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好久不见
丁肯一如既往的每天第一个到了兵衙，然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他要做的事。如果他不主动和人打招呼的话，那么一整天也不会有人找他说话。兵衙里没有人喜欢他的性格，他也没有一个朋友。
丁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低着头做自己该做的，不说话，不走动。
陆续有人来，然后衙门里变得热闹起来。因为没有战事，所以兵衙其实已经清闲了不少年了。这些人到了这之后，无非就是凑在一起瞎聊。脾气相投的三三两两的低声议论最近发生的事，但是没有人会让丁肯也加入其中。
热闹的气氛中，唯独他一个人那么冷清。
丁肯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之后，取出一张白纸，研好了墨，提起笔准备写辞呈。毛笔的笔尖刚刚落在白纸上的时候，上司出现在衙门里。这个胖胖的上司扫视了众人一眼，虽然看起来所有人都闲着只有丁肯像是在做事，但他还是指了指丁肯：“丁肯，你一会儿出去办件差事。”
丁肯习惯性的应了一声，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头说：“大人……我找您还有些别的事。”
胖上司甩了一份文案过来：“不管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说，把这份东西送到五军都督府筹建的地方去，那些凡人贵族等着兵衙给出的配建方案，你去指点他们一下。我这可是照顾你，让你去享受一下大人物的待遇。那些个凡人见到了修行者，比见到自己爹还尊敬。”
丁肯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胖上司已经转身走了。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拿起那份文案，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间。他到了门外的时候，听到了屋子里一阵哄堂大笑。那些人又再嘲笑他了，这么多年来丁肯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没有任何表示，默然走出兵衙。
车夫就在门口等着，他上车。
坐在马车里，丁肯看了看躺在一边的人。
这个人还在昏迷着，似乎是睡的很安详。或许这个人真的很累很累，已经很多年没有舒舒服服踏踏实实的睡过一觉了。丁肯把这个人往一边推了推，让这个人的睡姿没有那么难受。这个被封住了气海的人，此时孱弱的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如果丁肯愿意，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
可是丁肯没有，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可怜。
“大人，去哪儿？”
“西南，十五条大街。”
丁肯吩咐了一声，随即闭上眼。
车夫甩响了鞭子，马车缓缓起步。或许是因为不急着回到衙门里，丁肯没有催促车夫快一点。马车穿过一条一条的街道，穿过人流，就好像一艘孤独的小船逆流而上。外面有很多很多人，声音不断的钻进丁肯的耳朵里，但是他始终闭着眼。
身边的人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丁肯微微皱眉，似乎有些懊恼于这鼾声打扰了自己的清净。但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反而从马车里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盖在这个人身上。丁肯靠着车厢，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凝重。
进衙门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些人在议论什么。昨夜里死的那个兵衙员外郎，其实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是吃丹药吃死的。没有一个修行者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弄清楚丹药的品性就胡乱去吃。
死了的那个员外郎身世和丁肯其实差不多，也是一个没落了的家族的人。不过那个人比丁肯要会做人会做事，进衙门的时间才不过两三年而已就已经爬到了丁肯的前面。当然，这个衙门里如果所有人都要来排名的话，丁肯也必然是在最后的那一个。
有人说，那个员外郎死的时候气海都炸开了。
据丁肯所知，很少有这样烈的丹药。丹药的作用一般来说只是稳固修为，或者在即将破境的时候吃下去，来保证破境的平稳。以员外郎的身份，也不可能弄到品级特别高的丹药。那个人的气海如果真的炸开了的话，十之七八是被人以强大的修为之力震碎的。
身边躺着的人鼾声似乎越来越大了，所以丁肯的表情上有些不耐烦。
“大人，快到了。”
应该是听到了鼾声，车夫以为丁肯睡着了所以忍不住提醒了一声。虽然丁肯只是个官职很低的员外郎，但是作为兵衙官员，马车是配发的。马车上有减轻车身重量和利用天地元气的符文，所以即便车夫没有很急，但速度依然不算慢。
丁肯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
天枢城西南，被称之为黑暗之地的地方。
……
……
丁肯下车之后，发现这里已经很乱了。房子拆了不少，工匠干的热火朝天，尘烟滚滚。拆下来的砖石似乎还要利用起来，所以堆放的整整齐齐。他下车之前用布条勒住了那个人的嘴巴，让他不能发出鼾声。
然后他把车夫支走，他不想让车夫知道马车里有一个被他制服了的人。
原本宽敞干净的大街上一层灰尘，走在上面鞋子很快就变得发黄。丁肯似乎很爱惜自己的官服，不停的拍打着。那些工匠都没有见过大人物，所以看到穿着官袍的丁肯后全都停下来，唯恐自己惹来那大人物的怒意。
是的，在工匠们看来，丁肯就是大人物。
丁肯看了看，很远的地方站着一群人正在指指点点。那些人就是所谓的凡人的贵族，一直在乞求大楚皇族的恩赐。凡人的世界和修行者的世界虽然是同一个世界，但是生活却几乎没有交叉。
凡人之间也有战争，但是很少有破虚境以上的修行者参与其中。这是大楚圣庭的命令，严禁修行者参与凡人的政权更迭之中。当然也会有一些落魄的修行者为了生活去做了凡人贵族的保镖，或者是冲锋陷阵的将军。
只是他们的修为太低，圣庭也懒得计较。
那些人穿着华美的衣衫，似乎只能在这上面才能体现出他们的高贵。而且丁肯发现，为了保证他们名贵的鞋子不会脏掉，他们要走的地方都铺了一层红毯。这种事，就连大楚皇族的人也不会做。
应该是几个工匠的头领正在被训斥，低着头站在那唯唯诺诺的听着。那几个锦衣貂裘的凡人贵族一脸的趾高气昂，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在那些工匠头领的脸上戳。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些工匠低贱的还不如一只名贵的猫。
丁肯有些反感。
“你是谁？站住！”
两个护卫过来拦住丁肯，装作十分凶狠的样子。也许是丁肯表现的太普通了，所以这两个护卫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个修行者。丁肯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名帖晃了晃：“大楚圣庭兵衙的人。”
这一句话之后，那两个护卫立刻就怂了。他们从恶犬变成了猫咪，不停的点头哈腰道歉。有一个人连忙跑回去禀报，不多时那几个凡人贵族连忙过来。此时他们也不在意脚下厚厚的尘土了，步子很大表情很谦卑。
“大人，可把您等来了。”
从他们穿着上看，丁肯确定这几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凡人之中的贵族，只是贵族手下那些跑腿的而已。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可以高高在上的训斥那些工匠。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等级，无形之中就被划分的那么清楚。参与这个等级划分的不只是那些自认为高贵的人，也包括那些默认了自己是低等人的人。
丁肯不想在这多停留哪怕一秒钟，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马车，然后把文案递过去：“这是兵衙给你们制定好的文案，照做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丁肯就准备离开。他还要急着干回衙门，那份只写了半个字的辞呈他今天就想递上去。
“大人稍等。”
从那几个凡人贵族身后走出来一个老者，看穿着应该是个管家之类的人物。他手里托着一个盒子，从人群后面绕出来走向丁肯：“这是我家老爷孝敬给刘大人的，烦请大人带回去。”
刘大人，就是丁肯那个胖胖的阴险的上司。
丁肯不好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那老者忽然笑了笑。笑容里有一种蔑视，然后他看到老者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去死吧，你不该来这的。要怪也不能怪我，是你的那个顶头上司安排你来这的。你只是大潮之中的一条小鱼，死了也不会翻起一朵浪花。”
老者似乎并不急，因为他很清楚丁肯的修为有多弱。
老者的指尖上有一道修为之力如长剑一样刺出来，速度奇快无比。以丁肯的修为境界来说，这一道修为之力太快了。老者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也懒得再去看什么，转身要走。他确定丁肯躲不开，也确定自己已经得手了。
嘭！
老者的后背上被一拳狠狠砸中，然后一股狂暴的修为之力迅速的涌进了老者的体内。这股修为之力中，还有一点肉眼可见的红芒。片刻之后，老者的身子就变得有些僵硬。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吞噬着他的修为之力。
老者一脸的惊惧，艰难的回头。
然后他看到丁肯对他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漂亮的牙齿。这不应该是一个中年沧桑男人才有的笑容，那么有朝气。然后老者看到了丁肯的眼睛，不再是浑浑噩噩的，特别的明亮。
丁肯对他笑了笑，说：“陈天极……好久不见。”
第二百零七章 陈天极的反制
马车还是那辆马车，车夫有些不知所措的赶着车穿行在大街上。当几个修行者将马车拦住的时候，车夫有一种跪下来求饶的冲动。虽然车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家大人这次可能惹到大麻烦了。
一个修行者连理都没理车夫，直接撩开车厢帘子往里面看了看。
马车里，空无一人。
“丁肯呢？”
这个修行者问。
车夫腿发软，还是没忍住跪了下来：“不……不知道啊。大人之前还在马车里的，可是走着走着我听到大人说让我以后保重，我停车看，车里已经没人了。”
几个修行者面面相觑，最终快步离去。
宁大家的小院。
陈羲的小院。
床上还有个男人躺着在酣睡，呼吸依然匀称。他的妻子就坐在床边默默流泪，但这种泪水之中没有悲伤，只有心疼。躺在床上睡觉的人自然是丁肯，之前躺在马车里睡觉的自然也是丁肯。所以去兵衙的不是他，一招控制住了陈天极的也不是他。
丁肯只是一个有些窝囊的修行者，到了四十几岁才勉强进入破虚境。
陈羲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夫妻二人，然后转头对站在不远处的敖浅点了点头：“做的隐蔽吗？”
“没问题的。”
敖浅回答：“丁夫人是在出门打算找买家把房子卖了的时候被我带回来的，这件事本来不会涉及到她，若非是咱们介入，丁肯死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没有人在意丁夫人，也不会有人盯着她。陈天极做这样的事已经不是一件两件，不管是他还是他背后的人都不会想到咱们察觉了秘密。”
“谢谢！”
丁夫人忽然转过身来，跪下来给陈羲磕头。陈羲连忙起身，将丁夫人搀扶起来：“夫人不必谢我，只是恰好赶上了这件事而已。若是要谢，只能谢你们自己的运气好些。如果我再察觉晚了那么一会儿，丁肯可能就死了。”
丁夫人的身子都在颤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用怕。”
陈羲安慰道：“他只是被我封住了修为，不会伤及身体。他之所以睡的这么沉，可能是因为他太久没有睡过踏实觉了。也许他自己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身边的同僚不断的死去，可这种压力他又不想给你。一个人承受着，也不知道多少个夜里是假睡来骗你。”
听到这句话，丁夫人哭的更厉害。
敖浅想说什么，被陈羲摆手阻止：“没事，我查过了。宁大家的这个小院里有结界，屋子里的人说什么外面人都不会听到，除非是修为绝强之人。”
敖浅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夫人放心，我会安排你们离开的。”
陈羲走回到椅子边上坐下来：“今天的事，其实是我应该多谢你们。如果不是有丁肯，我不会这么轻易的得手。那个人的修为很强大，强大到如果正面交手的话我可能只有五成的把握。而这个人，对我来说又格外的重要。杀他，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他抱了抱拳：“谢谢丁大人。”
丁夫人哭着还礼，六神无主。
陈羲道：“可能我说这些你不太懂，丁大人这些年应该是想让你活在一个没有压力的环境下，所以圣庭的事不会对你多说什么。丁大人这次不是遇到了仇家，他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有仇家。这件事涉及到了圣皇子，丁大人只是斗争的牺牲品……现在要杀丁大人的人，应该正在倾尽全力的搜索，所以我还不能送你们走。这个小院，纵然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差不多了。”
丁夫人迷茫的点了点头，再次道谢。
陈羲起身，交待苏坎陪着丁夫人。
他看了敖浅一眼，敖浅跟着他走进另一间屋子。
其实这件事过程算不得太复杂，陈羲在查到那名单上最后两个人的时候，发现那两个人已经死了一个，而丁肯还活着。所以陈羲立刻就赶到了丁肯家里，他不知道陈天极会在什么时候出手，所以他决定替换丁肯。
丁肯上车的时候，以为刺杀自己的人来了。陈羲出手封住了丁肯的修为，然后换上了丁肯的衣服。马车走到半路的时候，敖浅赶工制作的面具想办法送到了陈羲手里。陈羲以修为之力稍稍调整了自己的身材，所以短时间内骗人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这只是利用了别人的惯性思维而已，丁肯每天都那样的生活着，兵衙里的人看到他的时候谁会毫无理由的去看看丁肯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能有七八分相似，其实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也许，不一定谁身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在某个学院之中，最沉默寡言最没有人关注的那个学生，可能已经不是真的他了。就算是女人，也不会闲着没事仔细去看一个自己绝对不会有好感的人的脸。
陈羲在马车里制服丁肯之后，两个人曾经有过几分钟的交流。
所以陈羲打算替丁肯把该做的事做了，他打算写一份辞呈。但是最终他只是写了半个字……因为陈羲写不出来丁肯的字体。模仿一个人的脸可以易容可以戴面具，但是模仿一个人的字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刘大人给了丁肯一件差事。
然后陈羲就知道，丁肯的死期原来真的是今天。
……
……
“很生气？也很诧异？”
陈羲坐下来，坐在陈天极面前。此时的陈天极已经被陈羲彻底封住了修为，如果没有丁肯这个机会的话，或许陈羲要想做到这一点很难。他留了一点红芒在陈天极的身体里，将陈天极所有修为之力都封印了。
他看着陈天极，问：“你很好奇我是谁对吧？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是陈尽然的儿子。”
陈天极的眼神里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特别浓烈的恨。他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听陈地极的话，当初陈地极怀疑陈羲的时候，他一直不以为然。如果当时就除掉陈羲，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场面。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陈羲往后靠了靠，喝了一口茶：“所以我希望你能痛快些。”
“倒真是低估了你们两父子。”
陈天极冷哼了一声：“不得不说，陈尽然在满天宗的时候，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着所有人。现在他的儿子也已经成长起来了……所以说斩草除根这句话还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如果当初把你们俩都杀了，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陈羲笑了笑：“你应该很清楚，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陈天极问：“杀陈地极是为了给你家里那些仆人丫鬟什么的小人物报仇？”
陈羲点了点头：“是”
陈天极忽然笑起来：“倒是冤枉了，一个灵山境的修行者给一群下人偿命……当年我要杀你爹的时候，被人阻止，说你爹以后还有大用。当时我想的是，你爹就如被捆了放在砧板上的羔羊，那一刀我什么时候想砍下去就什么时候砍下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爹得罪了他不能得罪的人……”
他看着陈羲，笑容的意味越来越冷。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不管怎么看，他的笑容都显得有些诡异。
“当年你爹算是青州第一号人物，没什么名气？那是因为他被人压了，而压他的人是为了保护他。你现在是神司的人了，但是你以为你就知道了什么是神司？说起来也是个笑话，当初你们家是被神司弄的支离破碎，现在你居然进了神司……”
陈羲的眼神里有些不易觉察的神色一闪即逝，他挪动了一下身子问道：“当年神司为什么要针对我家？”
陈天极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等陈羲回答，陈天极又笑了起来：“算了，看在你这么不容易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些。神司之所以针对你家，还不是因为无尽深渊？谁叫你爹跑去查看了无尽深渊的秘密，以至于招惹来了祸端。”
“不对。”
陈羲摇头：“无尽深渊的事，圣庭应该早就知道了。如果是为了无尽深渊，不用等到我爹成为宗主，很多年前满天宗就会出事。”
似乎是没有料到陈羲说这样的话，陈天极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看来你查到了不少事啊……不过没关系，你永远也不会查到真相。现在你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反倒是你穿上了神司的官袍令你们陈家蒙羞。我想，当年死在那天夜里的人知道的话，也会对你充满了怨恨。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我是信的……你相信鬼会报仇吗？”
陈天极的笑容越发的奇怪：“我还是信的。”
这些话，似乎前言不搭后语。陈羲听的有些混乱，而陈天极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起来。如果说之前他的笑容里还有很浓的阴毒在内的话，那么现在的笑容更多的则是得意。就好像现在不是陈羲擒住了他，而是他擒住了陈羲。
“鬼会报仇的。”
陈天极又重复了一遍。
陈羲看着陈天极的脸，忽然脸色一变。他猛的一把站在身边的敖浅，直接从窗子掠了出去。出去的同时陈羲双手一挥，把窗户关上。
“晚了！”
屋子里陈天极狂笑着说了两个字。
轰！
一震剧烈的摇晃，整个小院似乎下一秒就会坍塌。可是令人震撼的是，屋子里耀眼的红光闪过之后，房间完好无损。窗子虽然被剧烈的爆炸真的抖动起来，但就连窗户纸都没有破一块。如果是放在别的地方，这种灵山境大修行者自爆式的攻击能削平一座小山。
“怎么回事？”
敖浅惊魂未定的问了一句。
“他不是陈天极。”
陈羲打开窗子，一股浓烈的烟尘从里面往外冒。一团红芒飞出来，停留在陈羲的指尖上……
“他不是陈天极，那能是谁？”
敖浅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人他盯了好久，确定就是陈天极无疑。可是现在陈羲却说他不是陈天极，而且从陈羲的语气来看极为笃定。
“陈地极”
陈羲缓缓的吐出这三个字，然后手指一弹，那团红芒随即激飞出去。陈羲身形一动，跟着红芒向院子外面疾掠而去。敖浅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想跟上陈羲，再看时哪里还有陈羲的影子。
第二百零八章 满天宗的败类
一点红芒在天空疾飞，陈羲出了小院之后没有立刻去追那红芒，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掠了出去。他似乎并不在意红芒的走向，一路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冲。与此同时，小院外面监视着他的人全都动了。这些人来自各个势力，之前那个假的陈天极在房间里的自爆威力巨大，却被这个院子强大的结界封住，外面人虽然感知到了天地元气的波动却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
陈羲从院子里疾掠出来之后，这些人全都被陈羲带动起来。
陈羲朝着天枢城里一座山的方向疾驰，一边纵掠一边用心念之力和藤儿的分身联络。
“藤儿，现在你可以使用一点空间力量吗？”
陈羲问。
藤儿回答：“又打扰了人家睡觉觉……能啊，不过现在这个空间是虚的，我能使用的力量不太多。虽然我是分身拥有和本体差不过的能力，但是要远不及本体使用出来的强大。你要干嘛？”
陈羲道：“我现在要去杀一个人，但是盯着我的眼线太多。我必须先把这些眼线甩开，你能不能如本体那样把我带进你的空间里？”
藤儿道：“能倒是能，不过时间很短。”
“多久？”
“大概五分钟左右。”
“不管了，试试。”
陈羲用心念说道：“一会儿我让你把我带进去，你就立刻把我拉进去。”
藤儿提醒道：“这个空间是在你的手上开出来的，虽然空间是独立的但是入口在你的手背上。也就是说你进入空间就会造成错乱，以我的能力最多维持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如果你不出去的话，可能就会出大麻烦。”
“我知道，藤儿的本体以前告诉过我。如果我过了时间没有出来的话，可能就被扭曲的空间绞碎了。”
“倒是也不一定……”
藤儿道：“之前那样告诉你，是因为你的修为太低了。现在你的修为已经到了灵山境，只要不进入空间乱流应该勉强能活下来。但是你会进入一个未知的空间，至于去了哪儿就谁也不知道了。或许还在这个世界，或许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陈羲点了点头，加速向前急冲。
这座小山他之前来过，山腰之下都是坟地。山顶上很少有人来，所以很安静。之所以往这边跑，是因为陈羲知道山的另一侧是峭壁，很险要。
他一边留心身后那些紧追不舍的修行者，一边用灵魂之力感知着自己放出去的那一点红芒。距离已经很远了，但是那种联系依然清晰。红芒的主体是半神的封印之力，而这种力量对灵魂很敏感。所以陈羲之前把红芒放出去，而自己为了避开小院外面监视的人不得不绕路。
他一口气跑进山：“藤儿，带我进去！”
当陈羲恰好跑到一座山石后面之后，藤儿启动了空间将陈羲带了进来。一瞬间，陈羲的气息全无。
片刻之后，至少十几个修行者出现在山脚下。他们的脸上都有些迷茫之色，似乎对陈羲突然没了气息有些不理解。他们互相看了看，虽然属于不同的势力，但此时有着一样的目标。
“上山。”
有个人说了一声，快速往山顶掠出去。其他人犹豫了一下，也纷纷跟上。这座山其实并不高，以这些修行者的实力冲上去的时间不会太久。
“接下来你怎么办？”
藤儿问陈羲。
“飞！”
陈羲等到身后的追兵都上了山之后，算计着时间让藤儿把自己放出来。他往山上看了看，然后猛的展开双臂。凤凰神翅在他背后幻化出来，上面流转着金色的火焰。陈羲脚下一点，神翅一展向远处飞了出去。
“藤儿，这次不到五分钟，我还能进去吗？”
“能，但是你只有几十秒钟的时间了。”
“那就够了吧。”
陈羲震动凤凰神翅，朝着红芒所去的方向疾飞。
……
……
陈羲借助凤凰神翅的在天空翱翔，速度远比他自己纵掠要快的多。他将神识放开，时刻感应着四周的变化。这种振翅飞行很容易引起其他修行者的注意，他随时都要准备着再次隐匿行迹。
眼看着从西南那片地方掠过，陈羲将神翅收起来，在距离地面百米左右立刻启动了执暗法司的传送玉佩，微光一闪，他出现在之前偷袭陈天极的地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工匠丝毫没有注意到突然多了一个人。
他脚下一点，身子掠进一座房屋的废墟之中。
陈羲凝神静气，感受那红芒的所在。毫无疑问的是，红芒的感觉比在山上的时候清晰的多了，陈天极就在附近。之前陈羲在小院里的时候发现了那个假的陈天极的破绽，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不得不说，如果陈羲的反应稍微慢一点的话，他就可能已经被那强大的自爆杀死了。
陈地极！
陈羲有些懊恼。
自己终究还是忽略了什么。
陈地极修行的是灵魂功法，他的灵魂远比一般修行者要强大的多。自己在十七条大街那个小院子里击杀了陈地极，可是因为心急却忘记了陈地极最拿手的本事。他勒断了陈地极的脖子，摧毁了陈地极的丹田气海。但是陈地极的灵魂，却还活着。
陈天极一定是有什么办法让陈地极的灵魂不散，而且他肯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种方法。因为陈地极的灵魂，非但是一件杀器也是陈天极自己的保命方法。收留了陈地极的灵魂，陈天极用一种很奇诡的方法给陈地极做了一个假的肉身。这个肉身看起来和陈天极一摸一样，这就相当于陈天极多了一个分身。
陈天极那样的人，对于邱辛安应该也不会真的信任。他时刻提防着邱辛安杀自己，也时刻提防着自己为平江王做了那么多事，平江王的对手来杀自己。
这个分身，能替他死一次。
反正陈地极已经死过了，再死一次又怎么样呢。
陈羲不知道陈天极用的是什么样的方式，居然再造了一个肉身。但是灵山境修行者，尤其是陈地极那样专修灵魂之力的灵山境修行者，自爆的威力实在太大了。这种威力之下，而且是突然袭击，陈羲被杀死的概率极大。
你相信鬼会复仇吗？
陈地极的话在陈羲脑海里回荡。
陈羲嘴角往上挑了挑，在心里回答：“我相信鬼会复仇，但是我更相信人的复仇比鬼更加的决绝。”
他猛的掠出去，伸手往前一指。
很久没有使用过的青木剑骤然而出，化作一道霸气凌厉的龙形剑气直奔一座废墟。剑气磅礴，这一招【青木剑诀】的直刺最是简单不过，但威力大的超乎想象。龙形剑气走的是直线，瞬息而至。
轰！
那废墟直接被剑气绞碎成了漫天的粉尘。
烟尘之中，一道黑影冲出来。
陈羲的手指一指，青木剑化作一道流光追了过去。青木剑似乎活了一样，不管那黑影如何的闪躲，青木剑都不会被甩开。剑始终追击在那黑影背后，黑影不断的改变方向但青木剑总是如影随形。
或许黑影到现在也也没有发现，有一点红芒就在他身体附近。那红芒指引着青木剑，所以黑影根本就没办法甩脱。红芒锁定的是这个人的灵魂，除非他灵魂灭亡不然青木剑会一直追下去。
“大开极！”
黑影突然吼了一声。
四周的天地元气立刻变得狂暴起来，方圆一里之内的天地元气形成了一股一股的洪流，朝着他这便汹涌过来。这庞大的天地元气在这个人身体外面逐渐盘旋在一起，那天气元气之浓烈已经呈现出一种淡青色。
这是满天宗的高阶功法……【大开极】
天地元气形成了一个巨人，一手持遁一手持剑。这个巨人足有三十米高，而且从虚体逐渐转化成为实体。陈天极就站在巨人的两脚之间，猛的一回身。巨人和他做出一摸一样的动作，回身的同时挥动握着巨盾的左臂，当的一声把追击而来的青木剑挡住。
站在巨人身下，陈天极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想不到……陈羲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看着陈羲，眼神里都是阴寒：“这样居然都没有杀了你，你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当年鬼九那个老畜生带着你逃出去是你运气好，你回到满天宗没人发现你是你运气好，但是你不该追回来……人的运气，救不了你的自以为是。”
陈羲哼了一声：“你还真是爱你的弟弟，居然把他的灵魂做成了武器。”
“那又如何？！”
陈天极大声道：“他已经死了，但是他想亲手杀了你报仇。为了帮他完成这个心愿，我把他的灵魂重塑有错吗？”
陈羲微微皱眉，忽然明白了。
“面人？”
他问。
陈天极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陈羲看到他的表情变化之后，就已经知道答案了：“那不是肉身，而是你捏出来的面人。因为面人的可塑性很强，所以你捏好之后将一部分修为之力注入进去，在面人体内形成了和人一样的经脉。但是这样做有一个弊端……你需要取活人的心脏放进面人里，然后抽取活人的血液，以修为之力催动血液在面人之中流动保证心脏还跳动着，只有这样，陈地极的灵魂才能融入进面人之中。”
陈天极的眼角都忍不住跳动了几下，显然他没有想到陈羲居然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是禁术。”
陈羲眼神越发阴冷起来：“你做的太过了。”
陈天极一挥手：“什么禁术不禁术！只要好用为什么不让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来束缚人的进步，如果没有束缚，人会更加强大。这种条条框框，就是所谓的道德。人活着，不是为了别人活着而是为了自己。有了道德的约束，那么痛苦的也是自己。为了别人而让自己痛苦，这才是最白痴的事！”
他一指陈羲：“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么就让你知道这禁术有多可怕。”
随着他的手指指向陈羲，远处那些还在干活的工匠忽然停下来。然后丢下自己手里的工具，有些机械的朝着陈羲这边走过来。数量庞大，不下几百个！
“杀几百个人取心。”
陈羲眼神里的杀意更浓：“满天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
第二百零九章 躲不开的必杀一击
那些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的工匠，有些机械的朝着陈羲这边走过来。当陈天极将手指指向陈羲的时候，这些工匠开始突然加速。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样的姿势，在这一刻全都双臂分开向下，双腿微微弯曲，然后猛的一弹，人如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陈羲的左臂抡出去，瞬间变大。
【执争】臂甲作用之下，陈羲的胳膊如同一根巨木一样横扫过去。掠在半空的十几个工匠被巨木扫中，本以为那些工匠会被击飞，可是就在接触的一瞬间那些工匠都爆开了。剧烈的爆炸连续出现，陈羲的左臂被爆炸的力量震得向回荡了过来。
虽然有臂甲保护，但是爆炸的威力还是让陈羲感觉到了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这些工匠都是面人，每一个面人里面都有一定量的修为之力。为了制作这些面人，显然陈天极是耗费了巨大的精力的。也许他将真正的藏身之所放在西南这一带，让这些面人混进工匠之中不是为了对付陈羲，而是为了对付更加强大的敌人。但是此时此刻，这种压力全都放在了陈羲一个人身上。
陈天极不是笨蛋。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退路。
他为平江王做事，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平江王。不管是什么任务，都是通过浅红楼里那个小蝶传递的。而他对平江王所有的了解，全都来自于邱辛安。可实际上，陈天极知道邱辛安绝对不可信。
也许，等陈天极做的事足够多之后，为了毁灭这些人是平江王授意所杀的证据，接下来要除掉的就是陈天极了。陈天极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开始准备退路。他用面人做了一个假的自己，把陈地极的灵魂放了进去。
看起来，毫无破绽。
这个面人陈天极住在那家客栈里，和小蝶联络，去除掉小蝶让他除掉的人。因为目标的修为都不高，所以陈天极也不会暴露。再加上陈地极的灵魂之力本来就很强大，所以杀死一些破虚境的修行者还不算难事。
就这样，他非但骗过了小蝶也骗过了邱辛安。
哪怕是后来和邱辛安的几次见面，也是陈地极去的。最了解陈天极的就是陈地极了，陈地极模仿的很逼真。
真正的陈天极始终都没有离开西南这一带，藏身其中。以他的修为，想要避开那些凡人简直轻而易举。为了保证自己不会死，他开始杀那些工匠，然后活取人心。塑造了一个又一个的面人，将心置于其中。再以修为之力将面人体内开窍，做出来和人一样的血脉气脉。当然，做出来的血脉不需要太多，只要能保证心脏跳动就够了。
血脉循环，心脏跳动。看起来这些面人和真人没有什么区别，可区别就在于，面人之中夹杂了修为之力，它们变成了武器。
接连十几次爆炸，陈羲的左臂被震得发疼。
他立刻改变了策略，召回青木剑。
一心二用。
陈羲自己冲向陈天极，而青木剑则飞向那些面人工匠。随着一声嘹亮的龙吟，【青木剑诀】第一式，直刺。龙形剑气足有数十米长，如巨大的铁犁一样从那些面人之中穿过去，爆炸声不绝于耳，就连青木剑都被震荡的摇晃起来。
废墟之中，随着爆炸不断响起，地面上被炸出来一个一个的大坑。陈天极修行的这种禁术确实可怕，只需要少量的修为之力，就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青木剑将一个面人刺穿之后，爆炸将这个面人身边的断壁直接轰飞，那些城砖被直接炸成了粉尘，每一次爆炸都如同平地卷起来一阵飓风。
与此同时，陈羲右臂高高抬起后狠狠的砸落下去。
陈天极的左臂向上一举，他身后的巨人随即将擎着巨盾的左臂抬起来。【执争】臂甲和那巨盾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巨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这个巨人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就好像没有皮肤一样，红色的肌肉裸露在外。那肌肉一条一条如同山脊，看着就令人心里发麻。
【执争】臂甲很强大，但是砸中的不是铠甲而是陈天极【大开极】功法所凝练出来的修为之力和天地元气，这种将天地元气在身体外面转化为修为之力的功法其实已经足够逆天了。因为正常的修行者，都是在自己身体内才能完成这种转化的。
需要将天地元气转入自己体内，靠着丹田气海将天地元气变成属于修行者的修为之力。可是【大开极】省略了这个步骤，可以直接在身体外面将没有攻击力的天地元气变成修为之力。这样一来，无异于增加了磅礴的力量。一个修行者，哪怕是灵山境的修行者，他体内存储的修为之力还是有一个上限的，一旦修为之力损失太严重的话，补充这个量需要的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大开极】让修行者几乎不必浪费自己本身的修为之力，直接使用天地元气。由向自身提取力量，变成了向大自然提取力量。这其中的区别，已经很清楚了。
如果陈天极足够强大的话，他施展【大开极】，就相当于能做到修为之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
……
嘭！
【执争】臂甲和肌肉巨人的盾牌第二次撞击在一起，巨人再次向后退了几步。但是巨人手里的大剑却猛刺过来，直奔陈羲。陈羲将左臂臂甲拦在身前，大剑的剑尖刺在臂甲上发出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陈羲的右臂横着一抡，将巨人的盾牌撞开，然后往下一砸直奔陈天极。
陈天极身子往下一低，他身后的巨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巨人弯腰，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陈羲这威力巨大的一击。臂甲狠狠的砸在巨人的后背上，巨人的双脚咔嚓一声踩碎了地面，深深的陷了进去。
陈天极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显然一边和陈羲激战一边分心控制那么多面人有些力不从心。
“你没有资格用满天宗的功法！”
陈羲的巨臂再次落下，砰地一声又把巨人向下砸的陷进去一些。
“满天宗？”
陈天极讥讽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算上，凡是对任何宗门抱有感情的都是傻-逼！对宗门有感情，对家族有感情，这些感情根本就是垃圾！若非我这么多年一直分心顾着陈地极，我的修为远比现在要强大。所以有些时候我甚至想感谢你……我自己不能动手杀了陈地极，你帮我杀了他，却让我变得更加轻松了。”
陈羲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右臂一拳一拳的砸落。
“够了！”
陈天极突然暴喝一声，巨剑从陈羲的左臂臂甲之下抽出来，横着一扫。陈羲不得不向后一闪，他一掠数十米，躲开了巨剑的剑锋。可就在这时候，四五个面人从背后冲过来，将陈羲死死的抱住。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
一个直径超过十五米的巨大深坑骤然出现，狂烈的爆炸将土地掀翻，尘烟滚滚。大地似乎都震动起来，远处不少还没有拆完的建筑物被震得轰然倒塌。气浪向四周席卷而过，不少面人都被吹翻在地。
就连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都被气浪卷飞了全部的枝叶，虽然还没有倒下，但是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去死吧！”
陈天极见偷袭得手，大步往前冲。然后手里的巨剑朝着深坑的坑底刺了出去，巨剑一下子没入大地之中。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恍惚了一下。
似乎有一点红芒在眼前飞过，然后迅速的钻进了他额头里面。这一瞬间，陈天极觉得自己的身子猛的一僵。
之前他的修为之力提升到了极致，一直潜藏着的那一点红芒找不到机会进入他的体内。巨人给陈天极提供了几乎没有死角的保护，而不进入陈天极本体之内红芒的作用根本发挥不出来。
就在这一刻，红芒找到了机会。
陈天极将大部分修为之力都集中在刚才那一剑上刺了出去，而以为陈羲中招之后陈天极的防范稍稍有了那么一丝松懈。对于这红芒来说，这一丝松懈就足够了。
红芒迅速的钻进陈天极体内，然后以陈天极无法阻挡的速度进入了陈天极的丹田气海。片刻之后，陈天极感觉自己体内所有的修为之力开始不受控制的朝着丹田回流。他大惊失色，强行运转【大开极】功法试图把自己的修为之力控制住。
但是，已经晚了。
砰地一声。
陈羲从大地之中掠出来，变大的臂甲挡住了爆炸也挡住了陈天极那巨剑一击。在被抱住的一瞬间，陈羲立刻放大了臂甲然后置身其中。爆炸的威力让他五脏六腑似乎都移动了位置，险些吐出来一口血。但是紧跟着巨剑到来，他不得不拼尽全力抵挡。虽然爆炸和巨剑都没有杀了他，但是他还是受了伤。
哇的一声，陈羲啐出来一大口血。
“你喜欢爆炸？”
脸色惨白的陈羲冷冷的笑着：“那就送给你一次爆炸。”
“封魔！”
随着陈羲一声轻叱，被陈天极狂卷过来的天地元气变了。那些转化为陈天极修为之力的天地元气瞬间变成了毫无威力的始气，【大开极】也无法阻止！因为陈羲运转的功法，是在大开极基础上开发出来的更为强大的【镇邪】！
修为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陈天极身后巨大的肌肉巨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巨人哀嚎着，身体变得越来越虚淡，最终化为始气。
与此同时，陈天极自己的所有修为之力都被红芒集中到了丹田气海之中，形成了一个手指肚大小的黑点。红芒围绕着这个黑点转圈，控制着那股暴烈的力量。此时的陈天极失去了所有修为之力，无力的跪倒下来。
“你说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下人。”
陈羲抹去嘴角的血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错了，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的家人。”
陈羲说完之后，背后的凤凰神翅猛的出现。他振翅而飞，向着远处撤走。撤出去三四里之后，陈天极体内的红芒突然飞了出来。凝练成了一个黑点的修为之力失去了压制，变得狂暴无比！
轰！
巨大的爆炸，以陈天极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出来。那是一种无法描述出来的震撼场面，灵山境修行者全部力量的爆发。从一个小手指肚大小的黑点，变成了方圆五里的巨大火球！五里之内，一切东西都被摧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五里之外，建筑物被飓风摧毁。
陈羲刚刚撤离出安全地带，勉强收回青木剑。他看着那巨大的爆炸，心里对那些死去的家人说，我又杀了一个。
就在这时候，陈羲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道比陈羲之前所遇到的力量都要强大的修为之力从极远处飞来，瞬息而至。那是一支元气之箭，如穿越了虚空一样突然出现在陈羲身前。陈羲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余力了，他甚至连闪避一下的能力都没有。即便有，也快不过这一箭。
嘭！
第二百一十章 扭曲空间
这一箭，陈羲发现的时候最少还在一里之外。所以陈羲本来以为自己有把握避开，虽然他现在受了不轻的伤，而且修为之力也提不起几分，可是那么远的距离陈羲觉得自己的时间足够充裕。
但是，就在陈羲发现那支箭在一里之外的时候，就在陈羲以为自己能避开的时候，箭到了。
毫无征兆。
那一里多远的距离，就好像根本不存在。
箭直接到了陈羲胸前。
这一箭，是要将陈羲彻底击杀。因为这一箭不是瞄准的陈羲头颅，而是心口。可见这个发箭的人对于灵魂之术也有一定的了解，不然不会这样瞄准。击穿头颅，如果灵魂足够强大的话还能脱离出去，寻找宿体重生。这个人一定知道灵魂就在人的心脏里，所以他瞄准的是陈羲的心口。
他就是要把陈羲彻底杀死。
“藤儿！”
陈羲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眼前就一黑。
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经在藤儿的空间里了，只不过现在这个空间小的有些可怜。曾经陈羲见到的那座大殿没有了，现在这个空间只有一间房子那么大，是一个小小的石室。石室之中陈设极为简单，只有石床和石凳。
藤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埋怨道：“也就是我察觉到了有一道杀意到了，没等到你喊就把你拽了进来，不然等你喊的话你已经死掉了。这一箭上有一种接近了空间的力量，就算你没有受伤就算你准备充分也未必躲得开。发箭的人修为比你强大太多，根本不是你能挡得住也不是你能躲得开的。”
陈羲深深吸了口气：“没多久了吧？”
藤儿点头：“最多三十秒，但你不能出去。我感觉的到第二支箭已经锁定这边了，只要你出去立刻就会被射死。那箭很奇怪，似乎有你的气息，也就是说箭是针对你的，不管你怎么逃都逃不了。”
“出不去……也不能停留。”
陈羲逼迫自己必须想出办法。
如果出去，必死无疑。外面发箭的那个人自己连影子都没有看到，而且藤儿也说了这个人修为比他强大许多许多。况且就算没有这样一个人，陈羲现在出去的话也会被赶来的修行者围住。
本来陈羲是打算用藤儿空间仅剩下的几十秒时间来躲开那些修行者，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再现身，装作也是被爆炸吸引来的。但是现在，只要他出现，就肯定被人发现。
还有五秒。
四秒
三秒
两秒
陈羲一咬牙：“拼了！”
他没有选择出去。
外面。
陈羲消失不见的地方空气忽然一阵扭曲，那个样子就好像天空是一块平整的布，而有人一把攥住了布之后拧了一下。虽然扭曲的面积不是很大，只有一个人大小。如果不是仔细盯着看的话根本无法发现，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嗯？”
距离陈羲消失的地方最少十里之外，站在一家客栈三层楼上窗口前的邱辛安脸色微微一变。他站在屋子里，手里擎着一张硬弓，弓弦上搭着一支元气之箭。箭身翠绿色，如竹叶青一样。
“空间的力量？”
邱辛安的眉头皱的很深，凝神搜寻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没有察觉到陈羲的气息。
“陈羲……是个狠角色。”
邱辛安察觉不到了陈羲的气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种小规模的空间力量，根本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到现在还没有现身，那么十之七八已经被卷入空间乱流。出来是死，不出来是九死一生……对自己不够狠的人，做不出这样的选择。倒是一直低估了你了，算得上一号人物。”
他虽然放下了弓，但眼睛一直盯着陈羲消失的方向。
只要陈羲出现，他立刻就会瞄准。在他的元气之箭上似乎隐隐有一些陈羲的气息，元气之箭就是锁定了这气息。这种箭可以称之为不死不休，除非在瞬间移动到箭的控制范围之外，否则箭会一直追寻到击中目标为止。要想破开邱辛安的箭只有两种办法，除了之前的这种之外只能是修为比邱辛安要强大。
显然，陈羲的修为即便提升到极致，目前和邱辛安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不得不说的是，陈羲之前对邱辛安修为的推测还是低估了，而且低估的很多。
……
……
黑暗。
无边的黑暗。
陈羲感觉浑身上下好像被撕裂了一样的疼，他发现自己无法提起一丁点的修为之力，在这扭曲的空间之中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哪怕就算是强烈一点的风都能让他觉得好像刀子在刮一样。
他拼尽全力的睁开眼，却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从疼痛之外找到了一点感觉。之前的那种覆盖了全身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其他感觉。视觉，听觉，触觉，都被那剧烈的疼所覆盖。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被无数的铁丝缠住，而每一根铁丝的另一端都拴在一匹烈马上正在往四周猛拉。或许下一秒，就会被这种撕扯的力量绞碎。
手心里有一点点的温暖，这是陈羲咬牙忍受了很久之后才找回的一点感觉。
“别乱动。”
那是藤儿的声音。
“被你害惨了。”
藤儿应该就在他身边，一只手紧紧的攥着陈羲的手：“现在已经进入扭曲空间了，幸好我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空间力量，不然的话你和我刚刚进来时候的就被扭曲拉扯的不成人形了呢。要是本体在就好了，她对空间力量的掌控比我要强大的多。”
陈羲想说话，可是嗓子里疼的厉害根本就没办法说出一个字。
“忍着吧。”
藤儿似乎在尽力稳定两个人的身形：“扭曲的空间之中，压力也是扭曲的。你在正常的世界，压力是向下的。但是现在空间扭曲着，压力的方向不能确定。而且压力是分散的，每一种扭曲都会给你一种压力，就好像几百几千个人在分别拉扯你的身体一样。”
陈羲感觉自己的身体此时就是一堆小方块组成的，而扭曲的空间不同的压力之下，小方块被逼迫的方向自然不一样。如果说组成一个正常人的小方块是整整齐齐的，那么现在这些小方块已经在错位了，而且错位的方向乱七八糟。
陈羲能坚持到现在，和他特殊的体质不无关系。
“算咱们走运。”
藤儿继续说道：“空间刚扭曲的时候，咱们是擦着一条乱流过来的。如果偏离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丝那么细的距离，咱们就已经被乱流卷进去了。我虽然能掌控的空间力量不多，但是脑子里知道的东西和本体是一样多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空间。”
藤儿道：“你知道的，修为到了洞藏境的大修行者是可以开创出自己的空间。正因为如此，才会出现扭曲空间。你想想，如果世界是一个平面，而空间是和世界平面平行存在的一个另一个平面。不同的是，正常的世界是没有办法拉伸的，而和世界平面平行的空间平面是可以拉伸的。”
“正因为可以拉伸重塑，所以这个平面已经被拉扯的千奇百怪。比如说有人在空间里造了一座大山，那么相对来说，因为拉扯了这个平面，大山出现的同时四周都被拉扯变形了。修行者已经存在了很多年，这期间有多少修行者开创了自己的空间已经无法计算。况且还有天生就能使用空间力量的神兽，所以空间如果最开始是个平面，现在已经被拉伸的乱七八糟。”
“扭曲空间，就是那些大修行者开创出来的空间之外的被拉扯变形的地方。扭曲空间之中，除了有被卷进去就必死无疑的乱流之外，还有空间之风。同样道理，乱流是因为改变了空间原来的形状而产生的。空间之风则是那些大修行者积存下来的修为之力，这些修为之力也很危险，但被空间之风卷走的话最起码还有一丝生机。”
藤儿一口气说了好多，陈羲也逐渐理解了什么是扭曲空间。
“也就是说，这扭曲空间就是无数个被创造出来的空间的缝隙？”
“是的。”
藤儿回答：“就是缝隙，空间之大，远非你存在的世界可比。所以一不小心，谁都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了。而且这里的距离是扭曲的，你认为你移动了一米，或许你已经出去了上万里。你以为你移动了上万里，可能你只是在原地踏步。所以我在尽力保持着稳定不变，你试试能不能联络到本体来救你。本体对空间的掌控很强大的，只要她能找到你就能把你带出去。”
“你呢？你们两个不是心意相通吗？”
陈羲问。
藤儿的分身叹了口气：“你傻的吗？如果我能联络上她还会跟你说这些。扭曲空间隔断了我和本体之间的同源联系，我和本体是同样的，心意相通，这是联系的根本。而你不一样，你和本体之间，简单来说是一种契约关系。本体在你的手背上开创出来了她的空间入口，留下了她的印记，这个印记就是和你的契约。契约虽然也受空间限制，但比我和本体之间的关系要牢固多了。”
陈羲点了头，试着和藤儿的本体联络。
十分钟之后，陈羲摇了摇头：“联系不上。”
藤儿的分身叹息了一声：“看来还是发生了……我以为已经尽力控制着没有动，但其实咱们还是移动了。空间不是固定的，有的空间还存在，有的空间已经被破坏。被破坏的空间会带来移动，我们虽然避开了空间乱流也没有遇到空间之风，可还是被带走了……契约关系很牢固，连这种关系都不能联络到本体，说明我已经离开天枢城很远很远了。”
“有多远？”
陈羲问。
藤儿摇头：“不知道，那要看是哪个空间破裂了。当一个空间被破坏，我们就会吸到那边。你想象一下，残破的空间是一个漩涡，我们只能被动的往漩涡那边流动，至于去哪儿，只有到了地方才会知道。”
陈羲刚要说话，藤儿攥着他的手忽然一紧：“小心，到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空间的力量
这种感觉就和之前进入扭曲空间的时候相差无几，一种巨大的撕裂感。只是这种撕裂感之中，还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陈羲想到之前藤儿说的那个比喻，也就理解了为什么这种眩晕感如此强烈。
他和藤儿进入了扭曲空间，这其中藤儿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关于扭曲空间的形成。这种解释如果说给一个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肯定难以理解。但是陈羲不一样，他对藤儿的解释理解的很透彻甚至在脑子里还形成了画面。
扭曲空间，不是先天存在的。最早促成扭曲空间的也许根本不是人类，而是那些天生就可以掌控空间力量的神兽。从神兽时代算起到现在，或许已经经过了几万年甚至更久。这期间有多少神兽多少人创造出了空间，已经无法计算也不可能查清楚了。
藤儿说，空间世界比起人类生存的世界要大的多。其中最大的单独一个空间，可能比人类生存的世界就要大。
陈羲有一种急速下坠的感觉，比起进入扭曲空间来说这次要相对安全一些。因为进入某个破损的空间之后，是不会遇到空间乱流的。他和藤儿运气好，恰好避开了一道空间乱流也没有遇到空间之风。
所以当眼前的漆黑开始逐渐消退，光明开始变得强盛起来之后，陈羲有一种放松感。那种被扭曲空间拉扯的几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朝着不同方向移动的痛苦消失不见，身体变得舒服起来。
但是不管是陈羲还是藤儿都深知一件事，不管是进入到什么空间，面对的危险可能都不会比遇到乱流差，只是不会那么急罢了。任何一个空间都是强大的人或者神兽开创出来的，这些空间之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禁制。
想想看当年血河界珠出世的时候吧。
整整一个堪比满天宗的宗门倾巢而出，最后却全灭在那个空间之中。一个绝对强者设置的禁制，秒杀一个宗门并不是天方夜谭。而且往往在这样的空间之中，都会有一头守护空间的灵兽。
大修行者开创出空间之后，会把自己创造出来的功法和修行那么多年得到的宝物都放在空间之中。但是大修行者不会一直不离开空间，除了设置禁制之外，他们还会训练出强大的灵兽来保护空间。
藤儿之前告诉陈羲，一般来说，每一个大修行者或者神兽创造出来的空间之中，都会有三种可怕的东西。
第一种，是禁制。这种禁制是大修行者设置的各种阵法，精妙且威力强大。一般来说，洞藏境之下的修行者，哪怕是灵山境巅峰的人只要不小心被阵法卷进去，基本上也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第二种，是灵兽。这种灵兽大多是从幼兽时期就开始培养的，还会通过一种和血有关的仪式和幼兽形成某种契约。这种契约完成之后，幼兽就成了修行者的奴仆。因为已经有契约关系在，所以修行者会不遗余力的培养幼兽，等到幼兽成长起来之后，就会变得极为强大。
第三种，是界灵。所谓的界灵，就是支撑这个空间的一个器物。这个器物是用以维持阵法的，即便在大修行者不在的情况下也能保证阵法运转正常。界灵，一般是一件威力巨大的神器，比如血河界珠。
血河界珠的力量其实十分强大，只不过关泽的修为不够强而且血河界珠还处于一个恢复期。如果血河界珠在一个洞藏境大修行者手里，其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在进入这个空间之前，藤儿抓紧时间尽可能多的把关于空间的东西告诉陈羲。虽然说进入空间比进入扭曲空间要稍显安全些，但这也是拼运气的事。如果破损空间之内的禁制还在，如果界灵还完好，如果灵兽还活着……
“小心！”
藤儿提醒了一句：“要进来了！”
陈羲立刻将修为之力遍布全身，注意力提升到了极致。青木剑召唤出来漂浮于身边，随时准备出手。就在他眼前骤然一亮的时候，一道狂暴的修为之力直接扑了过来，直奔陈羲和藤儿！
……
……
这是未知之地，所以陈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再保存实力。虽然之前和陈天极决战的时候受伤不轻，为了化解陈天极的【大开极】巨人，陈羲运行【镇邪】的时候消耗了大量的修为之力。
刚一进这个不知道位于什么地方的空间，立刻就有一股强大的修为之力攻击过来。想到之前藤儿说的空间里的三种危机，陈羲在一瞬间将自己的修为全都爆发了出来。这一刻，灵山境一品的修为之力再也没有任何压制。
他将双臂横陈在胸，以受伤之后的全部修为之力向外推出去。
砰地一声巨响。
两股灵山境的修为之力狠狠撞击在一起，立刻掀起来一股狂澜。这种碰撞，就连陈羲身边的藤儿分身都有些难以适应。她实在没有想到，彻底释放自己的陈羲居然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
藤儿的分身，能使用的力量有限。陈羲曾经以为即便是藤儿的分身也远比自己强大，但他不想借助藤儿的力量为自己报仇。可事实上，陈羲还是低估了自己。藤儿的本体显然是比陈羲强大不少的，但分身掌控的实力终究还是弱了些。
藤儿的分身觉得压力骤增，不得不尽全力布置防御，同时将陈羲保护了进去。
藤儿的分身，修为之力还是比陈羲强大一些的。
陈羲如果在不受伤的情况下释放出灵山境的全部修为，这一击他可能勉强接下来。但是现在，他只支撑了片刻就承受不住压力了。
藤儿立刻上前，将那股力量抵挡住。但是这股力量之强，居然连藤儿都开始承受不住。陈羲的修为之力逐渐被击溃，然后是藤儿的力量逐渐被压制。以至于藤儿忍不住嘟着小嘴都爆了一句粗口：“他……娘亲的，好辛苦……陈羲你的运气还能再差一点吗？要是本体在就好了，这个人的修为比本体要弱。”
“【镇邪】？陈羲？”
就在这时候，陈羲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
然后那种强大的压力骤然消失不见。
陈羲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根据藤儿的说法，他们两个进去扭曲空间之后，又被动被这个破损的空间吸引过来，也不知道离开天枢城多远了。即便是在天枢城里能根据功法认出陈羲的人都没有，更何况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
可是陈羲觉得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很熟悉，脑子昏沉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
“先生？！”
他稳住身形站好，往远处看了过去。远处有一道修长的身形朝着这边疾掠过来，正是高青树！陈羲完全傻了，如果说他有生以来傻过一次，那么就是现在。这是一件完全超出了想象的事，即便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陈羲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但是，远处掠过来的真的是高青树。
阔别很久的高青树。
也就是说，只是在扭曲空间之中停留了那么一会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雍州？雍州还在青州东南，距离天枢城有多远可想而知。这个数字如果具体的计算出来，足够吓人了。
可是，陈羲明明觉得在扭曲空间不过只有十几分钟而已。
“你是怎么来的！”
高青树跑到近前，见陈羲摇摇欲坠立刻伸手扶住他。才触碰到陈羲的身体，高青树就感觉到了陈羲的虚弱。此时的陈羲已经几乎榨干了修为之力，再加上体内的伤势，已经到了极限。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高青树不敢大意，扶着陈羲坐好，然后以自己的修为之力为陈羲修补伤口。但是很快，高青树就发现一股温和的力量把他的力量排挤出来，以很快的速度在修复陈羲的肉身。这种力量一开始高青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但他熟悉了片刻之后立刻明白了。
“九色石？”
陈羲点了点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九色石每每在陈羲到了极限的时候就会自己发动，为陈羲修补肉身，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藤儿走到陈羲身边，感受了一下后随即明白过来：“就算本体不再，就算九色石被本体留在别的地方，但是九色石还是在你体内留下了一股力量，一旦你的身体受损到了一定地步，这股力量就会自动为你疗伤。”
高青树长长的舒了口气，看了藤儿一眼问：“你是谁？”
藤儿指了指陈羲，然后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他长辈。”
陈羲噗的一声，险些吐出来一口血。
“她……是神腾的分身。”
“神腾？！”
高青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完全无法理解。
“先不说这个，先生，这是哪儿？”
陈羲一边感受着九色石的力量一边问道。
“雍州啊。”
高青树回答道：“这是我和朋友发现的那个破损的禁区，本来打算进来找找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到你，结果进来之后遇到了大麻烦。一开始以为这里的禁制毁坏的差不多，现在才知道一个洞藏境的大修行者留下的东西有多可怕……我们一起进来三个人，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而且，我也被困住了，根本出不去。”
虽然在看到高青树的那一刻，陈羲就确定自己在雍州了，可是当高青树给出答案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心里震了一下。
“空间的力量……”
他喃喃了一句：“太强太强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半神传说
当陈羲把杀陈天极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之后，高青树的脸都有些发白了。陈天极什么修为高青树就算不是一清二楚，可这么多年在满天宗共事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在高青树看来，陈羲去挑战陈天极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但是，现在震撼他的是结果。
陈羲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休养之后就能恢复。陈天极却死了，这个事实让高青树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消化。高青树虽然对陈羲格外的有信心，可是这种信心也不代表他就盲目的认为陈羲可以随便跨越大境界杀人。
等到他稍稍愣了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陈羲……你已经晋入灵山了？”
陈羲点了点头。
高青树张大了嘴巴，然后竟然如孩子一样欢呼起来：“我真是笨透了，你们才进来的时候我以为是那些偷袭的人又来了，当时我就感觉到了那是灵山境的修为之力，虽然有些虚弱，但和破虚境的修为之力截然不同。然后只顾着你的伤势，全然忘了之前的事……灵山…..灵山……哈哈哈哈！”
高青树用力在陈羲肩膀上拍了一下：“陈尽然若是知道你已经进入灵山境，只怕要高兴坏了。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当初你父亲陈尽然就把我吓了一大跳，现在你把我吓的更厉害。据我所知，全天下只怕也没有一个如此年轻就能进入灵山境的。”
或许是他太激动，说话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藤儿撇了撇嘴道：“那是因为你见识低啊……陈羲这个年纪破入灵山境确实很了不起了，但是世界之大又岂是你看到看不到就能评价的？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们人类修行者的那些大家族之中，肯定有比陈羲还要早就晋入灵山的。”
“应该……不能吧？”
藤儿的话让高青树冷静下来一些。
藤儿背着手，小大人一样一边踱步一边说道：“你不要觉得世界就是你眼里那么大，那些庞大的修行家族到底藏着什么实力，谁也不知道。陈羲是你见过的最厉害的天才这不假，但是咱们计算一下数字吧。从你开始修行到现在，你一共见过多少人？一万人？给你算三万人。”
“你到现在为止见过的修行者就算是三万人，陈羲就是三万分之一的概率。这个世界上的修行者有多少？就算按这个概率算，和陈羲一样天赋惊人的少年也不是一个两个吧。而且，如果这样的天才出生在那些大家族，这个大家族就会倾尽全族之力来培养他。这样的人得到的东西，远非陈羲可比。”
高青树不得不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藤儿得意道：“这是阅历，一个饱经沧桑的人的阅历。”
她这般珠圆玉润的小女孩说出这样的话，特别带感。高青树若不是知道她是改运塔里那神腾的分身，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安静的听她说话，早就让她去一边玩泥巴了。
“对了，神腾不是我见过的样子啊。”
高青树小心翼翼的问：“我曾经见到过，神腾的尾巴……”
藤儿的俏脸微微一红：“见过又怎么样呢，不过是一条尾巴而已。我可是亲眼看着你们从猴子逐渐变成人的，你们祖先的那尾巴更丑呢。”
高青树一愣：“猴子变得？”
藤儿一脸高深莫测：“差不多啦，解释起来太麻烦。以你的头脑，我怕解释了也没用处。”
“说说吧。”
陈羲笑着说道：“藤儿，我对你也特别好奇呢。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问你，也觉得这是你的**不好意思问。”
藤儿道：“也不算什么**，其实之前我已经跟你说过的。”
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晃荡着两条漂亮的小长腿说道：“反正你现在需要恢复，而且高先生也说了这空间里危机四伏，除了原有的禁制之外还有其他人进来了。趁着这个时间，我就给你们说说吧。”
她抬起头看向远方，眼神有些迷离。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有一个神，六个半神。”
……
……
“等一下！”
高青树一脸迷惑的问：“你说世界上有一个神，为什么又说有六个半神？到底是一个神还是六个半？”
藤儿脸上刚刚出现的肃穆被这一句话全毁了，噗的一下子就好像泄了气似的：“这位大叔……你能闭嘴吗？求你不要说话了，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在和傻子说话呢。你要是听呢就老老实实的坐着听好不好……你要是不听就一边去玩泥巴好了，可以尿尿和泥……”
高青树被藤儿熊了几句却只能连忙点头。
“简单说一下神，因为太复杂你们可能不好理解神的存在，而且神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神在这个世界上是唯一的，也许在很多世界里都是唯一的。之前我和陈羲说过，这个世界是神创造的。通俗一点来解释，就和你们的大修行者来创造属于自己的禁区差不多，只不过人类的修行者极难达到这样强大。”
藤儿说话已经很客气了，没有说人类永远不可能成神。
“神创造了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是没有生灵的。谁也无法理解当时神创造出这个世界是因为什么，总之神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一点点发展。也许这样看了很久，神做了第一个生灵陪伴自己……就是我。”
藤儿指了指自己漂亮的小鼻子，然后忽然甩了一下腿。紧跟着，陈羲和高青树全都瞪圆了眼睛。因为藤儿的两条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尾巴，一条长长的类似于蛇的尾巴。
“就是这个！”
高青树激动道：“我看到的神腾的尾巴就是这样的，只不过比这个大多了。”
藤儿白了高青树一眼后继续说道：“也许是神太孤单了，所以才创造了我。但是我推测，神不是只看顾着这一个世界，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离开。为了怕我孤单，她又创造了第二个生灵。”
藤儿道：“神不在的时候，我们两个还能做个伴儿。不过后来神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第二个生灵也消失了。刚才我说，世界上有六个半神。我和另外一个神创造出来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早的两个半神。”
“神腾……”
高青树忍不住问道：“你的名字叫做神腾，那么另外一个半神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
藤儿收回尾巴，又变成了两条白皙漂亮的小长腿：“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啊，我偏不……不过神腾不是我的名字啊，那是后来出现了另外四个半神之后，它们对我的称呼。它们四个很不老实呢，因为不是神创造出来而是吸收天地之灵而诞生的，所以没有什么规矩，总是闯祸。”
“神在的时候，它们四个还算老老实实的，四个分别占据四方，谁也不惹谁。神不在的时候，它们四个就不老实了，总是打啊打的。这个时候要么是我出去，要么是另外一个半神出去，随随便便把它们四个打一顿就好了。打的怕了，他们对我就很尊敬，所以称我为神腾，后来这个名字就流传开了。”
陈羲听到这的时候，忍不住有些脸上变色。
另外四个半神不是神创造的，而是自己出现的。它们不听话的时候，藤儿就过去把它们打一顿……
那可是半神啊。
陈羲是真真切切接触过半神的，不说藤儿这个已经跌落了太多境界的半神，只说陨石里的那个，明明已经快要死了，但即便如此还能轻而易举的击败大楚圣皇，而且以大楚圣皇的修为来恢复自己的实力。这种强大，已经超出了修行者极力远眺的范围。
但是强大时期的藤儿，居然可以随随便便收拾那四个半神。
“四个半神出现之后，或许正因为它们的缘故，生灵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最先出现的，是各种神兽。这些神兽虽然远不及半神强大，但是也能霸占一方。然后四个半神就开始抢小弟咯，那些神兽都要臣服于半神的。后来神觉得生灵太多了需要管理，于是就让另一个她创造出来的半神去管理其他半神和神兽。等到人出现之后，让我来照顾人。”
藤儿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也许，神一直看护着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等到你们人类出现。等你们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之后，神就离开了这里。”
“后来呢？”
高青树忍不住问了一句。
“后来……”
藤儿抬起手揉了揉脑袋：“不太记得了，好像是打起来了？好像是打起来了！但是为什么打起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好像受了伤？然后不得不在昆仑山隐居恢复，因为昆仑山的九色石对我来说很重要。”
“再之后……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半神了，当然，我这个半神的修为境界跌落的太厉害。”
高青树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吐沫：“你说的这些不是故事吧？神是真实存在的？”
藤儿从石头上跳下来，走到陈羲身边摇了摇陈羲的胳膊：“我求求你了，把这个家伙赶走吧……他真的有些傻。”
高青树咳咳了两声：“我不是怀疑你说的话，而是因为这些太匪夷所思了。你说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只是为了看到人类出现。那这是为什么呢？不管是最早出现的四个半神，还是后来出现的神兽荒兽，它们都比人类要强大的多，一出生就比人类强大。为什么神，最在意的反而是人？”
他问这些的时候，陈羲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背。
那个图形。
“原来……这是你最原始的形态。”
他的左手手背上，在进改运塔之后多了一个印记。看起来像是一个模糊的人但是有尾巴，现在陈羲才明白，那是人身蛇尾。因为印记太模糊，所以之前他一直以为是什么动物，没有往人这边来考虑。
“是的吧。”
藤儿有些遗憾的说道：“真的不记得太多事了，随着实力的恢复好像记得的还稍微多一些了呢。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受伤，勾陈又去了哪儿？”
“勾陈？”
陈羲猛的一惊：“你是说，神创造出来的另一个半神，叫勾陈？”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冤家路窄
藤儿被陈羲的表情吓了一跳，看着陈羲问：“你认识？”
但是很快她有摇了摇头：“你怎么可能认识。”
陈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笑了笑道：“自然是不认识的，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奇怪。”
他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一样。按照藤儿之前说的，她是神创造出来的第一个半神，而勾陈是第二个……陈羲依稀还记得一些故事，虽然这些故事已经是他前世小时候看过的，但是印象还在。
六个半神。
勾陈
那么，藤儿就是腾蛇？
陈羲心里越来越紧。
难道这个世界和自己前世的世界还是有所联系的？
这种感觉让陈羲变得激动起来，但是很快他心里燃烧起来的火焰就逐渐熄灭。之前藤儿也说过，神不一定只创造了这一个世界。但是陈羲推测，神不管创造了几个世界，那么就一定有其相似之处，因为都是出自神一个人之手。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前世的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都是神创造的。但是两个世界，却又完全不同。神为什么要创造世界，为什么要等到人类出现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咱们还是顾一下眼前的事吧。”
高青树把陈羲的思绪打乱，然后陈羲看到高青树的脸色有些凝重。
高青树道：“我已经感觉到那些敌人的气息了，他们手里有一种搜索能力很强大的灵兽，在天空飞行。我之前见你们从天而降，还以为又是那种灵兽发现了我，所以才会出手。陈羲，如果你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得换个地方。”
“那些人是谁？”
陈羲问道。
高青树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不过从他们的装束和说话来看，他们应该不是雍州也不是青州人，倒像是从天枢城来的。只是天枢城距离这里不下数万里，怎么会有人跑来这？看起来像是有一群高手保护着一个年轻人来这里试炼的，也许是一直在天下游历意外发现了这个破损的禁区。”
陈羲问：“高手很多？”
高青树嗯了一声：“灵山境以上的修行者，我见识到了的就不下五人。我的两个朋友就是被他们突然袭击之下丧命的，当时我们正在探查这个禁区的一个山洞，我们以为那个山洞就是这个禁区曾经的主人藏匿宝物的地方。进入山洞之后没有多久，我们就感觉到山洞被人以结界从外面封死了。”
“然后我们三个加了小心，没有贸然出去。只是没有想到，我们全神戒备着山洞外面，可是那些人居然从山洞里突然出现。我的两个朋友被打的措手不及，虽然拼死了对方一个灵山境四品的修行者，但是他们两个却战死了。若非他们两个拼尽全力的掩护我，只怕我也死在那个山洞里了。”
陈羲微微皱眉：“天枢城来的？这个时候天枢城乱的一塌糊涂，平江王和安阳王的斗争已经快要到了撕破脸的时候。不管是哪个大家族，都应该不会让家族中的高手这个时候离开天枢城。五个灵山境的修行者，这种实力足够骇人了。”
高青树道：“那五个人出手倒也罢了，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只露了一面就再也没有出现，但是所有人都对他极为关照。不是那种惟命是从的尊敬，而更像是一种溺爱。那五个灵山境的修行者，应该都是那个年轻人的长辈。”
陈羲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如果那些人真的是从天枢城出来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年轻人对于他的家族来说太过重要，为了保护他，所以他的家族派高手护送他离开天枢城。这个假设如果成立的话，那么不到天枢城里谁坐上圣皇之位明确下来的话，他们是不会回去的。”
“保护，再加上历练。”
高青树道：“你猜测的应该差不多。天枢城里那些大家族已经分别站队，谁都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对方。而这种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一定天赋惊人。他家族的对头要想从根本上除掉他的家族，就一定会先除掉他那样的年轻一代。”
陈羲嗯了一声：“对方太强，即便死了一个高手，还有四个灵山境的修行者。既然他们把追踪先生当成了一种历练，那么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份不会泄露出去，他们不杀死先生肯定是不会罢休的。现在咱们的优势在于，他们不知道我和藤儿到了。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最先要做的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把伤势养好之后再反击。”
“去那个山洞。”
高青树道：“他们应该不会想到，我还会回去。”
……
……
“这个山洞里，以前应该有过什么强大的东西住在这。虽然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遇到，但那种气息还有。”
高青树说这话的时候，藤儿下意识的闻了闻气味：“已经很久了，这里确实有一头灵兽住过，但是气息已经很弱，最少离开了百年左右。从气息上已经无法判断出这个这头灵兽是什么，但是肯定很强大，最不济也在灵山境巅峰。”
陈羲点了点头：“一个能守护禁区的灵兽，自然是很强大的。”
高青树带头，走到山洞深处。
“这里还算宽敞，而且应该有别的出路，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你仔细感受一下，是不是有微弱的空气流动？但是这种流动很散乱，找不准方向。当时我们三个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本打算寻找另外的出口，但是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能出现在山洞里面，我们措手不及，只能向外突围。”
陈羲对空气的流动感觉要比高青树敏锐的多，他闭上眼仔细去感知，几分钟之后睁开眼：“确实有流动，但不是空气整体在流动，而是天地元气。似乎有一个什么地方在抽取天地元气，但是极其微弱。”
“天地元气？”
藤儿也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不是空气整体流动，需要仔细去感受才行。是天地元气被抽离，但确实很微弱，微弱到哪怕是开基境的修行者呼吸吐纳都要比这种抽离强烈的多。”
“不管怎么说，里面应该还有出路是不假的。”
高青树道：“我先把这里的事跟你们说一下，然后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往里面去探探路。这个禁区看起来已经残破不全，但是一部分禁制还在。攻打进来的时候，陈叮当一个不小心就被禁制毁了一条胳膊，若非他反应快，只怕半边身子都被毁掉了。”
“陈叔坏了一条胳膊？”
陈羲急切问道。
高青树点了点头：“胳膊是保不住了，是他自己切下来的。我当时下不去手，是他自己足够决绝。如果不是在第一时间切掉了胳膊，禁制里的力量就会继续毁坏他的身体。”
陈羲心里有些发疼：“他告诉我说，他没什么事。”
高青树道：“他自然不会告诉你他伤了多重……不过也算运气好，保住了命。进来之后，我们发现这里的禁制似乎还在变化，不是固定不变的。也就是说，阵法在移动，无法确定陷阱在什么地方。从手法上来看，这里的禁制倒是不阴暗，攻击之中没有什么恶毒的东西，大开大合，很有章法。”
“更像是……军方的战阵。”
高青树继续说道：“再说进来的那些人，都没有使用本命，显然是想隐藏身份。但是那几个灵山境的修行者所用的功法都差不多，让人疑惑的是，他们的功法也偏于军方。所以我怀疑，他们能找到这个禁区不是偶然。”
“他们应该就是定位在这的。”
藤儿道：“有这样的法器，不过极其难得。从他们突然出现在你身后来看，应该还有什么能穿越虚空的法器。或许是两种法器，或许是一种。如果是从天枢城直接来这的，我倒是怀疑是极品法器，可以远距离穿越。不过那是最高品阶的东西了，就算是一般的大家族也不可能拥有。如果不是这种高品阶神器，我怀疑他们……”
藤儿看了陈羲一眼：“他们也是从扭曲空间穿过来的，但是他们显然有办法控制方向和距离。”
陈羲嗯了一声，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如果他们需要隐藏身份，连本命都不用。那么只能说明他们的本命很特殊，天枢城里的大家族除了一家之外，再也没有看本命就会暴露身份的了。所以这些人也不算聪明，欲盖弥彰。”
“黄家！”
高青树猛的反应过来：“只有黄家人，本命皆用刀！”
陈羲点了点头：“我在天枢城里打探到了一个消息，黄家的那个老祖宗，圣堂将军黄晚鼎可能已经快不行了。所以黄家急于表态，担心的就是家族坠落。如果黄晚鼎熬不过大势，黄家没落是必然的事。但是如果黄家有一个天赋绝伦的年轻人，为了他，黄晚鼎派家族高手保护这个年轻人离开天枢城也是情理之中。”
他继续说道：“这个年轻人如果分量足够重的话，那么手里有黄家最厉害的法器也不为过。为了保护他，黄晚鼎就算拿出来镇族之宝也不是问题。”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阴冷的笑声：“我道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原来也不过如此。真以为回到这洞里我们就想不到了？不过倒是让人好奇，这里的气息显然不是一个人的了……找了帮手？应该不是，别人根本进不来。难道说我们遗漏了？”
这人冷笑道：“准备好了吗？你的同伴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听到这个人说话，陈羲忍不住叹息一声：“冤家路窄。”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逆天的强者
“现在还不能硬拼。”
高青树压低声音说道：“对方至少有四个灵山境的修行者，一头实力不明的神兽，而那个少年人手里还有一件强大的神器，就算是咱们三个人联手也没有胜算，再说陈羲现在伤势还没有恢复。”
陈羲点了点头：“我来找路。”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运转【镇邪】功法。虽然高青树也修炼过【镇邪】，但是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制作法器上，对于【镇邪】的感悟比陈羲要差了不少。而且陈羲对于天地元气的感知要比高青树敏锐的多，或许这和他逆转【玄元】有关。
闭目凝神，片刻之后，陈羲举步向前。高青树断后，藤儿在中间。三个人继续往山洞深处走，不得不感叹洞藏境大修行者的强大，不说这个禁区有多大，只是这座山就足够巍峨壮阔，而这山洞竟似没有尽头似的。
陈羲一边走一边感知着那细微的天地元气流动，这种感知极为精巧。三个人一直往里走，大概走了十几分钟之后陈羲的脚步忽然停下来。
“天地元气不是往山洞里面流动。”
他往四周看了看，然后面对一侧的石壁站住：“感觉应该是往石壁里面。”
他仔细看了看，却没有发现石壁上有什么缝隙。在翠微草堂的时候，陈羲的眼力被锻炼的格外出众，而高青树自身的眼力也格外惊人，但是他们两个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这石壁上有什么异常。
“空间的力量。”
藤儿忽然说了一句。
她走到前面，伸出手触摸在石壁上，过了一会儿后笃定的说道：“这石壁不是真的，而是一层结界。石壁后面还有一个出口，但是无法确定后面有没有什么危险。”
她的手心里有一种淡黄色的光芒闪烁，慢慢的，那只漂亮的小手竟是缓缓的陷进了石壁之中。此时的石壁如同变成了一大块豆腐，竟然没有任何阻力。藤儿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速度，不敢过快的探入石壁之中。
“石壁里面的空间是保持静止的，如果我太快的进去，可能会影响里面的平衡。我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像里面有什么危险。但是又感觉不到什么强大的气息流转，所以我也不能确定。”
藤儿一边说，一边把手完全伸进了石壁之中。
当她的手臂进入之后，她闭上眼开始感知石壁里面：“空间很大……这是一个禁区之中的禁区！”
藤儿忽然睁开眼，有些惊讶的说道：“这是一个界中界……咱们现在所处的禁区是个表象，里面的禁区或许才是那个大修行者真正在意的地方。这种对空间力量的领悟已经很强大了，一般的洞藏境修行者是绝对无法开创出界中界的。”
高青树也吃了一惊：“这个禁区之中的禁制已经很强大了，里面的难道说更可怕？”
藤儿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石壁后面的禁区还没有被破坏，处于一个平衡状态。如果贸然进去的话，就会破坏这种平衡。谁也不能预料平衡被破坏之后发生什么，也许会出动更加强大的禁制。”
“进，还是不进？”
藤儿转头看向陈羲。
“进！”
陈羲稍稍犹豫了一下后点头说道。
此时藤儿的小脸上出现了一种肃然，或许里面的空间真的藏着什么难以预知的大凶险。即便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你们想好，我虽然是分身，但也是半神之体。就算我出事，最多是消散不见。但是本体恢复一段时间之后，我还能出现。而你们不一样，一旦里面的凶险不是咱们可以应付的，那就没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了。”
“进！”
这次陈羲回答的更为干脆。
藤儿点了点头：“那好，你们两个都抓住我，我尽力用我的空间力量来稳定你们两个。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手。里面的空间是一种很诡异的平衡，就好像一个天平，天平两边的东西是同样重量的。咱们进去之后，极有可能影响这个天平。天平一旦倾斜，就会触动强大的禁制。”
陈羲和高青树同时点了点，陈羲抓住藤儿的另一只手，高青树抓住陈羲的手，三个人连成一串。藤儿的脸色格外的凝重，她缓缓的呼吸了几次之后，迈步往石壁里面走。若是没有藤儿在，陈羲和高青树可能永远无法进入石壁之后的世界。藤儿天生就拥有空间的力量，虽然现在实力下跌的很厉害，但对她来说这是一种本能。
随着藤儿迈步，她身上出现了一层虚幻的光泽。渐渐的，三个人的身体都变得透明起来。陈羲低头看自己，居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藤儿是尽力让三个人的身体不再是实体，这样对石壁后面的禁区影响是最小的。
……
……
陈羲感觉视线模糊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就完全进入了石壁。接下来是一段感觉上足有十几米长的黑暗，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此时陈羲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藤儿继续往前走。而藤儿的步伐格外的缓慢，似乎担心抬腿快一些都会影响气流的变化。
藤儿一边走一边用心念对陈羲和高青树说道：“闭气……现在我怀疑那微弱的天地元气流动，不是向石壁后面的禁区灌注，而是第一把打开禁制的钥匙。只要有人贸然闯进来，第一个影响到的就是那一缕微弱的天地元气。这样细微的东西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正因为太细微，所以格外的灵敏，只要这一缕天地元气出现波动，禁区里面可能就会做出反应。”
陈羲和高青树在心里应了一声，都闭住自己的呼吸。
越是往里走，藤儿的步伐就越慢。陈羲感觉到藤儿的手心里有些潮湿，可见她此时也是格外紧张的。但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外面的敌人太过强大，而且还有未知的神器。陈羲确实计算能力超人，靠着精妙绝伦的算计面对了无数次困境。但是，这种算计的前提是对敌人的了解，不管是杀陈地极还是杀陈天极，之前都准备了很长时间。
现在，对敌人是未知的。
不了解，也就没有算计可言。
其实面对这样的境地，选择并不是很艰难。以他们三个人现在的处境和实力，跟外面的敌人拼死一战的话，那么就是拼死这一个下场。而石壁后面的空间危险是未知的，用之前邱辛安远射陈羲一箭之后的话说就是。一种是必死无疑，一种是九死一生，那么选择就变得容易很多了。
十几米的路程，藤儿足足走了十几分钟。幸好外面的人应该是怀疑高青树身边有了同伴，还没有贸然进攻。
十几分钟之后，陈羲感觉藤儿的手极细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心里传来藤儿的声音：“注意，要进去了。”
这句话说完不久，陈羲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一阵强光刺激到了。之前的黑暗才适应过来，这种强光简直能把人眼刺瞎。
“闭眼！”
藤儿的声音急促而不可置疑：“这是禁制之一，是固定禁制而不是需要触发的禁制。设置这个禁制的人真的很聪明，先是利用长时间的黑暗让人眼适应，然后突然出现的强光会让眼睛瞬间失去作用。”
陈羲在藤儿身后，被提醒的时候还来得及，高青树在最后面，所以几乎没有受到影响。陈羲闭着眼走出来的时候，眼睛里依然火辣辣的疼。
“藤儿你没事吧？”
陈羲问了一句。
藤儿回答：“没事，我的眼睛和你们的眼睛不一样。强光袭来的一瞬间，我的眼睛自动的就能闭合。你们不要睁开眼，适应一下这里的光线之后再说……咦？好像不用，这个光线不是普照的，而是有一个什么东西。”
陈羲感觉自己又被藤儿拉着往前走了一步，心里传来藤儿的声音：“好了，可以试着睁开眼睛了。”
陈羲眨了几下眼之后才睁开，一睁眼，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如果刚才不是藤儿提醒的及时，陈羲怀疑自己这会儿已经瞎了。当陈羲慢慢睁开眼之后，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看到眼前的东西，心里立刻就被震撼到了。
这是一片……连绵不尽的山脉！
他们此时站在一个峭壁上，如果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掉落下去，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说不得会被摔的粉身碎骨。幸亏藤儿的感觉极为灵敏，而且对空间力量的感觉就是她的本能。
不得不说，这个设置很简单却格外有效。
“入口处有一颗宝石悬挂在那，那强光就是宝石发出的。因为入口进来的时候保持黑暗，突然的强光会让人无法适应。正常反应下，感觉到了那宝石之后人们会立刻向前，但是宝石之后两步就是悬崖。”
藤儿解释道：“如果没有立刻停下来，咱们已经死了。”
她伸手往下指了指。
陈羲和高青树往下看，瞬间后背就有些发凉。悬崖下面，是一片扭曲的黑暗。陈羲立刻反应过来：“这悬崖下面是和扭曲空间相通的？”
但是藤儿却否定了他的猜测：“不是……开创了这个界中界的是个绝对的强者。悬崖下面不是和扭曲空间相通，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他以超绝的修为强行抓来了一条空间乱流！”
陈羲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开创了这个禁区的人，当是一种何等的强大？山崖下面竟是被这人强行抓来的一条空间乱流，一旦跌落进去，哪怕就是灵山境巅峰的修行者只怕也要立刻被绞碎成肉泥。
“好强！”
藤儿叹道：“这种对空间力量的掌握，已经近乎于达到人类的极限了。因为人的肉身毕竟有桎梏，无法达到神躯的强悍。能控制空间乱流，只怕说出去立刻就会震动整个修行界。这种绝世强者，在历史上绝对不会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一旦这里被发现，会引起所有大家族的关注。仅仅是能控制空间乱流这一点，掌握之后，对于家族力量的提升来说那是不可抵挡的诱惑。”
陈羲点了点头，藤儿说的没错。
任何一个家族若是掌握了控制空间乱流的办法，这个家族的实力就会变得逆天！
第二百一十五章 界中界
能拘来一条空间乱流的大修行者，绝不会在历史上籍籍无名。这样的人，已经站在了修行者的巅峰。高青树推测，或许大楚圣皇的修为也不过如此了。但是藤儿却不以为然，还是那句话，世界太大，而你的心太小，所以你总是觉得有些事离谱的厉害。
高青树无言以对，第一次被人这样看不起，看不起他的还偏偏是一个表面十几岁俏皮可爱的小女孩，让他连脾气都没有。
“怎么过去？”
高青树有些失望的看着悬崖下面的乱流：“距离太远，纵掠的话没办法到达对岸。”
藤儿嘟着小嘴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应该是没有路的，能开创出界中界的这种大修行者，自然不会飞不过去。这条空间暗流就是一道防御，修为不足的人即便发现了这个界中界也根本没办法过去。”
她看了看陈羲：“你还能飞吗？”
“飞？”
高青树诧异的看了陈羲一眼：“你会飞了？”
“不是我，是丁眉体内原来的那个神兽元神。”
陈羲试着催动了一下凤凰神翅，点了点头说道：“飞行耗费的是凤凰神翅的力量，不是我自己的，所以我还能飞行一段。不过带着两个人，不知道能不能飞那么远。”
“我不用你带啊笨蛋。”
藤儿指了指陈羲的左手手背：“我先进去，你飞过去我再出来。”
陈羲发现自己原来也有笨的时候，讪讪的笑了笑。藤儿化作一片虚影进入了陈羲左手手背上的空间，陈羲双臂一震，凤凰神翅从背后出现。展开之后那是一对超过五米的巨大翅膀，上面流动的凤凰真火让人望而生畏。
陈羲双手抓住高青树的胳膊，凤凰神翅一震飞了起来。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原来真的是这样。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还在破虚境，可再见的时候已经到了灵山。如果你父亲看到你成长的速度这么快，一定会特别欣慰。看到你，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这个世界是一代人来接替一代人，也许还轮不到我们接替老一代，你们这一代的佼佼者就已经走到我们前面了。”
高青树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之前有藤儿在的时候，我没有说。虽然我知道她完全可信，但是我还是觉得应该给你保留一点秘密。”
他从纳袋里取出一件东西，塞进陈羲的纳袋里：“这是我们攻进禁区之后得到的第一件宝贝，应该是一块甲胄。从形状上来看，应该是一套铁甲的胸甲部分。当时这个胸甲是作为某个禁制的阵眼，陈叮当就是在那时候受的伤。我这次请了四个好友，再加上陈叮当，我们五个人合力攻进来，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战死了。”
高青树叹了口气：“就是为了得到这个胸甲，损了两条人命。”
陈羲脸色一变：“为了我，竟是已经死了这么多前辈，我心里……”
高青树知道陈羲的性格，怕他不安：“其实不都是因为你，找到一个破损的禁区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来说都是无法抵挡的诱惑。他们和我交情不错这不假，但是攻打禁区也是为了他们自己。我们当时说好了的，不管发现什么好东西，五个人平分。当时我想，我和陈叮当两个人分得的，应该对你就能有不少帮助了。可谁想到，只是得到了一件东西，就死了两个…..”
陈羲心里有些发堵，虽然高青树说的没错，那些人也是为了自己才来攻打这禁区的，但毕竟是因陈羲而起。如果不是因为高青树想帮他，就不会把这个破损禁区的消息告诉那四个人。
就在陈羲有些难受的时候，忽然他的臂甲微微发热。
然后陈羲猛的反应过来……莫非高先生得到的这胸甲，和自己的【执争】是一套？
他带着高青树飞过了巨大的峡谷，落在平地上。
高青树道：“当时这个禁区的门户，就是这胸甲来守护的。这胸甲可大可小，坚固无比。若不是支撑这胸甲的阵法损坏太严重，我们根本就进不来。当时想尽了办法，也破不开这胸甲之门。结果打到最后，阵法的能量不足，胸甲失去了支撑才被我们得到。”
陈羲把胸甲从纳袋里取出来看了看，发现这胸甲果然和臂甲是同一材质。胸甲虽然不是很厚重，但给人一种沧桑古朴的感觉。纯黑色，上面有简单的花纹。胸甲左上角，也就是护卫心脏的位置上，有一个凸起的字……争。
……
……
陈羲把臂甲和面甲给高青树看了看，高青树立刻变得激动起来。这简直不能解释，如果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陈羲隐隐之间想到了那个樊迟说过的话……【执争】甲虽然分散流落人间，但是每一片甲胄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陈羲忽然之间有些怀疑……和藤儿进入扭曲空间之后，是被这破损空间的漩涡吸过来的，还是因为【执争】甲之间的联系？
“这就是机缘！”
高青树高兴的说道：“这甲胄就是属于你的，冥冥之中都已经注定了。不然的话，为什么在那样两个修为低微的人手里会找到这样强大的东西？我想，你以后一定会集齐【执争】的，这套甲胄会给你巨大的帮助。”
“希望吧。”
陈羲没有对高青树说谢谢，因为谢谢这两个字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将胸甲扣在胸前，咔嚓一声，胸甲根据他的体型做出了变化，十分契合的贴在了他的前胸上。然后胸甲和臂甲面甲之间，出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我就没见过这么坚固的胸甲。”
高青树赞叹道：“就算是你父亲的血烈长枪，只怕也未必能刺的穿。”
陈羲道：“血烈长枪和这【执争】甲，是一个时期的东西。”
他把自己幻境之中看到的对高青树说了一遍，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交谈。
“你这个先生真啰嗦，他故意瞒着我给你好东西，我都不好意思出来。你们俩快点说完好不好，我还想出去看看这个界中界有多神奇呢。”
陈羲心里出现藤儿的埋怨声，他笑了笑，让藤儿出来。
藤儿出来之后先是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前面。这是一大片平原，生长着茂密的野草，有膝盖那么高。草看起来长的整整齐齐，而且都是同一品种，没有一根其他的。这种草看起来叶片很长很肥厚，若是喂养牛羊必然是极合适的。
陈羲下意识的折了一片草叶看了看，然后脸色一变：“这草里有淡淡的始气流动……这不是随随便便生长出来的野草，而是为了喂养什么东西而故意种植的！”
他这句话才说完，脚下忽然晃动了起来。紧跟着，远处一座小山以极快的速度移动了过来。
“是灵兽！”
藤儿惊呼了一声，三个人立刻向一侧闪避。本来那小山还在视线极远处，可是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近前。陈羲他们闪避之中看到，那是一头巨大的让人心悸的灵兽，看起来和山羊的外形差不多，但是要肥的多。这头灵兽至少有百米高，身躯长度有数百米，短腿，短尾，头顶上有两个角，不同于山羊，这个东西的角秃秃的很短。
“躲开！”
陈羲展开凤凰神翅，带着高青树和藤儿一掠而起。才飞走，那小山一样的山羊就到了跟前，一脚踩下去，地面上就是一个大坑。
“咩！”
这灵兽叫了一声，竟然也和山羊的叫声差不多。
它抬起头看着漂浮在半空的陈羲等人，眼神里都是好奇。那种眼神，就好像它看到了一个特别新奇的玩具，就如猫咪第一次看到蝴蝶似的……所以陈羲心里生出一股担忧，果不其然，那灵兽叫了一声之后立刻追了过来。
陈羲振翅飞行，那灵兽紧追不舍。追了足有几十里，灵兽似乎有些不耐烦，仰着头又叫了几声。
“我的……天啊！”
藤儿看向远处，一片小山朝着这边移动过来。山峦移动，地面颤抖！密密麻麻的，看起来不下数百头！
陈羲忍不住叹了口气：“咱们这是进了人家的羊圈吗？”
藤儿纠正道：“应该说是牧场……”
几百头几百米大的山羊踩着大地轰隆隆的跑了过来，其中还有几头撒着欢的跳跃着。从外形和表现出来的性格看，和普通山羊几乎没有区别。但是可能这里太久没有人来过，这些山羊每一个都那么肥。
陈羲带着两个人在天上飞，下面几百头山羊追着玩……
“快收了翅膀吧。”
藤儿反应过来：“它们只是好奇，看起来它们不是凶猛的灵兽，没有什么攻击力，应该是第一次看到陌生的东西所以觉得好玩。咱们找地方藏起来，比在天上飞要好的多。”
陈羲连忙收了凤凰神翅，三个人朝着一座山峰那边急冲。越是往山峰那边跑，草就越来越高。跑出去几十里之后，草已经过了头顶。陈羲三人在草叶之下穿行，那些巨大的山羊逐渐失去了目标。
好不容易甩脱，陈羲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开创了这个界中界的大修行者，不会是把这里当做田园了吧。在这里隐居避世，种种草放放羊……这类灵气充沛，野草鲜嫩多-汁还蕴含始气，还真是一片好牧场。”
高青树也有些累了，喘着气说道：“修为越高的人脾气越古怪啊，没事开一个界中界，种蕴含始气的草，就只是为了养这些巨大的山羊？”
就在这时候，藤儿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她抽了抽鼻子，然后眼神里闪现出一种浓烈到了极致的担忧：“应该不是……为了养山羊。这次咱们只怕来错了，这里看起来像是为了那些大山羊准备的，其实是为了别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灵山巅峰的虎鹫
“这个地方看起来越来越诡异了，就算是再无聊的修行者也不会用灵气这么充沛的地方放羊。”
陈羲感受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想了想说道：“这里的始气之充沛，几乎能和改运塔第一二层相比了。建造了这个禁区的大修行者改变了天地环境，这里生长的野草里都含有一定的始气。如果说费这么大的力气只是为了放养这些毫无攻击力可言的大山羊，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这个大修行者喜欢这个。第二，这个大修行者有点傻。”
藤儿摇头：“显然都不是。”
她的视线看向那几座最高大的山峰，语气有些担忧的说道：“我总觉得这里太不正常了，而且那山里有一种奇怪的气息，让我心里都有些不踏实。我是个半神啊……就算是境界跌落的太多了，就算是个分身，但我终究是个半神啊。”
她后面的话没好意思再说。
一个半神，被山里某种气息弄的心神不宁。
“还是小心些。”
高青树站在最高的一片草叶上往远处看了看，发现那些肥肥的大山羊已经跑回远处了。那些大山羊虽然看起来很大，但是性格不凶残，它们追逐过来只是因为好奇。
他看着那些大山羊说道：“你们看，那些大山羊在找不到咱们之后，就返回之前出现的地方趴下来了。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一个个的小山包。这是一种习惯，要么是当初有人要求它们老老实实的在那个地方呆着，要么是那个地方相对比较安全。”
陈羲点了点头：“先生说的不错，如果它们的性格真的和羊一样，而且是被人养着的羊，那么那个地方可能就是羊圈了……它们下意识的以为，那里是家，是安全的地方。”
“所以呢？”
藤儿问：“咱们好不容易躲开它们，现在要自己主动找上去？”
“是”
陈羲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继续恢复，九色石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这次修为之力消耗的太大了，最少需要十二个时辰我才能恢复到最强的状态。我们必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那些大家伙身边最合适不过了。”
“第一，如果外面的人有能力进来，他们对那些大山羊会有所忌惮，一般不会猜想到咱们躲在那里。第二，既然那些山羊聚集在那就肯定有其道理，所以那地方应该是安全的。”
藤儿耸了耸肩膀：“我所无畏啊，大不了回空间里睡觉觉。”
“先生呢？”
陈羲问。
高青树点了点头：“那就去那边，尽快恢复身体。黄家的那些人是带着一件至宝的，这件神器可以帮助他们穿梭空间，所以只要他们感觉到了石壁上淡淡的天地元气流动，就应该能找到这。”
就在这时候，陈羲他们忽然听到峡谷那边有一声惨叫传出来。
陈羲眼力最好，趴伏在草叶上往峡谷那边观看。距离很远，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里似乎多了一些人。陈羲将面甲戴好，穿过面甲上的红色晶石往那边看，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峡谷那边，至少十几个人出现。这些人簇拥着一个年轻人从石壁那边传过来，之前的惨叫应该是有个人收脚不及掉下来悬崖。悬崖下面就是空间乱流，就算是灵山境的修行者掉下去只怕也凶多吉少。
不过，打头阵的一般都是小喽啰。
“倒真是阴魂不散！”
高青树嘟囔了一声。
“不过还好，他们似乎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的就怎么穿过峡谷。”
陈羲放下面甲，看向那些大山羊所在的地方：“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
……
“陈羲，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藤儿捂着小鼻子，一脸的嫌弃：“味道好难闻。”
陈羲歉然的笑了笑：“你先委屈一下吧，要不先回到空间里去？我需要时间尽快恢复过来，这地方虽然臭了点，但应该没人想到。”
“我不……”
藤儿摇了摇头：“一个人在空间里太无聊了，这地方虽然臭但是风景不错啊。”
她把挡在眼神的粗大羊毛用手拨开，正好看到山上的风景。这个地方，是一只大山羊的尾巴下面。这些不知名的巨大灵兽，最大的那头看起来高至少有一百三四十米，长足有两三百米。如此之大，要是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
此时吃饱了的大山羊就趴伏在地上睡觉，陈羲他们悄无声息的爬了上来。看起来这些大山羊的性格真的都很温顺，吃跑了就睡。尾巴下面虽然味道难闻了些，但是确实很出人意料。陈羲动手把几根羊毛编在一起，弄了个吊篮似的东西。他示意藤儿坐上来，藤儿笑呵呵的上去还很惬意的晃了晃。
陈羲也为自己编了一个，然后盘膝坐好。高青树藏在这头大山羊的耳朵里，此时正在观察峡谷那边。不过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什么都看不到。
陈羲发现，越是往山这边来东西就越巨大。刚刚过了峡谷的时候，草是到膝盖左右的。越往这边走草就越高大，到了这，草已经至少有几十米高，就好像一棵棵大树似的。那些山羊都在休息，偶尔有一只甩甩头却不会醒过来。
一切，都好像梦境。
陈羲感受着九色石的力量修补自己的肉身，闲来无事问藤儿：“你是最早出现的半神，比这个世界上任何生灵都要早，那么你肯定见过不少神兽荒兽，这些大山羊你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藤儿道：“我接触的都是厉害角色好不好，若是不出事我也懒得出去走动啊。要是勾陈在就好了，他对这些东西无所不知。因为当初神把管理所有神兽荒兽的事交给了他，而他又是一个认真起来有些无趣的人。我记得神刚刚让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为了弄清楚自己到底需要负责管理多少东西，他竟是带着好多白绢，从东往西开始一个一个的去探查那些神兽荒兽，然后画图造册，还要分别写上名字和简介。”
陈羲问：“他用了多久？”
藤儿想了想：“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几十年？我只记得他走遍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山川河流，发现神兽荒兽之后就要停留一阵，因为他不止要知道那些东西的外貌，还要知道它们的秉性。”
“当时为什么打起来的事，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陈羲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模模糊糊。”
藤儿皱着漂亮的小眉头，一边想一边说道：“打起来……好像是和勾陈有关，可是真的记不得了。不过在那之后，好像神兽和荒兽的数量就变得少了起来。我应该是受伤了，所以一直在昆仑山养伤，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那个时候昏迷之中，完全没印象了。”
“一场大战，除了你之外，所有的半神都消失了。”
陈羲又想到了那个陨石之中的半神，所以他问藤儿：“既然这个世界上只有六个半神，那么你对我得到的力量就没有什么熟悉感？勾陈和你最熟悉，而其他四个半神你都揍过，按照道理你应该记得的才对。”
藤儿用她白白净净漂亮的小手握住陈羲的手，闭上眼再次感受了一下陈羲获得的那种力量。
“真的无法确定……”
她有些失望的说道。
陈羲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提醒：“封印，封印的力量！”
藤儿却依然一脸迷茫：“对于半神来说，封印简直不值一提，六个半神都拥有这样的能力。这是半神血脉之中天生就有的东西有强有弱罢了，不然怎么会让那些桀骜不驯的神兽服服帖帖？我记得有一次，一个半神直接封印了三百头神兽，至于是谁我忘了……”
陈羲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以后你境界恢复之后肯定就都想起来了。”
藤儿问：“你伤好的怎么样了？”
陈羲笑了笑：“伤基本上都好了，但是我需要补充修为之力。他看了看那些高大的野草，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从大山羊身上跳下去，然后将一只手插进野草的叶子之中。片刻之后，他的表情变得轻松下来：“可行！我从这些野草之中抽离始气，这样就不会改变外界的元气平衡，黄家的人也就难以察觉了。”
……
……
“小心！”
高青树从羊头那边掠过来，速度奇快：“那些人把那个灵兽放出来了。”
他伏低身子躲进羊毛里，压低声音提醒陈羲和藤儿：“黄家的人带着一头灵兽，我虽然看不出来品阶，但实力很强。当初我几次都险些在那灵兽手下吃亏，它飞行速度极快，至少有五十米大小，双翅展开能有七十米。这头灵兽看起来像是鹰，但是虎头。”
“虎鹫”
藤儿低低的说道：“神兽的一种，能感知人类的修为之力。当初这种东西若是看到我，会吓得尿裤子……虽然不算高阶神兽，但是实力也在灵山境巅峰了。高先生你能活下来，真的不容易。那些人不是过不来峡谷，而是先让虎鹫过来探探路。”
正说着，那头巨大的虎鹫从远处飞了过来。它惊动了那些大山羊，咩咩的巨大叫声此起彼伏。或许是感受到了虎鹫的危险，大山羊开始往一起扎堆。它们不是选择逃跑和反抗，而是挤在一起，好像这样能带来安全似的。
那虎鹫虽然比大山羊要小两号，可是那股子凶悍气息实在太浓了。大山羊一开始还敢叫，后来干脆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陈羲他们躲在羊毛里，压制自己的修为。
“很强。”
藤儿在陈羲心里说道：“一头成年的虎鹫，这种东西最阴狠。看起来应该到了灵山境巅峰了，一旦被它发现，咱们三个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现在看来，那四个灵山境的修行者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就在藤儿说到这些的时候，天空中盘旋的虎鹫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朝着来时方向加速飞回去，就好像突然出现了什么让它畏惧到了极点的东西。虎鹫的速度奇快无比，应该是发挥到了极限的速度。
可是它才振翅一下，一股血毫无征兆的从它身体里喷出来。
紧跟着，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山里伸出来，在半空之中将虎鹫抓住，然后稍稍用力一握。
噗的一声，虎鹫如一个被捏爆了的气球一样碎成了肉泥。
“哼……”
陈羲很清晰的听到，山里传出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厌烦，就好像随手拍死了一只讨厌的苍蝇似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造器大师高青树
就连藤儿的眼睛都忍不住瞪圆了，她能感觉到山峰之中有一种淡淡的但让她心神不宁的气息，可是她没有想到居然蕴藏着如此强大的东西。藤儿之前还在劝慰自己，之所以有那种心神不宁是因为自己的境界跌落的太大了，所以面对灵山境巅峰的神兽都有些不安。
毕竟面对灵山境巅峰的虎鹫，藤儿的第一反应还是躲着不要出去。可是现在，她知道劝慰自己的所有话都没有意义了。
山里，有一个恐怖的存在。
灵山境巅峰的虎鹫，可以轻松战胜甚至杀死陈羲他们三个人的虎鹫，连逃脱的能力都没有，甚至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出手就被杀了。天空之中一阵血雨洒落，浇洒在那巨大的野草上面。
如此的轻易简单。
翅膀展开超过七十米的虎鹫，粉身碎骨的时候真的如同下了一阵暴雨。血水洒落之后，是漫天飘飘洒洒的沾染了血液的羽毛。陈羲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的心情，面对这种级别的强者任何算计都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候，山峰那边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伸了过来，像是人类的胳膊和手，但是上面长满了黑色的长毛。陈羲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山峰最少还有几十里，那条胳膊就那么延伸过来，巨大的似乎能遮住天空。
举手伸过来的时候，四周的那些大山羊全都趴伏在地上，连叫都不敢叫。手在半空之中稍稍的停顿了片刻，然后选择了一头大山羊抓了起来，然后手迅速的朝着山峰那边退了回去，一瞬数十里。
陈羲他们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被抓走的那头大山羊就是他们身边的一头，那只大手甚至还在陈羲他们头顶稍稍停了那么一小会儿。
巨大的山羊被抓走之后，陈羲似乎还听到了有一阵模糊的声音从山峰那边传过来。
咔嚓
咔嚓
就好像是咀嚼骨头一样。
陈羲脸上变色，下意识的看向藤儿。然后他发现藤儿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然后对他微微摇头。下一秒，陈羲心里有藤儿的声音出现：“我感觉不出那是什么东西，那条胳膊上没有一点神兽的气息。但是也许是因为它太强大了，所以以我现在的实力无法探知也不敢去探知，我怕万一它发现了咱们，咱们还不够给它塞牙缝的。”
陈羲问藤儿：“你也听到了？”
藤儿脸色特别不好看的点了点头：“现在我终于知道之前那种诡异的感觉是什么了……这一大片丰茂的草场确实是给这些大山羊准备的，这里也确实是开创此界的人养山羊的地方。但是这些大山羊，是为了山里那个强大的东西准备的，是它的饭……”
陈羲嗯了一声，往四周看了看。
他发现那些大山羊似乎已经从恐惧之中逃离了出来，对于同伴被抓走它们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一点同情怜悯的状态，反而是一种释然和高兴。那种感觉，是它们在庆幸这次被吃掉的不是自己。
被圈养起来，成为别的东西的食物。这就是这些巨大生物的宿命，它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别的选择。
陈羲等了一会儿，顺着粗-大的羊毛爬上去，藏身在山羊后背上往峡谷那边看。显然黄家的那些人也都傻了，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出意外的话，黄家的人应该是放虎鹫过来探查一下情况，然后虎鹫就会飞回去，带着他们飞过那条巨大的峡谷。现在虎鹫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们的惧怕比陈羲他们可能还要浓烈些。
“暂时没事。”
陈羲压低声音说道：“那些人有可能会被惊走，但是咱们也不能久留。这个地方凶险异常，来不及等我恢复实力了，先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他们三个可以应付的来了。如果说外面那个破损不堪的禁区，凭着灵山境的修为还能勉强的闯一闯。这里，陈羲怀疑就是洞藏境初期的大修行者来了也不会讨了好处。毕竟那个头灵山境巅峰的虎鹫死的太轻易了，山峰中吃大山羊的那个东西的实力无法确定。
自从陈羲开始修行，就不停的听到这样的话。洞藏境，其实就是修行者的桎梏。自古以来，有无数惊采绝艳的修行者在历史上留下浓烈的一笔，但是没有人能够达到传说中的满界境。所以对于满界，有着各种各样的推测。有人说，其实满界境就是神境。当然，认识了藤儿之后陈羲确定，满界境距离神境还差的很远很远。
没有出过满界境的修行者，洞藏境九品巅峰就是最强者。有人说，大楚圣皇和大楚国师，都是洞藏境九品巅峰的强者。还有人说，天枢城各大家族之中，也有这样的大修行者，不然国师一个人就能把所有对手抹平。
陈羲在满天宗的时候得知，国师和厉兰封是至交好友。当初厉兰封感觉自己已经时日无多的时候，请国师来继续做他没做完的事。但是传闻之中，国师吸走了厉兰封最后的一点修为之力。
所以对国师这个人，陈羲始终觉得太过阴狠了。一个性格如此阴狠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难道不早就把天枢城里不服从他的人都杀死了吗？到现在国师还在幕后，说明他也有所忌惮。
高青树沉默了好一会儿，盘膝在大山羊的后背上坐下来：“我来想个办法，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
……
高青树以掌为刀，从大山羊后背上截取了一段毛发，然后将这根毛发斩断成一小段一小段，大概分成上百份。因为这不知道到底叫什么名字的生物太大，每一根毛发都足有手臂粗细。高青树将毛发截断之后，将其劈成更细。
陈羲和藤儿聚精会神的看着，不知道高青树打算怎么做。
高青树用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将毛发都弄成大概十几厘米长，手指粗细左右，从最初的上百份，变成了足有上千份。
然后他的动作，让陈羲和藤儿都看的目瞪口呆。快，无法描述的快。高青树的两只手动起来，变成了一片虚影，根本就分不出来左右手了。即便以陈羲的眼力，也就勉强能跟上高青树手的速度。
高青树在编织，那两只手灵活的让人眼睛都看的发直。只一秒钟左右，他就把三根毛发编成了一个蜻蜓模样的东西，差不多十厘米大小。就这样，以一秒钟一个的速度编，没多久他身边就放了不下三百个。
高青树闭上眼，嘴里轻轻的念了一句什么。
然后他的眼睛猛的睁开，然后双臂向上一举。一瞬间，三百多个编织出来的蜻蜓全都飞了起来，震动着翅膀盘旋在高青树身体四周。密密麻麻的，看着让人心里发麻。高青树双手结印，然后轻叱了一声：“去！”
那数百只蜻蜓随即朝着远处飞散，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视线极远处。陈羲这才懂得，为什么满天宗里不少人都说高青树是造器大师。曾经有人说过，如果高青树把用在造器上的精力分一半在修行上，他的境界可能要高的多。
这数百只毛发编织的蜻蜓往四面八方飞走，而高青树则再次闭上了眼睛。他似乎是感觉到了陈羲和藤儿的诧异，笑了笑解释道：“这些大家伙虽然不具备什么攻击力，但本身就是灵兽无疑，它们体内蕴含着大量的始气，估计着这也是为什么山里那个恐怖的东西喜欢吃它们的缘故。”
“虽然这些大家伙的毛发之中始气很稀薄，但是却不必浪费我的修为之力注入进去了，只需要做一个小小的符阵，就能把毛发之中的始气转化为修为之力，然后让这些东西自己飞走。”
陈羲恍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父亲陈尽然要把【镇邪】传给高青树了。高青树修炼【镇邪】之后，对于造器来说有着巨大的帮助。比如现在，【镇邪】可以轻易把毛发之中蕴含的始气转化，这样就不必耗费高青树自身的修为之力。
而让陈羲叹为观止的是，高青树居然在几乎一秒钟做出一个蜻蜓的情况下，还能在蜻蜓的身上布下一道符文。
“这些东西很弱小，普通人一巴掌都能拍下来。我把毛发之内所有的始气，都转化成了它们的翅膀和眼睛。这里太凶险，谁也不知道离开这里会面对什么样的禁制。要探知有没有别的出路和峡谷那边黄家人的情况，这种小东西最合适不过了。”
高青树继续说道：“现在我要凝神来控制那些小东西，我的极限就是三百六十六，再多一个我都没办法控制。”
造器到了这种境界，不得不说已经足以让人震撼。
“对了……”
高青树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再次睁开眼看向陈羲：“之前我不在你身边，你杀了陈地极和陈天极，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暂时不要去打虢奴的主意。这个人在造器上的天赋比我强大太多，而且在修为境界上也远非我可以相比。换句话说……我的造器水平和他相比，就好像一个幼儿面对一个壮汉。”
陈羲心中一凛，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高青树见陈羲答应，随即闭上眼睛，全神贯注的控制感知那些蜻蜓，但是很久他都没有说话。不过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个界中界实在大的离谱。陈羲也抓紧时间恢复修为，然后他想起刚刚得到的那块胸甲还没有滴血认主，所以从修行中退出来，滴了一滴血在胸甲上。
就在这一刻，胸甲和臂甲面甲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了。
然后……
陈羲很清楚的听到，山峰那边有个疑惑的声音传过来：“咦？”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召唤
清清楚楚的一声：“咦？”
这一个字，却似乎有很多很多意思。有好奇，有疑惑，好像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在里边。陈羲听的格外清楚，那声音如此遥远却又好像就在耳边。只这一个字，陈羲的心就猛然间揪紧。
这个字来的绝对不是巧合，就在他刚刚才把胸甲滴血认主之后，山峰那边就发出了这样一个疑问的声音。这一刻，陈羲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起来，修为之力遍布全身，随时准备做出反应。
“唉……”
山峰那边又传出来一声轻叹，然后再也没了声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这两个声音不是针对陈羲似的。但是陈羲知道，一定是胸甲触动了山峰里那个恐怖的存在。藤儿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下意思的靠近陈羲，一脸紧张的看着山峰那边。
“怎么回事？”
她问陈羲。
陈羲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候，高青树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里都是失望：“这个界中界很大，到现在为止我放出去的法器都没有到达边际，不过几乎可以肯定了，这里没有别的出路。四周感觉不到一点天地元气的变化，这个界中界里的天地元气好像是静止不动的。”
“再等等吧。”
高青树道：“我继续感知放出去的法器，你们注意一下黄家人那边的情况。他们不敢贸然过来，但是即便退出去也会紧紧守住入口。等到咱们出去的时候，他们必然会突袭。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说完之后，高青树发现陈羲的视线一直盯着山峰那边，脸色有些异样。看陈羲的眼神，就好像对山峰那边有一种向往。高青树心里一紧，他以为陈羲中了什么幻术，立刻起身拦在陈羲面前：“你怎么了？”
陈羲看了看高青树，眼神里有些疑惑。
“先生，其实不必瞒着藤儿的，她和我心意相通，都知道。”
他先是看了藤儿一眼，然后转头继续看向山峰那边：“之前我跟你说过，我得到【执争】之后，有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得到臂甲之后，看起来像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面甲。但是原来【执争】的主人樊迟告诉我，这不是巧合，而是分散的【执争】每一片甲胄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会把我在无意之中推向其他的甲胄。”
他看着山峰那边，语气有些肃然：“或许是得到胸甲之后，【执争】之间的联系变得更清晰了一些，我能感觉到山峰里有一种微弱的力量在召唤我，它似乎想让我过去。”
“不行！”
高青树立刻摇了摇头：“那边有一个绝对恐怖的东西，你不能过去。”
“先生……其实这样想是错的。”
陈羲缓缓说道：“山中那个人或者是灵兽，它的修为最不济也已经步入洞藏。咱们进来，说不定它早就知道的。躲避那些大山羊的时候，我用凤凰神翅带着你们飞行了一段距离，一个洞藏境的大修行者或者灵兽，是不可能感知不到的。但是它没有出手……”
“但是它对虎鹫出手了！”
高青树道：“不管你怎么说，你绝不能过去。它不来招惹你，不代表你就能去招惹它！那种级别的东西，根本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我知道。”
陈羲道：“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我没有过去看看以后会后悔。我和藤儿被吸入这个破损的禁区，难道不是【执争】的召唤？我其实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巧合的事存在，每一件事发生都有其合理性。既然我来这里不是偶然，那么我应该去查清楚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等一个时辰。”
藤儿忽然说了一句。
然后陈羲点了点头：“好。”
高青树不解：“你们在说什么？”
藤儿也是一脸的严肃：“再过一个时辰，陈羲就能再次进入我的空间，虽然只有五分钟左右，但这是唯一的可以用到的办法了。虽然在洞藏境大修行者面前，这种办法或许毫无意义。但是……总比毫无准备的过去要好。”
高青树问：“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藤儿看向陈羲，眼神里有一种很平淡却格外吸引人的光彩：“因为他是陈羲，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因为他与众不同，我相信他的感觉。我能理解你作为长辈想要保护他的心情，就好像当初神让勾陈管教约束那些神兽的时候，他对那些神兽其实更多的是保护。”
“不一样！”
高青树大声道：“我必须为他负责，这是他父亲交给我的事！”
“他长大了。”
藤儿看向高青树，一字一句的说道：“而且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
……
也许陈羲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是他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后悔。他这样的人肯定想过，自己过去会不会再也无法回来。可是他这样的人也注定了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种去探险的心情。
但陈羲是冷静的，这个世界上比他还要冷静的人不多。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陈羲想了很多很多。
“虽然我知道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咱们还是应该分开。”
陈羲看着高青树认真的说道：“我和藤儿去山峰那边，先生留在这里继续探查有没有别的出路。如果我们两个遇到什么危险，先生在外面还能有个接应。”
“不行，你们两个去我不放心。”
“可是先生，就算咱们三个一起去有用吗？”
陈羲笑了笑，语气很平淡却格外的坚定：“我们不能一起去，那样可能会一起死。先生如果有机会就出去，几年之后，满天宗神木大阵开启的那一刻，总得有人在外面迎接我的父母。”
高青树的眼睛有些发红：“那是你的事！老子不管！”
“先生，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命很重要。我比任何人都想等到神木大阵开启的时候父母第一眼看到的是我，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如果我几年之后去满天宗，唯一能做的是连累父母……那么我宁愿不去。不分心照顾我，父亲母亲还能尽全力的去面对敌人。”
“我总是在想，这几年的时间我该以一种什么态度来生活。”
陈羲笑了笑，却很认真的说道：“我告诉自己，要以一种随时随地都面对死亡却逼迫自己不停成长的方式来生活，也许每一天都面临危机，可我不能放弃。只要能提升修为能帮到我的父亲母亲，我想，在不触及自己良心底线的情况下，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高青树的眼睛越来越好，嗓音都变得沙哑起来：“命是你自己的！”
“是的。”
陈羲点了点头：“但是父母给的。”
他起身，整理自己所能用到的东西。将青木剑召唤出来绑在后背上，感受着凤凰神翅还能飞多久。然后调整自己的修为，让【镇邪】运转起来，随时随地都能释放出最强有力的一击，不在压制一点的【封魔】。
虽然陈羲知道，自己这种准备在山峰里那个绝对强大的东西面前，也许毫无意义。
“做一个不只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人。”
陈羲依然笑着，眼神里都是决绝：“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东西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他走过去，抱了抱高青树笑着说道：“我一直不曾对你说过谢谢，因为我知道谢谢这两个字其实没有什么用处。那只是一种客气，不能报恩。我想，等到我强大到超过先生的时候，我来保护你吧……现在，我只能说一声谢谢。如果我没有从山里面回来，麻烦先生在几年之后神木大阵开启的时候，告诉我的父亲母亲……我很想念他们。”
陈羲离开高青树，转身大步而行。
高青树的眼角湿润着，看着陈羲的背影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脸色白的好像刚刚生过一场大病。
“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一样。”
高青树喃喃了一句，就好像想到了什么难以忘怀的过往。
陈羲和藤儿朝着山峰那边掠过去，到了灵山境修为之后，几十里的距离对于陈羲来说已经不算什么。没过多久，他就到了山峰之下。山势很陡峭，最重要的没有一条上山的路。峭壁好像刀切出来的一样，若是绕路的话陈羲不确定还能不能那种感知。
他确定，想见到自己的那个东西就在这座山上。
“藤儿你回到空间去。”
陈羲说了一声，藤儿乖巧听话的点了点头，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回到了陈羲左手手背的空间之中。然后陈羲深吸一口气，开始向上攀爬。山石坚硬，陈羲的手指却如刀刺豆腐一样，硬生生的扣着山石向上攀爬。当初在满天宗修行的时候，陈羲曾经迎着瀑布的落水向上爬，相对来说，现在似乎还要轻松些。
碎石顺着峭壁滚落，陈羲的身形和大山相比显得那么渺小。
越是向上攀爬，心里的那种感知就越清晰。似乎有个声音不断的召唤着陈羲，在呼唤他，在等待他。
就在这时候，陈羲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他取出面甲带上，透过红色的晶石看到远处。
黄家的人，过来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移山
陈羲在峭壁上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他忽然回身，朝着黄家人来的方向发出一道剑气。此时黄家的人距离陈羲尚且在数十里之外，这一道剑气纵然凌厉，但对方过来的人中拥有三个以上的灵山境修行者，这一剑注定了不会有任何作用。
是的，不可能伤害到敌人。
但是陈羲，想的根本就不是攻击。
远处，高青树看到陈羲忽然出手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个男人的眼泪，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宣泄着。他的拳头攥的死死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陈尽然……我对不起你。”
他哭泣着自语，如此悲怆。
高青树一瞬间就知道了陈羲为什么那么做，那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一剑……不是想攻击黄家的人，而是想把黄家的人引过去。陈羲这样做，是为了保护高青树。这一刻，之前陈羲说过的话在高青树脑海里回荡。
“先生，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谢谢，那是因为我觉得谢谢这两个字没有一点用处。那只是一种客气，不能感恩。我想，等到我的修为强大到超过先生的时候，那么我来保护你吧……”
这话，戳疼了高青树的心。
他猛的站起来，想迎着黄家人冲过去，脚步才迈出去又站住。
“先生，几年之后满天宗神木大阵开启的时候，总得有人迎接我的父母。我多想在那一刻父亲母亲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所以我更加的没有权利去逃避，我必须不断的成长不断的提升修为才行。先生，如果我不能回来，麻烦你见到我父母的时候对他们说……我很想念他们。”
陈羲的话，就在高青树耳边。
他咬了咬牙，再次盘膝坐下来，去感知自己放出去的那些法器。他知道自己此时冲过去迎战是最不理智的举动，非但无法拖延黄家人反而会让陈羲失去一个支援。自己不能那么做，那样做自己良心上可能好受一些，但对于陈羲来说其实更没有意义。
与其去和黄家的人死战，不如拼尽全力的用陈羲为他争取来的时间去发现出路。他闭着眼，眼泪依然还在流淌。
“希望先生能懂我的意思。”
陈羲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都是决绝。黄家的人已经被他这一道剑气所吸引，往这边来了。那些人不敢贸然的行动，所以移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毕竟之前那突然击杀了灵山境巅峰虎鹫的力量，就在这大山之中。
陈羲又看向远处峡谷那边，黄家的人好像布置了什么阵法，留下了一个灵山境的修行者守着那里。这应该就是当初把高青树他们三个人封住的结界，撑住这个结界的阵眼说不得就是那件强大的空间神器。
陈羲已经没时间理会这些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上攀爬。
峭壁被他硬生生扣出来一个一个的小坑，每向上一步，碎石纷落。山峰之上，那种在呼唤陈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随着越来越往上，陈羲发现四周的天地元气也有所改变……冷，四周变得越来越冷。
已经到了灵山境的修为，温度的变化已经无法对陈羲造成影响。这种寒冷不是来自于身体的感触，而是心里。陈羲发现四周的气息全都变了，看起来天空还是那么蔚蓝明亮，但是却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种感觉，竟然有一点点接近和陈羲第一次看到无尽深渊的感觉。那是一种阴暗的力量，能影响人的心境。
“唱战歌，阔步行。一路洒血不回头，直上青庭。征战几人回，只为后来者。碎我战刀，断我身躯，不可灭我魂……”
忽然之间，一阵曲调苍凉的战歌出现在陈羲耳边。这战歌的曲调不复杂不婉转，音律很简单，但是每一个字中似乎都带着一股不屈一股坚韧。听着这样的战歌，让人不由自主的随之热血沸腾。就好像置身于一个古战场之中，为了自己和家人不断的向前向前再向前。
陈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热。这战歌，和那种阴冷的气息截然相反。
那是…..【执争】的共鸣。
战歌回荡了一会儿之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我愿为人死，人却盼我死。前世之人洒热血，后世之人骂前人。这世上有多少义无反顾毁在了龌龊小人的肮脏心思中，多少侠骨豪情变成了自私自利。当初的血战究竟是为了什么？当初死去的那些人，是否都变成了不甘愤怒的冤魂？”
“问天问地问鬼神……什么是人？天地不能答，鬼神不能答。曾经为人而战，却不想再做人。”
这几句话，其中的悲凉就好像刀子一样切割着陈羲的内心。
……
……
一只巨大的手掌突然出现，就是之前抓走了一只大山羊的那只手。从山峰里出来，大的看不到胳膊的另一头。胳膊围着山峰绕了半个圈，就如同漂浮在山峰四周的一层浓重的黑云。这手臂太大，上面还长满了黑色的毛发。当手臂出现的时候，陈羲感觉那种让人不能适应的阴暗冰冷更加的浓烈了。
“你！”
那大手骤然停住，伸出一只手指着陈羲。
那手指距离陈羲不过两三米远，就算是最前面的那一截手指也比陈羲要大上几倍甚至十几倍。那手指很粗，指甲很长还弯曲着，看起来更像是鸡爪子一样。指甲里都是黑泥，还带着一股腥臭的气味。
手指指着陈羲停住，这个距离或许陈羲来反应都没有就能被手指按进大山里面。
“为什么要来这里？”
有人问。
“找一件东西。”
陈羲如实回答。
“哼！人都是贪婪的，为了自己不择手段连命都不要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没资格拥有那些东西。曾经我还坚信这个世界上好人别坏人多，但是现在，如果谁说世界上还有好人，我就杀了谁！”
砰地一声，陈羲身上的【执争】甲突然毫无征兆的脱离他的身体，一瞬间飞到了那巨大的手掌上。
“这些东西不属于你，也不能给任何人用，现在的人不管是谁都没资格穿上这套战甲，虽然我也痛恨这战甲的主人，但是我比你们有资格为他保存下去。人都是无耻的，纯粹的人已经死光了。”
大手一挥，随即挂起一阵飓风：“念在我从你这里拿到了战甲，我不杀你，你走吧。”
陈羲摇了摇头，继续往上爬。
“你太贪了，人都太贪了！”
声音骤然变得愤怒起来：“我给了你机会走，你不走就怪不得我了。若我出去，我就把世上所有的人都杀光。只有人死光了，这个世界才是真真正正的干净的。不管是任何生灵，都比不上人心的肮脏！”
手指猛的伸过来，直接按在陈羲的后背上。
嘭！
碎石纷飞！
陈羲被直接按进了峭壁之中，那足有上百米长的手指几乎完全按进去，可想而知陈羲面对怎么样的一种境地。手指缓缓的从峭壁之中抽出来，碎石朝着山崖下面跌落。
“一直到死，人都是肮脏的。”
声音之中的愤闷依然很浓，但其中还有一些很让人不解的感情。
当手指离开峭壁的那一刻，忽然停顿了一下。
因为陈羲就在手指的指尖上抓着，这一击对于陈羲来说确实伤害很大，但是毕竟陈羲到了灵山境修为，身体的强度远比山石还要坚固。最主要的是手指上没有用出修为之力，靠的只是一种纯粹的力量。
陈羲啐了一口血，胸口里的憋闷稍稍减轻了一些。他离开手指，跳回峭壁继续往上攀爬。
“你不怕死？！”
声音质问。
“怕。”
陈羲回答：“但总有些事，比自己的命重要。”
陈羲背对着那手指，没有看到手指颤抖了一下。
“那你告诉我，什么比命重要？！”
“很多很多。”
陈羲有些吃力的继续向上攀爬，脸色发白。那一击力度太大，哪怕没有修为之力对他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是他却好像傻了一样，不肯停下来：“比我爹娘，比如爱人。将来如果我有了孩子，也包括在内。这些人，都比我自己的命要重要。”
陈羲冷笑：“你咒骂着人，可你不了解人。”
“我了解！”
嘭！
随着一声怒吼，陈羲再次被那巨大的手指按进山崖之中。这一次的力度更大，那根巨大的手指完全陷进了岩石里面。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们这些肮脏的人！卑微的人！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仁义道德，其实最脏的就是你们。你们的心都是黑的，最阴暗的地方也比不过人心！只要是人都该死，每一个人都该死！”
哗啦一声，一片岩石脱落。
陈羲从手指按出来的深洞里步履蹒跚的走出来，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他啐了一口带血的涂抹，给了天空一个白眼：“呸！”
他骂了一个字，然后继续往上爬：“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不是你的！”
声音显得越发暴怒起来。
“是我的。”
陈羲的嘴角还在流血，但语气却如此的坚定：“我不管你是什么，你对人有多大的仇恨，但是你不了解人。我不能否认你说的话，最阴暗不过人心……但是总有一些人，哪怕生活在黑暗之中，心中也充满了光明。”
“你……错了！”
手指再一次按下来，陈羲的身体向后弯折着被按进去。
声音说：“我见过的，是你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知道我为什么不立刻杀了你吗？因为我要让你屈服，让你承认我说的都是对的。”
陈羲从深洞里爬出来，然后挣扎着站起来怕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你是错的。”
然后他继续往上爬：“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把我要找的东西给我，我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我肩膀上还有责任。”
“责任？！”
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沉默了很久。
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山都摇晃起来。陈羲感觉到山体在剧烈的摇晃着，岩石大块大块的脱落。山上的树木被连根拔起，顺着山崖滚落。陈羲眼神一凛，拼劲最后的力气跃上那根手指，他刚刚离开，岩层就全部被震碎了。整座大山忽然之间变得更高，拔地而起！
然后陈羲惊讶的发现，这山根本不是山……而是一个人的身躯。
不，这不是一个人。
第二百二十章 樊迟
山在移动。
平地而起。
陈羲站在那根巨大的手指上，心里的震撼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山不是山，是个巨大生物的上半身。而这个巨大生物的下半身，居然深陷在地表之下。从它站起来的姿势来看，它应该是一直盘膝坐在那的，腰部以下全都在大地之中。
这种场面，不管是谁见了也许都会心生畏惧。
这个巨大的生物，也许已经这样盘膝而坐了太久太久。因为这是一个界中界，和外面的世界时间不是同步的。开创了这个界的主人有能力设定改变时间，所以外界过数百年，对于这个巨大生物来说，也许已经过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当然，巨型生物表面一层岩石的行成，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已经无法追寻年月了，它身上厚厚的岩层却在诉说着孤独。
它站了起来，顶天立地。
陈羲发现，它全身上下都长满了那种黑色的毛发，即便是站在它的手指上，陈羲往上仰着头极力远眺，也只是勉强看清楚它的面容……那张脸和人的脸极为相似，有五官轮廓，但是被黑毛覆盖。与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红色的，那种血一样的红色。
它站在那，大地为之颤抖。
“你说责任？！”
巨大的生物低头看向陈羲，眼神里是冰冷的杀气。
“曾经我也以为人是为了责任而活着的，但是冰冷的事实告诉我，当前人为了责任而战死之后，那些享受着前人以死换来的安定生活的同时，却变得肮脏无比。现在的人已经忘记了曾经为了这个世界而战斗的前辈，忘记了人心是热的。”
它踏前一步。
大地摇晃起来，整个界都摇晃起来。远处那些大山羊一样的东西，卷缩在地上发抖。它们和这个巨型生物相比，就变得那么渺小。如果单独来看那些大山羊，每一头都相当于一座小山。可是在巨型生物面前，它们就好像老鼠那么大。
“你说责任，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责任！”
巨型生物的眼睛里红芒一闪，带着无边的杀意。那种眼神，几乎已经实质化了。陈羲确定，只要它愿意这种眼神真的可以杀人，而且绝对能击杀修为很强的修行者。
“我不知道责任该怎么具体来说。”
陈羲昂着头，看着巨型生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是我知道有些事如果自己不去做，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曾经有人告诉我，依心而行，便是自在。但是诚如你所说，有些心已经黑了。不过在我看来，黑心的人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妖魔。”
巨型生物张开嘴发出一声咆哮，界摇晃的更厉害了。
“不要拿妖魔和人心相比！妖魔也比人心干净！”
他抬起手把陈羲托举到自己面前，看着陈羲大声说道：“我就是魔！”
……
……
魔！
陈羲以前从不曾听到过关于魔的传说，人们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提到妖魔鬼怪这样的字眼，可是谁又真的见过妖魔鬼怪？现在陈羲知道，所谓的鬼，只是有些人留恋人间的一抹残魂。而妖魔，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可这个巨型生物说，它是魔。
“人看起来是干干净净的，穿着光鲜的衣服走在光明之中，但没有什么比人还脏。而我看起来是肮脏的，但我的心是干干净净的。我不虚伪，我不掩饰，我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就是要杀尽人，让这个世界变得干净起来！”
魔怒吼，然后眼睛骤然看向远处。
他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红色的光芒，每一道都有十米左右粗细。光芒瞬息而下，远处黄家那些躲藏着看着这边的人立刻发出一阵哀嚎。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这红芒，所过之处，大地被犁出两条巨大的深沟，岩石被崩碎成了齑粉，野草燃烧起来瞬间变成了灰烬。
而藏起来的那些黄家的人，顷刻之间变成了尘埃。
过来的几个人，全都死了。
这其中包括三个修为到了灵山境的大修行者！
这三个人，居然连逃跑都来不及，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但陈羲的眼力极好，他看到有一点微光一闪即逝，显然是有人借助什么东西遁走了。他立刻往峡谷那边看过去，发现那边果然多出来一个人，正是之前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年轻人。
陈羲转过头，恰好看到这个自称为魔的巨大生物胸口上，有一道很长很大的伤疤。从它脖子下开始，一直到肚子上。这道伤疤经过了心口，无法想象是什么东西击伤了它。它站起来的时候，伤疤里居然隐隐还有血迹。
经过了不知道多久，伤疤居然还没有痊愈！
“啊！”
巨型生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低头看向胸口的伤疤：“樊迟！你为了人而要杀我！若非是我，当年你早就已经死了。若非是我，你能打赢那一战吗！可是为了那些渺小卑微的人，你居然对我出手！”
“我恨！”
它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我恨！”
“我恨！”
“我恨！”
这两个字在天际回荡。
陈羲被震得心口发疼，忍不住又吐出来一口血。就在这时候，九色石的力量再次出现，开始迅速的修补他的伤势。这次九色石的力量明显更加强大起来，但是在那回荡的声音之下，伤势不断的反复。
远处，高青树忍不住栽倒在地，脸色惨白。
更远处，峡谷那边，那些黄家的修行者竟然接连爆开。修为不到灵山境的人，无法抵挡这回荡在界中的声音。陈羲无法保持镇定，脑海里嗡嗡的乱响。所以他没有看到，远处峡谷那边黄家仅存的一个灵山境修行者，带着那个少年快速离去。
“我知道你是谁！”
陈羲似乎隐隐的听到一声怒吼：“你是陈羲！我早晚会杀了你！”
陈羲猛的抬起头往那边看……那是谁？
那个年轻人自始至终都很模糊，看不清晰。但是陈羲确定他的修为必然很高，他一定是用了什么东西隐藏了自己的境界。之前巨型生物眼睛里射出来的那两道红芒，三个灵山境的修行者连反应都没有就被击杀了，但是这个年轻人却能逃离。就算他身上带着什么神器，可若是修为不够反应不过来他也根本逃不掉。
而回到峡谷那边之后，修为不够灵山境的人都被声波震的爆裂开，唯独他和那个黄家的老者勉强支撑下来。
我必杀你！
这几个字刻进了陈羲的心里，他很想知道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我辈成魔。”
巨型生物仰天咆哮之后，声音之中透着一股落寞和悲凉：“我愿成魔？樊迟……当年的事你后悔吗？现在人间变成了这样，你后悔吗？我曾经说过，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你却说，人心有善，只是被一层灰尘蒙住了而已。”
它猛的抬起头看向天空，眼睛里再次射出两道红芒。但是那红芒激射到了天空之后，天空上突然出现了许多金色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很大，金光闪烁。红芒再强大，也无法突破符文。界剧烈的摇晃着，附近的几座大山都被震得断裂崩塌，但是界却始终没有被攻破。
“樊迟！”
巨型生物大吼：“你告诉我，到底是谁错了！”
……
……
“我见过他！”
陈羲抬起头，看着那仰天怒问的巨型生物大声道：“就在不久之前，我见过他……或许，那只是他留在人间最后的一抹影子。但是我和他聊了很久，他跟我说了很多话。”
呼！
一阵飓风。
巨型生物猛的低下了头，那飓风是他的喘息：“你见过樊迟？你认识樊迟？你跟你说过什么？可曾提到了我？！”
“没有。”
陈羲摇了摇头如实回答：“他只是告诉了我【执争】的来历，告诉了我很久很久之前他们那些前辈为了这个世界所作出的牺牲。还告诉了我，身为一个修行者应该怎么去做。”
巨型生物像是冷静了下来，又像是在压制着更加浓烈的愤怒。它低着头看着陈羲，冷笑着说道：“他一定告诉你，修行者的责任就是守护对不对？哼……你知道【执争】的名字，所以你应该没有骗我。但是我要告诉你，樊迟是错的！”
“他是对的！”
陈羲丝毫也不犹豫的回答：“他是对的！”
巨型生物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神里有些疑惑：“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相信樊迟是对的？就连当初跟随他的人，在见识到了那世间最阴冷残酷的背叛之后，都没有人再去坚信那种信念，你没有经历过那些，你凭什么说樊迟是对的？”
“没有为什么，他就是对的。”
陈羲伸出手：“把【执争】还给我，我需要【执争】。我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去做，不管你和樊迟是什么关系，你都没权利夺走他交给我的东西。”
“我和樊迟什么关系？”
巨型生物摇晃了几下，似乎是承受了什么打击。他的语气越发的悲凉起来，身子晃动着颓然倒了下去。轰然之间，他跌坐在地上，大地都被震得裂开了几条口子，远处那些巨大的山羊被震得竟然弹离了地面，又重重的摔下去，也不知道有几只摔断了腿。
“我和他什么关系？”
“我和他什么关系！”
巨型生物重复了两遍这句话，语气却截然不同……然后他猛的低头看向陈羲，巨大的嘴巴张合之间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我就是樊迟，樊迟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