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谁更蛮横谁更狂(上)
华池镇又开始热闹起来。
江河冰雪还没有融化,晚上泼一滩水倒在地上,第二天早上起来,这滩水又会变成了冰块。不过风儿不再那么峭厉了,云儿也一天天低了,白了。
大规模的私商重新开始,让华池镇重新恢复了生机。
王巨进入城门口,老远地就听到街道两边的叫卖声。
这一刻,王巨也感到一份满足,毕竟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在他推动下才产生的,不管手段如何,结果是好的。
但他没有在县衙接见西夏的使者,而是来到家后,才吩咐衙役将西夏使者带上来。
用了带这个字。
两个衙役会意,拉着那名使者来到王巨的家,就差一点推搡了。
“你就是仁多腊讹?”
“我正是。”
“坐吧。”王巨说道,但没有用请字。
仁多腊讹也听说了王巨的一些事迹,况且算时间也不对,自己国家的使者都从宋朝京城返回了,难道宋朝京城的诏书还没有到王巨手上?所以他做好了思想准备,坐下拱手说道:“受贵国天子之命,我来接去年的夏国兵士回家。”
王巨未置与否,而是对钟儿说道:“我家里有没有很差的茶叶?”
“大郎,好象没有唉,”钟儿答道。实际王巨吃的也不过是普通的茶叶,然而钟儿不知道啊,她用她家吃的茶叶与王巨家吃的茶叶相比,那么王巨家那有差的茶叶?
“那就上白开水吧,请使者吃白开水。”
这一回仁多腊讹懂了。你不配吃好茶。只配吃差的茶。白开水。
“王知县!”他气得站起来。
“干嘛,钟儿记好了,以后凡是来我家的客人,朋友来了一定上最好的茶,上最好的美酒,敌人来了,只有白开水。”
“喏。”钟儿欠了一个万福,笑嘻嘻地说。
仁多腊讹气得怒火冲天。但他心中也更清楚了,尽管他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可能比他想的更糟糕。
“王知县,我不管你的朋友与敌人,请将我们夏国的将士交还。”
“为什么要交还?”
“这是你们陛下的诏令。”
“子深兄,我说你记,替我草一份递给官家的奏呈,上面书写晋国有一叫东郭的书生,他带着一口袋书,骑驴准备去中山国谋求官职。半路上一只受伤的狼窜到他面前。哀求说,我现在被一个猎人追赶。猎人用箭射伤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求求你行行好,将我藏在你书袋里。东郭先生看到这只狼可怜,便将它藏在口袋里。猎人来了问,他说没有看到。猎人骑马走了,狼在口袋里说,求求先生,将我放出去,让我逃生吧。”
王巨说,葛少华写,等他写完,王巨继续又说道:“东郭先生将狼放出来,谁知道狼立即向东郭先生扑过去,并且说,先生既然做好事救了我的命,可我饿坏了,再请先生做做好事,让我吃掉你吧。先帝在时,每年拿出二十五万银两茶叶,精美的布帛,赈济西夏人,并且主动开通两个互市,让西夏人换回紧缺的物资。然而西夏却是一条真正的中山狼……”
“你大胆!”
“三狗叔,按住他,子深兄,继续写,可是西夏人不满足,先是侵耕屈野河,先帝终于看穿西夏真面目,于是立即停止岁赐,即便那个小狼主亲政,先帝也没有答应给岁赐,而是观其言察其行,为何,一旦给了岁赐,重新开了互市,西夏困窘局面得到改善,马上重新变成吃人的中山狼。”
“那是没藏讹庞。”
“就算没藏讹庞侵耕了屈野河,但你们西夏抄掠秦凤与环庆两路,杀害掳掠了上万百姓,这又是没藏讹庞造的孽?或者说没藏讹庞的鬼魂附了你们西夏国主的身?”
“你只是一个小知县,敢侮辱我们的国主?”
“我尊重的是朋友,你们西夏国主得到我们大宋无数好处,却屡屡侵犯我们大宋,我凭什么要尊重他?难道我下贱啊!”王巨冷笑一声,又道:“子深兄,继续写,但陛下继位以来,为了两国友好,百姓平安,于是重开互市与岁赐,陛下是好心,但看到好心换回来什么结果?陛下下诏让臣释放战俘,臣不敢不从。可是这些战俘乃是西夏的将士,一放回去,穿上铠甲,拿起武器,又来抄掠了。并且都这样了,陛下还能答应他们的种种无理请求。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只能让西夏会更轻视我们大宋,会换来更大的兵祸,望陛下三思。如果陛下一定要释放,臣不敢不从,那只好释放。”
葛少华刷刷写完。
王巨说道:“仁多腊讹,听清楚了吧,不错,陛下是下了诏书,让我释放战俘,不过我不是很赞同,所以必须写一份奏呈给陛下,让陛下重新考虑一下,如果陛下还是同意了,不用你们派使来,我也会将这些可恶的强盗,忍气吞声地交给你们。咩胜,二长子,将仁多腊讹送到边境,让他回去复命。”
连庆州的地境都不让他来了,不然这小子可能又跑到庆州去找孙沔。
这个老匹夫反正也不想好了,逮谁咬谁,连王巨现在多少也怕了孙沔。
但仁多腊讹傻眼了,看似王巨也在讲道理,但真是在讲道理?这一奏一回,天知道拖到那一天,而那些战俘天天在做苦力,到了释放时,还能放回来几个战俘?
野龙咩胜与全二长子将仁多腊讹扭送走了。
李三狗道:“会不会激怒西夏人?”
毕竟这时候开战,对王巨很不利。王巨摇了摇头:“三狗叔,你说错了,越是这样,他们越是犹豫不决,反而在春天不会入侵。”
“朝廷怎么还不将孙公调走?”李三狗道。
“三狗叔,这意味着好事就要到了。”王巨说道。朝堂上的消息他没有办法得知,不过通过种种迹象,孙沔必走无疑,之所以未调走孙沔,乃是人选的问题。但面临着西夏十万大军,朝廷能想出什么好人选?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地听自己的意见?
…………
蔡挺仔细地看着手头所有的情报,包括王巨的奏呈,环庆路的地图,以及相关的其他奏呈,还有从西府调来的相关资料,包括兵力分布,器甲,强人壮马义勇。
当然,若找资料,东西两府会给他更多的资料,不过这些资料只能参考一下,蔡挺也只是大约翻了翻,最后放下,想了一会。
赵曙问:“蔡卿,你以为西夏会不会入侵?”
“陛下,有几种情况,一种是纯粹的抄掠,西夏使者说什么没藏讹庞的余孽,那是借托之言,当真西夏国主不知道?这是一种对于大宋的藐视。并且抄掠也有很多好处,得到一些财富人口牲畜,不断地抄掠,我朝边境蕃人对朝廷失去信心,有的退缩到后方,使前线空荡,有的就会主动投奔西夏,能提高对方的士气,削弱我朝官兵的信心。”
“这是一种说法。”
“次之,便是有意的谋划安排,包括吴宗来使的那些莫明其妙的嚣张举动,以臣想,即便契丹使者来也不会那么无礼吧。用此做借口,先是抄掠与试探,那么就可能会有入侵庆州的阴谋了。最后便是吴宗回去挑唆,西夏国主听信了他的挑唆,派兵抄掠。见到我朝前线官兵将士懦弱,可能胆色渐壮,这才生起不好的心思,也有可能会入侵庆州。”
“那么会不会入侵?”
“臣不在前线,难以甄别。”蔡挺答道。他也不傻,这个能与不能那是不好回答的。
“如果朕让你知庆州,万一西夏入侵,能否有把握击退西夏军队?”
这个击退与击败是两回事,张亢兔毛川大捷,那叫击败。苗继宣坚守麟州城不失,逼迫李元昊最后无奈撤军,那叫击退。
当然,如果蔡挺能以环庆路的兵力能将西夏入侵的十万军队击败,那同样会有大功。
不过这个难度可不小。
蔡挺有些犹豫。
不能答不能,那意味着自己他懦弱,仕途息菜了。
不能答能,能击退大功一件,但不能击退,陕西局面在自己手中恶化,并且与以前不同,自己是很早就知道的,那意味着是大过了。
蔡挺犹豫着,想了想,又从这一堆资料中找出一些资料翻看,又盯着地图看,忽然心头一亮。
然后拱手说道:“陛下,这个真不好回答,西夏会派出多少兵马,有多少悍兵勇将,会携带多少粮草物资,都会对战事产生影响。不过陛下意欲臣前往,臣也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
但他心中在想,自己去了庆州,得找那个小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推荐自己去庆州,但通过这小子三战来看,他组织了一支发达的情报网络,这会有大用场的。反正是击退,有了发达的情况网络,提前做准备,保住大顺城与庆州不失,应当不难做到吧。
“卿意可嘉,”赵曙开心地说。
王巨的第一个审判通过了。
蔡挺接了授命,立即赶向庆州,与王巨的心思一样,越早到庆州,就越能了解情况,越早做准备,这才能有把握击退西夏入侵的大军。(未完待续。。)
第二二三章 谁更蛮横谁更狂(下)
“这小子可恶,来人……”叶悖麻咆哮如雷,立即要调兵遣将。
宋吉一把将他拉住:“叶悖将军,切不可动怒,那小子诡订多端,心狠手辣,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激你动怒,而且叶悖将军手中能动用多少兵力,环庆路有多少兵力?”
宋吉这一句,叶悖麻终于冷静下来。
这也是一个狠主,但不是一个不长脑子的狠主。
“要么我们向陛下禀报……”
叶悖麻的陛下就是李谅祚,但他们到了宋朝,李谅祚就成国主了,不是武力上不敢称陛下,而是在宋朝称陛下,那意味着两国互市会彻底关闭,二十五万岁赐也甭想了。
这个二十五万岁赐可不止二十五万贯钱,十五万匹绢、七万两银子、八万斤茶叶,就是普通的粗绢运到西北,一匹也得一缗半钱了,一两银子价值两缗钱,便宜的就是茶叶,十斤一贯钱。实际价值几乎达到了三十九万缗。此外还得要赐国主生日银器两千,细衣着一千,衣着一匹,这个数量小,可价格更高,最少得一万多贯。
名为二十五万,实际四十万缗钱!
不赐,贫困的西夏只能吊着一口气,一赐,西夏这口气便能缓过来。
这个二十五万与两人无关,宋吉说道:“那也不行,若是陛下得知,如何看将军的能力?”
他也无奈,逃到西夏后,安置到了白豹城,随后又将他放在这个叶悖麻身边做了谋臣。而不是他想的那个学士。
现在他与叶悖麻也捆绑到一个战车上。
“可不能一直拖下去。”
“叶悖将军。不用担心。那小子是可恶,不过宋朝象他那种大臣很少的,多是庆州知州孙沔那样的大臣。叶悖将军可以兵出疆砟堡,于柔远寨前走上一遭,再派使者前去庆州,由孙沔向那小子施压,我保证那小子必将两千多将士放出来。”
叶悖麻听从了宋吉意见,带着数千大军。来到柔远寨前耀武扬威一番,撤了回去,随后又派使者去了庆州城。
果然起了效果。
孙沔立即派人将王巨喊到庆州。
…………
“仁多腊讹,你回去对你们家统领说一句,上次他兵临柔远寨下,我就不计较了。如果他再率兵亲临我们大宋地界,不要怪我手下再次无情。”
“王巨!”孙沔在边上喝道。
“孙公,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书汗青。我们今天所做的,来日史官必记于史册。甚至陛下择取荫补官员时,同样也会要看。陛下非是先帝。而是一个积极进取的雄主,否则就不会在陕西三丁刺一,孙公请三思。”王巨说道。
话外之音:孙沔,你还有儿孙以后要做官的。
孙沔,现在皇帝非是仁宗皇帝,他是想在军事上有作为的。
孙沔脸上便有些恍惚,自己是退了,可还有儿子,未来还有孙子。再说他拼命地敛财,还不是为了儿孙。
王巨继续说道:“仁多腊讹,你再回去对你们家统领说一句,有种他就开战,看看我朝天子能忍受多久,若是我朝天子将互市全部关闭,岁赐中断,看看他能不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仁多腊讹脸色一变。
“不过孙公既然让我放人,我也不能不听孙公的命令,毕竟孙公才是我的上属官员。这样吧,让你们家统领准备一百匹良马,我才会放人,否则我不能对华池,对整个环庆路受害百姓交待。”
“王巨,你手下的马不是凑够了吗?”
“孙公,那不是我手下,而是朝廷官兵,虽然官兵马数量充足了,可是我承诺过各强人壮马都头,答应每人赐他们一匹马,以便他们行动迅速,易于调动。”
“若是这样,本官替你们做一个主,仁多使者,你回去对你们家统领说,给六十四匹马,老夫让王知县释放战俘。”
“孙公,贵国天子不是答应过放人吗?”
王巨说:“那也行,我上书天子,让天子考虑一下,若是天子还是同意放人,我就放人,不过请你回去,慢慢等着吧。”
“你……”
“我知道你们打的好主意,以为我大宋无人,明目张胆来抄掠。结果让我带着官兵将你们打败了,士气低落。但你们跑到京城胡说八道,居然蛊惑了陛下同意放人。抄掠了,连战俘也立即释放了,士气又上来了,太阳照样升起,以后照样抄掠,是不是?”
“你休得胡说。”
“哦,我胡说了吗?忽里堆战役,你们西夏抓走了不少我朝的战俘,除了少数几人释放回来,余下的战俘呢?我就不说定川砦之战,三川口之战了。”
讲道理嘛,那么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讲一讲。
仁多腊讹无辄,只好说道:“这个我不能做主,要回去禀报叶悖统领。”
说着,他离开庆州。
孙沔等他走后,对王巨说道:“王巨,老夫要走了。”
“啊,孙公为什么走?”王巨装傻卖疯地惊讶地问。
“还不是朝堂有些人……老夫不说了。”
“孙公会调到哪里任职?”
“老夫这一回是真正的告老还乡。”
“那太可惜了。”
“老夫老了,也到了息一息的时候。不过有一句话老夫不吐不快,如果没有老夫,华池县诸将士立下的战功,会不会得到朝廷的承认,说不定还能被某些人污蔑为挑起边境事端。”
王巨缄默。
孙沔说的不是表功话,而是实际话。但为了几个月后那场惨战,孙沔只好成了牺牲品。
“去年西夏人是抄掠,还能做为一个理由。但如今诏书已下。你若继续无视诏令。扣压战俘,挑起两国之战,那就是你的错。”
“孙公,不是我想扣压战俘,也许西夏人还将他们当成一个宝,事实经过这几个月劳动,这些人差不多整傻了,就是放回去。他们重新置入军队中,多半没有血性敢战斗了。之所以扣一扣,一是这样释放回去,三军将士多少有些不甘心,二是那条道路还没有修好呢,将他们放回去,我上哪儿弄这么多劳力。”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两条道,王巨都不会打算修成“国道”,他手中也没有那么多钱帛与人力,所谓的修道。不过略略拓宽拓平整,有些容易泥泞的路面铺上石子石块。将一些危桥重新修葺。
华敷道也就那么一回事,能修多少是多少,从凤川到鄜州的道路必须用点心思,也不用修到鄜州,但不能只修出子午山,山那边的道也不大好。因此王巨写信给程勘,程勘也同意了,准许王巨将子午山道路修好后,继续派人修子午山到达直罗县的道路。这条道军事意义不大,不过修好了,对鄜州与直罗县、华池县三县经济商业都有利,而且鄜州受益更多。所以程勘还拨出了一营厢兵主动配合。
不过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这条道长度几乎达到了两百里,加上贯穿子午山,所以修起来很慢。
王巨手中还有官兵,但官兵主要是以练兵为主,也轮流拨出官兵修路,可修的是另一条道,华敷道,并且待遇也不同,一天修上四个时辰,有酒有肉,天冷了,还会送来烧酒姜汤御寒。
因此释放战俘可以,必须要等道路修好了才能放。
“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还有一个月吧,主要前段时间冰雪尚未融化,修起来慢。还望孙公配合我,拖上一个月时间。”
“那能拖上一个月,说不定他们马上就将马送来了,你到时候又会用什么理由拒绝?”孙沔道。这个修路他是知道的,每修一天,就得死上一个或几个战俘,西夏不会让王巨拖那么久才放人的。
“放心,下官自有良策,不会替孙公惹麻烦。”王巨道。
王巨回到华池县。
葛少华说道:“子安,这一定是那个宋吉的主意。”
宋吉逃到那边,不再藏头藏尾,消息便很快到了王巨手中,并且宋吉现在不叫宋吉,而是叫宋蔑,宋蔑,宋灭,用这个名字向他新主子效忠。
“宋吉这个人略有些小才华,得看西夏人怎么用了,如果用来做向导还差不多,如果重用,弄不好就坑了西夏人。”王巨无所谓地说,然后眼睛一亮:“要么,我索性吓他一吓。”
春天终于姗姗来迟。
叶悖麻虽然让王巨气得暴跳如雷,最终不得不忍气吞声同意了王巨意见,派仁多腊讹带了六十四匹马来到华池县。
王巨看了看说:“仁多腊讹,我说良马,这就是所谓的良马。不行,这匹不行,那边也不行。”
六十四匹马让他七挑八挑,只剩下了二十一匹马。
“王知县,你是有心想刁难吗?”
“刁难吗?好,我就刁难给你看,三狗叔,带着你的蕃骑,出大顺城,到白豹城下溜一溜。诸位,记好我一句话,西夏如何对我们大宋的,我们大宋就如何对待西夏。他们想和平,我们就要与他们和平,他们来抄掠,我们以后就要反抄掠。他们想示威,我们就反示威。他们想战争,我们就与他们战争。看耗到最后,是面积狭小,物产贫瘠的一群人西夏人笑到最后,还是地大物博的大宋笑到最后。”
仁多腊讹气得直哆嗦。
主要王巨掐住了他们的脉博,战争嘛,是要打响的,但不是春天,他们同样需要时间,看看这一年是否风调雨顺,这样手中才有更多的物资,兵进庆州。这时候不能动……
王巨又说道:“本官有心交战俘给你们,可你一次次来,一次比一次嚣张,本官不交了,若想要战俘,简单,将那个宋吉交出来,本官才能释放战俘。”(未完待续。。)
第二二四章 心惊肉跳
“你……”仁多腊讹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不当将马带到华池,而是带到庆州。
王巨又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听说你们西夏派了一个年青有武功的人过来做了统领,此人野心勃勃,无妨,本官境内官兵不多,只有九营官兵,应当比他帐下的将士数量更少,论岁数,他年青,本官更年青。我们各自将三军将士拉到疆砟堡与柔远寨之间战上一战。打赢了,本官没有其他要求,这些战俘,以及未来的战俘,全部做本官的苦力,修道路,架桥梁,固堡砦。打输了,本官无条件将这些战俘一起交还给你们西夏。”
仁多腊讹总算听出来了,敢情这个小知县完全是一个战争狂人。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西夏人又硬又横,但不是不要命。
仁多腊讹灰溜溜地回去禀报。
宋吉在边上听了后,心惊肉跳。
这招狠哪,幸好这个小知县还没有上位,如果他咬定了用几千名战俘换自己与景询,西夏人说不定还真换了。
但按王巨发展的趋势,他上位是谓必然。
如果真上位了,影响力又足够大,说不定西北再胜一场,那时候自己怎么办?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此人上位,必须将他扼杀在萌芽中。
而且叶悖麻不久又暴跳起来。
王巨说到做到,真让李三狗带着两营蕃骑,跑到西夏境内溜达一回。叶悖麻将计就计。于白豹城设伏。
但王巨傻啊。当真往埋伏圈里钻?李三狗带着两营军马,开拨出大顺城,随着又退了回来,利用全骑兵的优势,迅速又开拨到了疆砟堡,这才真正进入西夏境内,若非疆砟堡地形险恶,都差一点将三军开拨到堡墙下。
来到疆砟堡所在的土山前。李三狗让三军停下,然后用大刀挑着女人的月经带,在堡前喊道:“堡中敌寇,可敢与某一战?”
疆砟堡乃是西夏入侵庆州的门户,此时重新驻扎了大量西夏军队,不过人家乃是清一色的蕃骑兵,人数虽然稍逊一筹,不过战斗力可观。并且去年那几场战役,也将一些人杀寒了心。于是三军在堡中不出。
李三狗狠狠羞侮了一顿,就在叶悖麻气急败坏地将伏军率回时。李三狗早将三军撤回华池县境内。
“王知县,叶悖麻那小子气坏了。”
“恩。”王巨点点头。
李三狗可能不将这小子当成一回事,但自己不要太清楚,这个叶悖麻一旦成长起来,只在李三狗之上,不在李三狗之下,甚至比姚兕还要厉害。
不要问他如何败死在刘昌祚之手。
宋神宗宋哲宗时也涌现出许多勇将,如二姚,郭成,种家将,折家将,苗履,王舜臣,特别那个王舜臣,简直就是薛仁贵加上机关枪的结合体,一天射出一千多支箭,不过论独当一面,能以少胜多,智勇双全,刘昌祚当为翘楚。
也就是宋朝如果放权,刘昌祚将不弱于王韶与章楶,不能用刘昌祚做比较。
所以自己听到了这个人来到白豹城后,刻意做了这些安排。现在叶悖麻还年青,就象刘昌祚一样,即便自己将刘昌祚找出来,未经过磨练,能不能将刘昌祚当成史上的万人敌刘昌祚任用?
只要叶悖麻这小子一怒,秋后必然主动请犯华池县,那么自己不介意将这小子打出一个阴影!
各有各的算计。
叶悖麻暴跳如雷,但也不可完全小视宋吉,他再三劝说:“叶悖将军,这样好啊。如果陛下有意宋朝陕西,必须要有大义,有大义才能伐兵。这岂不是白白送上来的大义?”
“用此伐宋?”
“叶悖将军,现在不能伐,要伐最少八月过后,庆州所有庄稼收割,各砦堡,各村寨粮草充足,那时才能讨伐,以战养战。特别是华池县,那个小知县鼓励百姓养牛种植,又大修水利,到了秋后,会收获更多的粮食。然而有一条……”
“宋蔑,说,那一条。”
“酒。”
“酒?”
“叶悖将军最喜欢喝的烧酒,你知道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啊,”叶悖麻答道。市场上有的卖,喝得爽,那么就买回来喝,管它从哪里来的。
“它就是那个小知县造出来的?”
“是宋朝酒?”
“错,不是宋朝酒,而是王巨酒。天下只此一家。并且它销售范围,主要就是在鄜延路与环庆路以及我大夏。而宋朝两路是边区,人口密度不大,贫困人家更多,因此八成销量是卖到了我们大夏。然而此子用这个酒利训练军队,治马匹铠甲武器。如果没有这个酒,华池县军队就不会那么强大。”
“禁酒?”
“对,禁酒。而且这个酒极其耗粮食,一旦禁止,此子将会失去一个重要的财源,不能强军,同时它又极其损耗粮食,只要禁酒,那么粮食也就留下来了,秋后好为我军所用。”
“好办法,你立即下去替本将购买几坛烧酒,然后再下令,禁止边境交易这种烧酒。”叶悖麻对身边的一个侍卫说道。
“且慢,”宋吉立即将侍卫拉住,说道:“叶悖将军,暂时不能禁,必须等将士讨回来才能禁止。”
然而他心中有些担忧,那个酒他也吃了一点,辣得要命,不知道这些蕃人为什么会喜欢?看看,还没有下禁令呢,叶悖麻先让侍卫买几坛“备存”了,当真能禁得住?
“也是。”
“叶悖将军,就不要派使者去华池了,直接去庆州,找那个孙沔。”宋吉说道。其实还有一个主意,贿赂。然而孙沔官职高,官职高收入高,胃口也大,西夏穷啊,贿不起!
仁多腊讹只好又来到庆州,向孙沔软硬兼逼。
孙沔听得不耐烦,说道:“老夫岂不知以和为贵,但你们西夏为什么不知道以和为贵。老夫正是因为这个以和为贵,才被朝堂言臣弹劾,逼得老夫写了辞呈,不日就要退出官场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开始他态度比较软,也怕西夏出军。
但朝廷诏令来了,不日蔡挺就要来到庆州与自己交接,西夏以后是战是和,与自己有屁的关系?
并且王巨抄了文天祥那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也让孙沔恶心了,王巨强硬,他却在软,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自己想和,西夏人却认为自己好欺负,不敢找一个小知县的麻烦,却来找自己的麻烦,这更让人恶心了。
仁多腊讹大吃一惊:“听说孙公乃是大宋的三朝老臣,怎么就退了呢?”
“还不是你们西夏人逼的!想要战俘,去华池县,恕老夫不接待你们。”孙沔道。
仁多腊讹立即回去禀报。
这可是一个大事件,换一个知州,就等于换了一个军分区司令员,环庆路边区的军事策略也随之会更换。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叶悖麻道。
他来到白豹城好些天,也打听到许多情报,包括孙沔的为人。又贪又懦,这样的人呆在庆州,秋后大举进攻,对西夏颇有利的。没有想到,宋朝居然将孙沔换掉了。
“叶悖将军,勿用担心,宋朝换来换去,还不都是文官。有几个文官不贪生怕死的?即便不贪生怕死,用文官来指挥武将,能指挥好吗?就象当年好水川,韩琦指挥武将,任福、桑怿、王珪、刘肃、耿傅、武英,那一个不是绝世猛将,特别是王珪,那更是万人敌,师子堡一战据说一人就用铁鞭击杀了我大夏近百士兵,好川水一役,更是传闻击杀了我大夏近两百名士兵,连钢鞭都打弯了,但正是韩琦的指挥,这些猛将尽于一役被青天子击毙。”
“那个小知县不简单。”
“叶悖将军,那个小知县是有点不简单,不过他只是一个知县,手中权利有限,兵力有限。再说去年那三役,我夏军粗心大意,兵力不多,又分了兵,岂能不败?”宋吉也知道王巨没那么简单,但得给自己这个统领打气。未战先怯,秋后到来了,如何打?
“那么换不换知州一个样了?”
“一个样,”宋吉答道。在他所认识的几个知州当中,程勘稍好一点,也只能做到勉强自保,没藏讹庞侵耕土门,程勘没勇气反击。
宋吉来到庆州时,韩绛还没离开庆州,但在韩绛治理下,庆州同样乌七八糟。随后孙长卿来了,在民事上孙长卿做得不错,可这个人很软弱,连蕃子都瞧不起他。随后孙长卿走了,孙沔来了,结果比孙长卿更坏。
即便来了一个程勘,那又如何?
恐怕程勘在宋朝官员当中,算是佼佼者了。上哪儿找那么多程勘?
叶悖麻一颗心稍定。
现在忍一忍,立功是秋后,他也不想出现意外。
“那些人怎么办?”
“他要良马,给他良马,也不能再拖了,即便禀报陛下,陛下还要派使去宋朝的京城,这一来一去,不知会拖多久。同时也不大好禁酒,早解决,早有利。”
叶悖麻只好挑了几十匹真正的良马,让仁多腊讹带到华池县。
如王巨所愿,叶悖麻的怒气让他挑起来了。
但宋吉却是担心,这个王巨无论如何得干掉,否则这个战俘换汉奸,说不定那一天就将他换了回去,那不是死,而是可能想死都不能。(未完待续。。)
第二二五章 矿奴
“这匹马,那匹马,”王巨在几十匹战马中看来看去,又剔出了部分战马。
仁多腊讹终于看出来了,王巨所谓的良马,就是按照宋朝的一等马规格挑选的,马的高度,健壮、口龄、骨骼,实际马的好坏,还有许多内行的学问,然而这个文官不懂,反正口龄适中,高大健壮,没有明显的伤痕,那就是好马。
似乎王巨还真没有刁难,达到了一等马的规格,王巨同样没有剔出来,仅剔出九匹马,然后说道:“仁多腊讹,将这九匹马带回去,换九匹真正的良马过来,并且我只要良马就行了,非是要千里驹,那么你们就可以将战俘带回去。”
仁多腊讹有气没气地带着九匹马回去。
叶悖麻气得不行,不过这事儿早解决早好,毕竟相比于马,人更重要,换回来就是一两千士兵。
于是让人又选了九匹马,并且怕王巨找麻烦,这九匹马还能算是真正的良驹,不亚于王巨挑选出来,送给赵顼与赵念奴的马。
仁多腊讹又牵着九匹良驹来到华池县。
这回终于等到王巨答复:“十天后,你们派人来荔原堡接人。”
“为什么又要拖到十天?”
“他们有的在直罗县,有的在华池县,还有的在环州挖石炭,本官如何立即将他们集结在一起!难道十天都等不起吗?”
实际环州煤矿那边没有战俘了,原来是有的,但陆续地将华池水畔与庆州城中两大作坊的煤运足了后。战俘全部调回华池。不过王巨说的也非完全是虚言。多数在修路。还有少数继续借助春汛未至之时,完善着一些水利工程。是在官兵监押下,散在各处了,想要集结未必需要十天,但总得要好几天,才能集结完毕。
并且仁多腊讹认为王巨乃是一个战争狂人,暂时惹不起,只好捏着鼻子回去。
“子深兄。直罗的道路还有几天修好?”王巨等他离开后问葛少华。
“就这几天吧,主要就是五个石桥石料没有磨平,路面都修好了。”
王巨点点头,这时代没有水泥做凝固剂,所用的凝固剂无外乎石灰,或者糯米粉,粘合性较差,因此建造石桥时,必须重视合理的设计,二便是石料与砖块务须平整。这样才能有整体性。所以石料开采出来后,必须要磨平后。才能运到河边建桥。
从凤川镇到直罗县没有大的河流,但有许多山溪小河,原来也有一些小桥,可这些桥皆不牢固,此次随着修路,将这些危桥全部改建了,也耽搁了工程竣工时间。
这个石料的打磨很是浪费人工,只要石料打磨好了,余下的工程问题倒不是太大,那怕交给直罗县那一营厢兵,就可以轻松完成。况且也非是大桥,只是一些小石桥罢了。
王巨说完,又离开华池镇。
大地芳菲,春天正式降临,然而不久春汛也会随着冰川融化,一一而来。
所以一些小水利工程,也必须要尽快结束了。
王巨又在下面转了好多天,开始交接战俘。
仁多腊讹带着一队西夏官兵来到荔原堡,荔原堡前也站着许多宋朝将士,包括王巨本人。仁多腊讹来了,也没有人打招呼。
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两国友好?谁个相信哪,华池镇将士也非是受虐狂,被人一次次打脸,还能继续大喊两国友好,以和为贵。
倒是王巨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仁多腊讹,记住,本官宽恕你们一次,下次再想要人,那是不可能了。”
仁多腊讹也不说话,心想,你还指望下次呢,几个月后,我国大军一来,看你还有没有下次。
王巨又看着身后诸将士,问道:“姚巡检,还有各位,你们说一个人能值多少钱?”
姚兕奇怪,道:“人命关天,无价。”
“姚巡检,为何我少年时,听闻人命的价值还不如一头骡子?”
“这个,这个……”姚兕不知如何回答了。
“人命也是有价的,包括这些战俘。本官依然不欲生事,但你们可否想过,我朝有多少坑矿缺少矿奴?”
“矿奴?”姚兕又奇怪地问。
在唐朝多用犯人挖矿,赵匡胤想要仁治,于是取缔了这一制度。各大坑矿经营模式一是改成了役制,给一些钱帛做生活费与挖矿成本,给一些奖励多劳多得,用普通百姓来挖矿,二是改成了承包制,让大户人家交纳一定数量的矿产,由大户人家自己负责盈亏。但实际这个人治的坑矿制度也将大家害惨了。
役制矿监与胥吏贪墨,苛薄矿工,同时贪墨矿产,使得许多矿坑处于亏损状态,承包的大户那会更惨,往往能出产十万斤生铁的矿,能逼得大户交二十万生铁的课量,大户人家迫不得己,只好更加苛薄矿工,就这样,往往许多大户人家还被逼得家破人亡。
但因为经济的发展,宋朝采矿业十分发达,并且也是宋朝的巨额收入之一,某种程度上不比两税少多少。可不管矿业有多黑暗,在宋朝却没有矿奴的说法。
王巨又说道:“将这些战俘,通过变相的手段,卖给那些矿主,这些战俘都是该杀之辈,运到矿坑上,没有人问其生死,更不用担负薪酬上,而且又是丁壮,姚巡检,你说那些矿主们会给多少钱买一个矿奴回去?”
仁多腊讹冷汗涔涔,姚兕也有些冒汗。
王巨继续说道:“再用这个钱奖励三军立功将士,你说将士作战时士气会不会更高昂?”
“这倒真是啊,唉呀,这得多少钱哪。”姜都头一拍大腿懊恼地说。
宋朝律法也禁止贩卖人口。可是屡禁不止。民间照样在大量贩卖女口,也就是奴婢,包括一些官员都参与了其中。比如萧固知桂州时,便让手下官兵替他做生意,并且贩卖女口,这才出了事。女口价格高低,一看年龄,二看相貌。平均十几贯钱一个,但买回去做妓子,还得慢慢调教,做奴婢也不过做一些粗活,哪里及王巨所说的矿奴重要?
要命的是宋朝坑矿还很多,不仅常见的金银铜铁锡铅矿,还有玉石矿,瓷土陶土矿,石灰矿,石炭矿。井盐矿,矾矿……太多太多了。就包括陕西本土都有许多矿业。
用女口做比较,那么一个矿奴得多少钱哪,这一千多个战俘又能卖多少钱哪。
仁多腊讹差一点气炸了肺。
他忍着王巨与诸将士的胡说八道,冷嘲热讽,继续盯着远处的地平线。
苦难的时辰结束了,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道人影,战俘押来了。
但仁多腊讹再次看傻了眼,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两眼呆滞,整一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仁多讹庞大吼一声:“王巨,你等着瞧。”
“且慢,”王巨一把将他拦住,问:“仁多腊讹,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入侵,或者想再度抄掠?”
仁多腊讹知道自己一怒之下,失了口,便道:“王知县,为何虐待如此?”
“他们来边境烧杀掳掠,难道某还要将他们当祖宗供着?”
“你!”
“诸将士听好了,为了给这些强盗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虽然释放,每人必须抽上十鞭子才释放,必须鞭鞭见血,如那一鞭不见血,本官就抽那一个人。”
“你!”
“你什么?你以为本官在开玩笑?下次再入侵,他们想回去都回不去了。”
三军一涌而上,开始猛抽鞭子,有的战俘生生都被抽晕了过去,这才一个个交给仁多腊讹。
…………
“滚,滚!”叶悖麻气得将桌子都掀翻了。
“叶悖将军,你又忘记了我说的那个卧薪尝胆的故事吗?”宋吉在边上劝道。但心里在说,这个王巨太狠了,两千多名战俘,活着回来的不足一千五百人,就是这一千五百人,折磨得不成人样,未遣返之前,晚上在疆砟堡军营里,都有许多人做着恶梦,猛地爬起来大喊大叫。
叶悖麻长吐着粗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宋吉又说道:“叶悖将军,并且还有一个好消息,庆州新知州人选出来了。”
“谁?”
“蔡挺。”
“蔡挺?这又是一个孙沔那样的官员吗?”
“这倒未必,这个人我也不大熟悉,不过我听说了他一件事,他与前宋朝宰相富弼是好朋友。”
“那算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啊,他是富弼的朋友,可是富弼与宋朝如今的首相韩琦关系很不好。蔡挺来到庆州,宋朝会不会支持他,相信他?”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叶悖将军不能急,再忍几个月吧,若是陛下亲征庆州,叶悖将军可以主动请命,讨伐荔原堡,荔原堡一破,华池镇必破,将那个小知县生擒活捉了,叶悖将军如何泄愤都可以。”
“恩。”叶悖麻又吐了口气,这口闷气在宋吉七劝八劝下才渐渐消解。宋吉又说道:“那个酒可以禁了。”
“传令吧。”
王巨还不知道宋吉将主意打到他的烧酒头上,而是去了作坊。去年这个作坊只能说研发,并没有正式投产。这也是必然,各项技术综合到一起,王家寨没那能力与财力了,所以必须放在这个作坊来完善。
不过今年春汛一来,可以正式投产了,主要就是生产新式石炮,石炮生产结束后,这些官匠将技术带回京城,京城如何利用这项技术,与王巨无关了。并且王巨也持着悲观的态度,其他人不大清楚,但王巨清楚,朝廷的财政有多紧张。但那还是与王巨无关。
但作坊并不会关闭,还会有部分庆州作院的官匠,以及朱李两家替王巨请来的工匠,前段时间请来的学徒,让他们继续生产,但与石炮无关,而是生产铠甲武器,替华池镇诸将士换装。
王巨一边观看,一边想着,这种新式钢材出现,也是一次革新,如果利用得好,在军事上会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军事一是攻,二是防。攻就是箭支,兵器,防就是铠甲。
但与攻相比,王巨更看重这个防,宋朝铠甲太沉重了,士兵跑都跑不动,如何打好仗?所以新式铠甲的出现,可能会起着里程碑的意义。究竟如何,秋后一战,即可得知。
然而钢铁并不是做铠甲的唯一材料,这个材料还包括强度与韧性,与皮甲纸甲藤甲无关,在同等的韧性强度下,还有一样材料可以胜任,并且重量更轻,那就是陶瓷。不过那个陶瓷可不是现在宋朝的陶瓷,技术更复杂了。然而还有一个办法代替,不用现在宋朝的陶瓷,而用骨瓷代替,先用数道丝绸,必须是丝绸做成里外甲,不能用葛麻,但就是用丝绸,也比用钢铁成本更低,于绸甲中缀上骨瓷片,那么重量会下降到十几斤。
想一想宋朝步兵重装从五十多斤的步人甲变成十几斤的丝绸骨瓷混合甲,那会为军队带来多少机动性,提高多少速度,增加多少战斗力?
不知道这个方法可行不可行?
但也可以研发,虽然会花费不少钱,但骨瓷做出来了,就是不能用于铠甲,也会产生经济收益,并不会浪费研发成本。
王巨正想着这个法子的可行性,全二长子匆匆跑过来禀报:“新知州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二六章 底气
“是谁?”
全二长子低声说道:“姓蔡,好象就是大郎你说的蔡挺蔡公。”
“那就好,”王巨高兴地说,但他心中也纳闷,为什么蔡挺来到庆州,自己居然都不知道。他哪里知道?蔡挺临离开京城时,韩琦又委婉地对蔡挺交待了几句,朝廷新君登基,必须赏赐天下,先帝山陵的花费,加上连年两年逢到涝灾,财政十分紧张。所以蔡挺来庆州,朝廷能支持的财力兵力很有限。
蔡挺想骂娘,为什么自己来京城不提,自己接了授职后才说?
但表面上不敢发怒,只好委婉地说:“韩公,若是如王巨所说,西夏来犯敌军数量不会少,环庆路可动用的兵力太少了,还望韩公能尽力给予一些支持。只有在环庆路将西夏人击退了,两国战争才不会兴起。否则环庆路有失,大战必起,那时国用会更困窘。”
不支持也得支持,否则庆州沦陷,宋朝必须反击,到时候我有失,你这个首相更有失。
其他的话就不说了,匆匆赶向庆州。
来到庆州,与孙沔交接,也不为难孙沔,就是为难又如何,人家退休了,再为难,反而落得一个落井下石的臭名。因此顺利交接,便来到华池县,速度很快的,所以王巨还没有接到消息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未来若有事,关健就在王巨身上。
但他以前在陕西,人却在长安城,不知道前线真实的情况。要么就是孙沔的禀报。那不可信了。要么就是两个太监下去盘查的禀报。也未必可信。
必须询问王巨本人,才能知道那三战的真相,同样还要与王巨仔细地谈一谈。
王巨迎了出来,立即唱喏:“下官见过蔡公。”
孙沔在的时候有孙沔的好处,自己可以玩一些小手段,蔡挺来了,是他最盼望的,不过有的小手段不能再玩了。
“不必多礼。王巨,本官以前在长安城,你再说说去年那几场战役情况,以及如何安排的。”
王巨将去年三战说了一遍。
“西夏肯定会入侵?”
“未必,若是有巨大的天灾**,就不会入侵。若没有,那就会肯定入侵。”
“你还用战俘来挑衅?”
“蔡公,不挑衅,他们就能改变主意吗?这是蓄谋已久的入侵,与几千战俘有何干系?若那样。边境上万被西夏人杀害的百姓那又怎么办?之所以下官那么做,他们来我大宋地界烧杀掳掠。如今朝廷不但不责备西夏。反而轻轻的一道诏令下达,又将这些人释放了,那么百姓会怎么想?三军将士怎么想?没有士气,如何作战。所以下官那样做,便是刻意羞侮西夏,振作士气,从而使这次释放战俘时,不会带来消积的一面。”
“不过本官前来时,韩公再次嘱咐,让边境务必安静,这两年灾害连连,国家财政吃紧,边境最好不要生事,以免授予西夏之柄,本来没有的战事,却真的引起战争来了。”
“蔡公,你放心吧,实际就是去年三战,余下下官一直以练兵与政务为本,却没有多事。”但王巨心里在说,若西夏人不来犯,也许对于韩琦来说是一件好事,自己却悲催了,一顶妖言惑众的大帽子必然压到自己头上。
“那我再问你,你为何在两位中使面前,再三请求老夫前来庆州?”
“蔡公,庆州非是没有将才,张玉、王昭明、种诊,老蕃将赵明,以及巡检姚兕,都是一流的将才,对了,蔡公,章推官军事才华更不得小视,在军事上他只在下官之上,而不会在下官之下。”王巨提醒道。
孙沔与孙长卿一样,手下非是没人,有人,而是没有用好人。特别是章楶,自己毕竟是在华池,不可能天天去庆州,那么章楶用得好,便是蔡挺的一个好助手。
“你说章楶?”
“就是他。
蔡挺就留心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通过刚才三战的讲述,王巨在军事天份上不弱,三战中,注意了地形、士气、兵力分配、计策,还有对对方心理的重视,能做到这几点,一个合格的将领便有了。当然,王巨是文官,政务才是他职责,然而一路过来,他看了看,华池在政务上做得不错,修了许多水利道路,也种了许多冬小麦。应当王巨看中的人,想来不会差的。
“蔡公,以前庆州边防表现不好,乃是几任长官不敢作为。因此孙公对下官虽然不错,可是下官很担心。正好中使问,下官便在脑海里想,来的新知州一作风要果敢,二不能再贪懦了,三要会用好人才,于是想来想去,自己所熟悉的只有蔡公了。因此便说了蔡公的名字。”
“凭这一点,就能击退西夏入侵?”
“蔡公,足够了。下官的那篇奏呈蔡公看过了吧,除非西夏不入侵环庆路,否则不会从环州着手,从环州着手除非抄掠,否则层层推进到原州或庆州,时间太慢了,又多是山道,我朝还于许多关健所在筑了砦堡。余下的要么走淮安道入侵,可是拿下了淮安镇,后面还有五交镇与柔远镇联手抵挡,拿下五交镇,下面还有业乐镇等城防。并且那边的山更高大,植被也更茂盛,不利于西夏骑兵作战。因此只有大顺城这一点,后方荔原堡等处同样有许多峁梁,不过多是山丘地形,植被稀疏,这种地形利于西夏人作战,并正因为这种地形,我朝一直不能在柔远寨与庆州城之间设起重堡。只要拿下大顺城,西夏人用大顺城与疆砟堡联手,便能威胁庆州了。故此,范文正公当年抢筑了大顺城。”
“有点道理。”蔡挺道,这也是他看地图后心中一喜的原因。不过具体如何。还要到前线去亲自观察一下。
“防守整个环庆二州难。可是防守荔原堡、大顺城与柔远寨三处就变得容易多了,因为狭隘的地形拘束,敌人来了再多的兵力,也不能发挥出兵力的优势。其次孙沔去年迁徙边境蕃人,导致许多百姓产生怨怼,不过却为蔡公铺下了好底子。”
“说说理由。”
“前方清空了百姓,大敌来侵,有时间能将百姓迁于各堡砦与各大的村寨联防。并且也能抽调出大量强人壮马,这些人若是组织得当,也是一支可观的兵力。实际环庆路非是象表面上所看的兵力少。下官估算了一下,若是组织好了,情报做得细致,最少能抽出一万五千名官兵作战,并且还能组织起一万五千名以上的强人,或进攻或防御。这个兵力不少了。”
“恩,还有呢?”
“蔡公,”王巨将蔡挺拉到一侧。悄声说道:“我带来了一个蕃将赵忠,他原本就是山那边野利遇乞帐下的一员骁将。在野利族颇有声望,在他的联系下,山那边有好几支野利族部想投奔我朝。我没有让他们立即过来,而是让他们继续呆在山那边,到秋后才将他们派上用场。”
“你想反击?”蔡挺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用得好,那会是致命的杀着。
“为何不能反击,特别是这种梁峁地形。”
“老夫明白了,为什么你的情报那么准确。”
“一部分是野利族带过来的,但他们现在皆不得势了,在当地遭到轻重不同的排挤,难得到有用的消息,因此又在我建议下,姚将军先后于各营中组建了一支踏白队。”
“其他人可知道?”
“其他人都不知道,为了保密,我都没有向陛下禀报,包括山那边的各族,我只是派人通知他们耐心等候,以免消息提前泄露。”
“这一定要保密。”
“下官知道。”
“我来庆州,听到你将强人置都?”
“蔡公,这是权宜之计,想要置都,没有威望没有能力,弄不好蕃人就会有异议,置都后蕃人易抱团又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后果。所以下官以为,对蕃人不能岐视,但也要分而化之。不过因为去年三战,一旦西夏来犯,他们会派出许多兵力,前有大顺城荔原堡与柔远寨阻拦,他们不敢分兵去庆州,但会能派出许多兵力来荔原堡报复下官。所以置都,强化他们的配合与战斗力,也是下官不得己之策。”
“那你还用战俘激怒西夏?”
蔡挺狐疑地问道,这岂不是更加拉仇恨值?就是激励了士气也不值了。
“富贵险中求,不怕来的敌人多,就怕打不败他们,只要打败了他们,来敌越多越好。”
蔡挺让他这句话逗乐了。
但这一回他心中也有了一些底气,当然,究竟怎么安排,还要了解后才能做决定。
王巨又说道:“不过蔡公最好还要虚外实内。”
“虚外实内?”
“对敌人继续示弱,此外有什么安排,也要暗中进行,表面上继续保持前几届知州那样安静。不然大张旗鼓,说不定又会引来更多的敌军。不战则己,山那边一战也要求胜,这才那个小国主地位才会更安全。但是我朝也要一战击退击败他们,打败了,边境也就和平了。”
王巨说得也不无道理,十万大军来了,能击败,那么二十万大军来了那又怎么办?
但王巨主要用心,是担心庆州大张旗鼓,西夏会改变计划。
不知道蔡挺有没有看穿他的心意,但这一回蔡挺没有表态了。然而就是看穿了,蔡挺也无可奈何,想在大张旗鼓,可是朝廷有那个财力支持吗?
“并且下官再给蔡公看一样物事。”
王巨用火药炸山开矿,西夏那边也知道了,火药他们也有,包括火蒺藜,当然也知道王巨的火药威力更大,暂时还没有往炸城墙上想,不过知道得到这种技术,会对西夏有帮助,于是也秘密派了斥候打听。
王巨怎可能让他们得到手,火药三种材料就在这个作坊重新配制的,几乎一级保密状态,只有朱欢请来的一个退役老工匠与几名京城派来的官匠插手。
而且作坊外面又派了一都轮流官兵日夜巡逻,因此西夏人没有得逞。但想往后去得逞那是不可能了,修路停下,开矿也停下,要么配制一些大火蒺藜,配制完了,京城官匠回去后,也不生产了。
这个火药是知道的,但这种新式投石机西夏人并不知道。以前为了保密,试验时,都是装备了石弹来试验。
为了给蔡挺增加信心,这是作坊第一次用这种投石机装备大火蒺藜试验。
这也是王巨手中的一张王牌与底气。
一声巨响传出,蔡挺虽然震得两耳嗡嗡作响,脸上却终于绽放出笑容,仅凭借这一条,还是不能打退敌人,不过方方面面综合起来,就一点一滴地将宋朝的劣势扳了过来。
王巨看到蔡挺笑容满面,一颗心也定了,毕竟与史上不同,史上似乎是西夏人入侵时,蔡挺到了庆州,被迫出战。提前却是不知道的。
现在就知道了,换谁都有压力。
而且似乎从这一战起,蔡挺才真正绽放出光彩,后面于边境多有不俗的表现。然而他对建功立业不大感兴趣,在边境只了几年后,写下一首词:圣主忧边,威怀遐远,骄虏尚宽天讨。岁华向晚愁思,谁念玉关人老?太平也,且欢娱,莫惜金樽频倒。
边境安定,我也立下战功了,皇上,你还忍让看我这个玉关人老吗?
赵顼看到这首词,无奈了,只好将这个惫懒的老家伙召回京城担任西府副宰相。
蔡挺又与王巨谈了一会,说道:“做得不错,只要不过份,老夫支持你。”(未完待续。。)
第二二七章 烧酒战争
说着蔡挺上马走了。
这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无奈,想要击退西夏人,看来王巨是必不可缺少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全二长子说道:“大郎,真的不错,比那个孙公好得多了。”
王巨微微一笑,笑得比蔡挺还要舒展。
全二长子高兴,但他还不知道蔡挺来与不来的区别。
直到现在起,王巨第一个大石头落地了。还有两个石头,第二个石头就是蔡挺不能做得太过火,将西夏人吓得不敢来,也许朝堂里有人高兴了,可自己却悲催了。第三个石头那就是自己可别将仇恨值拉得太满。毕竟西夏人一出军便是十万,用五万人马围攻大顺城足矣,余下的不去攻打柔远寨,专心攻打荔原堡,这个还不可怕,就怕围攻荔原堡也用不了五万兵马,有一个两三万兵马就够了,余下的两三万兵马绕道攻打华池镇。那自己又会迎来一场灭顶式的危机。
但不管怎么说,第一道关卡,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关卡闯了过来。
于是他看着工匠们说道:“蔡公很满意,某也很满意,因此我宣布一下,给你们每人奖励二十匹绢。”
一百多名工匠与学徒立即欢呼。
王巨却看着西方,西方有三个堡砦,大顺城,柔远寨,荔原堡。
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那三个堡砦。
…………
朱清继续与诸商贾押着货,来到边境处。
边境很安静。
朱清眼睛皮子猛地跳了几下,不过他还是从人群中走出来。拍了拍手。
然而没有人出来。
朱清担心地看着周围。就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一队队西夏人杀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要做什么?”另一个管事大声责问道。
“少得罗嗦,”两个大兵一把将那管事推到一边,开始搜查货物,当查到朱清身边时,终于看到了一坛坛酒。一人说道:“就是它。”
这些大兵迅速围过来,打开车厢,一一察看。然后将装着酒坛的车子一起单独推出来,这时一个将领才说道:“我家统领有令,自此以后,禁止宋朝贩卖这种烧酒进境,否则一律查没。”
其他的货物没有动,而是将五百多坛酒连同三十几辆车子与拉车子的牲畜一起牵走。
看着他们走了,各家的管事与仆役才心魂不定地围过来,奇怪地问:“为什么要禁酒?”
“太不象话了,他们说禁就禁啊,我朝有没有抓他们的青盐哪。”
有的是真关心。有的却是在幸灾乐祸,这个烧酒利润让他们眼红了。
朱清一甩袖子说道:“没有了酒。就没有了兵器战马,去年说不定西夏人就抄掠到庆州城下。”
“朱管事,别动怒,你回去禀报王知县吧,还好,他们没有动人。”
朱清阴着脸骑马回到华池县。
王巨听后,拍了拍朱清肩膀说道:“朱管事,他们说得对,人没有出事,我就开心了。”
“王知县,有的人是幸灾乐祸。”
王巨哈哈乐了:“朱管事,你想一想,当初我们换马时,山那边的人难道当真不知道这些马是用来干嘛的?商人逐利而行,乃是天性,有几人会真正爱国?有一条我未与某人说,现在经商的士大夫多了,如果不注意,他未来会很困难。”
“某人?”
“某个很重要的人,可能明年这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巨不说,朱清也不问。
王巨继续说道:“其实就是我外父与东翁,也很难说爱国,只能说他们做事会留一份余地,不象某些商人那般黑心。问题也不大,就是损失了两万来斤酒,加上牲畜车辆的成本也不过一千贯钱。朱管事,就是你这条命,也值十几个一千贯钱了。”
“那是,没几万贯,休想取我的命,”朱清也呵呵乐了起来,又道:“这个损失就算了,以后怎么办?”
“有办法,不打军事战,打经济战,我有千万种办法,让西夏那边输得很惨。”王巨安慰道:“不过暂时不能急,我得派人查一查。你先回去休息。”
“好。”
“子安,估计是那个宋吉出的馊主意。”
“多半是,子深兄,我在想一件事,西夏那个小国主到处大肆招揽我朝边境的落魄文人,如果我也找几个落魄文人,制造一些假像,让他们有借口投奔到山那边如何?”
“这似乎倒是一个办法……”葛少华想了一下又说道:“但未必妥当,一是他们未必能躲过西夏人的盘问,也必然盘问,包括那个景询与宋吉。二是他们未必能得到重用,得不到重用价值不大,得到重用,他们的官职可能都比子安你的高,在那边享受荣华富贵,如何能保证他们的忠心?”
“如果由蔡公出面呢?”
“蔡公出面,地位是足够了,但还有一条也制约着,这与种世衡用那个野和尚王嵩不同,这个潜伏时间很长,可是我朝官制,几年一迁徙,就说庆州知州吧,嘉佑八年是韩绛,治平元年二年是孙长卿,治平二年到今年春天是孙沔,现在又换成蔡公,短短几年内便换了四任知州。程公在延州呆了好几年,这已是特例了。因此边境的政策缺少了延续性,如果在边境几个要州迁调,还能控制潜伏的文士,如果调回中原或江南,那几个棋子便不能控制了。除非能影响到官家,由官家亲自主持。但想影响到官家,好难……”
王巨摸了摸下巴,今年他是影响不到“官家”,但明年呢?
葛少华又说道:“其实子安,你做得很好了,若再立下几场战功,又有了政绩,再将那本数学书推出来,那就是文武全才,说不定就能影响到官家。但太年青了,就包括这次设计让蔡公来庆州,花费了子安你多少精力?如果岁数跟上,直接担任庆州知州呢,何须如此费事?”
虽说蔡挺来到庆州,看似比前两届知州都要好得多。然而葛少华仍然很怀疑,至少认为蔡挺军事才华远不及王巨。
王巨有些苦笑。
“子深,你太小视了蔡公。”
若论军事值,在王巨眼中,如今宋朝满朝文武军事值最高的乃是蔡挺,不是王韶与章楶,这两人成长起来,那会将蔡挺远远甩在身后,然而现在这两人正在成长中,王韶快要追上蔡挺了,但现在还达不到蔡挺高度。
种谔也不行,巅峰时的种谔都不及现在的蔡挺,别看种谔名气大。无论五路伐夏之败,还是永乐城之殇,都有种谔的责任。
自己,自己也不行。
别看自己在华池县打得威风,县小,兵力少。放在环庆路,兵力多,地方大,若交给自己指挥,马上就会出现马脚了,有金手指也不行,一旦细节未注意,便能让敌人进一步放大,最终导致大败。
就这个一亩三分地,让自己经营刚刚好。
不过葛少华说得也有理。
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但是自己的年龄与官职制约着,不能用上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那块贺兰砚,这个贺兰砚若用得好,同样会让西夏人致命,但同样的道理,自己官职不够,手中的财富也不够,是好计策,却不能马上派上用场。
“子安,你打算怎么办?”
“好办,你想一想,为什么他们不敢伤人,也没有动其他人的财货?”
“西夏那边需要我朝的物资。”
“还不仅如此,与我朝一样,这一个私商,涉及到利益圈太大,西夏是半封建制……一半是我朝的皇权集中制度,一半是各族联盟制度,除了少数酋长外,余下的酋长手中都有一定的自治权。而那边参与私商的多是山那边的各族有影响的人物。同时那边又是役兵制,除了少数常驻兵外,余下的兵士多出自他们各个部族丁壮。我朝官员都不敢严查青盐,那边当真敢完全禁止私商?”
“他们只禁酒。”
“我朝只禁青盐。”
“青盐市场更大。”
“对了,就是这个市场,假如我给他们足够大的市场,那个小叶子敢不敢强行禁之?其实两国战争有很多种形式,军事战争只是其中的一种,还有外交战争,商业战争,货币战争。西夏想禁烧酒,那我不妨给他们来场烧酒战争。”
“烧酒战争?”
“不错,不久我会给这个毛头小子上一堂生动的教育课,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要了解一下情况。”
“这个容易了解。”
“恩,不要动用那边的人,也不要动用踏白军,只要在其他私商交易时认真打听一下就可以了。”
但王巨也疏忽了烧酒的威力,正在他派人打听消息时,蔡挺将他喊到庆州,一见面就说:“西夏那边禁了烧酒?”
“蔡公也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老夫怎能不知道?”
“大嘛?”王巨让蔡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可能对于他来说,算是一件大事,但放在环庆路,它算屁的大事啊?
“这个就有点麻烦了。”蔡挺为难地说。
王巨更糊涂了,奇怪地问:“蔡公,下官不解哪。”(未完待续。。)
第二二八章 有些欢喜有些忧(上)
“有很大的关系,你来看地图。”蔡挺将王巨带到书房,拿出一张大号地图。得感谢宋朝各方面的发达,包括制图,虽然是古代那种不标准的地图,不过宋朝开始重视地图,官府也派出许多人手专门绘制地图,并且对各地地图十分保密,严禁向辽夏泄露,甚至连不相干的高丽人来了,都不准给高丽人看。
这是一张大号的陕西地图。
蔡挺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大箭头,两号特大的箭头从金汤城与白豹城开始,直奔大顺城,还有一个小号箭头从白豹城分出来,一支奔向柔远寨,一支也奔向大顺城。
“蔡公英明,”王巨说道。
这便是蔡挺假想的未来西夏人出兵路线。
宋夏最好的路不是绥州那条道,也非是长城岭保安军的那条道,更非是环庆路的几条道,而是镇戎军道,北循葫芦川,直奔灵州。西接好水川、瓦亭川至德顺军,再向南进入泾河河谷,这是宋夏最平坦易行的道路。
环庆路几个道路很重要,不过大多数很崎岖,包括大顺城到西夏的道路。然而相对而言,大顺城到西夏的道路要稍好一点,无论到金汤城或者到白豹城。至于疆砟那条道也重要,不过更加难行了。能适合几千军队行军,但不适合几万军队行军。因此西夏若是进攻大顺城,主力军队还必须从金汤城与白豹城出发。
从金汤城出发要稍微远一点,然而金汤城还能抵达保安军,抵达德靖寨。只要西夏大军从金汤城而来。延州就不敢分兵相救。这乃一石二鸟之计。
“王巨。你再来看,”蔡挺于大顺城又画了一个箭头直奔荔原堡,然后从金汤城画了几股小箭头直奔平戎镇。
“老夫的意思你明白吗?”
“蔡公,下官知道了,从金汤城到平戎寨虽没有大道便于行军,可有数条崎岖的山道,能让小股敌人直达平戎镇下,这也是当初朝廷在平戎镇置堡砦的原因。如果西夏主力军队来犯荔原堡。再派出小股敌人从小道上抵达平戎镇,后方就会产生慌乱,甚至连我组织的强人军队都没有心思作战。”
“不仅如此,老夫琢磨了许久,你说得没错,因为你去年三场胜利,今年你为战俘又羞辱了他们,西夏人必然报复。然而西夏若是有一股主力从金汤城而来,又有心对你报复,华池县就被动了。虽然因为华池县。会分散其他两处的压力,不过华池县那就危矣。理论上你说得也没错。敌人想对庆州图谋不诡。必拿下大顺城。否则一围大顺城,再分兵抵达庆州,兵力少攻不下庆州,反而对拿下大顺城造成影响。如丢下大顺城,后方诸堡砦,大顺城,荔原堡,华池镇,凤川镇,柔远寨,五交镇,业乐镇,府城寨,龙蟠镇,诸堡砦兵力蜂而来,虽然兵力少,但只要老夫提前清壁清野,用这些堡砦的兵力利用梁峁地形不停的骚扰,断其供给,敌人就会迎来惨败。这里终不是河北,能让辽军畅通无阻地南下。当然,敌人也不会做那样的选择。”
“蔡公言之有理。”
“然而华池县却有危机了,一旦你不敌,失去了华池县,那怕丢失了荔原堡与平戎镇,西夏人就能展开一个扇形进攻,也能将他们兵力优势发挥出来。”说到这里,蔡挺蹙起了眉头。终归到底,敌人兵力多啊,兵力多,能打出的牌面就多。环庆路边境这种犬牙交错的地形,能利用的漏洞太多了。
“老夫说的你明白吗?”
“下官明白,一旦西夏将兵力向华池县倾斜,我与姚巡检就会成为关健。如果能抗住西夏人的进攻,而使平戎镇与荔原堡不失,其他地区受到的攻击便会减弱,也会赢来胜机。但荔原堡与平戎镇丢失了,整个局面就会变得无比险恶。”
“果然懂军务,但这不仅是你要捡来的险中富贵,更是关系到整个战局。”
“蔡公之意……”
“我想从后方调拨六营官兵进驻庆州,也想分三营官兵于华池县。”
环庆路的兵力不是仅在环州与庆州,后方邠州、宁州、乾州同样有着大量驻军,并且宁州多数时候驻军兵力还胜过了庆州。
这个原因同样是因为供给造成的结果。
打一个比喻,若是有一能臣主持,中原各地的高梁运到三门峡,一斗可能只要二十几文钱。三门峡无法通航了,从陆地转运到上三门,再由小船运入渭水,运到长安,可能这时一斗粟价格就达到了五十文钱,一斗米会达到一百余文钱。这还是朝廷能接受的。
然后到了长安后,再也无法用便宜的船只往前线运了,只好用小车子一车车拉,那才是损耗的开始。往往到达宁州一斗粟米能变成两百文钱,到达庆州就变成了四百文钱。
若是再贪一贪,一斗千文也不稀奇。
因此宋军不一定分布在最前线,而是从前线开始,陆续向长安方向逐渐分布,那么风调雨顺时,当地的税粮就能将士兵供给担负起来。不过驻军太多了,因此在遇到大灾害时,前方又平静,往往会让前线的将士开拨,返回长安就食,节约用粮成本。
蔡挺将后方六营官兵调到庆州,也意味着朝廷要额外增加许多开支。
但这个与王巨无关,蔡挺也非是指这个额外开支,而是指酒。
“蔡公是认为纵然增加了三营官兵,华池县力量仍很单薄,必须要将几营官兵全部练成真正的强军,那时候兵力虽少了一点,但是精兵强将,才能力保华池县不失?”
“老夫正在此意,但想强军,常规手段是不行的。首先朝廷似乎财政很吃紧。韩公不会拨出太多的钱帛给环庆路渡过这一难关。会拨出,可拨出的钱帛有限,然而用场却很多。这一点钱帛不能交给华池县,再说,如果强军,用嘴说不行的,老夫意思你明白吗?”
“下官会意,必须象下官那样拿出一些实际的东西。三军将士才乐意认真训练,也敢于战斗。可是国家一是财政吃紧,二是蔡公必须顾全大局,如果专门调款项优待华池县,其他将士必然不服,未起到好作用,反起到坏的作用。可这么多官兵想调动起积极性,需要不少钱帛,那个酒就会成为关健。”
“中的也,所以老夫听说西夏人禁酒。老夫有些头痛了。”
“蔡公,勿用担心。那个酒嘛……”王巨嘿然一乐,又道:“蔡公,请看好戏。”
“哦,有何妙策?”
“自有妙策,不过我正派人打听具体的情况,等到消息反馈回来,我就会有解决之道。”
“那老夫就放心了,另外再说一件事,听说那个酒极耗粮食。”
“这有点,但蔡公勿用担心,虽然耗粮食,但下官于华池县大修水利,又鼓励百姓耕种,甚至出台一些措施,鼓励百姓饲养耕牛,今年粮食的增产足以能保住酒的消耗。”
“这终是有些不美,你的眼界低了……”蔡挺顿了顿,没有再批评,毕竟王巨还年青,能有这种思路很不错了,而且政绩与军功,都是第一流的。这是大宋未来的一个重要人才,只是现在还处于成长期,定下来有所不足。因此话锋一转:“如你所说,秋后粮食会极为宝贵,只要庆州有足够的粮食,老夫就敢从后方调来足够的兵力。否则大敌来犯,仅是粮草一项,就拖垮了行军速度。”
“那怎么办?”
“这样,我在京兆府担任了一段时间转运副使之职,在哪里也有几个朋友,我写一封信过去,你派那个什么朱家的人去京兆府买酒扑,运费贵点,你不是运粮食,而是运酒,再说那边的粮价比这边要便宜,折下来运费不会增加多少。而且你主要是卖给西夏人,与京兆府的商贾也不会发生冲突。酒的问题解决了,粮食的问题也解决了。你看如何?”
“这个行。”
“还有,老夫听说了西夏人劫了烧酒,切记,这时勿要轻举妄动,更不得用兵,以免给敌人借口。敌人无大义来伐,老夫就能激励起士气。敌人有大义来伐,老夫就会难办,这个大义特别对蕃兵更重要。”
“下官会知道轻重的,不过下官有一个请求,蔡公能否允许?”
“什么请求?”
“官兵许指使老母病重,他又是独子,因此一直很担扰,他又不敢向朝廷禀报,前几天与我说了他的苦衷,我想请姚兕之子姚雄先行替代他担任临时的指使。”
“姚兕之子姚雄?”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王巨苦笑道。
他只知道二姚的威史,但有很多事不是他知道的,比如姚兕自幼丧父,对西夏十分痛恨,于是每画器用,必刻“仇雠未报”四个大字,以示不忘家仇。
又喜练习书法,一手毛笔字,居然让王巨感到比自己写得还要好。尤喜颜真卿的书法,王巨问其原因,姚兕答道:“我慕其人。”
颜真卿,与苏东坡一样,有名的书法家,但比苏东坡勇敢多了,不但是书法家,而且是重臣,军事家,一代英烈。
王巨这才会意,为什么当初自己与他谈起用兵西夏,一拍即合。敢情这个主比自己还巴不得与西夏开战。
但他那时还没有完全清楚姚兕的为人,直到前段时间释放战俘,他在荔原堡逗留时,才听到一个老兵说出了真相,原来姚兕的长子姚雄已进入军中,并且就在姚兕帐下,多次立下战功,却让姚兕大公无私地让给了别人。
王巨无语了,便找到姚兕谈心,姚兕大手一挥说道:“他还年青,要什么功劳,以免产生骄心,我不是压制他,而是教导他。我不压制他,替他表功,反害了他。”
王巨更无语了,心想,你这个儿子以后并不比你逊色。当然大家一起成长,姚雄也没有成长起来,眼下还必须在父亲的羽翼下庇护,但能飞一飞了。
正好许指使为母亲的病担忧,王巨便想到了姚雄。还有一个人,姚兕的弟弟姚麟,不过他与姚兕交谈时听到姚麟还在家照料着姚兕的老母,并且姚兕极为孝顺,虽然姚麟武艺也出众,那只有罢了。不能让人家连老母亲也不要吧,那才叫母亲,一个寡妇生生将两个儿子扯大,扯成一代名将,扯出了姚家将。再想想自己那个俏母亲,王巨觉得很惭愧……
“此子多大?”
“二十出头,反正比我大。”
蔡挺哈哈一乐,论岁数,几乎九成的官员与指使以上级别的武将都比王巨岁数大。
“此子武艺如何?”
“武艺出众,不亚其父,并且已多次立下战功,只是让姚将军压住未报。”
“这样说来,姚兕很有意思了。”
“用得好,姚将军都能胜过庆历重将王珪、任福等将。”
“老夫准了这个代指使。”
“谢过蔡公信任,”王巨返回华池,在路上的心情有些欢喜有些忧。(未完待续。。)
第二二九章 有些欢喜有些忧(下)
“子安,你这是害了他。”姚兕说道。
“姚将军,我不管你们父子关系,我想的乃是大宋,大宋的人才,大宋最缺少武将,我载培的不是你儿子,乃是大宋未来的一员勇将。”王巨说。
姚雄咧着大嘴在边上偷乐。
姚兕无辄了,就是现在,不要说姚雄,姚兕本人也没有真正成名,包括他自己都不敢称勇将,只能说能打的大将罢了。所以他以为王巨乃是好心。
但是王巨心中同样敬佩,以后看史书,看到岳飞不报儿子岳云的功劳,有点不可思议,原来姚兕已经开了先例。这才是真正严于律己的典范。
运气好啊运气好。
如果没有姚兕与李三狗,自己这次前来华池县,不过顶多划划水,正是有了这几员骁将,自己才能有所作为。
“这是代指使,许指使返回来,姚雄还要交出指使之职,那以后能不能担任指使,就看他以后的立功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蔡公那三营……”
“好啊。”姚兕道。
华池县兵力少不少?真的不少,如今变成了四千余人的军队,并且其中有近一千九百名骑兵。全部装备战马,置有少量驮马的全骑兵。不要说其他,就说这个马,后方恐怕十营骑军才能有两千匹马。
但也不能说多,一旦西夏真的入侵,这几千兵马如果调度不当,说不定都不够塞人家的牙缝。
这三营官兵来得正是时候。
“也许是好吧,蔡公与我详细地交谈过。因为我事前拉满了仇恨……”
姚兕大笑。换自己是西夏人。也恨死了王巨。
“蔡公以为一旦西夏大军来侵,他们手中的兵力多,必然派出重兵向华池县倾斜。华池县之战,就成了战役的转折点,所以才有此安排,说是将六营官员从后方调到前线,实际其他三营都无所谓,主要就是这三营。”
“会不会有广锐营?”
“蔡公没有说。但我想这三营编置不会太差。”
吃空饷永远是一个头痛的话题,但有的营吃空饷人数少,有的吃空饷人数多。王巨说的意思调过来的三营可能吃空饷人数比较少,那么步兵营一营就会接近五百人,骑兵营就会接近四百人。
“这岂不是更好?……不妥,钱哪。”
“就是这个钱。”
“那个烧酒怎么解决了?”
“你也知道了?”王巨愕然,敢情这件事影响还真大。
“知道了,这有点难办。”
“姚将军,不难办,不沾到兵事。只是用经济方面交手,我眼睛闭着也将他们对付了。但就是烧酒又能赚几个钱?”
王巨说得也不对。那不是赚几个钱,一年下也能赚好几万贯,放在那一家商贾手中,也是一笔惊人的收入。但砸在华池县,砸在几千官兵身上,这个钱还叫钱吗?
不错,马基本备齐了。
但接下来还有伙食,还有训练的奖励。
没有这些奖励,士兵愿意接受眼下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吗?
这些问题也不大,主要还有一个大头即将来临,换铠甲武器。最好全部换装,那是不可能的。但按照王巨与姚兕标准,官兵手中的铠甲武器一半必须要换装,更不要说苦哈哈的蕃骑,几乎什么都没有。还有呢,王巨将强人壮马简编,又训练了一段时间,大战来临,也打算将部分强人与壮马派上用场的,但不能让他们用他们寨中的武器作战吧,到时候肯定临时发放制式武器。然而韩琦说得很清楚,蔡挺也对王巨说得很清楚,国家财政紧张,支持有限。
所以蔡挺才对王巨说,只要你做得不过份,老夫支持你。
什么私商私酒哪,那怕私盐,只要你做得保密,老夫都将你保住。但你得将华池县这几千官兵练成真正的强军。
这个压力很大的,况且又增加了三营官兵。
“当初那一千多名战俘不当释放的,”姚兕懊丧地说。
原来以为是一个玩笑话,现在姚兕想想真有道理唉,至少一个丁壮做矿奴,比一个女口值钱吧,就打算一个矿奴二十贯钱,一千多名矿奴也是三万多贯钱。
有这三万多贯钱,得办多少实事?
“那也不是开玩笑,我还真打算那样办,秋后一战,牺牲必将很惨重,这些兵士都是家中的劳力,一人倒下,一家散了。”
姚兕攥紧了拳头,当初他父亲战死了,他家同样很惨,不过姚宝乃是朝廷重将,所以朝廷优厚抚恤,然而那些普通士兵呢?
“所以我得想办法变出一些钱,用以抚恤。”
“子安,我支持你。”
“那肯定需要你们支持,不然那时许多战俘如何出手?不过那还早,我们先不说,你先打算如何练三营新兵吧,”王巨想了想说道。如何领兵作战,姚兕行,弄钱的法门姚兕不行了。
不过姚兕突然问了一句:“唐朝用役兵,为何百战百胜。”
这个想法他憋了很久。
不错,眼下华池数营官兵面貌一新,但这个背后砸了多少钱下去?仅是朱家,李家,还有延州那些看好王巨的大户人家,以及王巨本人,就砸下去三万多贯。
当然,有的做了资本在运作了。
不过私商与酒的收入,同样惊人。
还有那三战收获也不小,虽然大多数收获以战友捐助的名义,逐一交给各个阵亡或者重伤退役兵士手中,但这也是一种激励,给我好好打,打死了,不但有朝廷的抚恤,还有更多的变相抚恤,你们家人后顾无忧了。
这些钱折在一起,数量庞大到姚兕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但它不是全部,朝廷同样也在花钱,就是豢养几千官员,加上其他浪费,仅是华池县一处的几营驻兵,恐怕朝廷一年就得花费十万贯!
若是放大到整个西北,一年得花多少钱?
“我去年参加科举,无意中也卷入三丁刺一争议中,当时同样听到一些消息。包括韩公在内,都想实现古代用兵方法,恢复役兵制。这个募兵制将国家坑苦了。这个我未发表议论,但不切实际的。我就说一下唐朝的府兵。”
“子安请说,”姚兕道。
别以为他是一个武人,他也读书,包括唐朝的史书,不然都不会尊重颜真卿了。
因此对唐朝的府兵很感兴趣,人家那个国家才是国家,都打到葱岭以西,北到小海,东到高丽,南到交趾。那象宋朝,窝窝囊囊!
“唐朝府兵制度得以实施,是因为开始唐朝人口稀少,凡是进入府兵者,家人可以得到大量耕地,后顾无忧。唐朝初期百战百胜,虽然游牧民族贫困,但只要打胜了,就会有许多战利品。更不要说西域那边,那时西域水土比现在的好,有许多绿洲,再加上商道,因此西域许多小国很富裕,战利品更丰厚。唐朝初期名将如云,因此只要用少量军队,便能大获全胜,国家压力不大。唐朝府兵多是农民出身,所占之处,便能屯田。而且威名显赫,屯的田,胡人不敢侵耕侵犯。作战周期短,府兵出军,大胜后就返回了,只有少量兵士需要轮戍外,余下又可以与家人团聚。”
“似乎有道理。”姚兕沉思。这样的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不从战术上讲,而是讲民生讲收益。
“后来唐朝人口多了,土地紧张,也开始屡屡失败,特别是吐蕃论钦陵,仅是折在他一人手中,先后就有四十万唐军,况且还有契丹突厥呢。战败了就会死人,不占绝对优势,就要派兵大量轮戍,更不要说是战利品了。因此府兵制渐渐破坏,这才产生了藩镇的土壤。这便是一个很好的借鉴。”
“我朝岂不是更不行了?”
“那是,我朝总体政策是虚外实内,消积防御,一个轮戍就不能置役兵了。就算役兵全是农民,也能屯田,但他们家人怎么办?”
这才是真正的现实,为什么王巨的这个训练奖励不发放到士兵手中,而是交给他们的家属,无外乎让他们心安了。真正能不顾家中妻儿老小的人,能有几个?
不过说到这里,王巨灵机一动。
还是行的,当然不可能全部用役兵,但部分地用役兵,相信会有一些办法。
其他的不知道,即便后来的中国,那个义务兵制岂不同样是役兵制度?当然,在宋朝执行起来会很麻烦,首先那些人当进入义务兵制?其次如何主动让大家参加义务兵?后来敢吼出谁是最可爱的人,士兵才是最可爱的人,在宋朝能做到吗,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或者王巨吼出谁是最可爱的人,狄青,任福……然后等着戴大帽子被士大夫们拉出去游街吧。
百姓不主动参加义务兵,那就是害民之举!
但做得好,却会起到很多作用,比如减轻国家财政负担,重要的还有河东河北,为什么开始金人顺利南下,这两处百姓承平久了,不习作战了,性质与安史之乱一个样。
“还是以后再说吧,”王巨心中想到。
谈了一会,王巨返回华池镇,蔡挺准备给华池县增加三营,让王巨又是欢喜又是忧,忧的就是钱。
得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二三〇章 都想
王巨将朱清与葛少华喊来,朱清未回延州,而是在打探消息。三人坐下,王巨心中想,幕僚还是少了。现在家中做事的人不少,不过野龙咩胜、全二长子他们都不能算是幕僚。
是执行的人,不能算是谋划的人。
不过现在召幕僚也来不及了,再说他官职很小,真有本事的人,暂时不会投奔他的。
王巨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增加三营是好事啊,子安,”葛少华道。
现在调三营官兵来,还来得及。虽然不可能练成去年那样的军队,不过还能及时地练上五六个月,再说这些官兵也不是没有底子,除了少数老弱病残混饭吃的士兵,有许多士兵还是能拿出手的。增加三营,关健时候那怕抽调出一半强人壮马,华池县可用的兵力也有七千多人了。
那么华池县兵力会相当地可观。
葛少华计算兵力,朱清计算钱,他也感到惊喜:“若是蔡公出面,在京兆府买酒扑,仅是京兆府销量那就不可估量了。”
将鄜延路与环庆路所有人口加在一起,包括大多数未计入户籍的蕃人,也不及京兆府一半人口多啊。
“朱管事,不行,蔡公说了,他可以利用他的关系,准许我们在京兆府蒸酒买酒酿酒,但不得在京兆府销售。”
蔡挺才不是一个傻子呢。
在京兆府买粮食造酒,问题不大,买酒酿酒问题也不大。蔡挺出一点面。大家也会买这个账。但在京兆府卖酒。那个问题就来了,涉及到许多酒商人利益,蔡挺得卖多大面子,才能解决?
朱清有些气沮地坐下说道:“若那样,秦州渭州那边也不行了。”
同样的道理,各州府酒政都有区域性的保护政策。京兆府不行,秦渭那边也不行。
王巨眼睛却一亮,说道:“这倒是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朱管事。你来看地图,”王巨掏出陕西的地图,指着地图说:“从庆州到渭州看似不远,只隔着一个原州,实际多是崎岖的小山道,并且因为三丁抽丁,许多山林里都有盗匪出没。看似不远,但运输艰难,成本高昂。再看渭水航道,渭水渐渐淤塞。只能通航比较小的船只,不过只要是船。运输成本就很低。并且渭水不是仅通航到京兆府,而是一直能通达宝鸡。从宝鸡到达渭州只隔着一个陇州了,而且道路宽阔,看似远,实际运输成本比从庆州到渭州的还要更低。”
“王知县,我刚才也想到了,但官府不让销售啊。”
“无妨,我们不向汉人与兵士销售,仅销给蕃人呢。况且不是酒赚了多少钱,而是用酒与蕃人交易,来回所赚,这才抬起的利润。”
“这个办法好,但官府也未必同意。”
“渭州知州是王素。”
朱葛还不解。
“王素也是庆历新政时的君子党,蔡公又与富公乃是好友。”
朱清与葛少华会意了,这个攀得同样有些远,再说,王素与韩琦走得近呢还是与富弼走得近呢?但王巨却听到一条传闻,富弼为首相时将王素调到开封府为开封府尹。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职位,如果能升,那么担任开封府尹后,就会立即拜三司拜相了,例如寇准吕公弼等人,若是久不调,那就没有拜相的希望了。
富弼下去守大孝,韩琦为首相,王素不动了,于是心中怏怏不乐,连公务也不处理了,被御吏弹劾,出知许州,又因为西北有警,调到了渭州。渭州百姓听闻王素来了,越境欢迎,有的人都跑到凤翔府来迎接王素。并且王素在渭州治军有方,将士乐于听用,这也是西夏没有在泾原路大肆抄掠的原因。王素自己也说了一句狂话:“我在此,敌必不敢犯我!”
这也是一个干臣,能力还远在程勘之上。
什么欧阳修的,比起王素来,差远了。
若是这样分析,王素应当与富弼走得更近。
至少这一点小事,王素会多少给蔡挺一点面子。
王巨又说道:“况且渭州签判是谁?”
“张公。”朱葛二人全部大乐,张公是谁,张载,王巨的老师。
“这样说来还真是一个好消息。虽然运费增加,但运的不是粮食,而是酒,四五斤粮食才能变成一斤酒,仅是运粮成本的四五分之一。再说关中那边的酒与粟都比边区便宜。”
“子深兄说得中的也,若是管理完善,成本未必会增加多少,甚至能持平。”
“还有呢,子安再也不用为粮食担心了。”
“是啊,”王巨说道。毕竟那是一个大漏洞,容易以后被政敌抓住把柄不放。
“不过那样,朱管事,那你就忙碌了。”
“王知县勿用担心,只要王知县能建功立业,我再忙也高兴了。”朱清说道,然后又问:“山那边的禁酒怎么办?”
“私盐都禁止不了,还禁酒?”王巨冷哼一声:“你立即将情报打听清楚,我再去一趟庆州城,回来后我就来处理这件事。”
王巨又骑马去了庆州。
“只售蕃人?”
“蔡公,只售蕃人。实际目标主要还是吐蕃人。”别看吐蕃人开始没落,仅是赤岭以东,到熙河一带,就散聚着七八十万账蕃羌百姓,人口不亚于西夏。这也是一个很广阔的市场。
“如果那样,不但王素公哪里,即便秦州李参公哪里,老夫都可以说请。”
“那太好不过了。”
“王巨,老夫问你,去年你上交了多少战马?”
“一千多匹吧。”
“这个孙沔该死。”
“为何?”
“老夫查了一下,只有一半战马分配到了各营骑兵手上,余下的战马都不知所踪。”
“再贪,这个马不能贪哪,去年为了弄马,我费了多大的心血。”
“老匹夫罪有应得,带着许多财货回去,死在半道上了。”
“孙公去世了?”
“朝廷不问,老天爷报应来了。”蔡挺气愤地说。本来兴冲冲而来,也是好几个原因,就如王巨所说的,特殊的地形,防御面不大,利于防御的一方。还有诸多强人,也能利用。似乎王巨手中有一道发达的情报网,可以事先得到西夏入侵的动向,以便于提前清壁清野。另外就是这个骑兵。
因为马数的不足,掣肘了骑兵的发挥。
然而王巨购买了许多战马,并且又缴获了大量战马,在他想法中,环庆路十几营骑兵虽不能说全部人人有马,最少大多数人有马了,这十几营骑兵若是发挥好,将会起大作用。
然而他一查,整气坏了。郁闷的是他想弹劾,却听到孙沔死在半路上。不能找一个死人的麻烦吧。
蔡挺又说道:“王巨,你坐下来说话。”
“谢过蔡公。”
“来人,上茶。”
一个婢女给他们沏茶,蔡挺说道:“既然你有这个打算,我们来商议商议。你让朱李两家出面,但铺得那么大,人手必然不足吧?”
“若是连秦州那边也铺开,人手必然不足。”
“这样,老夫在庆州选几个精明强干的胥吏,带着一班人马配合,你能不能接受。”
官倒啊,王巨愕然。
“你也不用担心,若说钱帛,老夫也身居高位,钱足够用了。这个钱你不贪,老夫还会贪?老夫还不是为了环庆路军队更强大,另外,老夫别无所求,想沾这个酒光,从吐蕃那边多弄来一些战马。虽然时间很紧促了,但手中有马比没有马好,至少我想将十几营骑兵全部装备起来,做到人人有马。”
“那恐怕要不少马。”
“恩,仅是骑兵就缺少了一千多匹战马,步兵营对马需要不那么大,斥候侦察,将领指挥,甚至若有马,连十将都装备了马,他们带头冲锋陷阵,士气便会旺盛。若那样算,会缺更多的马。但老夫也不强求,能弄来多少马,就弄来多少马。”
“看来蔡公也想玩一票大的。”
“什么一票大的?”
“就是能击退就击退,可能击败最好击败。”
“你不想?你想老夫更想。”
王巨哈哈大笑,笑完后又说道:“如果那样,最好在后方集训,环庆路这边请蔡公继续示弱,敌人掉以轻心了,才有机可乘。”
“那是必然,但不知华池县还缺多少钱帛?”
“多多益善,下官还想给诸将士换铠甲武器,尽可能将劣制铠甲淘汰下来。”
“这样,若是老夫派出更多人手相助,能否抽出一部分钱帛……”
“这个……”王巨为难了,时间短啊,若是蔡挺去年来,那么得到蔡挺支持,以及大量人力物力,是能办到的,然而眼下离秋天不过半年时间,能赚多少钱帛?
蔡挺又说道:“老夫手中还有一些余钱,也抽出五千贯出来,投入进去。甚至会请王素与李参派人在那边相助。”
“那行,不过蔡公,如果真这样做的话,朝堂中真有人说闲话的。”
“切记,与你无关,与老夫更无关,这是朱家与李家做的善事。”
十万大军哪,蔡挺能不急吗?
不过王巨要倒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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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迷惑
“另外你那一营蕃骑也要拆成两营了,那样终不是一个事。”蔡挺说道。
第一确实不是一个事,很尴尬的。第二只要变成正式蕃骑,是朝廷的官兵,朝廷必须拨出器甲,以及战马草料钱,以及兵士薪酬。仅此一项,又会省出许多钱。
最少能将这些钱拨出来,鼓励起数营官兵能够认真苦练。
至于朝廷的那个黑窟窿,王巨不会去想,蔡挺更不会去想。
王巨想了一下说:“蔡公,那也行,不过一旦正式组成朝廷的蕃骑军,可能会有一些蕃兵退出蕃骑,华池县不能再招蕃骑了,能否容我在安化县境内各蕃族里重新招收一批蕃子,将余下一营蕃骑兵力补齐?”
“行。”
那还说什么,甚至王巨还巴不得呢。
…………
“子安,看来蔡公雄心不小。”
“是啊,不过雄心是其次,主要庆历西北战争屡战屡败,蔡公心中没有多大底气。当年好水川一战,韩公侥幸得到夏竦公的力挺才逃过一劫,但范雍公呢,他保住了延州不失,还是先帝的老师,也被贬到了安州。定川砦之败,王沿公再三劝阻葛怀敏,葛怀敏不听,导致惨败发生,就那样,王沿公还降知虢州。”
“等等,韩公不是与夏公乃是政敌吗?”
“子深兄,这更是一笔烂账,夏公不仅力挺了韩公,还大力保举了范文正公与庞公。因此那个所谓的君子,子深兄。以后千万莫当真。”
“这样我就明白了。韩公运气好。侥幸得夏公力挺,但蔡公是不可能找到这个夏公了。”
“中的,击退有功,若是庆州有失,蔡公必然有过。所以蔡公也急。”
“这倒是一件好事,不过动静太大了,如果西夏秋后不来侵犯,朝廷必然会有大臣弹刻你。”
“动静不大。也会有人弹刻。但子深兄,你不用担心,山那边传过来消息了,去年一年西夏风调雨顺,若是夏收到来,不遇到连绵阴雨天,又是一个好收成。所以私商交易大。主要就是那边收成好了,百姓也想从宋人手中换来精美的丝帛,瓷器,以及其他日用品。包括让他们在冬天里感到温暖的烧酒。并且正好朝廷财政困难了,支持有限。就不能向环庆路提供太多的财力与兵力支持。相信西夏人也听到这则消息了。所以今年秋后,西夏必然会入侵,并且必然入侵大顺城。”
这是王巨的第二关。
入侵了,证明王巨很有远见,甚至超过了庙堂上的诸多大佬,再将西夏人击败,前程无量了。
即便划到了武臣行列,那也是一方太守。
况且随着数学书出来,能将王巨往武臣上划吗?
就是划,以后也能在西府捞一个位子吧。
但葛少华还小瞧了王巨的野心,不是西府的位子,王巨想划的而是一个时代……
“朱管事,这样,你再将烧酒价格削减三成。”
“那利润岂不是下降一半?”
“便宜了,买的人就会多,那边的商人利润就会多。量上来了,总体利润只会增加。况且随着作坊转移到京兆府,不用担心粮食,甚至都不需要粮食,京兆府周围各州县有许多酒作坊,便宜的劣制高梁酒不知有多少。因此不用担心酒源,量越多越好。并且这件事若是做得好,同样有功劳,说不定能为朱李两家子弟以后捞一个散阶官。”
蔡挺开始出手了。
第一手便是公开在环庆二州下达露布文书,嘱咐边境将士与各蕃族不得惹事生非,不得与西夏人发生冲突。
这道露布,朝廷会很喜欢,能不打就不打吧,不打才是最好的。
西夏那边更喜欢。
叶悖麻从斥候嘴中听到这条消息后,立即拍着宋吉的肩膀说道:“宋蔑,你说得不错啊,宋朝文官多是贪生怕死的大臣。”
第二手蔡挺开始调动军队。
将前线,特别是大顺城一带的官兵一起调到后方宁州与邠州,又从两州将后方的将士调到前线来换防。
叶悖麻得到消息后,更是大喜地跳起来,兵法最重要的便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些宋朝将士久在前线驻扎训练,对当地的地形十分熟悉。然而这个昏庸的知州打着慈怜前线将士贫苦的旗号,一起换到后方轮休了。
只是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华池县数营官兵未动。
看来那几战打下来,宋朝官员对那小知县皆相信了,这才没有动他手中的兵。
不但如此,这个蔡知州似乎还对华池县增加了一点兵力。
一千来人马,相对于未来的十万大军,那确实是一点儿。
这一换连姚兕也不解了,匆匆骑马到华池问王巨。
王巨说道:“姚将军,这是我与蔡公共同商议出来的办法。想要打败西夏人的侵犯,前线各营官兵还必须进行强训。但在前线强训,动静太大。因此先行打着一些关爱将士辛苦的旗号,将他们换到后方,在后方强训,用以迷惑敌人,使敌人掉以轻心。到了秋天来临,这些经过集训的将士还会换回来。同样这一换,即便原来后方的将士对前线也不陌生了,那么就可以调动,可以支援。”
“这个计策好啊,将我吓了一跳。”
“蔡公非是前任两个孙公,姚将军,你就安心等着秋后立功吧。”
“可惜蔡公只派来三营保捷,没有派广锐营。”
“姚将军,这你又错怪了蔡公。西夏入侵,华池必遭其攻击,但主战场还是大顺城。华池县被攻击的地点无外乎荔原堡,可能平戎镇与华池镇也会受到攻击,不过这两处力度不会太大。作战范围比较狭小。骑军攻击力强。活动范围大。华池县骑兵数量不少了。所以后方的骑兵用场会更大。没有骑兵,蔡公便不能很好地策应诸堡砦。所以没有调广锐军前来华池。再说保捷军战斗力你是清楚的,他们待遇稍差,但真实战斗力在禁军之上。”
姚兕无言。
准确地说,姚兕父子也是禁军。
“不但未来一战,秋天一战过后,相信西夏人会老实一段时间了,朝廷必然会将环州路许多禁兵换防轮戍。到时候还有多少营禁兵继续留在环庆路?然而蔡公多半还会留在庆州。到时候蔡公怎么办?继续练军?恐怕我都不能继续练军了。因此庆州的主力只剩下各营蕃骑……”
王巨略过不提。蕃骑太强大了,朝廷也未必放心哪。
“可是保捷军不需要轮戍,他们家人就在环庆路。因此有一支强大的保捷军,对庆州有利,有朝廷有利。所以蔡公调来三营保捷,若是打得好,与那一营保捷骑兵,可能就会成为环庆路以后的一个重要倚仗。”
“这个蔡公不简单。”
“恩,姚将军,至少比你我二人厉害。”
“哈哈。我一介武夫就算了,子安。你以后才会前程无量,不会亚于蔡公的。”
“不要小视了武夫,物极必反,朝廷必然早晚反思我朝这个严重的弊病。但你们这些武夫必须打出来战功,让大家看。”
“好,我愿意做这个武夫。”
“你来得正好,外父以为我在华池县很辛苦,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几枝百年高丽红参,派下人送给了我补身体。我这个身体还用得着补吗?正好你老母年数已高,我将它们送给你吧。”
“这不能收。”
“干嘛不收,若是见外,我可不喜欢的。”
“那谢过了,子安。”
“好好努力,姚将军不仅武功盖世,德行也高尚,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向朝廷推荐的。”
“能让我率军杀敌就行。”姚兕笑嘻嘻地说。
他疏忽了王巨这句话,今年不行,明年这时有了王巨这句话,说不定就会顶上他荔原堡的战功。
“姚将军,你再派兵马将原来的鸡儿寨改建一番,务求高大,但求坚固。蔡公第一道迷惑敌人的露布下达后,那个叶悖很嚣张,正好前方诸蕃人多撤到后方,于是前线成了西夏的跑马之地。”
“是如此,连踏白军侦查都有些困难了。可是蔡公下了露布文书,我又不敢下令让将士反击。”
“这倒不用担心,只要在宋境,尽管反击。所以我让你改建鸡儿寨,就是用它做为一个据点,否则前线空荡,敌骑活动频繁,将来需要侦查时,那就带来了很大的阻力。”
“只要蔡公不会动怒,那就好办。”
“你低估了蔡公,不过有可能蔡公会与我们联手,来一个假戏真做。”
“假戏真做?”
“简单,比如你带着手下将在边境活动的敌骑捉住,蔡公会亲自来荔原堡要人,然后当着敌俘的面,训斥你,随后带着人将他们释放回去。”
“哈哈哈。”姚兕大笑起来。
“不要小看了这些小把戏,当年周瑜打黄盖,连曹操都骗了过去。”
“恩,”姚兕停止大笑,脸色正经起来。一场大战役的胜利,特别是现在环庆路这想以少胜多的战役胜利,在交战前不知经过多少谋划。正是这些谋划,最后在战斗时一个个化为胜利果实,扭转乾坤。
“在此建寨,我还有一个用意,用它来对付西夏人的禁酒。”
这个禁酒令必须破坏掉,否则环庆路这边禁酒,随着保安军那边也跟着禁酒,王巨就会困窘了。这也说明宋吉不是一无是处,只是他碰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这个可怕未必是指军事,但在经济上那绝对是一个超超级可怕的对手。(未完待续。。)
第二三二章 又打脸了
胡谦拼命地拍着马,于是跨下的黑色大马越跑越快,终于追上了一名敌人,胡谦抽出刀,喝道:“杀。”
手起刀落,将此人砍翻下马。
余下的蕃骑呈扇形散开,也陆续地将十几个西夏游骑包抄了,绞杀开始,大家一起是蕃子,可是宋朝这边的蕃骑数量太多了,并且因为伙食改善,又持续了很长时间强练,战斗力更强,很快十几兵西夏人或砍死,或抓俘。
胡谦拍了拍马说道:“回去。”
新的一营蕃骑择了出来,大家几乎异口同声推举了胡谦,第一他武艺确实很出众,第二他敢打敢杀,去年三战仅是他一人便击毙了十二名西夏士兵。
不过眼下与当初的李三狗一样,仅是代职,还要等西府的诏令下来,才能成为真正的蕃骑指使。
他所带的仅是一路。
华池县四营骑兵尽出,东到荔原堡前方,中间到达柔远寨,最远的西边到淮安,几乎同时对西夏的游骑进行了绞杀。但有一条,只在宋境这边绞杀,并没有跑到西夏那边。
并且速度很快,同时发力,同时收兵,返回了荔原堡,然后将砍死的二十几名西夏兵士的头颅悬挂在荔原堡的城门上。
其实还是西夏人太嚣张了,看到蔡挺露布后,又以为宋朝好欺负了,所以才派骑兵在边境处肆无忌惮的活动着。但他们不能算是真正的斥候,只能说是游骑。
王巨与姚兕同样置了踏白军,也有侦骑。然而会这样嚣张地活动么?可能会。但多半是用来迷惑敌人的。
仁多腊讹又来到庆州。责问蔡挺为何主动挑衅西夏?
蔡挺真的好欺负,闻听后立即带着仁多腊讹来到荔原堡。
姚兕答道:“蔡公,属下并没有进入敌境,全部在宋境斩杀的。”
“为什么不驱逐,而斩杀?”
“蔡公,为什么他们进入我大宋地界?”
“休得罗嗦,快将这些人头拿下来埋藏好。”蔡挺身边立即将人头摘下来处理。
“蔡公,我们不服。”
“就这样吧。还有那些俘虏全给本官释放了,仁多使者,你也回去禀报,两国和平友好,还望贵国不要将骑兵派到我朝地界,否则本官也很为难的。”
仁多腊讹带着十几名俘虏回到金汤城。
其实只是边境的几场小冲突罢了,可是叶悖麻又再次气得跳起来。
宋吉将他劝住:“叶悖将军,不要生气,而是好消息。这证明了那个蔡公确实很软,所以制不住华池县那些骄兵悍将。”
“他不是庆州知州吗?”
“是庆州知州。但有人胆子怕事,便无法治下。如孙沔之前的那个孙长卿,不要说华池县这些骄兵悍将了,就是普通的蕃族都不怕他。这样无能的官员担任庆州知州,岂能不是好消息。”
“这小子,欺人太盛!”叶悖麻仍愤怒地说道。
王巨一次次打脸,换任何稍有血性的人,都会气得不行。
宋吉只好再劝:“叶悖将军,骄兵必败,他蹦达不了多久。小不忍则大乱,还望将军速速将这些情报禀报给陛下吧。”
叶悖麻额首,后方判断如何出兵,或者出不出兵,必须用自己这些前线将领提供的情报去分析。
于是将大约情况写了一封奏报,并且附带写了王巨的“猖狂”。
奏报呈向兴庆府,叶悖麻继续关注着宋军的动静。似乎宋吉也说对了,果然蔡挺服不住荔原堡将士。
战俘释放,荔原堡将士怏怏不乐,但又不甘心,于是派了一营官兵来到鸡儿寨。这一寨百姓也迁徙到了后方去,现在剩下一个空寨子,不过地形真的很不错,位于半山腰,十分险恶,山上又有一道山溪潺潺而来,若是进驻的兵士人数不多,足以能保障食用水。筑寨水源很讲究的,非是在江南,随便挖挖就能出一口井。这里是西北,就是挖井,也未必能挖出地下水来。
因此葛怀敏在定川砦犯下了大错。
但已错了一回,徐禧这小子却接着来,永乐城!
宋朝官兵来此后,又立即将寨墙修固了一下,一个很不错的小砦堡出现了。
他们往这里一卡,叶悖麻也不敢再派游骑来宋境游荡了。
但事情没有完,没多久,王巨又来打脸了。
…………
战争也好,禁酒禁马也好,并没有影响到私商。
大队大队的货车又来到边境,偶尔也会有西夏人过来盘查,只要不带酒,西夏人都不会过问。
两厢验货,搭成交易。
朱清突然将西夏那边几十名商人喊住,从身后带出一人,介绍道:“他叫刘光,我以后不来了,就由他来代替我与你们交易。”
换了人,不过大家都不是太在意。
朱清又说道:“此外,我还说一件事,那个烧酒价格,东家说了,降价三成出售给你们。”
这个降价三成,可是一个了不得的让步,就是西夏那边没有榷酒制度,若是降价三成,稍好一点的酒也要这个价格了。
其中一人说道:“但统领有令,禁止酒交易,我们哪敢往那边带?”
朱清一笑,说:“不错,是禁止交易,但你们有没有察觉,叶悖统领每次派官兵来搜查我们的货物,有没有搜查你们的货物?”
“是那样,可你们怎么将酒带到这里交易?我们听闻叶悖统领对你们华池县那个小知县恨之入骨,上次是侥幸,下次若是你们还带酒,恐怕连人都能抓起来活活砍死。”
“我们不在这里交易,而是将交易地点改在鸡儿寨,他敢不敢派兵过去搜查?”
“鸡儿寨?”那人显然不知道。还是边上一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才明白。
“就算你们将酒放在鸡儿寨。我们也不敢交易啊,你忘了,没移嘞逋是怎么死的?”
“我岂能不知道?但相比于马与酒,你们西夏的青盐,那一个利益更大,为什么我朝屡禁不止?”
那人不能回答。就包括这一行,也有许多青盐,只不过这些青盐转走了庆州道。不敢从华池道罢了。但这也是王巨做一个样子,虽然青盐未走华池道,可是华池所食用的盐,九成以上乃是青盐,甚至王巨自己吃的盐也是青盐。
“原因很简单,法不责众。我朝经营青盐的商贾太多,朝廷虽禁,不敢真禁。但我朝私商的乃是一群什么人?不就是一群商贾。你们经营私商的是什么人?有的是商贾,有的是百姓,有的乃是各族大族酋。就包括你。香木酋长。”
那个香木酋长有些会意了。
朱清再次解释道:“当然,凭借你一个人还不行。得要人多,邀请诸酋长一起过来交易。并且这玩意儿,说禁还真禁了。以后再想得到就没有了,物以稀为贵,那时,到了冬天来临,你们想卖什么价钱都可以。况且我们东家又有诚意,足足让出三成价格,几乎成本价了。”
“那不会吧。”
“香木酋长,我们到一边说,”朱清将那人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们不是庆州商人,而是延州商人。”
“这个我知道。”
“当初我们来一是为了自己赚钱,二也是替一个人捧场。”
“你们不替他捧场,都不会禁了。”
“咦,那就不对了,两国交战,互有胜败。但香木酋长,你扪心自问一句,我们大宋对不对得起你们西夏,一年送那么多银子茶叶布帛,不就是为了和平吗?不错,你们西夏是强大,但打来打去有什么好处?就算你们打胜了,难道真不死人?咱们是做生意赚钱的,不管国事了。我们要靠他的势力,他也要靠我们的财力。”
“似乎你们朱家与他关系密切吧。”
“密切又如何,我们朱家有钱,可有势力吗?”
那人虽然知道不少情况,但也语塞了。
“那个也不要说了,我就说我们当初来庆州的事,为了使庆州商贾同意,我们也做出让步,只谋取其中的一成利润。然而有一条,那就是酒与佛经,他们不要插足。这个酒我们现在以成本价销售给你们。你也要相信,就凭借那个辣劲,一斤酒得要多少高梁才能酿出来。”
这样说很有道理的,降了三成,这个价格确实公道得不能再公道。
那人点头。
“这个钱我们是没有赚了,但何谓交易,两边赚差价,我们没有赚到酒钱,却赚到了你们那边的货物差价。但它们与酒有关,那么就不在这一成利润之内。”
“我明白了,难怪卖得这么便宜。”
“还不是禁酒令逼的。”
“我回去与他们联系看看。”
“不管联不联系,也不管下一回交易什么货物,交易地点全改在鸡儿寨。”朱清说完就回去了。
王巨下令将交易地点改在鸡儿寨。
有一个商贾顶风作案,立即让斥候得知,几百名骑兵风卷而去,所有货物一起查没,然后分配给了诸将士。面对王巨的强势,大家一起怂了。
这个小知县是一个能臣,更是一个狠人,直接的间接的,不知道多少脑袋让他搬了家。
交易地点退后,就在宋军眼皮底子交易,这也有违制度的,但这一回不是王巨一个人在战斗,上面还有一个蔡挺挺着,怕什么。
当然,西夏没办法派军队过来查没烧酒了。
香木酋长与十几名有影响力的人偷偷摸摸地带了一些烧酒回去。这玩意,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宋吉就不喜欢,但羌人性格辣,又生长在寒冷的地区,所以大多数都喜欢。禁了好一段时间,市面上也卖光了,猛地出现,抢之一空。于是规模越来越大,开始是偷偷摸摸,后来是明面张胆。
“这些该死的家伙。”叶悖麻又怒了起来。
宋吉也是一愁莫展,有人需要,就会有人卖,所以宋朝青盐屡禁不止。这个酒也一样,有人喝,而且利润可观,那么就有人买卖,禁是没办法禁的。又是那么多人在走私,若蛮干,弄不好就会出大事。当然,叶悖麻也知道,所以他只是在跳,却没有下令。
“这个鸡儿寨反而将那小子弄好了。”
“叶悖将军,勿要生气,还有一条办法。”
“说。”
“主要我们没有那烧酒。”
“整个西夏都没那烧酒。”
“若是有呢?”
“你是说……”
“不错,我们想办法弄到他们是如何酿造出来的,并且我也听闻了一点,主要就是一些设备,事实他们自己酿造的少,多是买来劣制粟酒进行再加工,便是这种烧酒。”
叶悖麻眼中露出亮光,宋吉这句话意味着只要得到这种技术,便能在很短时间生产出那些烧酒。有了烧酒,那么就可以正大光明禁之。并且自己还能靠烧酒谋利。
“出一些重金,派斥候过去收回那些酒匠。”
叶悖麻只从了宋吉的计策,派出斥候,准备潜入华池镇那个酒作坊,收买匠人。但不久斥候便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酒作坊转移了,听说转移到长安去。不可能将斥候调到长安去收买。不过宋吉又献了一计:“无妨,华池县有一个酒作坊,它转移了,但还有一个酒作坊没有转移,延州。”
无论延州或是华池县一样,叶悖麻再次让那两名斥候去了延州。但他们一去,便没有再回来。叶悖麻莫明其妙,又派了两名斥候潜去延州,又是没有回来。
叶悖麻很奇怪,于是亲自挑了两个斥候潜到延州,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不是去酒作坊,而是打听那四名斥候的下落。两个斥候很快回来禀报,知道下落了。前四个斥候刚与作坊的人接触,立即就被扭送,但不是送到官府,也没有送回西夏,而是以每名二十贯的价格,真的送到矿坑做矿奴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三三章 此堡不能拿(第八更)
“听说那个叶悖麻恨不能将你生吞活咽,”李三狗说道。
“若是他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那就太好了,为将者切记四要素,不能懦,一怕这一役必输无疑,就是士兵也是如此,上了战场越怕死就越死得快。不能骄,骄兵必败。不能躁,一急躁用兵同样必败无疑。不能怒,一怒失去冷静,还是必败无疑。”
“有道理啊。王知县,山那边的几个部族生活十分困难,能不能用私商的借口,略略资助?”
“这样吧,我派人调一千匹绢,两千斤茶叶过去。”
“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一旦多了会显眼,而且最好不要资助,反正秋后一起会迁徙过来,那时候为了安全,必须得快,轻装前进。三狗叔,我再说一件事,酒收入不菲,但我能否一直资助下去?当真豢养私兵?”
蔡挺真亲自拿出五千贯钱投了进去。
而且又让八名胥吏“放假”,带着二十几名差役,五十几名厢兵,随朱李两家去了长安,以后还要去渭州,去秦州。主要时间太紧了,必须速度得快,钱帛迅速弄到手,再砸到士兵头上。否则秋天过去,手中就是有钱,也来不及了。
原来蔡挺调派的人更多,不过让王巨拒绝了,他宁肯让朱李两家麻烦,也不想蔡挺卷得太深。非是为蔡挺着想,而是为以后着想。秋后打完了,可能战利品能做部分抚恤,甚至王巨还真想卖战俘。但与去年三战不同。敌人太多了。不可能产生去年那样全歼式的战役。那样战场就不会有太多收获。
因此这个酒作坊的收益可能还会抽出一部分,蔡挺以后也会从中也会讨要一部分,比较请求一些钱帛,打造一些铠甲武器进行换装,增加一些战马等等。
但总的来说,从秋后起,酒作坊收益便会慢慢与军方与庆州切断。
这个收益也不会给朱李两家,一部分会偿还两家垫付的钱帛。两家已经为自己费了很多心血,也派出大量人手过来协助。自己得知足,所以那两万贯钱不能要。
还有余下几家的捐助,也根据情况偿还。但还有用钱的地方,比如那些野利族立下大功,不能让他们赤手空拳过来,一个安置就得花费很多钱。那可不是少人,一千多帐,上万人口。就是这个安置的费用同样惊人。
当然,私商也要停下了。
不过王巨在华池县也不会呆太长时间。秋后一战,后续还有许多事。安排好了,元旦到来,赵曙快与阎罗王喝茶去了。相信赵顼那时还不会忘记自己。
多半的安排,会到某个馆阁里镀一下金,但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未来边事同样很多。但谁会打仗?自己又会外放出去。至于外放到什么地方,那个真算不出来,从府州到秦州,这一漫长的边境有多少州军县?县是不可能了,庆延渭秦这四州也不可能,那怕就是泾原这样的大州都不可能,资历浅了,岁数小了。那么可能会是一个小州或一个小军的知州知军,如原州,如保安军,如德顺军。也可能是一州通判。
只要到了西北,就会有战争,又得用钱。
因此这个钱得留下来。
有的王巨未说,有的王巨说了。
“那太感谢王知县了,但不知道往哪里安置?”
“三狗叔,你来看地图?”王巨一指大顺城、疆砟堡一线与荔原堡、柔远道之间的空挡。
“这不妥。”
“是不妥,如果疆砟堡还在敌人手中,野利数族投奔我们大宋,又在关健时候插了李谅祚一刀,李谅祚必然报复,去年德顺军西侧同家堡命运十之**会降临到野利族头上。但若是这个疆砟堡控制在我们大宋手中呢?”
“那样就没有关系了,”李三狗高兴地说。
若那样,从柔远寨到疆砟堡,再到大顺城、荔原堡,正好形成一个椭圆形的防线,死死扼住了敌人的进攻,要么有小股敌人潜伏而来,但那危害不会大。野利族自己就可以将他们打败了,当然,他们也得派人巡逻。不过因为去年的迁徙,在前线造成大片的空白地带,不要说一千几百帐,就是两千几百帐也安置下去了。再加上王巨的资助,不但从此衣食无忧,而且也可以修建一些简单的堡砦做防御。至少逃过来的野利族脱离了苦海。
“但这个消息还不能对他们说,至少等到西夏发兵时候才能说,否则就有泄露的危险。”
…………
“妃儿,我带你出去转一转。”
“好唉。”李妃儿高兴地说。王巨的感情有些乱七八糟,赵念奴明明比他大,他还一直以为赵念奴是小姑娘,但赵念奴却将他半当成那种**情人半当成了弟弟。李妃儿明明是未婚妻,王巨未必有多少未婚妻感觉,反而大半将李妃儿当成了妹妹。
李妃儿骑在马上,抱着他。
开头难,开了头就不难,加上西北民风本来就很开放,李妃儿现在也习以为常了。
感受着身后少女身体的柔软,王巨说道:“妃儿,多吃一点吧,太瘦了。”
“瘦才美。”李妃儿说。
唐朝以腴肥为美,宋朝却是纤瘦为美,人比黄花瘦才是美,甚至很多人喜欢幼幼,喜欢排骨女。这个口味又太重了。
王巨说道:“那是别人的看法,有一个大约的苗条就行了,太瘦了可不好。”
两人骑在马上一边说话,一边飞快地来到作坊。
朝廷派来的京城官匠已经回京了,他们不但留下了一百台石炮,同时也带走了先进的技术。当然得看朝廷如何利用了,这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这个作坊便交给了王巨。只是主人很奇怪。是属于庆州的。还是属于王巨的,连王巨自己也不清楚。
实际主人也无所谓,反正生产出来的铠甲武器,一起要交给官兵,只不过交给华池县官兵。
王巨仔细地察看着。看了一会,章楶居然来了。
“子安,正巧啊,蔡公让我来作坊看一看器甲。”
“质夫兄请看。”
主要生产刀、枪头、箭头、弓弩、矛头、铁挝。以及铠甲。
宋朝的兵器种类很多,枪刀棍棒,铁挝(一种抛投对付骑兵的铁抓)锤鞭,剑钩矛锏,叉抓镗槊,弓弩盾牌等等。
王巨选择了最常见的几种兵器,但那个矛头不是长矛的矛头,而且准备镶在短矛上做短矛,配合盾牌铁挝,用步兵方阵对付骑兵的。
刀也与常见宋刀不同。宋刀多狭长,狭长有狭长的好处。劈起来会省力,厚重有厚重的好处,劈起来虽费力,但势大力沉,杀伤力更强大。实际宋朝也有厚重的刀种,这个要根据将士的喜欢自己选择了。另外一点,宋朝制式刀多直线型。
因此王巨根据自己的想法,又听取诸将士的意见,对刀做了一些改动,狭长类的刀不见了,而是改成了中长,与短厚两种,前者是步兵所用战刀,后者是骑兵所用战刀。并且直线型也不见了,而是改成弧形。主要就是取自杀伤力,同时弧形刀接触面比直线刀接触面小,按照压强原理,杀伤力也会增强。
这一改,颇类似后来的蒙古刀了。
其次改的就是铠甲,还是原来的样式,不过甲片变得很薄。
王巨拿来一把刀,与原来的宋刀比试了一下,结果又将原来的宋刀崩出一个口子。
“好刀,可如桃溪剑?”
王巨摇头:“质夫兄,不如,首先桃溪剑锻打次数更多,其次桃溪剑整体都是好钢,但这个刀为了节约成本与人力,提高速度,锻打的次数要少,另外与其他宋刀一样,只有刀口处镶了钢,余下都是生铁。然而它比原来宋刀杀伤力更大,这个也经过反复试验考究的。再说刀能偷一些机,取一些巧,铠甲不行。”
王巨又拿出一件铠甲说道:“这就是新式铠甲,重二十五斤(近三十斤),不过防御力并没有削弱。”
“成本几何?”章楶也立即听出它的意义。
“三十余贯。”
“很不错,很不错。”
“质夫兄,勿要乐观,这是眼下作坊制造的成本,换成了作院等官作坊来制造,会有胥吏贪污,会有大量浪费,唯独一个优势,那便是少了一些运费成本。但换成了朝廷想打造一模一样的铠甲,必然超过四十贯,否则打出来的铠甲又是劣制铠甲。”
然而得从哪方面看,虽然贵了一点,可轻了二十几斤,那么士兵行动会更迅速,在战场上也能发挥更强的战斗力。
朝廷如何选择,一看未来一战的比较,二看朝廷有没有懂的人。这不是王巨说的算,也不是章楶说的算。
“难怪蔡公也想将部分将士进行换装。”
“那怎么可以?”
这又是一个王巨以前在延州读书时未想到的问题,那就是低效。
特别是铠甲。
铠甲为什么造价这么贵,不仅是材料,是不错,从铁打成甲片,得需要千锤百炼,一副五十几斤重的铠甲往往会需要两百多斤的铁,但这个费用也不惊人,好的熟铁不过三十几文钱一斤,运到华池县加上运费一斤不过五十文钱。以及其他材料,总体材料价值不会超过十贯钱。
为什么最后造价变成了四十贯?
效率太慢了,往往一个熟练工匠打造一副铠甲最少一两个月时间,生手要三四个月,并且还是宋朝已经出了原始的流水线生产方式,否则时间更长。
这么长的时间,仅是人力成本就得花不少钱了,再加上胥吏贪污,不必要的浪费,以及其他种种,于是才成了四十贯钱一套铠甲的造价。
王巨这边没有贪污,也没有大的浪费,然而三分之二成本便是堆在人力上。
去年冬天听到官匠讲述后,王巨立即召募了大批的学徒,所以京城几个工匠离开后,作坊里还有一百多人。不但如此,王巨又派了一营官兵轮流驻扎,而不是一都,这不是为了保卫,而是为了人手,让官兵打下杂,提高效率。
即便现在有了足够的材料,有了足够的钱,所有人扑在铠甲上,每个月最多只能打出来两三百套铠甲。不要提换装了,就是蕃骑的马甲,到了秋后也未必满足,况且其他兵器不打造了?
“这也不难,蔡公打算从庆州作院调来大量工匠。”
“庆州作院能调来多少工匠?除非蔡公还能从其他地区调来大量工匠,最少一百名以上,否则我不会答应。”
“大约不会太难吧,我回去说一说。”
“还有,让蔡公再向朝廷通知一声,请朝廷从京兆府拨出大批量铁过来。”王巨道。虽说朝廷财政困难,可这把火马上就烧到眉毛了,当真朝廷一点都不支援?
“这个大约也不难,对了,为什么我与蔡公讨论时,我说了一句,能否拿下疆砟堡,蔡公却说,国家财政困难,能击退敌军即可,不能多事,此堡不能拿。”
“蔡公竟然这样说?”王巨一呆。国家财政困难他是知道的,但与拿下疆砟堡有什么关系?若拿不下疆砟堡,马上那么多野利族投奔过来,王巨头就肿了。(未完待续。。)
第二三四章 喜上加喜(第九更)
“子安,朝廷财政真的很吃紧,”章楶将很咬得重重的。
承蒙王巨力荐,蔡挺开始关注章楶,不久发现章楶确实有些才华,蔡挺便渐渐重视,包括有商议谋划时,会将章楶喊过来做一个参谋。所以章楶也了解了一部分蔡挺的为人,与自己很类似,一个很实际的长官,什么叫很实际呢?
就是不会胡话乱扯,什么手一挥,贺兰山就拿下来了,但也不会害怕西夏人,能清楚地知道敌人的长处与短处,敢于合理理智的步步击败削弱西夏。
所以这个新知州与懦弱无关。
但为什么说出这句话?
只有一个原因,财政太紧张了,紧张到无法再维持一场真正的战役地步,所以蔡挺见好就收,能在秋后打败西夏人就心满意足了,没必要占领一个堡砦,从而掀起第二场战役。
“我也不大清楚,大约很吃紧,”王巨说道。
据传史上赵顼继位后兴冲冲地跑到三司查账薄,朕要做事啦,但做事手中得有钱,这就是宋朝了不起的进步。
就包括一些大儒,如叶适与陈亮,就坚决反对“高谈者远述性命,而以功利为可略”,“务实而不务虚”,讲那些存天理,灭人欲,实际吗?国家百姓没钱能办好事吗?然后又说人欲是本性,不能“教人抑情而徇伪”,不xxoo,不享受美食,不看歌舞,不重名,不重地位。二程老朱你们能办到吗?自己都办不到的东西。如何让其他人去做?
那怎么办呢。适当的节制不好的人欲,加以引导,使之向好的方向发展。
在宋朝就出现这样有远见的言论了,不是王巨说的,而是吏部侍郎叶适说的。
其实就是在南宋朱熹也不占据上风,不过后来朱元璋乱认祖宗,祸害来了……
所以赵顼立即看财政支出收入,结果一看傻了眼。
但说开了也无妨。不就是一些财政赤字吗,王安石只要敛一两年,就全部解决了。
战争必须得打,持续地打,为什么要这样说,那就是不能给敌人喘气的机会。财政赤字可以放在后面慢慢地去解决,这才是高明的手段。
不过也不能怪蔡挺,现在是韩琦为首相,他岂能不担心?
但蔡挺有蔡挺想法,王巨有王巨的想法。疆砟堡不占领,那些个野利族人如何安置哪?
想到这里。王巨说道:“打了再说。”
章楶啼笑皆非,别人是说了再做,王巨则是做了再说。
不过也没那么简单的,想要占据疆砟堡,必须未来一役,将西夏人打痛了,短时间不能再发起一场更大的战事,那么蔡挺才不会有异议。至于几年后,几年后蔡挺还会在环庆路吗?或者说嵬名山的事发生后,西夏还在乎一个疆砟堡吗?
章楶又说道:“听说程公在延州去世了。”
这就是章楶的远见之处。一般人不会在意的,不过章楶在意了,并且刻意通知王巨。
原因简单,就是那条华敷道。
王巨果然一愣,许久才问:“新知州是谁?”
“陆诜公,”章楶道:“自从侬智高叛乱后,交趾越发骄狂。”
“那个交趾不是一个小国家吗?”李妃儿在边上好奇地问。还真将章楶问住了,现在的交趾不是越南,南边还有一个敌对的占城国呢。只相当于越南的一半大。并且严格说,它才刚刚独立不过一百几十年,以前还一直属于中国的领土。然而就是这个小国家,人家偏偏桀骜不驯,怎的?
“妃儿,不得乱说,国家重心在北方,因此南方羁縻而己,只要不生事,大家也就眼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当时侬智高叛乱,几乎席卷了整个广南,非是我朝力量不足,而是南方驻兵很少,似乎驻扎的禁兵还不足十营。然而交趾人却产生了错觉,一个被他们打得象狗一样乱窜的侬智高,却能将大宋打得狼狈不堪,从此开始藐视我们大宋。”
“子安,说得中的。因此陆诜来到桂州赴任,交趾派使者黎顺宗来,出言不逊。陆诜当面折责,又前去邕州,集左右江四十五峒首,让他们派麾下五万丁壮集训,又置土兵将吏,铸印给之,交趾人害怕之下,这才派使入贡。所以朝廷将陆公派到延州接任。”
恭?他们才不会恭呢。况且陆诜真有那么大能力吗?
但就是王巨,他也不能将注意力放在南方,没办法,力量就那么大,如何在南方兴兵?
并且还早呢。
王巨就在想着这个陆诜,这个陆公以后与种谔的恩恩怨怨,他不会管的。然而这让王巨有些头痛了。
程勘与他也有着恩恩怨怨,不过后来双方“把手言和”,即便王巨来到华池县后,还略略有些合作。因此王巨修了华敷道,如果程勘继续在延州,到了关健时候,请求十营八营官兵来支援恐怕不可能,但请求五六营官兵还是有把握的。打到最关健的时候,不要说五六营官兵了,那怕一营官兵来了,也是好的。
然而这个陆诜来了,自己能否求到延州的官兵支援?看来,那天得找蔡挺谈谈心,至少陆诜不会买自己面子了,就看他买不买蔡挺的面子。
…………
蔡挺再次来到华池县,并且带来了许多官员。
王巨做了一件大事,与军事无关。
去年王巨劝大家种冬小麦,现在宋朝天气仍未迎来北宋末年的小冰河天气,虽然也有大寒的冬天,不过相对而言,总体是暖冬年代。所以冬小麦种植的范围能北到幽州,辽南地区。
不过北方百姓庄稼的种植,仍多是一季为主。两季为辅。为什么呢?正是冬小麦的收割时间。一般多在五月初才能收割,例如熙宁元年开封冬小麦正式收获时季就是五月七日,载于史册。
因此想要两季收成,那就会很麻烦了,必须在春天时拨开麦苗,用工具打下小坑,撒上豆粟的种子,上盖草木灰与发酵的粪肥。不过这样一来,豆粟的幼苗芜在茁壮成长的冬小麦里面,难以长好了。冬小麦收成有了,但豆粟的收成下降了。所以明为两季,只能说是一季半,这也导致了北方总体亩产只有两石,直到江东圩正式出现,高产的江东圩才将宋朝亩产拉到三石。
并且冬小麦种植管理又比豆粟更繁琐,废工不提,对水要求又更严格。西北本来又缺水,于是西北有许多百姓懒得种冬小麦。只种一季豆粟。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巨教导了百姓一种新的方法,那就是移载。
冬小麦照种,可是粟不再象以前那样,直接种在田间,而是单独育苗。
先将农家肥与肥沃的淤泥搅伴在一起,王巨又免费向百姓提供一种工具,下面一个铁筒,上面一个活塞,活塞提起来,按在混合泥上,再将活塞按下去,提起活寨,一个筒状的营养钵便出来了。
再在营养钵上撒上高梁种籽,放在小田里管理。
冬小麦收割好了,将营养钵移载于大田。
这种方法不仅适用于高梁,更适用于棉花。
但略有些麻烦,不过现在王巨有了威信,加上春天到来,王巨骑着马到处跑,好在华池县面积不大,于是挨村挨寨的监督,工具又是免费提供的,百姓也执行下去了。不过开始时,庆州官员没有太注意,随着冬小麦成熟,大家终于看到其好处。
这边冬小麦一天天临近成熟,那边高梁的苗子同样在茁壮成长,并且远比以前那种撒种籽式的种植长势更旺盛。
宋朝重视内治与文治,所以范仲淹提出重农桑,但喊口号不行的,你得推出一些实际的方法,否则喊与不喊有什么区别?这个重农桑不要说宋朝,春秋战国就有人喊出来了。
因此蔡挺听闻后,立即带着庆州大大小小的官员过来察看。
“这是一种不错的方法,”蔡挺赞扬道。
其他官员一起额首。
往小里说,如果两季都不受影响,每户人家那怕增收几百斤粮食,一些极端贫困户就不会挨饿。往大里说,如果推广开始,一户增收五石粮食,整个北方就会增产两三千万石粮食,粮食就不会出现危机。
或者摊于西北,若是陕西推广,整个陕西一年就会增加几百石粮食,那怕朝廷用钱购买吧,这个增产的粮食也能将军粮勉强保住了,那得节省多少钱帛?
其意义不可估量。
但是蔡挺仍疏忽了,这种移载意义岂止如此?
以前种豆粟,是往地里撒种子,一个坑里能撒上五六粒种子,但粟的根系就那么大,往往有三四株高梁幼苗得活,然后就在这有限的面积里争肥争水,如何能高产?
但现在这种单株移载,只有一株苗,那么它可以尽情地吸引土壤里的营养与水份,并且因为它开始长在小田里,弱苗就可以摘除出来不用,还有呢,幼苗是长在肥沃的营养钵里面,因此它的根系从小时候便开始往下扎,移到大田后,它的根可以扎得更深,也可以吸引到更多的营养与水份。而非是象以前那样,因为下层土壤板结,根系只能向表面的土壤延伸。
王巨略略说了其意义,但有的没有说,因为说了大家也未必能弄懂。除非他那本更深层次的数学书出来,里面对一些物理化学地理知识做了简介后,大家又读了,又反思了,然后再说,才能明白。
并且它产量会增加到多少,王巨心中也没有底。
反正这种方法,比以前一季种植还会增产。
“若此,功莫大矣。”
“蔡公,也不能想得那么乐观,两季种植本来费工,这一来会更费工,为了鼓励百姓用这个方法种植,春天时下官不知磨破了多少嘴皮子。再看整个北方,都缺少水源,更缺少耕牛,所以还是薄种广收的年代,即便朝廷推广,也不会有很多百姓选择这种方法去种植。除非整个北方大兴水利,然后象下官这样,不将牛计入户等,甚至饲养耕牛者,还给予一些奖励,鼓励百姓积极饲养耕牛。”
说易行难,就是这两项条款执行下去,得花多少钱帛,得减少多少赋税?
蔡挺笑容渐渐敛去。
“蔡公,秋后庄稼收获了再说吧,并且那时收成出来了,才有说服力,说不定那时会是喜上加喜。”
“哈哈,也是,这也是老夫前来的第二件事。”(未完待续。。)
第二三五章 秋硕(第十更)
蔡挺走到一边,西夏人即将入侵,知道的人并不多,整个环庆路除了几个重要的人物知道了,许多官吏都不知道。以免走露风声。蔡挺也不会做那傻事,到处乱说。
蔡挺低声说道:“朝廷拨出三十万匹绢,二十万贯钱,调给环庆路资用,同时又从永兴军等各地作院,抽调出两百名工匠,赶赴环庆路,有的即将到达了。又拨出一百万斤熟铁,不日也运到庆州。”
“这么少?”王巨惊诧地问。
工匠不少了,钱帛与铁少了。
治平时宋朝一年课铁量大约达到了两千万斤左右,这是课量,也就是归朝廷所得的数字,实际产铁量可能达到五六千万斤铁,三万吨左右。各种金属,金银铜铁锡铅等等结合在一起,课量已经超过了一亿。还有大量的非金属矿坑与一些作坊,它也是后人疏忽但却是宋朝一项重要的收入。实际收益能达到两三千万贯,能超过榷盐与榷酒的总和。所以王安石只是整合了一下坊场河渡,便使宋朝最多时每年增加了五六百万贯收入。
不提实际产铁量了,只提课量,宋朝是北铁南铜,铜坑主要在南方,铁坑主要却是在北方。仅是陕西的铁坑一年课量就有好几百万斤。
这时候还不往庆州调,那么这些铁用来做什么?况且也不是浪费,打造了铠甲武器,以后维修一下,照样继续用。
再说,一百万斤铁又能做什么?浪费一下。三四千套铠甲就将它用完了。
这个钱帛更是少得可怜。不用多。仅是将西夏的岁赐停下来,一年也有四十万贯哪。别的不说,就是一人放五十支箭吧,打算三万人参战,一百五十万支箭,十支箭造价六七百,十二支箭就是标准的一贯钱,仅是箭支一项。就得要十几万贯。所以未来种谔绥州第一战花掉了六七百万贯钱,那个账目还是不对头的,引起了许多大臣弹劾。不是钱用得多,而是用得少,利用那个义勇免费地运粮押粮,甚至逼迫义勇家属免费资助粮草,整将陕西百姓坑苦了。否则就是那一战,最少得花一千多万贯。
“所以老夫又写信请王懿臣(王举元,知永兴军),请他帮助老夫。”
得不到朝廷大力资助。蔡挺也急啊。
先是写信给王素与李参,隐晦地将庆州的危机在信中说了。又说了他的困难。王李两人还不错,立即回了信表示支持,不是支持财力与物力,而是派出一些胥吏,对那些蕃子打招呼,配合庆州过来的商队,交易烧酒。
官府直接出面,那比私下里一家家地交易谈判联系,方便多了。这是一个好消息。于是蔡挺又写信给王举元。不是让王举元替作坊买酒,那个只要有钱,出的价格公道,各个酒商不用吩咐,会自己儿将酒送上门。
请求的是政策上的扶助,比如过往场务时,各个征税的胥吏勿得盘查,就是盘查了,也不能耽搁时间。再比如提供一些便利,如舟船车马。前方交易通道打开了,后方就得要快,以便迅速敛出更多的钱帛,投放到庆州,换转为战斗力。
可能蔡挺这样做,更有违制度。
蔡挺也不怕,咱们体量朝廷的困难,如约地没有请求后方增兵。其实不用多,他请求后面增援三四十营官兵,面对西夏的十万大军也不算多吧。
可是这些官兵不仅要吃饭,还要喝酒,这都是粮食,况且还有其他的种种物资,包括穿住等等。那么三四十营官兵从永兴军或者京城,到达前线所带来的后勤供给费用,那会花多少钱帛?
也不要求抽出七八百万贯钱帛支持这一战,实际就是抽出七八百万贯钱帛,相对于宋朝其他战役的成本,也是少得可怜了,但最少抽出一个三四百万贯钱帛吧。
然而朝廷却很好,只抽出了五十万钱帛过来。
钱帛严重不足,又想俺打退敌人,只好想办法了。
事实朝堂上现在正为濮仪之争,吵得不开可交,那有人有心情管他?
不过王巨很怀疑,说:“蔡公,它仅是一个酒,下官就算京兆府,泾原路与秦凤路几路官员配合蔡公,又能销售出多少酒?况且它的时间那么急。朝廷的拨款才是真正的来源。”
“老夫也无奈。”
“蔡公,不行,你还得要写信向朝廷要,向陛下要,能要多少是多少。再者,朝廷调来的钱帛立即花下去,不用等秋后,秋后那一战打完了,难道朝廷不向将士发放奖励抚恤?”
“呵呵,这似乎也是你的行事风格吧。”
“不这样不行,反正国家那些钱帛也是不明不白地冗掉了,不如多逼朝廷掏出一点,做一些实事。”
“这个老夫再想办法,另外老夫前来,还有一件事要说一下,作坊在华池县,可是路程更远了一点,真正的干道却是庆州到宁州到京兆府的干道。所以老夫打算于马岭水畔找一处险峻的河段,再置一作坊。这个要请华池作坊的工匠去指导,不过你放心,老夫也会抽出五十名工匠,二十万斤熟铁,两万匹绢,一万贯钱,拨给华池县。”
王巨有王巨的小算盘,他肯定得先往华池几营官兵头上扒,蔡挺也有蔡挺的小算盘,他得往环庆路将士头上扒,这是害怕王巨将打造出来的铠甲武器,一起拨给了华池县几营官兵,到时候庆州其他官兵分不到了。
王巨一乐:“蔡公,不用蔡公说,下官也知道轻重,至少大顺城与柔远寨的官兵也要武装起来。不过蔡公,仅是官匠,人手还是严重不足。”
“老夫打算从后方抽来两营厢兵打下手。”
“另外还防止官吏贪墨。”
“谁敢在这时候伸手,老夫会立即砍掉他的手。”蔡挺凶恶地说。
…………
去年王巨拨款调来三千石小麦做种子。在这时代。数量很大的。足足拉了四百大车子。但实际能播种多少亩地呢?
少得可怜,只有一百来顷。
没办法,这是一个薄种广收的时代,一亩小麦收成能不足两石,却需要近三十斤种子。看着那些短小的麦穗,王巨又想着后世的亩产与麦穗的样子,觉得很悲哀。
所以宋朝出现一个说法,那就是一家人想要在交纳税赋后保持温饱。最少得拥有三十亩到四十亩的自耕地。就是这样,若是遇到灾害,还不得不逃荒去。
这是王巨想法,但其他人不会那样想了,不仅是这些冬小麦,在王巨再三劝说下,有百姓也自发购买了种子,播种冬小麦。因此仅是冬小麦这一项,华池县便增加了近四万石的产量,若不算马。只算官兵的口粮消耗,仅是这个增产。足以能满足了。
但还不能确定,若是按照以前的收成发展,收了冬小麦,秋粮收成就会减少,即便百姓勤劳,豆粟幼苗成长期杂在小麦里生成,也会影响到产量。
究竟如何,那只能看高梁一天天地长高。
闷热的夏天渐渐过去,八月临近,高梁一天天也快要成熟了。
移载的高梁不多,不足两百顷,也就是王巨劝说种植冬小麦后的那些耕地,仅占华池县耕地的五分之一。
并且百姓同样也在怀疑,一个简单的道理,原来一个苗坑里撒上五六粒种子,能长成四五株高梁,现在变成了一株高梁,这个收成能保障吗?
好在王巨有了足够的威信,百姓这才将信将疑地听从了王巨劝说,一一移载。
是否有保障,现在能看出来了。
每一棵高梁的穗子足足是其他高梁穗子的三四倍大,并且籽粒更饱满,沉甸甸地垂下来,还略带一丝炎热的秋风一起,立即掀起一道道金色的波浪。
长势是如此的喜人。
连蔡挺在百忙之余,都忍不住几次骑马带着官员过来观看。并且它们的长势惊动了周边各县,许多安化县、龙蟠县,甚至子午山那边的直罗县、敷政县百姓也抽空跑过来,央请当地的百姓将这些高梁留下来,别要吃掉,卖给俺做种子吧。
“王巨,你说它们一亩能收多少石?”蔡挺问。
“下官难以断定,不过应当很高很高,但它也是特例,今年整个华池百姓不缺粪肥,若是放在其他地区可能产量会低些了,”王巨答道。
与蕃寨的粪肥无关,现在蕃人同样是半耕半牧,虽然他们养了许多牲畜,不过肥料留给自己了。
然而因为私商的繁荣,华池县许多百姓养了牲畜,并且华池县有许多战马,王巨又准许了百姓用粮食换马粪。
与敛财无关,若是真敛财,王巨都不会抽出许多钱帛买牛,买种子,无偿地送一些工具。
这也是被逼的。
前线将士用粮,一是前线百姓的税粮,若是收成好,官府会抽出一些钱帛购买当地百姓的粮食,一是后方的粮食,或者运到前线,或者调动将士到后方就食。
后者无论蔡挺或王巨都不敢承受,将士调到后方就食,还想作战吗?或者从后方运粮过来,那个粮食真心吃不起啊。
能接受的只有前两种办法,可是税粮是定额的,但今年那怕整个环庆路五谷丰登,也不能多征,越是在这时候,越来越需要民心所向。
那么只好用购买的办法解决,但钱帛太紧张了,能省一点是一点。但无论是让百姓用粮食换马粪,还是无偿地将马粪交给百姓用,这些粪肥都堆在庄稼上了。
况且王巨那些水利措施,今年也逐渐开始见了成效。
“也不错了。”蔡挺夸奖道。
“是不错,说不定极少数高梁产量会给大家一个更大的惊喜。”王巨将蔡挺带到一块长势最旺的高梁地,指着它们说道。
“这块地亩产会有多少?”
“下官也不敢说啊。”
“哈哈哈,”蔡挺大笑道,其实大伙儿要求真不高,那怕出现一亩三石的产量,那便是一个大大大的惊喜,甚至能上报朝廷,当成嘉穗,当成祥瑞。
两人正说着话,李三狗骑马飞奔而来,来到两人身前,飞快下马,说道:“报蔡公,报王知县,山那边传来消息,西夏开始点集兵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