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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七〇章 杨家将

    赵顼继位一年多了,看样子不象赵曙那样胡干,而且韩琦也下去了,有一个人坐不住,富弼。

    他要出来,会有多少徒子徒孙做说客?

    赵顼立判汝州,就在洛阳的南边,当然这是一个过渡,开玩笑,富弼想出山做官了,怎可能是一个小小的汝州知州?

    临任前,赵顼将富弼先召到京城。

    王巨说了一个文韩富,但中间涉及的太多了,王巨没敢深说,起的作用小坑文彦博一下,顺便给赵顼提一个醒。

    因此在赵顼心中,富弼还是一个谦谦君子的。

    富弼的腿不大好,赵顼让富弼的小轿子一直抬到大殿殿门口,再让其子富绍庭扶着参进,并且下令勿用参拜,就这样坐着说话吧。

    赵顼问治国之道。

    富弼答道:“人君之好恶,最好不让人窥测到,可窥测则奸人会以傅会其意。陛下当如天之鉴人,善恶皆所自取,陛下再根据其表现诛赏随之,则功罪无得不其实。”

    “咦,富公,你说的,与另一个说得真的很象。”

    “另一人?”

    “另一人也说过,上有所爱,下有所喜,故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许多隋朝大臣事隋炀帝谄媚,事唐太宗却以耿直著称。国家现在最困难的就是财政,但他劝朕莫要急躁,喜怒哀乐更莫摆在脸上,否则下面官吏为了迎合朕,会敛苛百姓,以得财为政绩。会害了许多百姓。”

    “此人是谁。天见可怜。我大宋岂能缺少人才,”老富同志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

    “他在主持郑白渠,正在渠工上。”

    富弼又坐了下去。

    那小子啊……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顼又问边事,富弼答道:“陛下临御未久,当先布德泽,原二十年口不言兵,更不宜重赏边功,干戈一起。所系祸福不明。”

    赵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又问:“治国何为先?”

    “国家内部安宁为先。”

    富弼的意思,皇上,你想治好国家,不能打仗,最少二十年不能打仗,没有军事上的浪费,国家财政就会好转了。

    如果王巨推动不起来历史,这段对话就会很有名气。

    不打仗,国家敛财就不会那么急迫。王安石就不会“祸害”国家。因此治国之道,必须以和为贵。

    很熟悉的一段对话。正是司马光那个意思。臣不是反对用兵,但想要用兵,国家必须实现四个现代化,那时才能用兵。

    关健问题一,能不能实现这四化现代化,实际史上文景之治,汉宣之治,开元盛世,还有宋真宗的咸平之治,几乎是封建时代内治的巅峰。然而还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文景之治,若是没有问题,那来的七王之乱?

    生产力决定的结果!

    实际这些小载面的内治,凭良心说,它们已经胜过了后来的所谓美帝治理,或者其他的什么小康社会。与什么封建主义无关,它们高度就是那么高!

    然而得要想一想一亩地产量只有两石,一斗粮食运到陕西前线,得要四百文的运费,如何能实现司马光的那个大治大同?

    因此只有一个结论,一辈子苟和吧!

    还有一个例证,宋仁宗倒是四十二年不用兵,当然用了兵,不过与辽国没有用兵,庆历宋夏战争后,除了侬智高之乱后,几乎就没有大的用兵了。结果呢?国家有没有真正富强起来。确实是富了,但有没有强?

    问题二,就算宋朝想和平了,比如宋英宗,虽然他严格说是好战派,但最终选择的是苟和,开放互市,重新给岁赐,然而换来了什么结果?这是边城争气的,否则庆州都危险了。

    就这样,古渭城北面的那个西使城,宋朝不难受?

    所以王巨给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首先就是积欠的问题,地方欠积分为三种,一种向富人的借款,这个很早就有了,如大儒王禹偁担任长洲知县时,宋朝第二次北伐开始,为了筹集军费,横征暴敛。王禹偁便向富人借钱,替百姓熬过这一难关。类似的事例很多,例如赵祯向长安李员外借钱二十万贯。有的还就还,没的还,以后赐一个阶官,算是还了。

    范仲淹也不想卖官啦,逼的。

    特别是治平元年与二年,全国大水灾,朝廷又没有钱帛赈灾,各地官员只好大量借债。要命的是这些债务不规范,反正是空头支票,以后还不还还要看情况,因此往往借一贯钱,能开出三贯四贯的空头支票,无疑加重了积欠的数量。

    第二种是和买和籴变相造成的积欠。

    第二种是提前征收税赋。

    因此整顿财政是当务之急,不能说这个积欠不还,要还,先从这个提前征收税赋开始,这些人多是可怜的百姓,多一升米就会得活,少一升米就会饿死人的贫困阶层。换作官府,若是百姓积税,还抓到牢房里逼税呢。

    其次才是和买和籴造成的积欠,因为这些人当中有许多中小商人,实际他们家境也不大好。

    至于后面的那个群体,就要看情况了,最少他们不会向朝廷要利息吧。

    这是未来若是财政盈余所做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适度的用兵。

    何谓适度用兵,比如去年就不当用兵。虽然王巨赞成收下绥州,这也是西夏那边更困窘的,否则也不能收。因为大战兴起,以去年宋朝的可怜财政,以及大量的灾民,那会很危险的。

    但以后财政缓过来,可以适度地用兵,至少能在边境做一些自卫反击战。否则宋朝就会滑向另一个可怕的边缘。积弱!

    这才是最理性的答案。

    富弼这个答案算什么?连立功将士都不赏。也不言兵。坐等着挨打啊?若那样,也不用二十年了,恐怕十年之后,陕西再也不是宋朝的陕西!

    所以这次会面赵顼不是很满意,于是略留了留,便让富弼去汝州了。

    因此赵顼又找到他的新老师王安石。

    富弼答案不满意,看看王安石有没有好答案,又问治术。

    王安石答道:“择术为先。”

    这个能懂一点。也就是少讲大道理,得有具体的方法。

    赵顼沉思了一下又问:“唐太宗何如?”

    “陛下当法尧舜,何必以唐太宗为榜样。尧舜之道,至简而不烦,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只是未世学者都不知道,以为高不可及耳。” 赵顼有点雷,大半天才说道:“卿可谓责难于君哉。”

    咱们来点实际的吧,能做一个唐太宗就很满意了。唐太宗还不行,非要什么尧舜。你不是为难朕吗?又过了大半天问:“祖宗守天下。能百年无大变,粗致太平,以何道也?”

    这一回王安石终于答了一些。

    但没有答多。为何?他也才来京城,有点搞不清楚情况,并且正在与韩维、韩绛、吕公著交好,希望他们捧自己上位呢。

    因此第二天赵顼又对王安石说道:“昨天阅卿奏书,所条众失,卿必已一一经画,试为朕详言施设之方案。”

    王安石说道:“仓促列数则不可尽善,臣还是希望陛下以讲学为事,讲学既明,则施设之方不言而自喻。”

    好吧,那你就慢慢想吧。

    实际赵顼还真想错了,王安石不是慢慢想,他还在继续等待着时机。现在不是到说的时候!他的资历官职也不够!

    但在赵顼心中,反而王巨益重。

    比如西夏。

    大家担心得不得了,这肯定激怒了西夏,大战一起,宋朝现在的财政如何了得。事实结果呢?郭逵去了延州,一改陆诜的做法,直接追查是西夏何人杀害杨定的,查了出来,李崇贵,韩道喜。然后移文到西夏,不行,你们西夏这两人杀害了我大宋官员,一定要交出来。

    结果西夏派薛宗道将这两人带到京城,然后请宋朝册封李秉常。不是要人吗,我们交人。但有一条,我们杀杨定是有原因的,薛宗道便将杨定出使的丑态说了出来。

    没有这个把柄,我们如何能胁迫他到边境商议?他收了我们西夏大批的钱帛,然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不当杀。

    赵顼抱脑袋了,这就是朕赏识的勇敢大臣杨定?

    算了,杀了就杀了吧,而且西夏也不索要绥州了,于是这才行册礼。

    毕竟这时候宋朝仍没有充足财政与西夏交恶。

    实际这就暴露了一个问题,西夏现在情况也不好,因此宋朝一断岁赐,一关互市,西夏人傻眼了。这才不甘心的默认了宋朝侵占了绥州。

    果如王巨所料!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在秦州的西侧就是熙河地区,实际就是唐朝的渭州地区。后来吐蕃扩张,渭州沦陷,于是唐朝将平谅改名为渭州,这个后来的渭州才是宋朝的渭州。原来的的那个渭州则成了古渭州。

    宋朝是受虐型的,自两次北伐失败后,宋朝政策转向了内敛,对开边也不感兴趣。

    吐蕃开始也不大老实,但被曹玮打寒了心,加上西夏扩张,迫于西夏之逼,宋朝与吐蕃形成了一个松散性质的联盟。因此对秦州西界的划分十分模糊。向宋朝表示诚服的美其名曰熟蕃,不诚服的美其名曰生蕃,但对生蕃也不强迫。只要大家不闹事就行了。

    因此庆历战争时,秦凤路影响不大。

    然而角厮啰年老,将国事交给董征处理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先是禹藏花麻投靠西夏。于是李谅祚举兵攻击董征,屯于古渭州城。其熟户向张方平求救。张方平饰楼橹为守城之备,尽籍诸县马,悉发下兵,以为防备。司马光上谏说张方平怯懦轻举,请加窜谪。所以赵顼受王巨影响,在大殿上才说出那番话。不打不好。打了也不好。你们让边臣如何做事!反正横也能挑出刺,竖也能挑出刺!

    后来董征将李谅祚击败,古渭城又重回吐蕃人手中,不过董征大本营在湟州,无意经营这里,宋朝迫不得己,吐蕃人不要了,我们宋朝再不要。西夏人将古渭城占据了,接着南下,那就是洮州、岷州,那很不好……仗打到四川了,南丝绸之路也中断了,于是只好派兵防御。也就是说现在的古渭城又重新回到宋朝怀抱。

    然而宋朝得到的只是古渭城,但北面全部成为禹藏花麻的地盘。

    西夏人又与禹藏花麻联手,生生将秦州西北数百里之地的熟蕃掳走,掳成了空地。

    宋朝询问,西夏人答道。与我们西夏无关,有本事你们打去。

    当真无关?

    因此迫于这种情况。以及西夏国力正是虚弱的时候,知秦州马仲甫看到这种情况,便写信给韩琦,于古渭城北面的散渡河畔筑一险堡,取名为筚篥城,与古渭堡形成联防作用。那么以后西夏就不易深入到秦州地界大肆掳掠。并且可以保护耕地,充军实而省粮运。

    韩琦又派人仔细观察,认为是良策。

    但他考虑到朝廷苟和的情况,于是先让在秦州的内官李立之上书说,秦凤路沿边累为西人侵掠,西蕃熟户日失藩篱之固。昔日郭逵在德顺军已筑治平、鹅川二寨,包入熟户疆土不少,若更修筚篥城一两处,则与古渭城相联,则成防御之势。

    枢密院回话道,筚篥城是秦州熟户地土,将来与置一两处,连接古渭,又须添屯军马,计置粮草,则又成古渭城之患,增加无辜支出。况且西蕃本要为汉藩篱,若与筑城,令熟户自守,必知熟户不能自守,须籍汉兵。当有贼至,则汉兵当锋,熟户受庇。汉有余力则可,但虚内而事外,非今天之良计。前后有臣僚奏请,正是因为未施行,请细细商议以闻。

    说白了,受害的只是蕃人,不值得筑城防卫。

    韩琦只好亲自出马,写了一封长奏,一千多言,说汉兴图制匈奴,患其西兼诸羌,故表河列郡,谓之断匈奴右臂。我朝昔取一时之计,弃废兰州,因失断臂之势,故德明、元昊得以吞噬西蕃以至甘、凉、瓜、肃诸郡。至宝元初,终至僭号,一向攻胁秦渭诸蕃。近日夏人复将西市城修葺,建为保泰军,只与渭砦一百二十里——去汉界之近如此,前所未有。是以久在西垂谙边事者,皆谓城筚篥则与成鸡川、古渭通成御外之势,隔绝夏人吞噬秦渭诸蕃及瞎药、木征、青唐诸族之患。小可以北逼榆中,大可以向洮湟。

    等等。

    若是角厮啰在,那就算了。关健老角死了,熙河整乱了套,木征与西夏人眉来眼去,不置堡不行了。

    吵了许久,文彦博怂了,别看韩琦下了,他坚持的事,自己敢不答应吗?

    于是同意。

    而且秦凤路有人,千古杨家将,秦凤路副总管,杨六郎的第三子杨文广,因为杨文广是杨六郎五十多岁才得的,所以后人弄不清楚,将他变成了杨六郎的孙子,上面凭空出来一个杨宗保。杨文广有一个蕃妻穆氏,妻子变成了母亲……

    实际杨文广下面一学有一个弟弟,叫杨充广,比杨文广生出来的时间更晚。

    看来杨六郎枪越老越管用哪。

    杨文广接到命令,立即先派人打探,却听到一条不好的消息,说是西夏人置保泰军于西使城后,正谋划南下入掠秦川。

    于是他立即集结士兵,带着版具,对士兵说道:“我听说筚篥城有一泉喷出珍珠。”

    这些大兵一听眼睛绿了,宋朝珍珠全部是天然珍珠,很贵的。于是一个个小跑着,一天一夜跑出一个奇迹速度,整跑完了一百八十里。

    “杨将军,泉在哪里,珍珠在哪里?”大兵们找不到,一个个来问。

    杨文广说道:“别找泉了,敌人马上就要来了,我们立即部署,加强营垒吧。”

    这里本来就有一个小堡,名字就叫筚篥堡,不过熟蕃尽数为西夏掳走,因此成了空堡,多是断垣残壁了。但它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向北一百余里就是石门峡,转过去就是水洛城。往旁边去就是三都谷,然后就是安远寨、伏羌寨,再往东去就是秦州城!

    也就是说它一旦筑起来,整个德顺军与秦州外围防线便串联起来了。

    西夏保泰军听到后,立即从西使城出兵。

    但宋军已据筚篥堡,虽是残堡,但可以当工事用了,攻之不克,其首将也搞笑,写了一封书信,让宋军交给杨文广,上面说道:我回去后当白国主,以数万精骑逐汝。

    俺兵力不够,可俺国家精兵很多。

    杨文广看到信后乐了,这纯是一个傻b!

    这样的傻子不杀,到何时杀。

    于是主动打开堡门,带着手下杀了出来。

    那个将领也指挥应战,但只一个回合三军就溃败了,让杨文广一顿好杀,又被干掉了好几千人。(未完待续。。)

第三七一章 为难

    杨文广打败了西夏人,开始修筚篥城。但他想一想,觉得筚篥城依然很单薄,于是又转到鸡川砦筑堡,在德顺军治平寨与筚篥城的中间,从筚篥城到古渭城中间还有一个庆历时就筑建的老堡达隆堡。这样,五堡相连,理论上秦州的西侧构成了一道紧密的防线。

    这片面积可不小,整整横跨了后来五六个县,长度有好几百里。两堡一成,这数百里立成“内陆”,并且从战略意义上来说,古渭城不再是一个孤城屹立。那么理论上西夏人难以顺着这条线南下了。当然,危机还没有消失,若是木征完全投降西夏,西夏人仍可以从熙河两州南下。

    不过这得一步步来,因此赵顼闻讯后大喜,诏书褒奖,赐杨文广裘衣带马,改筚篥堡为甘谷堡。

    宋朝得到甘谷了,西夏人不开心了。

    到了七月,梁乙埋暗中派出一万大军潜袭甘谷堡。

    但这一万人运气很不好。

    秦州还有一员更厉害的虎将,名叫张守约。原来是定州路驻泊都监,迁徙到秦凤路后一居就是六年,他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括生羌隐土,大约搜刮出来近千顷,用这千顷隐土募弓箭手耕种,一边耕种,一边亲自督促他们练习弓箭技艺。这一天张守约带着五百弓箭手巡边,巧都没有那么巧,这一万人偷偷摸摸地向甘谷堡潜发,半路而遇。

    说实话,张守约也不想打这样的仗,但逼得没办法。只好迎战。

    初战不利。毕竟双方兵力悬差太大了。而且张守约手下全是步兵。看到危急,张守约亲自擂金鼓助威,一边擂鼓一边指挥。五百弓箭手心神始定,练了这么久,不是白练的,五百人专门往向是首领的人身上射,结果数名敌酋被射杀。余下的敌酋看到弓箭又飞来了,立即带着手下就逃。

    五百打一万!

    但这也有深层次原因。吐蕃打西夏,往往胜多败少,若不是他们自己散了,西夏还真拿吐蕃没什么办法。

    然而宋朝打吐蕃,却是一打一个准。

    与宋军强大无关,而是吐蕃人打西夏,有着世仇,士气能振作。

    但他们与宋朝并没有世仇,相反的,两国。或者说两放融合得还不错,实际后来熙河叛乱。也要怪王安石,若是听从王韶的意见,不征收两税,再禁砍树木,至少稍做一个样子,熙河根本不会叛乱。

    再进一步往深层次里说,就象现在宋朝北方的汉人,实际有鲜卑血脉的,河湟吐蕃同样如此,有吐谷浑人的血脉,有汉人的血脉。河湟吐蕃在唐朝中前期是一直守在唐人手中的,当地的汉人还不少,不过最终融合成了新吐蕃人。这支吐蕃人与世界屋脊上的那支吐蕃人已经不能再称为是一个种族了。甚至可以说,他们与汉人很接近。

    所以才出现秦州蕃妇喜欢向汉人借种的故事。

    史上北宋迅速灭亡了,否则只要做得够好,这支种族是完全可以融合的。

    因此两军交战,若是真正的西夏人军队,张守约多半会失败,然而这一万人全部是西使城的吐蕃人,没多少战意,五百便打胜了一万,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

    但现在收复河湟战争还没有打响,梁乙埋哪里能想到原因,接到消息后瞠目结舌,怎么一万人被五百步兵打败了?

    他很不甘心,于是又使了一个小动作,兜岭的东边,环州的西北有一处地点,名字叫折羌会,原来是属于宋朝的,后来被李元昊侵占,以为西夏和市。

    占就占吧,宋朝未争,但也没有承认,实际是属于西夏的,但在宋朝眼中,它属于有争议地带。

    不过西夏用作和市,宋朝也就没有过问了。

    两国和平最好,以和为贵,大家都做生意吧,何必打来打去,劳民伤财。

    可是梁乙埋不知道怎么想到这个地方,开始点集诸军,在此打算设一监军司,屯其地。张玉调走了,种诊没有调走,并且环庆路又调来一种,种古知环州。

    接到消息会,兄弟俩一合计,于永和寨集兵,然后来了一个长途袭击,以很快的速度跑完了一百二十里路,突然出现在折羌会,夏军猝不及防,拒战,俺们不打,不打也不行,两种发起进攻,西夏被打得落花流水,又干掉了两千人。

    实际总体而言,宋军渐渐占据上风了。

    然而宋朝很古怪,这一做就是几千几千人,没有大臣看到。一个罗兀城死了一千几百人,立即天下汹汹,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嵬名山到了京城,赵顼亲自接见,授左监门上将军,赐名赵怀顺。

    梁氏的小美男兼姘头罔萌讹献计,用景询换嵬名山,俺也不要绥州了,只要嵬名山一人。郭逵说道:“询,庸人也,于事何所轻重。若受之,则不得不还名山,自是蕃酋无复敢向化也。”

    要这个小汉奸起什么用?能值嵬名山身价吗?

    然后再到蔡挺,他于定川砦东北筑熙宁寨,同时开地二千顷,募卒三千人为耕守之计。

    这是宋朝一个进步的地方,已经开始初步在实行屯田制度。两千顷地那可是不小的面积,一旦开垦耕种出来,得养活好几万人。

    梁乙埋大恐,派兵顺着葫芦河南下,争之。他的对手可是蔡挺,即便没有王巨相助,那也不梁乙埋能对付的。于是中了蔡挺的埋伏,三军惨败,熙宁寨北面属于西夏的洛勒缓等七族皆被官兵乘势所破。这一役,为了以后平夏城大捷打下了基础。

    这几场战役,给了西夏人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想要打胜。还是学习李元昊。十万二十万的来打吧。几万人真心不行。

    但宋朝本身依然继续苦逼着。

    首先是裁军,一共裁掉了十三万多禁兵,加上战死的一部分禁兵,现在禁军数量下降到勉强五十四万人。厢兵裁掉了十二万人,下降到三十七万人。

    还继续是一支庞大的冗兵。

    这只是裁兵的第一步,以后还要裁。

    但不代表着马上财政会因此而受益,厢兵要好一点,多是农村兵。他们待遇低下,都是往年因为灾害编入军中的,当时编入进来是一件好事,一家人因此得活。可过了灾年,那就苦逼了。他们待遇几乎与保捷军差不多,一年才三十余贯钱粮帛的收入,然而保捷军还能抽空回家劳动一下,进入了厢军,那有机会回家劳动。于是一家人苦哈哈地熬着。

    这是没有放开的,若是放开了的话。让厢兵自由选择,朝廷再少许出一些钱帛。那么五十万厢兵会有四十万厢兵选择离开军营!

    厢兵的这块不为难,并且是自由选择,没有出路的,依然听从留在军营里,顶多各指使必须重组一下,但是厢兵的重组,同样也不会有风波。

    难的就是禁军。

    这些人家属多在京城,吃空饷的还好一点,检索出来,朝廷不需要任何安置费。有出路的也就罢了,出来了就出来了,甚至极个别禁兵还巴不得出来。

    但没有出路的,一旦出了军营,又是生活在物价昂贵的京城,想想有多悲催,关健现在又没有免役法,否则将他们重新雇成衙差役差,又能找到一条新的出路,然而现在没有,所以必须有后续的安置费用,并且还是一笔不菲的退伍安置费,让他们顺利渡过最初几年时光,慢慢寻找出路,这样才不会产生骚动。

    因此它是第一步裁兵。

    在第二步裁兵之前,必须在开封附近各州县大规模开始了淤田,挪出大量耕地,将禁兵城外化,农村化,为什么农村化,一是开封城太繁华了,不适宜打造一支铁军。二是这一裁与检索吃空饷,暂时将余下的各将军震慑住了,但他们生活在城中,要吃要喝要玩要乐,不能吃空饷了,早晚必伸出另一只贪婪的大手,那就是克扣,克扣士兵的兵饷。因此也要离开这个繁华的地方。三就是减少士兵家属的生活开支。

    这个有点麻烦,即便有了淤田,未必会有多少禁兵愿意离开京城。

    所以这必须往后挪。

    然后才是第二步裁兵,再次检索吃空饷,它是关健,不管什么理由什么情况,吃空饷必须杜绝之。

    再进一步地淘汰羸弱士兵,生生将禁兵裁成四十五万人,稍许增加士兵的薪酬,再于河北河东陕西巴蜀荆湖南湖与两广增加一些土兵,用二十五万禁兵与这些土兵乡兵混编轮戍,二十万禁兵备轮戍与拱卫京畿安全。因为常驻兵力还是在二十万,全国依然是主干强,枝干弱的局面。

    而且也有一个例子,宋太祖时,只有十五万禁兵,十来万厢兵,就这么一点兵力,对抗辽国,一统天下的。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况且四十五万禁兵,再搭配可能的三十万土乡兵与蕃兵,战斗军队数量也不少了。

    若是那样,战斗力变得强大,养兵费用却会急剧下降。

    这才是完整的裁兵。

    所以第一年朝廷财政并没有得计,就是到了明年,依然得计不会太大,后年才能称得上真正得计。

    三司也统计了一下,估计节约了三百几十万贯钱帛。若是抛除吃空饷的那部分,实际并没有节约多少,正是此故。

    还有,坊场河渡,前前后后变出来四百多万钱帛。

    两相结合,算是不少了。

    但宋朝很悲催,这年太行山这一带地震带开始大规模的地震,东北到辽国幽州,西南到开封,包括河北许多地区都发生了规模不小的地震现象,说是涌沙出水,破城池坏庐舍,官员吏民一起不敢在城中居住,跑出城,住草棚子帐蓬。赵顼无奈地派出滕甫吴充安抚河北,滕甫看到大家这样,不行哪,不能草木皆兵。真正快活的是盗贼。一家家的公开入盗。于是宿在屋檐下说:“民持吾以生。屋摧民死,吾当身同之。”在他带动下,百姓才渐渐入城居住。

    地震也罢了,还有大雨,自燕山以南开始,辽国永清、武清、安次、固安、新城、归义、容城一起漂之一空,不得不旨免税一年。

    河北的更严重,北股黄河也出事了。黄河从恩州乌栏堤决堤,由于受地形拘束,河水还不得出,再决于冀州刺强埽,然后往瀛州漫延,这才是真正的漂之一空。

    司马光与王安石为此发生了冲突。

    两人同为帝师,同样翰林学士,但理念不和,必然发生冲突。

    先是登州阿云,这也是王巨从开始对司马光充满了成见的一件事。

    登州一个小女子阿云。自小死了父亲,随母亲生活。其母也早逝了。阿云还有服丧期内,便被其叔叔逼嫁了一个韦姓男子。

    当然,在农村很少有什么服丧期的说法,守个几天就不错了,那有什么二十七个月丁忧之说法?

    然而这一条却很重要,若是上纲上线来说,它也是必须讨论的,按照丁忧礼法,不得婚姻,不得宴娱,也就是有了婚姻,也不是合法婚姻!

    可能其叔叔收了厚礼吧,但这个姓韦的男长相太丑陋了,这时候对男子的长相要求不是很严格的,估计这个姓韦的丑得不能再丑,这才导致了一场悲剧发生。

    阿云忍无可忍,一个夜晚,阿云趁韦姓男子就寝于田舍时,带刀子去杀他。因为她力气小,刀子质量差,砍了几刀却不能将韦姓男子杀死,只断其一指。

    第二天韦姓男子报案,登州知州许遵迅速查到阿云头上,将阿云带上来,阿云供认不违。许遵问了事情经过,认为阿云订婚之时,服丧期未满,故与韦某的夫妻关系不能成立,应以普通人处理,然后上报朝廷。

    审刑院与大理寺认为必须按照谋杀亲夫罪判处死刑,许遵又上奏,那么不如这样,就算是夫妻关系得到承认,宋律还有一个规订,如果被告能主动供认犯罪事实,应该按自首论处,减二等处罚。

    但问题阿云算不算投案自首?许遵抓住她后,她才招供的,只能说没有用刑,主动招供了,是坦白从宽,而非是投案自首。那么再按规矩办事,交于两制商议,王安石与司马光商议。王安石说谋与杀是二事,虽谋,未杀。司马光说,谋杀,犹故杀,皆一事,不可分。

    两人争了起来,司马光没有争赢王安石,于是胡说八道,居然将此案上升到了国家社稷生死存亡的层次上。赵顼听了忍无可忍,亲自裁判,赦阿云死罪,但判了n年有期徒刑。

    准确说赵顼判罚是对的,就算是有意杀人,也不过一个杀人未遂,况且其婚姻非是父母包办,而等于是叔叔惨忍变相地卖给了韦姓男子,又是在守孝期内。无论从那一个角度,也不当死。

    但就是这个女子,几年后大敕出来,结婚生子,都快忘掉了这段悲伤的往事,却又让司马光翻将出来,派人去登州勒拿,活活斩死。

    何必之!

    所以谁说司马光是君子,王巨就会与谁急,有这样的君子吗?何谓君子,君子温涧,温润似玉,象玉一般的美好。这样的心性是玉吗,是温涧吗?

    冬至就快到了。

    王巨曾暗中进谏,什么南郊祭北郊祭明堂祭,得适度地减少。但今年是赵顼真正上位的第一年,改元第一年,南郊祭是避免不的。

    因此曾公亮率群臣上书,河朔灾伤,国用不足,请今年岁亲郊,两府不用赐金帛。

    司马光认为赏赐两府不过花费两万贯,就是节省下来,也不足以救灾,应当从两省(包括中书门下两省所有文官)与宗室刺史上的武将武臣,都将赏赐减为半额就可以了。这样大家既得到了赏赐,因为人数多,节省的钱帛也更多。

    他与王安石、王珪进宫领旨,司马光又说:“救灾节用,应从贵近之臣开始推行,至于两府官员,不妨由他们随意推辞,不必下诏取消。”

    王安石在边上说:“常衮曾经推辞堂食,当时议论却以为常兖既知不能,应当辞位而不当辞禄。而且国用不足。不是当今急务。”

    这个常衮是唐代宗时宰相。性清高孤傲。不妄交游。为政苛细崇尚节俭,反对**。说白了一点,就是那种常做坏事的清官。

    唐朝每天会赐厨食给宰相吃,谓之堂馔,常衮罢之。政事堂有后门,是宰相到中书舍人院之门,以便于咨访政事,常衮自视其高。又将其门堵死。于是便凭借主观想像用人,就象范仲淹那样,大笔挥一挥,最后唐德宗上台,贬出京城。因此议论者以为厚禄重赐,所以才能优贤崇国政政,如果感觉自己没这个能力做宰相,那就辞位,而不是辞这点禄食。

    王安石这是什么意思呢,不是国用不足。更不是两府宰相拒绝这点赏赐,而是你们得想想办法。不想办法,靠节约这点钱,解决不了问题。

    作为吧,老人们!

    司马光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未听懂,立即说道:“常衮推辞赏赐,比那些既然赏赐又要权位的人贤多了。国用不足,真是当务之急。”

    若是听懂了,其心可诛的,这分明是在巴结两府大佬。

    “非也非也,国用不足,是因为没有得到善于理财的人。”王安石也避了过去,他同样不想过份开罪两府大佬。

    “善于理财的人,不过是会辞敛民政的人罢了,民穷而为盗,绝非国家之福。”

    “不对,善于理财之人,赋税不加,而上用充足。”

    司马光如同挨了一记天雷,先是目瞪口呆,然后立即气愤地说:“岂有此事,天地所生资源有限,不在民则在官,如下雨,夏天多雨而成灾,则秋必干旱。不增赋税而上用充足,不过是设法夺取人民利益而己,害处更甚于加税,此乃桑弘羊欺骗汉武帝的话,太史公记录下来了。到了汉武帝末年,盗赋蜂拥而起,几乎酿成大乱,如果武帝不悔悟,则汉朝几乎灭亡。”

    两人才学好,引经据典,可怜老王同志听得瞠目结舌,大半天后才说道:“救灾节用,应自贵近之臣开始,司马光的话说得对,但是赏赐所费无几,不赐则恐伤国体,王安石说法也对。只好请明主来裁定。”

    赵顼同样听得头痛,不能再吵了,两人再吵下去,整将所有史书经义一起要搬出来显摆了,于是说:“朕意与司马光相同,不妨不批准他们的辞书来答复他们。”

    但他也老王一样,两边和稀泥,虽同意了司马光看法,却让王安石写诏书。王安石于是在诏书里又挟杂私货,用常衮之例责备两府。

    实际这两种思想冲突成了后面的主旋律。但究竟谁说的对?无疑王安石说得更准确,事实不要看后来,就看宋朝,没有加多少税赋,国家收入却在稳步提升。

    想想赵匡胤打江山时,宋朝能有多少收入,可怜得到蜀国的钱帛,喜得不行,开内库藏之。是不少钱,得能不能将现在宋朝那个积欠弥补上?虽然不知道究竟多少,但相信只是一个蜀国,一个靡烂的蜀国,不过几千万罢了。还不足现在宋朝的一年兵费开支!

    然而王安石也没有找到一条真正的不加税赋而上用足的道路,这才引起了真正的争议。

    实际赵顼也无语,你们吵来吵去,还不如一个青年人呢,至少他还让朕变出来了八百万,不然今年日子更难熬!

    因此他想到了王巨所说的裁官。

    这也分成好几步走的,第一步从科举开始,裁控数量。

    第二步便是从恩荫着手,裁控数量。

    至于现任的官员,阙缺的,不用等了,每州县发放一到两人,各部司也分放一两人,做为胥吏,做为堂吏,一是针对地方豪强去的,由他们做胥吏,会扼制一部分胆大的豪强。二是给他们部分福利,并且也有上奏权,用其对长官监督,产生激烈甚至惨烈的竞争,逼迫地方官员作为。不行的,就立即淘汰下去,但做这些胥吏,明为胥吏,实为候补官员,上奏的必须如实,否则身上的职官同样也会一扒干净。那么不用十年,冗官现象就渐渐消失了。

    但王巨再三说明,最后一条,必须慎重行事,毕竟那样做,会产生很大的争议与骚动,就是第二条裁减恩荫名额,也会引起争议与不满。

    第二步裁兵还未到时候,那么这个裁减恩荫能不能做了?

    于是赵顼将王安石喊来询问。

    “裁减恩荫?”王安石傻了,真为难了,不能答好,不能答不好!(未完待续。。)

第三七二章 欣喜若狂

    老王表示很为难。

    做为他的本心,想不想对冗官动手?同样想动手。事实史上冗官冗兵冗政,他都动了手。但不能现在动手,这一动手,纯是得罪人的活计,自己还想上位吗?

    于是王安石说道:“陛下,官员实在太多了,不过想裁减恩荫,须两府宰相一道商议,此等大事,不动则己,一动则天下喧哗,已经是超出臣现在的职责范畴。”

    看似什么都没有说,实际什么都说了。

    陛下,你还要不要想臣好过,好过呢,这个裁减恩荫就不要找臣商议,不想臣好过呢,那让臣说,臣就说。

    “徐徐徐,”赵顼也哑然失笑起来,自己是操之过急了。

    其实今年好多了,有一个八百万,与没有这个八百万,那可是两码事。至少河北大灾,能拨出一些钱帛救灾了,而非是象去年那样,百姓们,你们自己找出路吧。史上就这么干的。无奈,无钱,于是官员们继续装聋作哑,甚至都没有象治平元年那样,发出诏书罢一下来年的税务。但现在有了这八百万,朝廷陆续拨出一些钱帛赈灾,又下诏书,免来年受年州县百姓两税。

    另外还有一个收入即将到来。

    棉花制品运到了。

    实际棉花早在七月下旬就开始收获了,但那在广南东路,不是在京城。还要变成棉制品,然后一步步搬到京城来。

    这次是由内库赵姓太监监押的,还带来了苏利涉与吕居简的两封密奏。

    棉花暂时与国库收入无关,因此吕居简的奏折无需禀报东府与三司。当然。两府宰执也清楚这件事了。内库就内库吧,内库也空空如也,去年迫于无奈,各宗室子弟的薪禄都稍稍克扣了一些。内库也要补血啊。

    赵顼先打开吕居简的密奏。

    吕居简没有表功,也不用表,这事儿做好了,他自然就有大功了,因此只说了一件事。

    赵念奴好心。吕居简当然不知道了,以为是朝廷好心,采办了一些黎布做棉被棉衣的外套,这利于两广安定团结嘛,两广官员举手赞同。但苏利涉手中没钱哪,必须从两广收入中抽出钱帛垫付。

    不过这个数量很少,主要是原棉被,就是棉被,没有棉套,运到京城。再让内库的太监找到京城商人团行,商议价格。再由商人出售,否则这么多棉被,内库有什么能力卖完它们?

    实际从筑围修水利开屯开始,内库带去的钱帛也早用完了,广南东路早在夏天就开始垫付,甚至提供了许多无偿的劳役,替内库助役。当然,从长远来说,十年后这些地按照契约,依然交给广南东路,内库只是暂时性的经营。

    反正这也是一笔扯皮账。

    另外就是棉花的运输,走的就是虔州私盐道,这条私盐道名气太大了。广盐产量大,但多是汉蛮杂居,因此不能实行榷盐法,只能实行通商法,因此盐价低。

    虔州属于江南西路,用的是淮盐,而且是榷盐,想一想淮盐运到虔州的成本,再加上一道榷法,于是两地形成巨大的价格差,许多广南东路与江南西路的不法商人与五岭的生蛮勾结起来,贩广盐入虔州,或者荆湖南路。

    闹得厉害时,一度导致潮广等八州豪强差一点举事,还导致了一次规模不小的起义,杨家将另一人文臣杨畋前去都没有处理好,最后朝廷用招安的办法,才将那次危机化解。后来朝廷陆续派出许多良臣去处理,情况稍缓了一缓,不过这几条私盐道上私盐仍没有杜绝,也没有办法杜绝,最后大家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廷官道是河南到湖北,到湖南,再到岭南。不过私盐道就很多了,从龙川水或始兴水溯流而上,什么时候不能通航了,什么时间上岸,翻过五岭,进入赣水或耒水与湘水,通达江南西路与荆湖南路各州县。

    这次葛苏二下去主要就在龙川水一带,离福建路近。

    开垦了一千多顷耕地,部分是“自留地”,提前分给移民种植粮食与蔬菜,余下的近一千顷全部种上了棉花。

    因此有两条路,春天到来,海船一下子运到杭州,甚至可以直接运到密州。不过那要等季风,这个冬天就错过了。所以只能走这条私盐道,溯龙川而上,再从岸上走一百多里的山地,进入赣水,再用船运到京城。到了虔州地界就好办了,宋朝最大的内河官船基地就在虔州。

    不过想要长期经营,必须要将这条道拓宽与拓平,再派两营土兵守戍,就是不为这个私盐,对于广南东路的发展也有好处。但这需要一笔不菲的钱帛,同时还需要大量火药。

    另外棉制品虔州再运到京城,还得需要一些运输成本。

    同时今年会有更多的水利,也会有更多移民到来。因此吕居简与广南东路转运使协商,先借两百万钱帛,交给了苏利涉与葛少华,有这个钱水利有了,修路成本也有了,运输成本也有了,百姓的工资也有了。

    然而广南东路的收入是属于三司的收入,而非是内库收入,于是吕居简在奏章里再三提醒,反正这些收入也要运到京城的,因此让赵顼必须从内库这笔收入里拨出两百万钱帛,交还给三司。

    赵顼哑然失笑,他又想到了王巨的话,也刻意提到了这个道路的拓宽,大约有四五条私盐道吧,虽然在五岭拓宽道路有点困难,但有了道,说明有了基础,这几条道路意义王巨也早讲过了,与吕居简所写的大同小异,因此立即回批了一个字,准。

    这次看苏利涉的密奏,也提到了这个钱。

    不过苏利涉说了很多其他方面的事。比如广南的荒芜。有人烟稠密所在。比如广州与其附近沿海地区的数州,但往内陆走,人烟就很少了,甚至一州不过几千户人家,他估计了一下,仅是广南东路,若是大修水利,就可以开垦出二十万顷耕地。实际不止的。

    两广的地广人稀王巨也略略讲过。但看到这二十万,赵顼还是有些心神荡漾。他又想到了王安石所说的民不加赋而上用自充。这算不算民不加赋而上用自足呢?

    中的也,这才是真正的民不加赋,而国用自足。不过拘于时代的局限性,赵顼也想得不大清楚。

    然后又报了棉花的产量,因为第一年种植,方法没有摸索出来,有的种得稠了,有的种得稀了,地与地不同。稠密度也应不同。不过他与葛少华也在总结经验与教训,相信明年会更好。后年这种新种植方法大约就能摸索出来。

    因此出现了高产,高产的皮棉能达到七十斤,低产的只有三十几斤。

    其实西域长绒棉在中国大部分地区不适宜种,后来的棉花也非是现在的岭南粗绒棉,而是来自美洲的细绒棉。虽然有的淤田肥沃,但这时代终是没有化肥与农药的。粗绒棉产量低,棉绒含量也低,这个七十斤几乎就是巅峰产量了。以后就是将种植方法摸索出来,一亩地平均产量也不过五六十斤。若是想往北方移载,暂时性的产量会更低。

    这还是合理的种植,以及营养钵移载,实际王巨前世整个北方皮棉亩产也不过三十几斤,当然,那时种的同样是这种亚洲棉,也就是粗绒棉。

    现在让王巨一下子将种植方法提高到了他后世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水平。不过王巨也不知道这段历史了。赵顼更不知道了,但他可以用麻与蚕丝收益做比较。这一比较,将他吓了一大跳。

    “哈哈哈,”他大笑几声,利国大计啊,利民大计啊,财政大计啊,他都高兴地发疯了。

    现在的赵顼真的容易满足……

    然后说道:“来人,让膳房今天备羊肉,朕要食肉。”

    要带头啊,艰苦朴素,现在赵顼熬得连普通的羊肉都舍不得吃。

    然后继续看下去,苏利涉写这封密奏时,许多棉花还没有收获上来,因此大约估计了一下总产量,能在四百五十万斤左右。棉被八斤装,可做棉被大约在七十多万床。

    接着又再三感谢吕居简,很多事他与葛少华都想不到的。比如这个自留地与棉花的冲突。

    棉花成熟了,这得一个个采撷下来,然后挤出棉籽,纺出棉被,百姓自己都不够用了,要命的还有秋汛,秋天到来,时不时刮葛少华与王巨所说的“台风”,台风一来,便会落雨。耽搁了生产不提,甚至还要组织人手抗汛。

    因此吕居简与广南东路的官员立即抽调了部分劳力,替百姓将庄稼收割,甚至主动雇民来参加纺棉,不然会有许多棉花生生烂在田间。

    这中间的原因,实际是利益分配的关系,这种收益,与豪强冲突不大,并且增国力,富百姓,就是换司马光去,司马光也会主动配合。当然,赵顼又没有想到了,他心里说道,我是否要嘉奖这些官员?

    苏利涉又表彰了葛少华之功,这一行葛少华乃是关健,不仅是水利,主要开垦的地方在龙川水的中游,这里人烟比较稀,也没有什么围田圩田,百姓种植就是倚居水边种植,与江东情况很类似。实际史上到了明清时,才开始大规模开发岭南,现在岭南那会有象样的水利。即便在广州,都缺少象样的海堤,导致潮汛一大,生灵涂炭。

    这一圈,必然与居住民发生冲突,总共也不过圈了三个围,但因为有葛少华的处理,并没有发生严重的矛盾冲突。

    再比如今年有了收益,葛少华又组织了人手,给这些乡亲们写信向家乡亲人亲戚报平安,甚至组织了人手,将他们得到的钱帛带回老家。因此今年官府略一组织,便有许多百姓涌了过来。

    关健得有人哪,看不到利益,谁愿意离井背乡?

    不过赵顼这个人选得不错。相对于其他太监的骄横。苏利涉为人忠厚。不然又会发生许多冲突了。

    最后苏利涉说了一句,福建路许多百姓太困难了,真正的一穷二白,为什么不迁移三十万户百姓,让他们全部种棉花。

    赵顼看后啼笑皆非。

    这个老太监是好心,如果三十万户全部来种棉花,那得种多少棉花,朝廷会得多少钱帛?而且以广南的地广人稀。稍稍修一些水利,三十万户百姓就安置下去了。福建路耕地紧张的问题也立即得到缓解。但关健时这只能劝导,不能强迫。一旦强迫百姓迁徙,会发生多少冲突。

    因此他以后面批注一句,询问葛少华。

    为什么有这句,王巨做了,也对赵顼说了,一个好官员要做的是引导,而非是强迫。这才是西汉第一地方良吏黄霸的“无为而治”。

    但他有点奇怪,为何苏利涉没有在奏折中提到瘴疠?

    有瘴疠的。但围堤起来,湖滩变成了良田。蚊子失去繁衍之所,**物成了庄稼的肥料,那有瘴疠生存的土壤?

    还会有瘴疠的,但不会象赵顼想像的那么严重。况且这非是十万大军,百姓来了,立即分散,王巨又再三嘱咐了几项注意事项,反正苏利涉没有遇到过,何必要提?

    然而南方的瘴疠在宋朝北方妖魔化了,苏利涉不提,赵顼还有点担心。

    赵顼又看着奏章,盯着葛少华那段。

    然后他又想到了王巨的话,为什么科举用人,用意就是掣肘世袭!而非是真学了儒家之道,就能成为良臣了,实际许多官宦子弟与胥吏,经验比进士更丰富。

    比如这个葛少华。

    再比如去年那个赵度,王巨仅是带了一段时间,其表现就比许多知县级官员更出色了。

    “胥吏,傔客,选官之道……”赵顼喃喃一句,但这中间的轻重太复杂了,他暂时是想不清楚的。就是想清楚了,也不敢执行,顶多选几个表现特别出色的胥吏做官罢了,岂敢大肆从胥吏中选拨官员?

    “徐徐徐,”赵顼默念一句,立即喊来内库的太监,让他去商人团行洽谈。

    傍晚消息传来,团行愿意出六贯钱一床的价格收购棉被,其他的价格利润大约与之相仿。

    那也不错了,赵顼估算了一下,克扣真正的成本,真正收入也超过了三百万贯。

    想一想坊场河渡那么兴师动众,也不过带来四百几十万贯的收益,但现在呢,几乎不带一点浪花,就获得了三百多万贯收益,赵顼欣喜若狂。

    他激动地走来走去,走了好一会儿说道:“行,就这样吧。让他们立即准备钱帛,朕正等着钱帛用呢。”

    得填补广南东路垫付的钱,得抽出一些钱帛赈灾百姓,郑白渠还要调用一部分钱帛。

    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

    然而过了几天,他就乐不起来了。

    棉制品一船一船运来,这个得快,再过一段时间,汴水也会同样冰封。那时候棉制品只能滞留在扬州,不但错过了销售季节,还需要派人管理。

    团行商人也看到这一点,甚至派人骑马去扬州组织船只,加强调运能力,有的运到京城,有的运输了应天府,然后就地加工,用最精美的彩缎做棉套,立即趁着天冷时,于各个邸店上销售。

    这玩意去年展览了许多天,最后分给外戚宗室与重臣了。百姓一件也没有捞到,但越是这样越是好奇轰动。

    今年终于看到有卖的了,许多百姓过来轰抢,价格再三哄抬之下,一件棉套好的棉被居然卖到了十六七贯,质地差的也卖到了十贯钱。

    “这么贵?”赵顼叫了起来。

    卖给团行的是原始棉胎,团行商人要请人加工,同样还有彩锻的成本,但这能有多少成本?想一想一匹精美的彩锻也不过两三贯钱,顶尖的也不过六七贯钱。一匹彩锻得做多少床棉套?至于工人织女的成本,又能花几何?

    “太心黑了,太心黑了,”赵顼急了,眼红了,这意味着内库辛辛苦苦赚的钱还不及商人随后一捣鼓赚的多。

    但实际大家都心黑,一床棉胎被能值六贯钱吗?内库这样做,同样是等于在抢钱。只是没有商人抢得多。然而赵顼心中不服哪,他想了想说道:“不行,得征税,往税住税一个不能少,不管是那个人在经营,全部给朕将税征上来!”(未完待续。。)

第三七三章 增兵

    赵顼这个心态很不好。

    其实它的一亩真实成本,应当折合成六七石稻米的收入,工人的薪酬,一床普通棉套的成本,大约不会超过三百文钱,再加上运费、税务与利润,到了其他百姓的手中,一床棉被六百文足矣了。

    这个价格与后世的价格几乎相当,王巨所说的可以民用,达到这个价格,就可以真正进入千家万户,民用开始。

    但现在开始,内库便给了六贯钱一床的高价,“用心不良”,又是奇货可居,商人如何不哄抬?

    这才是真正的商业。

    比如赵顼与苏利涉担心,汴水冰封,到不了京城怎么办?但到了商人手中就好办了,不要忘记了江淮百姓冬天同样很冷,照样下雪结冰,实际严格说,过了五岭,所有百姓都需要大量的棉制品。这点产量,根本就不会存在滞存的可能。

    赵顼心中不平衡,于是下了诏令到三司。

    他们吃肉,总得让朕喝点汤吧。

    朕穷哪,不但穷,而且超级穷,身上背负着一个巨大沉重的包袱。

    诏书到了三司,实际三司官员也在观望这件事。

    三司官员心态同样不大好,与税务无关,该征的必然会征,该不征的就是棉制品也征不到。

    但他们是在想另一件事,这个收入太猛了,内库能办,俺们三司同样能办,要不要让两广转使官员,同样经营这个棉花,至少内库吃羊肉。俺们三司吃点猪肉吧。

    为什么王安石青苗法、市易法与均输法能推广起来。它确实有了一定的土壤。

    除了利益受损的大臣。或者只会动嘴巴讲大道理不做实事的大臣,其他的大臣都为这个财政有些着急,特别是三司的诸臣更急。

    赵顼下发诏书后,又将王安石喊来商议。

    他实在想不通,想一想,为了赚这个钱,国家付出了什么,不要问内库。内库也是国家机构。福建路许多官员配合,组织百姓迁徙,广东路许多官员配合修水利,劳力,修路,垫付钱帛。惊动了那么多官员胥吏,动援了那么多百姓,凭什么商人一转手,便比朝廷获利更多?

    王安石说道:“这就是术。”

    “王卿,你说来听听。何谓术?”

    “陛下,全国有多少百姓生活在城中。一天需要购买多少事物,由是让许多商贾成为巨富……不过此事骚动巨大,让臣想好了,才能回答陛下。”

    赵顼会意,道:“徐,不急,确实要想好了。”

    王安石说的意思他听出来了,不过王巨也再三说到骚动,喧哗,争议,赵顼知道如果国家插足商业,这三个词都会有了。

    其实两人已陷入最大的误区。比如这个棉被,一床能卖出十几贯钱,不错,物以稀为贵,但也是商人操作的结果,它真正的成本不过一贯钱!

    交给朝廷,朝廷能炒出这样的天价?

    实际这个市易法与均输法能赚多少钱?

    也不用市易法与均输法了,如王安石所说的,宋朝一年会有多少交易量,打算有三百万户城市居民,这些百姓吃的喝的全部要买,贫富一户一年一百贯,就是三个亿,加上农村的,以及国与国的贸易,一年交易额最少五亿,实际不止五亿,可能还要增加两三亿。扣除一两亿国家直接调运与供给,余下的尽数交纳商税,也不用层层设场务苛征商税,只要将一个往税与住税交齐了,那一年的商税收益也会达到三四千万贯。即便松一松,也有两千万贯。

    然而现在那么敛,为何只有八百来万贯?

    有这个心思经营市易法与均输法,为何不将商税规范起来?

    这是钱,还有河。

    黄河两处决堤,河水在恩、冀、深、瀛四州泛滥成灾,将几百里平川当成河道,欢快的流向东海,它流得畅快了,但赵顼却让它流苦了。

    于是他将群臣召集商议。

    不能这样随便流吧,怎么办。

    当然王巨那个策子有人提出来了,但立即遭到大家的反驳。

    兴修一条河道,而且是容纳黄河的河道得多少钱?从三门到新河道建设月堤缕堤得要多少钱?济水必须重新浚通,得多少钱?

    就不要说劳力了,仅是这个钱帛,眼下就拿不出来。

    再者这长达一千多里的河道,高低落差、宽窄、山川平原、湍缓的不同,涉及到的各种月堤缕堤的建设也必有所不同,一个疏忽,又会出现嘉佑大决堤改道的惨案发生。仅是这个技术与相关的考察,那就需要很久时间了。

    因此还是老话题,东流还是北流,仁宗时吵了那么久,现在岂能吵好?

    赵顼差一点被吵吐掉了,无力地挥挥手说:“散吧,散吧。”

    然后他就想到一个人。但他就是想到了王巨也没有用,多大钱办多大事,凭借现在的财政,王巨有何治河良策,无论东流与北流,都非是治河佳策。

    …………

    “子安,五营新兵,请接收。”章楶说道。

    “质夫兄,韩公打算什么时候结束?”王巨苦笑道。

    这便是军事理念的不同。

    宋朝的冗兵制度必须要改进了,这是所有士大夫的看法。当然,政治才是最高任务,如果不用手段,只说裁兵,天知道会被某些大臣曲解成什么样子?

    但抛开这些不好的所谓的政治,整个士大夫对冗兵的想法总体分为两种。一种是文彦博式的,包括司马光、吕化弼在内,都是这类看法。

    他们反对战争,最大限度地换取和平,有了和平。那么用不着这么多军队了。便可大量裁兵。节约国家经费。不用多,少养五万禁兵,就够辽夏两国吃香的喝辣的。

    一种是韩琦式的想法,包括王安石、郭逵与王韶等人。

    他们也赞成裁兵,但不认为能换来真正的和平,因此可以裁兵,不是以裁兵为主,而是想办法以最少的费用养活这支军队。不过他们也知道唐朝的府兵制或者以前的种种役兵制度不能实施了。于是换了方法,如韩琦的义勇,王安石的保丁。

    两者都是误区,前者想法太天真,有西夏在,就不可能换来真正的和平。

    和平是打出来的,而不是买出来的。

    后者的看法太烂漫,不是百姓不能当兵,关健这是和平年代的百姓,未经战火考验。然后冬天时集训还能发生种种不好的故事,如何能练出一支强军。能走向战场?除非他们生活在现在生女真那种恶劣而又贫穷的环境里,否则就是辽国,大量用役兵,都危险了。

    不过这些人想法一般人不易改变的。

    朝廷要裁兵,韩琦来到陕西后主动配合裁兵,做得不错。去年陕西裁兵虽产生了一些动荡,但因为有韩琦坐镇,也只是稍许动荡,最后一一落实下去。

    但能载兵,便要增兵,并且郑白渠增兵益处多多,第一个集中,万一前线有战事,能迅速集结,并且它位地陕西腹心地区,不管到哪里都很近,那怕到最远的绥州,从集结到抵达,半个月足够了,若是到庆州时间会更快,顶多七天时间。

    第二用费少,仅是支付缗钱,养一个禁兵能养四个郑白渠这样的保捷兵。

    第三上水位地区有一些荒山,就水就山种一些苜蓿与芦苇,再就着秸杆黄豆,便能豢养几营保捷骑兵。

    第四它正好散在长安前面,在长安前构成了一道有力的屏障。

    第五他们远离都市的繁华,百姓淳朴,加之本土,作战时会十分强悍。

    第六这些保捷军且耕且战,不用交税务,也不会隐田卖田,官府便能以公道的价格将粮食收购下来,为陕西几大战区输送粮草,一旦大型战事拉开,再也会象以前那样,仅是粮草一项,就会将朝廷财政坑得苦逼。

    因此他对王巨吩咐道,勿得安置厢兵,安置了也没有多大作用,这些厢兵任务繁重,能抽出空来耕作吗?以安置保捷军为主。实际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又让章楶在整个陕西,包括秦凤路与环庆路、鄜延路、泾原路内陆地区的义勇与厢兵中挑选保捷。

    包括眼前五营保捷,已经挑来了四十六营新保捷军,未来仅是郑白渠就可能安置了九十多营保捷军。当然,这会有很多好处的,陕西没有保捷,禁兵又在猛裁,到时候用什么来战斗?但有了这九十营保捷那载然不同的,无论投放到那一个战场,都是决定胜负走向的利器。

    然而王巨又苦笑:“不能再增派了,再增派,没那么耕地安置。我只答应官家安置八十营官兵,而不是一百多营官兵。”

    “难道上白渠也安置不下去吗?”

    “质夫兄,不瞒你说,内库木棉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于是陛下给我下了一份诏书,额外多拨了五十万缗钱供修渠之用。前几天为此我还与侯知县刻意到北面察看了一番,渠工不会做大的改动了。但看看能否在上游,不干涉下游取水蓄水的情况下,再建几座水堰,以使最大限度将几条支流的河水截住,这样才能多开垦出一两千顷耕地。只能如此了,否则就是你这五营保捷军带来,我手中的耕地也会吃紧。恐怕你还不知道一件事,尽管我发出露布,禁止郑白渠耕地交易。但传闻下面已经开始私下交易,一亩良田居然涨到六贯钱。”

    “今年丰收。”

    今年河北涝灾地震,陕西收成却很好,郑白渠几乎所有耕地亩产量都在两石半以上,有的使用了王巨那种移载法载种高梁,两季产量竟然达到了三石半,高产的达到了四石。

    四石的亩产出现在北方,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地价一下子涨起来了。

    这还是王巨那道禁令起着作用,否则地价上涨得更快。

    “丰收是好事,但这个地价……你想一想。明年分田时会有多麻烦。”

    “继续抄家吧。”章楶打趣道。

    “质夫兄。为什么我今年只抄了一家。还是苦劝良久不听才抄的家,去年抄家,抄得司马光差一点想咬死我,如果到明年我抄上四家五家的,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章楶不言语了,不要说别的,就说章家,有那么干净吗?还不是一样。

    不过这个王巨也想管了。只要能将军士安排下去,承诺给百姓的耕地安排下去,他任务也就完成了,为了这个地,他几乎都将头发急白了。

    王巨又说道:“其实除了郑白渠,不是没有地,如绥州的大理河,青涧城的营田,听说秦州那边也有许多荒田,蔡公又在葫芦河畔开垦了两千顷地。这些耕地大者两三千顷。小者几百顷几十顷,累加起来。不会少于两三万顷面积,足以容纳十万保捷军。再加上郑白渠这支保捷军,与几万蕃骑,陕西边军数量足够多了。即便朝廷以后只驻扎十万禁兵,也有了与西夏一战之力。当然,伐国之战除外。只是朝廷缺少了统一规划罢了。”

    “没有两三万顷吧。”

    “我只说一个地方,秦州甘谷城周边几百里熟蕃一起被西夏掳走,哪里现在几乎荒无人烟,若开垦出来,会有多少耕地?”

    “是啊是啊。”章楶猛地反应过来。

    何止,王韶得到熙河四州后,说能搜得一万五千顷闲田可让军士耕种,也可以募民耕种。

    这些地全部耕种起来,朝廷再也不用支付西北的粮草了。当然在王韶开边之前,手中必须得有粮食,而且王韶经营的熙河地区。环庆与鄜延两种无法受益,所以这个郑白渠最为关健。

    有了郑白渠的粮草,若是朝廷财帛稍稍宽裕,就可以对西夏发起尝试性的浅攻战术。

    司马光说重要的乃是钱,现在就是缺钱,可他又不去想办法,或者说想到了办法,不愿意说出来。王安石说重要的不是财,而是未得人未得术。

    其实都不对,不是钱,钱的问题容易解决,缓有缓的策略,急有急的办法。况且有王安石,还担心钱吗?

    重要的与钱无关,而是军事。在这三十年内,若不能一鼓作气将西夏解决,宋朝还会走向灭亡。有人怪童贯的海上之盟,但没有童贯的海上之盟,女真人就不扩张了?

    只要将西北问题解决,那怕回鹘人搁在哪里不问,那么就可以将兵力抽出来,专心于北方。

    所以王巨明知道郑白渠是一个坑,苦得要命,最后还是义无反顾跳下去。有了郑白渠,马上就看到了好处,今年收获的只是郑白渠一部分耕地,即便去年分下去的耕地,至今还没完全开垦出来呢,但有了这部分的收获,就有了一车车粮草,送向了绥州。若是完全开垦出来,四万多顷良田一起收获,在这二三十年内,西北还会不会受粮草的压迫?

    “因此还望质夫兄在韩公面前美言几句,将利害关系说一说,不能再置保捷军了。否则以韩公的性子,最好将所有义勇都变成保捷军,但我上哪儿变出来耕田?”

    “如果朝廷财政充足,当时从更上游开渠首就好了,”侯可叹息道。

    “侯知县,应当满足了,”王巨说道。去年年底,内库钱用光了,赵顼无奈,只好将内库的珍珠拿出来便卖,垫付宗室的薪酬,今年春天渠工开工,赵顼再次典卖内库珍珠,这是他自己不能卖的,否则连他自己本人都想便卖出来换钱了。

    ps:注,史上这一年十一月,出奉宸库珠二千三百四十万,付河北四榷场鬻之,别封椿以备买马。因为几年宋朝没买马了,或者说买马,那个价格出得太低,没有买到马。但西夏屡屡入侵,不得不购马以备边。然而这一年财政仍很困难,三司与内库没有钱,只好便卖奉宸库的珍珠买马。尽管宋朝史料多是范祖禹之子范冲编写的“玄幻版”史书,不过从这些蛛丝马迹还能看出来宋朝这时财政的困窘。

    可能我写了很多支线,但这些支线都是为主线服务的,个人觉得这样写,场面会很庞大,故事也不会单薄。毕竟是一本长达几百万字的架空小说。(未完待续。。)

第三七四章 奢侈品

    章楶与侯可都无言。

    实际赵顼更无言,本来是指望今年好一点,然而河北继续灾害,一个南效祭又花了很多钱帛。他甚至怀疑若无王巨带来的财政盈余,这个大锅盖还能不能揭开。

    还会能揭开的,不过揭得更困难。

    章楶道:“也许再过两年就会好一点。”

    这是指裁兵的,与郑白渠这支增加的保捷军无关,虽然在韩琦的坚持下,增加了满员四十六营保捷军,可是总体而言,开支非增反减。其他的保捷军费用下降了三分之二,等于与原来的相比较,总支出还下降了一部分。

    但整个宋朝裁掉了二十五万军队,现在需要一些退伍安置费用,再过两年,不再支付退伍安置费了,那么就可以节约上千万贯,再加上一个坊场河渡,一进一出,就是一千五百万贯钱帛了。

    若无大的灾害,国家财政可以出现初步的盈余。

    章楶还没将棉花的收入计进去,对这件事,章楶知道得不大清楚。但就是疏忽了,另一件事他同样也不知道,就是那个巨大的积欠!

    王巨反问道:“质夫兄,你以为西夏就甘心让我朝得到绥州?”

    就一句,章楶不作声了,就是出现盈余,又能如何,一场战役打下来,什么盈余也没有了。

    不过这实际不是问题,有王安石!

    没王安石敛财,靠王巨这些小打小敲的,还是解决不了这个危机。

    王巨接受军队。

    确实章楶做得很不错。他虽挑选出来四十六营保捷军。但这么多保捷军中几乎就没有一个是羸弱士兵。

    “虎狼之卒。”

    “子安。你也不光顾着修渠,适当地练一练吧。”章楶劝道。

    “你看我有时间练军吗?”

    “要么上书请陛下挑选几勇将过来。”

    “这倒也是,”王巨道。实际上他关注了一些名将,并且找到了一些名将的下落,如刘昌祚,燕达,张守约,刘舜卿。曲珍,和斌,王光祖,王君万,还有一部分名将下落没有打听到,比如赵隆,贾岩,郭成,王舜臣,毕竟他手中的资源也有限。不可能冒昧地对赵顼说,这些人就是名将。得立即找出来。况且有那么多同名同姓的人物。

    就是这些找出来的人当中,也有一些人开始了自己的轨道,没必要干涉他们的发展。

    但他手中还真的几个合适的人选,第一个就是种谊,种家老小,现在才二十几岁,不过能混一个指使,提前载培。还有一个是姚麟,姚兕母亲刚刚去世,姚麟在家丁忧,但早满了一百天,可以夺情让他出山。另一个人便是供备库副使苗授。这三个人都暂时不在军中,倒是可以将他们调过来,搭配一个职官,然后负责训练这几万保捷军。

    除了种谊可以稍嫩一点外,其他两人资历与经验也应当足够了。不过王巨想了想,又加了一个人,王君万,据说此人有点贪,心胸也略狭小,但同样能打,现在仅担任着秦凤路一个指使之职,虽无什么实战经验,却有一定的练兵经验。补上此人,三人的不足便完全弥补上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写了一封奏章,向西府发出请求。

    在这一条上,文彦博犯不着为难。

    “子安,你还真任人唯亲哪,”章楶打趣道。一个与姚兕有关,一个与种诊有关。

    “怎么办呢,换作你,知道谁人可用?”

    “倒也是事实。”

    当然章楶可不知道这四将的厉害,但王巨也不知道一年后章楶这次无心提醒,对他来说会有多重要。

    章楶又说道:“这几将若是能到来,子安还要提醒他们一句,指使之职要睿智能御下,都头必须要勇敢,我只是略挑了一挑,挑得不仔细,因此给他们之职仅是代职,还望这几将下来后,仔细挑选。”

    “其实各营指使与都头,都最好进行甄别挑选。”

    “最好是最好,那是不大可能了,”章楶叹息道。军中有太多太多无能的武将,贪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但真打的时候,又不管用。

    那怕庆州大顺城一战,那样的奖励,有的指使表现仍不大合格。

    “慢慢来吧,总的来说,现在我朝军队表现,比仁宗时要好得多。”

    “那是没有李元昊在。”

    王巨让他一句话弄得也无语了。

    …………

    “官人,你们在岭南种的是黄金啦?”李妃儿抱着几床棉被与琼娘走过来,气呼呼地问。

    “怎么啦?”

    “一张被子二十贯,为什么这么贵?”

    去年赵顼也送了一床棉被给王巨,但让王巨打着赵顼的名义,送给了居养院一个最高龄的老人。为何,别看这小小的一床被子,能得到的大臣实际真的不多。在他这个档次上,王巨是唯一的一个大臣,包括章楶都没捞到。

    它不是被子,在赵顼眼中,是一种认可,但在其他大臣眼中,多是嫉妒与仇恨。

    于是他高调地去了居养院,假意说是赵顼听闻郑白渠办了一个居养院,刻意赠送一床木棉被,给高寿长者,以示慰问。

    送走了,仇恨值多少会下降一点。

    做得不错,高滔滔在宫中再次表扬了王巨,只是王巨不知道罢了。

    然后到今年,大量棉被来了,利益想最大化,不能只在京城销售,现在汴水冰封,扬州江宁也有了,另外关中也运过来了,泾阳因为郑白渠,开始变得繁荣,一部分商人也带了一些棉被过来销售。

    去年是皇上的赏赐,受了会拉仇恨值,但现在有的卖。俺用钱买来的。不会拉仇恨值吧。结果妃儿与琼娘去泾阳购买。然后无语了。别人不知道,觉得稀罕,但她们知道产量哪,这一亩地棉花产量虽然不能弹出来十床棉被,可能弹出来六七床棉被吧。那么是否意味着一亩地的收益能达到一百多贯?

    “二十贯?”王巨也有些咂舌,又问:“有人买吗?”

    “有人,估计再迟几天,就买不到了。”

    “那也不贵。”

    “还不贵哪。那得卖多少钱?”

    “有人买,并且卖得快,就不快。再说,这是内库交给商人的,内库未必能得多少钱。我估计,官家听到这个价格后,肯定气坏掉了。”

    “不过它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很暖和,”琼娘用手摸着棉被说道。

    “物以稀为罕为贵为好,再过十几年时间。它就不稀罕了。”王巨说道。

    这种暴利可能赵顼与王安石没有想明白,但它会持续很长时间。甚至十几年二十几年。

    市场决定的结果。

    为何?它才出现,产量有限,即便内库推广,想要普及,也要好几年过后了,再说岭南地广人稀,靠迁徙百姓,又能迁来多少百姓,苏利涉上书说迁二十万户,那用二十万户,若是迁一个十万户,那个声势就会惊天动地了。

    但它的市场需要量有多大?非是京城,也非是北方,准确地说岭南以北都需要它。这就是一千多万户的市场。还有呢,价格稍跌一跌,契丹那边没人交易过去?西夏呢,河湟吐蕃呢,高丽呢,倭国呢?这个市场太大了,除非棉花从岭南正式向江南西路,巴蜀,福建与江浙蔓延,也开始普及,那时候价格才会猛烈下跌。

    不然就会一直这么贵着,供需量相差太大了。当然,几年后不会出现一床棉被二十贯的天价。

    这个价格王巨也承受不的啊,摸着棉被说:“二十贯哪。”

    “原来官人也心痛啊。”

    能不心痛吗,一万块钱一床被子!真正的奢侈品。

    琼娘在边上看着王巨表情,不由咯咯地乐。

    实际京城那边随着汴水河封,后面的棉制品就在沿江一带销售了,因此剩下的不多,同样开始涨价,有的棉套用的彩锻精致一点,同样涨到了二十贯。

    赵顼很少出宫的,顶多偶尔到赵念奴哪里坐一坐。

    大臣也听说了,并没有太反对,这是一反赵曙做法,对赵念奴看重,也是对宋仁宗看重,认了“正统”。但赵顼也反思过头了,他翻翻史书,看到赵匡胤死得不对劲,又不好说他爷爷的爷爷赵匡义干掉了赵匡胤。于是诏宣祖、太祖、太宗之子孙,择其一人为宗,令世世封公。宋宣祖就是赵家三兄弟的父亲赵弘殷,实际就是指赵匡美这一脉了。又诏赵德芳的孙子赵从式为安定郡王。

    一份迟来的告白……

    这也罢了,算是赵顼有良心吧,然而到了九月,赵顼忽然心血来潮,下了一诏:中书门下考艺祖子孙属近而行尊者一人,裂土王之,使当从献于郊庙,世世勿绝。

    正好韩琦进京述职,连忙进谏道:“主鬯从献,皆太子事。忽择一人令郊庙从献,岂不疑骇天下视听乎!”

    可以进献,但按照礼仪,从献于郊庙的,只有身份是太子,因为各种事故,没有当成皇帝的,后任皇帝为示宽容,用前太子从献于郊庙。

    现在让赵匡胤子孙从献于郊庙,就等于默认了赵匡胤后代有太子之身份,再加上赵匡胤死得很古怪,以后说不定就会翻起轩然大波。因此可以封郡王,那怕拜王都没关系,但这个从献郊庙万万不能执行。

    虽然赵顼弄错了,不过这份心还是不错的。

    但他偶尔一坐,赵念奴身份立即尊贵起来。

    然而这次与赵念奴没有关系,而是外面采办太监说的。

    赵顼同样傻了:“二十贯哪,为什么朕却这么穷哪。”

    一床成本只要一贯多钱的被子,能卖到二十贯,照样有人买,并且供不应求,但为什么国家揭不开锅盖?

    赵顼让这个二十贯弄得快抓狂了。

    他身边的太监安慰道:“陛下,很正常啊,樊楼一顿酒宴少则几百贯,多则上千贯。一根早上市的瓠瓜要一贯半钱。据传仁宗兴办宫宴招待大臣,看到宴上有新蟹一品,十分喜爱,便问其价,答曰一只新蟹需钱一千文,仁宗感慨万千,都不敢下筷子。”

    这样比较,棉被真心不贵,一根瓠瓜不过做一碗汤,十五根瓠瓜十五碗汤,二十贯便没了。但它们能及上一床棉被的价格?

    但太监越解释,赵顼越抓狂。他大声地问了一句:“二十贯的被子,朕也舍不得用哪,这么多棉被,究竟谁在买?”(未完待续。。)

第三七五章 交待

    妃儿又说道:“我买了一些物事,待会儿送给寨中乡亲。”

    王巨沉默。

    梁氏最大的失误不是杀了杨定,而是围攻王家寨,鞭尸。那个所谓的祖先,王巨也不会有多少感情的,但梁氏的做法,同样让王巨抓狂了。

    然而他与梁氏赵顼不同,不会放在表面上抓狂。

    今年劳碌要稍好一点,但王巨仍没有著他那本中等数学书,只是将在集贤院修的那本缉古算经,又拿出刊印了。余下抽空便在看史书与兵法。

    然后将历史的战役地点时间与背景进行认真的考证,再进一步推演,比如我站在失败一方,应当如何挽回局面。即便这样,他未必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军事家。但莫忘记了,他还有一根大手头,比如保捷军选将,立即挑了四名勇将过来。

    而且王巨很冷静,再惨也不会惨过前世吧。

    因此先是裁兵与坊场河渡,两项制度不能使宋朝财政立即变得很好,但扭转了部分财政压力。再跳入郑白渠大坑里。

    为了国家,也为了他自己!

    机会很快就来到了,但来得太快了。

    现在王巨也不知道,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去吧。”

    王巨又开始写了一篇奏折。

    这二十贯可不是开玩笑的,它会带来许多严重的后果。因此王巨在奏折上写了三件事,让赵顼立即下诏书于福建路和广南两路。

    第一件事就是无内藏库与当地官府手令者,不得任何人招募百姓去广南路,也戒令官府严禁查办私人招募。真要是招募。必须于两地官府都写好契约。并且当着被雇人的面说清楚待遇。以及种植条款后,福建路这边的官府才能放行,那边官府才能接受。

    这一条很重要,现在媒介落后,比如杨文广说有泉喷珍珠,大兵们还真相信了。第一批百姓迁徙过去,待遇还不错,未必所有人会愿意离开家乡。但终会有人因为贫困,想找一个出路。

    找出路是好事,两广人烟太少了,福建路人口又太稠密了。百姓涌到两广,对于两广以后的治理与民族融合都是好事。

    但问题是这个收入太刺人眼睛了,赵顼想不明白,其实道理很简单,土豪宋,非是百姓有钱,而是土豪有钱。土豪很多,那么必然有许多豪强大贾也会去南方经营。

    一是募雇当地人。但这个很麻烦,地的问题就解决不了。除非他们去南方兼并,但哪里的问题有点复杂,并且蛮人比较多。汉人多的地方已经开始密集了,比如广州。二就是学习内藏库,招募福建路百姓。

    禁止的就是这个。

    好商人有的,但坏商人同样不少。比如明朝倭寇,后台是谁?当真小小的倭寇能将大明朝弄得那么惨?

    一旦到了异地他乡,这些人孤孤单单,那纯粹是待宰的小棉羊,还不知道在这些商贾苛薄下,发生多少惨不忍睹的事。

    第二件事就是开垦耕地时,必须经官府同意,不得占据河道与蓄水湖泊,以免造成水患,贻害无穷。

    第三件就是严禁官员私自经营,或者募用土兵替自己谋利。

    “有这么可怕?”琼娘怀疑地问。

    “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妾身都笨死了,哪里还聪明。”

    也不是她笨死了,而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讲不清。

    她要做陪嫁婢,王巨也由着她。不过王巨本身也不是一个太滥情的人,与李妃儿成亲后,将琼娘放在身边,却一直没有碰她。

    琼娘感到古怪,于是胡思乱想,先是以为自己丰胸产生的结果,毕竟这时代是贫胸控,萝莉控,但李妃儿也非是贫胸,至少是中胸吧。因此又不象。

    为了确认,她反复试探,王巨闷声说了一句:“我对这个不计较。”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因此她又换了一个方式,荆钗布裙,王巨看不下去了,说:“得,别装,我不是一个奢侈的人,但也不是一个朴素的人。不是一个坏人,但也不是一个好人。”

    琼娘郁闷了,又看着李妃儿的肚子问长问短,李妃儿直接回答,很正常,一切正常。怎么正常法,打死她也不会说的。

    但为什么不怀孕呢,妃儿只说了一句,官人想我晚两年怀孕,说那时身体完全长起来了,怀孕才会母子平安。

    琼娘便没有再问了,古代有种种避孕手段,比如用丝质油纸、破布团、海绵塞入女性作为屏障,还有用鱼膘做套套,这还算好的,有惨忍的,比如喝水银吃砒霜,据说能避孕,还有用金银塞入强行塞入子宫,做一个超级大套套。各种手段五花八门,不过也知道了安全期。王巨就是选择安全期的。

    真中标了,那就怀吧。这是没办法的事。

    其他的手段用了,还不如索性直接让妻子怀呢。

    琼娘用了n种手段,最后忍无可忍索性直接问。王巨答道:“你凭借我去坐了两回就了解我吗?或者听了那些传言,那个传言你相信吗?呆在我身边五年,五年你也不过二十三岁,那时候你还是愿意随我相伴一生,我自纳你。”

    其实真与纳妾无关,纳一两个妾,不要纳得多,不要养家妓,不要去花天酒地的狎妓,在时代就算是好得不能再好,万分顾家的士大夫了。主要是性格,象赵念奴那种温婉的性格,要么象李妃儿这种单纯的性格,都是王巨的菜。但琼娘最大的失误,就是表现太出色了,王巨反而不放心了。

    但时间长了,琼娘确实了解得更多。

    李妃儿没动静,秦氏刻意从延州过来问。王巨还是这说法。不急。过两年吧。现在妃儿还小,外母,你再仔细想一想,二十岁以后生子的,与二十岁以前生子的,母子平安的比例,那个更大?

    秦氏有些蒙。

    但琼娘仔细一想,确实有道理哎。

    还有王巨的二妹。王巨成亲后,他就将二妹送到杭州去,说让她见识见识。

    至于提亲的人,全让王巨轰走,不到二十岁休想提亲事,俺家也不缺嫁妆。

    王巨不得不小心,这时代生产太危险了,一个小小的难产说不定母子能全葬送了性命。

    琼娘说了一句,也不装了,替王巨沏上一杯茶。然后呢,替自己大大方方地沏上一杯茶。捧着一本诗籍看得津津有味。王巨扭头看了一眼,啼笑皆非,敢情你想做李清照哪。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鸦雀无声。

    …………

    “见过明公,”四将齐声施礼。

    与年龄无关,这是大顺城一战打出来的积威。

    “不用客气,请几位介绍一下。”

    “我是潞州苗授字授之。”

    “原来是苗将军,”王巨客气地说道。苗授啊,未来王韶手中两员头号打手之一,能不尊重吗?

    而且他严格说起来,与苗继宗、苗继宣这一脉还沾上一些关系,也就是与赵念奴还有一些亲戚关系,当然这个关系有点远了,也不能算是外戚。不过这让王巨感到更亲切。

    这一行四将中,就会以他为首了。

    另一人说道:“我是秦州王君万。”

    “王将军,见过见过。”

    “我是五原姚麟姚君瑞。”

    “姚将军,神交已久。”

    “哈哈,”姚麟也不作伪,他与大哥信中经常提到王巨。

    “我是……”

    “洛阳种将军,不用介绍了。大家坐吧。”

    妃儿与琼娘给四人沏茶。

    “四位为何能同伴一道来到郑白渠?”

    “是这样的,陛下看到王明公……”

    “苗将军,勿用客气,称子安吧,这个明公的啥,喊得我有点怕怕的。”

    “那就冒昧了,子安,是这样的,官家看到明、子安的奏章后,立即将我们四人召到京城,校试武艺兵法。然后让我们来郑白渠了。”

    “官家一定没有失望吧。”

    “还行。”苗授呷了一口茶又说道:“不过我们初来乍到,不大了解,因此相询子安。”

    “行,首先是兵力的问题,去年安排了三十八营官兵下去开屯,其中有八营厢兵,今年又安置了三十三营官兵,其中五营厢兵。那个厢兵你们就不用管了,他们力役繁重,特别这次裁减厢兵后,陕西也裁去了近两万兵厢兵,现在还有参加劳动,是没有时间训练了。”

    “是啊,厢兵就是练了,也很难上战场,除非剿一个匪的什么。”姚麟说道。

    “以他们的战斗力,就是剿匪估计都不行,”王巨摇头苦笑,继续说道:“因此真正交给你们训练的是这五十八营保捷军,另外渠工上还有三十四营保捷军,其中有四十六营都是永兴军章签判一手挑选出来的新兵。他们以前罕有大规模集训,但不可小视,个个都是悍兵,并且无一人是家中的独子,负担要少。一旦练起来,其战斗力不可小视。”

    “也就是一共有九十二营保捷?”

    “未必,我让章签判劝韩公不要再挑选保捷军士了,河渠开垦出来的耕地已经不够安置,但韩公未必会听从,”王巨又苦笑道。本来是打算安置八十营官员的,现在却要安置一百零五营官兵了,这还能安置下去,万一韩琦不听自己的,再增加十营保捷军过来,那自己就惨了。

    四人当中除了种诊外,其他三人脸上都露出慎重。

    这不是少人,想一想原来蔡挺在环庆路,将强人壮马扣除下来,能有多少兵马?才五十一营!

    而现在起步就是九十二营保捷军,全部都交给他们了。

    “然后我再说两条,一是劳役的问题,你们先下来摸清楚情况,还不能急着训练。”

    “为何?”

    “现在江河冰封,渠工与训练一起停下来,到了明年春天,也就是过完了元宵节,他们将会互相配合,抽出三分之二的劳力,继续参加渠工,到了二月底,又返回去,要春耕生产了。”

    “互相配合?”

    “这是无奈之举,现在他们手中的耕牛不足,还要参加渠工劳力,只是合伙性质的生产,一旦耕牛基本满足后,那时候渠工也结束了。那么就能各自生产了。不过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原本打算是明年年底竣工的。但朝廷支持了渠工,从去年起就从其他地区调来一些保捷军与官兵配合修渠。这个时间会提前,大约到明年秋天就会竣工。”实际是韩琦所逼,不得不于几个支流上又修水堰与引水渠,扩大灌溉面积,不然竣工时间会更提前。但也不大好说,这些增加的保捷军,也等于增加了劳力。然而问题是上游不能再载水了,载得多,会影响到整个渠工下游的引水与蓄水。

    “我明白了,这个不急,就怕万一明年就发生大的战事,朝廷抽调……”

    “苗将军,这个倒不会,西夏去年旱灾严重,今年未必能恢复过来,明年还要看光景,就是到明年,才勉强能恢复过来,即便有扰边行为,但不会太大,然而后年就不大好说了。”

    “那就行,”苗授说道。这样说来,还有两年训练时间。

    再说它妙就在妙在时季上,西夏入侵时间多是在秋后或春初,秋后为多,那时候宋朝百姓刚刚收获,能有所掠。到了农耕生产时,他们同样无法出兵。原因很简单,他们多是役兵制,许多士兵同样要生产耕种。因此在时间上不会产生冲突。

    并且训练也多是这段时间。

    除非朝廷大规模伐夏,那是灭国战争,倾国而战,就不要提什么郑白渠生产不生产了。

    “另一个问题就是练兵,种将军,你的哥哥如何练兵的,你知道一点吧。”

    “那个,那个,”种诊立即涨红了脸。(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共济会

    “种将军,你误会错了,有两种方法练兵,一种是李广式的练兵,士兵爱戴,可军纪散漫,故李广能大胜也能大败。当时我在华池与种兕将军练兵也是变相的李广式练兵,不断地用烧酒的利润刺激将士苦练。但这个方法不能长久。第二种就是程不识、曹玮以及令兄的练兵方法,以森严的军纪练兵。不过那是禁兵,保捷军相对要淳朴一点,令兄式的训练就不必了。”王巨很公平的说道。

    主要禁军现在的军纪太差。

    种谔也无奈,为了震慑这群打又不能打,平时却散漫骄狂的禁兵,有犯法之辈立即斩杀。但还不起作用,种谔苦逼了,于是想出一个办法,不斩首了,将手下将领召过来,饮酒吃饭,然后再将犯法的兵士推上来,先剖取肺肝,然后再斩首。

    他的手下诸将掩面不敢看,他照常喝酒吃饭。

    不怕硬的,还怕不怕横的?

    因此军中立即肃然。

    不过有的大臣用就此来弹劾,然而赵顼也知道禁军糜烂了。别的不看,看看围林寨两支禁兵的所作所为,一支近半兵马化为强盗,一支贪功意欲屠杀村民。

    即便曹玮现在整顿禁兵,也要用狠手了。

    为什么王巨说将禁兵迁徙于城外,连高滔滔都没有反对,不能怪禁兵,生活在京城这个繁华世界里,得要什么样坚定的心,才不能迷失?

    “子安是说建议我们从严练军,但不能过于苛刻?”

    “正是。一支铁军。必须有森严的军纪。但笞杖即可,当然,十恶不赦之辈,屡教不改之辈,不必仁慈了。慈不掌兵,这么多军队驻扎在这里,必上战场。今天纵容,明天则害了他们。”

    “棒打出孝子?”王君万道。

    “非也。棒子未必能打出孝子,溺爱同样要不得,应当是严父出孝子,父亲要严厉,但严厉中要透出关怀。这就是中庸之道。或者陈抟所画的太极,阳中有阴,阳中有阴。或者治国之道,以仁爱为心,律法为表。”

    “子安,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也是吴起治军之道,军纪同样森严。但他却能为士兵吸吮脓包。”

    “王将军,中的也。要么最后一件事,我也说一下,你们不必刻意关注与干涉,这件事实际也是我发起的,我让这些将士的家眷们成立了一个共济会。”

    “共济会?”

    王巨恶搞了这个名字,但这个共济会确实也有一些意义。

    “保捷军正式减粮帛是从他们开始第一次丰收起计算。”

    “这个我们知道,”苗授说。

    也就是说,什么时间安顿下去,并且分到地,开始第一次收割,比如去年安顿下去的保捷军,到了今年夏初,荞麦小麦收割上来,衣食完全有了保障后,这才开始免去粮食与布帛的供给,从而从始到终,保捷军与家人衣食有所保障。

    “因此暂时保捷军手中还略有些经济。我让他们家眷共同结社,以十营官兵就近为一社,每一营官兵为一小社,其一平时交流一下耕作纺织,让大家互相学习先进,调解夫君之间的纠纷,帮助贫困。”

    “这个妙啊,”苗授道,这样一来,妻子团结,丈夫就易团结,一支团结的军队才是真正强大的军队。

    “不过这是特例,主要她们能聚结,京城的能聚结,可生活成本太高了,有的妻子都被迫做军妓养家糊口,如何结社。”

    “是啊,京城物价太贵了。”

    “禁兵的事非是我们所管的,还是说这支共济会,这是其一,其二就是经营,第一年他们手中略有钱有粮,因此让他们每户出两贯钱,用这个钱买耕牛,另外每一营开一邸店,每一大社聘请一个经济人,每次各小社选出一两个代表,反馈他们所需要的物事,由经济人统一购买过来,发放到各个邸店里。邸店里再请一个家中劳力富余,精明强干的人管理,每年给二十五贯薪酬。以后每户每年再给两百文钱陆续投入。同时各营家眷手中有什么特产,也统一由共济会收征上来,由经济人对外销售。以防被奸商苛薄。这个利润所得,平时帮助各营的贫困家庭,若是作战时,帮助牺牲烈士家属渡过最初的难关,或者聘请教授,教育子女。这是他们家眷所为,望你们不要干涉。”

    “这是好事儿,子安果然有妙思,我们一定不负子安所托。”

    “是不负朝廷所托。我要说的就这些,你们也说说你们的想法。”

    这就是一次交流。

    这些人真的能打,但现在还缺少了相关的经验,互相沟通一次,对大家都有好处。

    王巨留他们吃晚饭。

    这次谈过了,他就要去京城了,几将下来前,他也接到朝廷的诏书,让他进京述职。

    晚饭还算丰盛,这也是“中庸”,王巨生活不是很朴素,但也不奢侈。

    但野龙咩胜的妻子做饭手艺越来越提高了,饭菜还算不错。

    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谈心。

    王君万说道:“若是子安能知边陲大臣就好了。”

    这也说得是实际话。

    宋夏五小路,府麟路那是一个例外,余下四路长官都是文臣。

    要么是一个狄青,那也是在生背疽时从陈州撵到了延州,几个月后就死了。不是知延州,而是坑狄青。

    然而文臣有几个会打仗的?手上的兵再勇,将再强也不管用哪,除非遇到了蔡挺这样的主,但蔡挺又有几个。种谔是立功了,但那是他单干的。

    “这个恐怕不行,我年龄不够,”王巨说道。

    指望自己来统帅。那有的等了。没办法。

    但也不能轻视了文臣。马上几个文臣就会让你们傻眼,不要说王韶,就是章楶也在飞快地进步。再磨勘几年,有资格担任一个边路的知州吧。

    然而王巨这一回是猜错了,他知道自己早晚要担任四州中一州的长官,但也没有料到会来得这么快。不过离那个担任还有一段时间……

    …………

    “这次述职又会滞留多少时间,要么妾身随你去吧。”李妃儿说。

    新婚莞尔不久,又要分离。李妃儿有点难受。

    “大娘子,不要难过,别人想都想不到呢。你以为什么官员都能述职啊?”琼娘说道。这几年连续三年,王巨都要进京述职。

    何谓述职?诸侯或地方官员进京城向天子陈述职守,这才是述职。想一想,一年当中,能有多少官员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但这个大家不是很吃味。

    年青的官员望洋兴叹,知道内情的更是自愧不如。

    要知道这几年王巨几次述职,那一次述职,王巨都带来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不说大顺城大捷,第一次述职述出来一个郑白渠。马上就要竣工了。第二次述职有点隐晦,但有一些人知道朝廷今年最得计的裁兵与坊场河渡,以及这个木棉子,都与这次述职有关。第三次述职又会述出什么?

    至于年长的官员看不下去的,不过王巨的一些做法过于强硬,其他的还好一点。有功劳,不自居。平时也低调,对人也有礼貌。但又拘于年龄,对他们位子不会形成妨碍。

    然而王巨也得到了好处。

    那就是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所以琼娘安慰道:“大娘子,你将要见证一个传奇。”

    “传什么奇,你啊,”王巨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她这种心态纯粹是俺拼命地要做凤凰身上的附件,前提就是你不让我掉下来,不管什么附件,那怕是尾巴。

    “我才不管官人如何呢,只要官人平安就好了,”李妃儿说。

    “这才是我的乖妃儿,”王巨开心地说。

    琼娘不以为然,呆在地方上无所谓了,若是担任长官更无所谓了,所有人是巴结你的。但到了京城,那纯粹是一个大染缸,丈夫在斗,妻子也在斗。李妃儿本来性格单纯,王巨还要往更单纯上培养,一旦到了京城担任京官,那些官员夫人们斗吧,李妃儿很惨的。

    她这个想法也不能说不对。

    然而王巨的想法更简单,能交则交,不能交俺不交。难道到了京城,就找不到说话的人?

    王巨又说道:“很快年关就要到了,过了元宵节,渠工开始,官家不会久留我的。不过元旦节与元宵节就不大好说了。”

    主要是去年发生的事,王巨担心朝廷有人折腾,将他调走了,于是让赵度放出风声,由百姓来挽留。没有想到赵顼最后给司马光下了封口令,直到今年夏天才松了这道“封口令”。

    但郑白渠上却传言纷纷,许多豪强又开始大肆圈田。王巨回来后处理了好一段时间,才平息下去。为这个地,王巨伤透了脑筋,因此将妻子家人留下来,也是一种表态,我只是述职,不会象华池县那样述着述着,就调走了。

    实际这次进京述职,他同样有点不大喜欢,熙宁变法,他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还没有想好呢。

    “不过元旦节时,大约南方会带回一样好东西。”

    “棉被?”

    “不是,那是内藏库的财产,虽然延州几户人家也去了南方,但我再三戒告了,让他们不要碰,无论是买或者是送,都碰不得。以免授人话柄。”

    “那是什么?”

    “一样吃的东西。”

    “我才不嘴馋呢。”

    “新奇嘛,嘴馋并无关系。”王巨说着骑马走了。

    琼娘掰着手指,心中想到,还有四年哪,这个时间太漫长了。

    王巨迅速骑马到了京城。

    刚到驿馆,便被赵顼叫到宫中。

    他看着王巨,说道:“又变黑了。”

    “上白渠与中白渠不及渠道工程之难度,但有许多山区渠工,包括燧洞水堰,也不能马虎,因此臣时常亲自过去察看,不过快了,明年秋天时大约能竣工。”

    “那就好,”赵顼长吐了一口气。

    即便郑白渠竣工了,也不能全部立即得计,第一缺少耕牛,即便各个军营想将耕牛凑齐,也要好几年时间。第二许多耕地要慢慢开垦出来。明年竣工,最少还要再过三四年才能勉强全部开垦种植起来。

    但一旦全部开垦种植起来,那起的作用无可估量了,四万余顷良田,就打算一半种庄稼,一年也会收五百万石以上的粮食。得养活多少百姓与兵士?

    至少军粮就不用愁了。

    事实也不用几年后,今年就陆续得了计,自秋后起,朝廷再也没有刻意从中原采购粮食过去,仅是郑白渠采购的粮食,就足以做到自给自足,甚至还用小车子运了一部分到绥州去换牛换牲畜。

    “坐吧。”

    王巨也坦然坐下。

    赵顼开始吐槽了:“王巨,你知道京城一床棉被多少钱吗?”

    “臣的妻子也买了几床。”

    “你妻子……”

    “陛下,有什么不对吗?”

    “她倒是有傻福……这个不提,她一床花了多少钱帛?”

    “二十贯,京城多少钱帛?”

    “朕让内库交给他们的是六贯钱,他们不过请了织女工匠略加了一个被套,然后一床就是十几贯钱,后来涨到了二十贯,现在涨到了二十五贯。”赵顼让这些商人涨得快要气疯掉了。(未完待续。。)

第三七七章 平戎策

    “二十五贯哪,”王巨也被这个价格弄得啼笑皆非。

    这是什么原因呢,主要就是婚嫁。后来的婚嫁主要在新年边上,那是因为打工的多,过春节一起回地老家了,操办婚礼才热闹。现在也有打工族,但不及后世的频繁。不过现在劳动笨拙,所以一般在冬闲与春天时操办婚礼,这样便能错过农忙时季。京城更是如此,一条汴河漕运是国家的心脏所在,许多人靠它养活。

    只有到了江河冰封之时,大家才能闲下来,因此也便于在这时候操办婚礼。

    然而现在的宋朝与后来的阿三一样,女多男少,于是比拼着赔嫁妆,就象秦桧娶了王氏,王家拿出了相当于二十万贯财政的嫁妆。

    王家那叫有钱,所以才任性。

    一般人家那只能凑合了。

    但这种任性的人家不少,想一想,天寒地冻,新婚房床上下面盖上几床香喷喷的棉被,上面再盖两张棉被,那该多惬意啦?

    因此一买就是几十床,甚至上百床。夫妻俩盖不了,不是有父母吗,有兄弟姐妹吗,有亲戚好友吗?这样买起来,有多少棉被架住卖的?而且南方传来消息,南方的棉制品全部紧急运过来了,后面的没有了。前面消息刚才,后面价格立即再度涨了起来。

    外面在涨,皇宫里赵顼心中不平衡哪,你们卖出二十五贯的高价,为什么只给朕六贯钱?

    王巨伸出手,亮出他手指上的玉板戒。问:“陛下。这个板戒你猜臣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但它不是装饰物。而是王巨时间练习弓箭,防止弓弦伤了手指,刻意买来的玉板戒,已经好久了。

    赵顼辨认了一下陈色,非是和阗玉,而是南阳玉,便说道:“大约十几贯吧。”

    “陛下猜中了,但它出自玉矿上。又能值多少钱?”

    “这个朕不清楚了。”

    “臣也不清楚,但相信不会超过五贯钱。臣再问一下,一床棉被从开始到运到京城成本几何?”

    赵顼默算了一下答道:“两贯多钱吧。”

    “这么贵?”

    “水利,给百姓的薪酬,替他们盖一些草棚,治器械,修道路,运费,最少两贯多钱了。”

    “陛下,不能这样算。水利与草棚子以及道路能算吗?有了道路,两广与中原相通。一旦开发起来,以后一年会为朝廷增加多少收入?水利与草棚子虽花了钱,但这个水利还在,开垦出来的耕地还在,即便十年后交给百姓做为永业田,他们不纳税了吗?还有那些器械,种这个木棉很累人的。一旦交给了百姓,百姓肯定无暇纺弹,多半还是内库经营。那是长远性谋利,如何能算作成本呢。”

    “那这样算啊……”

    “这样算,成本不会超过一贯吧,然而内库为什么能卖六贯钱?”

    赵顼语塞了。

    大家都赚这个黑心钱,何分彼此?

    不过这次谈话在这件事上就此为止,所以王巨有的还没有说清楚。其实再往下谈下去,王巨只要说一句,商人是赚了黑心钱,但他们有赚暴利的时候,同样有亏本的时候。就象海商,一趟出海,就能赚很多钱回来。然而在海上出事了呢?血本全亏,还搭上了性命。

    朝廷可以诱导,宏观调控,但不可以插足。

    赵顼没有再说,王巨也没有再说。

    况且他至今还没有完全想清楚,熙宁变法以及这个党争太复杂了。

    赵顼拿出一篇奏子说道:“朕收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奏章。”

    王巨打开一看,差一点跌倒,王韶的三篇平戎策!

    国家欲平西贼,莫若先以威令制服河湟;欲服河湟,莫若先以恩信招抚沿边诸族……在我实有肘腋之助,且使夏人不得与诸羌结连,此制贼之上策也。

    西夏可取。欲取西夏,当先复河、湟,则夏人有腹背受敌之忧……为汉有肘腋之助,且使夏人无所连结,策之上也……

    总体三个意思。

    角厮啰一死,兄弟叔侄分家,一些大部族首领各自占山为王,莫相统一,宋朝这时候有了统一河湟的条件。

    西夏连年进攻吐蕃,或攻打或拉拢,而吐蕃各部单薄,若是让西夏得手,进逼岷洮,宋朝就悲催了,西夏不仅得到大量凶悍的蕃羌骑兵,许多水草丰美之场所,而且战火也烧到了四川。

    河湟地区,土地肥美,适宜种植作物,于洮、河、兰、鄯,皆故汉郡县,汉家能经营此处。一旦将河湟收复,对宋朝经济有所帮助,而且形势会反转,危胁西夏安全,毕竟河西走廊很是单薄。

    王巨看着这三篇策子。

    后世喜者能将它与《隆中对》相提并论,不喜者认为坏了宋朝大局,破坏了与吐蕃的关系。

    当然它的高度肯定赶不上隆中对,那时刘备有嘛?一个新野县吗?

    但现在宋朝有了什么?两者根本就不好比较。

    然而它不是一无是处,太重要了,也就是王巨将要说的,王巨放下策子说道:“去年韩公上书,言朝廷昔日放弃了兰州,从而让兰州为西夏所得,贻害无穷。”

    “这是我朝立国以来最大的失误。”

    他俩人说的就是六谷部吐蕃人,也就是兰凉处的吐蕃人。

    其实汉人很早就经营这里,与熙河一样,河西走廊没于吐蕃后,汉人蕃化,但这些各族百姓对中原印象都还不错。即便属于吐蕃羁縻管辖,当地各部族还多次派使前往中原,迎接汉官来做首领,这个习惯一直延伸到五代,如后唐孙超、李文谦,后晋吴继兴。吴继兴走了后后晋没有派汉官来了。却派来押衙陈延晖安抚一下。六谷部吐蕃人急了,索性将即将离开的陈延晖劫下,强行立为刺史。不做我的头不行。

    后汉时又有申师厚,宋朝有丁惟清。

    至少证明中原在这里有一定的基础与好印象。

    李继迁叛乱,六谷部首领潘罗支向宋朝表态,愿意配合宋朝戳力讨继迁,李继迁派人来招降,潘罗支说戳一人。执一人,以听朝旨。李继迁于是愤怒地发起进攻,被潘罗支击毙。

    李德明继位,向宋朝诚服,策反者龙族六个部族,用诡计骗了潘罗支去者龙族,被杀死。这不能怪宋朝。随后潘罗支弟弟厮铎督平息了叛乱,被六谷部推为首领。

    他比哥哥还要做得更忠心,每年派使向宋朝进贡大量战马,表示诚服。礼节上尊敬得不能再尊敬了。然后出钱购买武器。但那时宋朝认为李德明是好同志,于是不管不问。甚至人家花钱买武器,都不提供武器,更不要说是支援了。最后六谷部被攻破,厮铎督对宋朝万分失望,带着余部投奔角厮啰。

    西夏得到兰凉地区,很快又得到甘肃沙与居延海,整个河西走廊拿下,财富人口立即膨胀,立国基础有了。

    韩琦说的就是李德明时的故事。

    其实那时候那需要宋朝支援多少,只要及时地支援大批武器,李德明就拿不下六谷部了。拿不下六谷部,就吞不下去河西走廊。难道真靠一个银川平原与横山地区与整个宋朝相抗衡?

    王巨又说道:“再者,庆历战争,秦州一直处在后方,始终平静。然自禹藏花麻投靠了西夏后,战火不休。自德顺军到古渭城几百里的长度,能掳得不见人烟。”

    “是啊,仅是杀死的熟蕃就达上万人,掳走的熟蕃与生蕃更是不计胜数。”赵顼微微叹息道。

    也就是西夏若得到洮岷二州,战火必弥漫到川北!

    这才是平戎策的关健。

    什么世仇,没世仇,甚至董毡都为儿子娶西夏公主,还屁的仇。就不要说木征很早就在与西夏人眉来眼去了。

    “不过吐蕃人不可小视……”赵顼担忧地说。

    那可是多次将西夏人打得抱头鼠窜的民族,真能收复下来?

    “此人可用,”王巨指了王韶二字说道。

    “与卿之相比何如?”

    “不大清楚,但臣预感,他在军事天赋上胜过臣之十倍。”

    “这不大可能,”赵顼哑笑道。实际王巨讲的是老实话哉,若抛开金手指,说不定能胜过五十倍。凭良心讲,即便狄青与之相比,狄青也逊色很多了。或者章楶能勉强胜之,即便张亢与之相比,同样逊色。

    “臣说的是实际话,不过臣也顺便说几件事,第一国家缺少良将,臣说的良将非是上阵杀敌的良将,而是真正的统帅,万一有卫青之流的良将,请陛下善待之。”

    “朕清楚,但哪里有,卿是吗?”

    “我是文臣。”

    好吧,你是文臣……赵顼也无语了。

    但他懂,是文臣的,有几人能做到投笔从戎?宋朝的武将待遇真悲催哪。他喃喃道:“制度……”

    这个很麻烦的,想矫正过来,不亚于那个世袭。

    “其次若是得到河湟任何一处所在,请陛下听信臣这一言,可以通商市易等变相的手段谋利,可以开屯驻兵开垦荒田,在各地蕃人不反对的情况下适度的迁徙百姓定居,但二十年之内,勿得征税。”

    说到这里,王巨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不错,相比于司马光,王安石要更可爱一点,至少他心地没那么黑暗,更不会象一笨毒蛇那样记恨,那一天说不定就冷不丁地将你一口咬死。

    但王安石性格也是大大的问题,连王韶与薛向这样的人才也糟蹋啊,这是什么样的猛人,才舍得干出的事?

    就仅是一个意见不合吗?

    直到这时,王巨才拿定了主意。看到了平戎策,他也知道以后自己该怎么样去做了。(未完待续。。)

第三七八章 新语

    “朕什么时候征过蕃之税?”赵顼不解地问。

    “河湟有许多水草丰美的场所,人口众多,仅是古渭城一带就有十几万帐蕃人,整个河湟六七十万户。陛下,当真不征税?”

    “一百万帐蕃人,朕也不征税。”

    “陛下,不是不能征税,早晚得征税,最少征收维持驻军开支的税务。但新得后,人心不安,因此臣说二十年不能征税。思安后,看到朝廷的好处,再派良臣适度的治理,引导,使他们生活变得更好。那么就可以适度征税了。”

    “朕记得这句话了,那这个策子……”

    “陛下,王韶现在何官?”

    “似乎初任新安主薄,后为建昌军司理参军。考制科不中后,即在陕西游历,因此对河湟比较熟悉。但现在何官……”赵顼也茫然了,应当有职官吧,但差官没有。如果如王巨所说,胜王巨十倍,自己却不用,那太失误了。

    “不过朕即将授予他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之职。”

    “经略司机宜文字?这是什么官职?”王巨也绫乱了。虽说宋朝官职容易让后人模里又模糊,但还有一套规则吧。

    “他资历浅,授职高大家会反对,因此给了这个官职,许以便宜行事之权。”

    “原来是这样……”王巨啼笑皆非道,果然是天地有限,人的智慧无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对。应是反过来了。下有政策。上有对策。

    “韩琦回乡后写了辞呈,朕准了,又赐他判大名府兼河北四路(真定、定州、高阳关、大名府四大战区)安抚使之职,他连上二表辞去了四路安抚使之职,只接受了判大名府。”

    “韩公离开陕西?”

    “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王巨忽然会意,大约是韩琦坚持要绥州。却遭到文彦博等人的屡屡反对。然而事实也如此韩琦所料,一年下来,西夏提都不提绥州,只要求换嵬名山。但反过来说,他已经完全失势,所以文彦博才不给面子。实际是给了面子,换他人,文彦博还能慢慢与你讲道理?但就是这样,韩琦心中也难受的。因此不如判一个大名府,这就是他的家乡。叶落归根,风风光光罢了。

    做为赵顼。韩琦有守绥州之功,但赵顼同样给了韩琦面子,不再只判一个相州,即便是判了大名府,又给予了兼四路安抚使之职,重用了韩琦的儿子韩忠彦,也算对得起韩琦了。

    这是一桩不用说明的公平的权利交易。

    “朕派了钱明逸去知永兴军。”

    “陛下授命,臣不敢插言,”王巨说道。钱明逸是一个无能的软弱官员,但王巨却很喜欢。最好是韩琦,毕竟韩琦是郑白渠首倡者,其次就是这些软弱的官员。最怕的就是司马光,其次就是吕诲这些保守倔强官员。

    郑白渠修好了,地分下去了,各项措施安排好了,那么不管谁来,王巨都无所谓了。但韩琦下王巨心中也开心,他一个劲的增兵,王巨压力山大。下就下吧。

    “王安石提议,由三司主持,再由广东转运使与福建路官员配合,于广南东路置一木棉司。”

    “木棉司?”

    “就是打算从福建路分三年迁徙五万户百姓,由三司拨款,在广南东路开垦出一两万顷耕地,专营木棉。卿以为可以否?”

    王巨差一点乐了,自己抢了王安石的坊场河渡与二八分制,王安石却来抢自己的棉花。

    “臣没意见,不过既然三司插足,不一定就放在广南东路,实际广南西路同样可以经营,现在不仅福建路有人口压力,江南西路与两浙路同样有着人口压力。”

    “广南西路多是蛮人……”

    “陛下,蛮人不可怕,实际难以治理的就是生蛮,但他们多集中在邕州南部,宜州以西,邕州钦州以北,宜州以东,即便有蛮人,也多汉化了。而且国家不能抱有蕃蛮与汉人的区别。连辽国西夏都知道包融汉人,为何我泱泱大国,不能包融蛮人与蕃人?”

    “朕误,朕误。”赵顼道。与大臣们讲不清楚的,动不动以夷制夷,连折继世,折家军都成了夷人,赵顼不能急了,王巨更不能急了。

    但在王巨影响下,赵顼民族观渐渐纠正过来。

    夷人如何,只要忠心我的,就是我的子民。

    “而且两广广大,如今户数包括生蛮不过七十万户,但耕地面积以臣计算,不会低于一百万顷。”

    两广多少户数,还真不大清楚,特别是蛮人。

    然而耕地面积肯定超过了一亿亩,现在两广可比后世的两广还要大,严格地说,包括了云贵东部的一些地区,北越的一些地区,与海南岛,尽管这些地区多是羁縻区域。关健的是它能够一年三熟,开发起来前景吓死人的,最少能养活四百万户百姓。但到宋高宗绍兴年间,两广户数还没有达到一百万户,也就是说那时还不及一个巴掌大的福建路人口多。

    反正是抢钱,这笔钱抢在内藏库,还是抢在三司,赵顼不在意了,王巨岂能在意?

    事实马上过年时,赵顼将宰臣们一起带到内库,内库不是一个库,好几个库,左藏库,内藏库,奉宸库,仅是奉宸库就包括宣圣殿库、穆清殿库、崇圣殿库、受纳真珍库与乐器库五大库房。

    然后赵顼说道:“曾闻太宗时,内藏财货,每千计用一牙钱记之,名物不同,所用钱色也不同,它人莫能知晓。然后用匣装之置于御阁,以参验账籍中定数。晚年尝出其钱示真宗说,善保此足矣。近见内藏库籍,只有文具。财货出防。已无防备。去年朕曾用龙脑与珍珠贩卖给了榷货务。以资国用,也没有记账考核。管理者仅是宫中中官数十人,只知谨扃钥,涂窗牖,以为固密,安能钩考其出入多少与所蓄之数。”

    几个大臣看着空荡荡的内库,心中想,这样的内库还关防个屁啊。连锁也不用上了。

    赵顼说完,让户部与太府寺于内藏诸库检察。

    你们这些大臣不是很好奇内库有多少钱吗,有多少收入吗,有多少支出吗,让你们来查!

    当然,一个皇室用费肯定不少,但北宋几个皇帝除了宋徽宗外,包括两个女人当家做主时代,用费都不是很大。可以说宋仁宗时,整个皇宫正常的花销。还不及两府几个宰相的薪酬多!

    这个账能拿得出来的。

    收入不过是一些御庄,以及钱帛兑换以及榷香的收入。只是内藏经营得当,没有那么冗与浪费,因此保持着盈利状态。

    但在这短短五六年里,两个皇帝大行,两次南郊大祭,四年大灾害,加上庞大起来的宗室,内库空空如也了,不然也不会连龙脑香与珍珠也要便卖。

    这才是赵顼带宰执们看内库的原因。

    但看了也不管用,王安石只提了两个字变法,还没有讲如何变法呢。

    大臣们又忘记了空荡荡的内库,立即疯子一般的咬将起来。

    “朕等会再与王卿相议。”

    王巨默然。

    王安石也有王安石的智慧,他来到京城后,并没有进入三司,也象司马光一样,做了翰林学士兼侍讲。先做帝师,给皇上洗洗脑子。再积攒资历与声望,然后才上台。

    都是好人哥啦。

    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陛下,但有一条,请切记,百姓以规劝为主,让真正想离开的百姓离开迁徙,不可强迁,以免发生骚动。”王巨说道。地的问题真不大,两广有太多的真空地带了,不要说一万来顷,就是十几万顷耕地,只要派几个得力官员查一查,也能立即变出来。主要就是这个迁民。

    当然,如果顺利的话,未来几年,能为三司迅速积攒一笔可观的收入。不求一床棉被二十五贯,只要能保证三四贯钱从三司内库脱手,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这个无妨,听说去年广南东路木棉收入激增,许多百姓自发涌入到广南东路,苏利涉写了一份急奏过来,他在那边叫苦不跌,无法安排了。对了,他对你家那个傔客葛少华万分推崇。”

    “还行吧,当初我们延州八人来科举,居然有三人中了省试,事后听闻程勘在延州刻意大摆酒宴,以彰文功。”

    “两人就足矣。”赵顼微笑道。这两人不是指熊禹方,而是指葛少华与王巨,在王巨提醒下,赵顼也渐渐意识到科举的真正作用,对科举同样看得有些淡了。

    “不敢,不过葛少华等五人落第,不过臣在杭州那个纸作坊里有些产业,平时与他交谈,见此人颇有些思谋,于是劝了劝,又用让他可以抽空读书蛊惑,最后终于同意帮助我。”

    “哈哈,你太小了,想要人拜服你,很难的,”赵顼哈哈乐道:“不过朕写了一封密信给了苏利涉,让他通知葛少华,让他好好做,朕能恩荫一个无能的权贵子弟,同样更应当提拨一个真正的人才。”

    “子深兄听了会乐得不行的,”王巨也笑道。考功名干嘛的,还不就是当官的。

    “因此这个百姓不担心,而且王安石与章惇又联名上书,既然有了生机,那么福建路自此以后,任何百姓不得将自己的子女溺死,否则律法处执。”

    章惇差一点被自己父母溺死,所以这此现象恨之入骨。

    但王巨不大好说话,为什么呢,这个人口增涨起来真的很快。两广是没有开发,一旦有了棉花资金,开发起来同样会很快,人口同样会膨胀。这时代又没什么计划生育,只知道胡乱生,象二叔与二婶那样,宋朝不用多,二十年人口就会翻上两番三番!

    一个两广能塞得下多少人口?

    不过王安石这么快就与章惇搭上了线?

    王巨拧紧眉头,他说道:“陛下,臣斗胆借笔墨纸砚用一用。”

    “行。”

    王巨用笔在纸上画了一张地图。

    “这是我朝,这么小?”赵顼盯了大半天,有些不确切地问。

    “反正没有汉唐大吧。”

    “辽国北方还有这么广大的土地?”

    “是很广大,可太寒冷了,不适合人类居住,有人,但人类很少。”

    “那这边是天竺、大食、大秦?”

    “是。”

    “那这边呢?”

    “这边就是昆仑奴的故乡,哪里的人类比较落后,相当于尧舜禹汤之时。”

    “尧舜禹汤,岂不是大治之时?”

    “谁说的,陛下,神话是神话,真实是真实。这样吧,臣做一个比喻,就象江东圩,原来是泽乡湿土,一旦江东圩开垦出来,将会是我朝最富裕所在之一。再如瓷器,以前只有陶器,后来出现粗制的瓷器,到了我朝瓷器越来越精美,连雅约的冰裂纹都烧出来了。再如小道数学,一个时代一个时代的进步,到了微臣手中,又是一个进步。”

    赵顼绫乱了。

    怎么王巨说的与王安石所说的恰恰相反了。(未完待续。。)

第三七九章 不可行

    “这么说尧舜禹汤不好……”

    “怎么说呢,就象以前王家寨,十分贫困,大家也有矛盾,但许多是互相帮助的,比如背骡子的钱大家一起分配。不过后来桃溪剑出来了,这种分配方法就不行了。富了,反而矛盾更多了。或者说一些贫困闭塞的蛮人山区,还是这种共产共分形式生活的。贫富悬差不大,认识落后,比较愚昧。”

    “那么大禹……”

    “陛下,你别逗臣,大禹可能存在这个人,但绝对没有那么神奇,多是活动在河洛一带。具体的不可信了,臣只说一件事,现在距离东周早期不过一千七百年吧,试问陛下知道东周早期的具体历史吗?那时已逐步出现文字了。那么臣再试问陛下,司马迁著史记时,距离大禹时代快两千年了,他如何知道的?那时有没有文字,还不是听百姓的传说。传说能当史实吗?”

    “你是说人类在进步中……”

    “正是,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请说清楚一点。”

    “臣做一个简单的比喻,再比喻瓷器,有了唐朝的瓷器技术,在这个技术上再进行改进,便有了我朝的瓷器。唐朝的瓷器就是巨人的肩膀。若干年后,我们又成了后人巨人的肩膀。”

    别看这短短一句话,对赵顼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臣还是说正事吧,也就是这里人类比较落后愚昧。如果陛下不相信,可以派一使臣问一问去过伽力吉、中理、昆仑层期(索马里、埃塞俄比亚一带地区)的海客,他们应当知道哪里的情况。”

    王巨没有问过。但王巨托葛少华去广州市舶司问过。然后葛少华写了一封信转告了他听来的消息。

    准确地说。现在宋朝海商活动范围很广了,有的已活动到爪哇岛一带,离大洋洲只有一步之遥。

    “那么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大秦南边的那片大陆太远,但大海这边的许多岛国广大,许多地区文明落后,人口稀少。若是有一天,臣将百姓往那边转移,以解决人口膨胀危机。陛下会持什么态度?”

    “这是真正的海外。”赵顼吓了一大跳。

    “不错,但它们面积结合起来,比宋朝大得多,可能是五倍六倍。”

    “但是海外。”

    “陛下,我朝只要不发生严重危机,再过一百年,人口能激增到三千万户,你以为我朝能养活起来三千万户百姓吗?”

    “大海上风险很大的。”

    “海上有风险,江河上那天没有危险?就是为了担负粮草押运,那一年不死掉许多厢兵与民夫。”

    赵顼沉默。

    “海上有风险。但海船远比江船牢固。这个出事率并不比长江里出事率更高。不过大海广大,人类对它有一种天然的畏惧罢了。”

    “不行。得调查清楚再说。”

    “不用调查,以后陛下将臣调到南方某一州任职,由臣来主持,陛下看行否?”这便是王巨刚才想出的对策。未来朝堂太诡奇,明智的做法,最好不要参与进去。

    “你要去南方?”

    “这还早呢,陛下,再说现在臣那有什么资历担任知州?”

    “哈哈,”赵顼一乐。

    但他也疏忽了,只要他能答应,王巨就能上北下南,在未来三百年内,将汉人的人口数量激增到一亿户!到时候周边地区,鬼佬休想插半步足进来。

    甚至五百年后,汉人的脚步会布置海对面的那个富饶大州,再也不关美帝的事了。至少汉人过去,印第安人还能得活,而不是象后来那样几乎快要灭绝。

    不过那片大陆王巨未画了,至少得听人讲过,不能凭空冒出来。

    “王巨,有的读了你的书,然后测量,说是大地长度乃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里。是不是巧合?”

    “还真有人量啊?”王巨讶然。不过这个测量是胡说八道,赤道也没有这么长,就不要说在东京到长安这条纬线了。

    “京城一个姓刘的读书人测量了,然后写奏上报朝廷,曾公亮不敢确定。”

    “记一下就可以了,最好不要确定。”

    “朕召你进宫,还有一事相询。”

    “请陛下诏示。”

    “河工。”

    “陛下,现在那有钱帛治河工?”王巨吓着了。沾到黄河就不会是小事。

    “朕也知道现在钱帛紧张,但去年黄河两处决堤,不能不治,草治一下吧。”赵顼苦恼地说。

    “草治?”王巨狐疑道。

    “去年两处决堤,河水再次小规模的改道……”赵顼更加苦恼。

    黄河自从二十几年前改道,然后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在河北大地上,改来改去,改得宋朝真真苦逼。

    他咽了咽,又说:“都水监丞宋昌言建议从六塔河口开始约束河水,使河水回归河道,约水东流。”

    “回故道?”王巨诧异地问。

    “不是故道那个东流,而是二股河的东流水。”

    现在黄河三条道,一条是原黄河故道,也就是贾昌朝的东流道,自博州、德州、棣州到滨州入海。现在淤积,再加上百姓开垦,快成小泾水了。

    庆历八年,黄河决于澶州商胡埽,向北奔大名,与卫河合,北至恩、冀、乾宁军,直拒马河,入海,这就是现在的北流。

    嘉佑年间,河决于第六埽,遂为二股,自大名府与恩州的东部至德州,从沧州南部入海,是谓东流。

    但不是这个河道不变的,中间黄河跳了好几次舞,每一次跳舞,都会挪一挪身体。然后无数百姓家产荡尽。

    宋昌言所说的束水入东流。就是后面由沧州入海的东流。

    提举河渠使王亚却说。黄河御河一带北行,经边界,直入水海,其流深阔,天所以限契丹。现在渐闭北流,是没有看到黄河在界河内东流之利。

    于是赵顼让司马光下去察看。

    “陛下,等等,中河渠使说北流深阔。那么东流不深阔了?”

    “据说东流狭浅。”

    “陛下,可有地图。”

    “有,就放在架上,”赵顼立即从架上将地图抽出来,这次他刻意将王巨召到京城,询问河工也是主要目标之一。那个木棉司倒是次要的。因此也早准备好了相关的资料图谶。

    王巨趴在地图上观看。

    “当真看看地图便能知道很多事?”赵顼好奇地问。

    这太神奇了,但棉花事过后,不承认还不行,特别有些两广官员开始推广石中坝,听说效果还真真不错。

    “陛下何来此言。”

    “你不是看地图吗。难怪太祖看地图便能下巴蜀。”

    我倒。

    那一次纯是赵匡胤蒙的好不好,若真有这个本事。就不会有王明刘遇那侥幸一战了,若无皖江口那侥幸的胜利,差一点曹彬被迫撤军了。更不会亲征太原不下。只能说赵匡胤相当于论钦陵、李绩、李世民级别的名将,甚至也能说赵匡胤比潘美厉害,能与柴荣相仿佛,但还不及李靖、韩信与卫青等极少数顶级名将。

    当然,嘴上不能这样说的:“臣岂能与太祖相比,比如太祖那一战,五千下十万南唐大军,拿下险关要城,若是换臣去,臣打都不敢打,况且还要攻关夺城。”

    “太祖天姿英武,朕自愧不如啊,因此时常浮想太祖,朕前些时日封太祖后人赵从式为安定郡王。”

    “这个可以,但不可以国封王,更不能有其他逾越的举措,政治是一把肉眼看不到的屠刀,但却是很是凶惨。过往种种早成云烟,过措,万一被有心人所趁,陛下非是嘉奖太祖后人,而是棒杀太祖后人。”

    “咦,你竟然与韩琦、刘攽是一种说法。”

    “难道不对吗?”王巨继续趴在地图上轻描淡写的说道。他根本没有将这件事当成一回事,而是想着黄河。

    赵顼也要倒。

    朕不如韩琦倒也罢了,连眼前这个人也不如吗?

    他忽然醒悟过来。比如自己听从司马光的话,赐封王巨为三司判官,王巨果断回拒。过了许久,母亲才知道,立即夸奖。不但母亲夸,王珪同样夸奖王巨知道进退,不持功妄求,是可造之材。

    难怪以前交谈时,王巨说庞籍不当狄青做枢密使,是爱护,而非是嫉妒。然而狄青不听后,庞籍一怒之下,于是不管不问了。

    这才是政治啊,杀人不见血的刀。

    但他想不通,难道宋朝待遇不好吗,大家安安心心做点事不是很好吗,何必搞那么复杂?

    他想得容易,就是这个也不算政治,政治比他想的,比王巨所讲的更黑暗,更无耻,更血腥,更残酷,更无情……

    想要平安,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赵祯式的,那非是无为而治,而是一种很高明的手腕平衡,交易,动操有术……

    一种是满清式的,糖果也会给,但该杀的时候就得杀,该洗脑时就得洗脑,该奴化的时候就得奴化。明朝杀的都不够多。

    不过何谓政治,他马上就知道了。

    王巨却没有当成一回事,他心中摸拟的对象那可是司马光,这算什么。看了一会,站立身体说道:“陛下,北流绝对不可以。”

    “为何?”

    “不仅是卫河,从太行山下来的诸水太多了,彰河,葫芦河,滹沱河,淇水,一起贯穿到北流,河水如何不崩溃?”

    “能否束河冲沙?”

    “不知道,但估计很难,臣说济水,是济水与这些河流不同,它来自平川,水流稳定,支流很少,容易将黄河束起来。并且济水比较清澈,利于冲沙入海。然而这些河水来自太行山各处,水流量起伏不定,并且杂有大量泥沙,淤泥更快。而且也非是王河渠使所言那样,作为天险。一旦选择北流,几次泛滥后,河北东北地区迅速抬高淤积,沼泽湖泊一起消失,那才利于滚滚铁骑南下之时。军事上对我朝更不利。”

    “那么东流呢?”

    “东流狭浅,朝廷打算怎么做?”

    “将北流渐渐束住,利用河水冲深阔,再用人工浚疏。”

    “没有缕堤防护,陛下,是束水冲沙冲深阔,还是束水冲河堤哪?”

    “什么意思?”

    “若那样,几年,不,只要关闭北流水,让黄河主流进入东流水,一年之内,河堤必然再次崩缺。除非象去年那样,河北干旱。这两策都不行!”

    ps:这个月就一百零九更吧,四十万字,实在奔不动了。有时候在勉强着写,已影响到了质量。谢谢大家订阅月票推荐票,打赏的过两天开单章感谢。(未完待续。。)

第三八〇章 桑弘羊

    “都不可行?那怕是草治?”

    对这段改造历史王巨还真不大清楚了,反正往后,黄河一会北流,一会东流,有人为的约束,也有黄河自己的选择。直到迅速将河北地势垫高后,黄河入淮。

    但问题是那样一来,到达海路更远,水也有一个水流的问题,比如流速每秒一米,那么一分钟流速是六十米,一小时流速是三千六百米。离入海口越远,黄河之水不得迅速排泄,那么更多崩堤开始。然后开封应天府一带每隔几年就会缺堤泛滥,泥沙搜刮走了,于是只剩下盐碱地了。

    因此最后明清时引黄入济,但那时黄河形势更恶劣,准确地说,包括勒辅的那次治河,也没有根治。只能说思路是对的,黄济合一,离入海口近,济水冲刷,这也成了后来黄河的真正主道。

    想到这里,他说道:“即便草治,臣也不敢确认,至少仅是看地图是不行的。不如这样,正好渠工基本休息,不如让臣骑马下去看一看,再来禀报陛下。”

    “太辛苦了。”

    “陛下待臣如此,臣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

    “明天吧,今天就陪朕用膳。”

    王巨想拒绝,最后看了看赵顼,终是不忍。

    毕竟赵顼与自己不同,自己两世为人,但这个小皇帝不是两世为人,只二十一岁,别的青年在他这个年龄,正是插花作乐之时,然而赵顼却要与那些心机深沉的老家伙应付。还要面临史上最大的欠积……

    王巨犹豫了一下说:“谢过陛下。”

    不是赵顼让他陪膳是赏识。而是这留下来事儿多。

    吃晚饭还有一会。赵顼又问道:“王卿,若是说国不加赋而上自用,能不能做到?”

    来了!

    王巨为什么怕来到京城,正是因为变法即将拉开帷幕。如果去年没有灾害,西夏人真安静下来,没有战事,自己又不修郑白渠,国家财政开始出现初步的盈余。赵顼那是不会急的。

    关健自己带来的一千万,又象水洗的一样下去,王安石要成立木棉司,这个王巨很喜欢,衣食住行,衣服是排在食前面的。真说起来,需要棉制品的是一千五百万户以上,甚至几年后宋辽人口膨胀,那会接近两千万户。一户一年一件棉制品,那个数量也惊人了。

    那么这个木棉司就能在很短时间内。敛出大量的钱帛,至少在王安石手中。每年会为国家带来很多钱帛。难就难在前几年,渐渐国家有钱了,以后就不那么难了。而且随着王韶经营秦州,自己开发了郑白渠,再加上自己提出来的改革兵制,用兵成本也会急剧下降。宋朝这口元气就缓过来了。

    但眼下财政却会更困难。

    所以赵顼急了。

    他斟酌良久才说道:“这个观念有点模糊不清,臣打一个比喻吧。就象吃饭,现在有一个很大桌子,桌子周边坐满了许多人在等吃饭。吃饭时饭菜呈上,有饼子,有酒,有肉,有蔬菜。那么多棉被高价卖出,却越卖越贵,可想而知,这一桌子人都能吃饱的。但问题是坐着一些大肚汉,他们资历深,有威望,于是在拼命地吃,率先吃,因此这桌子饭菜丰盛,却有很多人没有吃饱。”

    “这个比喻很中的。”

    “所以现在有两种方法解决,一种方法强行重新分配,将大肚汉的食物分给那些吃不饱的人手中。”

    “国家,贫困百姓。”

    “正是,但这种方法不能称为国不加赋而上自用,只能说进行一次利益的重新分配罢了。并且因为这桌子很大,分配时,不易那么公平,往往有的大肚汉手段高妙,继续占有大量食物,直接挤出来的是贫困百姓食物。可能国家食物有了,大肚汉与贫困百姓的食物全部受损。于是天下人都开始反对。”

    “这个……”

    “还有一种方法,例如臣那个烧酒,它与我朝任何酒都不同,销售的对象也是蕃人,即便在当地也有销售,但于当地采购了大量酒重新酿造,因此它才属于真正的国不加赋而上自用。高雅一点说法,便是开源。不但豪强不排斥,国家还得到大量税务。”

    “呵呵,那个烧酒就不说了,”赵顼道。这真惭愧啊,四年烧酒仅是交税就有好几万贯,所得利润有十几万贯,全部资助国用了。若是没有这个烧酒,郑白渠那些兵士连牛都没有。

    再等等吧,过几年后,当这个资助的资金达到一定地步,授几户人家一些阶官彰奖吧。

    不是赵顼无情,若是朱李两家都好办,主要余下奚赵等几户人家也参与了。

    而且现在奖励呢,对王巨也不是一件好事,他能产生这个想法,也要感谢王巨洗脑了,进步不小。

    确实现在的王巨需要的还是积累,当积累到一定地步时,不用赵顼嘉奖了,自会有大臣说话,甚至替王巨打抱不平。

    王巨也无所谓,急什么,并且他现在又不想进入朝堂,那就更不急了,先将郑白渠弄好吧。自己走了还真不放心,不是技术问题了,而是耕地。

    王巨又说道:“烧酒有限,木棉收益却会是惊人的。臣与大公主殿下,也即将联手另一项生意,一旦成功,收益也不小。”

    “黎布?”

    “不是黎布,大长公主心善,如何抢贫困黎人收入呢。现在虽插手了黎布,那是替他们推广,是帮助,非是抢其收入。”

    “那是什么?”

    “也是一种新事物,就不知道效果如何。当经营得差不多时,臣就与大长公主将它交给朝廷。”

    “你与大长公主……”

    “陛下,你真不能多想啊。这还是很早之前就说好的。自臣成亲后。臣与大公主殿下再没联系了。”

    赵顼苦笑。

    这件事还真不好说出口。

    “陛下,这些才是真正的开源。这就是臣说的第二种方法,不从大家手中抢食物,而是找来面粉,盐,芝麻等食材,重新做食物。并且也鼓励大家也一起做食物。食物多了,大家都能吃饱了。”

    赵顼有些茫然。

    “这样。臣再打一个比喻,想推出木棉司与臣的那几个新营生,比较困难的,其收益若放在个人身上,那会是一个庞大的财富,但放在国家身上,又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然而不一定非是找这样的营生,臣就说我朝税赋,现在人口大约比天宝时略多一点,然而税赋却是天宝年间的数倍。”

    “普通百姓比天宝时更困窘。”

    那也未必。唐朝佃农不叫佃农,而叫部曲。连一个人身自由权都没有,哪里还谈得上幸福,不过王巨未争,而是说:“这样,若是国家不收两税,百姓会不会更困窘。”

    “这个不会,”赵顼答道,但是不可能的,不收两税,国家财政马上就崩溃了。

    “抛除了两税,我朝财政仍是天宝的数倍。为何?国家鼓励商业发展,由是民间总财富远胜过了唐朝。比如出国一事,我朝让商人自陆自海出国行商,唐朝却禁止百姓越境行商,包括唐三藏都是私自出国,最后才去了天竺。因为民间财富总量胜过了唐朝,所以我朝税赋繁重自古没有,但国家去平稳地发展。这便是臣所说的做饼子,大家手中的食物多了,国家才能敛来更多的食物。它也算是开源,一种真正的开源之术。”

    “卿有何良策?”

    “在役法上做文章吧,将二三四等户释放出来,他们是纳税的主体,也是活跃壮大这份经济的主体,必须将他们扶持起来,而非是伤害。”王巨含蓄地说。

    “募役法。”

    “陛下,臣主要不在朝堂上,不大清楚。相信朝堂会有大臣想出好办法,”王巨又绕了过去。

    但这个开源肯定不是市易法与青苗法。

    “桑弘羊如何?”

    “桑弘羊?”

    “有人说是良臣,有人说是奸臣,朕有些疑惑。”

    “陛下,那臣就分析桑弘羊,若分析一个人一生,必须分析其背景。”

    “有理。”

    “桑弘羊理财的背景就是汉武帝对匈奴发起了反攻。但不是史书上记载得那么风光,汉朝作战同样需要大量钱帛物资,除了几次远征外,边境更需要驻扎大量官兵,还要驻城,那时候运输更落后,物资消耗同样不菲。因此战争开始三四年后,汉朝财政消耗得很快,以至大农令郑当决定对商人征车船税,又卖武功爵。”

    “我朝也卖过。”

    “范文正都卖过官,就不要说其他人了。不过桑弘羊理财,那是快到战争结束的时候,那时汉朝财政已经是满目疮痍之时。臣想一想,他做了什么,一是救灾移民,将七十二万灾民移往宽乡,因此导致一些积怨发生。然而那次结果却是不错的,开垦了大片新耕地,几年后增加了国家收入,生产也得到发展。”

    “但此举争议很大。”

    “恩,下面的才叫大,其次是发行白鹿皮币,强行让货币贬值,实际等于是变相地让权贵手中财政缩水。”

    赵顼眼睛动了动。

    “陛下,这条切记不可动,纸币是先进的货币模式,不但不能滥自发行,越是经济紧张之时,越是要维护它的地位。毕竟大地物产有限,铜更有限。第三是盐铁专营。”

    宋朝能矾茶香都专营了,就没有必要一百步笑五十步。

    “第四实行算缗,其实就是我朝的过税与往税。第五条是有市籍商人不得占有耕地,减少兼并。第六条是禁止各国铸币,由朝廷统一发行五株钱。战争结束后,桑弘羊主要执行了三条政策,一是整顿发展盐铁官营,第二是推均输法,全国由官员将百姓的特产征收上来,调往紧缺地区,国家没有敛百姓所得,却赚得了其中的差价。第三是实行平准法,贱时则买之库存,贵时即卖之。”

    “似乎很不错。”赵顼说道。

    “确实不错,汉王朝那时候还诸王封国,中央所得实际真的不多,那么多年战争打下来,若是无桑弘羊理财,汉朝早出现大乱子了。但是那样,陛下,你想一想,汉朝原来矿山与铸钱,诸国与诸豪强都参与的,一下子收回到朝廷,那些诸国诸候与豪强如何作想?商业是商贾经营的,收为国有,有钱有势的大商贾如何作想?平淮法执行后,囤积居奇的大主户如何作起?”

    “何谓国家的精英,这些人就是国家的精英。桑弘羊某些意义确实做到了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但真正的开源政策很少,多是从这些精英手上抢掠财富,进行的再分配政策。是没有加赋,地税仍是三十税一。所以汉武帝在的时候对桑弘羊一直很信任,大行之时,让他与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拜受遗诏,共辅昭帝。但是霍光大权独揽后,为了换取更多的精英支持……”

    “这个朕知道,据说桑弘羊勾结燕王谋反,与上官桀一道被杀,”赵顼说道。

    “陛下,你信吗?”

    “那么他是良臣还是奸臣?”(未完待续。。)

第三八一章 五分心

    这个问题真的不大好回答。

    它也是以后党争的主要命题,因为王安石就是第二个桑弘羊!

    王巨想了想说道:“陛下,从两个方面着手,第一是汉武帝用兵的对错,以及国家收入的真实作用。可以将国家收入分为三大部分,富人一部分,自耕农与中商一部分,贫困百姓与小商贩杂役这一部分。这是国家的收入。”

    “不对。”

    “陛下是指国家收入吗?不,国家收入不能算,若那样,陛下还不知道国家收入的真实用意。国家为什么需要收入,养兵、作战,募养官员衙吏,兴修关防水利道路,兴办教育,赈灾救济贫困,最后才是供养宗室皇室。为什么养兵作战,筑建关防?乃是为了保卫国家安全,保卫百姓安全。为什么豢养官员衙吏,乃是为了治理百姓,维护国家稳定。为什么兴修水利道路,乃是为了国家发展。为什么赈灾救济,乃是给底层百姓一条生路。但没有一个强大稳定持续发展的国家,百姓生活如何能安定与发展?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是形式不同罢了。只有宗室与百姓的关系不大,但宗室费用一般很小。国家收入在这个过程中起的作用,仅是一个转手的作用。君王与官员的职责则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实现,因为这些费用主要还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而非是真正去为了军事,为了水利,为了道路与官员本身。因此费用越少。百姓负担则越小。”

    又是新语!

    赵顼对站在边上的太监说道:“记下。”

    王巨略略凝眉。但说出来了。就不能怕传出去。

    太监用笔将君臣二人刚才的谈话记录下来。

    王巨等他写好后,又说道:“汉武大帝发起战争,有人反对,有人支持,桑弘羊便是赞成派。事实结果是穷兵黜武,民不聊生。然而为什么整个民族以汉为尊号?几千年过后,大家回想起历史,想到汉武大帝。会想到的是汉人的崛起,张汤的那句凡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但想到我们宋朝,想到的也许,那是一个很富的王朝,一个软弱的国家。为何,汉武大帝打出了我们大汉的雄威与自信。”

    “以汉为民族尊号……”

    “陛下,凡事有得必有失,就象仁宗皇帝,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做官家。无他,一个人精力有限。顾东便弃西。章楶问我现在可读书,我是在读书,只是在读史书,而非是经义了。那有那么多精力?李后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却非是一个好皇帝,因为他将精力抽走了,放在琴棋书画上,放在诗词歌赋上,如何能做一个好皇帝?”

    “唐太宗与唐玄宗……”

    “唐太宗字写得还好,诗也不错,但也只是还好与不错罢了,能否称为大家?唐玄宗不但诗字,画也不错,特别后来将国政交给李林甫后,连音乐舞蹈也善长了。当他在这上面造诣越来越深时,国家也到了衰败之时。陛下想学唐玄宗乎?”

    “呵呵,朕说一说,说一说,”赵顼干笑道。

    “道理都是一样,汉武大帝那次崛起,是一个民族的崛起,从将到兵,都是汉人,与胡人半点关系也没有,也打出一个和平的外部环境。但付出的则是他那一代百姓的艰苦困难。这便是汉武大帝的得与失。站在民族尊严这个角度看,汉武帝与桑弘羊是对的,站在当时百姓角度来看,他们都是错的。也就是说站在民族崛起与边民角度来看,桑弘羊是良臣,站在当时普通百姓角度来看,他则是奸臣。”

    “这倒也是,那么第二点呢?”

    “说第二次之前,臣先说这个均输法,臣以为有的可以均输,比如粮食,民以食为天,特别是荒年,奸商囤积居奇,百姓饿殍道路,若是有人煽动,立即盗贼四起。这个均输是必要的。一旦木棉普及,价格下跌,百姓都能用得起,同样可以均输,它关系到百姓会不会被冻死。但有的就不能均输,比如端砚,宣纸,普通人望洋兴叹,难道国家指望人人用得起吗?连这个也要调控,商贾还能不能有生路?他们也是国家的精英,岂能不反对?况且这些物事价格不好定落,比如棉被,国家去销售,未必能卖出十贯钱,但商人却能卖出二十几贯钱。”

    “桑弘羊那种经济方式非是民不加赋而国自用,而是臣刚才所说的再次分配。但也要看站在那一角度来看,首先站在国家角度来看,臣再说一个比喻,庆历战争!庆历战争实际只打了几场战役,三川口,好水川,定川砦,府麟战役。但几年打下来,造成什么结果?民不聊生,连瓜果蔬菜也要征商税。结果一个大旱,张海郭邈山等盗贼纷纷造反。为什么没有大臣反对呢,他们反对的就是不当战争,而不是这种敛财手段。为何?”

    “为何?”赵顼问。

    “因为敛的是普通百姓钱财,与豪强权贵无关,甚至士大夫与权贵行商,照样不纳商税,为何要反对?”

    仅是一句话,恍如在这个天气里,往赵顼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这是战争规模不大的,若是象汉朝那样持续性地打了那么长时间,并且每次兴师动众,兵伐千里,那几年打下来,继续仁宗时的敛财方式,会出现什么局面?国灭!”

    如果不是王安石敛财,宋神宗后期的一系列战斗打下来,北宋照样灭亡!

    “但因为有桑弘羊式的敛财,贫困百姓虽然很苦,但略有那么一点生路,汉朝平稳过渡。因此站在国家角度,桑弘羊没有做错。站在贫困百姓角度,桑弘羊更没有做错。但站在权贵富人的角度。桑弘羊就是奸臣小人国贼。因为他动的就是这一群体的利益。将他们的财富挤出来。维持国用。”

    “朕明白了,为什么……”赵顼后面没有说了,为什么司马光骂王巨是小人国贼。

    道理是一样的!

    “所以角度不同,看他的标准不同,让臣如何评价?”

    “朕也需要桑弘羊。”

    “陛下需要桑弘羊,但霍光在哪里?”

    “咦,桑弘羊不是霍光杀死的吗?”

    “桑弘羊之死是谓必然,汉武帝在的时候。知道桑弘羊的功劳,必然庇护。但他不在了,谁来庇护。然而恨他的权贵很多,所以没有霍光,也有李光张光王光,只要有一光想掌权想上位,必杀桑弘羊,用以取悦权贵支持他。这才是霍光杀桑弘羊的真正原因。但霍光英明之处,便是取缔了桑弘羊某些激进的变法,保留了一些温和的变法。而不是全部推翻打倒。所以汉朝继续在发展进步,所以才有了昭宣中兴。为什么汉宣帝后来画麒麟阁十一功臣。霍光为第一,不过汉宣帝很有意思,只尊称为大司马、大将军、博陆候,姓霍氏。”

    “呵呵,”赵顼也笑了起来。

    “陛下,相信有人愿意做陛下的桑弘羊,但未来得罪的权贵很多后,总会有人带头清算,然而没有霍光主持,那么后果非是清算,而是统统推翻。国家将出现严重的扭曲,也会出现严重的党争。臣说的意思,陛下会意吗?”

    “不会,朕还很年青。”

    关健问题是你不长寿啊。

    但王巨知道赵顼变法的主意已定了。

    那就变吧。

    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陛下,臣将大臣之心分为五分心。”

    “五分心?”

    “社谡之心,忠君之心,个人之心,家人之心,宗族与亲友之心。”

    “社谡与忠君不是一回事吗?”

    “不是一回事,比如臣科举得中授官,乃是宋朝制度对我的恩惠,与陛下无关。但陛下对臣的信任,这是陛下个人的恩情。陛下也是这个社稷的一部分,但不代表整个社稷。”

    “你说得好直接……”赵顼哭笑不得道。

    “这是事实,这五分心,实际只要能将社稷与忠心放在个人家人宗亲友人之上,那么这个大臣就是忠臣了。”

    “这个很多吧。”

    “陛下,不多,司马懿那样的官员才叫多,包括韩信在内,若是汉高祖不给他楚王封国之权,他会不会出兵垓下?因此出了一个诸葛亮,千古颂之。因为不论成败,他的公心胜过了私心。请陛下切记,莫要听信朝中大臣们冠冕堂皇的话,八成大臣说是一套,做是一套。这便是臣要讲的第二个问题,那就是真。臣要说的是范文正,其实范仲淹一生做为虽杰出,但功过都有之,胜过他的大臣不计其数。为何一提到范文正,全部肃然起敬。因为他是真。”

    “真?”

    “简易一点就是言行合一,他说进也忧,退也忧,也做到了,平生不做伪。庆历新政失败后,他去陕西,路过吕夷简处,与吕夷简交谈。臣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自那以后,范仲淹便消失了。因为可能那一番交谈,让他彻底醒悟政治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然而吕夷简那一套他做不来。于是从此缄默。想不明白,他就不说。这样的大臣所说的话,基本是发自肺腑之言,所以不管对错,能相信之。但这样的大臣,并没有几个人。其他大臣所说的话,请陛下要三思,要琢磨。”

    “五分心,真……”

    “这样,臣再做一个比喻,为什么曹操南下时,张昭等大臣议和,因为投降曹操,他们还是江南名士,还是大臣,利益并没有妨碍。若是战败,他们将会一无所有。如果当时势均力敌,主战的大臣会很多。关健当时曹操挟借平两袁,灭刘表之势而来,气势汹汹。所以主和的大臣占据了上风。这便是五分心,与不真。他们挂着各种大义之名,劝孙权投降。实际呢,他们是为自己着想,为自己家人着想,为自己宗族亲友着想。陛下想改革国家弊病,想填上积欠,想使财政产生盈余,稍有大动作,必伤害一些权贵的利益,或者没有伤害到,但他们没有沾到光,便不服气,就象臣的郑白渠耕地分配那样。如果每场战役都打胜的话,他们自然无话可说。但这不可能的。比如李元昊,也吃过许多败仗。然而一旦打败,不论大小,马上朝野上下,全部会反对。除非不会触犯他们本人,本家,宗族亲友之利益,而国家富强。但世袭壮,国家与贫困百姓则必衰。国家与贫困百姓壮,世袭必衰。这是根本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也就是说陛下你想动手变法,做好了准备吗?

    那不是郑白渠面对的小豪强,而是全国的大豪强与大权贵!

    “会很难吗?”

    “很难,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屈原说的话,这是一条很难很难的道路。汉武帝被千古士大夫所指所骂,但他还成功了。许多人连成功的影子还没有看到呢,就象屈原一样,死在半路上了。”(未完待续。。)

第三八二章 掏心窝

    感谢卖棒棒糖的蜀黍的盟主打赏。这个月不想争的,又是春节。不过大家热情,那么这个月继续争一争,因此求月票支持,保底九十更。

    另外为了感谢卖棒棒糖的蜀黍,这四天会尽量更二十章。

    为了报答大家支持厚爱,努力吧,老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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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朕怎么办?”赵顼困惑道。

    “陛下切记两条,最好顺势而为,比如那次裁兵。国家财政仍没有缓过来吧?”

    “你说呢?”赵顼快皱成了苦瓜脸。

    “徐徐徐,”王巨说道,别顶着这个大包袱,适度地松一松,否则没有伐夏与永乐城惨败,你还是死得快!又说道:“陛下,那么陛下就将所有官员召过来,国家之弊,冗兵冗官冗政。”

    “不是冗兵冗官冗费吗?”

    “这个说法不准确,实际冗兵冗官就是冗费,冗政就是官员职责不清,办事互相推诿,就象包拯上书,庆历战争时,一斗粟运到前线,有四百文钱之费,有一千文钱之费。为何相差如此之大,不一定是全部被胥吏贪墨,有的就是官员办事不力,互相拖拉,导致的浪费。冗政的结果必然产生大量浮费浪费,加重了冗费。所以我朝花销自古未有。”

    “是啊,一年一亿多花销,放在那一朝上,早就压垮了,但我大宋还能屹立,真真古怪。”赵顼摇头道。

    “陛下可以用此责问,但得有针对性,比如陛下想裁减恩荫。那么就用官员数量与开支压迫大臣表态。顺势而为。一诏天下执行。再者就是利益交换,比如陛下对韩公那就做得很好。”

    实际赵顼心中可能觉得憋,但平静地让韩琦下去了,没有使朝堂产生骚动,这便是利益交换的花蕊。

    这才是政治。

    象早年范仲淹那种理想化玩政治,能玩得通吗?

    那么都没有厚黑学产生了。

    “卿为何不用圣人之言论理?”

    “这个嘛,臣少年时与恩师说过一件事,以经载道。最终寻的是道,而非是经。臣引不引圣人之言重要吗?西方也没有圣人之言,百姓更不及我朝百姓之勤劳智慧,但也存在一些伟大的国家。”

    “卿不是说西方……”

    “是不及我朝伟大,许多城市肮脏不堪,但陛下你可想过,他们的地理位置都是四战之地,战乱不休,就象葱岭以西河中地区一样。在那种情况下,国家如何平稳地发展。这样。臣写一封信,让葛少华托海客带一些大食与大秦那边的学者。以及诸书籍,让他们来我朝如何,然后让这些学者将他们的书籍翻译如何?”

    “这个可以。”

    四方来朝吗,每一个君王都高兴的。

    当然,在赵顼心中似乎只是一件小事。

    王巨继续说道:“臣要说的也是一种道,治国之道,只要将这个道说出来,用不用圣人之言,当真重要吗?”

    但王巨也误会了,赵顼所说的不仅是圣人之言,也有故事。故事,就是一个著名人物做下的事,以后成了参照惯例,这叫故事。

    比如前几个月,群臣表上尊号奉元宪道文武仁孝皇帝,赵顼诏不许。

    都是什么玩意,朕日子这么难过,还弄什么文武仁孝。但大臣们不乐意啊,于是一表二表三表,司马光便说:“尊号之礼,非先王令典,以前没有。而是起于唐武后中宗之世,才成为故事。先帝不受尊号,天下称颂。末年,有言者说国家与契丹往来书信,彼有尊号而我没有,以为深耻,于是群臣请先帝上尊号。但昔日汉文帝时,匈奴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汉文帝却不加尊号也。愿陛下追用先帝之意,不受此号。”

    赵顼大悦。

    这也是一种圣人言,贤帝汉文帝的故事。

    不过王巨说了那么多“故事”,虽误会了,赵顼也不提示了,又问:“卿何五分心?”

    “陛下不能用臣相比较,臣的压力小。一是与臣沾连的宗族亲友,都是没有势力的人,即便有钱,也只是边区的小商人,牵连不大。况且臣也有一些方法,让他们付出时,也会得到回报,易满足,有回报,因此他们支持配合臣,他们不会成为臣的累赘,国家的累赘,相反的,反而有助于臣有助于国家。”

    “这也是你的教导之功。”

    “还行吧,谁让两位先帝与陛下对臣如此,臣岂能不回报之?”王巨也不谦虚,说道。

    “呵呵。”

    “再说臣的妻子,她比较单纯,因此臣的家庭也不复杂。然后说臣本人,臣有时候脾气也不好的,私心同样有之。例如范文正,臣就学不来。”

    “你学的是吕夷简嘛。”赵顼开着玩笑说道。

    “想学啊,不过他的动操有术,臣同样恐怕学不来了。不过臣虽有私心,然而陛下对臣太器重了。所以公心压住了私心,所以臣不是君子,然而却在兢兢业业地替陛下,替宋朝办一些实事。”

    “这就很难得。”

    “至少臣比司马光强吧。”

    “你啊,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记仇了。”赵顼又哑然失笑道。

    王巨心想,俺可不记仇,关健司马光会记仇,这才是问题。

    但今天王巨是掏了七分心窝,不然不会说出这么多利害关系。当然,想让他掏十分心窝,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没有太监在记录,他也不能讲,所谓的政治,不过是一场妥让利益交易的游戏,只不过聪明人会在这场游戏中,玩着玩着,使游戏的走向利于自己的一方。如刘邦对付项羽。拉拢韩信。项羽下去了。立即打压韩信。如武则天。为了做女皇,利用山东豪门崔郑李卢与酷吏打压关陇豪门与李唐宗室。

    不过就是这些所说的,赵顼若是吃透了,也会大有帮助。

    总之,看到赵顼可怜的样子,王巨难得地掏了一次心窝。

    吃了饭,王巨离开皇宫,赵顼居然送到殿门外。

    实际现在赵顼还是反叛的年龄段。一看到王巨,反叛情绪更加激烈。为什么,明明有这个才华与功劳,进入更高层次发挥作用。但因为年龄与资历,不能迁官。

    他能不郁闷吗?

    王巨回到了驿馆,驿卒说道:“王大夫,外面有两人找你。”

    说着递来拜帖。

    王巨接过来一看,是吕惠卿与章惇的。但这两人,也许资历有了,名气却远不及王巨。故驿卒也不大清楚。

    两人就在外面茶楼上相候。

    王巨挠了一下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去了茶楼。

    “见过吉甫兄,子厚兄。”

    “不敢不敢,见过子安,”两人很客气。特别是吕惠卿,那可是知道王巨在赵顼心中地位的。

    三人落坐。

    吕惠卿道:“朝廷准备置一木棉司,子安可知道否?”

    “知道了,刚刚觐见官家,官家也说了这件事。”

    “子安可有什么意见?”章惇问道。两人第一次见面,但不算是外人,一是竹纸那件事,让章惇吃了一个哑巴亏,不过那也成了一个雅谈,无伤大雅。第二是王巨与章楶的关系。

    “没什么意见,我是赞同的。毕竟国家财政吃紧,再说木棉普及,对于百姓御寒也是一个好事。”

    “朝廷置木棉司,正是让子厚主持。”

    “原来……”王巨喃喃一声,为什么让章惇主持,一是恐怕他与章岷在信中说了这件事,章惇不是一个安静的主,可能也曾上书提及了,甚至就是他提议推广木棉司的。其次他是福建人,是南方官员,对南方熟悉,况且迁民本身迁的就是福建百姓。第三可能王安石得知后,与章惇碰面,两人意见相差不大,一拍即合,于是王安石推荐章惇主持棉务司,两人也走到一起了,包括那份禁止福建路百姓溺二胎三胎的诏书。

    司马光说南方人矫黠。

    也不能说没有道理,特别是福建路百姓,为了活路,那真是想尽了办法,例如航海,例如荔枝干,例如迁民,未来那个宝岛八成汉人就是福建百姓的后裔,还例如倭寇……

    好的坏的一起有了。

    但透过这些好的坏的,背后就这个狡黠。还是王巨那个话,它本身无好坏之分,诱之正则正,若是明朝不禁海,或者说只禁官海,象宋朝那样不禁私海,有没有倭寇之害发生?同样也是矫枉过正了。

    但诱之正呢?例如开发两广,或者以后让他们带头向海外大规模迁徙呢?虽然不指望大家以后还是一个国家吧,但周边全是汉人,当真面对鬼佬时,不帮助汉人,反而去帮助鬼佬?那个太远了,只能说替庞大人口压力寻找一个出路。实际不用多,王巨到了五十岁时,人口可能就膨胀到了一千八百万户。

    不管怎么说,宋朝的内治,确实是一个奇迹。

    如果能提前将对面的几个杂粮弄过来,并且将一些弊病矫正,又不往外海迁民,王巨甚至能怀疑四十年后,宋朝人口就能膨胀到两千五万户!

    若是象二叔这样玩,能膨胀到五千万户!

    当然,若真到了五千万户,那会出大事的,那怕有了杂粮都会出大事。那时不是人吃地,而是人吃人!

    “原来什么?”

    “吉甫兄,没什么,继续说。”

    大伯上茶,端来一些果子。

    章惇挥挥手,让大伯退下,问:“子安,有何教我?”

    主要这件事他也是道听途说,觉得可行,但不是很清楚,然而迫于季节需要,那边已开始执行了,章惇想功劳,怕差错,因此听到王巨进京后,立即伙同吕惠卿来拜见王巨,没承想王巨在宫中呆了那么长时间。当然,时间呆得越长,两人心中越是尊敬。能在宫中与皇上交谈这么长时间的,整个大宋没有十个大臣享受这个待遇!

    “我有什么好教的?我写的那份奏子,子厚兄可看到了?”

    “没有,”章惇摇了摇头,他现在还不是平梅山蛮南北江的大英雄,那有资格看到王巨的奏章?

    “难道朝廷没有发诏书?”

    “什么诏书?”

    “诏岭南官员开垦围田时一定注意不得影响河道畅通,不得占用蓄水湖泊,官员与将领不得募私兵私民种植木棉。”

    “这个诏书下达了。”

    “那么只要注意一件事就行了。”王巨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八三章 王八之气

    “什么事?”章惇问。

    “移民,能骗能哄能劝,但不能强迁。民间有语,好心能办成坏事,一旦强迁,百姓抵触,必然会引起不好的纠纷。最著名的就是唐朝,因为战乱很久,山东(崤山太行山以东)人烟荒芜,以至魏征用此劝阻唐太宗勿得封禅,以免胡人看到后,产生觊觎之心。但随着关中人烟密集,朝廷屡次劝说百姓迁于宽乡,百姓不愿意,朝廷也无奈。直到武后迁都洛阳,河南之地,人烟始密。三司置木棉司,胃口大,种植面积广,需要的百姓多。若是急于求成,强迁百姓,那就不好了。”

    “我记下了。”

    实际真的很重要,看赵顼动态,王安石感觉对赵顼洗脑洗得差不多了,要动手变法了。

    一旦变法开始,天下汹汹,保守派大臣会用放大镜看的,实际变法中也有许多骚动少,见效快,触犯权贵利益不大的,如仓法,如坊场河渡,如度僧牒,也让保守派大臣一一攻击。

    比如这个度僧牒,宋朝当真需要几百万大和尚吗?

    非要死了心做和尚,拿钱来买僧牒吧。

    那么和尚数量自然而然也就下降了,这对国家不是好事吗?梁武帝之害难道看不到吗?同样被攻击了。

    一旦迁民出现问题,到时候也会面临到密集的攻击。

    在放大镜下寻找,总会找到缺点的,但不能让放大镜找到严重的缺点。

    “如果还有什么注意的,就是瘴疠。毒气的什么。我真不大清楚。不过就是有,它也是**物产生的,开垦出来,太阳暴晒,也就没有了。但有两条要注意,最好让百姓不要披星戴月的劳动,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因为多数瘴疠不是瘴疠。而是蚊子传播的疟疾。此外百姓的村庄同样规模要小,不得超过二十户,百姓越少,越不易传播。最后就是不得喝生水,在陌生的河里洗澡。内藏库已走在前面了,他们应当做得不错,去年没有发生一起瘴疠与疟疾的情况。三司可以派人学习观摩。能做到这些,那就完美了。至少耕地,两广有无数耕地,至少在这二十年内根本不用发愁缺少耕地。将福建路百姓一起迁徙过去。都不会发愁耕地。”

    “谢过子安了。”

    “都是替国家做事,何必谈谢。”

    “程师孟如何?”

    “程师孟。”

    “是这样的。朝廷将程师孟迁回三司担任度支使,现在开发两广,又将程师孟调往广南担任广南东路转运使。”

    “如此,木棉司更不用担心。”王巨说道。

    此人在经济上不及薛向,但在民生与水利、治理地方上,在现在宋朝所有大臣中能排进前三位。

    好多好多人才哦,王安石都没有用好……

    其实用不好人,才是王安石最大的短板。

    就象吕夷简,看看晏殊、章得象、杜衍如何看吕夷简的?晏殊那就得了吧,但章得象与杜衍还可以啊。

    后人所说的王霸之气,王八之气。

    那些能做成大事的人身上都有这股王八之气,就比如李世民,实际这个王八之气便是识人之能,会识人,还能拢络好人才。王安石手下真正拿得出手的,就这两个人了,其他的人呢?为什么是这两人,资历浅,得依靠王安石上位。但吕惠卿上位后,为何反水,不会拢络人之故也!

    没了王八之气,又要变法,岂不产生风波?

    反正我是远离这个怮相公了,王巨心中默想。

    说完了正事,吕惠卿道:“我看过你那本初等数学了,果乃奇书。”

    王巨笑笑:“小道尔,不敢当。”

    “也是道,后面的写没有?”

    “没有了,没时间,”王巨微叹。

    往后去写,就难写了,比如三角函数,得做一个标准的模具,半度角出来,然后慢慢测量计算,很是繁琐的。

    而且有的也不大好写,比如现在如何写内燃机?电机,化学?就连元素列表他也记不得几个了。

    但也不急,当初写这本书的用意,就是表明俺是文臣,非是武臣。现在有了这本书,加上郑白渠,肯定不能列为武臣行列。这个用意也达到了。

    不过它卖得确实很好,只是一年,共三版,卖了一万四千多册。但大家看重的还是珠算、龙门账法与面积体积的计算公式。科学部分没有多少人注意,顶多当好玩读一读。

    …………

    王八之气太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新年将要到来,渠工上的保捷军,苗授就没有打扰他们了。不过几人踏着积雪,在赵度带领下,看了看已安顿好的保捷军。

    这些保捷军也在准备过新年,各自情况不一样。

    第一批安顿好的保捷军开始准备过一个快乐的新年,有了良田之收成,关健他们不用纳两税,还有缗钱的收入。

    宋朝正军收入五花八门,料钱、月粮、春冬衣、郊祀赏赐、特支钱、雪寒钱、柴炭钱、银鞋钱、薪水钱,立战功还有军赏,外戍时还有口券。

    免的就是粮布,其他的基本没有免。因此一年还可以领十几贯的缗钱。

    所以几人看到的是士气高昂。

    第二批的屯兵也不错,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收获,不过收获在即。

    这种精神面貌是好情况,然而几人立即发现了一个问题。

    保捷军的装备,特别是新兵的装备,几乎没有!

    “铠甲就算了,怎么连兵器都短缺?”苗授问。这一行人当中种诊因为年龄的关系,只担任了一个指使。真正负责训练的是苗授,次之王君万。再次之姚麟。

    几个接到任命后。同样有点小激动。

    近五万兵马的训练。也等于是让他们统领了,岂能不激动?

    但看到这种情况他们不乐意了,再说章楶挑出来的士兵真的不错,个个虎背熊腰,一看都是虎贲之士。当然,这种精神面貌与体魄未必上了战场就管用。

    比如他们放在王巨或蔡挺麾下,能打胜仗,会有大量赏赐。才会产生真正的士气与信心。如果放在孙沔与陆诜帐下,能有信心吗?李靖的部下来了,也打不好仗了。

    但首先的前提就是士兵要魁梧,士兵魁梧才能有力气。次之训练,宋朝制度重训练,可到实际当中,没有人当成一回事。包括一些指使本人,甚至十几斤东西都不愿意提,而是雇一个小厮去提着,跟在后面回家。

    官员带的头。他们要做官老爷享清福,抱妹妹。观歌舞,这些将领同样也想做兵老爷,将领带着头**,下面训练哪里会有?

    其次是装备,没有装备,连正常训练都成问题了,就不要说作战。

    就是陈庆之这样的妖人吧,手下那七千人也要有装备吧。

    苗授又问王君万:“王将军,去年不是淘汰了许多禁兵吗?怎么不见铠甲?”

    “苗将军,这个我还真知道,去年淘汰得不是那么严格,首先是吃空饷的不能算……”说到这里王君万也冒出一点冷汗,当时却将他吓着了,吃空饷各营都有,他在秦州的那一营也有,并且不少,吃了五十六名空饷。不过校式武艺时,他表现出众,大约看到了这一点。最后清查各指使与都头时,两个中使放过了他。

    不然他去年就回家种田去了,哪会有今天。

    “空饷一去,真正淘汰的老弱病残官兵并不多,至于厢兵的那边更不能计算了。这些官员淘汰下去,是多余了一些铠甲武器,不过这些铠甲多是皮甲、纸甲与布甲,名为铠甲,实为衣服,当衣服穿的,如何计算?即便有真正的铁甲,各指使重新组营时,也在各营内进行了换装。不会有多余的铠甲冒出来的。倒是有一些兵器……”

    “这个我都知道,京兆府送来了一些兵器,然而都是劣制兵器,提刀还不及百姓手中的朴刀犀利,弓弩一拉便断掉了,不能用,于是章签判索性一起送回去,让作院回炉或销毁了。”赵度在边上说道。

    “那不能就这样练兵吧?”苗授蹙眉道。这个说快也快的,还有几个月就到了大练兵之时,难道让士兵练拳头啊?

    “章签判上了奏章,提到此事了,不过西府答复是今年财政困难,难以为继,先让下面将各营士兵组织起来,以修渠为主。”

    “财政再困难,不能耽搁士兵器甲吧,这些士兵说上战场就上战场的。”

    “两位不用担心,相信明公会有办法。”姚麟说道。

    “不错,”苗授与王君万眼前一亮。

    赵度急了,在边上弱弱地说道:“你们可知道一个士兵装备起来得需要多少钱帛?”

    一套铠甲,四十贯,提刀或其他兵器,加上弓一副,箭二十支,十贯。这是五十贯钱。还有呢,一旦训练起来,跌打损伤,难免会发生,要准备草药,一旦行军,帐蓬,开路铺桥的器械,以及其他种种,又得要二十三贯。但这个二三十贯可以不急了。然而前面五十贯则是必须准备的。

    若是骑兵,那需用会更高,还要加上一匹价值五十贯的战马。

    如果象华池县那样,准备一千多蕃骑,王巨有这个能力。就是那样,还没有装备齐整呢。但现在多少新兵,四十六营,两万三千人,得要一百多万贯才能装备齐整。

    王巨上哪儿弄这么多钱?

    然而姚麟信心百倍,说道:“两位莫急,既然明公让我们来了,不会让我们为难的,他一定会有办法。我们先看看,了解情况后等明公返回再说吧。”

    赵度郁闷了,信任是一件好事,可是这个过度信任,那未必是好事了。王巨是人,非是神,这么多钱帛,上哪儿想办法去?(未完待续。。)

第三八四章 《感事》诗

    王巨不知道后方有人居然能指望他掏出一百多万贯治甲器……

    谈话还在继续。

    就是闲聊着,王巨不想交恶,况且这两人确实是两个干臣。特别是章惇,在史上如果他能火拼掉向皇后,说不定北宋还不会灭亡。但也不大好,以河北现在的防御力量,即便没有海上之盟,女真人崛起之后,早晚也会南下。到时候北宋还得完完。

    女真人……王巨也不能想了,一想到种种问题,同样会抓狂。

    吕章二人纯粹是想交好。

    所以三人聊得比较投机。

    章惇道:“子安,不知木棉司一年能获利多少?”

    “这个不大好说,我先说第一年,虽然去年内藏库经营规模不算大。”

    实际也不小了,但相对于三司出手,确实不算大。

    “不过自去年春天我就与官家略做谋划,安排人手,去年秋天起广南东路官员与福建路官员就开始配合执行。因此时间宽裕。但今年三司看到木棉之利后,才开始出手,估计各项诏书才勉强到广南东路官员手中。即便广南东路官员现在开始发起百姓再做准备,数量太大了,不易发起百姓做役了。如想百姓做役,必须适度地出一些钱帛募民。”

    “是啊,真有这回事,程师孟就上书提及此事,官家恩准了。”吕惠卿道。

    敢情王巨是白担心了。

    “那就好,不过时间还是有限,正月大多是节日。百姓也想休息一下。二月百姓就要开始春耕生产了。这么短时间内。能开垦出多少耕地?况且必须圈出围堤。围堤里要平整出耕地,建造房舍。”

    “是啊,时间太短了。”

    “然后到明年,这个时间宽裕了,并且木棉获利,三司手中也有了经济,扩大规模。但这件事我也与官家在宫中说过,实际一床棉被真实的成本不过三四百文钱。”

    “就这点钱?”

    “吉甫。我算给你听,一亩地产净棉五十几斤,可纺弹七床棉被。我打算一亩地收获七石米。”

    “不可能有这么高产量。”章惇道。

    “打比喻吧,况且种棉比种稻谷累人,特别是采棉时季,那连喝一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晚了,棉花就烂在田间了。一石米的价格在广南东路只有两百余文。也就是棉花收购上来,一床只有两百来文,纺弹加工。运费,加一床简易的棉套。场税,四百几十文足矣。凭什么能售二十五贯?物以稀为贵。一旦多了,价格就渐渐跌下来。”

    “原来这样。”

    “但吉甫兄、子厚兄莫急,我再说它的需求,即便福建路,冬天时也略有些冷吧。”

    “深冬时会冷的,同样有霜冻。”吕惠卿道。他们全是建建人,岂能不知?不过那边接近零度的天气很少很少了,即便深冬,也有好几度温度。但肯定不及岭南。

    “相信棉制品普及后,也能用上吧?”

    “若是便宜,薄被子还会需要的。”

    “那就是了,到长江一带更不用说了,辽国呢,西夏呢,高丽呢,倭国呢,河湟吐蕃呢?这是多少户人的需求?多了价格必然会下降,但需求量太大,不会降到顶点。在这十几年内,利润都很丰厚。究竟获利多少,由市场决定,我不敢妄测。但三司会因此而获得不菲的利润。故我在官家面前没有反对。再说一旦推广,两广就会为朝廷带来收益,又解决了福建路与江南西夏人口的压力。利国利民之举也。”

    “那我就放心了。”

    “但子厚兄切记,不管商人赚多少钱,还是交给他们去经营。”

    然而这一回注定让王巨失望,无论是王安石,还是赵顼看到棉被价格涨到二十五贯,全部眼睛绿掉了,是不可能再交给商人去经营的。

    “子安兄,京城来了一个奇人。”吕惠卿道:“道德,才学,文章,千古无人能及之。”

    “哦。”

    “贱子昔在野,心哀此黔首。丰年不饱食,水旱尚何有。虽无剽盗起,万一且不久。特愁吏之为,十室灾**。

    原田败粟麦,欲诉嗟无赇。间关幸见省,笞扑随其后。况是交冬春,老弱就僵仆。州家闭仓庾,县吏鞭租负。

    乡邻铢两徵,坐逮空南亩。取赀官一毫,奸桀已云富。彼昏方怡然,自谓民父母。朅来佐荒郡,檩檩常惭疚。

    昔之心所哀,今也执其咎。乘田圣所勉,况乃余之陋。内讼敢不勤,同忧在僚友。”

    “悲天悯人……”王巨道。

    说老实话,在道德上王安石确实不错的,虽不及范仲淹,但才气比范仲淹又胜了一筹。

    以王安石的才情,这首《感事》诗写得很是一般。

    但能看到诗人的一种心态,对百姓的同情,对暴吏、贪婪豪绅的痛恨。

    “这是他的情怀,子安,你再听这首小令,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斜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如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吕惠卿吟完,似乎还在回味,又说道:“古今往来长短句中,当数它为第一。”

    有很多宋词写得不错,比如苏东坡的念娇奴、水调歌头,两首江城子。

    周邦彦虽因为压合音律而被推为北宋第一词人,不过确实有些小令写得也还可以。

    但即便在这些优秀的宋词中,这首桂枝香依然是翘楚之一,最少能挤入前三名行列!至少现在确实当为第一!就连苏东坡看到了。也惊叹一句。此老乃野狐精也!将大苏吓着。

    而且这首小令刚一传出。第二年便传唱于京城,不过王巨不在京城,就不知道这件事了。

    王巨平静地说:“乃是介甫公作的吧?”

    “不错,我与王公交谈,十分敬佩。”

    “国家是需要一栋梁之材来治理了,天色不早,我长途而来,也要回去休息了。”王巨说道。

    三人确实谈了很长,吕惠卿与章惇不好久留。只是吕惠卿略有些郁闷,我还没有介绍王安石呢。

    王巨第二天就下去了。

    如果不是有心人,都不知道王巨曾经来过京城。

    赵顼开始动手了,得为变法铺路。

    屈原死在半路上,他是大臣,俺是皇帝,不会死。他也弄错了,屈原死在半路上,若是继续向史上发展。他是死在棺材里……

    赵顼将所有重臣召到延和殿议事,先是说:“诸卿。朕继位以来,财政一直匮乏,赵卿(赵抃)说六冗,王陶说冗兵,朕也裁去了二十五万军队,另外又将坊场河渡陆续拍卖,又有木棉之收益,尽数以资国用,又将内库珍珠龙脑交给榷务货资国用,仍财政为何一直匮乏?”

    吕公弼说道:“虽裁兵,天下冗兵仍然沉重,现在五十四万禁兵,三十七万厢兵,又有十数万蕃落与保捷,仅是豢养的官兵就达到了一百一十多万,财政如何能好转?况且裁兵需安置,两三年后,会稍许扭转一些。且臣再进一奏,本来裁兵乃是良政,仍郑白渠却增四十六营官兵,逆流而上,导致四十六营保捷并无铠甲。请陛下斟酌。”

    “不是淘汰下来诸多禁兵,他们的甲器呢?”

    “他们原来用的是纸甲布甲,其实就是衣服,随着淘汰,也让他们带回去了,哪里还有铠甲。”

    “也就是他们原先等于没有铠甲了,为何不向朕禀报?禁军当中还有多少兵士没有铠甲的?”

    “不少,但非是在我朝,而是在仁宗朝、先帝朝,甚至在太祖朝、太宗朝、真宗朝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毕竟那么多军队,如何一一装备?”吕公弼答道,不要问我,与我无关,与现在的西府更无关。

    “那么武器呢?”

    “能用的武器也让诸营官兵留下来了,不能用的才交给保捷军,那边试后,一律没有留用,全部交给京兆府重铸或销毁。四十六营保捷如今一无铠甲,二无武器。若是装备,所需又是一笔不菲的钱帛……”

    “不说了,国家糜烂哪,糜烂哪,烂到骨子里了,今年朕卖珍珠龙脑,明年朕还能卖什么,卖这个吗?”赵顼举起玉玺说道。

    他是在说气话,就是卖,得有人敢买啦。

    但这个玉玺也要卖,那就恶心人了,司马光也不敢说,只要用好了人,国家就治理了。赵顼在逼,司马光逼得没办法,于是忽悠,想治好一县,得用一个好知县,想知道那些人是好知县,得用好知州,想知道那些人是好知州,得用好转运使,想知道那些是好转运使,得用好宰相。也就是宰相用好,国家也就大治了。那么那些人是好宰相呢,吕诲,吕公著等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也就是用好他,用好他的好朋友,天下大同马上就要来到。

    但赵顼心中却是很得意,这一招管用哪。

    论气,早气得麻木了,何必今天生气?

    他又说:“有人说冗兵,有人说冗官,包拯昔日上书,说太祖时天下文武官不过三五千的,景德祥符年间天下文武官九千七百八十五人,皇佑时却增至一万七千三百余员。然而包拯却说全国有州三百二十个,有县一千两百五十个,所需官员五六千人足矣。但现在朕查了查,天下官员达到两万五千余人。以至中外留传一句,阙三补一,何谓阙三补一,一名差官出来,最少等有三名职官在等着候补!”

    包括苗授,苗授未授职之前,乃是供备库副使,不是真主管着供备库,这是一个武职官,有其职无其权,也在家等着候补。

    “这样发展下去,难道我大宋在准备五万名官员吗?”

    大家静默,不敢说话。

    不管怎么说,这个官员数量确实太冗了,也太坑了。

    赵顼心中一凉,他就想到了王巨的五分心,这就是前所未来高薪养的一群忠良官员哪。

    不过这次他是有备而战,于是看着一个人,能不能成,就在他身上,当然不是王安石,王安石暂时还需要保护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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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