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暗黑大宋TXT下载暗黑大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暗黑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七章 立学称子

    “对王巨有些不利啊,”赵顼说道。

    韩维与韩绛兄弟都属于强硬派,因此对王巨的做法也不大排斥。毕竟朝廷好久没有打出这么扬眉吐气的战役了。不过消息是对王巨很不利,尽管司马光带着言臣矛头主要对准了孙沔,然而也连带着王巨了。

    司马光直接说王巨好大喜功,豢养私兵。

    试问一个小知县豢养私兵能干嘛?况且一个知县,能在华池县呆多长时间,不要说王巨是文臣,就是武将,周边是环庆路、泾原路与鄜延路,驻扎了多少官兵。要么王巨是陈庆之,否则这几千兵马又能做什么?

    但沾到了这个豢养私兵,总有些不好。

    这也是原来韩维与赵顼最担心的地方,不揭开大家一起装糊涂吧,虽然王巨用了一些灰色的手段,最终也是想边境出现一支强大的军队,并且又打胜了数场战役,还用计较吗。可揭开了,这种手段多少有些见不得光。

    难道这就是王巨送马的用意?

    但与马沾什么关系?

    赵顼真想不明白了。

    他郁闷地走到御苑,正好他二弟赵颢在看腊梅。

    赵顼便问:“若有你眼前有一匹马,能想到什么?”

    “大哥,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问一问。”

    “能想到什么?骑兵。”

    “还有呢?”

    “军事。”

    “还有呢?”

    “还有什么,它的速度快。”

    难道与军事有关。必须用很快的速度解决?赵顼心中想。似乎这样想就能想通了,王巨不能算出京城的变故,但以前王巨就用张亢的例子对他说过。

    是不是很冤?

    赵顼以前真没注意。现在王巨提醒之下,觉得真冤。不要说动用了府州州库的钱,那一战胜得那么光彩,就是将并州的州库在事急从权的情况下,也能打开振作士气了。

    同时王巨也提到过,前线战斗不好打,打赢了未必能有功。反而会悲催。

    果然就来了。

    因此王巨这是在向他求救呢,担心他自己又变成张亢,不但没有功。反而有了过。但是王巨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于是隐晦地献了两匹马。

    想到这里,他眼睛亮了起来,俺还是很聪明的……

    那就想想办法吧。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前线打胜了战役,没有功,反有过,这如何了得。

    于是赵顼找到赵曙,将他想法说了说。

    “顼儿,你啊,当真朕是糊涂人?司马光说归说,他是言臣。祖宗家法,言者无罪。可朕听归听。不过孙沔若是如司马光所言。确实是一个问题,因此朕打算派两个中使下去略查上一查,顺便问一问那个小知县。”

    “父皇打算派那个中使下去?”

    赵曙说了两个太监名字。

    不过赵顼仍担心,毕竟朝堂上的事乌七八糟,这也是王巨灌输的理论,不要以为有好心,就能办成好事情。不做事不难,一做事则是很难。于是他又找到那两个正准备出发的太监,说道:“华池县那个王巨,本王十分喜欢。”

    两个太监莫明其妙。

    赵顼索性挑明了说:“请麻烦两位,到了华池县对他转告一句,从实禀报,一切有本王替他做主。”

    这样说,还不明白吗?

    这个小王巨就是俺的人。

    而且宫中太监都知道赵曙身体一直不大好,虽然不知道赵曙那一天隔屁,更想不到一年多后赵曙就隔屁了,但知道赵曙这个身体骨不会太长久,顶用熬上十几年就了不得了。那时候这个大宋的天下是谁的?

    两个太监立即说道:“奴婢会意。”

    …………

    年关将近,华池镇涌来许多百姓。

    原来李三狗在镇外建了一个军寨,后来蕃骑营搬到西华池砦去,王巨就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将这个军寨改成了一个草市。

    这后面还有好几个背景。

    第一是私商。

    象这样正大光明的私商,在光池县还从未有过。随着子午山山匪或剿灭,或逃亡,就是有一些亦民亦匪的山民,在官兵的震慑下,也不敢重操旧业了。因此私商规模越来越大。

    原来朱清与诸位商人联手,庆州商人还有些怨言,现在怨言也没有了。首先他们也害怕了,这个小知县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私盐不得走华池道,不过可以走庆州道,销量影响也不大,受益未减反增。

    私商规模庞大,就不能再用独轮车了,而且也在雇佣许多民夫押运。有的百姓手中攒了几个钱,便购买了一些大牲畜,制了车子。不是独轮车,而是真正的大车,少者能载五石,多者能载十石。买车子就得有人做车子。而且这时代车子容易损坏,又有人修车子。并且速度又慢,因此客栈酒肆又连续出现。

    一系列的产业模式便连带着出现。

    况且那个酒作坊与器甲作坊,同样需要许多人手,以及拉货的车子,与拉货的力夫。

    百姓少一文钱就能活活饿死,多一文钱日子便会越来越好。

    王巨几道露布命令,也让百姓心安,到了秋后,子午山几乎所有逃户一起返回家园,甚至一些逃到外的逃户也返了回来。华池户数现在的户数若包括蕃户,达到了四千多户。

    甚至朱清那些伤残的马匹,几乎未出华池县,便在华池本县售之一空。

    多数用来做拉马的,虽然不能做战马了,拉拉货还是行的。

    其次前方许多蕃部迁徙到后方,多在华池镇前面,人烟也变得稠密。

    最后王巨又推出了一些利民政策,戒令不能征百姓的小买卖商税,鼓励大家来交易。又让朱清与庆州商家带着本地缺少的外地货物,放在草市上出售,又设立了赶集制度,五天一集。

    于是这个草市子立即热闹起来。

    甚至平时不逢集,也许许多百姓来交易。

    但问王巨做了什么?

    真没做什么,只是略略引导,调解纠纷。

    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华池县便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钟儿说道:“外面又逢集了,好热闹。”

    仇县尉与杜主薄苦笑,无论军事或是文治,这个小知县几乎做到了极致,但后面知县来了那可就一个天大的麻烦。

    钟儿又说道:“我爹说了,若是知县能一辈子留在华池那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葛少华道。真那样,华池百姓开心了,王巨可就惨了。

    “钟儿,不要多说话,让我们看书,真无聊,再沏一壶热茶过来。”王巨喝道。

    “喏。”钟儿下去沏茶。

    几个人继续在翻着王巨的书稿。

    闲下来了,王巨开始继续著书。他用了一些阿拉伯数字与英文,是新事物,怕大家看不懂,派人将杜主薄与仇县尉喊来一道观看。看他们能不能接受。看完了,一道吃一个晚饭。红花好看,也要绿叶衬托,虽然自己一来华池县便用了一些手段震服两人,不过后面两人做事时很配合,功劳不能说是他一个人的,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努力,才有了华池今天的变化。

    因此偶尔也请两人来吃一个便饭,拉拢一下感情。

    几人看着书稿,葛少华抬起头,说:“子安,你打算给它取一个什么书名。”

    “想要出书还早着呢,最少也要到后年才能写出两卷,那时才能出,至于书名我暂时还没有想过。”

    “依我的意思,不如直接取名为算学。”

    “算学?那不怕有人争议?”王巨道。

    古代也有许多数学书,如汉朝的《九章算术》,南北朝的《周髀算经注》、《九章算术注》、《孙子算经》、《海岛算经》、《张邱建算经》、《五曹算经》、《五经算术》、祖冲之的《缀术》等等,唐朝的《缉古算经》等。

    儒家中的经地位不象佛教中的经那么高,中国那么多大和尚,只有慧能所著的《坛经》才有资格称为经,余下的只能称为论,释,注。

    但有一条大家可能都没有注意,那就是学。

    这些数学书那个经不用太注意,注意的就是这个学。为什么有人称算经,算术,数术,而没有称学。

    在儒家中这个学无比重要,如佛学,儒学,道学,理学。

    这个学代表着一门一派的大学问。

    所以大家只敢称术,术,方法,一门算数的方法,而不是一门一派的大学问。

    只要王巨敢用算学这两个字,并渐渐得到大家的承认,那么以后他在中国学问史上就是一代大宗师,开创了一个大门派。甚至死后,世人不是称王巨王子安王公,或者谥号,而是称王子,与孔子,孟子,墨子,老子,朱子(朱熹)相提并论。

    “那有何妨?装疯卖傻。”葛少华说道。

    “对,对,装疯卖傻。”杜主薄与仇县尉也会意起来了。王巨有能力,他们最后不得不心服口服。一服便会想到其他方面。

    才十八岁啊,文治武功就如此了得,并且根红苗正(二甲进士),这以后的仕途不可想像。并且他们才四十出头,能等得起。万一王巨进入中书拜相,又能记住自己,稍加提拨一下,自己就升官发财了。正是这种想法,平时都在竭力地配合着王巨。

    现在是算学,只要得到大家公认,一个有学问有能力的人,升起来岂不是更快?(未完待续。。)

第二〇八章 权威

    王巨有些心动。

    如果要改成算学做名字,不如改成数学做名字,数学可是包罗万象的,可不仅是算字那么简单,况且自己也打算在里面塞进一些自己能记得的物理化学天文地理知识。

    至于这个学字能不能当得起?

    那更不用说了,一个数学的价值,岂止胜过了所谓理学的十倍百倍!甚至它若得到大家公认,正式承认它是一门学问,会有很多人钻研它,北宋又不灭亡的话,以宋朝这种开明的内治,至少内治上比其他朝代好吧,那怕就是王安石的内治,也胜过了史上大半朝代,在学术上宋朝也比较开明包容,那么不用多,只要两三百年,宋朝说不定就会进入工业化时代。

    只要那时进入工业化时代,这个意义就可了不得了,工业化不仅是生产力,也包括武器,王巨对现在的武器不是很关注,毕竟领先优势不大,不过武器差距大到一定地步,那便是八百洋枪洋炮对阵僧格林沁的三万蒙古铁骑的局面。

    到了那时,什么游牧民族对中原也构成不了危胁。

    可能宋朝还会灭亡,但那是内部灭亡,与外部无关,这些科技文化依然会得到很好的保留,新的朝代崛起,又会是一个强盛的王朝。甚至说不定对航海业也会产生重大的影响。

    一旦航海业进一步发展,大量移民便会到海外发展。

    至少在宋朝不会出现闭关自锁的局面。

    那么周边各岛屿就会被陆续殖民。

    不可能指望他们万众一心支持中原王朝,但同根同种,对外多是一致的。毕竟象汪精卫、石平、张元吴昊这样的汉奸不是主流。看问题同样也不能以一叶而蔽秋。

    那么将来中国又有了一个很好的外部环境。

    想远了。想远了,王巨心想。

    又说道:“那么好吧,我们就来一个难得糊涂,以后出书时将书名定为数学。”

    当然,仇县尉三人暂时还区分不出来算与数的意义。

    王巨说道:“不过想它成为一门学问,我这样定还略有些简单。”

    “不错。”葛少华道。

    想成为学问,得要经行文字修饰,得要引经据典。也要更详细。

    “各位,可否也替我效劳一下,我们共同编著。”

    “这怎么行呢。”杜主薄与仇县尉连忙拒绝。不要说他们对算术不精通,就是精通,也是王巨的学问,这个功劳自己不能沾。

    “你们错了,我要的是你们进行文字加工,除了那些引用的外夷文字外,余下的汉字得要精美,我一人事务多。书又厚,来不及细细修饰。”

    “这样啊。那我们就尝试一下。”杜主薄心中窃喜道。

    …………

    “见过张中使,见过韩中使,”王巨唱了一个肥喏道。

    “王知县,不用客气,”张姓太监说道,又低声说:“颍王殿下嘱咐过奴婢,让洒家来到华池县后,对你说,有什么问题尽管直说,一切由他来做主。”

    这才是王巨献马的用意。

    赵顼仅是猜中了一小部分。

    与那个豢养私兵无关,无论司马光怎么说,顶多自己碰了一些灰色地带,或者说一句深奥的话,游离于规则的边缘,但不能以此定罪。

    还有战功呢,所以司马光再弹劾,也不会引起群起攻之,况且司马光主要矛头是对着孙沔的。

    否则自己不会让葛少华在茶楼里刻意那样说了。

    如果赵曙不死,会对自己不利。三年磨勘下来,功罪相抵,乖乖转到其他小县做知县吧。

    但用得着三年吗?赵顼一继位,自己还有屁的事?

    还有呢,这几任皇帝一继位,都在扶持自己的班底,赵匡义是,他的藩邸旧人多担任过重臣,赵恒也是,赵祯同样如此,赵曙继位太匆忙,又非是亲子,班底未扶持起来,就这样,他还打算扶持一个王畴。若数,只有赵匡胤没有扶,相反的将许多班底打压下去,包括张琼等人,结果他死得不明不白,罕有人替他鸣冤。

    因此赵顼一上位,必须提携自己。

    非是赵顼所想的那样。

    之所以献这个马,乃是为了蔡挺。

    说起来似乎不相联,实际它们真相联了。

    自己不是谄媚之辈,可自己无缘无故地献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样说贬义了,但相信赵顼会狐疑。若是这点智慧都没有,乘早休息吧。

    李家二郎到京城向司马光反映,司马光本来就是一个绥靖派,必然看不惯西北主动反击。所以不管边臣做什么,他都一个劲地弹劾,不作为弹劾,作为更弹劾。看看边境几个大佬,那一个他没有弹劾过?

    还有濮仪的恩怨,孙沔确实品行不好,又是欧阳修推荐上位的。

    这些利害关系加在一起,听到李家二郎的话,也会必然兴师动众。

    他弹劾了孙沔,也会弹劾自己。

    正好赵顼得到了自己的马,有些纳闷,然后赵顼会怎么做?

    可能会亲自派人过来询问,可能就象现在这样,关照一下太监,自己就有机会解释利害关系了。孙沔无能,大敌可能随时来犯,自己推荐蔡挺似乎没有权利。赵顼也没有权利推荐蔡挺。然而赵曙刚继位不久,一半时间还在生病,更不了解那一个人有能力,这才是他不愿意让程勘致仕的原因。

    那么自己与赵顼的话就会能对赵曙产生足够的影响。

    毕竟自己打胜了仗,打胜了,代表着就有军事才能,是内行人,内行人的话难道不值得参考吗?

    再加上蔡富,韩富的关系。这么七绕八绕地。蔡挺便能来庆州了。

    可为什么不能写信说。

    能写信说。可这些在信中都是说不清楚的。

    这才是计谋。阴谋阳谋,环环相套。

    王巨躬身说道:“那太谢过殿下关怀了。”

    “不过你确实做得不错,洒家在京城听闻后,同样感到开怀。西夏可恨,当如此痛击一番。”

    “张中使,那敢当啊,这是官家圣明,又对臣信任。三军感怀朝廷恩德,敢于拼命,所以才获胜的。臣万万不敢居功。”

    张中使与韩中使对视了一眼,这个小家伙真的不错,不骄不躁,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张中使又说道:“那么洒家就问了。”

    “请问。”

    “庙堂之上,有人弹刻你豢养私兵,可有此事。”

    “我看到两位中使骑马而来,一定会骑马吧。这样,劳烦两位中使随我一行。”

    正好是上午。时间还来得及。

    王巨带着他们与几名皇城司的侍卫来到荔原堡,大顺城。甚至带着一队官兵,差一点来到疆砟堡下。

    兜了一个大圈子,王巨才带着他们骑马返回华池镇,天也黑了。

    王巨让家人宰羊招待,又让钟儿沏上茶。

    三人喝茶,王巨进入正题。

    “张中使,韩中使,虽然我不敢称为懂军事,更不及韩公,不过韩公已远离西北了,在普通西北大臣中,我应当在军事上比他们要好一点。子深兄,请记录。”

    这不仅是谈话,也是自辨,得记下来,上给朝廷。

    两个大太监点头。

    事实胜于雄辨,实际在韩太监心中,就是韩琦也不及王巨,韩琦虽久在西陲,不过就是打了一场好水川,结果如何,没有胜,反而败得很惨。

    但这是一个极大的关健所在。

    俺是内行人,说话有权威。包括司马光,你也得少罗嗦,不说忽里堆之战,你在中间扮演的角色有多猥琐,可当时你也在麟丰境内,至少证明了你在军事上没有多少眼光。

    我是权威,说话就有借鉴价值。

    与谦虚骄傲无关。

    直到此时,葛少华才渐渐会意,心中惭愧哪,不要说学问文治武功,就说这个心眼子,自己也差得太远了。

    但他心中高兴,没有心机,如何上位?

    现在王家上下,最得力的不是全二长子与陆平,不是才搬来的朱俊夫妇,也非是归娘浪埋与野龙咩胜,李三狗虽得力,但他不能算是王家的人,况且王巨早晚会离开庆州,但那时野三狗却必须留在庆州。因此最得力的人是自己。

    王巨越上位,自己越沾光。

    葛少华在边上写,韩太监说道:“实际听闻子安的事迹后,连洒家也热血沸腾,想来西北建功立业了。”

    这是交好的话,但也是真心话。

    不怕打仗,就怕打败仗,若是打胜了仗,镀一下金,无论以后留在地方,或者回宫,地位截然不同了。但打胜仗好难哦,所以必须得跟随一个能打仗的主将或名臣身后。上哪儿找去?好象就只有眼前这个才长起小胡子的秀气青年!

    “韩中使想报效君王,这是官家之幸。”

    “不敢不敢。”

    花花轿子大家一起坐,葛少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总之现在两个太监十分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王巨的侍婢钟儿,太监同样有审美观哪,这个长相秀气,才华横溢的小知县怎么挑选了这个婢女?真乃大大的不雅。

    甚至张太监在心中起了一个念头,如果王巨能有一个圆满地说法,自己做一个好事吧,去一趟细柳巷,对那个琼娘说,你也别在花柳丛中混日子了,直接投奔庆州来吧,难不成到时候王巨能将你撵走?

    至少有那个琼娘服侍,也比这个方方正正的钟儿强吧。

    王巨哪里知道他此时的心思,看到葛少华写好,又说道:“我就来说说这个豢养私兵的事。”(未完待续。。)

第二〇九章 真相

    王巨先拿出一大本厚厚的账册:“两位中使请过目,这便是我豢养私兵的所有支出与收入,不但我看过了,姚巡检与各营指使同样在过目监督。”

    “不错,有的手段是有点不大好,但我一没有碰私盐,二换回来的主要就是我朝最紧缺的战马,三我们没有贪墨,相反的,朱李两家可能要倒贴近两万贯钱进去,他们虽是富人家,可不是百万贯家产的超级富豪,这么多钱,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不但他们,延州城中有几家富户也打算陆续捐助一些款子进来。为什么这样做?忠君爱国,而且他们身为西北人,西夏屡屡侵犯,他们心中也不甘心,所以听说打了胜仗,无论庆州,或是延州,所有百姓欢呼雀跃。也因此纷纷准备拿出款项捐助。”

    真有这么一回事,但主要就是竹纸的几个契股,赵员外,孟员外,奚员外他们几人,今年竹纸利润不错,并且到秋后竹纸销售完了,订单还象雪花片一样飘向杭州,估计明年会增产两倍。

    所以几家很感恩,听到朱李两家的事后,也表示拿出一些钱,帮助王巨建功立业,估计数量不会少,至少有一两万贯。

    不过现在没有人民币,因此还是以货易货的方式,比如王巨需要铁,那么买来王巨所要的熟铁,运到华池。王巨练兵奖励,那么将各个士兵家属所需的货物采购,运到京城或庆州。

    现在多少数额,还没有统计出来。

    当然。最后统计。不是按出发价算的。而是按到铺价计算,这才能记录在账薄上,说不定也会上交给朝廷。

    此条王巨就不会说了,得占在大义上说。

    忠君爱国哪,岂不是好商人?

    “包括我也拿出了几千贯钱,一起花下去。为什么?难道豢养私兵谋反,两位中使想一想,我是一个文臣。三年一迁,说不定不到三年便是一迁,能凭借一县兵力谋反吗?就算我有这个心意,官兵们会不会同意。说不定我前面说出来,后面三军将士就将我的脑袋削下,交给朝廷请功领赏了。”

    “哈哈哈,”这句话说得幽默,两个中使大笑了。

    “要不要记?”葛少华问。

    “为什么不记?”

    葛少华做着记录,王巨又说道:“要么就是好大喜功,那几场战斗不提了。难道西夏入侵,官兵坐看他们入侵不反抗。那样朝廷何必养官兵?可是西夏人撤退过后,我有没有兴师动众?并且我也向孙公做过承诺,到了明年冬天,西夏还不大规模的入侵,将会陆续将几营蕃骑分调他处,然后渐渐停下这种资助。两位中使可以询问孙公,我有没有说过。”

    “洒家明白了,这是为了强军。”张中使说道。

    “张中使,不仅是为了强军,若那样,我就不会带你们转上一天了。请看地图。”

    王巨拿出一张大地图出来,又说:“为什么西夏刻意选择在秦凤路与环庆路入侵抄掠?这个原因我曾经也与庆州推官章质夫提及。府麟路百姓强悍,入侵不值。鄜延路程公防范森严,不易入侵,顶多骚扰土门一带蕃人。泾原路离长安太远,中间又有许多险关。西夏想复制李元昊兵临长安奇迹那是不可能了。”

    “所以抄掠秦凤路,主力不是西夏人,而是禹藏花麻,他大肆入侵,与我朝结下深仇大恨,从此就与西夏捆绑在一艘船上,不会背叛西夏。抄掠秦凤路原因简单,可是抄掠环庆路那就是真正的图谋不诡了。”

    “请说,”张太监道。

    至少这样分析,恐怕朝廷没有一个大臣有本事能想得到。

    难怪程勘将他的那两篇科举策子上报给朝廷,人家虽小,对军事真懂。

    “抄掠庆州的原因有好几条,第一这里以前发生过数起蕃人叛乱,矛盾能利用。其二这里离长安很近,你们看这地图。”王巨指了一下地图:“不但近,除了一道子午山外,别无险关可守。也不要提兵临长安,只要将庆州拿下,往中间一卡,两位中使,再看这地图上的延州与环渭二州,那么我朝边防将会有多尴尬?”

    “确实如此。”

    “所以西夏一再抄掠,抄掠中汉人受害不多,多是蕃人,然而蕃人虽然难治,但他们却是环庆二州最强战斗力。若当时那三战我手中没有两营蕃骑,休想打了,老实地呆在堡砦里不出来吧。因此西夏人多次抄掠,今年又换了花样,威胁利诱,逼迫蕃部叛逃到西夏去,或者将他们消灭。没有了蕃人,环庆等于失去一道最重的屏障与战斗军队。那么时机成熟了,他们必然集结大军对环庆路发起进攻。”

    这也是过了许久,王巨才渐渐想出来的。

    “但从哪儿发起进攻?不会进攻环州,太偏远,对我朝妨碍不大。因此还是庆州,想进攻庆州,哪里最重要,你们今天也看了一天,无疑是大顺城。疆砟堡卡在大顺城与柔远寨中间,让我朝难受了。大顺城卡在疆砟寨、金汤城与白豹城之间,让西夏人难受了。这是两道铁门,一道归西夏,一道归我朝。因此想对庆州谋图不诡,必攻大顺城。但攻大顺城,必攻柔远寨与荔原堡,切断大顺城的后援道路,让大顺城成为孤城,这才易被攻克。大顺城与柔远寨有险,华池县兵力救不救,就不要提荔原堡了。”

    “因此我初来华池,第一便是去荔原堡检阅三军将士,看到可喜的一面,也看到可忧的一面,而且西夏喜欢集结优势兵力攻击,一旦对大顺城动手,将是数万十万大军前来。华池有几营官兵?到时候能做什么?两位中使这回明白我用意了吧?不错,强军备战。以防万一。不过朝廷能拨出多少财政。支持我强军备战?逼不得己。我只好用了一些变相的方法。”

    这样解释,完全解释清楚了,也不用说,王巨不会犯错了,不过张中使不解地问:“王知县为何不上报朝廷?”

    “这只是我的猜想,万一不是呢?可因为臣的上报,官家担忧,朝廷顾虑。后果我能担得起?而且这个时间也好判断,去年他们不敢,一不知道庆州虚实,二是李谅祚才亲政不久,国内还有种种问题。今年他们也不敢,我朝在西北三丁刺一,广备武训,他们必须经过一番试探。不过明年不好说了,只要明年西夏没有大的灾害,必然发起入侵。”

    这是必然。

    与王巨的改变无关。即便有关,为了报复。李谅祚更加要发起战争,甚至这个时间还会提前。

    “但明年不入侵,我这个猜想可能就是错误的。那也没有关系,一我没有动用国家财政,二至少我为庆州留下一支强军,三明年年底军队调动,停止资助,也不会让朝廷为难。所以朝廷这次若不是派两位中使询问,让我如何在奏子里呈述?”

    “会不会入侵?”

    “九成可能会入侵。”

    “这个李谅祚。有没有办法对付?”

    王巨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道:“这样吧,今天你们不能回庆州了,明天我给你们一个答复。再说,两位使者来华池,不仅是为了这一个问题吧。”

    “还有一个问题,有人说孙公贪懦,侵占了你们的功劳,并且你贿赂孙公,可有此事。”

    “贿赂从何而来?”

    “一是子午山剿匪的财富,二是马。”

    “那真奇怪,我也想留下,可那个财富难道不上交,那个马难道不上交?至于孙公贪懦,我在华池县,真的不清楚。至少孙公没有为难我,我很满意。”

    腹黑啊腹黑,葛少华心中狂喊。

    “我是下属官员,也不应当对上属官员评价,况且我也是当事人,更不能评价。两位中使想要中肯可信的评价,最好问一问诸营将士,他们最清楚不过了。”

    “不错,这也是一个主意。”张太监说道。

    “饭菜好了,我们吃酒吧。”

    王巨留两个太监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两个太监直接去了军营,不用去远处,华池镇就有一座军营。

    他们找到了叶指使。

    叶指挥使正对朝廷的奖励有些不满呢。

    真正立功的人奖励不多,比如王巨只是捞了一个大理寺评事,有的将领甚至什么也没有捞到。然而无功的人孙沔呢,却捞到了一个平卢节度使。

    节度使是阶官,有阶无权,不过那也是一份荣誉之职,并且等于多拿了一个节度使的薪酬,一年会增加好几千贯收入哪。为什么当初张贵妃得宠时,赵祯封张尧佐为淮康军节度使、群牧制置使、宣徽南院使、景灵宫使,包拯他们纷纷反对。实际这些职务多是空职,有职无权。实际张尧佐为官也不错,史书评价起寒士,持身谨畏,颇通吏治,晓法律。正因这个薪酬,多一份阶官,就等于多一份薪酬,要命的是张尧佐这些阶官还是一等一的高官,那一份薪酬都十分了得,几个阶官加起来,比首相的薪酬都要多得多了。

    所以朝廷诏书下达,华池县许多将士心中不乐意。

    只是畏惧孙沔官高对内凶狠,敢怒不敢言。

    其实若是没有孙沔,恐怕也不过是这样的奖励。孙沔的奖励是欧阳修抬上去的,根本就与将士们无关。

    叶指使是一个武将,哪里有这么长远的眼光?

    并且王巨略略暗示过,因此实话实说,他指着草市子说道:“中使,你看那个草市,当初就是新蕃骑的营地,后来营地转移到西华池砦后,王知县才派人改造成草市,让百姓受益。”

    “洒家也听到看到了,百姓对王知县十分爱戴。”张中使说道。

    “那天孙巡检带着将士正好剿匪回来,其中也从末将这一营官兵中抽调了部分将士,正好返回到华池镇安营扎寨休息,顺便问王知县如何处理山匪,前方禀报,说是西夏人来抄掠,练了许久的兵,将士战斗力提高,于是姚巡检立即上马,想去迎战。但被王知县阻止,说打可以,但不能匆匆忙忙地打,得打探好情报,谋划后才能出兵。姚巡检派出斥候前去打探,又与王知县,几位指使商议,就有那个营地里,这次商议,末将侥幸也参与了。”

    “应当要谋定而后动。”韩中使说道。

    “是啊,这一谋,谋出来了三场大捷,”叶指使眼着闪出无限的骄傲。

    随着叶指使的徐徐道来,真相渐渐揭开。(未完待续。。)

第二一〇章 谋事在人

    “第一战末将没有参加,但知道根本与孙公沾不到任何关系,甚至都未来得及禀报孙公,接到斥候禀报,立即商议。甚至那片山林埋伏多少人,都经过周密的考虑,虽说人埋伏得越多越好,可人多了,就不易掩蔽。”叶指使继续说道。

    “倒也是。”张太监道。

    “商议后天色黑了,于是连夜行军,这也是为了隐秘,不让敌人察觉,并且王知县害怕其他将领指挥能力有限,亲自率领着步兵埋伏于山林间,然后赵忠指使率领蕃骑,诱敌于林间山道上,伏兵两边顿出,先行歼灭一部分强大的敌骑,削弱敌人战斗力。赵指使再次追击,激怒敌人,使敌人主力军顿出,于山道上鏖战,姚巡检伏兵于后方包抄了敌人后方,以及供给。敌人终于乱了马脚,这才大败敌军。但不可小视西夏人,他们战斗力也很强大的。即使如此,官兵想打胜仗立功。只是以前各个官员指挥无能,屡战屡败。我们心中也憋啦,那天鸡儿寨大捷,两位中使,你们不知道儿郎们多激动,有哭的,有笑的,有跳的,有喊的,那怕死了许多战友,可大家几乎都疯了。”

    “唉,”两个太监能说什么呢,只好叹了一口气,张中使道:“你继续往下说吧。”

    “第二场战斗我参加了,战前王知县便派出许多斥候注意着柔远寨与淮安镇敌人的动向。大捷过后,王知县、姚巡检与诸将再次诱敌作战。虽然我没有参加第一场战斗,但参与了谋划。大捷后王知县立即派人禀报孙公。孙公下令了。但下的命令不是作战。而是让大家立即回荔原堡警戒,同时勒令环庆两州所有砦堡将士勿得出兵,任西夏人抄掠。还好,王知县没有执行,却立即下令从后方调动兵马,也包括末将的一营官兵。同样为了掩蔽,我们昼伏夜行。虽然不远,可是山道难行。因此第一夜未到达目的地。不过西夏那边也要集结军队。我们在一个山林里休息,那边在集结军队。第二天夜里,我们到达东涧谷,挖好壕沟,做了记号,迅速从东涧桥上过去,隐藏在一个山峁里,并且在身上披上了枯草做伪装。敌人也派了斥候查探两边地形,可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并没有埋伏在两道山梁后,鸡儿寨作战的主力又在修工事。逼迫敌人为了抢时间,步骑分开。然后我们在敌人步兵到来时,从山峁出来,于东涧桥将敌人一切两半,先歼灭步兵,后歼灭骑兵。”

    “高妙的战术。”

    “是啊,得感谢朝廷让王知县来,否则那来的这个战术。这是猜人心哪。”

    若王巨在这里,能狠狠踹他一脚,猜人心能胡乱说吗?

    不过两个太监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战斗结束后,本来是一次最好的机会,如果孙公敢战,敌人分股抄掠,每一股敌人数量都不多,正好挟借大胜之势,能将敌人五股抄掠的兵马全部吃掉。然而孙公还是不敢,但那时余下三股敌人继续抄掠,为了解救环庆危机,王知县就想出了一个围魏救赵之计。”这一回叶指使变聪明起来了,真实的乃是王巨想反抄掠一些财富奖励将士。

    “王知县继续用诱敌之计,刻意率领被打残的三营将士,也包括末将这一营,昼伏夜行,攀山越岭,来到杂里寨下。但没有攻寨,而是立即修起栅栏,将杂里寨围困,逼他们向疆砟堡救援,向白豹城求援。敌人看到我们是打残的三营,又是步兵,孤军在外,果然中计。那边赵忠指使却率领蕃骑,穿着缴获来的西夏铠甲,自大顺城绕道白豹城前,再从白豹城前绕道杂里寨。敌人两堡大军正在与我们作战,赵忠指使率领兵马杀到,西夏人看方向长相铠甲,以为是自己人,没有设防,赵忠指使杀了过来,于是立即大溃。并且这次反抄掠,使敌人害怕了,这才一个个撤兵回去,严加提防,也逼得敌人结束了抄掠。指挥很重要啊。”

    “不仅指挥重要,谋划也重要。”韩太监道。

    “中使说得对,但末将想问一句,与孙公有何关系?”

    至此真相全部揭露出来了。

    毕竟王巨的上报,孙沔要贪功,贪功就得修改,这一修改,连朝廷都不知道怎么打胜的……

    两个太监面色沉重地找到了王巨。

    张太监问道:“王知县,西夏明年会不会入侵庆州?”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现在看起来孙沔真的又贪又懦,一旦西夏入侵,他们喜欢玩八万十万的大军,庆州也必然会出事,到时候连同自己都有不查探清楚的失职。

    并且这个官家可不象王巨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圣天子,脾气古怪得要命,也必然会拿自己撒气。

    “九成会入侵,就是余下的一成,也是因为意外因素,比如西夏突然遭到大灾,比如说吐蕃反攻西夏,比如内部突然动乱。否则十万会入侵。”

    “以孙公之能,能否守住庆州不失?”

    “这个,这个……”

    “王知县说吧,颍王都支持你,你怕谁?”

    “怎么说呢,虽然我非是君子,可也要为上僚违……”

    “事关国家命运,还违什么?”韩太监急道。

    “那我就说实话,以孙公之能,他若继续坐镇庆州,轻则象三川口一役那样,我朝将士损失惨重,至少大顺城这个门户丢掉了。重则整个庆州失守。”

    “那怎么办?”

    “怎么说呢。”

    “王知县!”张太监尖着嗓子喝了起来。就算孙沔对你不错吧,这是大事,得公私分明。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说吧。”

    “首先调走孙公,这不是害他。而是全他一世英名。然后再说庆州本身。敌人不会从原州入侵……两位中使。切记,一定要对官家吩咐,不可轻易将我所说的泄露出去,那怕是两府宰执。”

    “这怎么可以?”

    “必须这样做,至于为什么,你们回京时,请绕一些道,去延州面见程公。你们就知道了。”这时王巨已得知一些嘉佑八年轻泥怀侧的事,很可怜,还是山那边的野利部说的,不然王巨还不知道。

    “为什么?”

    “不用问为什么,最好绕一下道,你们就明白了。我还是说庆州的事,敌人不会从原州入侵,太偏,而且道路难行。但庆州到大顺城到白豹城或到金汤城,都是大道。易于大军前进。因此入侵的是大顺城,柔远寨。荔原堡。”

    这就是王巨带他们一行,察看一下的好处,不看光讲难以想像,一看再分析,也就容易领会了。毕竟象赵匡胤那样,看一看地图便知道如何打的将领,在宋朝十分罕见的。就不要提这两个太监了。

    “因此防范的主要就是这片地区,只要有一干臣坐镇庆州,就能化解这次危机,甚至都不用借助其他州路的兵力,更不需要朝廷兴师动众派出大军,或者浪费大量粮草钱帛来援救。”

    “这样最好不过,可上哪儿找这样的干臣?”张中使怀疑地问。

    说行做难,不入侵便罢,一入侵那将是十万大军。就是十万只蚂蚁,也要好长时间才能踩死,当真西夏将士是蚂蚁?

    “有一个人能做到?”

    “朝中有这样的干臣?”

    “陕西转运副使蔡公。”

    “蔡挺?”

    “就是他。”

    “你可知道他是蔡抗的弟弟。”

    “蔡抗怎么啦?”

    “蔡抗得罪了官家。”

    当真王巨不清楚,太清楚不过了。

    一把大雨将赵曙下蒙了,然而雨过天晴,赵曙故态复发,濮仪之争再次开始。下雨时,蔡抗的话最多,不能嘲笑古人的眼光落后。例如司马康,突然某一天对司马光说:“你不是我父亲,我亲生父亲才是我父亲。”

    司马光会怎么想?

    就是放在后世,这个眼光也不是很落后的,比如一户穷人家养不起孩子,将子女交给别人哺养。别人好不容易将这个孩子养大成人成才,这个孩子突然对养父母说:“你们不是我父母,我亲生父母才是我父母。”

    养父母如何想?

    赵曙没有一直留在赵祯身边养,但交给他的却是一个皇位!

    然而赵曙却果断地罢去了蔡抗言臣之职,得,你做知制诰吧,不过蔡抗仍在罗嗦,赵曙一怒之下将蔡抗外放到了定州。

    接着来,矛头对着了言臣贾黯,外放到了陈州,贾黯想不通啊,心情郁闷,活活气得病死。见事不妙,吕诲、范纯仁与王巨的“师兄”吕大防自己儿请求离开京城,司马光索性躲着修书了。

    同知谏院傅尧俞、侍御史赵鼎、赵瞻正好出使辽国,回到京城,听闻这件事,主动请求回家待罪。

    那正好,韩琦让台谏来了一个彻底的大换血,全部换上自己的心腹。

    也许乍看这件事很简单,不就是一个死人的名份问题吗。实际赵曙、韩琦、欧阳修这么做,带来了极严重的后果。

    第一就是台谏机构,他们做什么的?一是言事,二是监督群臣,特别是宰相。自从韩琦赵曙开了这个坏例子后,宋真宗好不容建立起来的监督机构全部废罢,为权臣上台打下基础。若是王安石还好一点,关健后面的那个权臣……蔡京!

    第二所谓的庆历新政,它带来的伤口好不容易让赵祯挽救过来,一场濮仪之争,又**裸地撕开了,党争在治平时实际出现了坚固的雏形。

    第三撕开了赵祯时的温文尔雅的面纱,韩琦在教导大家权臣是如何炼成的,那就是凶狠,抱团!

    所以明年春天,范镇草韩琦迁官制,引周公霍光故事。

    如果不明白,还有一个故事,夏竦为了陷害富弼,弄到了一封石介写给富弼的信,然后让婢女摸仿石介的笔迹伪造信函,实际只伪造了一个字。石介原信上是勉强富弼要行伊周之事,但让夏竦改成了要行周霍之事。

    就动了这一个字!

    伊尹辅佐商汤开创了商王朝。周公旦是周武王的弟弟,周武王死后,他全力辅助小皇帝,一面饱受谗言,一面东征西讨,将商朝余孽全部镇压,使得周朝海风宴平。将伊周二字联在一起绝对没问题。

    霍光不用说了,废了一个皇帝,立了一个皇帝。

    若是周霍呢,这两人都是凌驾皇权之上的超级权臣。这样的人物,才是所有君王的恶梦。

    仅是一个字,范仲淹与富弼彻底息菜。

    现在范镇又将周霍拿出来了,韩琦,你好退下了。

    韩琦只好上表求去。

    然而赵曙离不开韩琦,于是责备范镇,韩琦辞表不报,范镇也低估了韩琦的脸皮,他才不是谦谦君子范仲淹、富弼,赵曙不报了,俺继续做首相吧。倒是范镇自己被外放到了陈州。

    那时候吕范他们还没有离开京城,联手上书:“伏见参知政事欧阳修,首开邪仪,以枉道悦人主,以近利负先帝,将陷陛下于过举之讥。”

    不报,再上:“臣等本以欧阳修首启邪议,诖误圣心,韩琦等依违附会不早辨,累具弹奏,乞行朝典……而臣等不能早悟明主之罪,益深重矣,岂可复居言路,为耳目之官哉!”

    也不要怪几个言臣急,用东方不败与岳不群两人让大家选择,最讨厌的会是那一个人?

    九成会选岳不群。

    若是贾昌朝夏竦这么做,吕范他们还不会生气,人家就是小人,乍的。可是韩琦不行哪,你是君子,所以几人这话儿说得就难听了。

    赵曙逼得无奈,只好让韩琦欧阳修自辨,两人说:“冤枉哪,臣是忠臣。”

    好吧,你们是忠臣,几个言臣冤枉你们了。这才逼得三人自己要求外放……

    蔡抗则是第一个悲催的言臣。

    所以张太监说蔡挺是蔡抗的弟弟,不能推荐。(未完待续。。)

第二一一章 成事在天

    “蔡抗公犯了什么事?”王巨明知故问。

    “这……”两个太监都不作声,如果做一份问卷调查,十个太监有九个人怀念赵祯时的后宫。可是濮仪之争能对一个知县说么?

    “蔡抗公外放到何处?”

    “定州。”

    “那有什么过错?定州乃是河北重镇所在,都能是宰相外放之所了,如张齐贤相公便一度外放到了定州。一个言臣外放到定州委屈吗?我不知道官家为何外放蔡抗公,但也不会对蔡抗如何的动怒,否则不会外放到定州哪里。”

    这也是一种说法。

    “庆州知州与陕西转运副使,谁的官职大?”

    “平起平坐吧。”张太监答道。这真不大好说,不仅要看差官大小,也要看前面的职官大小。

    “即便官家对蔡抗公略有些怒气,与整个西北危局相比,那一个更重要?”

    “洒家茅塞顿开。”张太监道。这样一说,又没有关系了。

    韩太监却问道:“为何是蔡公?”

    实际王巨还有一份把握,如果韩琦听到自己的议论,恐怕必定会听到,不是听到,而是看到,因为自己所说的,葛少华全部记下,要随两个太监带到京城,面呈赵曙,赵曙也会将它们交给韩琦与欧阳修观看。

    那么韩琦欧阳修会怎么想?

    有一个想法是谓必然,庆州知州的职位那整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孙沔早走早好。可为什么成了烫手的山芋,反而会让韩琦同意调蔡挺过来。这个原因又涉及到富弼。富弼是蔡挺的好朋友。

    好到什么地步。简直让人难以想像。

    宋夏庆历战争。辽国乘机勒索,并且要娶小公主,就是还在吃奶的赵念奴。吕夷简让富弼出使辽国,提出两个要求,许亲不许钱,许钱不许亲,想要钱不得超过二十万。这是一个很艰难的任务,富弼答应了。但也提出三个条件,在国书里务必写上三条,两国边界塘泊不得扩展,两国不得在边境无故增兵,不得收留对方逃亡人员。

    吕夷简说行,你先走,国书与誓书写好了,我派人用快马追上你,交到你手。富弼飞快离开京城,到了武强使者追上富弼。给了两份国书,三份誓书。再加上备份,一共是十道重要的密封文件。但富弼起了疑心,为什么我到了武强,才赶过来。于是悄悄打开备份一看,根本就没有他提出的三条。

    这时候他不能回京城的,因此找到他的好友,正在乐寿守孝的团练推官蔡挺,让他见赵祯询问。

    蔡挺立即去了京城。

    究竟如何,蔡挺城府很深的,整个经过无人知道。但肯定见到了皇上,所以后来富弼才有资格怒火冲天一般返回京城,从皇城门口就开始喷火,一直喷到后宫,得到赵祯答复后,富弼仍不甘休,继续跑到中书去喷,喷吕夷简,喷他老丈人富弼。最后还是赵祯用了高超的手腕和稀泥,将富弼怒气压下去。

    似乎蔡挺消失了。

    但仔细想一想,一个小小的团练推官想避开吕夷简的耳目,面见到皇帝有多难?当真什么人都能见到皇上?就是看大熊猫先到动物园后买票才能看到吧。再想一想,一个小小的团练推官做了这件事后必然得罪吕夷简,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富弼与蔡挺关系就铁到这种地步。

    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况且蔡挺哥哥又是坚定反对濮仪之争的大臣。

    这一绕,只要韩琦看到自己的书奏,蔡挺庆州来定了!

    不过还不行,自己得有拿得出来的理由,能说服两个太监,两个太监就能说服赵曙,再由韩琦推动。

    并且两个太监现在十分怀疑,毕竟蔡挺前半生并没有经过什么战事,要么就是提点江西刑狱提举虔州盐时,抓捕了一些私盐贩子,并且还宽大处理了。这些私盐贩子如何与十万西夏大军相比?

    王巨说道:“坐镇缘边四路长官者,必须资历深,否则镇不住境内的骄兵悍将。”

    “不错,但这不是理由,若那样孙公也有了资历。”

    “大敌来犯,长官必须有过一段陕西官职的履历,对陕西边境了解。”

    “还不行,孙公也有,比蔡公更了解。”

    “不能贪暴,否则将士不服。”

    “也不行,那可是无数敌寇。”

    “必须有智数,不要说什么兵法,韩信霍去病从不读兵书,智慧才是关健。庆州不是没有将才,张玉,姚兕,种诊,即便王昭明在军事上也不弱,他们都可以做为最好的助手,所以最需要的是一个有智慧的长官去甄别大家的想法与意见,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似乎倒也是,”两个太监沉思,蔡挺的事迹他们也听闻了一点,毕竟也算是重臣了,世人对他的评价是“谲而多知,人莫能窥其城府”。简单地说,就是有智谋,心机深沉。足以达到王巨所说的条件。这样想,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两位中使,实际我猜测到西夏的不诡之心后,心中也很担心,反复细想,能守住庆州不失,并且不会给后方带来太多压力,就能击退西夏入侵大军的人只有两人,一是韩公,二是蔡公。除了这两人,其他任何人来庆州,大事休矣。”

    韩琦来庆州也不行,也不可能来,那不是来担任知州,而是严重贬官了。

    不过这话传到韩琦耳朵里,韩琦能高兴一下,那么这一两年内就不会找自己麻烦了。

    王巨又说了一句:“其实站在私人角度,我很希望孙公留下,毕竟我们相处得很融洽,孙公对我很关怀。蔡公一来庆州。我只能战战兢兢地做事了。但站在国家的角度。必须得要蔡公来庆州。”

    这句话就颇有说服力了。至少表面上孙沔与王巨相处得不错。一直到现在,王巨始终不说孙沔的坏话。

    可蔡挺不同,那是一个很心机的人。

    事实蔡挺一来庆州,王巨就得必须小心地做事情。

    想一想那一年蔡挺如何见到赵祯的,说句不好听的,那个难度不亚于在大顺城击退了西夏十万大军,蔡挺居然做到了。做到了不提,整个过程直到蔡挺死了。都没有其他人知道任何细节。

    这份心机这份城府,王巨不能不小心。

    可没有蔡挺真的不行,所以王巨费尽了心思。

    “两位中使,我再带你们看两样物事。王巨先将他们带回自己家中,从家中拿出一个瓷瓶。

    “这就是由烧酒又经过反复加工的去毒良药,许多士兵往往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因为身上带伤,被兵器划破皮肤,导致发炎,就是大家所说的疮毒与背疽。从而痛苦地去世。”

    “有这么一回事,”韩太监说道。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赵匡义。在高梁河畔大腿上狠狠地挨了好几箭,后来伤口发炎,越来越严重,导致病重去世。

    还有狄青王韶,汉奸张元他们,背疽而死,说王韶烂得能看到腑肺,那就瞎说的,为什么军人有那么多背疽,有一部分是因为受了热毒,上战场必须穿铠甲,那怕酷热的夏天也要穿上厚厚的铠甲,能不中热毒?有一部分就是这个伤口的发炎。

    “只要用它每天三四次清洗伤口,再敷伤金创药包扎,治疗数天,这个受兵器伤害的毒疮与背疽机率将会下降一半多。三场战役下来,有许多将士受了伤,都用它来清洗的,结果只有数人伤口脓化严重,其他人伤口都迅速康复了。”

    “有这么灵效?”张太监惊讶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那一场战役下,没有受伤的士兵?而且受伤的士兵多是敢冲锋在前的悍兵。这些兵士死掉了,也是军中的重大损失。就不要说普通百姓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刀具误伤了。

    “据现在观察,它确实很有灵效,我正准备将它献给朝廷,正好两位中使来了,将它带到京城,献上皇上。”

    “那是那是。”

    “你们再随我来。”

    王巨将他们带到城外,喊来叶指使,叶指使迅速回营地,带来一队士兵,与一些工具,还有一样物事。

    王巨将大家带到一处山壁下,士兵开始用工具在石壁上艰难地打着洞眼。王巨拿出那样物事,就是一个密封性很高的火药包,放入那个洞眼中,用火舌将引线点燃。

    引线兹兹作响,王巨说道:“大家往后退。”

    一行人迅速再次退了几十步,引线也烧到洞眼里,接着一声巨响传出,宛若晴天霹雳一般,大片大片的山石被轰了下来。

    两个太监忍着嗡嗡作响的耳鸣声,目瞪口呆地说:“好大的威力!”

    “张中使,韩中使,如果用它来炸山开路如何?”

    “不错,不错,有大作用。不仅炸山开路,开采石块,修筑桥梁,开挖河漕,都能派上用场。”韩太监说道。

    “还有呢,用它开矿如何,我朝一年将会多得多少金银铜铁。”

    “是啊,这个用场更大。不对,还能轰炸……城墙。”张太监说到这里,脸色变了:“这个技术一定要保密。”

    它可不是开玩笑的,宋朝进攻的少,防御的多,防御靠什么,不就是将士与一道道高大的城墙么?

    王巨想了想,火药还真有过炸倒城墙的历史,洪秀全便是让人弄了一口棺材,里面装满了黑火药,将南京城墙炸倒了,攻入到城中。而且那是高大的砖石城墙,而不是现在常见的夯土墙。

    那时的硝与硫磺提纯技术更先进,配方一样,可那个黑火药威力应当更强。

    此外那一炸可能也是一个巧合,因为想炸倒城墙,必须将那个棺材正好放在城墙的重心上,还要保持冲力向上,偏一点就炸不倒了。以现在的技术,想要在黑乎乎的地面,找到城墙的重心会很难。

    并且也有办法破解。只要在城内挖一道壕沟,派人伏在壕沟上聆听,有动静了,用长矛狠扎,挖地道的士兵可能就被活活刺死,那也不用炸城墙了,往外搬死尸吧。

    于是王巨说道:“想炸倒灵州那样的高大城墙估计很难,不过想炸倒一般小堡砦的城墙大约是能办到的。不过韩中使说得对,这个技术无论如何得保密。泄露出去,对我大宋会造成极大的不利。”

    两个太监重重点头。

    王巨又道:“我不提其他,就凭这两样物事,也能将功折罪吧。”

    张太监哈哈乐道:“王知县何罪之有?”

    问清楚了,那可能是十万敌人,提前做一点准备难道不对吗?不管什么手段,就是非常规手段又如何?

    两个太监带着两样物事离开华池县。还没有走,必须到荔原堡,庆州进一步调查,才能回京禀报。

    葛少华默默地站在王巨身边,说:“子安,居然还真能办成了。”

    与豢养私兵无关,若这个有问题,王巨都不会让葛少华在茶楼上提示李家二郎了,并且现在正是好时机,一是刚刚立下大功,二是未来有大敌,事先将这个坑抛出来,现在朝廷不追究责任,以后也不会有人用此说事,就是说了,也不起作用了。省得以后有人用这个做话题来攻击王巨。它就象一个脓包一样,早挤出来早好。

    也不是孙沔,孙沔缺陷太多,用心去做,能找出太多太多的把柄,让葛少华惊讶神奇的是王巨能将孙沔弄下去,还能将蔡挺弄到庆州来。即便他参与其中,但现在仍有许多地方想不明白。

    因此又说:“子安,我服了。”

    王巨道:“别高兴太早,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孙公下,蔡公到了庆州,并且以后不会调走,最少西夏入侵前不能调走,方才能说是成事。”

    自己能做的只能如此了,能不能成,那只好看老天爷的脸色……(未完待续。。)

第二一二章 行歌

    两个太监先去荔原堡,战斗的主力就在荔原堡。不过许多将士都害怕孙沔,大半支支吾吾不敢言,但两人逼问,也不得不说,说了一部分,基本与叶指使所说的十分吻合。

    于是他们又回到庆州。

    虽然孙沔是高官,可自己是中使,代表着是皇帝,有权过问。但孙沔粗暴地说了一句:“老臣向陛下写了辞呈。”

    这便是士大夫纂造出来的祖宗家法,说赵匡胤临死前留下三道遗嘱,刑不上士大夫,不得加害柴家子孙,永不加赋。屁的话,试问柴荣的几个儿子那一个平安长大了?赵匡胤杀了多少贪污的文官?

    况且他连遗嘱都准备好了,还不立即扶持儿子准备接位?

    至于那个永不用南人为宰相的碑文更好玩,赵匡胤朝时那有什么宰相台谏制度,玩来玩去,还不是三赵马车,赵大,赵二,赵普。后面赵普玩废掉了,又准备扶持赵三,结果赵大到了赵三家私会了几趟后,就被赵二干掉了。准确说宋朝的宰相台谏制度是从赵匡义手中才出现雏形,宋真义时才真正完善。与赵匡胤有何关系?与永不用南人做宰相有何关系?

    实际它们不是祖宗家法,而是士大夫心中的一个标准。

    王巨含蓄地说了一声,调走孙沔。可那样,司马光等人就满意了?

    司马光的谏奏也不能全相信,许多谏奏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

    不过欧阳修就是靠大嘴巴发家的。司马光现在干的事。他以前不知干过多少回。司马光那些说的可靠。那些不可靠,他还是能甄别出一个大概。

    至少司马光这次弹劾,十之**是真的。

    要命的是他与韩琦一起让赵曙拖下了水,自顾都不暇,那有空拉孙沔。因此写了一封快信给孙沔,信中用委婉的语气请求孙沔致仕。

    只要老孙一致仕,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果然听到致仕二字,两个太监问都不敢问。害怕将老孙逼急了,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不过元旦也就要到来,自己两人回到京城正是新年之时,新年新气景,自己带回去的却是一桩桩糟糕无比的坏消息,这个脾气同样糟糕透顶的官家会怎么看?弄不好自己两人会悲催的。两人想了想,又转到了王巨那个小煤矿。

    就是拖时间吧,拖一拖,再到延州去一趟,回去后。也过了元宵节,那时不管什么消息都能禀报了。

    煤矿前一堆堆石炭堆得就象小山一般。

    人多啊。又用了火药,开采速度快,还算好的,运走了不少,现在每天环州庆州都有商人来拉**百石,甚至一千多石石炭,运到城中贩卖。

    也算一笔小收入,但不多,环庆二州的石炭比较便宜,一石只有两三百钱,再抛去利润运输成本,所以出矿价只有一百来文。

    但也是一笔收入,过几天,道路冰雪逐渐融化,王巨便打算用战俘与民夫,将这些石炭运到庆州作院与华池河畔的那个作坊。这也是一笔开支,能替庆州省一些费用,说不定这些费用就有一部分转为军费。整个庆州军事强大了,他才能划水立下更大的功劳。当然,孙沔在庆州就不指望了,这必须等蔡挺到来。

    不过除了满足两处一两年用煤需求外,估计还余下一半可以继续出售,元旦前,王巨让葛少华到煤矿摸了一下账底,经过战俘这么一挖,估计最后抛去食宿、工具与火药的成本,外加两处的用煤,能获利近万贯。有了这近万贯的利润,不但保障了这些劳力的以后伙食支出,还能略有一些节余。但得到了这个真正免费的劳力,王巨可以做很多事的。然而要是向这些劳力发放薪酬,收益又变得可怜了。

    总体而言,那怕用了火药,其实还是一个低科技低效率高成本的生产方式。

    这个问题不是两个太监考虑的,他们来就是想看一看如何用火药开矿,亲眼看到了,回去就好能对皇上进一步陈述。

    看押战俘的将士轮换了,这一回是宁都头带着近百兵士在看押战俘。

    两个太监带着皇城司的人向矿洞处走去,正好看到了一幕。

    一个长相俏丽的蕃妇正在调戏一名禁兵,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禁兵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宁都头走了过去,说道:“孟香娘子,你要石炭,就用篓子装些回家用吧,顺便对寨中的乡亲说一声,只要不对外卖,尽管来拿。但不要带坏我手下啊。”

    “宁都头,说啥话呢,奴家可是有官人的。”蕃妇嗔怪道,然后扭着水蛇腰走了。

    宁都头来到那个小兵面前,敲着他的脑门子喝道:“王知县与姚巡检再三戒告不要碰百姓的财产,更不得碰民妇,你想找死啊。”

    那个官兵脸红红地下去了。

    “不错,不错。”张太监从煤堆里转出来击掌道。朝廷也痛恨禁兵扰民,不过屡禁不止,无可奈何。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华池县居然真做到了。

    “你们是……”

    张太监将自己身份与来意介绍了一下。

    人家是中使,往去就等于是钦差,宁都头立即小心地陪着他们下去观看,同时做着介绍。

    其实宋朝挖矿技术依然落后,而且因为技术限制,挖得不深,不过矿工们也摸出一些土办法,包括安全方面。打着火把进去,若是缺氧了,火把会熄灭,但现在不叫缺氧,而称为地下有毒气,于是立即出来。为了防止坍方,刻意留下一些岩壁不动,做为撑柱撑壁……等等。

    但用了火药后,意味着能进入更深的矿脉。

    所以王巨再三戒告,得留下更多的岩壁或煤壁。宁肯不挖。也不能让坍方事件发生。

    为了防止出现瓦斯。又用一个沾满松油的小球,小球后面系上铁丝,铁丝后面系上丝线,将小球点燃,顺着矿洞往下滚,安全了,矿工才可以进去。

    火药包不能太大,防止爆炸力引起的震动。导致整个坑矿塌陷。只要将矿壁结构炸得松动,随后用工具就能轻易将煤挖出来了。

    两个太监一面听着一面看着,心中都有了一个打算,回去路上,看看哪里有石炭坑,也进去看一看,两相一比较,就能看出效率如何。

    自煤矿上看了一遭,元旦到来,两人在庆州城逗留了几天。又返回华池县,但不是去华池县。而是去延州,在华池县只是休息一晚上。

    但来到华池县,两人都有些古怪,这是在干嘛,怎么这么多人?

    仇县尉与杜主薄迎了出来。

    “王知县呢?”

    “他去子午山看道路了,马上天气渐渐暖和,道路也要重新动工。”

    “哦,”两人沉吟一声,王巨的事问也问清楚了,在不在无所谓,于是张太监指着城外的百姓问:“他们在做什么?”

    “这也是王知县的主意,说是百姓生活艰难,让百姓乐上一乐。不如这样,天色也临近黄昏,下官先替两位中使安排好下塌之处,吃个晚饭,晚上再带两位中使出来转一转。”

    “也行。”

    吃了饭,天也黑下,仇县尉与杜主薄带着两个太监出了城。

    无数百姓涌来,在城外又燃起一堆堆篝火。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带头领唱,妇人长得不俏丽,可声音很清脆,欲穿云裂石。余下数千名青年男女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行歌?”韩太监道。

    行歌又叫踏歌,汉唐之时,每逢元宵节青年男女们都涌出来,选择一个围子,手拉着手跳舞,从黄昏开始,一直跳到天明。唐朝时达到了巅峰,宋朝还有,不过少了,多成了少数民族,并且是南方少数民族的活动,中原几乎看不到了。

    “就是行歌,”杜主薄解释道:“王知县说了,人生十之**不如意,百姓活得太累,欢少苦多。因此派人手组织起来,于华池城外主办了行歌。它还有许多用意,在朝廷许多人眼中,蕃人羌人等于是一词,严格来说是不对的,蕃人其实是指吐蕃人,或者吐谷浑人,也就是青海那边各部族的后裔,羌人多指党项人,也泛指河西走廊与灵夏各部族的后裔,胡人指大漠与西域各部族。”

    “不错。”两个太监点头。

    北方与西方还有其他的名词,狄人,夷人,戎人……

    “因此各部族矛盾很多,那怕是党项人内部各部也有着矛盾,这些部族又喜睚眦必报,所以冲突多。官府不调解会出现问题,若调解,一方满意了,另一方必然觉得不公正,又会引起争议。况且还有蕃人与汉人的矛盾。以前官府或收买或镇压,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王知县也借这个机会,让各族青年男女们手拉着手,载歌载舞,拉近彼此的距离。甚至一个行歌,会让各部族青年男女相互联亲,利于各族迅速融合了。一融合,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矛盾。”

    “这也有道理。”

    “那是,正好各族压缩到后方,人口密度增加,王巨还准备在凤川镇,东西华池砦,以及几个较大的村寨开办蒙学,不求科举,但求让更多的孩子认几个字,那以后不但利于融合与汉化,也能让各部族进一步开化。”

    “王知县有心了,爱民如子。”

    “爱民是一部分,不过该惩戒时王知县出手也厉害。有一个部族有一不孝蕃人子弟,吃喝嫖赌,对老母很不好,王知县正好转到那个寨子,听闻后,举起马鞭就往他身上狠抽。除了王知县,一般汉人文官那敢这样做。”

    “哈哈哈,”两个太监不由笑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两个蕃族酋首带着账下部民打架斗殴,王知县迅速骑马赶了过去,就往哪儿一站,一起停下了。王知县冷着脸对两个蕃酋喝道,用鞭子各自往对方抽。那两个蕃酋不敢不听,举起鞭子往对方身上抽。王知县又喝道,抽轻了。于是两人用力抽,差一点互将对方抽得皮开肉绽,王知县才问,痛不痛?两个蕃酋点头。王知县又说,你们知道痛,这一架打下来,有多少村民受伤,他们不痛吗。有事为什么不能好好商量,为什么不能找某来替你们解决,要带着村民打架?两个蕃酋伏下号淘大哭,从此以后,那两寨子再也不打架闹事了。”

    “厉害,厉害。”两个太监赞道。但他们也疏忽了,之所以王巨敢这么做,是那三战带来的影响,现在那怕是蕃人,看着王巨也畏之如神。当然,王巨如何没有心,处事不公正,又会浪费那三战带来的威信。

    杜主薄又说道:“现在许多百姓都在议论,说朝廷派来最好的官员,一个是小范老子,一个是小王老子。王知县还没有加冠呢,却被百姓呼了一个老子,王知县郁闷死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三章 重要与派不上用场

    两个太监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不过立即对视了一眼。

    王巨与范仲淹才不相同呢,人家是高山顶上的冰雪,一尘不染,王巨整个一块红尘里的抹布,怎么顺手怎么抹,哪管它是油腻还是污垢。

    准确地说,王巨是范仲淹对方的臣子,不是一路子的人,若论一路子的人,还真有一个人,吕夷简,这两人做事风格才真正相似。并且似乎比吕夷简更难缠,要打,能拎着弓箭骑着马上战场第一个放箭,要文,能著书立说,还是二甲前面的进士,要手段有手段,要智慧有智慧,要谋略有谋略。

    看看这些桀骜不驯的蕃子,整让王巨训成了一个听话的乖孩子,并且还感恩戴德。况且重要的一条,王巨的年龄,才多点大!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手段的什么,与他们无关了,但这所看到的,似乎在见证着一个能臣的冉冉升起。

    国家失去了一个垂危的老臣,却得到了一个冉冉升起的青年大臣,那一个更重要?只要将这些一起说了,再将这个好玩的笑话复述一遍,官家也就开心了。

    那还用得着逗留么?

    第二天他们立即离开华池,不过还是去了一趟延州,王巨未说出来,似乎很重要似的,不在乎耽搁这三四天的道。

    …………

    “好漂亮的大山,”李妃儿高兴地说。

    才是正月初,子午山冰雪还没有开始融化,满山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洁白纱曼。不过山上还有许多常青的乔木。于是子午山就象一个曼妙的少女穿着青花白裙。斜斜地卧在哪里。

    其实北方有许多山区都能看到类似的景色。

    但延州水土破坏太严重了,浑浊的河水,光秃荒芜的山陵,所以李妃儿看到华池水,子午山都着了迷。

    这才是山,这才是水。

    王巨笑了一笑,说道:“清明替我祭过祖坟后,你将二妞与三弟再带到华池县来。我带你们来子午山,那时子午山春光明媚,山花灿烂,才是最美的时刻。”

    “好哎。”

    李妃儿高兴地说。

    其实还是一个孩子,就是后年成亲,李妃儿也小了,不过能勉强将就着吧。

    一行人往前走,葛少华忽然问:“凤鄜道与华敷道那一条道路更重要?”

    “子深兄,你认为呢?”

    “华敷道。”

    无他,将这条道重新修葺一遍。华池虽然不能与保安军紧密联系在一起,但能与延州联系了。虽然修葺后仍不是大道,王巨也没有那资金与人力来修大道,不过修了一修,至少上万将士不带粮草与辎重,从延州三四天便能到达华池。也不需要带粮食与辎重,那不是去敌境,庆州的兵力到达延州,延州会提供后勤,延州的兵力到达庆州,庆州的兵力也会提供后勤。到了两大战区必须要联手之时,缺的不是粮草,而是兵力,也是十万火急之时。

    但两大战区便能形成一个整体了。

    再看凤鄜道呢,也有作用,不仅是眼下的私商道,略加修葺后,华池便能与鄜州来往商贸,以后会有着广泛的商业与民用作用,甚至华池物资紧张时,又多了一条将后方物资运来的道路。

    不过西北是干嘛的,不是商业地区,而是军事地区。

    王巨却摇了摇头,说:“子深兄,你知道细腰城与葫芦寨吗?”

    “知道。”

    “你知道当初范文正为什么要筑这两寨吗?”

    “这个不大清楚。”

    “范文正筑这两寨有两个用意,庆历战争前,西北的军事堡砦数量不及现在的五分之一,包括庆州环州延州,环州那时军事堡砦只有几个。在原州的上方有灭藏、明珠、康奴三个大部族,他们利用原州西部空挡与西夏人勾结,本身又是大族,时常作恶。官兵剿了好几次,可是三族百姓剽野,山大林茂,都没有成功。这时范文正才提议,在他们上方筑细腰城与葫芦寨。后来范文正不在庆州了,不过朝廷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筑起两砦,两砦筑好,一下子将三族与西夏人来往的道路封死。三族无辄了,朝廷又派人招服,三族先后向朝廷请降,于是原州境内安定。”

    “原来如此。”

    “不仅如此,范文正还有一个用意,细腰城离原州柳原镇七十里,离环州定边寨三十七里,葫芦泉与镇戎军乾兴寨相望。”

    “也就是说这两砦筑起后,环州、原州与镇戎军三州军也紧密联系在一起了,那岂不是比华敷道更重要?”

    “不是更重要,是重要了十倍,我打一个比喻,若是延州派兵去镇戎军,若是按常理必须从延州南下鄜州,兜一个大圈子到达渭州,再从渭州到达镇戎军。但这两寨筑好后,可以从延州直达庆州,从庆州到环州,径直赶向镇戎军,路程整整缩少了一半。但我上次去环州,顺便看了一下,两砦几乎快要荒废了。”

    “怎么会这样?”

    “如果灭藏三部还继续作恶,它们还有着存在的意义,但三族归顺朝廷了,细腰寨前又陆续修起一些砦堡,三族也无法与西夏直接沟通。余下的意义还有什么?便是这两大边路的联系。但朝廷苟和,连西夏来入侵来抄掠都不敢作战,哪里还想到两大战区联手灭敌?那么这个联系又有何用?”

    派不上用场,再重要也不重要了。

    “弊病百出啊,不过子安,范文正公还是有功劳的。”

    “有功劳,就说环庆路吧,铁边山寨、葫芦泉寨、槐安镇、柔远寨、槐安东峪寨、槐安西峪寨、永和寨、泥寨、雪泥寨、定边寨、凤川镇、平戎寨、石昌镇、安塞寨、甜水堡、平远寨、木钵镇、白豹城、大顺城、细腰城、肃远城,这么多砦堡,都有着范文正的影子。有的是他亲自建造的。有的是他授意建造的。有的是他派人扩建的,有的是他派人加固的。虽然有的堡砦现在不起作用了,可多数堡砦仍发挥着作用。比如凤川镇,正是范文正派人重修,才变成现在这种易守难攻的坚城。正是有了它的存在,我才敢拓宽拓平凤鄜道,但有凤川镇做着最重的关卡,西夏人也不敢觊觎华池。取凤川,入鄜州,那样还不如从延州兵临鄜州呢。”

    “不错,此言有理。”

    “但我对范文正的评价是有功,却非是大功。第一这种御敌方式很笨拙,建一堡砦便得派出一支军队驻守,它才能发挥作用。建的堡砦越多,兵力越分散,浪费的财力越多。我朝兵费之冗,实难想像了。几乎是唐朝一年财政的三倍。这种笨拙的战术无疑是雪上加霜。其次看建的时候。”

    “建的时候?”

    “庞籍公也在延州建了许多堡砦,但那是什么时候?先帝仁慈。千古未有,然而为什么庆历战争后,京西陕西多处百姓暴乱?一是遇到了旱灾,二是为了支持庆历战争费用,各地官员拼命地苛敛百姓。百姓活不下去了,这才发生了暴乱。但为什么先帝不派官员赈灾?国家没钱了,不但三司没钱了,就连内藏库也没钱了。这么多钱哪儿去了,要知道可能是两三亿,三四亿钱帛粮草。”

    “是啊,真奇怪。”

    “奇怪吧,就象我这三战,我不说缴获的所得,只说支出,武器损耗,士兵抚恤奖励,那个资助的不算,只算朝廷发下来的抚恤奖励,不过十万贯。三川口一战,刘平带的兵马比我手中多了三倍,损失更重,但五十万贯够了吧,就打算一百万贯吧。好水川更惨,三百万贯。定川砦那惨到了极点。一千万,两千万贯吧。府麟路那边损失也不小,不过是打胜了的。一千万贯吧。然而怎么变成了三亿?”

    这个账严重地不对头。

    “问题很简单,因为增兵,增兵就要增加粮食供给,后勤物资,现在华池一斗粟也不过十几文,中原那边更贱,不足十文。但因为必须在很短时间运到西北,贪污,浪费,一斗粟到了西北成本能达到三四百文钱,高者能达到一千多文钱。几十万大军,无数民夫,还有几万战马,每天要消耗掉多少昂贵的粮草?这一消耗就是数年之久。范文正公在那时广修堡砦,我就不提薪酬,最少得供应百姓伙食,那不是几文钱的小米,而是几百文钱的小米。一个堡砦修下来,在庆州账面上看到的是粮食物资的损耗,但到了三司账面上,得花费多少?”

    这样讲,葛少华就明白了。

    所以宋朝以前,国家也提拨了许多重臣的门客幕僚做官员,他们不但随着重臣做了多年的事,而且耳听眼观,也积累了许多经验。就象皖江口一战中的那个王明,这是北宋一个远被人低估,文武双全的干臣,他起步便是做了后晋骁将药元福的幕僚,从而渐渐进入仕途。

    再说葛少华,呆在王巨身边五六后,若是外放,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基层官员。

    不过宋朝东华门外能唱名者才是好男儿,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这时朱清骑马奔了过来,来到他们身前,下了马说道:“王知县,一百匹吐蕃马运到了华池县。”

    “哦,我们回去看一看。”

    王巨带着大家骑马回去。

    他将李妃儿也带来了,李妃儿不会骑马,王巨便让她坐在自己身后抱着自己,西北民风开放,也很正常,不过李妃儿一张脸始终羞红着。

    回到华池县,天也黑了。

    王巨举着火把观看,马不算太好,只能说一般,不过想要唐朝时的青海璁那是不可能了,大非川人都活不下去了,还能养良马?

    并且价格也比原先的贵。

    好在现在的马数量缺口不多。

    去年出兵之前,王巨首先思考的问题就是西夏会不会报复?

    最后认为不可能,第一条原因虽然可能导致西夏出现惨重的损失,但能在李谅祚忍受范围之内,除非自己想占领疆砟堡,那么李谅祚那真会要拼命了。

    其次就是集兵的速度,宋朝多是步兵,军队行动缓慢,西夏多是骑兵,行军速度快,不过西夏多是役兵制,小规模的用兵速度是会很快,但大规模的用兵速度也快不起来了。别看李元昊一动就是十万兵马,在行军之前,同样要有一段很长的集兵时间。

    可是大规模的集兵,那就是战争了,西夏要考虑轻重,这个考虑需要情报,需要斟酌,也需要时间,再加上集兵的时间,深冬到了,冰雪封路,出兵的可能性不大。

    小规模的出兵,王巨不惧,于是最后决定亮剑。

    今年还会如此,即便入侵,春天的可能性极小。这与集兵时间无关,而是供给。西夏贫困,一半供给指望着抄掠呢。春天能抄掠到多少物资粮草?只有到了秋后,各堡砦都准备了大量粮草,就是普通的百姓寨子也有了收获,也准备了牲畜过冬的牧草,那时候入侵,才能靠以战养战减少供给的负担。

    不过也说不准,万一西夏人发神经,不按常理出牌怎么办?

    因此去年战后,王巨继续派出大量斥候打探情报,以求提前有备。今年还是如此,万一西夏人春天就入侵呢?三川口之战是正月,好水川之战也是正月!

    所以这些马来得越早越好。实际听到西夏将没移嘞逋斩首后,王巨心中也隐隐后悔,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多留下一些马。

    王巨看后点点头:“朱管事,麻烦你了。”

    “王知县,如何说这见外话。”朱清道。

    “是麻烦你们了,”王巨再次说。这次如果没有朱家与李家帮助,自己赤手空拳,很多事都会办不成。而且为了这个马,朱清亲自跑到了渭州与那些陌生的蕃商打交道,多少也担了一些危险。

    仇县尉与杜主薄迎过来,道:“那两个中使又来了华池镇,不过只住了一夜,便去了延州。”

    “我知道,”王巨道。两个太监去延州是问程勘的,王巨知道轻泥怀侧这件事背后有鬼,却不想深查下去,若不是害怕自己所说的那些也被泄露出去,王巨甚至提都不想提。

    比如三丁刺一,自己只是随便说了几句,便给自己带了许多消积的影响。

    于是王巨尽管知道濮仪之争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危害,也不说了。

    王巨继续看着马,马虽然到了,但还有一个隐患,又说道:“陆平,你立即骑马去荔原堡通知姚将军,明年让他亲自带人过来将马领回荔原堡,并且来见我,我有事与他相商。”(未完待续。。)

第二一四章 故人

    第二天姚兕来到王家。

    李妃儿亲自给姚兕沏茶,王巨是官员了,而且看上去会前程无量,因此秦氏也在家中教导着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姚兕笑了笑说:“子安哪,这才正常嘛。”

    王巨家那个钟儿整成了庆州官场的一个笑谈,有的人还真以为王巨口胃特别呢。特别那些蕃子,审美观点与汉人略有不同,有许多蕃子渐渐对王巨开始了崇拜。王巨用的婢女那一定是好的,那一定是美女。于是纷纷到钟儿家上门提亲。

    连朱欢与李员外听到这些乌七八糟的消息,都感到啼笑皆非。

    看到了王巨未婚妻,姚兕心定了,敢情王巨口胃并不特别。

    “姚将军,你就别打趣了,我刻意让陆平将你请来,是说一件事,这些马虽然是朱管事去渭州,与渭州蕃商谈判交易来的,但它们不是渭州马,有的来自熙河地区,有的甚至来自湟州,全部是真正的吐蕃马。所以它们可能存在严重的土性问题,比我们以前得到的马更难养。”

    宋朝各个牧监每年都会养死许多战马,有的是官吏造成的结果,如贪墨扣克饲料,有的是马虎大意造成的结果,比如没有照料好,有的是土水不服造成的结果。原因有很多。

    马到了军中也不意味着就不死,同样会死,只能说比到了牧监,在那些贪墨的胥吏手中饲养会好一点。

    因此王巨换来马后,刻意嘱咐各营蕃骑饲养时要小心,又从各蕃营中挑选出几个善长养马的老蕃子。教导大家如何照料战马。

    这个照料包罗很多。如马各种饲料的搭配。每天供应多少饲料多少水,马棚要定期打扫,甚至在王巨提议下,在马棚地面下铺上生石灰,每隔数月一换,保持马棚干躁,每天士兵还要骑着它奔跑,整天关在马棚里不行的。也许能将马养肥了,但到了战场,却跑不动了。

    诸如此类。

    然后王巨花高价请来两名懂马性的兽医,又从蕃骑里挑出数名头脑机灵的蕃子,让两名兽医教导他们如何诊断医治马的常见疾病。

    这时代医术颇让人怀疑,更不用说是兽医了。

    但教一教,军中就会多出来十几名略懂兽医的兵士,一些普通的马病也能得到预防与及时治疗。

    这些措施下去,效果还不错,从去年到今天正月。只死了两匹马。

    然而以前的马多是西夏马,或者来自庆州本州的马。几乎没有水土不服的问题。

    不过这次得到的马不同了,离庆州很远,海拨高度不同,水土不同,气候不同,草料不同,连空气湿度都不同,所以会存在严重的水土问题。

    “子安,放心,我一定让保捷军将士将它们养好。”

    应当还不错吧,不打不知道,一打大家都亲眼看到骑兵的作用。虽然三战步兵表现也不错,不过大半敌人却是两营蕃骑杀伤的。

    不是步兵不勇敢,实际打到后面,连几营禁兵士气也激励起来了,但杀伤力实在不行哪,有那个心无那个力。

    因此现在华池县几营官兵对马真的很爱惜,甚至不用上面将领吩咐,每天也将战马洗得干干净净的,到冬天时,还刻意用温水去洗,可怜一个冬天下来,他们自己儿还没有洗过两回澡呢。

    王巨点了点头,又问:“山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他说的动静不是指西夏出军,那已来不及了,而是指集兵。

    “暂时还没有。”

    “那最好不过,到了秋天时,大半年的强练,将士战斗力会进一步提高,保捷军这一新编骑兵营也能正式派上用场,还能将一些劣制铠甲武器淘汰,换上新式铠甲武器。”

    “孙公在庆州,我还是很担心。”姚兕担忧地说道。

    一旦西夏正式入侵,那不是去年抄掠的军队了,将是无数大军。就算王巨与自己将这几营官兵练成唐军,也不会是人家的对手。虽说战场上兵力数量未必能决定最后胜负走向,史上更有许多以少胜多的战例,不过兵力悬差到一定地步,那也不是谋略与强弱所能决定的。

    除非华池县官兵全部是百战百胜的悍兵骁将,自己与王巨的军事能力也能比得上李靖,那么这数千人也足够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

    “姚将军,勿用担心,中使刚刚去延州,相信几天后他们就要返回京城了。他们下来一查我有没有豢养私兵。”

    “豢养私兵?”姚兕惊诧。

    “言臣嘛,不就是喜欢胡说八道吗,没事,官家不会当真的。”

    “这是谁说的?”

    “姚将军,你也不要问了,不管是谁说的,你开罪不起,我也开罪不起。另外也不要传出去,以免使士气低落。”

    “还真不能说。”

    “是啊,不过我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查孙公有没有贪懦。”

    “难怪……”

    “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朝廷打算调谁过来?”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况且孙公就是调走,新知州上任也要一段时间。”

    “就是新知州上任,我还是担心,那怕象前面的孙公,虽然他不贪暴,不过同样软弱。”

    “不会,庆州危机我已象中使反映了,朝廷可能相信,可能不会相信,不过以防万一,他们必然会挑选一干臣来庆州。不怕有心,就怕没心。若有心,我朝那么大,想找几个干臣还是可以的。”

    姚兕显然不大清楚朝堂内幕,想了想:“那倒也是。”

    只要派出的新知州敢打,说不定道路修好了,延州那边同样也能派出一些救兵过来。那么西夏派出大军侵略。就不用华池县一县官兵分担压力了。到时候又能找出胜机。并且在那时候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他想了想,又问:“万一西夏秋后也不入侵呢?”

    若那样,王巨可就尴尬了,说不定会让许多人讥笑王巨草木皆兵。

    “可能性极小,若真那样,我巴不得呢,姚将军,你以为我想战争啊?即便去年三战都胜了。也死了许多好儿郎,有的将士我还十分熟悉,却一个个倒下。”王巨大义凛然地说道:“可能真相传出去,有人会讥笑我,然而那又如何妨!我去年对你说过,为了大宋江山,亿兆百姓,我甘愿入地狱。况且小小的讥笑。”

    这时不可能的,史上在这一年秋天李谅祚入侵,并不是李谅祚临时起意。

    证明了这一年西夏收成不错。经济,民生各方面都很良好。内部比较安定,有了出动大军的基础。

    除非去年自己能干掉西夏几万兵马。

    仅是几千兵马,能对若大的一个国家造成什么伤害?

    相反的,更加让李谅祚出兵,也许出动的兵力甚至比史上还要多。

    “子安,我陪你一道入。”姚兕激动地说道。

    …………

    庆州的正月仍然很寒冷,但不会象深冬那样风雪交加,向阳处地面冰雪在逐渐融化。

    因此王巨将煤坑的战俘又调出来,不挖煤了,不是煤坑的煤挖光了,有,为什么王巨当初让朱清将那个煤坑买下来,正是那个煤坑煤藏量丰富。

    不过环庆路用煤量很少,并且那个煤坑离两城都有些偏远,道路又崎岖,正好又逢到冰雪降临,所以一天销售量还不足一千石。似乎也很多唉,得用一百多辆大车子拉。

    但多吗?

    一辆重卡超载能装一百多吨,两千多石。两天的销量加在一起还不足一辆重卡一车子拉的。

    所以不挖了,就是现在挖出来的,也得会卖好几个月时间,并且还要派人去管理。

    几千劳力兵分两路,一路与民夫将煤拉到作院与作坊,一路继续修路,主要是修路。

    王巨与葛少华说得很清楚,论重要肯定是华敷路更重要,可派不上用场它就不重要了,只能说有了这条道,比没有这条道会好,也是一条能与外部往来的道路,对商业与民生或多或少起着一些作用,再说万一派上用场呢?

    但主要的精力是放在凤川镇通向鄜州这条道路上。

    忙碌再次开始。

    元宵节也到了。

    全二长子扭怩地说:“大郎,我家那个想去庆州看灯。”

    他去年娶的那个小媳妇不错,乃是家乡一个很本份的四等户人家闺女,成亲后,夫妻俩又回到华池县。而且这个小娘子十分勤快,于是王巨又掏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不过他这个小媳妇因为家教严,很少出门,连县城都未去过。听野龙咩胜在吹嘘,她便动了心思。

    当然全二长子无所谓,庆州灯节再热闹,还有京城的热闹吗?不过新婚燕尔,妻子央求,怎么办呢,全二长子只好找王巨提出这个请求。

    王巨哈哈一乐,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去吧,你们一起去庆州看看灯节。”

    “那怎么可以。”

    “在华池镇,我还用得着你们保护?”王巨问了一句。现在的王巨不是去年才来到华池县的王巨,那个人敢对王巨不利,想找死啊。说不定前面未动手,就会被一群蕃子涌上来活活给揍死。

    其实今年华池镇也热闹,从正月初一起,王巨就组织大家行歌,并且立春节前,又从西夏那边换来两百头牛,价格有点贵,每头牛成本价就达到了七贯多。如果按照以前私商的利润,那么最少得卖十几贯钱。

    但这才是正常的牛价。

    宋朝的牛价是朝廷操控的不合理市价,那有一头骡驴十贯以上的钱,一头牛只有五贯钱的?说运输,牛与驴那个拉货更多?说交通,牛车岂不比骑驴子更舒服?说本身的价格,牛能取多少肉,况且还有牛皮牛筋。但一头驴子能宰多少肉?

    这些牛买回来,不是给蕃子的,而是给汉人耕地用的。

    一是奖励孝子,二是奖励见义勇为的勇士,三是奖励当地的善户。

    还有四,但这个四有些古怪,那就是奖励蕃汉联亲的一些汉户。

    这就是王巨的民族对策,一是融合与汉化,包括现在的大型行歌,二是尽量将庞大的蕃族有意分散,不让他们凝聚成更庞大的部族。

    李三狗曾经提出疑问,王巨只问了几句话,你可知道现在环州那边的慕容族变成了什么德性?当真他们能对抗朝廷?是部族这个名字重要,还是无数后人更好地生活重要?你们党项人前身是鲜卑人,鲜卑人主动与汉人融合,看似鲜卑人消失了,但你知道如今北方有多少汉人身上流淌着鲜卑人的血脉?恐怕我身就有一部分鲜卑人的血脉。还有,李世民身上有多少鲜卑人血脉,告诉你,四分之三!

    李三狗当场傻了,然后狂吼!是高兴的。

    李三狗又将这番话说给各族蕃子听,蕃子也激动啊,那可是唐太宗,千古一帝!当真如此?如果有人对李世民说,你身上流着鲜卑人的血脉,李世不会动怒,如果有人对李世民说,你与党项人同根同脉,李世民准得将此人满嘴大门牙给抽光了。不过王巨用意也就达到了,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早在六七百年前,蕃汉就是一家人了,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

    不过华池县财力有限,灯节到来,有许多人家也开始张灯,但官方却抽不出来钱主办热闹的灯会。所以王巨让大家一起去庆州。

    当然,他还要留下来,毕竟他是一县的父母官,不能丢下“子女”不管,也去看热闹。

    王家一大家子去了庆州,人很多的,归娘浪埋夫妻,外加两个孩子,朱俊夫妻外加一个孩子,野龙咩胜夫妻外加两个儿子,王娩姐弟与李妃儿,葛少华,钟儿,王小麻子,陆平,赵壮。

    原来家里面还有李三狗的老婆,不过随李三狗去西华砦了。

    于是王家只剩下王巨一个人。

    不过他也不在家中,而是在县衙里,摆了好几桌酒宴,宴请华池县主要的官吏,以及各乡的高龄长者,各族有威望的酋首。

    大家一起热闹吧。

    葛少华带着大家来到庆州城,庆州城这一天虽不及京城,但同样很热闹,人山人海,葛少华说道:“陆平,全二长子,咩胜,将大家看好,不能出事,也不能将大家伙挤散了。”

    “放心吧。”

    天色渐黑,华灯齐放,陆平与全二长子、野龙咩胜护着众人观灯。

    就在此时,朱俊忽然听到一个好听地女子声音说道:“这个灯谜妾身能猜出来。”

    好熟悉的声音,朱俊回头看去,看到一个少女。

    蓦然回首,那人却有灯火阑珊处……(未完待续。。)

第二一五章 希望

    “香玉……”朱俊瞅了又瞅,不错,正是香玉。

    香玉搀着儿子,也抬起头,也看到了这边。这一行十九个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看到朱俊正盯着她,她面色巨变,立即抱起儿子,对小婢说道:“我们走。”

    全二长子也看到了,听到朱俊喃喃一声香玉,他原来就是朱家的人,怎能不知道朱俊对香玉的暗恋。香玉?香玉没关系,但她后面还有一个人,那个扇盗宋吉。

    朱俊还在犯傻呢,全二长子立即对陆平说道:“陆平,你保护好大家,我去去就来。”

    挤在人群中,跟着香玉下去。

    香玉没有宋吉的智慧,可也知道不好,立即回到家中找到宋吉说道:“官人,不好了,延州朱家的那个二郎也来到庆州看灯,刚才看到了妾身。”

    “什么?”

    “他怎么来到庆州观灯?”

    “去年冬天就来到庆州的,听说原来是一个书呆子,朱家将他放在王家寨随那个小知县后面读了一段时间书,居然管用,科闱考中第二名。不过呆气未改,这才在华池处理玉盐上出了事故。这是那小知县有意感谢朱家的恩,又将他放在华池县,随那小知县磨砺。”

    “那可怎么办?他们一行好多人,有男有女。”

    “不好,”宋吉低叫一声。

    不怕朱俊,而是怕王巨家中的门客,那个全二长子与陆平是朱李两家刻意挑出来的,武艺出众。反应机敏。似乎那个蕃子同样不简单。不然王巨不会收留他们一家子。只有那个归娘族的少酋长如何,不知道了。

    这一定是那个小知县弟弟妹妹未婚妻来到华池县过新年,华池县是小县,于是那个小知县让一大家子来庆州观灯。

    居然短时间内让他猜出个大概。

    “你回来时,后面有没有人跟随?”

    “妾身不知道。”

    宋吉走来走去。

    去年王巨初来庆州时,整个庆州最高看王巨的非是王巨几名手下,而是宋吉。甚至三场大捷传出后,整个庆州百姓都惊然时。宋吉也认为是理所当然。

    那年,他屡考不中,家中落魄!

    那年,他为了生计,不得不投到围林寨主余峰帐下做了幕僚。

    那年,他见到香玉,一见倾心,可囊中羞涩,于是在他蛊惑下,余峰带着手下蒙面做了蜂盗。得到大量财富。

    可就那时,他仍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自视其高,甚至余峰也对他言听计从。

    但就在这时,因为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出现,使得黑蜂盗暴露。就是那时,他还想着机会,带着功劳投奔西夏。东方不亮西方亮!然而又因为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整个计划失败,甚至一百多号手下差一点全军覆没。

    所以他一听到朝廷让王巨担任华池县知县时,吓得面如土色。尽管那是华池县,而非是安化县。

    所以他在新私商上竭力反对。当然,他现在庆州城中威望仍不高,反对失败,于是不作声了。实际后面论收入,新私商开始后,他的收入反而增加了。

    他也知道王巨不会将昔日的黑蜂盗放在心上,现在的王巨不时当年的王巨,即便自己手中有了当初的黑蜂盗,又能对王巨构成什么威胁,说不定正好让王巨带着官兵练兵了。

    他也不怕自己暴露,自己以前在延州做事低调,除了围林寨的官兵,没有几个延州本地人认识自己。至于余下的原围林寨官兵,朝廷还能将他们放到陕西轮戍?

    他担心的就是妻子会暴露,毕竟香玉是当年延州头牌行首。

    因此平时一再戒告妻子呆在家中,最好少出门,但这是元宵节,岂能忍心将妻子再关到家中?可越怕出事,越是出事。

    走了许久说道:“不行,我们立即离开。”

    “立即离开?”香玉道。现在的宋吉不是原来的宋吉,也在庆州置了一些家产,这一离开,损失可不小。

    “不能小视那个小知县,说孙沔是杀主,这个小知县才是真正的杀主。不要说我们,就是那些蕃子,谁敢在他面前大声?你知道他在子午山是如何审那些山匪的吗?他在问,马上就得答,不然立即当场砍头,结果问出来了他想的供词,还是将那些山匪全部砍头。并且他本人都动了手。再看看那些战俘,虽然未杀,可那一个人不是生不如死!”

    “那么我们逃到哪儿?”

    宋吉又走来走去,真的不好逃,能逃,天下也不是只有庆州一个能住人的地方,就是陕西也有许多去处,如秦州、渭州,当然内陆不好去了,内陆各个城市虽然也有许多流动人口,可自己不是逗留,而是常驻,在内陆不安全。只有在边区,来往成员更复杂,官员以安静为主,不愿意多事,那才能常驻。

    不过现在王巨是官员,虽然官职小,可这个人心机手段常人无法想像,而且报复心很强,一旦得知自己就是围林寨的宋吉,天知道他如何对付自己?

    那个宝藏案失败后,真让他怕了。

    并且与以前藏在围林寨不同,来到庆州他公开露面了,认识了许多商人与贩夫走卒,反过来这些商人与贩夫走卒也认识他。说不定自己就是躲在秦州,也能与这些人碰面了。要么逃到炎热的岭南地区?

    宋吉又踱来踱去,突然他眼睛亮了起来,说道:“我们逃向西夏吧。”

    “官人,若能逃,早逃了过去。”香玉说道。如果立功过去,那就过去吧。不立功过去,仅是一个普通人,并且是一个汉人,那边又野蛮又贫困。那还不如另想他法呢。

    “原来是不好过去的。但现在略有不同。延州有一个叫景询士子,担任着延州一名胥吏。去年犯了死罪,程勘想抓捕他,让他提前得知,立即逃向西夏。听说到了山那边,立即被西夏国主授予学士之职。”

    “学士?”

    在宋朝每一个学士称号都很尊贵,翰林学士不用说了,那是两制官。还有什么大学士,学士,直学士,那都是缀的馆阁官荣职,非是重臣休想缀这个馆阁官,不要说什么学士,那怕是侍制、与直阁这两个低级别的馆阁官一缀,马上立贵。

    宋吉说了一句:“西夏官职与宋朝官员略有所不同,那边的学士不及宋朝尊贵,不过还可以。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景询继续留在宋朝,不要说学士。就是一名主薄也做不到。”

    景询是去年投奔西夏的,时间不长。

    逃就逃吧,不怕死的人终是很少,为了活命怎么办呢。可这个家伙逃过去,立即向西夏献忠,他又在延州担任了很长时间胥吏,对延州情况比较了解,于是亲自带着西夏斥候日夜侦查宋朝边境各堡砦虚实。赵曙听闻后,一怒之下,年底下诏书,让延州将景询的妻儿一起抓捕,其子送入牢城,妻子充配军妓,永远不得赦免。

    这也是有惩张元家人之弊。

    张元逃到西夏,劝李元昊立国,宋朝君臣后悔,这是一个人才唉,于是想办法招揽,善待其家人,希望张元回头是岸,可张元倒好,反而变本加厉,并且居然悄悄地将家人有本事从宋朝接到西夏去了。

    因此当时朝廷善待张元家人成了老百姓心中的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这道诏书才到达延州,宋吉不大清楚,否则也会犹豫不决的,宋朝律法不喜株连,所以宋吉犯了事,朝廷并没有动宋吉的家人。

    但赵曙这道诏书意味着只要宋吉逃向西夏,他后方的家人将会悲催了,包括他的兄长,他的老母。

    李谅祚这样做,也有他的用意。他不但善待了景询,在抄掠春凤路时,俘获了汉人文士苏立,也立即授予官职。非是他喜欢宋朝文人,而是这些文人饱读诗书,眼界比平常老百姓高,同时又在边境长大,熟悉边境的地理环境,同时眼界高也意味着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因此用一文人,当抵无数斥候!

    而且这个景询也让赵曙于今年元旦爱辱了。

    去年抄掠,不管胜败,元旦节西夏照样派出使者来贺元旦。

    非是西夏有礼节,而是他们还想继续得到岁赐与互市的好处。

    然后使者说了:“陛下,去年边境有一些没藏余孽想破坏宋夏关系,带着一些宵小越境抄掠蕃人。国主得知后,将这些人全部斩杀。不过那些普通百姓是无罪的,还望陛下为了宋夏和好,将他们释放。”

    赵曙此时还没有看到王巨所说的那些东西,于是他缄默了。

    战俘的事他听说了一点,当然他同样很生气,然而怎么办?学白起与薛仁贵坑杀战俘吗?放是必然释放的,况且他也听说了王巨将那些战俘折磨得不轻。

    然而这样放回去,他有点不甘心。不过他也考虑到另一件事,万一将西夏激怒,大规模地入侵,说不定又要演变成庆历年间的战祸。要命的是去年经济,又是那么地紧张。

    最后他说道:“朕可以同意,但是去年延州景询犯下死罪,逃向你们西夏,请你们将景询交还给我们大宋。”

    “陛下,这个臣不敢做主,不过景学士的情况我倒是听闻了一点,他那个死罪是冤枉的,况且他现在是我们夏国的学士,夏国的大臣,如何交还?就象没藏的余孽王文谅叛逃到延州,国主可曾向陛下讨要过?无他也,乃是为了两国和好。若是陛下慈怜,当将景学士的家人送到宥州,两国边境才能久安。”

    他不但不答应交还景询,反而讨要景询家人了。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话外之音,送了两国边境才能久安,但不送呢,两国边境岂不是不安?

    赵曙很是不悦。

    不过宋朝怕死的大臣多啊,不能怪西夏使者嚣张,人家有底气。

    当初三战过后,李谅祚确实也被打蒙了,立即下诏撤军回来。

    但西夏更重视情报,到了冬天来临时,真相打探出来,出军的只有华池县一县将士,庆州知州孙沔反而勒令三军不动。之所以败,也败在两股抄掠的将士疏忽大意,让华池县官兵得手。

    这才是真实的宋朝,软弱懦弱的宋朝。

    一个小知县再坚强,管屁的用哪。

    赵曙气得无语。

    可是宋朝最大的古怪便出现了,论讲歪道理,宋朝会讲歪理的大臣很多很多,有的能人差点就能将死人说成活人了,但在内部他们讲歪理很内行,到了外部,却立即变成了哑巴,什么道理也不会讲了。

    赵曙与西夏使者做了简短的交谈后,赵曙立即收到了许多劄子,从军事上讲,从民生上讲,从经济上讲,从人道主义上讲……战俘还是放回去吧。甚至有人劝赵曙将景询家人也送给西夏人,让景询合家团聚。

    后面的赵曙清醒,这肯定不能答应,那不是让景询合家团聚,而是鼓励宋朝多出一些汉奸。不过他也确实害怕激怒西夏,于是下诏到庆州,让王巨准备释放战俘。

    赵曙可是一个狠人,他才是真正气量狭小的人,虽下了诏,心中的屈辱可想而知。

    这些消息,宋吉更加不知道了。

    景询才能如何,他同样不知道。不过对他自己还有些自信,景询能做学士,俺混得好也能做一个学士吧。

    这样一想,宋吉再次坚定地说:“不错,我们立即投奔西夏,那边才是重视人才的国家,才是希望之地……”(未完待续。。)

第二一六章 报复

    “香玉?”王巨问道。

    “确实是香玉,虽然我不认识这个妓子,可是我回来后,询问二郎,二郎说肯定是香玉。”全二长子说。

    他挟在人群中,随香玉到了宋吉在庆州置的宅子后,站了一会,确实这个家就是香玉的家,这才回到客栈,不是在人群中找人,人太多了,尽管李妃儿一行十几个人,但在这上万人流中想找到李妃儿他们根本不可能。

    不过也没有关系,这一行,虽然没老的,但有小的,有男的,有女的,还有一半不会骑马的,再说王巨手中也没有那么多马,还是原来的四匹马加上归娘族送来的五匹马。李三狗到了军中后,王巨又从中挑出最好的一匹马送给了李三狗。然后送马给赵顼与赵念奴,这不能从他手头上选马了,得从军中还没有来得及烙印的战马上挑选战马,然而这些马也早订好了人选。

    为什么三军上下,全县蕃汉百姓,对王巨心服口服?

    做事有手段,有智慧。

    武功不弱,不是那个在天上飞的武功,而是军事才能与武艺。

    用了心。

    做事公正,不挟杂多少私心,不贪污不受贿。

    重信诺,至少说了就能做到了。

    所以王巨又从家中挑选出最好的两匹马,用马换马,虽然换走的是良马,也不知道王巨用这个马做什么的,但说明王巨没有侵占军中财产。那怕这三战大捷,他是首功。

    因此他家中现在只有六匹马。

    不过平常用也够了。

    这又说到他的经营,也幸好投资了竹纸。否则马上就要交出细盐契股。仅靠他那个知县的薪酬。不要说养马。就是养这么多人也养不活了。

    当然,就是他手中有再多的马,大多数人不会骑马,也不可能观灯会骑回返回华池寨了。因此这一行人到了庆州后,在一家客栈里订了几间房。

    这一等,就到了三更时分。

    全二长子确认后,不顾辛苦,立即返回华池县禀报。但这时早就天光大亮。

    王巨摇头道:“二长子,迟了。”

    “迟了?”

    “如果香玉现在所跟的男人不是宋吉,那不迟,可那样将香玉抓捕起来又有何用?顶多追究香玉一个包庇的罪行,充为官妓军妓。如果香玉所跟的男人是宋吉,那是当年鼎鼎大名黑蜂盗的头号智囊,她与都朱二郎照了面。元宵节城门又不会关闭,你说这一夜,他们能不逃吗?”

    “唉呀,我应当禀报孙公的。”

    “那就对了。”王巨也不怪他,自己现在地位还很低。全二长子原来地位更低,自己有一根粗手指,全二长子哪里有,认识拘束着见识,随着自己以后可能会上位,那么他的见识同样会逐渐提高。其次受自己影响,全二长子会自发地对孙沔产生排斥,甚至根本就不会去想孙沔。

    “不过也试一试吧。”王巨写了一封信,简短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让全二长子再吃点辛苦,骑马返回庆州禀报。

    案子是延州发生的,人在庆州城内,王巨只有发言建议权,没有干涉权。但他心中也有些担心,这个宋吉也不能小视的,多半会逃向西夏,多半又为宋朝以后增加一只小祸害。因此王巨交待了来龙去脉后,并建议孙沔若是发现香玉与她丈夫离开庆州城了,立即派人于边境处拦截,防范宋吉逃往西夏。

    实际就是派人拦截,能堵住的可能性极小了。

    不过王巨心态也很平静,虽然宋吉有些智慧,远远赶不上张元吴昊二人。所以是小祸害,以后会让宋朝恶心,但恶心度不会太高。

    果然不出王巨所料,但他没想到当初他感兴趣的吴查便是宋吉的化名。

    葛少华懊恼地说道:“子安,当初查一查就好了。”

    也不能说事情多,秋天时事情真不少,但冰雪封门后,王巨也清闲过一段时间。那时宋吉十分安静,于是王巨也就疏忽了这个人。

    “随他吧。”王巨啼笑皆非地说道。

    当初王巨在王家寨担心得要死,现在随着地位提高,高度不同了,那怕是宋吉,在王巨眼中可有可无。

    …………

    “质夫,怎么又来到华池县了?”王巨古问。

    现在华池县百姓平安,又没有什么案子,章楶突然带着衙役来访,有些古怪。

    王巨一边说一边将章楶引到书房,又让钟儿招待几个衙役吃茶。

    章楶说道:“子安,你不知道啊。”

    “质夫兄指的什么?”

    “为什么朝堂上言臣弹刻孙公?”

    “为什么?”

    “你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庆州城中药商李员外家的二郎,他悄悄去了京城,并且拜会了司马公,然后将孙公所做的一切事情告诉给了司马公,还顺带着诬蔑了你。”

    “他那来的胆子?”

    “还不是你带的头?”

    “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年华州杀婢案,如果不是你,我想不出延州有其他人能有那高明的智慧,将朱二郎的危机化解,并且让伏母进京告状。”不过这件事也是章楶来到庆州,随着王巨三次大捷,他的往事也被庆州百姓一一从各条渠道发掘,章楶才听到的。

    “我会意了,中使派人来查孙公,孙公通过一些渠道得到真相,现在向李家报复了。”

    “能说报复吧,正是因为这件事,孙公让我们彻查李家以前犯下的各种错误与罪行,他是上司,他的命令我只好执行,只好到处搜集证据,这才来到华池县,询问一些相关的百姓,也包括胡谦。”

    李员外父子案子已定下来了,与李员外父子之案无关,而是重新追究胡谦弟弟的死因,以及胡谦弟弟被打死后,李家如何威胁胡谦妻子与弟媳妇将邸店交给李家的。实际这桩案子也定下来了,但孙沔想给李家人加罪,又翻将出来……

    “这些人……”王巨摇了摇头:“质夫兄,不同啊不同。我就说朱俊被诬陷案,首先朱家端得正,不是为富不仁的奸商。其次朱俊真没有杀人。其三朱俊是举子,算是半个功名人,延州的士子。其四伏小庄判决死罪,伏母若不进京告状,不久就会秋后问斩。其五,状告的仅是一个知县,并且是没有名气,没有功绩,连功名也只是一个同进士出身的知县。”

    “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再说万氏状告程公与我,我不提丁家行商善恶,但不管善恶,岂能勾结西夏人入侵宋朝百姓?这是其一。其二程公没有将一文钱装入口袋。其三丁部领之死确实与程公无关。其四状告我倒也罢了,程公乃是什么官职?若是能让万氏得逞,那岂不是以后人人都能诬陷国家所有官员?谁还来做官?李家二郎这次进京也是这个道理。他并没有诬告多少,大多数也是事实,甚至都不能说是状告,只能说向司马公禀报,但他家行商能不能端得正?本身就是一个恶商,没有上告的资格。其二孙公之资历,之官职,能让一个平常百姓随随便便状告吗?”

    “倒也是,不过民告官反过来说,若引导得当未必是坏……”事字章楶未说出来。

    毕竟一旦开启民告官的风气后,那将是对整个儒家尊卑有序的挑战。

    王巨一笑:“中庸之道吧,所以我朝准许民告官,不过得在规则之内,一是为了让一些不法官员有所收敛,二是缓解部分底层百姓的积怨。”

    其实到了南宋时,宋朝有制订了一部保护鼓励民告官的律法,特别是宋孝宗时。

    不过那也别当真。

    就象赵普喊出齐人之策,宋朝某些政策也确实是在“齐人”,比如对五等以下贫困的减税免税,但那也不能当真,都是为了缓解国家矛盾的一些手段与口号。

    实际也不要齐人了,只要齐税,仅是一个商税,国家经济马上就会好转。但就是王安石推行了均输法,敢不敢吼声出齐税?

    “看样子孙公呆不长久了,”章楶又说道。他同样也看出来了,不然孙沔不会这样疯狂地报复。

    “走就走吧,说老实话,孙公确实有些贪懦了。”

    “岂是有些,去年你兵出东涧谷,我与蕃将赵明,张玉都在劝孙公,挟借这个大胜之势,一举将来犯的余下三股敌人歼灭,扩大战果,结果孙公就是按兵不动,差一点将我气死了。”

    “这我不知道了,只接到孙公的命令,让我率军撤回荔原堡,但那时东涧谷战役开始打响,哪里能撤。”

    章楶心里说,就是能撤你也不会撤啊:“子安,不过有一件事你得感谢孙公。”

    “什么事?”

    “杨四在凤川镇出没后,我曾建议孙公立即出兵剿匪,孙公懦弱,不听我的劝。”

    “哈哈,”王巨打了一个哈哈。

    章楶笑着摇了摇头,反正那个案子成了死案,即便有人再来翻案,恐怕也没能力翻出来了。除非胡谦几个人自己糊涂,主动说出来。他又说道:“就不知道朝廷会调谁来庆州。”

    他也巴不得朝廷将孙沔调走,不过王巨的那个推测若是准的话,事情还没有完。新知州的能力与否将是王巨最关健的一个审判。

    章楶想错了,王巨面临的不仅是一道审判,而是三道审判!(未完待续。。)

第二一七章 王巨的审判(上)

    第四更,求月票---------张韩两个太监终于返回京城,将事情原原本本禀报,然后将葛少华记录,王巨整理出来的张韩与王巨的问对,递给赵曙。

    赵曙立即将两府宰执喊来。

    东府,韩琦、曾公亮、欧阳修、赵概,西府,文彦博、胡宿、陈旭、吕公弼。

    不问这几人一生功过对错,只看他们的军事能力如何。

    首先韩琦,军中有一韩,西夏闻之心骨寒,不过王巨一直纳闷这一句话从何而来的,西夏闻之心骨肯定不会寒,或者说好水川那些宋朝英魂才是西夏心骨?

    曾公亮最牛逼的是治郑州,盗贼不敢停留,纷纷逃到其他地方,一度让整个郑州百姓夜不闭户。一次一个路人丢失了财物,他说我所治境内不会有一个盗贼,怕是同行的藏了起来吧。一搜查,果然如此。不过他有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事?不错,是著了一本书《武经总要》,但这本书不是他一人写的,而是他领手主编的一本书,也就是多人执笔,由他来整理,进行最终的润色文字。那么曾公亮懂不懂军事?

    欧阳修就不用说了,那上中下三策,差一点让王巨目瞪口呆。

    赵概德行高尚,可德行与军事有什么关系?

    文彦博也有过军旅生涯,李元昊入侵府麟,他担任河东转运副使,及时地将粮草送到府麟路,不过那算战斗吗?后来知秦州,但庆历战争有没有打到秦州?还有平定王则。平定一个邪教组织算什么本事?

    胡宿是大儒。不过也只是大儒。不要说军事了,在吏治上也就那么一回事。

    陈旭知过定州,太原府,但有没有打过仗?

    吕公弼,知过延州,成都府,在成都府杀掉了两个不听话的老兵,然而有没有打过仗?

    包括赵曙在内。都是一群对军事不懂,或者半坛子醋的人。但就是懂,也得能说上话,比如狄青往这里一坐,他说话能说算话吗?

    赵曙先没有说西夏人会不会攻打庆州,能不能用蔡挺,而是说道:“两位中使下去盘查,司马光弹劾孙沔的那些基本属实。”

    “陛下,老臣有误。”欧阳修说道。

    实际他在心中大骂孙沔。

    很简单,王巨都打成那样了。干嘛还不出兵?

    即便出兵引起西夏的疯狂报复,也不是你开的头。到时候尽管将责任往王巨身上推就是了。可是西夏不报复,岂不是一场大大捷?

    都做了一辈子大臣,为什么想不到?不敢出兵,那就不要贪功吧。现在好了。

    想得轻巧,人人事后诸葛亮,关健在局中,能不能想到?

    欧阳修又说道:“不过孙沔七十高龄,远赴塞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他要求致仕,那就准他致仕吧。”

    赵曙额首。

    都致仕了,也就不用追究了,再说自己也将诏书与嘉奖颁发天下,现在重新将真相翻开,朝廷也没有脸面。

    于是他换了话题:“诸卿,横山羌酋轻泥怀侧欲投奔我朝,你们可否清楚?”

    当时文彦博、吕公弼、陈旭不在京城,但其他几人都知道这件事。韩琦答道:“是有此事,程勘上书后,因遭到台谏言臣的反对,先帝没有同意收留。”

    “朕却听闻有人却将这条消息泄露给了西夏人,西夏那个小国主立即招抚轻泥怀侧,导致西夏那次危机被他们从容化解。”

    “竟有此事?”

    “有没有此事也过去了,朕也不想追问,不过下面的一件事未必会发生,但朕不想任何人泄露,否则朕一定追究其责任。”

    “陛下,臣等一定会守口如瓶。”

    “你们就看看吧。”赵曙将王巨写的那个问对奏呈先递给了韩琦。

    那天问对时,王巨曾说过一句话,只有两人能胜任庆州,以一州之力打退西夏人可能到来的入侵。一是韩琦,二是蔡挺。这不是将韩琦拉下水,而是对韩琦能力的认可。不过韩琦看到了这一句,脸色也没有变好。

    韩琦看后,递给了文彦博,文彦博递给了曾公亮,曾公亮递给了欧阳修……

    可是不管那一人看了,脸色都有些沉重。

    王巨说的危言耸听倒也罢了,如果让他说中了,可能就会变成庆历那样的鏖战。

    其他的就不说了,只说一件事,一旦象庆历那样打起来,不用增兵二十万,只要增兵十万,增兵就得增粮。

    一个士兵少打算一点,一年吃五十几斗粮食,实际想让士兵吃饱,一年一个士兵不是五十几斗,而是七十斗!一斗粮食从后方运到西北,那怕是粟,都变成了五百文。增兵十万,仅是粮食一项一年就会增加两千多万贯的支出。

    它只是开支的一部分。

    人要吃,马也要吃。帐蓬、士兵过冬的衣服,铠甲武器,菜蔬荤腥,以及其他物资与供给,并且再加上浪费,那个开支将无法计算。

    更不要说士兵作战时的各种损耗,以及奖励与抚恤。

    实际也不要打了,只要僵持一年下来,以现在宋朝的财政底子,整个宋朝经济将彻底崩溃。

    可能后人看来,不会那么严重。

    但韩琦他们也同样身在局中,参照的不是宋朝后面的一连患胜负,而是只能参照庆历年间的战事与结果。

    这时候欧阳修也不说他那个上中下三策了。

    赵曙问道:“诸卿,你们以为西夏会不会在秋后入侵庆州?”

    然而所有人都不说话。

    可能大家想法有些不大一样,但怎么好说呢?说不会,万一入侵又怎么办?说会。万一不入侵。举国上下兴师动众。这个后果自己能不能担负得起?

    …………

    “王知县,为什么这些佛经卖得那么便宜?”朱清问。

    杭州那些佛经印好了,也运到了庆州,不过王巨将价格定得很低。这让朱清十分不解,虽然竹纸出现,让书籍成本下降,可从杭州到庆州有着不菲的运费,还好。这是佛经,一路上很少有场务征收商税,否则成本会进一步提高。但王巨订的这个价格,基本无利可图了。

    “朱管事,这个你就不懂了,我朝眼下头号大敌就是西夏,西夏那边信仰佛教,但佛法宏扬得还不够。”

    “我懂了,佛教大兴,它是教导百姓向善的。若是西夏有更多百姓信佛,就不会有百姓入侵宋朝了。”

    “那倒未必。”王巨说这话时眼睛飞向东方,东方是一片海,一片海那边有几个岛,那岛上的百姓就信佛,但那岛上的百姓却是这世界上生性最残忍的民族。

    “不要说百姓信佛就会向善,就是真正向善的大尚也未必有几个。用意不在此,朱管事,你看到有几个大尚耕种的?”

    “有,很少。”

    “就是,这些和尚之所以得活,乃是靠百姓的香火钱,以及国家免税的耕地,然后用来征租子,和尚越多,国家负担越重。实际佛教在我朝也渐渐成了一个弊病,况且山那边那么贫困的国家。”

    “这倒是有道理。”

    “还有呢,张元吴昊劝李元昊立国,实际立不立国,山那边早就独立了。不过了有国号,各部族就有了凝聚力,而且李元昊又创造党项文字。还好,汉字仍是西夏主流。一旦那种党项文字成为主流,那就等于有了灵魂。一旦山那边有了凝聚力,有了民族的灵魂,那就真难办了。所以我故意将这些佛经价格订得很低,这个价格会有很多人买得起。但它是汉字,为了看懂佛经,就会有更多的人学习汉字,而非是西夏文字,这将对西夏文字进行变相的打压。若是利益不大,那么就要赚钱。如果利益足够大,这个钱不赚也罢。”

    “是这样啊。”

    “岂止是这样,这些低价的佛经会进一步造成那边佛教昌隆,信佛的人越多,佛教影响就越大,这些僧侣就会建造更多的寺院,占有更多的良田。这又进一步拖垮了西夏的力量。”

    “这佛……”

    “佛是好的,刀也是好的,关健是拿刀的人。”

    朱清瞠目结舌。

    “妃儿,二妹,三弟,你们也随朱管事回延州。”

    三人随着朱清回延州。

    葛少华说道:“子安,算算时间,那两个中使回到京城了吧。”

    “差不多了。”

    “我想朝堂上几个宰相一定头痛了。”

    “哈哈哈,”王巨大笑。

    “不过蔡公若是不来,我朝岂不是很危险?”

    “错也,即便蔡公不来,我朝也不会危险。此一时,彼一时,虽然这种笨拙的堡砦战术,无时无刻地不在吸附着大宋百姓的民脂民膏,无时无刻地不在削弱着大宋的财力,让大宋进一步地积贫积弱。但它们也不是一无是处。如澶渊之战时,如果不是王超将十几万精兵压在定州不动,而是南下包抄,萧燕燕恐怕连辽国都休想回去了。现在西北形势依然如此。如果李谅祚率领十万大军,盲目地攻向庆州城,但在庆州城下受阻,前线诸堡砦再出动大军将他后路堵住,西夏十万大军危矣。”

    “所以他必须先攻大顺城。”

    “不错,拿下大顺城,可进可退。我朝若是派大军而来,他只要派军队守住大顺城就行了。然而我朝大军一退,他控制着庆州两大门户,又可以发起进攻。如果我朝不派大军而来,他控制着两大门户,不怕后路被切断,就可以从容地攻打庆州。拿下庆州后,生生将缘边四路一切两半,并且剑指长安。”

    “好厉害的一步棋。”

    “子深兄,你也错也,是好臭的一步棋。看看李元昊四战,府麟路没有成功,也是李元昊唯一想占领的地方,为何,多是党项人,隔着一道黄河便是河东,府麟路水草丰美,相对于我朝,又是孤悬于海外。然而他最想拿下的地方,却遭到了重创。然后余下三路呢?三川口,击败刘平,攻延州遭遇大雪退军,但本身他对延州**不强烈,真正那一战的用意还是李士彬金明三十六寨。好水川,韩公想打,那就陪着韩公打。定川砦,那是张元劝李元昊进攻长安的,可是李元昊并没有完全采纳,进攻长安的**更不强烈,他的真实企图还是葛怀敏的主力军队。这样剖析,子深兄大约明白了吧。以占地为辅,以歼灭我朝有生军队为主。实际李元昊也没有占领我朝多少土地,但他目标达到了,我朝不得不承认他立国,我朝不得不一年给二十几万岁赐!”

    “我还是不明白。”

    “西夏是四战之地,可是国力较弱。如果真地将我朝延州、庆州拿下,我朝必然与他拼命了。打到最后,那怕我朝百战百败,李元昊百战百胜,但凭消耗,也能让西夏亡国。”

    “是啊,我听说最后好象西夏很惨……”

    “岂止是很惨,定川砦李元昊取得大捷后,百姓却在到处挖老鼠,啃树皮充饥。我说的只是其一。其二与庆历相比,驻兵更多,并且朝廷又陆续地在陕西置了许多本地军队,义勇的什么就不能当真的,保捷与蕃落却有一定战斗力的。李谅祚不动兵则己,一动兵首先一个大顺城他就得要攻很多天。等他攻下大顺城,不用朝廷派出援兵,周边各处兵力也集结到了庆州城下。他兴师动众而来,顶多就是一个大顺城罢了,会让庆州以后头痛,但不会动摇到整个大宋的根基。”

    “韩公他们能不能看出来?”

    王巨未答,却讥笑一声。然而也不能全怪韩琦,大家所看的都是在看庆历战争,包括李谅祚,若真只能拿下一个大顺城,他未必会派出十万大军,虽然在庆州这一段,西夏取得有利的局面,可会迎来许多不好的后果,如宋朝再度中断互市,中断岁赐,两国不停地进行拉锯战,比拼消耗,那个结果李谅祚想要吗?

    李谅祚之所以出兵大顺城,依然与韩琦他们心思一样,参照着庆历战争,然后垂涎整个庆州。

    包括章楶,同样有着担心。

    王巨之所以能看得更远,他不仅能往前看,还能往后看……

    试问其他人有几个能往后看,不带着那根大手指头能往后的人,那一个不是军神?

    这是两个国家的大势,不过蔡挺若不来,王巨会很不利,这也是章楶所想的那个审判。若是新知州无能,王巨又猜中的话,大顺城是休想保住。

    而西夏又是一个记仇的民族,拿下大顺城,再无后顾之忧,李谅祚必然会派出大军一雪去年的仇恨,宋朝不会灭亡,甚至庆州都不会丢失,然而王巨却会很悲催。

    王巨的第一个审判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八章 王巨的审判(下)

    几点寒梅开得红艳可爱,一只喜鹊歪着脑袋好奇地向它飞去,谁知它的爪子刚搭在梅枝上,积雪便簌簌落下,喜鹊惊吓地叫着飞到青天之上……

    殿中很安静,居然能清晰地听到那只喜鹊的叫声。

    赵曙也不动怒。

    更复杂的他想不到了,与他智慧无关,以前关在王府里,几个王府幕臣能力有限,继位后又体弱多病,拘束着他的认识。不过简单的他还是能想清楚的。

    几个宰相无论答可能还是答不可能,都会有不好的后果。实际当他看到这份奏呈时,头也痛了。

    于是赵曙又换了一个问题:“诸卿,你们以为蔡挺可否胜任?”

    如果王巨所有说法是对的,那就好了。

    不打最好,反正孙沔也要下去,朝廷必须派一个重臣去庆州,蔡挺算是老臣与重臣了,有资历有政绩担任庆州的新知州。

    打也不怕,蔡挺能力出众,能以一小路兵力与财力,就能将西夏十万大军击退。那该多多多……多好啊!朝廷不花多少钱,兵力与财力也不会紧张,西夏同样会再次安静,简单的道理,就是一个小小的环庆路,你都对付不了,况且整个大宋的一百多万大军!

    然而赵曙很怀疑,若是让他来选择,宁肯选韩琦,也不会选蔡挺,至少韩琦有过与西夏大规模军团交手的经验。

    韩琦继续沉默着。

    这个问题比开头那个问题好回答一点。

    然而也没有那样简单。

    王巨猜中了,西夏不入侵,将蔡挺换到庆州。几乎是平级调动。无所谓。

    西夏入侵。庆州知州那就是一个大大的火坑,韩琦甚至巴不得让蔡挺去呢。反正蔡氏兄弟,他那一个都看不顺眼。

    但他还是不能答。

    韩琦用眼睛扫着余下七位宰相。

    应当没有人泄露了,道理很简单。王巨分析了为什么攻打庆州的原因。不管怎么样,朝廷必然在下面几个月,陆续拨出一些资源向庆州倾斜。如果消息泄露了,西夏也不会攻打庆州了。

    但这不是好事,西夏不会攻打庆州。但不是没地方攻打了。只要李谅祚有心想入侵宋朝,宋朝漫长的边境线到处都象筛子一般,有的是李谅祚选择的地点。然而那时重心倾向于庆州,其他地区不备,虽然可能不及王巨所说的“重要”吧,但一个有心,一个无心,随便鄜延、环州、泾渭与秦凤,撕开一个大豁口,对宋朝都不利!

    韩琦担心的不是泄密。而是这几个人……

    应当还有一位,吴奎。不过他回家守丧去了,也不会对自己有好感了,无他,富弼百日丧期后夺情起复,却被自己所逼,不得不回家守两年多的大丧礼。所以朝廷夺情,吴奎不出。

    这七人当中,曾公亮能勉强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欧阳修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原来胡宿是自己的人,不过他是范仲淹长子范纯佑的老师,也是范仲淹将他拉上来的,范纯仁竭力反对濮仪之争,也反对自己,胡宿夹在中间,开始沉默不言了。不过韩琦也不怕胡宿出问题。

    另外还有一个人,赵概,此人权利心不重,气节高,但韩琦同样也不担心,气节高,有德行,那就不会背下使手段了。

    让韩琦担心的则是余下三人,他们都是赵曙提拨上来的,说句不好听的,赵曙用他们是对自己进行某些平衡与掣肘,自己又将西府权利架空,他们都是西府宰相,心中必然有些不快。

    特别是文彦博,要心机有心机,要手段有手段,资历声望比自己都不弱。甚至因为自己用大孝期逼富弼再度退下去,也将文彦博逼得守了两年多的孝。

    如果自己说行,到时候蔡挺不行,打也打了,没有守密的必要了,文彦博将这件事搬出来,王巨说是没关系的,他只是一个毛还未长齐的小子,能算到西夏人入侵,那已经了不起了,但这么重要的人事安排,自己却象没头脑一般,听信了一个十几岁毛孩的话,再加上许多大臣因为濮仪对自己反感,那么文彦博重新将此事翻将出来,也不用范镇用伊霍来相逼自己了,自己必得为此事负责,退出权利中心!

    似乎很复杂,但就是没有韩琦,以前权利中心的勾心斗角还是如此这般……

    因此韩琦谦虚地盯着文彦博:“宽夫,我与蔡挺不熟悉,你以为如何?”

    相比于韩琦天天被赵曙坑得在熔岩上烤,文彦博要轻松得多,孝期守完,赵曙惺惺示好,但文彦博领情不多,以他的声望资历,仅是担任一个被架空的西府首相,至于要领那么大的人情吗?并且他也隐隐看出来,这个濮仪之争乃是一个超级的坑哪。因此他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支持。

    正是因为这个态度,为他在后面捞了很多好处,王安石悲催了,然后文彦博再将指挥棒交给司马光……

    不过说起来,王巨能与文彦博沾一些腥气,一是竹纸,二是文彦博载培过张载,王巨是张载的门生,当然,这个攀得太远,除非王巨学习苏东坡那样,亲自拜谒欧阳修,俺就是你门生了,否则文彦博不会买这个账的。

    因此他实话实说:“陛下,现在大家都在猜测,西夏人会不会象王巨所说的那样派大军入侵,大家都不敢断定。如果西夏真的入侵,那确如王巨所说,可能是十万左右的军队,至少以前李元昊之时,与吐蕃、辽国以及我朝先后交战,每次都派出了许多兵力,少者七八万兵马,多者十几万兵马。不过老臣仍然很怀疑,据老臣在西府所知,庆州不过四十余营官兵。并且还不能全部抽出。比如去年东涧谷一战。王巨手中兵力十分不足。骑兵数量很少,但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仍冒着危险,只抽出六七营官兵应战。原因很简单,荔原堡、平戎镇必须分兵看守,以防有失。那仅是华池一县,面积狭小,放大到整个环庆路。因为路途的关系,这个留守的比例还要更多。也就是说庆州能抽调的兵力,不过就是二十几营。”

    赵曙就蹙起了眉头。

    二十几营,不过一万几千兵马了。

    他还不知道吃空饷呢,若真如文彦博所说,只能抽调二十几营兵马,实际兵力可能不足一万人了。

    “陛下,这个兵力悬差巨大,蔡挺即便有能力,还会有失。”

    “文卿。环庆路似乎有许多强人壮马,以及义勇吧?”

    “陛下。那些强人义勇,只能说带领着乡民保卫家园,平时缺少训练,或是训练时间短,磨合期更短,短于配合,真正两国交战时,谁敢带领着这些乡兵作战?若是能作战,鸡儿寨、东涧谷与杂里寨三战,王巨为何不抽调部分壮马强人配合?所以老臣之见,国家正是艰难之时,最好与西夏交好,戒令前线将士勿得生事,以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前面的话韩琦很赞同,真打起来了,如果后方不支持,那么庆州会很危险的,然而后面的话他不高兴了,什么与西夏交好,难道不交好吗,前面官家一继位,后面立即放开互市,重新给予岁赐,还要怎样交好,难道将整个陕西割让给西夏才算是交好?

    不过这时候他也想清楚了,说道:“陛下,蔡挺能否胜任,其实还有一个好办法,立即将蔡挺召回京城述职,将这些情况说清楚,再询问他有无信心。”

    又将皮球踢给蔡挺了。

    赵曙想了想说道:“就依韩卿之言吧。”

    …………

    赵顼勾了勾手,两个太监会意啊,立即走了过去。

    “说。”

    张太监道:“殿下,我来说吧。”

    其实不对的,里面许多东西的确需要保密,但为了未来主子的高兴,管它需不需要保密。

    张太监拣有关王巨的说,至于孙沔,多略去了,一是只要说了大家都不高兴,二孙沔与赵顼无关,至少眼下无关。

    这一略,那就好听了。

    并且与赵曙不同,他心情不好,有的便没有听进去。赵顼却听了进去,问:“那个火药如此厉害?”

    “那是,那么大的石壁,一声巨响,便轰塌了。不过奴婢留心了一下,用火药开矿的王知县倒不是首创,首创的乃是潘美将军,他平定岭南后,曾用手下用火药开采金砂。这都是一脉脉传下来的。只是王知县对火药做了改进,使它威力变得更大。”

    一门学问,不管什么学问,它不是从空中掉下来的,不过也很了不起了,赵顼额首,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只是那些蕃子称呼王知县为小王老子,王知县现在连加冠之年还不足,感到很苦恼。”

    “哈哈哈,”赵顼笑得前抑后合。

    赵顼开心了,张太监也开心了,又说:“就是他的那个婢女才叫丑呢。奴婢从未见过那么丑的女子,回来路上还与韩内侍商议过,打算禀报官家后,若是有空出宫办差,路过细柳巷时,打算对那个叫琼娘的行首说一声,让她直接投奔西北得了,至少比那个钟儿的婢女好吧。”

    “你们太多事了,王卿在西北事务繁忙,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美艳的婢女,难道不分心吗!”赵顼突然喝道。

    “啊,”张太监惊讶一声,这是什么道理?若那样,韩公他们一养就是几十几百家妓的养,那岂不是不要做事了?不过他哪里敢辨,连忙道:“是,是,那奴婢们就不多这件事。”

    “当如此,继续往下说,”赵顼又说道,然后抬起头,看着某个方向,自己这样做也不是办法,唉,姑姑还真有点让人头痛。

    张太监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蔡挺?”赵顼奇怪地说了一声。

    “是这样的……”张太监又简单地介绍了蔡挺,蔡挺也能算是重臣,但不是顶级重臣,因此张太监知道一些蔡挺事迹,又不全面。

    赵顼走了几步。

    不对,王巨说得不对,为什么呢,看看吕夷简,难道没智慧没手段吗,但他对军事懂不懂?不但不懂,整一个军盲。再看狄青,懂军事,可有多少手段,若是有手段有心机,都不会让一群文臣整成那样了。

    因此庆州将是一场危局。

    若是真的,蔡挺也未必行,那个兵力分布不对,少则五比一,多则十比一,除非一流名将来了,否则庆州危矣。若是假的,王巨也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章楶心中用了审判一词。

    那怕王巨那个豢养私兵,就是没有西夏入侵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以后让人泌一些污墨罢了,王巨也不想做范仲淹那样一尘不染的君子官,泼就泼吧。除非王巨真的豢养私兵,那朝廷肯定不放过了。

    然而朝廷调来的新知州不得力,大顺城必失,一失,西夏必分出数万大军攻击华池,到时候王巨甚至有死亡的危险!这是一个劫,一场看不到的审判。

    但章楶只想到了一条,实际还有两场审判。第二场审判那就是西夏会不会真的入侵庆州。

    现在政事堂九个宋朝最重要的大佬都巴不得王巨猜测失误,但真失误了,因为王巨的书奏,导致君臣上下提心吊胆,甚至造成无数浪费与损失,那时候朝廷可能就会追究王巨责任了,甚至将王巨贬调到岭南或者其他偏远地区,从此以后对王巨的能力与智慧,也会打下一个很低的分数。王巨仕途完了……

    而且真的不大好说,按理说去年三战,只会更加推动西夏人入侵庆州,但万一有意外发生呢,例如朝廷担心,往庆州倾斜的兵力物资太重了,李谅祚取消了这个计划,或者王巨这个翅膀在扇啊扇,无形中将西夏内部扇了一下,导致李谅祚不会出兵。第二个审判便降临到王巨头顶上了。

    并不是王巨向姚兕说的时候那么潇洒,为了宋朝,俺要入地狱,当真想入地狱啊!

    当然,西夏人如约来入侵,王巨第二个审判躲了过去,可随着第三个审判又来了。那个审判躲过去,王巨就会立下大功了,再加赵顼继位,从此天高海阔!(未完待续。。)

第二一九章 贺兰砚

    第六更求订阅求月票

    ---------“王知县,我听说庆州李家让孙公整惨了。”朱清说道。

    王巨点头。

    在孙沔怒喝下,庆州大小官员一起开动,清查李家以往犯下的罪行。这样查下去,十家豪强最少有七家豪强都会悲催,特别在边区,还沾上一个私商,比例会更高。

    结果李家悲催了,满门上下,包括奴仆在内,十一人流放沙门岛,还有二十四人也刺配到了各个牢城,余下几十名家人仆役被杖打得死去活来,这才释放出去。

    没有一个人判决弃市,非是孙沔宽恕,这次处罚本来就是太狠了,若是判决弃市,那必须到秋后才能执行,孙沔能熬到秋后么?人在庆州监牢里关着,说不定下任知州来了,反而带来一些新的变故。判决弃市不叫狠,不判弃市才叫狠。

    朱清又问道:“王知县,李家财产如何处理的?”

    “朱管事,难道东翁对他家家产感了兴趣。”

    “不是,我是指孙公有没有……”

    “朱管事,这个问题你就不要问了。”

    “王知县,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担心孙公这次可能被罢官,这是他最后的疯狂。”

    “你说私商。”

    “就是。”

    孙沔反正写了辞呈,知道自己不久就要告老还乡了,而且他岁数也大了,恐怕不会再有起用的机会。于是捞钱捞红了眼。所以朱清这才害怕,怕孙沔将主意打到私商身上,说不定将王巨也拖下水。

    “要么索性将私商停下。”

    “朱管事,不要怕,他不会的。”王巨道。至少自己没有表面上得罪孙沔,再说,自己是官,是为国家办事,孙沔想伸手,不能不考虑后果。况且就他就是下了。还有后人。

    “那就好,王知县,这是我从山那边得到的一块贺兰砚。”

    朱清拿出一块砚台,一块做工很美观的贺兰砚台。

    上次朱清也得到了一块很美观的贺兰砚。不过让王巨送给了孙沔。

    后人说中国四大名砚。一端二徽三洮四澄。但在宋朝应当是五大名砚,还有山东红丝砚。

    这些名砚都很贵的,一般读书人罕有人能用得起。但除了这五大名砚外。还有一些名砚,思州石砚、泸州石砚、燕畿乌金砚、乐石砚,以及这个贺兰砚,在宋朝名气都不小。

    不过对这个王巨真的很马虎,因此把玩了一下,便放在桌子上。

    忽然他又将砚台拿起来重新把玩。

    不要小看了贺兰砚,因为产自西夏,精品贺兰砚产量又很低,因此价格在宋朝同样昂贵无比。所以王巨刻意将朱清送的那块贺兰砚当成礼物,送给孙沔。

    但这个价格真的不好说。

    按照商品经济理论,价格主要是供求关系造成的高低。

    如牛,虽然宋朝牛价畸形,主要是朝廷控制的结果,但也受着供求关系的影响,首先因为朝廷将牛纳入财产计户等,往往养一头牛多耕地的效益还不及提高一个户等带来的损失,再加上朝廷禁止百姓杀牛。

    就是民间有人杀牛,那与百姓关系不大,多是商人与里正耆长勾结,将活牛冒充死牛杀掉谋利的,所以百姓宁肯一年花一贯钱去租朝廷的官牛,都不愿意自己养一头牛耕种。

    正是这种畸形的制度,造成了牛的求方需求量不大,因此牛价不高。

    另外各方势力的推动,比如灾害时,朝廷愿望是打压粮食增涨,商人是囤积居奇,拼命地提高粮价谋利。如果朝廷斗智斗法赢了,即便灾年,粮价波动也不会大。如果商人斗智斗法赢了,那么灾民就下火海了。

    但那是粮食,是必需品,不吃饭岂不得活活饿死。不过有的商品百姓离开它,照样得活。因此它的价格主要是供求关系与大家的认同。

    比如书画,比如牲畜。不吃肉我可以吃鱼吃蔬菜,不过大家认同了一百文钱一斤牛肉,那么这个牛肉就可以卖一百文钱一斤。

    然而这个价格有的好判断,比如西夏那边出产的牲畜、皮毛、药材,大家心中都有一个标准。但有的不好判断,比如西夏那边出产的夏国剑,转销过来的西域玉石香料,以及这个贺兰石。说它值一千贯,只要大家认同,它就值一千贯。说它只值一贯钱,大家不认同,那么两贯钱就卖不出去。但如何得到大家认可,供求关系,各方的炒手与出手!

    “这也是一个契机……”王巨心中产生了一个好主意。

    不过又将这块砚台放下。

    是好主意,但不是他现在手中财力与势力玩得起的。

    “王知县,有一件事我一直未对二郎说,大员外今年立春节,感到了风寒,大病了一场。”

    “朱管事,放心吧,东翁还不足五十岁,正是壮年之时,只是生了一场病,那个人没有小病小灾?至于二郎,什么时候他彻底改变了,我什么时候才放让回去,否则会一直放在身边。”王巨说道。

    朱清是在打悲情牌。

    朱家相对于延州其他大户人家来说,要单薄一点,全靠朱欢的智慧才兴盛起来的。然而朱琦好男风,弄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朱俊又有些呆气,下面还有弟弟,太小了,又是小妾生的,朱欢一出事,朱家前景不妙了。所以朱清刻意将朱欢生病说给自己听,希望自己将朱俊教好。其实还用得着说吗?

    以前自己在王家寨虽然受了朱家一些小恩惠,但那是平等互助性质的,若说受惠,这次自己来华池县,朱家才真正帮了大忙。

    几乎朱清就扑在华池县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凭借着朱家的这份帮助,自己也要将朱俊的呆气彻底磨掉。

    “对了,朱管事,这里有一些东西,继续刊印到竹纸上散发。”王巨从书房里拿出许多纸头。

    依然是二十道数学难题,但《论语》换掉了,换成了《易经》,不但论语易经,以后包括尚书,诗经,孟子,礼记,春秋三传,王巨都打算全部注上标点符号,于竹纸广告上刊印,散发天下。甚至有机会,将周礼、仪礼、国语、尔雅等经义也打上标点符号,逐一刊印。

    “好来,我回延州后,立即派人送到杭州去。”

    朱清带着这些纸头走了。

    王巨来到县衙,先让衙役拿来强人壮马的户籍,没办法,去年大迁徙,许多村寨都有了变动。村寨变动,强人与壮马也随着变动。王巨不得不派人重新编撰强人壮马的户籍文书。

    然后拿来一张华池县的大地图,对照着籍册,在地图各村寨标注着强人壮马的数量。标了一会,王巨对身边一个衙役说道:“你去西华池砦,将赵指使喊来商议。”

    “喏。”

    那名衙役下去。

    一个多时辰后,李三狗骑着马,来到县衙。

    王巨看着那张标好各村寨强人壮马数量的地图说:“三狗叔,我想将这些强人与壮马集结强训一段时间如何?”

    “行啊。”李三狗答道。

    经过扩军,新蕃骑兵士数量是九百五十人,保捷军兵士数量是五百十六人,并且都是骑兵,两营都严重超编。

    不过其他七营去年三战都有轻重不等的减员,所以相比于去年战前,华池县的兵力增加得不多,只有两百余人。总兵力不过才四千一百余人。

    但大战来临,还不能将所有兵马全部抽调出去,那样被敌人抄了后路怎么办?所以能派出的兵力不过三千余人。

    对付去年抄掠的西夏人足够了,但应付可能来到的数万敌人,这点数量会少得可怜,王巨将心思打到强人与壮马身上,是谓必然。

    并且去年因为迁徙与安置,秋后强人与壮马并没有集训,现在天气也正好,虽然冰雪未化,但不象深冬那么冷了,到春耕生产还有漫长的一个多月时间,大家一起闲在家里,正好将他们调出来练一练。

    李三狗正在想怎么训练呢,王巨又问了一句:“三狗叔,我想将他们编置成都如何?”

    “啊,这不大好吧。”李三狗失神地说。

    义勇与禁兵一样,是以指使做单位,也就是大家所说的一营。标准一营,骑兵四百人,步兵五百人,一营又分成几都,一都就是一个大队,标准一都是一百人。一都又分成十个小队,一小标准是十人,小队长是十将,大队长是都头。唐朝也有类似的编制,但不叫指挥与营,而叫一府,一府标准也是五百人,但最小编制人数更少,那就是一火,也叫一伙,五人一伙,长官叫火长,薛仁贵最初进入军中,便是担任着一个小火长。

    不过强人与壮马并没有设营与都,只有各个小队。

    一是蕃人虽战斗力强大,可纪律性差,加上桀骜不驯,不易组织。二有许多蕃族相互有仇,想要编都编营,必须就近编置,越近蕃族有仇的比例就越多。

    所以李三狗听到王巨打算编都,感到很惊诧。

    这个原因王巨当然也知道,但他又说道:“三狗叔,不编都,就不易形成战力,最少严重地削弱了战力。”

    “大郎,这个不大好编啊。”

    “我想试一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二〇章 三次点集(上)

    数千强人与壮马开始集结。

    去年来的时候在华池县户籍上只有两千余户,年底时变成了四千余户。但这个户籍极不标准,严格说整个华池若包括所有熟蕃生蕃,户数能达到**千户。蕃汉比例大约在二比一,蕃人占三分之二,汉人占三分之一。主要是蕃人难以核实,另外蕃人不用交纳税赋,主动报户者就计在户籍上,不主动报户者,朝廷也不会派人专门清查。包括王巨也是。

    蕃汉分布地点也不同,荔原堡与平戎镇一带几乎全是蕃人,汉人除了过往的行人商人外,很少在这两处定居。但到了华池镇与凤川镇,则开始蕃汉混居。

    同时强人壮马的抽调比例也不标准,有的村寨几乎每丁都抽成强人与壮马,但有的村寨可能三丁都抽不出来一丁。至于最前线的生蕃部族,那更是意思意思,例如去年被西夏入侵的鸡儿寨与野屈寨的强人壮马比例就很低。

    各村寨大小又不一,比如凤川镇二十三族,强人壮马才勉强一千余人。但荔原堡与平戎镇平均一族壮马强人接近了两百人。当然,一族也不等同一村,有的大族也分成了好几个村寨,象环州的慕容族能分成十几个村寨。不过大多数一族就是一个村寨。

    一部分强人壮马被征到新蕃骑中,不过随着迁徙,前线的一些生蕃也随之迁到后方,陆续地编置了部分强人壮马,数量反而略略增加了一点。总体数量的变化不是很大。

    王巨等他们列好队伍。说道:“诸位,这次请你们过来,一是集训,依然象以前那样,我选择了三十几处地点,分成若干组,让你们各自就近集训。另外还有几项决定。”

    “明公,说吧。”一些近处的蕃子说道。

    相比于去年王巨初来华池县,需要射箭立威,现在要好得多了。

    “我打算将你们分别组成几十都。一都以十队为主。也可以多,也可以少。但少者不能低于五队,多者不能多于二十队。不过如何置都,本官交给你们自己决定。由你们自己组都。但有一条。一都之内。各队不能离得太过遥远。”

    这也是王巨与李三狗商议的结果。

    毕竟蕃人与汉人是两样的,尽管置都会带来许多好处,会提高战斗力。甚至未来能正式派上用场,但务必以减少骚动为主,所以虽开始置都了,却将这一都之内的各小队编制权交给了蕃人自己选择。毕竟有的蕃族结仇太深了,将他们编入一都之内,那不是提高战斗力,反而是削弱战斗力了。

    这个似乎不为难。

    各个蕃人开始自己置都。

    有的部族大,一族就是置成一都了。

    但有的部族小,特别是凤川镇各部族,只好几族才能组成一都。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几千蕃人才组成三十二都,同样很不标准,有的一都能接近四百人,不亚于宋朝的一营官兵数量,有的一都只有一百余人。

    这个不要紧,反而王巨要求的也只不过是一支预备队,不是正军。

    王巨让胥吏记下各都小队名称数量,又说道:“还有一个决定,那就是一都会置一个都头,一个副都头。本官以后会赐于两个都头每一人匹马,一套制式马甲,一把战刀,一副弓箭。同时在集训与点集时他们有权指挥调各自都下的强人与壮马,不过这个指挥权只限在点集与集训之时。不点集与集训时,他们不得以任何理由调动与命令你们。但有一条,必须以官府的命令为准绳,更不得背叛大宋,不得为非作歹。不过本官不说,相信你们也清楚吧。”

    “喏。”

    “为了防止一些弊病发生,这两个都头人选还是由你们决定,请你们现在开始挑选两个都头人选。”

    这个办法新奇,各个蕃人嘻嘻哈哈选举各自的都头。

    又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六十四名都头推举出来,王巨让胥吏记下名册,说道:“各都头与队长留下,余下的近处请回去吧,远处的请扎营休息,明天回去。”

    王巨将几百名队长与六十四都头集结,问道:“你们各村寨有多少丁壮,我不问户数,而是问丁壮的数量。”

    大家七嘴八舌地报告着,可能有误差,越是大的部族村寨,误差率越高,不过误差数量不会太大。王巨又让胥吏记下来,然后说道:“各位队长,请各自将你们账下各队年五十以上十八下者的姓名报出来。”

    这个也有误差,但同样误差不大,毕竟一队多者不过二十几人,少者仅十几人,作为队长,多少有些了解。不过人数有些多,王巨调来十几名胥吏,两都一组,分成十六组做记录。

    记录好了后,王巨才说正事:“朝廷于西北置强人与壮马,其用意无外乎增加边防实力,拱卫边境安全,保护你们的家园。所以才置了强人与壮马,所以才每年集训一次。为何要集训,一练武艺箭法,二练配合。东涧谷一战你们大约都听说了,敌寇兵力与我朝官兵的数量几乎相仿佛,但他们武艺并不比我朝官兵逊色,甚至因为骑兵数量多,战斗力更强。然而为何我朝官员几乎将他们全军歼灭?一是指挥,二就是配合。所以丁壮参加强人壮马集训的比例越高,村寨的实力也就越强。但你们以诚相待本官,本官也以诚待你们。若是平时西夏只派小股军队来抄掠,那么多是你们各寨自固而战,官兵配合支援。这时候强人比例越高越有利。然而夏寇正式入侵,大股敌人到来,朝廷能做的必须是坚壁清野,让小寨的百姓往大寨转移。或者转移到各个砦堡。也要抽调强人与壮马与敌寇交战。那时那一寨强人比例越高,那一寨必然吃亏。毕竟只要进入战斗,必然会出现伤亡。因此,本官将数量再次分配一下。”

    王巨说完,从胥吏手中将名册拿过来,对照着丁壮数量与强人数量的比例,以都,以村寨,以队进行删减。这一减,减得有些狠。余下的强人与壮马数量才三千五百余人。有的一都生生被减成了七八十人。

    只减数量。然后又将数量报给这些都头与队长,说道:“至于择出那些强人,本官还是交给你们决定,不过本官提几条参考。第一是体力羸弱者。第二家中是独子者。第三家中有兄弟进入番落军者,那么这些人可以择出强人行列。你们回去后,立即择减。本官再派出胥吏相助,尽量于五天之内择减完毕,将名单交给各都头,由各都头上交给本官。”

    “喏。”

    “另外本官还有一个命令,七天后,你们带着所有择好后的强人壮马,官府提供食物与其他一些物资,但各强人必须携带好帐蓬行李,于华池城外点集,训练时间为十天,训练内容,主要就是磨合各都各队的配合。”

    “喏。”

    “那就这样吧,”王巨让他们也各自回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葛少华说道:“集训的时间太短了。”

    “不短,”王巨答道。

    实际它也等于是一种变相的扰民,扰的还是一群难以管理的蕃子。如果自己做事不公正,没有三战所带来的影响,这样的置都,这样的大规模集训,说不定会引起不好的后果。

    再者,还有一个秘密,一个说不出来的秘密。

    练蕃兵,不是他开的头,种世衡、范仲淹做得也不错,为何始终只置队不置都不置营,不错,分成一个个小队,大伙儿散沙一般,但置都置营后,若是有一个蕃将影响力足够,只要他让大多数都头听从他的命令,那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况且华池那边就是西夏。

    并且还有一个例证,李士彬。李士彬忠于宋朝,但正因为李士彬将金明三十六寨整合在一起,李元昊所做的简单了,李士彬收买不起来,将李士彬几个手下收买起来,里应外合,三十六寨倾刻全破。这还是好的,如果李士彬也被收买了,那会是什么局面,延州、鄜州、保安军,那一年会全部迅速丢失!

    所以置都集训,也是王巨迫不得己的办法,到了秋后,他见机行事,说不定连都这个编置还会重新取消。但这个就不能说了。

    王巨抬头看着远方的茫茫山陵,各个山陵上还堆着许多皑皑积雪,他在心中说道,这幅拼图差不多快要拼出来了……

    …………

    几千强人壮马分成三十二个大队站列。

    比几天前略略好看多了,最少看不到什么老弱病残。

    不过王巨阴沉着脸,他一个都一个都地看着,最后来到凤川镇左都都头面前,问道:“为什么你这个都只来了一半强人,并且有一个小队一人都未来?”

    让王巨不快的便是来的强人数量,三千五百强人壮马,只来了两千余人。

    息玉都头答道:“明公,我帐下各强人比较分散,又离得远……”

    人没有来齐,有很多原因,有的离得远,有的家中有事,有的没有当成一回事,凤川镇更明显,不仅离得远,还有各蕃人村寨分散,不易集结,他们在后方,危机感不强,有的临近子午山,桀骜不驯……

    原因很多。

    王巨拿出花名册,开始点队长的姓名,点完了,又问:“为什么则磨雄未来?”

    “则磨雄……明公,这个人,”息玉都头不知道怎么说了。

    党项姓氏一是古老的姓氏,如野利、卫慕,一是以数字为姓氏,如讹一、讹二,一是以身体部位与动植物为姓,如能儿、则磨,一是天干地支组姓,如耶午、耶亥,一是以地名组姓,如弥药娱、贺兰金、灵州贤、庄浪,一是汉姓与党项姓合在一起组姓,如张讹三、吴嵬名,能儿汉语就是沙狐,则磨就是茶尖。

    “他位于子午山下,以前亦民亦盗,亦蕃亦匪,为人凶狠,难以管制,所以未将本官的命令当成一回事,是不是?”

    “是。”

    “诸位,向凤川镇拉练。”(未完待续。。)

第二二一章 三次点集(下)

    说是拉训,其实就是集合起来急行军,其他的几乎都没有练。

    两千多强人迅速来到凤川镇,又迅速来到子午山下,则磨寨!

    “不好,那个小知县带着几千强人快要来到寨子前了。”一个蕃人向则磨雄禀报道。

    “啊,”则磨雄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了,立即说道:“收拾财货,立即逃向子午山。”

    整个寨子乱成一团。

    王巨不急不慢地带着几千兵马向则磨寨推进,这是一个小寨子,但位于后方,所以比较安全,整个寨子连一个象样的寨墙都没有筑。缺少的那一队就是则磨寨的强人队伍,一共十五人,包括则磨雄在内,一个人都没有来。

    不过寨子很富,因为在后方,寨子蕃汉杂居,有三十几户蕃子,还有二十几户汉人,在汉人教导下,于边上一条小河畔,载了许多茶树,茶叶的精华便是茶尖,因此寨子改姓为则磨。

    另外他们“靠山吃山”,也得到了大量来历不明的财富。所以寨墙简陋,整个寨子的房屋却建得不错。

    离得越来越近,王巨开始能看到寨子里面百姓的慌乱,王巨只是冷哼一声。

    则磨雄继续带着寨民收拾财物,然后站在寨前,看着大军越来越近,说道:“准备撤,不对,立即撤。”

    他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寨民过来禀报:“不好,后山的路上又有一支宋军,将我们堵住了。”

    则磨雄呆住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是那小知县对自己挥屠刀了,他呆了很久,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让寨中百姓停止收拾,他自己出了寨,主动迎了过去。

    “明公,小的拜见明公,拜见小王老子。”打老远。则磨雄一脸谄媚地大声喊道。

    你是小王老子,得要善待手下百姓。

    王巨手一挥,继续让大军向则磨寨逼近,同时平静地说道:“本官召集强人壮马练军,为何你不来,你手下也没有一个人来?”

    “小的准备去的,可是离华池镇太远,手下不乐意,再加上以前也没有过……难道小的做错了吗?”

    “你回去将那十几名强人壮马一起喊过来,本官问话。”

    “喏。”则磨雄抹了一把汗,往回跑。仅是问集训的事,那就好办。他一路小跑着,抢在官兵抵达之前,跑回寨中,将十几名强人壮马集结,再三嘱咐,重新带着十几人出了寨子。

    王巨让三军停下。

    然后看着大家,说道:“诸位也知道汉唐军队十分强大,但你们知道汉唐如何治军的吗?李绩出军,要带上女婿杜怀恭,杜怀恭说我没钱,没钱置行囊,没钱准备口粮。”

    “为什么要准备行囊口粮,”一个蕃人不解地问。

    “唐朝是府兵制,官兵自己准备行囊口粮与战马。”

    “怎么与大宋不同?”

    “大宋圣天子仁明,慈爱百姓,慈爱官兵,用了募兵制度,所以官兵不用准备行囊与口粮。”

    那个蕃子明白了,但他心中又产生了不解,那为何唐朝大军屡战屡胜,宋朝官员却屡战屡败?这个畏于王巨之威,他不敢问了。

    王巨继续往下说:“李绩听女婿的回答,立即掏腰包资助了杜怀恭。杜怀恭还是不去,说我没有马。李绩于是又给了他一匹马。杜怀恭这回没有推辞理由了,于是逃到岐阳山躲了起来。”

    “咦,为什么?”大家一起糊涂了。

    “原来李绩女儿多,女儿多女婿也多,每次出军都会带上一个不争气的女婿,然后找理由将女婿杀掉,以正军法,用来震慑三军,我连女婿都敢斩,就不要说你们了,所以他号令森严,没有将士敢不听他的号令。这是唐朝的军队,我再说汉朝的军队。周亚夫在细柳营练军,汉文帝来慰劳,到了军营前却被兵士拦住,不让他进去,说我们只听将军之令,不听天子诏令。直到周亚夫同意,三军才放汉文帝进去。这就是军法,这就是军令。几天前,我慈爱大家,将老幼强人逐一裁减,又着令各都头队长将家中独子者、家人蕃落兵士者、体力羸弱者也逐一裁减出去。然后下令各都头与各队长勿必将所有强人壮马带到华池镇集训,可结果让本官很不满意。特别是你,”王巨盯着则磨雄说道。

    “小的有错,小的有错。”

    “来人哪,将这十几人全部给本官砍了。”

    王巨说得再清楚不过了,立即走过来几十人,将十几个人按住,一起砍下脑袋。

    王巨又说道:“立即攻入则磨寨,寨中所有丁壮给本官全部抓起来。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两千多人立即扑入寨中,寨中也立即传出一号嚎哭声。

    一会儿,他们将寨中几十名丁壮全部抓到王巨面前,王巨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一一念他们的罪状。

    去年王巨让张偕蛊惑杨四杀两人,一是冯员外,第二个人正是这个则磨雄。两人靠山吃山,做了许多的孽。不过杨四不敢对则磨雄动手。

    杨四不动手,那时王巨还是以安静为主,也不敢对则磨雄动手。

    三战过后,则磨雄也怕了,小心翼翼,那就算了,这是一笔烂账,算不清楚的。但这就象京城的一把雨,落雨的时候赵曙也怕了,不敢再提濮仪的事,可秋雨一停,他又重新开始。则磨雄也是如此,王巨开始了建设,又安排迁徙,则磨雄胆色又壮了起来,在子午山重新不老实了。

    这样的人,哪里会带着手下去集训。

    那么就此机会,王巨将这根毒瘤拨掉。

    查得还不清楚,王巨只杀了六人。然后说道:“余下的人送去修路。”

    与杂里寨那些蕃子一起劳动改造吧。

    又下令清点则磨雄的家产。一车车财货运出来。王巨又说道:“各位,你们也没有听从本官号令,不过有的家中确实有事,也是本官没有说清楚。因此本官重新下令,各位立即解散回去,五天后再次于华池镇集结,若是家中有婚丧大事者,或者本人生病者。可以向各队队长申假,但凡是用婚丧生病为借口,无故违令者,本官查出,一律军法行事,余下凡是不听从号令不来集训,同样一律军法行事。另外这些财货……它们就是对集训表色出现的各都各队的赏赐。回去吧。”

    …………

    “子安,你这招妙啊,又震慑了各个蕃子,又扫去了子午山下一个毒瘤。一箭双雕,杀鸡赅猴。在下佩服万分,”仇县尉说道。

    “那敢,那敢,”王巨谦虚地说。

    实际仇县尉说错了。

    扫去子午山下这个毒瘤是说对的,但不是杀鸡赅猴。杀鸡赅猴这一词往往意味着鸡不当杀,是无辜的,当杀是的猴,只是畏惧各方形势,杀掉无辜的人去震慑当杀的一群人。

    虽然也能说是震慑,但震慑只是一种手段。

    因为蕃子的特殊性,注定不能大规模集训很长时间,那么必须在这很短的时间内,进行有效的训练。到了秋后才能派上用场。

    并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手段,

    与杀鸡赅猴无关,也远比杀鸡赅猴更高明,那就是对中间派进行震慑拉拢,对少数反对派必须进行残酷的镇压……

    再看看王安石变法时的用人。

    这个手段才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王巨说完,又看着城头。

    这次集训,也是第三次点集,终于强人壮马几乎都来齐了,甚至有的强人家中有事,也将事往后推,来到华池镇。

    但不在华池镇集训,王巨又将他们带到了西华池砦,这才是集训的地点。并且与种世衡的训练也不同,练的就是配合,还有防御。在狭隘的城头上有秩序地格斗,向城外敌人放箭,抛投滚石檑木,组成方队迅速出城,突袭敌人,还要能平安及时地撤到城中。

    防是强人与壮马,攻乃是泥人,王巨让人每天傍晚时分用泥巴做了一个个泥人,并且泼上水,正好天还没有真正暖和,夜里还在继续结着冰块,第二天早上起来,这些泥人同样也结了冰块,又重又硬,正好成了练兵的好靶子。

    经过几天训练下来,渐渐有些可观了。就连蕃人自己也察觉出来,开始欢天喜地。但秋后没有大顺城之战,恐怕朝廷有许多人未必很喜欢了。

    因为以后若是再有蕃寨叛乱,经过这一练,官兵想攻打,难度那会提高了两倍……

    王巨正在观察着大家的训练,杜主薄匆匆忙忙来到西华池砦,说道:“子安,西夏那边派来使者,要见子安,说要子安务必将战俘还给他们。”

    王巨一挥手说道:“杜主薄,你回去对他说,就说我有事,进京述职去了,不在华池砦。你不能做主,想要战俘,等我从京城回来再议吧。”

    实际朝廷早就将释放战俘的诏书送到王巨手中。

    可是王巨没有当成一回事,放在家中,继续让战俘修路。

    想放就放啊,那有那么多好事?

    李三狗道:“王知县,山那边的人向我反映,说是那边新近来了一个青年统领,叫叶悖麻,武勇出众,颇类我。”

    “叶悖麻?”

    “姓叶悖,名麻。”

    李三狗误会了,王巨才不管叶悖麻是姓叶还是姓叶悖,他是想到了永乐城,葫芦川……想到了种谔、徐禧与刘昌祚。于是王巨问道:“此将岁数不大吧。”

    “二十几岁。”

    “走,我们回华池镇。”王巨忽然改变了主意。(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919/ 第一时间欣赏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午后方晴所写的《暗黑大宋》为转载作品,暗黑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暗黑大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暗黑大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暗黑大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