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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九五章 四驾马车

    王巨本来想说的,但想一想说干嘛呢,反正韩琦也呆不久了,不如以后说。于是只问了一句:“那个新式器甲朝廷如何处置?”

    “那个,老夫交给各作去办了,也在汴水处置了几个水冲。”

    这个倒也没有做错,那个简易水冲机械主要就是借用水的力量,黄河水力更大,可落差太多了,不适易,放在汴水刚刚好,过了京城往下去开封县境内,一直到陈留县,汴水有多处湍急的地方。

    其实这个王巨倒是多担心了。

    不出来,这些重臣不会太相信,但出来了,他们也会利用的,只是利用得好与坏罢了。

    而且现在这个财政,也不是广置器甲的时候。

    王巨又说道:“如果韩公若是让下官领手郑国渠事宜,下官还有一个请求。”

    “何求?”

    “下官需要几个帮手。”

    为了找出这几个人,王巨花了一番心血。

    第一个人比较好找,杨蟠,写了不少诗,还有不少诗流传天下,甚至得到欧阳修王安石等人的欣赏。当然,王巨不会问欧阳修的。

    但眼下却有一个好机会,那就是省试在即,京城与王巨前年科举一样,来了无数举子。

    这些举子也象以前一样,相互交流,这一届进士也出了一些名人,如黄庭坚,如王安石的儿子王雱等等。王巨已拿到这个功名,也不大关注了。

    不过为了找到这个杨蟠,他刻意与一些士子交流。

    两年过后。此王巨非彼王巨。他愿意折节与士子交流。那个士子不激动?

    于是相互又谈了一些诗赋文章,考试心得,几问几不问,终于将杨蟠问了出来。而且此人现在正好调加京城任光禄丞,官阶比王巨也正好平级,无疑是做副使的好人选。

    第二个人乃是一个太监,但好在宋朝宫中的太监一直不是很多,王巨便溜达到东华门外。每天会有一些太监自此进出采办,王巨便随意地撞倒了一个外出的太监,太监要骂他,但看到他的官服,没有吭声了,王巨就用这个做借口,随意地交谈起来。结果很快得知这个叫程昉的太监由小黄门积迁西京左藏库副使,不在京城,而在洛阳。

    据说这个程昉人不是很好,但王巨却十分怀疑。

    现在是宋朝士大夫主政。只要太监稍稍不敬,马上就开始群起夹攻了。就算不大好。问题也不要紧,能合作多久?

    第三个人找起来很困难了,不过也有一条线索,他是二程的舅父,二程的学生很多的,这些举子中也有少数人同样是他们的弟子,王巨又用了一番心血,最后终于得知此人的下落,侯可,与王巨那个便宜师兄游师雄同在秦渭交界的小州仪州担任幕职官,不过侯可的官职略高一点,是仪州判官。

    还有其他几个人,比如周良孺。

    王巨是没办法找到了。

    除非韩琦同意让自己到中书翻看各个官员的记录。

    就是韩琦同意了,王巨也不敢这么做哪,那是找死的节奏。

    有了这三个人,再加上王巨那点可怜的记忆,以及一些可能用得上的知识,搭配火药,这个三白渠的重担就敢挑了。甚至比他当初到华池县把握更大。

    韩琦也没有想到其他,便问:“那几个人?”

    “下官想让泾原路仪州判官侯可担任泾阳知县。”

    “为何选此人?”韩琦奇怪地问。

    “若重修郑国渠……”

    “王巨,是郑白渠,准确地说是白渠,郑渠无法修了。”韩琦说道,但大家都没有太在意,反正都是那个渠吧。

    “那就是白渠,若修白渠,泾阳县最为重要,我的恩师有一个门生叫游师雄,与下官乃是同年进士,后来被调到仪州担任幕职官,偶尔与我书信往来,提到此人,说此人轻财乐义,为官清廉。白渠一旦动工,花销巨大,下官认为必须有一能臣监督。故有此举。”

    “这个也不难,”韩琦答道,两个官职差不多大小,顶多是一个平时正常的人事调动罢了。

    “我再想请一人担任副职,最好是光禄丞杨蟠。”

    “为何选他?”

    “他的职位正好能担任这个副职,而且此人写了许多诗,我略有些了解。”

    “王巨,一旦授命下达,非同儿戏,它是水利,非是作诗。”

    “下官知道,副职吧,若不利,下官可以写信通知韩公,然后韩公可以重新换人选。”

    “那就这样吧,”韩琦说道,何人行,何人不行,韩琦同样心中没底啊,又问:“还有谁?”

    “这么大工程,就要派一名内侍做都押或监押了,下官倒是听闻西京有一名内侍颇为能干。”

    “是谁?”韩琦也没有问他听谁说的,黄公公去了华池县,两人略有议论,很正常不过了。

    “程昉。”

    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好不好,不过此人很有意思,他在河北主持水利,确实有大功的,也确实是一名能臣,与太监无关,太监同样是人。不过这些大工程,总有受益的,也有受害的,于是受害的百姓准备到京城击闻登鼓告御状。这个太监急了,立派各知县阻拦,然后与这些百姓坐下来谈判。

    爷爷奶奶们,别告,咱们协商如何。士大夫们正眼红咱家功劳,一个劲往咱家身上抹黑,你们这一告,咱爱悲催了。

    但无论他怎么小心,最后士大夫还是一踊而上,抹黑墨水的,戴帽子的,拿绳子的,找鞭子的,最后又担心又害怕,郁郁寡欢而死。

    韩琦还是想不到其他,王巨说得也确实不错。这么大工程。朝廷必派一个太监前往。做为都监共同监管。调东也是调,调西也是调,所以王巨推荐了一个自己听来的似乎不错的太监。

    三个人选,都不算过份的要求。

    韩琦说道:“此三人老夫可准,不过你最好先下去看一看,然后进京禀报一个大约的执行方案。”

    “下官同意,不过还望韩公先将侯判官先行调到泾阳县,让他有一个熟悉的过程。并且在授命中也说明这件事,让他去了泾阳县后顺便留心一下河工。”

    …………

    王巨从韩府出来。

    天空依然落着雪,马踩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王巨掸了掸身上的雪花。

    陆平问道:“韩公授命可下达了?”

    “大约差不多了,不过让我先下去看一看。”

    “他还是不放心哪。”

    “正是因为不放心,才开始慎重。”

    “那他原来干嘛让大郎主持郑国渠事务。”

    “原来嘛,那也是真的。”

    陆平与全二长都有些糊涂了。

    “不过那时我若下去,必会要钱无钱,要人无人。”

    “那用什么来修水利?”

    “也许韩琦还想象大顺城之战那样,用一路可怜的兵力对抗十万西夏大军。况且这是水利。成了更好,不成也能积累一些经验。”

    “天下那么那么多便宜事?”

    “人穷志短。人穷就容易起糊涂心事,国亦如此,国家穷了,或者苛民,或者企望奇迹的发生,包括各种以小博大。但这是水利,只能说如果聪明的话,每一文钱会用在刀口上,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所以我对他们说水中坝,江东圩,束水治沙,引水冲沙。”

    “什么水中坝,江东圩,束水冲沙?”

    “这都是好东西,可惜我就是讲了,朝廷也没那个财力办到。不过要感谢沈氏兄弟哪,给了我一个很好的例证。”沈披王巨不大熟悉,不过沈括王巨不要太熟悉。

    此人似乎在嘉佑八年中了进士,不知调到哪里当官了,主要王巨手中权利小,就连打听侯可三人,都花了好大的心血。不过提到了沈氏兄弟,王巨也好奇,若是自己这两本数学书推出去后,沈括会不会感兴趣。

    其实沈括就在京城,担任着昭文馆编校书籍的小官,也是王巨眼热的小官,别看官小,可是欧阳修嘴中无比高贵的馆阁官职。而且沈括听闻王巨的战功后,对王巨还产生了兴趣。不过他摸不准王巨性格,因此也没敢来拜访。

    最后王巨才知道,那个郁闷别提了。

    “我听明白了,大郎给韩公讲了一些高明的道理,于是韩公才开始慎重。一旦慎重,就不能轻易下授命了。”

    “二长子,说中了。”

    “这样说来,似乎不是一个好差事啊。”

    “那是,以前朝廷派了诸多官员下去重修,或见效甚微,或者胆怯,或者有劳无工。”

    “大郎为何还要答应。”

    “二长子,大顺城一战过后,我能不能与兵家脱离关系?”

    “似乎不能了。”

    “没有似乎,是绝对不可能脱离关系了,我争的只不过是一个文臣的兵家,而不能变成武臣。所以我想用此职转型,另外,若用兵在何处用兵?”

    “陕西,河北。”

    “河北顶多一些小冲突罢了,辽国也堕落了,哪敢用对我们大宋用兵?用兵的只是陕西。但陕西一个粮草充足用兵与一个没有粮草用兵,会有何区别?”

    “那个区别可大了。”

    “这样明白了吧,开始我听闻这个授职后,有些犹豫的,这是一个坑,一担任便跳到坑里了。不过后来细想,虽是坑,但为了朝廷,为了国家,跳一跳也无不可。但我只能跳一个小土坑,虽陷进去麻烦一下,最后还能脱身而出。如果是火坑,我就不能跳了。不怕苦,不怕累,但不能失败。若是原来的,十之**则是一个火坑,所以我做了种种,就是将这个火坑变成了土坑。当然,还会麻烦,但失败的可能性却下降了,而且也能全身而出。”

    三人都是贴心手下,王巨并没有隐瞒,将他的心路说了说。全二长子:“大郎一定能成功的。”

    “但愿吧。”

    雪却越下越大……(未完待续。。)

第二九六章 胡闹(上)

    “居然是这样的授命,”全二长子不服气地说。

    “难怪大郎多次说朝廷不是看能力看功绩,而是看论资排辈。”陆平也不服气地说。

    “勿得多说。”王巨喝了一声。

    也不能说论资排辈不好,政治确实很复杂的,即便抛除各方面的勾心斗角,也要考虑各方面利益的平衡。

    当然,如果只看资历,不看其政绩与功绩,那肯定是错了。但让一个十几岁的人主持大政,韩琦的勇气恐怕也不够,所以才有了这道授命。

    难道王巨对韩琦老实交待,不能将我当成十九岁的青年来看待?

    朝廷授命下来,以杨蟠为勾当郑白渠公事使,王巨为副使,程昉为都监,以及侯可为泾阳知县。王巨所盼望的四驾马车成功实现了。

    然而为了这个授命,群臣依然在争吵。

    于是韩琦为了平衡,便将王巨从正使变成了副使。

    一确实王巨年龄太小了,大家不放心。

    二杨蟠乃是谦谦君子,四十多岁,德操让大家放心,年龄让大家放心,以往政绩也不错,能力也让大家放心。

    两人地位一换,朝堂争执立即平息。

    不过张方平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韩公,王巨甘心否?”

    可能几十年过后,大家对韩琦这道命令不会有异议吧。这么大的工程,难道不让一个老成的大吏下去主持,却让一个还有一年才到加冠礼的毛头小子主持?

    翻看史册,也没有类似之举。

    但实际认真分析呢?

    它的来由是章楶与王巨共同写的那篇奏子。

    当然。在大顺城之战来临之前。朝廷对陕西的眼光一起放在这一战上了。虽然拨出支援的物资不多。但在财政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并且在大家忽信忽疑的情况下拨出来的,也说明了朝廷重视。

    在那时,什么渠也不要想了。

    战后,韩琦再将章王两人的奏子翻出来,司马光与彭思永虽略有些反对,反对的力度不大,实际他们反对的也就是反对王巨。而不是郑白渠,或者郑国渠,三白渠,或者未来的丰利渠本身。

    为何?陕西粮食太悲催了,一旦这个郑白渠重修成功,那将为陕西带来一个大粮仓,就不算为军事打算吧,为了百姓,这个粮仓也有巨大的作用。

    甚至有的大臣不知道国家财政苦逼到了极点,水土恶化到了极点。反而认为既然汉唐能利用好郑国渠,为什么财力充足数倍的宋朝为什么办不好这件事。

    为什么古代汉中为天下甲富。郑国渠也!

    那么是不是韩琦要挑起这个责任?非是,若是失败,他多少会挑起一部分责任,但不会太多。因为韩琦慎重地考虑了很多天,又慎重地再三问起王巨,王巨说行,韩琦甚至还答应了王巨的一些“无礼”条件,所以即便不成功,主要责任是王巨的,而非是韩琦。

    朝廷将正副使一换,许多大臣满意了。

    但是王巨不能作为正使,手中的权利便有限了,而且因为资历之故,他更没有权利让杨蟠听从他的意见。这会无限地增加失败的可能,王巨担着极大的风险,朝廷却将他的权利压缩,王巨岂能甘心?

    彭思永道:“可依庆州之战故事,蔡挺为知州,王巨为知县。”

    张方平没有再说话了,毕竟这道授命得到九成以上大臣认可,而且大顺城之战,是王巨最早察觉,但朝廷岂能让王巨担任庆州知州?因此派了蔡挺前往庆州。况且杨蟠也是王巨向韩琦推荐的人选。那还能说什么?

    授命到了驿馆,便有了这番对话。

    “收拾行李,我们立即走。”

    “现在就去陕西?”全二长子问。

    杨蟠还没有走呢,作为副使何必着急?

    “不是去陕西,而是去成都府。”

    “去成都?”

    “对,若赶得快,我们能赶到立春节前抵达成都府。”

    许多官员去四川任职,速度很慢的,顺着大运河而下,再转江船,到达三峡,从峡入川。

    不但到四川,即便其他地方,速度同样很慢。最有名的便是苏东坡从黄州调到汝州,史载去汝州路途遥远,且路费已尽,加上丧子之痛,苏东坡上书朝廷,请求暂时不去汝州,先到常州居住。

    这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钱,苏东坡不是没钱,之前官职一直不低,但他不会理财,有钱了,吃喝玩乐,将钱花光了。诗案发生后,贬到黄州,手中没了钱,这才将小妾送人,确实养不活这一大家子了。另外说明苏东坡虽然不会理财,但做官没有贪墨,否则贪一贪,也不会困窘到那一步。

    其次一个问题便是苏东坡不愿吃苦,黄州到汝州路途真遥远吗?黄州就是黄冈,汝州在南阳的北边,从黄州到汝州肯定没有大道,但自黄州可以去安州,由安州到随州,随州到唐州,唐州便可以到达汝州,此乃宋朝平荆南湖南之大道,也是狄青率蕃骑南下平南之大道,几千几万军队与粮草都可以通行,难道一家子车马不能通行?从这条道又能有多远,还不及开封到长安之远呢。但坐这种落后的车子哪里有做船快活。因此一家子坐船,坐船岂能不兜大圈子,好大的圈子,黄州下到润州,润州转大运河到京城,再从京城由车马转到汝州,兜了这么大圈子,省的也不过是唐州到黄州这几百里的路。

    不过可能是另一个原因,苏东坡想绕一下道,这一绕道便能在京城逗留一下。那么就有着很多的机会,甚至就留任京城了。不过路上发生了太多的事,又看到常州有空缺出来。这才请求朝廷让他留任常州。

    实际能吃苦。即便到巴蜀也不远。吕馀庆临时授予重任,不足二十天便从京城到达成都。为何,骑马去的!

    如果走水路,两个月都休想到达。

    所以王巨才说了这句话。

    离立春节还有十六七天,一行人若赶得快,足以能到达成都了。

    “但我们为什么去成都府?”全二长子糊涂了,郑国渠是在陕西,不在四川哪。

    “莫要多问。”

    一行人匆匆收拾好行李。出了京城。

    …………

    “水中坝,江东圩,开设淤田,置泄水区,束水冲沙,引黄入济?”赵顼喃喃道。

    实际那天王巨说的只是一个大概,为什么群臣感到惊艳,无他故,因为王巨所说的几乎可以做为整个大宋未来几十年水利的总纲!

    不是那一个区域,而是整个大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沈括的那篇圩田五说颇有名气。为什么有人反对万春圩,因为他们提出五个观点,一是排去二十里的水面为圩,上流汛涨时,减少了二十里湖面的归宿,洪峰泛滥,便易造成水灾。这一条与王巨再三提及的,一定要保持河道畅通与大量的深水湖做蓄洪区观点是一致的。其次万春圩北近荆山,用山麓做堤,长江之水从山峡流过,便会直灌荆山之东,造成灾害。第三,有人认为秦家圩下面有蛟龙出没,于是才屡次破圩。第四万春圩荒废之后,有一百多家在这里采茭为生,一旦复湖为圩,一百多户会失业会反抗。第五圩东南便是大湖,堤岸不断受风浪冲击,时间久了就难以保持坚固。

    沈括针对这个五个观点,用圩田五说一一展开了反驳。

    因此沈括的圩田五说,有着极大的局限性,它只局限于万春圩的本身,而不是象王巨那样,大笔一画,从洞庭湖开始,一直到太湖为止。这会开发多少江东圩,也不要说别的了,只是巢湖到长江,也就是孙曹僵持的裕溪河一带,就这么大一点面积,以后圩田面积达到了一百多万亩。它的面积仅是江东的百分之一。但现在呢,只有几十个小得可怜的圩荡子。

    沈括可能当时想法有些局限,可能也怕引起更大的争议,所以只放在万春圩上,大家也没有太注意。然而现在王巨大笔一画,这些大佬再看着万春圩的产量,当年便得租粮三万六千斛,菰蒲桑各项收入五百缗,这仅是租粮,实际收入可能乘以十,也就是一个万春圩粮食便增产了三十几万斛,一斛十斗,因为稻谷比较重,一斛相当于一点三到一点四石,也就是实际粮食收入超过了四十万石!高低肥瘦平均起来的亩产达到了三石多!

    还有其成本,修这个圩总成本只有三万斛粟,江南粟真的不值钱,这个粟恐怕不足三千贯。另外还有四万钱,也就是四百贯。

    当然,肯定不止了。这中间肯定也有一些“非常规手段”,不然这个成本造几个陡门也不够。

    其二当地百姓人口密度大,人多地少,一听修建万春圩,百姓纷纷支持,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所以迅速在十天之内集结了一万四千多名无偿来的民夫,五天便烧去杂草,四十天便修起一道宽六丈、高一丈二尺,长达八十四里的大圩埂,并值数万株桑树。又用四十天将圩内良田规划妥当,修好五座水门。

    这是江东,陕西不可能有这个条件了。

    但是不是意味着大多数江东地区都可以学习万春圩?

    一个万春圩不就是几千贯钱吗,十个万春圩也不过几万贯钱吗,十个万春圩却能得到四百万石粮食!但江东面积何其之大,不要说十个,就是一百个相仿佛的圩田也能修得起哪。一百个万春圩……大家都不敢想了。

    因此王巨将江东圩从万春圩放大到整个江东,大臣们再看着万春圩的种种奏报与数据,立即形成了巨大的冲击。

    然而江东圩只是王巨所说的一部分,甚至南方山区几万几十万顷的小型水利,黄河中下游几十万顷的淤田,还有郑国渠!

    宋朝以后什么也不要做,只要将王巨所说的这些办好了,百年之内,都不用为粮食而担忧了。

    况且还有这条治河之策。

    “王巨真没有听说过沈氏兄弟的万春圩?”

    “大约没有,沈括就在京城,若是听说过,此次王巨必会请他出来相助。不过以臣想,虽未听说过沈氏兄弟与万春圩,但想来一定会听过类似的言论。只是传到陕西后,事情走了样,王巨也不相信。不过这却让他产生了灵感。”韩维说道。

    “这也很不了得。”

    “是啊,韩公问,你可去过江南。王巨说没有。韩公再问,那你如何得知?王巨说,下官在华池县,看到许多地图,对照地势,岂能不知道,难道韩公看不出吗?韩公与诸臣顿时语塞了良久。”

    “哈哈哈,这倒不是不可能,当时我朝平灭蜀国,太祖同样也是看着地图,便能指点江山,如果王巨对水利精通,看着地图,分析天下水利,也不是不可。”(未完待续。。)

第二九七章 胡闹(下)

    韩维也有些忽信忽疑,这是一个连万春圩下面有蛟龙都能拿出来说的年代,况且有赵匡胤的前例,那还有什么资格怦击王巨?

    并且韩琦也派了使臣,准备过完元宵节,立即下去察看黄河,第一个看能否筑起王巨所说的缕堤,第二便是看能否引黄入济,再评估一下引黄入济的好处劣处,这便得能验证王巨治河之策的可行性了。也许现在没那个钱修河治河,但将来有钱了,便可以施工了。

    但当真看看地图,便能指点全国的大小水利?

    所以韩维似信非信,并且一想,他心中就十分纠结。

    不仅韩维纠结,司马光、韩琦这些大佬那一个不纠结?

    特别是欧阳修,这小子看一看地图便能看出全国的水利,那老夫是不是也能看到呢?于是他将各地大大小小的地图拿过来看,看了很长时间后,反而更纠结了。

    王巨提醒,那么就从地图上的山川河流分析吧,这一分析得到一些似是似非的想法,也证明了王巨确实是看地图看出来的,但具体想法呢?欧阳修越想越头痛,老夫咱就没有形成具体的想法?

    “不过这次韩公之授命,可能会有些弊病……”

    这又要从富弼欧阳修他们说起。

    以前宰相除了在中书处理政务,偶尔也在家中接见臣僚,以便迅速得到第一手情报,及时决策国家大事。

    但这些君子为了控制吕夷简的权利,便上书一条建议,做为大臣。当公事公办。有什么事请到各个部司里处理。不得私下有任何往来,包括亲自登门拜访,或者派下人,或者书信往来。

    结果自作孽,不可活。

    水洛城之争开始了,范仲淹想调解大家,但大家不得私下往来,他如何调解?

    然后各说各的。各做各的,一时间丑态百出,赵祯不得不五问范韩,新政无法执行下去了。

    后来君子党与小人党慢慢模糊不清,这项禁令也渐渐松驰了。比如韩琦也偶尔召集下属官员到自己家中商议,但也不敢做得太过份。总之,还有一个无形的框子拘束着大家。

    因此韩维与韩绛虽是亲兄弟,交往也不多,这么多天,就是昨天他才与韩绛来往了一回。兄弟俩谈论了一些时局,包括让人侧目的王巨分析水利。以及王巨的授命。

    “为何?”

    “殿下,沈氏兄弟起万春圩,用费颇省,乃是好几个原因,哪里是江东,百姓既多又富足,水势平缓,只要设计得当,挑起圩埂,便是良圩。但郑白渠不同,水势湍急,多夹泥沙,虽有百姓,百姓困于兵役劳役,原先关中乃我朝富庶之地,但自西夏构成兵祸后,陕西百姓贫困。百姓困乏,工程难度高,规模浩大。如果杨蟠真如蔡公那样,两人合作圆满,自然又为朝廷建功,若不能如蔡公那样,两人必产生争端。一旦失败,失职便由王巨来承担了。”

    韩琦让杨蟠担任主使,王巨担任副使,大家满意了。可有的人还是很担心,如张方平,如韩绛。

    而且与庆州不同,十万敌军到来,不死即生。

    只要蔡挺不那么昏庸,必须与王巨配合。

    但这个与生死无关,至少失败了,杨蟠肯定不会死。

    杨蟠未必有那种紧迫感。

    况且王巨心中如何作想?

    不用想,王巨心中肯定不愉快了。然而王巨前面接到授命,后面就离开京城,似乎王巨也没有什么不快,张韩担心才稍稍松懈。

    …………

    “这就是栈道啊,”野龙咩胜都不敢在上面骑马了。

    有的栈道还好一点,有的栈道几乎全部悬空。

    这也是古代人们的智慧,从关中到巴蜀道路困难,为了相互交通,于是发明了栈道。

    先派工匠民夫在山体上打下一个个洞眼,再塞上横木,于横木上铺上木板,然后人们就能借助这种悬空的栈道相互往来了。

    但为了这个栈道的建设与维修,古今往来,不知道死了多少百姓。

    所以野龙咩胜看着下面的悬崖,都不敢骑马。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陆平说了一句。

    然而也未必,如果王巨有本领,将黄色火药发明出来,国家财政再宽裕一点,那么同样可以生生炸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但那个太遥远了,黄色火药怎么弄出来的,王巨真不懂啊。就是弄出来,眼下国家也没有那个钱。

    这才是王巨说水利,从两广先说起的原因。

    为什么先说两广,那个筒车与水中坝,国家需要钱吗?只要韩琦印刷下去,再配上一些说明,送到两广与荆湖南路的南方去,甚至福建路的西边,或者梓州路与夔峡路一些山区的县,就可以推广了。

    不用拨国家一文钱。

    与难易无关,而是看能不能执行。

    王巨同样功利主义严重,不能执行的,可以说,那就放在后面说了。

    太湖围不用多说了,东南已经有了许多湖围之田。

    但圩田却能说一说,后来四大米市,常熟,湖州,芜湖,长沙。

    前两者已成了宋朝的粮食基地,第三个城市现在还是一个小破县城呢,若不是万春圩,原先几乎一半人靠打渔采茭谋生。

    为什么能成为四大米市,正是江东圩,随着芜湖与江北圩田广建,甚至后来周边出现了三十多万亩的超级大圩田,因此从南宋时,这个城市就越来越重要了。

    至于潭州长沙,哪里的情况更复杂。

    现在连梅山蛮都没有搞掂,即便说了也不会起作用。

    过了半天,野龙咩胜才适应在这种栈道上前进。

    “大郎。韩公会不会动怒?”野龙咩胜问道。

    “你猜呢?”

    “大人物。小的猜不出来。”

    “那我告诉你。韩公会动怒,不过韩公还好一点,但有些人会非常非常的动怒。”

    “这些人太过份了。”

    “那要怎么看了,如果能向他们表示忠心,融入他们,我怎么去做,都无关紧要了。”

    “大郎为何不融入他们?”

    旁高枝并不丑啊。就象王巨在庆州,无论孙沔。还是蔡挺,都在努力打好着关系。蔡挺还好一点,为了打好关系,王巨都贿赂了孙沔。

    “融入?”王巨笑了一笑,他也不介意融入,可关健他融入那一派?韩琦派,司马光派,自己想找抽啊?或者未来王安石派,然后做王安石的爪牙?

    没有司马光派,没有文彦博派。也没有韩琦派王安石派,那么那一派。王巨派!

    “放心吧,”王巨说道,等自己从四川回来,早就开始改天换地了。

    …………

    “什么,王巨去了成都府,去看都江堰?”韩琦几乎都要大叫起来。

    王巨四人骑马迅速直奔关中,这一行很快,一来一去,得需要不少时间,路上的冰雪还没有融化,又多少会使速度下降,并且到了都江堰后,还要细细看上五六天。

    就是这行快,也要四十余天了。

    回来后,必然还要扯皮,那时候真的一天不能再拖了,正是施工的时间,拖一拖,春汛便早来一天,而且再拖下去,春耕开始,接着夏收又来了。所以不大好征调民夫了,即便有了战俘,有了军士,民夫还是主要的劳动力。

    除非王巨小闹闹,只要工程稍稍大一点,那将是万春圩工程量的十倍!

    因此很快便由关中入蜀。

    驿卒当然不敢阻拦了,但有的驿卒便壮着胆子问了一声。

    这是为什么呢?就是职官不能无缘无故地离开管辖地界。王巨担任了这个职位,活动范围可能会很广,至少泾水上下都可以活动,甚至若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都可以活动到渭水与北洛水,那怕跑到延州去,都不会有人说闲话。

    然而不能往四川跑啊,难道修三白渠修到四川去?

    驿卒发问,王巨也回答,俺去四川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而是看看都江堰,去借鉴一些经验。

    事实也是如此,他前世看到了一些水利工程,一是没有注意,二是那是现代化工程,与古代工程是两回事。别看都江堰,即便到了宋朝,仍有很好的借鉴作用。

    看一看,再加上他少许的金手指,几个懂水利大臣的帮助,以及火药,那么这个郑国渠便有把握修好了。

    如果没有这个副使,王巨能让几人先去郑白渠察看,他还是要去,不过要对朝廷说明一下。

    然而韩琦将他变成了副使,王巨当真高兴吗?

    敢情若是修好,首功是韩琦的,次功是杨蟠的,到了自己手中,还不知能有多少功劳呢。然而一出事,自己无疑会成为第一个替死鬼。

    俺们当真好欺负啦。

    因此不打任何招呼,直接骑马奔向四川。

    韩琦气得一仍奏报,说道:“胡闹,胡闹!”

    消息迅速被彭思永得知,立即上书弹劾,请求韩琦停止重修郑白渠计划。那有事到临头,才去学习的?

    临时抱佛脚,要不得。

    但真与临时抱佛脚相同么?若说懂,一个水利涉及到多少知识?试问那一个水利专家样样精通,恐怕李冰也做不到样样精通。

    作为指挥官,只要懂得大模样,不使总工程出现重大失误,然后指挥得当,那么一项伟大的工程就修建起来了。王巨前去看都江堰,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一种慎重。

    若说学习,试问朝中有几个大臣,执行过类似的大型水利工程,难道因为没有,就不实施吗?

    倒是司马光说得中的:“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足啊。”

    不知足啊!(未完待续。。)

第二九八章 舅舅们(上)

    “父亲,为什么让二弟娶长公主?”曹评不服气地说道。

    “胡说,这句话切莫让外人听知!”曹佾立即怒喝道。

    不过他随后也说出原因:“一代君王一代臣,你姑姑是官家的太后,但终非是官家的亲母。到了颍王哪里,关系更薄。虽然颍王殿下对你姑姑不薄,然而曹家想不衰落下去,也要未雨绸缪。”

    这一说,曹评会意了。

    若是赵念奴与他二弟搭成婚姻,很难说是下嫁,不过却是一门政治联亲。

    对苗家有利,对曹家更有利。

    原因很简单,一是当初皇上第一次抱进宫时,苗贵妃对赵曙很好,二是这个颍王比较感恩。

    所以这个颍王对赵念奴平时十分不错,按理说他也能算是赵顼舅舅了,至少是表舅吧。

    现在无所谓,可是官家身体不好啊,一旦官家死了,赵顼继位,那么皇家与曹家关系就淡了一份,相反的高家倒是与皇家走得更近了。

    然而这门亲事若成功,曹家与皇家将继续会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实际也不要弄得那么复杂,赵顼继位后,因为感到父亲对宋仁宗做得太过份了,对曹家比对高家看得还要重。

    但现在曹家的人不知道啊,若是赵念奴象史上那样继续在时不时发着疯,那也罢了。但现在赵念奴好好的,因此曹家将视线放在赵念奴身上了。这才有了曹太后与苗贵妃的那番对话。

    苗贵妃没有立即答应,但看到女儿在学跳兰陵王入阵曲,她有些担心了。因此便对女儿说。准备将她下嫁给曹佾的次子曹诱。门当户对,并且女儿的亲事也不能再拖下去。

    谁知道赵念奴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又说了一句:“母亲,莫要再逼女儿。”

    苗贵妃怕了,前几年差一点将女儿逼疯,万一再出事,现在不同与往日。到时候就晚了。

    于是她委婉地对曹太后说了,曹太后说了一句:“奴奴太不懂事,没有李家,她与保安军那小子也无法成亲。”

    为什么有这句话呢?

    宋朝皇家也与士大夫联亲,不仅是武将的后代,比如向氏,再比如王贻永,向敏中不是士大夫吗?

    可多是与他们后人联亲,甚至在他们死了之后,皇家才与他们家后人联亲。以保他们家长盛不衰。但非与士大夫本人联亲,即便联亲。也是无关紧要的一些文臣。

    然而不会与一些有用或者准备重用的士大夫们联亲,为什么?以免给他们一个外戚的身份,将他们身手捆住。

    想一想,王巨娶了赵念奴的后果,立授驸马都尉,但以后还想不想做事了?如果想做事,所做的事又比较争议,那个下场说不定比程昉更惨。

    当然,这件事虽然宫中几个重要的人物都知道,却没有流传出去。

    苗贵妃说了一句:“太后,若她不想嫁人,就不让她嫁人吧,我只要她平安就行。”

    女儿不嫁人她着急,强行嫁人的后果,她同样也不想,虽然现在孤然一身,总比发疯的好吧。

    曹太后也没办法强迫,然后将内幕告诉了弟弟。

    曹佾当然也无可奈何了,然后隐晦地说了出来,这才是曹评有事进京,顺便着找王巨麻烦的原因。不过曹佾家教还行吧,肯定离那个传说中的曹国舅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也不能算是歹恶的外戚。曹评想找王巨麻烦,王巨油盐不浸,曹评同样也无可奈何。

    他怏怏不乐地回去后,感到不解,自己二弟想娶什么样的好人家女子娶不到,为什么非要娶那个长公主?

    “原来如此,但那个王巨已订下了一门亲事。”

    “就是不订亲,自大顺城一战后,官家也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了。”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大臣岂能让外戚捆住手脚,就是赵曙敢这么做,也会掀起更大的风波。

    “你姑姑在宫中托人带出信来,让你二弟勿要着急亲事,据她所知,今年冬天到来,便是那小子及冠之时,似乎也就要娶那个延州李家小娘子了,若是那时候再议这门亲事,想来长公主殿下肯定不会再排斥。”

    曹评心中多少有点不大舒服,感觉弟弟似乎在捡剩饭剩菜。

    当然,他们这些家庭,往往亲事已经非是自己能做主的,多成了政治牺牲品。

    “还有,那个王巨,你们也不要招惹他。”曹佾再次嘱咐道,如果是一般的小知县,得罪也就得罪了,但那小子,最好还是少得罪为妙。不要小看了士大夫,即便高家,士大夫们照样弹劾,况且是曹家。

    其实何必要联亲,只要维持好这份小心,曹家就可以长盛不衰了。

    其实王巨也不大在意。

    主要他现在官职还小,再稍稍大一点,不要说曹评了,就是曹佾本人来了,也不敢在一名真正士大夫面前放肆。

    因此王巨会偶然想一想为什么曹国舅这个大儿子莫明其妙找自己麻烦,也没有往心里去。

    甚至他向巴蜀奔驰,然后来到都江堰前观看,就再也没有想曹评了。

    至于京城会不会有人找他麻烦,那又如何?

    为什么不怕,答案迅速揭晓。

    正月到来,京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正是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赵曙于福宁殿驾崩。

    百官入福宁殿发哀,再听遗制,召赵顼即位。

    就在这时候,曾公亮忽然看到赵曙手动弹了一下,他立即告诉韩琦,说道:“稚圭,先帝复生,手动了,不能召皇太子前来。”

    如果前面赵顼在即位,后面赵曙眼睛睁开,那个笑话就闹大了。

    韩琦看着赵曙。这时代医学落后啊。他也弄不清楚赵曙能不能活过来。然而想了想,立即大声说道:“先帝复生,乃太上皇,速召皇太子。”

    太上皇不是在宋朝出现,如赵武灵王就将帝位传给赵惠文王,自己做起主父,实际这个主父就是太上皇。

    有的是和平解决的,年事已高。倦于政事,于是索性将皇位提前传给儿子,如宋高宗,北周宣帝,乾隆皇帝,这些人虽内禅,但权利过渡得比较和平,他们自己手中仍有一定的实权。

    还有一部分是迫于形势非自愿退让的,如唐高祖,唐玄宗。唐高宗虽然心中不高兴,下场还好一点。至于唐玄宗回到长安后,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的处境。

    曾公亮隐隐觉得不妥,可是韩琦一味坚持,他也不好强劝了。

    这是韩琦做错的第三件事。

    第一件事,韩琦进宫探望,这没有做错,他是首相,皇帝病重,岂能不看?但不当对赵顼说一句,大王勿离左右。史书记载是赵顼恍然大悟。

    其实这就画蛇添足了。

    赵顼本来就在赵曙身边一直服侍着,即便王巨来到京城那么多天,他也未与王巨会面,况且还有高滔滔,何必说出来。

    这种急吼吼地向新主子献忠,让高滔滔心中已产生了不满。

    第二件事,韩琦让赵曙立皇太子,这件事本来是做对的。赵曙便说了,大王。韩琦却继续追问,赵曙无奈,只好写下大大王,颍王顼。

    就是这时,御医还怕赵曙心情忧伤,瞒住赵曙真正病情的。

    但韩琦这一逼,赵曙非是晋惠帝那个傻蛋,岂能不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才难过地一个劲的掉眼泪。

    文彦博因为看不下去,这才问出那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有一个大大王就行了,何必一逼再逼?

    这是第三件错事,之前赵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强行着只能写几个字。开始不知道是真死还是假死,即便是休克假死,活过来,还能剩下几口气?为什么不能再拖一段时间,或者再等一两个时辰?但韩琦就站在遗体面前大声说什么太上皇,即便赵曙还能有一口气,也活活气死了。

    所以明知道韩琦欧阳修对他们夫妻有大恩,儿子在处罚韩欧二人时,高滔滔都隐在暗处,没有说一句话。

    相反的,更加保守的文彦博虽然最后下去,却得到了赵顼的信任。

    不过高滔滔恨的是这三条,赵顼恨的是濮仪,是误国!

    不管赵曙是真死还是假死,韩琦一声吼,赵曙真死了。

    但开始赵顼还没敢做变动,以曹太后为太皇太后,高滔滔为皇太后,以韩琦为山陵使。

    现在是正月初,辽国使者还没有走,正好要派使去辽国告丧。然而新的问题来临了,辽圣宗是宋真宗的弟弟,宋朝沾了便宜,可排到赵顼时,悲催了,必须称辽国太后为叔祖母,自称为侄孙,辽国那个更加乱七八糟的皇帝则成了赵顼的叔叔……

    这让自尊心很强的赵顼何以情堪?

    正是因为这种种,赵曙的庙号成了英,不是英明的英,英年早逝,志大才疏,什么事都没有做成净胡闹的英……

    新老权利更替,事情很多。

    张方平与韩绛联手上书,说了一大堆废话,核心就是国家没钱了,山陵必须要节约操办。

    韩维说得更直接,按照规矩,先帝大行,新皇登基,要遍赏诸臣与军士,现在国库没钱了,索性节约吧,去诸府库看一看,不求贵重,只要完好的,皆可充用,就这样,韩维还担心不足,又补充了一句,最好呢自台谏官以上者才能赐遗物,至于其他的臣子,能省就省吧。其他的金帛之物,用来赡兵恤民,请陛下爱惜之,以救当世之急弊。他没敢说得太直白,意思就那么一点儿钱了,到处都需要呢,再也不能胡乱发赏了。

    为什么韩维要这么说,他与韩绛是亲兄弟啊,那个大黑窟窿多少听说了一点。

    与韩绛关系不大,他接手三司时,黑窟窿已形成了,实际在他与张方平的那篇奏子里已隐晦地点出来,仁宗晚年财政败坏,如今财政比仁宗晚年财政更坏……

    但不敢公开说,就是赵顼查了,也不敢公开说,这个黑窟窿捅出来,会让整个天下不得安宁。但是两人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深惟方今至要,莫先财用。财用者,生民之命,为国之本,散之甚易,聚之实难。财用不足,生民无以为命,国非其国也。祖宗平天下,收敛其金帛,纳之内帑诸库,其所以遗後世之业厚矣……”

    皇上,你即位以后,什么事也不要做了,必须将财政解决,将那个黑窟窿填上。

    为什么赵顼与王安石发疯地敛财,这个过程中,很多地方没有做好,如那个青苗法,均输法,通商法。

    就连本来是善政的免役法,发展到最后也成了敛财之法门。

    然而这是在古代,还没有搞清楚赤字观念的轻重,况且又是这么多赤字,赵顼真心焦急啊。

    赵顼也知道财政困难,但没想到那么严重。比如按照治平二年账面上的赤字,内外入一亿一千六百十三万八千四百五,出一亿二千三十四万三千一百七十四,非常出者又一千一百五十二万一千二百七十八。也不过一千六百几十万。况且这中间还有许多是束,石,折合起来不过一千万贯略出一点头。

    只要在商税与盐税上稍稍紧一下,一千多万的亏空便敛出来了。

    因此也没有太在意。

    然而看到两韩与张方平说得那么紧,他终于担心起来,于是一头扎进了三司,然后看到了那个积,不是积盈,如果能积盈一亿六千多万,赵顼能笑醒了,更不用连老子的丧事都省得办了。

    那是积欠,诸路积欠一亿六千二十九万二千九十三!

    可怜的小赵顼哦,当时的那个表情,汗也出来了,脸也青了,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太监将他扶住,他都站不稳了。(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舅舅们(下)

    赵顼脑门子上血,大半天才清醒过来,问:“韩司使,何至于如此?”

    韩绛指着这些账册说道:“实际从仁宗末年财政开始崩坏,先帝时更加严重。”

    但他立即又说道:“陛下,此时越不可声张,恐敌国乘,恐天下民心不安,恐朝堂乱……”

    其实财政败坏,赵曙赵祯都犯了错误,赵曙天天在闹濮仪,那个大臣有心思做事?赵祯晚年也不大行了,不问政事,富弼与韩琦只想做和事佬。

    做和事佬,国家财政还能完好吗?

    还有赵曙即位后多地涝灾,加上两个皇帝先后驾崩,不仅山陵钱哪,一死一登基,要赏赐天下群臣与军士,这个钱才叫多,于是使得原本就不良的财政更加雪上加霜。

    但主要失误却是宰执失误,特别是韩琦之失。可是赵顼才继位,如何处理?一处理,马上朝堂就乱了。并且这件事也不能公开声张,无论国内,或国外,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赵顼又说道:“如何积来?”

    “有的是提前支取得了多年税赋,有的是和买和籴的欠积。”

    “如何得救?”

    “故臣与张学士共同上书,请陛下以理财为国家要政首位,好在以前朝廷明文规订,京师不预,先由各地官府顶着。陛下再选拨良臣,小心经营,积欠自除。”

    “这么多积欠,如何自除?”

    “陛下,请于此时。倍加从容。”

    韩绛说得有道理啊。赵顼怒力克制着怒气。韩绛又说道:“国家这几年来多灾多难,先帝时两场大涝灾害,去年陕西又因旱略薄欠收,两位陛下短短三四年间大行。这是第一难。陛下于此多灾多难面前即位,一些大臣又不得力,这是第二难。因此多事之秋时,陛下唯今之计,必须一短一长计议。”

    “何为一短一长?”

    “短便是让国家平稳过渡。让陛下得到天下人认可,再立即派使向西夏告哀。虽然西夏国主也于去年年底驾崩,但时至今天,西夏已经平稳交接,因此大势上比我朝有利,请陛下在派要告丧时,另外再补偿去年扣压的时服。”

    “何如此?”

    “陛下,小不忍则大乱,实际臣闻听前线大捷,也恨不能投笔从戎。立赴前线,但这是为了国家平稳计。当如此。”韩绛说道,事实他也属于激进派,并且还是盲目激进派……

    赵顼来回踱着。

    “长则选用良臣,立即商议,国家财政困弊如此,不可不医。”

    应当韩绛说得还是不错的,赵顼立即采纳。

    于是回去后诏赐宰执:“国家连遭大丧,公私困竭,宜减节冗费。仁宗之丧,先帝避嫌不敢裁减,朕则不用避嫌也。”

    这个黑窟窿,几个宰执都有些心虚,于是都唯唯唯诺诺。

    随后赐宗室近臣,又说:“仁宗御天下四十余年,宫中内藏库富饶,故遗留优厚,先帝御天下才四年,难比仁宗,然不可无也,故所赐减嘉佑三分之二。”

    有,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了。实际国库亏损,与内藏库关系不大,两个系统,然而这个钱不能乱花。

    随后又让一个舅舅去了西夏。

    准确说是赵曙的舅舅,高滔滔的叔父,高遵裕。

    与想保住自家地位的另一个舅舅曹佾相比,高遵裕可争气多了。但正是他这次出使的表现,以及后面的一些表现,却真正将赵顼坑苦了。

    高滔滔做了天下之母后,高遵裕一直呆在镇戎军做都监,一呆就是数年之久。

    赵顼下诏让内殿崇班魏璪补赐治平三年冬服,高遵裕为告哀使,并且带了一道诏书过去,大意就是你们原来那个西夏国主不是一个东西,先帝好心好意,与你们西夏修好,重开互市岁赐,但你们那个国主却屡屡兴兵,侵犯我大宋。先皇帝心存宽恕,大顺一战过后,只派使诘问,没有派兵讨伐。今天你们小国主已立,朕也刚刚即位,包荒在念,希望与你们西夏复修坚好,既往不咎。

    高遵裕到达宥州。

    梁氏以孤儿寡母为名,没有迎接,派了王盥为受命使,并且有意穿着吉服来相迎。

    无他,以往宋朝使者表现太不给力了,甚至丑态百出,回去后有许多人还主动替西夏隐瞒。

    不过这次高遵裕表现很给力,立即责问。

    大顺城一战,西夏终是大败的,宋朝虽然死了一个皇帝,可新皇帝登基了,西夏也害怕万一,况且新皇帝一即位,立即重给岁赐,这才是西夏眼巴巴最渴望的。

    李盥迫不得己,只好易服跪迎。

    然后替高遵裕设宴款待,就谈到了大顺城之战,李盥答道:“他们是一群剽掠之辈,非是我国官兵。”

    高遵裕气乐了,问:“汝国能有多少百姓?居然有十万剽掠之徒?”

    “国家困窘,剽掠之徒自然凡多。”

    “你主寇边,扶伤而逃,难道这又是虚妄之言?官家仁慈,刻意将汝主之手带来,若是剽掠之辈吾当扔于野外喂于野犬!”

    高遵裕说着,将那只龙手拿了出来。

    小子,敢不敢说这不是李谅祚的小手!

    李盥十分尴尬,最后蛮横地说道:“王人蔑视下国,敝邑虽小,也有控弦十数万,亦能以之与君周旋。”

    高遵裕大怒,这个人同样是一个激进派,他喝叱道:“我主天纵神武,勿得狂傲,否则必然派大军诛伐西夷。”

    奶奶的,都是一群什么人哪,败得这么惨,还不知悔改。

    梁氏在屏风后悄悄观听着,听到这里,派人暗中摇了一下手。

    宋朝要时间实现政权平稳交替。西夏也要时间来恢复。

    实际有一条消息已放在宋朝案头。李秉常即位以后。梁氏垂帘听政,派使向契丹告丧,却没有派使向宋朝告丧。这也罢了,梁氏书临朝,书御殿,书称制。这不是国主,而是太后与皇帝礼了。

    但赵顼也无奈,不是他做了皇帝。就实现了平稳交接。

    国家如此,乃是宰执不堪用之故,但是韩琦执政十载,树大根深,想要换掉,十分不易,因此这时赵顼需要一个很好的环境,所以先行忍受着这股气了。

    李谅祚身死,一辱,受高遵裕之气。二辱。

    梁氏也忍了,又派出使者薛宗道前来告丧。捞点好处吧。给岁赐还不行哪,必须重开互市。

    …………

    就在大家将注意力吸引到赵顼登基之事上,王巨返回了陕西。

    郑白渠实际是两渠,一为郑渠,一为白渠,郑渠就是以秦国郑国渠为主的灌溉系统。

    西起仲山西麓谷口,也就是泾阳县西北开始,在西麓谷作石堰坝,利用西北微高的地形,拦载泾水入渠,向东伸展,又将沿途的治水、清水、浊水与石川水收入渠中,一直注入北洛河,干渠总长三百华里。

    这个真不容易,特别是在秦国那个落后的年代,仅是这个海拨的测量,那就需要大智慧了。

    就是现在王巨带着前世的知识,测量各河段海拨高度,仍是一个艰难的课题。特别是这样的要渠,那怕相隔几百里,高度误差也不能超过一米,否则就会出现大问题。

    这条渠现在不能开发了,地形变了,可以重修,但难度进一步提高,所用经费更是不可想像。

    因此工程主要是南边的白渠。

    白渠又分成三个部分,北面的太白渠,灌溉三原与富平。

    中白渠,但到了高陵县分为三支渠,中白渠,南限渠,北限渠,灌溉三原、高陵、栎阳。

    南白渠,灌溉三原,纳清水与治水入渠,设陡门,三分入中白渠,二分入清渠,再于三限口设陡门,用以控制清水与中白渠,若水雨过多,利用上下用水的县差,相继开放,还水于清水,用以调节南白渠,清水与中白渠。

    宋朝即将要修的就是这个三白渠。

    因此名称有些乱,郑国渠,郑白渠,白渠,三白渠。

    后来索性改成了丰利渠。

    泾阳位于三白渠上游,受益面积不大,但位于上游,几乎掌握着三白渠的主要源头,所以王巨推荐了侯可为泾阳知县。

    这个总部也设在泾阳县。

    王巨风尘朴朴地来到泾阳。

    见面说道:“见过杨勾使,程库使,侯知县。”

    几人不大熟悉,而且大多数比他大了很多,相互称字,王巨乐意,人家还不乐意呢。

    杨蟠没好气地说道:“王勾使,韩公有令,让你回到陕西后,立即去京城述职。”

    韩琦让王巨担任副使,王巨不乐意,直接去成都看都江堰了。杨蟠脾气不算太坏,可杨蟠同样也不高兴,你不想干,俺想干哪?这么大的工程,钱帛又不足,如何重修得起来?而且你小小的年龄,摆脸色给谁看哪?

    “哦,我马上就去京城,不过白渠可有什么计划?”

    侯可无所谓,他是泾阳新知县,以泾阳事务为主,三白渠为辅。因此在边上说道:“原来石门水位落差大,已不可用。若想重修白渠,须于石门北面开凿一条新渠,与南泾水自西合一,复引南泾水入新渠,可灌田约两万顷,如果再开渠至三限口合入白渠,获利会更多。”

    “也就是完全开一条新渠,将原三条白渠全部推翻重建?”

    “正是,而且其主渠就长达五十里,并且多有石渠,开渠难度无比限巨。因此我还提出另一条建议,回洪口处,至骆驼项与白渠合,只行十余里,虽然水位较低,不能灌溉高处,然用工不多,也很省钱帛,若是钱帛再充足,从骆驼项再开渠,水行二十五里,至临泾镇城东,就高入白渠,灌溉面积也不小。并且石路少,也会比第一条建议省去大量劳力与钱帛。”

    “让我看看地图。”

    侯可拿来地图。

    王巨看,也未看出所以然,当真看看地图就知道哪?

    侯可又说道:“并且我们对火药都不了解,不知道它的威力,也不知道它的成本,因此三条建议久之未决。”

    “沿途是什么石质?”

    “多是青岩。”

    不过王巨问过后也后悔,估计两人交谈石头种类,多半是对牛弹琴,侯可说的,王巨未必会懂,王巨说的,侯可未必会懂。但王巨琢磨一下,估计多半是坚硬的青麻岩。

    “县库里有没有火药?”

    “运来了一部分。”

    “走,我们去炸上一回。”

    硬不硬,先炸一炸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〇〇章 一箭

    轰,一声巨响。

    随后几人目瞪口呆。

    侯可道:“有此利器,白渠可成也。”

    王巨道:“如果再用它广建堰坝,将水位节节抬高,侯知县,又有何计划安排?”

    “王勾使是想太白渠……”

    “为何不想?”

    “就是有了它,工程量也不可想像。”

    “我看看再说吧,”王巨又看了杨蟠一眼,说道:“杨勾使,即便我回京,也要有所了解,才能向官家与韩公禀报。”

    然而王巨心中感到有些不大满意,当初他想到了杨蟠,一是脾气好,二是懂水利,特别是苏堤,苏东坡只是出嘴的,真正动手的则是这个杨蟠,实际真正苏堤设计者与执行者是杨蟠,与苏东坡几乎没有关系。就象现在白渠若重修成功,难道称它为韩渠?岂不是笑话吗?但怎么办呢,谁让苏东坡名气大。

    现在却因为这个正副使,自己与杨蟠都有点不大开心了。

    但彭思永这小子估计也蹦达不长久了吧。

    杨蟠也无可奈何。

    王巨骑着马,在几个县到处转。

    主要就是测量。

    这么广大的区域里测量各处的海拨,王巨也量晕掉了。

    一边量一边敬佩古人的伟大,更不知道当时都江堰与郑国渠是如何完成的。

    “韩公看来很生气。”全二长子担心地说。

    “韩公生气又如何?”王巨淡淡说道。

    “大郎,不可不防啊。”

    “二长子,你不要担心。还记得我在科举时。那个赵大郎来拜访?”王巨低声说道。

    “知道。对了,那个赵大郎倒底是什么人哪,为何大郎对他如此尊敬?”全二长子奇怪地问。

    “他就是原来的颍王殿下,当今的官家。”

    “啊,”全二长子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将王巨抱起来,大声乱叫着。他快要快活死了。

    “二长子,放我下来。”

    全二长子将王巨放下来。依然在嗷嗷大叫着。

    野龙咩胜说:“大郎,这厮发疯啦?”

    “你才发疯,你全家发疯,”全二长子一边说,一边还擂着野龙咩胜的胸口。野龙咩胜让他弄怕了,道:“大郎,快点按住他,给他吃药。”

    全二长子闹了好一会,才停下,但还是激动地走来走去。什么叫后台。这才是后台,什么叫大树。这才叫参天大树。

    突然林间一支箭飞射而来,直奔王巨的胸口,要命的王巨正背对着这支箭,根本未看到。

    “不好,”全二长子一把将王巨抱住,箭已射了过来,一下子钉在全二长子的身上,不过全二长子及时将王巨按在地上,林间的那人无法再射第二箭。

    野龙咩胜与陆平一左一右,发疯一般地包抄过去。

    不过这片山林密集,那人已没入林间深处,陆平眼睛好,只看到了一个道袍一闪而逝。

    王巨这时候也翻身起来,立即察看全二长子伤势。箭扎入了后胸处,不过侥幸略偏,未刺中心脏,然而就不知道箭扎得有多深。若是深,扎入肺叶间,全二长子仍然很危险。

    王巨说道:“陆平,快回县衙,看他们有没有烧酒?不,速去醴泉军营,找来烧酒与纱布。”

    出事的地点乃是在白渠未来施工最重要的地方,北仲山下的火烧岭,离长安有些远,而且那种烧酒度数低,消毒效果不显著。

    因此王巨让陆平立去醴泉县军营,现在醴泉县仍属乾州管辖,乾州也属于环庆路,王巨才离开华池县不久,记得临离开前,还调了一批专门消毒的烧酒运到乾州各个军营,包括醴州的军营,实际最近的醴州军营与这里到达泾阳县城差不多远。

    但就是近,也有好几十里路,因此王巨又说道:“务必要快,还有,最好讨来金创药,我要最好的金创药。”

    “喏。”陆平骑上马飞奔。

    “二长子,不要动,免得碰到了伤口。”

    “大郎,不要担心,就是死了,我能随着大郎身边,也是我二长子一生修来的福气。”

    “说什么死啊活的,未中心口,不会死的。少说话。”王巨喝道。

    野龙咩胜则抽出刀,警惕地盯着山林。

    “咩胜,可看到凶手的样子?”

    “是一个道士,也未必是,反正是穿着道袍。”

    “道士?”王巨又想到了那个秋风吹三秦,难道自己无意中得罪了那个道教团伙?但想一想也不是啊,宋朝倒是有一些不好的佛教团伙,也有一些胆大的道士装神弄鬼,但那也是到了宋徽宗之时,更未听说过什么不好的道教团伙。

    “是谁这么胆大?”野龙咩胜奇怪地问。

    他是一个蕃子,不过也随王巨身边很长时间了,知道一些。有胆大的仆人敢控制官员,特别是张咏的那个朋友,就被恶仆抓住了把柄控制了,类似的还有好几个事例。但只是胁迫,不敢谋害。有被谋害的官员,那是无法无天的夔峡地区,即便在陕西,也没有那个百姓敢公开行刺官员。

    “不知道。”

    “难道是西夏那边派来的人?”

    “倒有可能,”王巨答道,野龙咩胜这个解释确实有可能的,不然不能解释,就是曹家那个小国舅恐怕都没这个胆子。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王巨死死按住全二长子的伤口,以免流血过多。但是也让他冷汗涔涔,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按那一箭飞来的轨迹,若无全二长子这一扑,那对准的正是自己的后心。

    远处忽然传出了轰鸣。

    野龙咩胜握紧了刀,紧张地看着远方。

    “咩胜,不用怕。这是骑兵。可能就是醴泉县那刚组织起的保捷骑兵。”

    野龙咩胜这才松下刀。这四下里荒无人烟,又遇到了刺客,若是人多,自己这三人还会遇险,所以刚才他一直很紧张,连冷汗滴了下来,都浑然不知。

    那行骑兵近了,一共三十余骑。

    打老远地领头之人就问道:“王知县。可安好乎?”

    “原来是金都头。”

    “正是属下,”金都头翻身下马,立施了一个军礼。未去过大顺城战场,无论怎么传,还不知道王巨的重要,只有去了大顺城战场,才知道王巨在那一战中发挥的作用。

    即便王巨不在华池县任职了,这些将士仍然对王巨万分敬佩与尊重。

    他几步窜到全二长子身边,大声问道:“这是那一个贼子做的?”

    “一个穿道袍的人,逃入仲山林间。未追到。”

    “杜十将,明十将。你们各率手下,去林间搜寻。”

    “喏,”两名十将各带着手下扑向林间。经过大顺城一战,又是换装成骑兵,这营保捷军面貌焕然一新了。

    金都头又立即拿来纱布与烧酒,王巨看了看纱布,说道:“你们做得不错。”

    一个简单的道理,武器物资保养,也能看出一支军队的面貌。这个纱布十分新,说明保管妥当,那么军纪也不会差。

    “还要谢过蔡公与王知县教诲。”

    王巨也不与他多客气了,对全二长子说:“二长子,呆会儿忍住痛。”

    “我不怕痛。”

    王巨抽出身上的桃溪剑,找来树枝,将剑烧红,割开伤口,箭扎得不浅,但还好,没有刺破肺叶。

    全二长子痛得满头滴汗,王巨安慰道:“还好,未刺到肺,二长子,你命能保住了。”

    一旦刺破肺,就是王巨,也没把握说全二长子不危险了。然后迅速用酒精清洗伤口,这一回全二长子终于痛得叫起来。

    金都头一听全二长子能保住命,并且这话是王巨嘴中说出来的,对王巨,他是绝对崇拜,因此在边上没心没肺地说:“二长子,叫叫吧,只要不哭,还是英雄好汉。”

    全二长子又痛又气,心想,俺们一个大爷们,叫叫就可以了,干嘛要哭?可痛得也没有力气与他争辨。

    王巨不理会他们,迅速将伤口清洗,再敷上金创药,然后迅速包扎。包扎好了,对金都头说:“能否让兄弟们做一副简便的肩舆?”

    “喏。”

    一会儿,金都头带着士兵,做了一副简易肩舆,大伙儿小心抬着全二长子,返回泾阳县。

    侯可吓了一大跳,连忙派衙役去搜捕,王巨摆了摆手说:“仲山山大林茂,连凶手的样子都未看到,而且案发所在处,位于泾阳云阳交界之处,如何查到凶手?侯知县吩咐衙役留心各个可疑的道士就行了。”

    “这是谁胆大?”程昉问。

    “不太清楚,据我猜测,可能是西夏那边派出的刺客。”

    “他们有这么大胆子?”

    “李谅祚死了,西夏对我十分痛恨,刚才在路上我与金都头交谈,据边境的斥候探知,说西夏那边出五千金购我的脑袋。”

    “这么说倒是有可能了。”程昉道,若是出这个价,恐怕宋朝境内都有宵小之辈,敢动王巨的主意。

    “程库使,这个价是不是低了一点,仅是一个烧酒,就不知道带来多少利润,换来多少匹马与武器。”

    “哈哈哈,这倒也是,不过最好还是出少一点,陕西百姓剽悍,武艺高超,活得贫困的人不知凡几,出得高,王勾使,你会更危险。”

    “这倒也没有关系,主要我们大意,查看的地方又几无人烟,否则凶手不会这么胆大的,实际若是我注意了,即便他放冷箭,也未必得中。”王巨冷讥道。

    他的武艺虽不及姚兕,但拨开一两支箭还是有能力的。

    “王勾使还是回京城吧。”

    “不用怕,接下来我测量的地方,都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凶手无法隐藏行踪,他也没那个胆子了。”

    王巨与几人简单地说了几句,又立即派衙役请来泾阳最好的大夫,再次给全二长子治疗伤口。

    不过心中叫侥幸,若无这个烧酒,可能全二长子依然有危险。实际这个烧酒不仅救了全二长子的性命,这一战最少救了两千多名将士的性命。整个军中除了伤势严重者,余下的患破伤风的机率整整下降了三倍!

    但经过这次事件,王巨终是有些怏怏不乐,接下来测量速度加快了,只测量了一些重要的地方。

    然后将这个数据备份,又花番了一些时间,将这个测量方法,与计算方法以及原理,教给了侯可与杨蟠,以及程昉。

    这三个人后来在水利上都有所见树,也算是头脑灵活的人,教起来不难。

    然后又来到全二长子病床前,说道:“二长子,我要回京城了,你就在泾阳安心养伤,不得胡思乱想。”

    “好,大郎,我是不是命薄啊。”

    “怎么讲?”

    “我刚听到官家身份,便挨了一箭,岂不是命薄。”

    “胡说八道。”

    “那是乐极生悲?”

    “这还差不多,”全二长子伤势好得很快,并且没有什么发脓的迹象,王巨也安心了,现在听他说得风趣,卟味一下乐了。

    “回去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回京乃是大道,谁敢对我动手?”

    说完这番话,王巨便赶向京城,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算是迈向了权利中枢的进军之路。(未完待续。。)

第三〇一章 等机会

    王巨迅速来到京城,到了中书。

    韩琦也不客气,开始便发问:“王巨,老夫让你察看郑白渠,为何去了成都府?”

    “启禀韩公,下官之所以前去成都府路,并非为了游玩,成都府尹赵抃公可以做证。下官前面去了成都府路后,立即去了都江堰,在堰上察看了数天后,匆匆返回郑白渠。”

    “为什么察看都江堰?”

    “都江堰屹立一千多年依然存在,当值得观摩学习。郑白渠用工之众,钱费之广,不可以不慎重也,更不能前面修了,后面随着倒塌崩堤,那非是益民之举,而是害民之政。此外,下官前去都江堰察看,是因为在下官想法中,会于郑白渠广置堰坝水库,用以抬高或贮存水位,然而下官以前所修的都是小型水堰,却没有大型水堰之经验,因此更要去观摩学习。”

    这确实也是王巨的真心话。

    现在没有水泥啊,只能用糯米粉与石灰混搭着做凝固剂,但这个凝固剂让王巨很不放心,因此必须亲自去都江堰看一眼,看人家是如何设计利用的。

    这样心中才有底。

    但此举没有对任何人打招呼,当然也是王巨对中书授命的一种不满与抗议。

    韩琦冷哼一声说:“你连这个也不懂,居然敢大言不惭地说修郑白渠?”

    “韩公,试问那一个大臣懂?非是下官大言不惭,肯定有大臣比下官懂,但下官相信他们不会比下官高明很多!”

    这小子居然还敢顶嘴。韩琦正要发怒。忽然小黄门走了进来。说道:“陛下于政事堂有请韩公与诸公,以及王巨。”

    韩琦没办法了,只好与几位宰相去政事堂。

    几人见了赵顼,先后施礼。

    赵顼却是笑盈盈地看着王巨。

    其实王巨也不知道,若是王巨与韩琦抗争,韩维肯定站在他这边的,大家都是赵顼的人。但若无“外敌”的情况下,韩维又大力推荐王安石。

    王巨是有才华。可岁数小,而且做事胆子大,不及王安石心性高洁,淡泊。

    但就是王巨知道了,也看得很开,确实他太小了,让赵顼如何重用哪?不要说宰执了,就是担任两制官,现在也不行。那有二十岁的两制官,就是赵匡义当时胡乱用科举进士。也不敢这样玩吧。

    看着赵顼的表情,韩琦与欧阳修、曾公亮、赵概都有些狐疑。

    “参见陛下。”

    “王卿。论口风之严实,你当为我大宋第一。”

    “陛下,臣不敢当,而且臣也将部分真相对章质夫说了,估计章质夫害怕孙沔公为难臣,也对孙沔公说了,似乎又对蔡公说了。”

    “那个章质夫也不错,朕还刻意看过他的一些相关奏子,当值得你向朕推荐。”

    韩琦几人更糊涂了。这小子,什么时候与皇上搭的线?

    “朕听闻在泾阳,有人刺杀你?”

    “是有此事,侥幸臣身边的护卫全二长子替臣挡了一箭。”

    “这个全二长子倒也忠心,韩公,替朕草诏,赐他一百金,以奖励他忠主的表现。”

    “一百金……”

    “国用如些糜烂,许多钱帛已用在莫明其妙的地方,难道朕赏一百金也不行吗?”

    “喏。”韩琦没办法,只好亲自草诏,心中不服气哪,就算一百金不多,也不值得我亲手来草这个诏书。

    “有没有查出凶手?”

    “臣当时在泾阳县西北仲山下测量地势高度,哪里几乎无人烟,林又密,凶手脱逃,无法查找。”

    “韩卿,再顺便草诏,令陕西各地官员,务必将此凶手抓住,居然敢谋害我大宋栋梁之材,胆子真不小。”

    韩琦终于听出来了,王巨不但搭上了皇上这条线,似乎搭得很深。

    其他三个宰相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现在就有一件事尴尬了,那便是这个勾当郑白渠公事的正副使。如果是原来,让杨蟠担任正使倒也无不可。可皇上若站在王巨这边,会怎么想,明显是中书在坑王巨哪。

    “王巨,朕听闻你去了成都?”

    “陛下,臣只能说是去了成都府路,根本未去成都,到达成都府路后,便一直在观看都江堰,就连元宵节也在观看,然后便匆匆忙忙返回陕西。”

    “为何观看都江堰?”

    “臣以前只有一次路过郑白渠,那便是从华池进京述职,以前从延州科举,并没有路过郑白渠。那一行臣刚从大顺城之战中恢复过来,有些劳累,便走得慢。于是无意中看了一下相关一带的地形,当然那时也未想过郑白渠,但侥幸记得一些地形。因此韩公想让臣重修郑白渠时,臣就回想起这段记忆,发现想修郑白渠,不但许多地段要开石渠,还要修大型水堰,用以贮水引水抬水。臣虽然有些想法,但不敢盲目去验证。况且这个验证不是当年就能看出来的,必须经过几百年时间的考验。因此想去看看都江堰,直接从它身上借鉴。”

    实际都江堰因为年久失修,也陆续出现了一些问题,但那与王巨无关了。

    “朕明白了,那么郑白渠打算如何修葺?”

    “臣去看都江堰时,杨勾使,程都监与侯知县已经认真勘探过,目前他们提出两条建议,一条是自石门洪口处开始,至骆驼项,与白渠汇合,只行十余里,这条建议用工不多,并且多是平原地区,用费也会很少。若是再延伸一点,可就着地势,延伸二十里,至临泾镇城东,就高入白渠。不过缺点就是借水的水位低,因此灌溉面积有限,高处更是无法灌溉。第二条建议。便是从石门北面新开一条新渠。与南泾水自西合一。引南泾水入新渠,可灌田两万顷。如果再开渠向东,直至三限口,合入白渠,灌溉面积会更多。这是他们的看法,如臣之见,若是兴修合理,再修一些大型水堰。将水位进一步抬高,可以再向东打通到沮水,利用漆水与沮水,那么三条白渠全部能得以恢复,而且操作得当,会胜过唐朝白渠规模,灌溉面积可以接近四万顷。”

    “四万顷?”

    “不过想要实现,水堰规模不能太小,否则水流量也将头痛了。”

    后人常说郑国渠没那么大规模,也就是根据这个水流量计算的。但有没有搞错。那是几千后的泾水与各条支流的水流量,能与几千年相比吗?就是宋朝。水流量也比后世强哪。

    但想灌溉四万顷,那还是要设置许多水库的,否则这个水流量仍是一个问题。否则即便灌溉了,许多耕地仍用水不足。

    这个四万顷却将几人小心肝一起击中了。它不是江东圩四万顷,而是陕西的四万顷,一旦修起来,会带来多大的意义?

    因此赵顼立即兴奋地问:“那么用钱几何,用工几何?”

    “这个不大好计算,不过沿途虽有一些不坚实的油石,但多是坚硬的青麻石,我与杨勾使几人大约计算了一下周边诸县能挑出来的劳力,也大约估算了一下,如果快,又按照臣的想法去重修,大约会是三年辰光。”

    “这么久?”

    “还是用了火药之故,否则时间会延长一倍,可能六年也修不完,这才是侯知县又推出那个简易方案的原因。”

    “若按侯知县那种方案能灌溉多少耕地?”

    “不是很多,而且叶清臣几乎已经按照那个方案修过一遍,所受益的不过再加上三四千顷罢了。”

    “按照你的方案会用多少钱帛?”

    “若按照臣所说的方案,中书原来打算调拨的钱帛肯定不够了。陛下,这是臣所测量的各地高度。”王巨掏出那张三白渠各地海拨高度草图。

    这个大家倒不会怀疑,王巨正是用这个手段,水淹夏军的。

    “就按照你所选择的方案去仔细勘探,钱帛不足,朕由内库调拨。那怕宫中省一省,也要将这个钱省出来。”

    “若这样,臣再想办法弄一点钱吧。”不过王巨一边说一边摇头,即便烧酒一年能赚几个钱?对了,顺便看那个骨瓷行不行,就不知道听到用骨灰烧瓷器,宋人会有什么反映。然而这些钱放在一家一户身上,那是不少钱,但放在这样的大工程上,又算什么?

    “卿忠心可嘉,”赵顼故意装作轻描淡写地说着,实际他有意看了几人一眼,那一个大佬家中不是家财万贯,但那一人表示了?当然,赵顼不好逼他们强行“捐款”,只是心中略有些失望。

    正说着,外面一个黄门说道:“陛下,御史蒋之奇递来一份奏子。”

    赵顼打开一看,大怒:“将他带到政事堂来。”

    一会蒋之奇带到了政事堂,赵顼将那个奏子一把扔到他面前:“蒋之奇,你是御史,国家的言臣,当进直忠言,而非是颠倒黑白,欺上媚上!什么玩忽职守,什么胆大妄为,朕看你才是玩忽职守,胆大妄为之辈。”

    韩琦心想怎么啦,他将奏子捡起来看了看,上面是弹刻王巨的。于是有些同情地看了蒋之奇一眼,心中也产生了一丝担忧。

    这时候赵顼仍很安静。

    但他很早就对韩琦与欧阳修产生了不满。

    一是财政,二是濮仪。

    不但他反对父亲的濮仪,实际连高滔滔也在后宫劝赵曙,但赵曙偏偏不听。

    对与错,请看民心所向。

    赵祯死了,京城人人如丧考妣,赵曙死了,京城百姓没有一个哭的,该玩的还是玩,该乐的还是乐。

    站在韩琦立场,他们也让赵曙坑苦了。

    站在赵顼与高滔滔立场,那是两位能影响父亲丈夫的宰相没有进劝之故,否则丈夫如何执迷不悟。

    所以赵顼不久后重新推翻濮仪之争,高滔滔同样没有反对。甚至赵顼开始变法时,高滔滔也没有反对。当王安石一些有争议变法推出来后,高滔滔想法才有些改变。然而高滔滔还是默不作声,儿子要用这个钱强军哪,那么就敛财吧。结果五路伐夏大败,永乐城又败。加上高曹两家的人拼命在后面捣鼓说坏话,高滔滔心态才开始扭曲。

    这也是一个心路的变化,所以王巨知道三白渠去年时是一个坑,但他还是跳下去了。想要高滔滔不产生后来的心路,就不能让伐夏与永乐城成为悲剧,然而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后勤是关健,那么三白渠也成了关健!

    但韩琦三朝宰相,树大根深,赵顼现在还有点忌惮。

    于是他在等机会。

    第一个机会来了,赵曙去世,欧阳修可能有些急切,或者有点马虎大意,没有脱下官服,只是在外面披上缞服便去了福宁殿。

    刘庠被欧阳修小坑了一回,心中一直不大高兴,于是弹劾欧阳修缞服下衣紫衣,也就是紫色官服。

    如果赵顼对欧阳修有好感,那么就装聋作哑了。

    但当场赵顼便派使传令欧阳修立即脱下官服。

    实际这也是赵顼发出的一个信号,朕对欧阳修不满意了。

    但确实晚年的欧阳修政治作为,与他的文章很很地不般配。

    为什么赵顼先对欧阳修动手,原因很简单,动韩琦有很多不便之处,而且动韩琦必须先动欧阳修,因为欧阳修是韩琦的头号喉舌与帮手。

    不过这个信号发出去后,整个朝堂仍没有声音。

    原因简单,一些反对韩琦与欧阳修的大嘴巴一起被两人贬出了朝堂,剩下的人有反对的,但都不是大嘴巴,不想多事。

    因此到了二月,赵顼亲赐李端愿手书:卿地居近戚,忠辅先朝,累抗封章,悉陈治要,先皇帝未及有所施行,奄弃四海。当冲人嗣位之始,是王者有为之秋,勿弃譾凉,无忘顾托,输忠朕躬,庶先帝成业有以振举。应当今先务,宜条次以闻。

    为什么是李端愿?

    时间再回到去年,诸人推荐李端愿,独韩琦不同意,推荐了郭逵。所以李端愿不是韩琦的人。

    这才赐李端愿手书,朕信任你,放心大胆进言吧。

    可是李端愿笨哪,这么明显的用意偏偏没有看出,进言了,却不是赵顼所需的进言。所以门客很重要,如果这时李端愿家中有一个得力的门客,指出其中的决窍,李端愿后半生将会飞黄腾达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实际言臣是做什么的,就是大嘴巴,胡说八道的,而且宋朝的祖宗家法便是允许言臣风闻以进,那怕听到风言风语,都可以进谏,用此监督群臣。

    因此蒋之奇无论说得对与错,都没有错。再者,赵顼即位后,很有礼貌,官员不论大小,皆称呼官名,而不直接呼其姓名,现在赵顼不但大怒,连姓名也冒了出来。

    为何如此?

    因为原来就在大家反对濮仪之争时,蒋之奇跑到欧阳修面前,说皇上与欧阳修做得对,于是欧阳修刻意将他提拨为御史,这种媚行,使得许多人瞧不起蒋之奇,目为奸邪。

    这样一绕,便有了今天这出戏。

    实际不仅韩琦看出来了,欧阳修也看出来了,他坐在哪里,脸色立即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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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二章 永垂不朽

    王巨心中有些悲悯,说手段,欧阳修实际真未看出来什么手段,顶点就是蹦几下,就是有手段,王巨也不会排斥。官做到这一步了,那个没手段,就象王巨将孙沔弄下去了,那个手段光明磊落吗?说不定他以后的手段会更过份。

    实际落到今天这一步,不仅是欧阳修的错,错的人很多,包括千古仁帝赵祯,他不纵容,那来的这些故事?

    错的是赵曙,如他不滚来滚去,韩琦与欧阳修带着大家安心治理国家,可能财政还会出现困难吧,但不会出现这个黑窟窿。

    以成败论英雄了,所以弄来弄去,最终便宜了王安石,便宜了文彦博。

    王巨又将眼光转向了蒋之奇。

    若是吕诲吕大防范纯仁在此,赵顼这样一斥责,那么会是什么结果,九成会大声说,俺说的没错,不服气,皇上,你将俺们外放吧。

    若是司马光在此,说不定一忽悠,能让赵顼不知东南西北。

    但蒋之奇不行哪,本来心中就有鬼,又不是那种刚骨之人,赵顼一喝斥,吓得面如土色。

    曾公亮看不下去了,他虽对濮仪之争一直持保留态度,但平时与欧阳修、韩琦关系不错,皇上这是干嘛,推磨杀驴啊?

    于是他将那个奏子拿过来也看了看。

    随后问王巨:“王巨,某问你,你未打招呼,私下出都江堰,难道不是失职?”

    王巨对曾公亮不大排斥,但曾公亮你这是干嘛?赵顼棒打蒋之奇。你想棒打俺。来弄一个平衡哪?

    “曾公。下官被授命主持郑白渠,去都江堰学习难道有错吗?若非时间急,下官还想去钱塘江看海堤。下官不懂,与修渠有关,哪里失职?”

    “那你又学到什么?”

    “学到哪。其实我朝已多次修过郑白渠,皆不得工,或者得工不大,包括太祖时施继业修了一下。虽用笆篱栈木筑了壅水堤,但汛期时水大,壅水堤常常被冲垮,百姓颇烦其役,所累已胜过所得。因此想要郑白渠以后不再出现这种情况,堤坝也是重中之重。别的堤坝我不知而知,但知道都江堰堤坝屹立了一千多年,并且水流同样湍急。因此看了看,回来后又刻意看了一下将军翣,实际两者是一样的原理。就是将石头磨成大方石,错综垒堤。利用方石的巨重。压住堤坝,使之不让水流冲垮。”

    就这个原理,与任何凝固剂无关。

    所以宋太宗派了周约前来修理,准备恢复石坝,周约打退堂鼓了。

    想一想这一块块巨石的开采,开采完了再打磨成标准的方石,得多少人工?

    俺没办法玩。

    所以曾公亮便立即又问:“此法需用多少劳役,你算过吗?”

    “曾公,但刚刚下官为何又说想去钱塘江看一看?”

    “为何?”

    “陛下,你来看,这便是钱椒当时治钱塘江的一种石坝。”

    王巨用笔画了一张草图。

    也就是笼石法。

    先是夯下巨木,以巨木为纽带,然后置下一个个大型竹笼,再向这个竹笼里抛各种各样的石头与泥土,因为竹笼子联系,这些石头便形成一个整体,共同抗击海潮。

    “为何从古到今重视修史,以史为鉴,传递前人的智慧,前人的得失成败,钱俶用笼石法修钱塘江,这才过去多少年?居然大家一起忘掉了吗?”

    若是这种方法,第一石料没那么讲究了,第二省去了打磨之功,成本会整整下降一大半。

    王巨继续说道:“其实这还不牢固,包括都江堰与将军翣的方石垒堤,实际现在都江堰许多地方也开始崩塌了。那么在最险恶之处,可以置这样的石堤。”

    王巨又画了一幅草图。

    这种石堤乃是中国古代石堤智慧的最高结晶。

    鱼鳞塘!

    不一定非是那种大方石,略略将石头根据各种形状,稍稍打磨,稍稍吻合即可。不过石头最好不能太小了,否则压不住。

    于石头中间打孔,在孔上用铁索或麻绳穿起来,将整个石堤联在一起,修起后看上去就象一片片鱼鳞一般,所以称它为鱼鳞塘。

    王巨又说道:“实际郑白渠能真正用到这种石堤的地方很少很少,这种堤坝,非是用来筑郑白渠的,而是修钱塘,哪里的潮汛才是天下最恶劣的地方。陛下,这种新堤可能永垂不朽。”

    乍听上去,王巨是指用这种新方法修起来的石堤,再也不会崩垮,但曾公亮怎么听怎么别扭,或者这小子是说,俺会因想出这种新法建堤而永垂不朽,流芳百世?

    “蒋卿,你可满意了?”赵顼问。

    “臣错了。”蒋之奇耷拉着脑袋说。

    就凭借这两种堤,溜达一下,什么话也不能说了。

    “但是用钱仍甚广。”曾公亮担心地说。

    修好了其作用不用质疑了,也不要什么四万顷,有一个两万顷,抛去原有的耕地,也能得新田一万顷,大家都会笑得合不拢嘴。还不仅如此呢,不是原有耕地不受益,实际就是四万顷,原有耕地仍会占去一半,如果地方一些强梁狡赖,再赖去一些耕地,那会一半还要超过。但就是这一半地,有多少是良田?然而新渠一竣工,都变成了良田!

    可以说如果在其他地方再补充一些小水利,就是人口增涨,五十年内陕西整个民用粮食与军用粮食都不会发愁了,除非遇到特大的旱灾,那是无奈。

    但关健这样一玩,朝廷那来这么多钱?

    皇上说内库,当真内库不是国家的钱?要不要我替皇上上一课?

    这个内库原型是赵匡胤平蜀,得到大量财货。于讲武殿后置封存桩。这个钱用来干嘛的?收复燕云的。赵匡胤说用钱买人头,那是笑话,但也说明了这个钱的用意。与契丹不好打的,必须国家手中得准备大量财政,与契丹打一场恶战,消耗战。

    这个内库又称为左藏库,到了赵匡义手中,又置了内藏库。他没有额外财源了,于是想了一个办法,置内库,置内库使,经营皇家产业,管理着地方上供金银,处理一些上供绢帛非金银的兑换,后来又插手铸钱,以及其他,靠这个谋利。

    当然。这也要靠经营,若经营不当。象宋仁宗晚年官员那样玩,说不定同样会亏损。或者皇家宗室开支巨大,那也会亏损。

    然而可能让大家失望,内库这两库一直经营得不错,甚至三司亏空时,还能向三司“放贷”。

    也不能说它就是皇家的,赵匡义明确规定了,它的作用,主要是军旅,救灾。不过因为它不透明,许多大臣上书反对,包括田况等人,何谓内库呢,实际就是周朝内宫,得让我们知道它的收纳去向。可是田况没有弄清楚,之所以如此做,一是不想大臣因为皇室花点钱罗嗦,二是用些掣肘国家,拱卫皇权强度。

    但在大多数大臣眼中,仍将它当成了国库。

    而且马上内库就出现了危机,原来很好,前面几个皇帝确实用内库办了很多实事,救济,军旅,奖励,抚恤,养老,安民,外带着修寺观……

    可一个新的危机将要出现了,那就是庞大的宗室。赵匡胤兄弟三,赵大,赵二,赵三。

    宋真宗是第二代,兄弟八个。另外还有赵大一脉,赵三一脉继续在往下传。

    赵祯宝贝蛋一个,但他堂兄弟多啊,特别是赵允让,没有做成皇帝,俺与你比赛生儿子,一口气生了二十几个儿子,包括赵曙。赵曙是第四代,赵顼是第五代。也不要往赵允让兄弟堂兄弟攀了,更不要往赵大赵二那一脉攀了,就是赵允让这一脉,就替赵顼带来了近百名堂兄弟。然后到了哲宗是第六代,那时宗室人数简直不堪想像。

    内库也别救济赈灾,也别用于军旅了,自保都不行了,于是继续扩大理财之权,增加内库收入。实际宗室子弟也开始成了宋朝危机之一。

    暂时王巨不想说这个宗室。

    “曾公,看来你误会了,郑白渠非全部修好后才能得计,若是今年开工快,明年就能灌溉几千顷耕地。这是其一,其二,下官遇刺,经过多人分析,凶手可能与西夏有关。”

    “与西夏有关?”

    “陛下,李谅祚之死,臣是罪魁祸首,梁氏心中痛恨,因此传下命令,有谁能杀死我,赏五千金。她能对臣记恨,就能对大宋记恨。不过去年那一战,西夏人也被三军将士打惨了,因此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元气。等恢复过来了,可能还会侵犯我朝,而且这次他们不会掉以轻心,那么弄不好就演变成庆历之间的鏖战。曾公,想一想庆历战争,仅是粮食的损耗,得修多少条郑白渠?”

    说不定十个郑白渠也修好了。

    当然,账也不能这样算,就象万春圩,几千贯钱就修好了吗?就象蔡襄那座跨海大桥,一万来贯就修好了吗?

    “这是其二,其三就是西夏。朝中有大臣以为以和为贵,认为一年只有拿出几十万就能买回来和平。若此,就是拿出一百万又有何妨?但有没有看到陕西驻军一年的花销,有没有看到陕西各种兵役,包括蕃人在内,可能达到四十万。这个和平一年值多少钱?不是二十五万五千,而是两千五百五十万,外加几十万户人家流离失所,家人不得团圆!因此朝廷必灭西夏。然而西夏不可小视可以灭,但必须从长计议,再也不能犯下庆历战争错误了。一旦动手之时,粮食就是关健,郑白渠就是关健。”

    韩琦在边上说道:“陛下,老臣当初议郑白渠,也是这么想的,西夏不灭,西北不安,可怕的是万一西夏与辽国勾对,两边夹攻,才是我朝危险之时。平灭西夏,朝廷只用驻几万禁兵,外加几万保捷与蕃兵,全境可得安定。不但让陕西百姓得以休生养息,一年也可以节约大量的兵费。西夏不灭,我朝压力永远不能轻松。”

    “韩公说得不错,就这样吧,曾公勿要再争议了。王巨,随朕来迩英阁。”

    迩英阁便是皇帝与皇子学习的后殿。

    四个大佬面面相觑,如果赵顼单独召韩琦,或者曾公亮,倒也不奇怪,但现在当着四个大佬的面,刻意将王巨喊到迩英阁,这意味着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〇三章 改良

    赵顼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说:“王巨,朕前些时间去了三司。你猜朕看到了什么?国库居然积欠一亿六千多万,一些人为了遮丑,还美其名曰,京师不预。”

    “这么多?”王巨故意讶然。

    其实不就是财政赤字吗,后世有一句话,会借钱的才能发财,不敢借钱的,永远发不了财。那个国家没有财政赤字?

    但确实,这个赤字确实严重了一点。

    “好笑的是朕为了国家平静,还必须装作若无其事。”

    “这是必须的。”

    “朕也知道是必须的,然而让朕怎么去做?”

    “陛下,臣问一句,国家如今一年收入有多少?”

    “一亿一千几百万,有时一亿两千几百万,不是贯。”

    “臣知道,有束,有石,匹,两,等等,那也能折合成八千万贯钱以上了。”

    “大约差不多吧。”

    “那么臣再问一下,唐朝一年财政收入有多少?”

    “就是,朕想不明白,这么多钱怎么用下去的?前几年是有些灾害,可有兵祸?也不能说没有,就是你与蔡挺打的那一战,可那个花了多少钱帛?”

    “陛下不用急,只要有这个收入,那就好办。臣倒是有数策。”

    王巨先将他与章楶说的那个精兵法说出来,实际它与将兵法还有区别的,王安石将兵法,一是为精兵简兵,二是选将。以便让将知兵。兵知将。比如河北战区划为三十七将,每一将多者率近万人,少者只有两三千人。

    起了一些作用,可是宋朝依然重文轻武,作用不大。

    而且一旦置将也会有争议,暂时不是王巨干的活计。

    因此主要还是精兵简兵,他对赵顼也说过一次,现在说得更全面。包括他的一些想法,比如那个义务兵制的想法。

    “禁兵很差吗?”

    “陛下,若是不练,论战斗力,两营禁兵还不如一营保捷,”王巨老实答道。

    说到这里,他忽然明白过来了。

    以前一直在想呢,为什么强大的西军到了河北战场就不行了,难道水土不服吗?

    这个解释不妥当,都是在北方。海拨相差不大,若是吐蕃人从青藏高原下来。还能说富氧症,陕西人到河北去有什么富氧症?

    因此这个水土不能解释。

    现在才想到真正的原因。

    西军之所以强大,那是里面夹杂着许多凶悍的蕃落与保捷,才变得强大。但到了河北战场,与保捷蕃落无关了,然而将这两支军种一抽,可能还是比京城禁兵强吧,可实际已不能称为强大的军种了。

    这个道理与哥舒翰、高仙芝、封常清等人是一回事,他们不是打不过安禄山,可是他们精锐部下在西域,在青海,所用的乃是长安花哨羽林军,乃是民夫,如何不败?

    后来百姓渐渐熟悉了战事,加上郭子仪等人的指挥,慢慢将局势挽救回来。

    只是唐朝安史之乱的原因比较明显,宋朝的比较隐晦。包括自己,经历了大顺城之战,这么久才想明白。

    不是河北河东百姓不能用,毕竟和平已久了,如果形成僵持战,磨练十年下来,金人又不得南下了,但还没有成长起来,金人已经攻破开封城。

    再加上黄河的那个水在流,河北越来越平坦,这更利于金人南下。

    想到这里,他又重重说了一句:“陛下,禁兵放在京城圈养,已不堪重用了。但北方才是真正的强敌,若禁兵不堪用,北方又没有及时组织起来一支强大的边军。万一北方有事,河北平坦,我朝危矣,十之**会变成第二个西晋,飘向南方,然后再亡国。这个问题比那个一亿六千多万更严重。”

    “如你所说,禁兵向城外转移,现在人烟稠密,往哪里转移?”

    “臣与章质夫的那个策子,陛下有没有看到?”

    “看过,哦,朕知道了,你是说淤田?”

    “陛下英明,正是淤田,京畿虽然人烟多,然有许多盐碱地,无人耕种,一旦泄水淀淤,许多贫瘠土地将会重新变成沃土。而且他们就在京城附近,而非是在边境,一旦国家有事,有足够的时间从容调到京城,拱卫京城安全。”

    “燕云不灭,京城永远不能安全。”

    王巨默然,明朝天子守国门,固然听上去威风八面,吴起说江山在德不在险,也不无道理。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地理环境当真不重要?

    若数,能在崇祯身上找出若干缺点,可他与此时赵顼一样,也急啊。至少他不算昏君吧,为什么国家灭亡了?谁能保证个个人君德到不重视险的地步?

    许久王巨才说道:“北虏强大,我朝还是一步步来吧。”

    西夏都收拾不了,还燕云呢。

    “对了,你准备卖地筹款?”

    “是有这个打算,一旦测量完了,臣就打算这么办,以便筹得更多的财帛。”

    “不妥,缺钱,朕省出来。但不能卖,王巨,你知道吗,真宗时,国家户籍有地五百多万顷,现如今只有两百几十万顷。朕真不能想哪,一想连睡都睡不好。”

    实际宋真宗时就开始隐田了,为什么隐田,不交税哪!不过那时候还不严重。到今天,宋朝真正的耕地面积只会扩大,甚至能扩大了一百万顷。人太多了,只好与山争田,与海争田,与湖争田,与江河争田,各种各样的田,甚至扎上木筏子,在上面铺上泥土,放在湖中江中,种水稻蔬菜。

    所以才有了一个笑话,一个老百姓跑到知县哪里说,知县。俺的一块菜园子被人偷了。知县表示糊涂。如果说菜偷掉了还差不多。这个菜园子怎么偷掉?

    还真偷掉了,就是这种浮田,在浮田上做菜园子,一根绳子系在岸边,结果被人将绳子解开,将菜园子偷跑了。

    然而新的问题来临了,敢隐田的乃是真正豪强大户,包括士大夫外戚。不敢隐田的都是可怜的小老百姓。然而国家两税却不能少,现在更好,反而提前征了数年税。因此赵顼又说道:“恍若唐朝故事啊。”

    什么故事呢,那就是百姓都不愿意做主户了,一起将田地寄于豪强门下做起佃农。这样发展下去,隐田会越来越重,但两税不能少,于是拼命地往中贫困百姓头上摊派,若是再遇到大灾,好了。黄巢张角之辈一起出来了。

    但这个问题连包拯都不敢查的,因此赵顼也没有为难王巨。重新转入正题:“全部给保捷军或厢兵,你估计能得多少耕地?”

    “一部分用来补偿劳力,还有若建大型水堰,必然会淹没一些农田,如果可能,真正能交给保捷军的耕地不会超过一万顷,若全部交给保捷军,能安置三万保捷军。”

    “太多了,保捷军务必以战斗训练为主,一旦耕地多,他们扑在耕地上,说不定适得其反,这样吧,一顷耕地安置一个士兵。”

    王巨心中琢磨一下,虽然地减少了,但这是良田,况且朝廷继续在发放缗钱,一家人依然能保持温饱以上的生活标准,于是点了点头:“也行。”

    不要小看了它的意义,一下子就安置了四万保捷军与厢兵,那怕这些兵种待遇低,只要安置下去,朝廷不用发粮帛,四万兵士,一年就可以替朝廷节约七十万贯兵费!

    但放在王巨刚才所说的一系列计划里,又不算什么,当然,现在只是说一说,如何做,还要征得各个大佬的同意,同时也会有争吵。可只要执行下去,军队战斗力会更强,士兵家属收入也会增加,并且国家可能每年节约一千五百万贯以上的兵费。

    这是王巨说的第一条,王巨接着说第二条:“科举即将放榜了吧?”

    “快了,还有几天,如果你留在京城,便能看到东华门盛事。”

    “不了,臣回京交待一下,明天就要返回陕西。但臣还记得去年先帝颁下一道诏书,限令每届进士不得超过两百人,明经诸科数量不得超过进士数量。陛下,请执行吧。而且有先帝这道诏书,陛下不会遭到太大的阻拦。”

    “冗官?”

    “就是冗官,这是咸平之治成功的最大奥秘,简政,减少官吏数量,使政令简化畅通,节约不必要的浮费浪费,一限制科举进士数量,二限制荫补数量。然后裁州并县,一些小州军监等,与一些小县,如云岩县,可以逐一裁减并往他州。太宗太祖杀了许多贪官,而非是士大夫们所说的刑不上士大夫,真宗不忍杀人,于是定下私罪,有私罪者不得重用。所以王钦若收了一些小贿赂,被群臣讥笑。然范仲淹首开陈留桥之先河,国家对私罪越来越不重视了。贪官不惩,国家如何治理?所以对贪官,老官,无能之官,病官,逐一劝退。不用五六年,冗官便会大治,仅是薪酬就会节约五百万贯以上。而且简政会带来更大的效应。”

    “其三就是坊场河渡。”

    就是将一些亏损的坊场河渡,全部承包给私人,但不是以前那种摊派,先从京城派出中使,一定是京城的人,否则又能与地方豪强勾结,对各州县的坊场河渡做一个评估,然后公开招标,招标者到各州县领号牌,再将投标的价格写在纸上,投于铜匦中。最后价高者得之。

    一是将这些不必的包袱扔掉,二是能节约大量胥吏与工匠,给百姓减压,至于私人如何经营,那与朝廷无关了。

    但王巨还顺便说了一件事:“臣献了火药,韩公害怕泄密,将其配方锁在中书。但当真能保住密?它出来了,就是国用的,特别用于开矿,修道路水利。其实问题也不大,为了增强威力,外面都包上厚油纸,可于厚油纸上画上道符什么的,油纸夹层再塞一些便宜的物事,故弄玄虚。然后看其量配发给各个矿坊。若是私人矿坑,可以看其用量配售。若是两者结合起来,一个丢包袱得承包费,一个增加收入,那么每年又能替国家增加八百万到一千万的收益。陛下,再勤政爱民,五年之内,国家经济情况就转好了。十年便会大治。”

    “再节约一下不必要的浪费,比如我朝冬至南郊祭天,祈求上苍有浩生之德,佑我大宋。然而自仁宗以来,往往有时两年便有一祭。祭典本身不会花多少钱帛,但按照朝例,每次南郊祭天,都要大赏天下,往往会内库国库拨出一千多万两千万钱帛,用于奖励大臣,将士,宽赋于民。如果国家财政充足,可以这么做,以让天下人归心。但现在朝廷困窘,就必须适度减少,那怕减少两次,最少会省下两三千万钱帛。一亿六千多万,是很多,但这样七省八省下来,几年便会弥补上了。并且还能借着这次危机,将一些弊政矫正过来。”

    王巨所说的,是改良,与咸平之治很相似,要么就是那个减少荫补名额会有些争议,其他的都可以轻松地执行下去。

    因为窟窿太大了,不可能象咸平之治那么见效快,不过十年后,情况就会全部转好,那个赤字也甩开了。

    但问题还有很多,比如这么庞大的隐田,商税的不公平,差役的弊病,各种各样的权贵产生。

    然而这几条太麻烦了,一碰就会捅马蜂窝,王巨也不想说。

    可以碰,那就是改革,革命!

    赵顼仔细回味,不管怎么说,王巨指出了一条出路,因此越想越高兴,道:“王巨,可惜你岁数太小了。”

    “是啊,听闻陛下登基,臣当时还想呢,至少陛下能让臣进入馆阁吧。”

    “你啊,别人进入馆阁,是让朕认识,能认识能熟悉,以后就会重用,你何必之?明天就走?”

    “恩。”

    “这样吧,朕等会儿下诏,授你一个陕西营田使之职。”

    这个官职又比勾当郑白渠公事使高多了,而且管辖权利更广,但不能当真,主职还是郑白渠,就象程昉官职是郑白渠屯田都监,实际不是屯田,而是郑白渠水利都监,只是有了这个差职,那意味着在杨蟠官职之上了。

    “臣就受之了。”王巨说道。

    必须他是主,否则后面不大好办。

    但这事儿终是不大好了,无论怎么样,他与杨蟠都产生了间隙。

    王巨指出一条出路,赵顼心情也松了一松,说道:“去年听闻你大捷,我姑姑在家里学跳兰陵王入阵曲。”(未完待续。。)

第三〇四章 献舞(上)

    “这事儿被苗贵妃知道了,正好太皇太后好心,便想将姑姑与她弟弟的次子撮合到一起。谁知道姑姑看得开,没有同意。”

    “原来如此。”王巨终于明白为什么曹佾的长子找自己麻烦,中间原来是这个过节。

    “什么原来如此?”

    “没什么。陛下,臣有愧啊。”

    “你们的事朕最清楚,并不能怪你。若怪只能怪老天不长眼,如果你再长几岁,当时仁宗必然召见,你不与李家娘子订下亲事,就不会为难了。”

    实际没有李妃儿,这事儿也不容易。

    就算王巨娶了赵念奴,就算赵念奴如今不算是直系长公主,但当真不影响王巨仕途。如果是一般大臣,倒也罢了。现在放着一个文武双全的大臣,赵顼能舍得不用?

    但反过来,若是没有王巨后来做的一件件事,又如何入赵念奴法眼?

    “陛下,实际不一定是曹家,也不一定非是高门贵第,天下间好人还是不少的。”

    “然而这些青年俊杰一起让你比下去了。”

    王巨沉默不语

    关健这事儿他负责不起。

    “前几天,姑姑找到朕,央请朕让她搬出皇宫,朕先是没有同意,最后耐不住她软求,于是便同意了。”

    “搬出去住也好,能认识更多的人,心情会更舒畅一些。”

    …………

    “大郎,怎么这么晚?”陆平问。

    “陛下又召见了我。”

    “陛下,陛下什么样子?”陆平好奇地问。敢情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赵大郎就是赵顼。

    “什么样子呢?与赵大郎长得很相像。”

    “那也倒秀气。”

    事实赵顼长相比较秀气。经过一代代遗因改良。从赵祯时起。便不再象赵匡胤兄弟那样,一张黑饼脸了。

    可这个长相关健吗?

    据说李煜与赵佶都是美男子唉,要这个美干嘛?

    但今天王巨很欣慰,韩琦召自己来京城诘问,召得及时,至少自己给赵顼吃了一颗定心丸,不会再象史上那么慌张了。可能还会重用王安石吧,毕竟积病那么重。仅是改良也解决不了问题,但会多一种选择。不过现在赵顼不会动,他还要等几个人下去……

    三人找了一家酒肆,吃了一顿便饭,返回驿馆。

    刚到门口,王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王巨上前说道:“见过姘娘子。”

    “我家殿下有请。”

    王巨挠了挠头,难道是小皇帝告诉赵念奴的?于是对陆平与野龙咩胜说道:“你们先进去,我去去就来。”

    “大郎。”

    “这是京城,不是北仲山。”

    “听闻你在北仲山遇刺了?”姘儿问。

    “这消息传得真快。”

    “你是官员,北仲山离京兆府不远。居然有人行刺你,如何不轰动?”

    “不过这次倒还真有些危险。差一点连全二长子的性命都搭上了。”

    “真不行,再请几个傔客吧。”

    “我家养的人不少了,况且我只是一个八品官,养那么多人,也不象样子。”

    “什么八品官,谁还敢将你当成八品官看待?”

    这真还不大好说,若较起真来,王巨在官职上还会吃亏。不过相信自赵顼当着几个东府宰相的面,将王巨喊到殿后单独面见,消息传出去,不会有多少人与王巨较真的。

    官未必在大小,而在于你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所以馆阁官才贵。赵念奴的府邸离皇城不远,也不可能远,就在尚书省的后面,这里商业气氛不浓厚,但住着许多达官贵人家。

    王巨看了看宅子,天色黄昏,但还没有黑下来,能看一个大约,一个中等的宅子,不过建筑倒也华美,并且里面有许多花树,大门边一棵老春梅探出花枝,上面开满了红艳艳的碎梅花。

    “不是一枝红杏出墙来,是一枝红梅出墙来。”姘钱打趣道。

    不管是杏还是梅,都不能出墙来!

    姘儿带着王巨走了进去,只开了角门。不是不隆重,避嫌!

    王巨又扫视了一眼,宅中有人,一些太监,还有一些奴婢,说明赵念奴还受着父亲影响,生活不奢侈。

    奢侈不代表着高贵,所以这注定了李玮老妈要与赵念奴发生冲突。

    姘儿将王巨又带到客厅,赵念奴正笑盈盈地坐在屋子里。

    “见过长公主殿下。”

    “勿要多礼,快两年未见,难道就生份了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巨呵呵乐道,然后大咧咧坐下。

    “对了,这才是我心中的那个王郎,逸气无双。”

    “逸气无双?”

    “我还与太后说过你,说你举止洒脱。太后说,是你胆子大。我不服气,说你对蔡公很尊敬。太后说那是你心机多,连蔡公也被你利用了。”

    “太后这样说臣?”

    “也就是说着玩,实际太后还是很看重你的。”

    “殿下,怎么搬出宫?”

    “宫中阴沉,呆得不舒服,不如出来住,如果想进宫,我又不是不能进宫。我还劝母亲搬出来呢,但母亲上了年龄,不想动了。”

    “我下午在宫中也与陛下说过,搬出来也好。”

    “对了,我请你过来,是想说一件事。”

    “何事?”

    “你那个竹纸给了一个高家子弟四分之一契股?”

    “是有这件事,那人名叫高士清。”

    “寻求他的庇护?”

    “算是吧。”

    “高士清倒是捡了一个便宜。”

    现在看起来高士清是捡了一个便宜,随着王巨成长,即便没有高家庇护。也没有人敢轻易打竹纸主意了。不过在当时。挂了高家的牌子却是很得力的。不然那个作坊生意这么好,却一直一帆风顺。

    这也是宋朝的弊病,商业的不规范性,保护的商贾却是最不应该保护最能胡作非为的那一种,正经做生意的商人却一直很悲催,特别到了蔡京手中。

    “早知道不如交给我庇护。”

    王巨心中那个憋啊,那时你父亲刚刚去世,你有心思庇护作坊吗。况且我上哪儿见你,还不知道你会不会理我呢。

    “殿下,为何问起这个?”

    “我搬了出来,也闲得慌,还是无事可做。”

    王巨卟哧乐了,所以现在宋朝弊病多啊,比如这些宗室,国家每年要花很多钱养他们,就象养猪一样,先是在开封养。然后搬到宋州南京去养,再搬到洛阳养。没办法,开封没那么多猪圈了。这些宗室子弟闲得慌,便斗鸡溜马,象赵佶那样喜欢字画,还算是高雅的。

    “笑什么,我一个女流之辈,能做什么事?”

    “那么殿下有何打算?”

    “我也想做点小生意。”

    “倒,殿下,你要做什么生意?”

    “赚不赚钱无所谓了,就是想找一点事做,不知道你以后还有什么产业哪,我来庇护你吧。”

    “中,还真有一门产业,就不知前景如何,等我先将郑白渠规划好了,再抽空想一想它。”

    “真有啊,什么产业?”

    “是一种瓷器,不过它与平常瓷器不一样,会用牛马羊的骨头烧成骨灰,做为材料,烧出的一种强瓷。”

    “骨灰做瓷器?”

    “这种瓷器会很漂亮,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它。”

    这个赵念奴也不敢回答了,毕竟这时代忌讳更多。

    “其实我想出它,不仅为了盈利,主要还是想试验一种新式铠甲。”

    “瓷器怎么与铠甲有关系?”

    “这种瓷器与普通瓷器不一样,它的强度很度,然后于内于外缠杂一道道丝绸,可能造价更贵,不过它的重量能下降到二十斤以下。二十斤的铠甲负重,放在战场上,会产生什么效应?”

    也未必,宋朝每年会消耗大量的牲畜,骨头也值钱,但熬汤后就一文不值,到处乱扔了。如果出一点钱收集回来,以宋朝的消耗,基本能满足材料需求。那么烧出来的成本未必很高,至于丝绸在宋朝性价比中算是很低的,一匹十丈真正上等的绢,不过两贯钱。就算里外裹上十几层丝绸,三四丈绢也足矣了。

    那么可能新铠甲造价会比现在的铠甲造价下降一半。

    可现在样本未出来,王巨也不敢说,况且未必会有王巨想的那么坚固。

    而且现在不是铠甲,而是郑白渠倒底会花多少钱。

    王巨说三年,三年时间应当差不多。不过史上的郑白渠他略略知道一点,先是侯可,那个时间花了**年,因灾荒终止,修了三成。但大观年间,赵佺不到两年便将余下所有工程完成了。为什么侯可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竣工,钱呢?没有钱,只好征一些无偿的民夫,慢慢地啃了,而且多是石路,靠这点可怜的民夫,再啃九年也啃不了。

    不要看赵顼拍胸脯打包票,一旦钱花得多了,朝堂又会有争议声。

    这个钱,将赵顼坑苦了,将韩琦欧阳修坑苦了,可王巨发现,也将自己坑苦了。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对了,广南那边进献了一些黎布,说什么吉贝布,比大食那边的还要漂亮,柔软吸汗,陛下分送了一些给我,你在修水利,十分辛苦,我送几匹给你。”

    “吉贝布?”王巨不由笑了起来,实际就是棉布,也不是全棉布,海南与两广那边的是粗绒棉,棉绒短,以现在的工艺想织成布比较困难,但黎族妇女手巧,从中原人手中得到蚕丝,然后与棉花混纺,于是就有了这种吉贝布,种类很多,做床单的叫黎单,做装饰品的叫黎幕,盖文书几案的叫鞍搭。

    而且黎人专取中原的色丝,用色丝与棉花混纺,让色丝自成五彩图案,异纹炳然。

    所以棉花很贵的,木棉收千株,八口不忧贫。王巨替军士们买了一回棉花塞在袄子里,不是很多,但贵得让他肉痛了。

    王巨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殿下,说到这个吉贝布,我倒是想出一个生意。”(未完待续。。)

第三〇五章 献舞(下)

    “什么生意?”

    “这样吧,我写一个札子,改天你带给陛下观看。”

    “姘儿,拿笔墨纸砚来。”赵念奴喊道。

    王巨开始书写。

    赵念奴坐在一边看。

    “王郎,为什么要去福建路寻人?”

    赵顼称喟别的大臣会带公,会带官名,但称喟蒋之奇时直呼了名字,那是代表着一种愤怒,然而也直接称呼王巨的名字,这又相反了,这代表着一种亲近。

    不过赵念奴一个王郎,让王巨全身有些毛骨悚然了。

    “这是孽情哪,真有些不大好处理。”

    但他嘴上还是在说:“殿下,福建路面积不大,并且就是这点可怜的面积里,还是八山一水一田。但就是这么大的地方,这么点可怜的耕地,却生活着一百多万户百姓,人口密度都超过了中原,更超过了陕西,以密度来计,在我朝各种当中仅次于两浙路。所以百姓为了生计,一般生下二胎,三胎后,都活活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溺死。”

    “啊!”赵念奴惊讶地捂些嘴巴。

    “去年先帝让韩公、欧阳公推荐人才,他们一共推荐了二十八人青年俊才。”

    “这两人做得很不公,居然不推荐王郎。”赵念奴愤愤然道。

    她对这两个公更没有好感,无他,想一想赵祯对韩琦的器重么,但濮仪之争时,韩琦做了什么?

    “我太小了……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叫章惇的,就是福建人,他也差一点让他父母给溺死。还是别人救下来的。在中原看不到寺观有多少恶行。但到福建路。就是这么一点可怜的耕地,却让寺院占据了近半良田。为什么会如此?为了活路,福建路百姓行商,或者到海外行商,或者去大海上捕渔为生,或者飘泊到海外定居,随时都有危险发生,为了祈求他们平安。所以寺院这行盛行。”

    “王郎,我明白了,这才是你去福建路寻人的原因。”

    “不会起多大作用,就是疏散了几千户百姓,福建路仍是一个人多地少的恶劣地区。不过说不定带一带头,会有更多的人佼仿,那么南方也是一个出路。”

    王巨一边说一边继续往下写。

    写着写着,赵念奴就明白了,又问:“王郎,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没办法。得堵一些大臣的嘴巴。另外郑白渠用费很大,不得不这样做。”王巨答道。

    如果没有钱帛。那么王巨只好采取侯可的下策,从洪口处开渠,至骆驼项,再到临泾镇,若是再建几个中型水库蓄水,灌溉面积也许比侯可想的还要好。而且今年就会成效。

    虽然灌溉面积比预计的小,但它能成功!

    不能成功,那怕能灌溉十万顷,王巨也不愿意去做,不能成功,十万顷二十万顷有什么区别?

    “那我们生意呢?”

    “有啊,就在这里面呢。”

    “我怎么没有看到?”

    “对了,它还需要一样东西,但不能急,你是长公主。”

    “我是大长公主了,”赵念奴慵懒地伸了一个腰。

    公主是女儿级别,长公主是母亲级别,大长公主是奶奶级别。

    “殿下,臣听闻有些人家的女儿为了等一个好夫婿,熬到三十多岁还不嫁人呢。”

    这就是男少女多的后果。

    这时代男子本身劳动力量重,寿命不长,再加上战祸的影响,因此女子比例高,即便有人三妻四妾去分担压力,女子比例还是很多,所以一些人家为了找一个好女婿,必须花十年二十年时间准备丰厚的嫁妆,连未来赵顼的弟弟都让这个嫁妆弄苦逼了。因此有的女子便一直熬着,少数女子能熬到三十多岁还不嫁人。还有极少数女子都能熬成老姑娘了。

    “你别安慰我,这辈子我是不嫁人了。”

    这个话题王巨真不敢深碰,于是继续书写,这道札子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生意的,有生意,但是为了郑白渠谋得经济,为了宋朝开发南方,缓解福建路的人口压力。

    王巨写好了后,想了一想,又写了第二道札子,下午时他与赵顼说了很久,有的怕赵顼也未必全部记住。

    就是记住了,两人说东说西,也没有说出顺序,顺序同样重要。

    再者,他说的是一个大纲,并没有比较具体的步骤。

    于是又写了这个很长的札子做补充说明。

    “王郎,我看韩公还不及王郎呢。”

    “殿下,那不能说的,现在我是旁观者,旁观者清,现在我是谋划者,谋划者只要献出策子就可以了,韩公做为首相,谋划,执行,还要平衡所有人的利益,这个难度更高。”

    王巨说的非是虚言,就是他有着金手指,执行能力继续要磨勘,想要进入两府,又不会出现重大失误,最少还需磨勘十年。

    赵念奴不以为然。

    王巨放下笔,赵念奴说道:“王郎,我前段时间学了一舞,你看看。”

    “这个……”

    “要有逸气。”

    “那臣就斗胆一观了。”

    公主也可以跳舞,别人也可以观看,但观看者,那必须是公主的亲人。

    没有乐师伴奏,不过舞蹈仍雄壮有力,没有灯红酒绿,不过佳人身姿仍曼妙无双。舞蹈虽是激昂,却让王巨有些黯然**。

    二月春天的夜风带来阵阵花香,让人意乱情迷,让人陶醉,却不知那片片花红绽放出最美丽的风采之后,瞬间即将化为春泥。

    …………

    “颍叔,那小子怎么认识皇上的?”彭思永说道。

    原来的言臣一起让韩琦与欧阳修弄下去了,然后又将彭思永提拨上来。

    彭思永倒是好心,这个濮仪之争不能再玩下去了。大家还要不要做事哪?因此上书。濮王生陛下。这是无可否认的。仁宗以陛下为嗣,也是无可否认的。仁宗为皇考,濮王为皇伯,这是天地大义,生人大伦,如乾坤定位,不可得而变也。陛下为仁宗庙子,曰考曰亲。乃仁庙,若施于濮王,是有二亲,这也是不行的。但使濮王与诸父夷等没有别殊,则大孝之心也难安。因此臣以为当尊为濮国大王,以示区别,然后再告于仁庙,以后就可以做万世之法了。

    这已经吵了一年多,赵曙也吵得头痛了。

    看到这个奏子,觉得还是不错的。准备施行。

    那就施行吧,大家各退一步。朝廷安定,开始做正事吧。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韩琦犯倔了,闹了一年多,最后结果还是和稀泥啊,不行,不同意。

    所以彭思永也恨上了中书,韩琦要重修郑白渠,彭思永不敢对付韩琦,那就对付王巨了。

    其实这个人以往在地方上的政绩十分出色,至少比欧阳修强了百倍,也比韩琦强,甚至不亚于庞籍,并且从小就拾金不昧。

    再看蒋之奇,外人讥诮,但有没有想过他与欧阳修的关系?他是蒋堂的侄子,蒋堂与欧阳修的关系那不亚于结拜之交。难道与欧阳修走得近不对吗?

    当然,确实有些媚了。

    这也是他命中的一大劫。

    然而这一劫过去,反而让他产生了脱变,从此脱胎换骨,成为一代干臣。

    谁不犯一个错误呢。

    但两人就没有想过,若是他们将矛头对准了王巨,如果王巨没有赵顼做后台,又缺少手腕,那会是什么情形,辗压!

    包括司马光在内,王巨以为他后面是奸臣,卖国贼。那也是过了。

    将这些人从史书里翻找出来,再将一些不客观的评价摘出,只剩下事迹,大多数人还是可以的。

    不过单枪匹马还可以,然而将这些人联系在一起,什么妖蛾子都来了。

    一个中国人是龙,十个中国人是那啥的……

    现在蒋之奇没有产生脱变,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为了上位,在变,是变得不择手段。

    白天受此大辱,他岂能甘心,于是说道:“彭公,我也不大清楚。但那小子实在可恶,连几个相公都没有放在眼中。”

    “颍叔,那小子比你机灵,风向不对了。”彭思永道。

    “什么风向?”蒋之奇忽然停下,他脑海里就浮现着今天在政事堂欧阳修与韩琦的脸色。

    曾公亮与赵概脸色正常。

    他们虽然也是中书宰相,但并没有深入到濮仪之争中,特别是赵概,平时与韩琦关系还有点恶劣。

    “大事啊。”

    “别一惊一乍的,究竟如何,未必而知。”

    “彭公,要不要派人查一查那小子?”蒋之奇问道。

    想对王巨下手太容易了,一个水利工程,涉及的很多,简单的一点吧,修新渠,建水库,得淹掉多少房屋与耕地,就算做出补偿,难道没有钉子户?

    再者,就算赵顼从内库里拨钱,顶多给民夫一些粮食与酱菜钱,难道发工资?那个郑白渠修起来得多少钱哪,因此百姓心中会高兴吗?

    比如未来的程昉吧,王安石农田水利法名垂千古,这个太监至少占据了六分之一的功劳,修黄河,合御河,塞漳河,疏深州塘水,导葫芦河,开直河,改沙河,足迹几乎走遍了河北大部地区。但最后结果呢?因为水利上找把柄太容易了,士大夫拿着放大镜,不看其功劳,而看其争议,那么程昉得犯下多少过错啊。

    如果御史台现在将这个放大镜对准了王巨,那怕赵顼护着,也将王巨扑死了。

    而且死得很惨!(未完待续。。)

第三〇六章 爱护

    “陛下,你对王巨太不公了。”

    “什么不公?”

    “为何不加官?”赵念奴问。

    不要看王巨这次回陕西带着一个陕西营田使的官职,听上去好大哦,一个省级的官职。但那个不管用,那怕在前面再缀,变成陕西营田大使,这一缀,王巨可能连青涧那边的营田都可以真正去处理了。但实际好处不大,实际的官职还是那个大理寺评事。

    然而宋朝官员缀职多啊,大理寺评事只是职官,还有阶官,爵官,鱼袋,封邑,实邑。职官如此之小,余下的什么都没有了。

    赵念奴不服气。

    “哈哈,”赵顼哈哈一乐,说道:“王卿写札子的时候,你就在边上吧。”

    “在。”

    “你也看到了吧。”

    就在不边上,这个札子也没有用火漆封口,赵念奴也看到了。

    “这明明是替朝廷办事,为何绕这么大圈子?即便朕是皇帝也不行啊,也要遵守规则。”赵顼说道。

    比如他想对付韩琦与欧阳修,但大臣们不开炮,自己如何对付?

    难道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两人弄下去?

    “是啊,王巨也说过,怕言臣弹刻,必须绕一个圈子。”

    “这就对了,王卿做了什么,朕不清楚吗?不要说功劳了,朕还刻意派人暗中查了一下。仅是竹纸作坊,给王巨两年就带去了近万贯收入,但王巨花销如何?养了几个傔客,但他确实需要帮手。余下的奴婢呢。就一个丑得不象话的钟儿。平时很少饮酒。也不去妓馆。几次来京城,吃喝不过都在小酒肆里。我最尊敬仁宗皇帝,但仁宗皇帝对自己严格,却属下却松驰了。朕看到大多数士大夫,吃喝玩乐,有的人一养就是几十名几百名家妓,供他们狎……”

    所以赵顼才看重王安石,生活朴素哪。

    但反观韩琦他们呢。韩琦无论到哪儿,家中都有一大堆家妓。甚至为了家妓出气,生生将狄青手下大将焦用斩杀。难道那名家妓很得韩琦宠爱?反正赵顼想不明白。

    “然而朕不能提拨王巨官职,就如庞籍昔日再三劝狄青勿要担任枢密使一样,朕这样做,非是害他,而是保护他。郑白渠一成,那时两功归一,才是提拨之时。”

    “好复杂。”

    “谁不说呢,”赵顼揉脑袋。自己屁股下面的位子看似尊贵,实际很苦逼的。再加上那个黑窟窿,苦得不能再苦了。

    “因此马上授职一下,王卿便立即返回陕西,包括朕昨天都没有留王卿进食,其实朕许久未见王卿,也感到亲切,迫于无奈,只能同意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马上就要回陕西?”

    “是啊,就这样吧,你先回去。”赵顼明白了。

    赵念奴离去。

    赵顼又揉脑袋,孽缘哪孽缘。

    …………

    “大郎,这个陕西营田使是什么官职啊?”野龙咩胜表示不懂。

    “它还是差职。”

    “那么是不是能管到整个陕西?”

    “不能,至少不能当真,主管的还是郑白渠,不过与郑白渠能相关的,有了这个差职,便能发号施令,让各州县的官员配合。”

    “那它是几品官?”

    “差职,有什么品?”

    “大郎还是大理寺评事啊。”

    “但那不同的,有了这个差,便有了这个履历,以后升起来就快了。实际就是这个差职,已经是破格任命了,人要知足。”

    “我懂了,大郎还是小啊。”

    “对头!”王巨正要拍马快驰,忽然看到南薰门下一道艳丽的身影,

    王巨勒住马,在马背上拱了一礼。

    那个身影做了一个祝君平安的手势。

    “那不是赵大娘子吗?”陆平道。

    “不错。”

    “她还没有嫁人哪?”

    “不大清楚。”王巨又说:“陆平,不得胡思乱想。”

    “那个赵大郎娘子?”

    野龙咩胜好奇地看去,不过赵念奴做完了这个手势,已上了马车,他看不到人了。

    “京城的一个俏寡妇,似乎对大郎……”

    “陆平,不得胡说。”

    “大郎,小的不大明白,我看到的士大夫多是三妻四妾,为什么你不纳那个琼娘,还有这个什么赵大娘子?”野龙咩胜不解地问。宋朝有悍妻,但那个悍妻敢让丈夫做到一夫一妻制,连夏竦的老婆也不敢哪。高滔滔算是厉害的吧,而且赵曙身体那么差,本来就不适合多近女色,但进了宫后,还纳了一个美艳的修容张氏。

    再说那个李家小娘子,野龙咩胜也见过,一个心性单纯的小姑娘,非是那种悍泼的人,李家的人他也见过,个个讲道理。

    因此野龙咩胜想不明白。

    “这是我的家事,你们就不要乱说话了,”王巨说道,纳赵念奴为妾?王巨会晕倒的,即便后来的蔡京秦桧,也没那胆子!

    那辆马车还在,王巨说完,也冲那辆马车做了一个祝福平安的手势。

    “走。”

    三人一拍马,迅速向城外驰去。

    王巨前去中书接受授命时,也怕朝中有人捣鬼,便刻意说了一句话,如果此渠修起,可以安置四万名保捷与厢兵,有此渠收益保障,家人可耕可织,朝廷中断其粮帛供给,一家人生活也会无忧,那么一年就可以替朝廷节约七十万贯费用。

    抛除原来耕地,折合下来,打算得到真正的良田两万五千顷。不算推广自己的那种移载法吧,因为不缺水,而且许多地区荒芜很久,“地力”恢复,亩产两石半是很容易达到的,那么就能收获六百多万石粮食。

    当然,不可能全部种粮食,会植桑载麻,会种一些经济作物与果树,但它们虽然不产生粮食,可会产生经济收益。

    这会让关中厚实起来。

    为什么西汉与唐朝倚仗关中,统一全国,不仅是首都问题,也是关中的水利,使得关中百姓富饶,人口兴旺,一旦重新兴旺起来,关中便可以作为抵抗西夏入侵的主力!

    就不要说一旦两国重新恶战,关中不缺粮所节约的浪费。

    更不能指望以和为贵了,朝廷重赐西夏岁赐,王巨也知道,但没有反对,赵顼新即位,国家坑到这种地步了,暂时需要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忍一下是对的。

    但不能当真,赵曙想以和为贵,换来的大顺城之战,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谅祚死了,梁氏出五千金买自己的性命,也是最好的证明。只不过大家现在比赛着谁先恢复。

    因此可能会用点钱,可能会陆续出一些小问题小纠纷,还望诸位公们,多多包涵。

    但时间真的拖不得了。

    因为王巨昨天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绥州哪!

    这一想就苦逼了。

    奶奶的,敢情不是两年时间,只有这大半年时间。

    乘着这大半年,赶一点紧吧,至少出现一个模样后,让大家看到好处,说不定绥州那不是危机与紧迫感,反而是一次生机。

    他骑马迅速返回泾阳县。

    “陕西营田使?”杨蟠轻声地说了一句,他这个心情就有些不大好受了。

    都是司马光与彭思永害的,王巨心里说道。可能司马光将王巨还当成了一个小虾米,但司马光不知道他在王巨心中成了头号大敌。没有国仇家恨,但政治观念严重产生了冲突,必是政敌无疑!

    反正未来大家一起倾轧,王巨不介意自己加入这个大军。

    “对了,你家人也来了,我将他们安顿好了,”侯可说道。

    葛少华带着王巨的弟弟妹妹一起来到泾阳县,只有归娘浪埋继续留在归娘寨没有来,那边要重新寨墙,事儿多,有可能以后会来,有可能以后不会来,归娘浪埋的父亲也老了。但还有不少人,野龙咩胜的妻子孩子,胡谦的长子,朱俊一家三口,全二长子一家子,王小麻与赵壮。这么多人不可能住驿站了。

    于是侯可带着葛少华,替他们租了一栋宅子。

    “谢过侯知县。”

    “对了,你来得正好,我与杨勾使,程都监下去察看,又看到了一个新的方案。”

    “什么方案?”

    “我们在测量各处高度,我手下一名胥吏便提议,能否将渠首往上面再移几里地。”

    “再移?”

    “有两种方案,一种往上再移两里地,那么会使石渠延长六十丈左右,延长土渠三百丈。”

    “等等,为何要上移?”王巨打断他的话问,这一移不仅是建渠之工之费,一移相关的节水陡门与泄水陡门一起要增加,同样要增加支渠,就这三百余丈的干渠将会增加不菲的费用。

    “我们前去测量过,这一移,能使水位提高一丈有余。”

    “一丈有余?”王巨沉吟了。

    不要小看了这一丈多,它将使三白渠七八个县多少耕地得到灌溉,可能会增加上千顷,两千顷!

    “还有一种方案,继续往上移,大约移十来里地,过了一处峭湾后,在哪里选址,我们又重新测量了一下,与我们现在选址的渠首水位相差了能达到三丈。”

    “等等,再往上去十来里,那不是山区吗?”

    越往上去,水位越高,好处当然多多,可往上去就是大山哪,仲山,九崂山,现在这个技术这个条件,如何开渠哪?(未完待续。。)

第三〇七章 南方

    “我与杨勾使看过了,虽是山区,不过有一条山谷可以引水过来。但前者必须要凿穿一座土山,开出燧道,后者甚至要凿穿两个土山。可成,但用费很多。”侯可说道。

    他们也知道经费紧张,然而反正已经玩大了,不如索性玩得更大一点。

    水位提高三丈多,那得灌溉多少耕田哪。

    主要是火药给了他们底气,否则炸山开燧道,他们以前敢想么?

    “走,我们骑马过去看一看。”

    这是正事,王巨也不顾得回家看望家人了。

    一行人骑马冲向仲山。

    实际起初他们选定的渠首已经属于山区,但情况稍好一点。当然,在洪口下囤水,那个不属于山区,即便有山,也不过是零星的小土山,能绕过去,所以用费很少,只是泾水水位低,灌溉面积有限,最后大家放弃了。

    大家先来到侯可说的第一个地点。

    王巨站在泾水边,也不用量,看着水流的情况,便能判断出来了,略有一些落差。

    事实侯可与杨蟠所挑定的两个地点,现在这个地点也是明朝王琚所选择的地点。到了明朝时,泾水恶化更厉害,水位线低,宋朝所建的三白渠不管用了。

    因此只好再往上选址,然后开山,建石渠,但就是如此,灌溉面积也压缩到了九千顷。

    侯可所选择的第二个地点,便是后来民国时,在杨虎诚支持下的水利大师李仪祉的泾惠渠的选址。不过那时泾水恶化得更厉害。如果说现在泾水流量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时的泾水水流量只能算是一个只能爬行的孩童。因此那怕几十年后现代化施工。灌溉面积只有135万亩。

    折成宋朝的顷是多少?

    宋朝的顷不是一公顷的十五亩,而是一百亩,但也不是后来的亩,而是一百宋亩。因为宋朝丈尺比后来的小,一宋亩相当于九点一分后世亩。一顷是九十一后世亩。也就是那时的技术与生产力,灌溉面积还不足一万五千宋顷。

    但也不是完全吻合,毕竟那么多年过去,山川地形都略有所改变。

    侯可带着王巨往前走。指着一座山说:“只要打通那座山,便可以将水引向山后的山谷,而且因为地势较高,可以作引水渠,以后清除蓄水池的河沙。”

    这个蓄沙池,最早见于王巨与章楶的那个折子。

    但没有王巨提出,侯可在史上也建起了这个蓄沙池。

    它的出现也是迫于泾水恶化所逼,古人说泾清渭浊,后来由于在泾水上游开屯,泾水恶化。到唐朝时反过来了,变成了渭清泾浊。到宋朝时。由于汉人大肆在渭水上游砍伐木材谋利,包括赵普在内,渭水也开始恶化,这个环境保护问题,还引发了后来的冲突,包括宋军在河州的一场惨败。

    因此王巨到了泾渭合龙处看了看,也没有看到什么清浊的奇景,反正大家差不多,都是泥河滚滚,黄得刺眼。

    王巨又好气又好笑,这使得他想起前世的评价,泾渭变成了什么?是黄泾水,地沟油,黑渭水。黄黄的泾水,黑乎乎臭烘洪的渭水,泾渭又开始分明了……

    如果不置蓄沙池淀沙,即便将所有引水渠修好后,泥沙沉淀,最后沟渠淤平,整个水利又失去了效益。

    所以才有了蓄沙池。

    从泾水引过过来,这段沟渠叫渠首,这里不能淀沙的,水流有时候会很急。渠首继续向前,然后选择一处山谷做水库,但这个水库与蓄水无关,而是淀沙。经过一段时间流淌后,水势平缓,再到水库,水流静止不动了,它还在流,但会以很慢很慢的速度流向这个水库各处,陡门放开的水,仅是包含了一小部分新入的水流,大多数是沉淀后的河水。然后再经引水渠流向第二个水库,基本八成半的泥沙就沉淀在这个水库里,还有一成会继续沉淀在第二条引水渠里。

    但这个引水渠与水库地势比较高,若是沉淀得厉害,通过泄水渠在秋天水位低的时候放水出去,下游陡门关上。再组织民夫将河沙担出去就可以了。

    现在这个选址,落差更大,更适易做蓄沙池。

    王巨走到那个土山前观看。

    “这座山石质软,缺点就是容易倒塌,因此我们又想出一策,将燧道开凿好后,引水渠建成一个倒瓶口,下大上小,再合上石板,堆上乱石,那么山体就是倒掉,也不会影响引水渠。”

    实际这就等于变成了地下河。

    “那不行,如果那样,万一维修,还是很困难,”王巨摇头否决,他又登上了土山,后面是有一座山谷,山谷的边缘有十几户山民,确实适宜做引水渠与蓄沙池。

    于是走下山来,又看着这座土山,他也搞不清楚,山体的外面是石灰岩,但里面是什么岩石呢?

    看了一会,又看了看其他几座山,然后说道:“我们再去下一处。”

    几人再次骑马奔向第二处地点。

    侯可指着山河再次说明,但王巨看了一会,立即摇头:“不妥,用费会很多的。”

    不敢再大了,大大大,炸炸炸!

    侯可也没有失望,现在总共出现四个渠首,七八种选择方案,当然,在这处选址,水位最高,好处最多,甚至能将水送到北洛水处,恢复秦国郑渠。

    但为什么出来这么多渠首选址,还不就是钱。钱多,办大事,钱少,办小事。

    杨蟠这才说了一句:“那我们就将渠首位置定下来吧。”

    渠首乃是关健,它位置定下来,后面的才能商议。它不定下来。后面的也没办法商议。

    一行人又返回。继续察看了好一会,返回泾阳县,已经是日暮时分。

    一家人重新见面,格外欢喜。

    陆平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大郎,我们走得快了,不如再呆几天,说不定也能榜下捉婿。”

    他指的乃是二妞,如果按照宋朝多数人的婚姻。二妞也到了谈婚论嫁之时。

    王巨说道:“急干嘛,还早着呢。”

    “对,对,不急,再过两三年新科举,那时大郎官职更高,现在捉,也不过捉一些小虾米。”

    “胡说什么呀,二妞的亲事我不打算太替她做主,她以后就呆在我身后了。能看到很多人,只要她看中的。那怕是乞丐我也会同意,顶多在人品上替她把把关,不会问家世门第,不过问其功名才学,人好最重要。”

    许多宋朝大家富贵希望女儿嫁一个士大夫。

    这是干嘛呢?

    试问有几个士大夫能做到范仲淹、司马光、王安石这样?

    那个不是三妻四妾,若是遇到寇准、韩琦、小宋与柳永这样的人物,那才叫惨,还不如嫁给一个农民,夫妻两还能做到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就是嫁给范仲淹,也未必快乐,那个生活太苦逼了,不是一般人能熬下来的。

    “我才不急呢,”二妞在边上说道。

    葛少华道:“子安,荔原堡那个姚雄也隐然有子安之风。”

    “姚雄怎么了?”

    “你将胡全带到身边,姚雄感到过意不去,指着胡全的弟弟胡丰说,我有一小女,等她长大后,将她嫁给你。”

    实际胡谦之死,也不能怪姚雄,那一个时辰里,他只能等,否则会坏了整个大局。

    不过胡谦死得太惨烈了,身上挨了无数刀,就是这样死了,还屹立不倒,姚雄听后,心中感到万分惭愧,这才与胡谦妻子有了这个约定。

    “这样啊,”王巨喃喃一声。

    有这个约定也是姚雄的心意,但未来未必能执行,别人不知道,王巨可是知道一些的,未来姚雄多次镇守熙河,甚至武职能升到从二品。那时两家悬殊太大了,大到能是自己在王家寨与李家悬殊的十倍以上。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姚雄女儿进入皇宫做皇后,都有那资格。

    那时姚雄还能遵守这个约定吗?

    忽然他又想到了胡谦老母,那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两年之内,连连送走了两个儿子,老人家几乎都哭昏过去。

    他无声以叹息一声,摸着胡全的头说:“你父亲乃是一条好汉,你以后长大了,不管做什么,不要辱了你父亲的名声。”

    说完后又问:“子深兄,华池县那边如何?”

    “百姓都失了魂。”

    王巨走后,葛少华留下来,继续帮助着杜主薄他们。

    那时候韩琦还没有想好王巨去处呢,王巨虽然人在京城,还能算是华池知县。葛少华某些方面也能代表着王巨意思。

    因此继续救济,但事情还有很多,华池河畔那个作坊拆卸了,只有庆州马岭水畔那个作坊还在运转着,继续生产着大量铠甲武器。

    去年年底,王巨新授命下来,那么华池县知县空缺必须补上了。然而韩琦也想不到什么好人选,差了根本不能去,否则形成强烈反差,说不定会出事,还要略懂那么一点军事。

    这一拖,拖到赵曙驾崩,人选还没有决出。

    直到前不久,才在无奈之下,让杜主薄迁升为华池知县。

    这时候朱李两家正派人买果树的树苗,杜主薄准备带着百姓移载,树苗还未到,天气未真正暖起来,也未到正式移载之时。但必须让大家有一个准备。

    授命就到了。

    葛少华这才带着一大家子离开华池县。

    王巨回京述职,也算正常,但现在还没有回来,那就不正常了。

    实际大家心中已经感到不安,看到葛少华带着王巨一大家子离开华池镇,又将钟儿辞退了,立即涌来无数百姓,拦住道路,蕃子性子直,便捶胸顿足,不对啊,华池县地方小,不可能留王巨一辈子,但朝廷是三年一迁,那也得三年后才能调走吧。

    葛少华便说,你们拦住我们不管用,王巨人在关中呢。

    大家没办法了,又有许多百姓送来许多土特产,葛少华再次回绝,王子安从来不收礼,也最痛恨官员收礼,各位以后能安居乐业,平平安安,那就是送给王子安最大的礼物。

    这一说,许多人都哭了。

    韩琦考虑得对头,幸好让杜主薄顶上了,否则换了其他官员来,真没办法玩。

    然后他们一路走一路有人送,有人差一点送到了直罗县城,连直罗知县也惊动出来,侧目而视,说:“当为吾辈楷模。”

    “做官当如此。”

    “子深,这样的情况在我朝很多啊,比如寇准公的岳父,所到之处,百姓都会挽留。不是官做得好,而是百姓太容易满足了。”葛少华这么一说,王巨反而惭愧了,他可没有老百姓想的那么好心,一个又一个心思,不过华池县一幕也揭过去了,他没有多想,又说:“子深兄,你来得正好,恐未来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做。”

    “说吧。”

    “去南方。”

    “杭州?”

    “不是,是真正的南方。”

    “哪里?”

    “广南东路。”

    “那么远?”

    不是远的问题,主要是北方人去南方未必习惯,所以王巨说:“去了哪里,子深兄得注意几个事顶,一是水土不服,平时最好多食一些水果,二是疟疾,少去一些烟瘴之地,虽然那些所谓的瘴气我不大相信,但哪里多是**物聚集之所,所以中疟疾。”

    但想想这也不大可能,要办的事情,必须还得去这些**之所,因此又说道:“主要就是防蚊虫叮咬吧,不但你去,我还调拨一些人去。从竹纸作坊调人手过去,因此你可能要先去杭州。那边的人在杭州呆了一段时间,会比你更适应一点。但也无妨,就是去,也要秋天去了,秋后抵达广南,那时候问题不大了。到了明年,你也有了适应期。总之,这行会吃很多辛苦,但办好了,不用科举,以后你就能进入仕途了。”

    “仕途的什么就算了,不过尽量将子安吩咐的事办好吧。”

    “非是虚言,这一行弄不好就能成为国策。”

    “国策?”

    “子深兄,你过来,”王巨将他单独叫到一旁,又说道:“这时候不能再对你隐瞒了,以前那个经常到客栈来找我聊天的赵大郎,便是当今官家。”

    “啊,啊,啊。”(未完待续。。)

第三〇八章 心术

    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感到惊讶。

    另一边,新皇帝登基,李员外夫妇担心:“一朝一君一朝臣哪,会不会影响王巨?”

    他们感觉赵曙对王巨不错,一放就是知县,这很不容易的,不然女婿那可能会立功?

    实际真想错了,那不是不错,而是烫手的山芋,如果王巨不带着大指头过来,弄不好就会悲催的。

    但赵曙也不能说对王巨多恶劣,他滚的是赵祯,不服气的是赵祯,与王巨没有关系。赵曙更不是一个傻子,若是真傻子,韩琦与欧阳修都不会掉进坑里起不来了。

    并且他思想激进,因此听到王巨进京述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用。

    这个字也许也起到效果,王巨被召到宫中,以韩琦地位很容易打听到的,具体说了什么,韩琦未打听出来,只知道皇后似乎比较满意,那就够了,这才坚定了兴修郑白渠的决心。本来是好事,但七嘴八舌的人太多,为了平衡,他又将王巨变成了勾当副使,多了一个副字,后果差之十万八千里了。

    否则还能挽回一下他在赵顼心中的印象。

    但现在一个副字,王巨无形中加了许多掣肘,这是简单的道理,赵顼看不出来吗。成功功劳是大家的,失败王巨一个人兜着了。

    这才是赵顼立即将王巨的差官变成了提举陕西营田使的原因。

    除了这个用字外,还有那个探花,但遭到韩琦反对。没有成功。因此王巨并没有受到赵曙恩惠。

    不过李员外夫妇哪里知道这么多?

    他们认为是不错。但新皇帝上台会怎么想?不是女婿才能不够,还是那个原因,年龄!

    两人在家中担心了。

    李万元说道:“父亲,母亲,你们也别担心,妹夫飞黄腾达的日子到来了。”

    “胡说八道。”

    “放心吧,小妹是傻人有傻福,以后指不准就做了宰相夫人。”

    “什么宰相夫人。能有一个知州夫人就不错了。”

    宋朝知州乃是二级官员,别看有路一级官员,什么转运使,刑狱使,发波使,营田使,安抚使,那都是承接的官职,并不是各州府的真正上司。

    一个知州,在普通百姓眼中。已经是很大的官员了。

    李万元郁闷了,真相他不敢说啊。就是敢说,又怎么说啊,难道说这个新皇上很早就与妹夫认识,好得象哥们,另外还有一个尊贵的长公主与妹夫眉来眼去,那还不得将父母活活吓死。

    “万元,你不要瞎说八道,去一趟泾阳,看一下你妹夫吧。”

    “好来。”

    李万元虽然不能说出真相,略有些郁闷,但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能攀上皇太子也未必就有荣华富贵,这个皇太子是半君,当上君才是君。

    现在是君了,妹夫要发达了。

    不过葛少华却吓了一大跳,连叫了好几声,然后仔细地回想:“怪不得,怪不得。”

    王巨算是姿态好的,包括与程勘交谈,态度一直很从容,但对那个赵家大郎,态度却有点恭敬。人家是皇太子,能不恭敬吗,换自己,恐怕说话也不利索了。

    “子深,知道真相就行,这件事背后是我与陛下,幕前的可能是你,另外恐怕有一个内侍,或者是皇城司的可靠侍卫。”

    “放心吧。”葛少华打起精神,难怪王巨说做好了,不用科举,也能混一个官职做做。

    然而葛少华走了,自己身边总是缺了人手,王巨又说道:“这样,你先回延州,据我所知,这届延州虽然秋闱名额增加到了十二人,但却没有一个贡士。他们大约都回去了。你去找一找,首先必须是举子,并且不是那种靠关系上来的举子,略有些真才实学的,其次敢吃苦要机灵,嘴风严实的,另外家境不能太好,同时对以后科举不抱有希望的,若愿意,找两人,到我身边来做助手。”

    王巨说了家境,不是富人家不好,因为呆在王巨身边做事,有时候会吃苦的,就象朱俊放在王巨身边学习,但让他象葛少华这样每天跑东跑西,朱欢恐怕也舍不得了。

    王巨未解释,葛少华也会意,说道:“那行,明天我就回延州,将这事儿办好。对了,那个书稿我带来了。”

    “这个稿子,先放一放吧。”

    王巨又看着弟弟,说道:“三弟,原本我打算让你在我身边再呆上一年,不过水利开始,我恐怕也没有安份时光了,若是将你送到雎阳书院,太远,我又不大放心。这样吧,我明天找一找人,将你送到京兆府的府学,哪里的学习环境比较好。”

    “大哥,你不用担心。”

    “吃饭!”

    第二天王巨就出去了。

    实际它真是一个苦差事,包括杨蟠与侯可、程昉这段时间都吃了不少辛苦。

    几人下去继续测量设计校正。

    最后终于确实了一个草案,王巨派人将草案用快马送向京城,同时还附带着一个请求,请朝廷下诏,凡是泾水与泾水支流,两岸边除了崇山峻岭外,各州县官员务必趁着春天到来时,发动百姓于岸边十步之内,遍载杨柳,下移载各种棘刺,同时禁令百姓不得砍伐。

    这便是对泾水的保护。

    其实这个原理宋朝人也早知道了,也不是太复杂,就象华池水与马岭水,近的地方只相融了几十里,一个水土保护得好,河流便清澈,一个水土恶化,河水不但浑浊,连人都不敢饮用,守着这条大河,却到处找泉水。

    有时百姓也自发地在维护着,比如吐蕃人对渭水等河流木材的保护,比如宋朝刻意在汴堤两岸广载柳树。

    但未必很管用。除非大片山陵归牧还林。归耕还林。否则一场暴雨从天空落下,还会有大量泥沙冲入河中。只能说保护一下,比不保护要好。

    赵顼诏书也下来了,并且从内库里先行拨出一笔钱帛到了京兆府,提前购置物资,包括粮食,以及其他,甚至从中原也调了一批粮食过来。

    工程终于动工。先行来的乃是兵士,先动工的就是渠道一带,也就是侯可所选择的第一个地点。

    包括两道引水渠,一道蓄沙池,以及那个让王巨头痛的燧洞。没有选侯可的那座山,而是选择了另一座山,石质比较硬,不过山厚度不大。

    先是醯醋,刻意找来那些很酸的陈醋,往石头上淋。淋完了,再置上石炭烧。烧红了用冷水激,主要是打出石眼,最后才用火药爆破。

    工程慢得出奇,杨蟠却第一次露出笑容:“有此物,郑白渠可成也。”

    工程慢就慢在石路,以及采石。

    将这两项速度提上去,那么修郑白渠就快了,越快成本越少,否则慢成本高,朝廷耐心也有限。所以王巨认为很慢,杨蟠却很满意。

    现在只是打石眼,还没有爆破,同时周边各县在组织劳力,一营营厢兵与保捷也在向郑白渠靠扰,蔡挺派兵士同时押着那五千名战俘向泾阳出发。

    但主要还是军士,保捷军。

    陕西有不少厢兵,但前线物资需求太大了,厢兵劳役沉重,能抽出来的并不多。不过保捷军除了训练,任务倒是不多,而且保捷军不少。仅是长安的保捷军就有十二营,周边的保捷军达到五十营左右。鄜延路的不相干,不过西北就是环庆路,西边就是泾原路,泾原路又有二十几营保捷,环庆路也有十几营保捷。

    远处不行了,如长安东边的商州河中府,渭州南边的仪州,北边的镇戎军,西边的德顺军。但就近能调出的保捷军最少有四十营。

    这些兵士就是不参与修水利,国家还得发粮发布发钱,说不定从前方稍稍后调,还能节约国家供粮成本。

    其实这也恢复了宋太祖太宗的祖宗家法,那怕黄河缺堤了,不用灾民,也要用兵士前去堵堤。

    为什么呢,一用灾民,若是官吏不良,弄不好就能形成官逼民反的局面。

    然而最后国家安定了,禁兵也懒散了,许多工程不是用兵,而是用无偿的民役了。

    其实这一条,王巨在那个札子同样说过,它也是宋朝弊病之一,不是灾民不能用,而是如何用,大灾之年,国家反正在出粮出钱救济赈灾,为何不能将灾民组织起来,将各州县的一些工程,比如道路,城防,水利就势修建?这些工程借着灾年修好了,那么何必要养这么多厢兵?

    想裁兵,想精兵,厢兵也得要裁。

    什么义勇哪,那更是折腾人的,敢用他们上战场吗?不能上战场,何必折腾百姓?

    至于保甲更坑爹。

    当然,这还有一个前提,保捷军的成立,一是低成本,薪酬与厢兵仿佛,几乎比禁兵少了一半。二是本土,保卫家园心切,平时能与家人团圆,因此收入少了一些,怨言不会太多。

    但现在放在这个大工地上做工人,并且一做就是一年两年三年,也会有怨言的,然而接下来的分地制度,又使他们动心了。

    这里将是整个关中是上等的良田,并且免税赋,而且自己缗钱照发,一家人生活将会立即得到改善,这才干戏十足。

    …………

    “二哥,这一回懂了吧?情况与情况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李万元十分失望。

    “人不为己,天诛天灭。比如外父与朱员外吧,他们心都不错,然而为什么要私商?难道不知道私商会让西夏人受益?西夏人强大一分,入侵的危害便增加一分,但为什么外父与朱员外还这么去做了?”

    “这个……”

    “或者说你们两家家境不好吗?比这些保捷军家境更差吗?你们两家都如此了,况且这些保捷军士们。其实说开了也不丑,只要不做得过份,实际能理解。关健的问题,是如何去诱导,引之正则正,引之邪则邪。”

    “我明白了,心术。”

    “什么心术啊,说得怪难听的,”王巨笑叱道,但它其实就是心说,心理学。然而在宋朝大家都道貌岸然了,都是君子,所以能做不能说……(未完待续。。)

第三〇九章 带头

    “妹夫,那个颍王殿下,是不是当今官家?”

    “前年难道天下有两个颍王?”

    “那就是皇上哪,我这辈子也能见到皇上。”

    “我倒,二哥,皇上也是人,也会有人见到,不是你,就是我,或是他。”

    “妹夫你可不要乱说。”

    “说说吧,这次来泾阳为了何事?”

    “父亲担心新官家登基,你会受到不公正待遇,我说你们不用担心,妹妹飞黄腾达的日子到了。”

    “飞什么黄?即便皇上也要受种种限制,纵然我立下一些功劳,只能在按步就班上稍稍越级使用。”

    “这也很好了。”

    王巨默然,实际宋朝下面有许多官员做得不错,但因为没有人赏识,只能原地踏步踏。不要说入皇帝法眼了,就是入了一些得势权贵法眼,那也会截然不同。

    比如说老苏得张方平推荐,立即搭上欧阳修关系,让两个儿子成为欧阳修的门生,自己再经欧阳修引荐,又搭上韩琦这层关系,他没有功名,也被授为秘书省校书郎之职,职虽低却很贵,正是王巨原来眼巴巴的馆职官。随后调为文安县主薄,算是到地方磨勘过了,立即再调回京城,与姚辟修《太常因革礼》,这是老苏死得早,否则这本礼书过后,马上就要升官了。再如大小苏,欧阳修在后面拼命推,大苏立即变成了凤翔府签判。小苏呢,实际他科闱考得不好,仅是第五甲。最末一等的进士。然后经过那个制科试。立授推官。可怜章楶,做了那么多年地方官,省试考解元,殿试考第六名,也不过混了一个推官。

    但再看自己呢,蔡挺肯定与自己沾上边了,那么恩师那边呢,游师雄往来了好几次书信。若是自己魅力足够大,至少能让关中四吕与自己产生交往,不指望他们以后支持自己吧,可能保持不会反对或严重反对。还有章楶那边的“建州帮”也不可小视,通过姚兕与种诊又能伸到武将那边。

    这张一层层网形成了,若是政治斗争严重,大家比赛着不要脸,如何不形成党争?

    烂账,糊涂账!

    李万元做梦也没有想到妹夫能想得这么远,又问:“那个长公主有没有嫁人?”

    “没有。”

    “还没有?我小妹真是傻有傻福。居然从长公主的手中抢来了夫君。”

    “都是什么话,人家长公主至于与你妹妹抢男人吗?否则两个太后一道诏书下达。我是遵旨还是不遵旨?”而且李万元说得也不对,如果换在曹家这样的外戚,没有子弟进入朝堂做士大夫的希望了,与赵念奴联亲,亲上加亲,会有所帮助。放在一些略有些才学,但政治上没有能力的普通文人身上,也会有帮助,至少能混一个驸马都尉,子孙后代都成了贵戚。但放在如今的王巨身上,不但没帮助,反而多少是累赘,于其娶赵念奴,还不如娶李妃儿。

    但李万元哪里知道呢,他只知道妹夫机会来了,父亲让他来问一问,那就来吧,顺便玩一玩。

    然而王巨哪里多少时间招呼他,与李万元说了几句,立即去找杨蟠。

    为了这个正副使,两人闹得有些僵。

    虽然功劳王巨很大,那也是战功,这个对于文人来说,说重要就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但无论资历与年龄,杨蟠肯定占据优势,连他的儿子都比王巨大了。这次王巨进京,没有想到不但没有受罚,反而又混了一个陕西营田使,若是按照差职,居然在杨蟠之上了,虽然他差职未动,实际已变成了副使,因此杨蟠更加不快。

    不过杨蟠终非小人,对水利确实也比较精通,王巨也没有请求朝廷将杨蟠调回来,于是两人只能冷着脸共事。

    这样终不是办法。

    因此王巨说:“杨勾使,马上各州县民夫与军士一一集结,不如这样,我们共分成两路,我与侯知县于渠首动工,你带着一半民夫与军士去小郑泉。然后我们两边共同动工,争取秋后汇合,将第一段的河渠打通。”

    整个郑白渠分为三段,一是渠道到小郑泉,二是到三限口,这是侯可的建议,三由于渠首水位稍稍抬高,就着高水位沿伸到漆水,这里也有白渠,一直到华州赤水镇,但老白渠自三原县城南而走,新白渠则从清水开始,自三原县城北走,与漆水会合。第三段工程是王巨反复测量后的提议。其实第三阶段不属于白渠范畴了,而是属于真正的郑渠,但王巨也没有奢想恢复郑渠,之所以这么做,还是为了抬高太白渠的水位,让三个白渠全部得功。

    这是干渠,还有新修或重新浚修的大大小小支渠达到了七十几条,各类分水、节水、泄水与进水陡门两百多座,六处险峻河段用了王巨的那种鱼鳞塘,与这个种新式堤防相比,唐朝的将军堰都弱爆了。此外还有二十几处渠堤用了笼石法。

    所以一旦分成了两处施工,那么无论来多少劳力,也能分散了。

    杨蟠想了想,说:“好吧。”

    他心中有些不服气,不过王巨极其好胜,无论有没有那个陕西营田使之职,注定不甘心于他之下,他又不喜争,分开更好,相见不如不见!

    并且离得也不是很远,若有事,也能及时联系。

    侯可看着杨蟠带着部分胥吏与官兵离开,长吐了一口气,心想这样也好。

    看到杨蟠走了,侯可说道:“如果朝廷钱帛再多一点就好了。”

    他还对着第一处那个选址念念不忘,从哪里打通多好哪,一下子就与北洛水灌通了。那将灌溉多少耕地?

    “侯知县。想修渠是吧。我们先忘记北洛水,想一想南洛水,还记得西汉的龙首渠吧。”

    “知道,就在洛南县。”

    “如果我们用这种鱼鳞塘加上大方石,不惜成本砌起一道拦河大坝,强行分出一部分河水,随山谷而走,或者再炸开几个燧洞。那么能灌溉多少耕地?”

    “这个主意不错,就是用费很大,哪里似乎有很多山。”

    “那我们再换一个地方,侯知县可记得成国渠?”

    “这个我知道,是汉武帝时修建的,唐朝时还重修过,从引渭水经郿、扶、武、兴至咸阳,重新退入渭水,而且沿途有诸多支流,水量充足。”

    “如果我们几人联手团结协商。再加上火药的帮助,你认为能不能将它重修起来?”

    “能。这条渠若修起来,大约也能灌溉两万顷耕地。”

    现在几个河流水量比后世的好,无论那一条修起来,又舍得下血本,往死里修,都比后世受益面积大。

    “郿县西北是斜峪关,斜峪关下有一支水量充足的渭水支流,叫斜水,如果在斜水下陡门堰坝蓄水,能不能灌溉几千顷耕地?”

    “似乎能吧。”

    “那么长安附近的涝谷水、沣水、浐水、灞水这些原来的水利,可不可以进一步翻修扩大?”

    “若那样,整个关中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那样,灾难到来了。”

    “咦?”

    “侯知县,我想你大约听到我在政事堂上所说的那番话,黄河之所以没有出大问题,乃是水量仍然浩大。如果黄河上游水量全部被劫走,天大的灾难便到来了。水流量变小,河沙沉淀速度会迅速翻倍地增涨,稍稍汛警,就会到处缺堤。人类渴求无限,大地地力却有限。一个郑白渠修好了,我们应当满足了。”

    “这个说法……”

    “还有一个办法,从黄河上游开始,从大非川开始,一直到南河套,到泾渭上游,到北洛水上游,所有地力贫瘠的山区百姓,一起迁徙出来,然后植树造林种草,将所有荒漠戈壁荒山秃岭,一起点亮碧意,黄河水清,泾渭水清,北洛水水清,那么就可以在关中透支。”

    “这怎么可能。”

    “所以我们知足吧。”

    …………

    各地民夫军士陆续到齐,保捷军与厢军兵士达到了两万三千多人,各州县民夫达了两万一千余人,外加五千名战俘。

    这个人数也可能是以后最多的时候,那五千名战俘早晚要归还西夏,农忙时,九成以上的民夫得回家干活,秋天到来,厢兵运输任务繁重,也要各自回营。唯一正常的就是一万七千余保捷军,甚至可能,以后还能增加部分保捷军过来增援。

    各个兵士在华池县派来增援的那营保捷军指导下,安放火药,陆续将它们点燃,一声声巨响出后,许多岩石被崩开。

    这才开始正式干活了。

    王巨先骑着马来到那五千名战俘面前,也没有五千人了,又有一百多名战俘因各种各样古怪的原因而死。

    王巨翻身下马,从这一个个目光呆滞的战俘身上扫过,说道:“我朝士大夫喜说以和为贵,我不喜之,总之,你们西夏强大了,必然会来侵犯我朝。但将我朝激怒了,也早晚发兵攻打你们西夏。这很正常,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关系,没有友谊关系。中原强大了,你们会来依附,中原弱小了,你们必然会来侵犯。但是……你们还是人吗!”

    “你们穷我知道,你们过来抢掳我也理解,但为什么要杀害无辜的百姓,为什么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现在这种下场,是不是你们自找的?不过没关系,我朝陛下圣明慈善悲,还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正在重给岁赐,也正在派使会谈,只要谈好了,本官还会释放你们回去。包括现在,你们与我朝百姓一样的伙食,一样的供给。但谁若不认真的劳动,偷懒或者抵抗,本官杀无敕!”

    但就是这样,王巨仍将他们单独放在一起,又派了一营保捷军日夜看守着。

    王巨又骑马来到民夫前,继续训话:“各位父老乡亲,我知道,让你们来,你们心中不高兴,朝廷只担负了你们的伙食,每人每月只有三斤肉,也只提供了一些简易器械,包括这些工棚,还是你们自己伐木盖的,甚至还让你们自带扁担、箩筐、铁锹、铁锤,但是我想说一句,这几年,几乎年年有灾害,两位先帝大行了,加上大顺城之战,国库空空如也。所以有这些钱帛担负伙食,还是官家从内库里掏腰包垫付的。别看朝廷所出甚微,实际这个用费不小。”

    这倒不是虚夸。

    去年关中略有旱情,粮食收成不大好,因此一半粮食是从中原调运过来的。

    那必须用河船装到三门峡,再卸下来,走几十里道,重新装上小船,进入渭水,不过好在这里是泾水下游,仍能通航,但就是这样,一斗粮食成本运到工地上,也超过了一百五十文,其中还有一半是粟,否则换成面与米,成本会更高。

    这还要感谢一个人,薛向。

    由薛向调度,浪费不严重,否则成本会超过两百文,若是官员再无能,三百文也不是不可能。

    但难就难在第一年第二年,今年若是两边合龙,便能得到大量耕地,若是抢在中秋合龙,说不定还能提前种一些冬小麦下去,那么明年粮食供给压力也就会轻松了。

    然而王巨心中清楚,没那么简单,到了冬天,粮食会更紧张!这才是最悲催的。

    现在工地上近五万人,一天消耗的粮食就能接近一万斗,想一想仅是粮食,这个水利完成,就得花多少钱吧。况且还有蔬菜咸菜,每月的三斤肉,柴米油盐,以及各项材料,包括火药等等。

    这个没必要与百姓们细细算账了,王巨继续说道:“但是呢,一旦郑白渠修好后,受益的是谁?是你们,是你们子孙后代。眼下吃几年辛苦,几年后,这里将会变成关中最肥沃的地区。”

    还不说,真有一半百姓理解了。

    至少看这阵场,这回朝廷与前几次修渠大有所不同,看样子是来真格的。

    “树牌!开工!”王巨喝了一声。

    几十个衙役将一个大木牌树在边上,木牌上是一幅地图,清楚地标注了所有干渠与支渠的路线。

    但这次王巨有些坑。

    事前杨蟠侯可问过一句,要不要丈量一下原来的耕地,以防以后淹没,或者其他原因,好有所补偿。王巨说无需,不用丈量,因为各县县薄上有所有人家的田亩,包括各个等级,这都是记录在案的。照这个县薄记录补偿便是。

    这也能说得通啊,现在这么乱,如何丈量?

    然而隐田呢,一旦郑白渠修建起来后,那些隐田便掉到坑里面了。因此这个木牌下面还有一个露布,自今日起,垦田不得计入各县薄册,朝廷毋认。

    等着传令兵,将王巨的话一一传下去,王巨手指着一名汉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韦白平。”

    “好,今天就由本官与你共同抬石。”王巨说完了,脱下官靴,穿上草鞋,拿起木杠,看着还呆呆站在哪里的韦白平说道:“快来干活。”

    “明公也干活哪。”

    “你们为了自己干活,本官为了朝廷干活,有什么不对吗?”

    “这不大好吧。”

    “别废话,也休想偷懒,我们快干活。”

    韦白平依然傻呼呼地,但被王巨牵着手,来到下面,王巨熟练地用筐绳兜起石头,说道:“韦白庄,抬啊。”

    那就抬吧。

    但王巨这一出,让侯可傻眼了,让附近所有百姓一起傻眼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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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