”

    “周刑总,你怎么看?”中年男子转头望向老者,语气中带上三分恭敬,老者睁了睁眼,咧嘴回道,“大甘的刑总只有一个,远在京城,小老儿就是个卖苦命的捕快,当不起苟庄主刑总的称呼。”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周兄还有心思开玩笑!”

    老者打了个哈哈,没有再说,捻了捻胡须道:“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不过既然是冷少侠带回来的人,咱们不信也得信。妖祸一案正到紧要关头的时候,不能节外生枝,小心看着点,不坏事就好。”

    “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此案事关重大,胡大人和郭大人千叮万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咱们前前后后谋划了这么多年,万一在最后功亏一篑,到时候交不了差事小,坏了胡大人一番心血事大啊。”

    老者笑笑,连连点头:“言之有理,趁他们不知根底,明个一早赶他们走?”

    “这,”张一鸣苦笑一声,搓手插言道,“我一时口快,已经告诉他们妖祸一案。”

    “张捕头,你,哎!”中年男子一脸痛惜地连连摇头,老者倒还是老神在在,闻言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那就赶不走咯。”

    “周兄……”

    “苟庄主莫慌,急什么,难不成这些年的太平员外做久了,连这么点耐性都没有?你怕胡大人怪罪,难道我就不怕?再怎么说奉命督办此案的是老头子和张捕头,出了事胡大人第一个问罪的就是我们,之后能否轮到苟庄主还不一定呢,慌什么。”

    “周兄,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中年男子坐回椅子上,脸色如常,好像方才着急的人不是他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冷少侠话虽不多,不过要说心里有数不比你我差,能被他视作援手的人,想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不定柳暗花明,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呐。”

    “惊喜还是算了,只要不是惊吓就好。拖家带口,这,嘿……”中年男子摇头苦笑,对老者口中所说言语尚有微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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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介绍:
这是我的王朝和王朝末年乱世之中的璜台志。 残商灭,大甘兴,转瞬如烟,百年之后又是盛极而衰的轮回。 他生于王侯之家,眼看盛世繁华,耳听夜夜笙歌,曾几何时醉卧美人榻,暗香盈袖里,佳人如玉,笑颜如花…… 梦中惊醒,原来这酒醉得人,却醉不了心。大甘朝廷摇摇欲坠,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乱象渐生,想要独善其身,怎奈又放不下这些许情深意重,只好长身而起,成一将,领一军,纵横天下,与虎狼周旋,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偏偏又遇到江湖奇门异派,诸家百子,是得者,是失者?好一个盘根错节。天命负我,那便以璜台为志,问一问苍天,你待如何! 乱世并不可怕,怕的是中庸无为。用这天下做一个棋盘,是棋子还是棋手,且待一一梳理明白。少年大将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大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