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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〇〇章 二王(下)

    马,器甲,吃空饷,这些是禁兵堕落的表现,这样的禁兵上了战场如何给力?

    所以王巨在隐约地猜测,王韶与章楶建功,主要还是保捷军与蕃军的带动,提高了军队整体的战斗力。实际史上吕惠卿到了延州后,也察觉到这一点,以往战斗时,宋军让蕃落冲锋,禁兵在后面跟上与策应,这样不行哪,禁兵战斗力如何能提高,于是让他们一道冲锋,最后这个措施失败了。

    钱明逸听明白了,皇上这是希望杀一儆百,但又不希望事情闹大,于是就在永兴军内部处理。

    反正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以王巨的德性,这次能不杀人吗?

    但王巨能顾他的感受吗?

    王巨立即提审这十个人,开始不招供的,可是王巨手中有了大量证据,又将他们区别开来,单独拷问,几哄之下,慢慢得到口供。

    不过这个案子比较复杂,不仅是卖马,还有谋私,克扣。

    天就黑了,王巨继续将这些人关到大牢里,然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前面安顿后,后面章楶就过来了,他做东,在一家酒楼请王巨一行人过去吃饭。

    夏束他们呆在外面,章楶与王巨进了雅间。

    他不是钱明逸,会问王巨如何处理。禁军几大弊病都很严重,但这个战马问题更严重,战场上速度作用,远胜了器甲,特别是战马的撞击力。骑兵一旦败坏,特别连带着蕃骑败坏。不要说北方。连西北也没办法打了。

    章楶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子安。朝廷要变法?”

    “质夫兄,你也听说了?”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我怎么未听到?”

    这就是王巨想不通的地方,难道王安石要表示决心,或者争取大义?

    怎么做就做吧,何必喊出这个口号,看看现在一个法还没有变呢,便让整个天下汹汹。

    其实王巨看到了更多真相后。对变法总体来说,还是支持的,它是真正的及时雨与救时雨。

    没有王安石,那个黑窟窿就让宋朝有的忙了,不要看司马光在史上后来的折腾,若是没有熙宁变法的底子在,他敢不敢折腾?甚至到了宋徽宗时,还享受到了变法的余恩。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失误。

    实际这场雨下过后,大地湿润了,就该做正事了。赵顼也确实做正事了。可惜没有成功。在思路上王巨与赵顼一样的,想要解决西北问题。就得打,想打就得有钱。

    虽然没有成功,思路却是对的。

    但对付西北时,那时候国家经济也回转过来,就要及时矫政一些变法所带来的弊病。比如开支,不能说小苏说得一点道理也没有,如果将开支包括役钱在内压缩到一亿五百万,正常开支在九千万,这还是不小的一笔数字,应当是能办到的。

    然后包括募役钱在内,收入压缩到一亿三千万,实际收入只有一亿一千几百万,不再继续那么疯狂的敛财,不是那么可怕的一亿八千多万,反对派还能有多少市场?百姓还能有多少压力?

    变法就能持续了。

    这是宋朝第一个危机。

    第二个危机便是赵顼与王巨共同的目标,军事。时间并不长,不过五十几年,王巨若有文彦博的寿命,都是能看到的。金人就崛起了。切莫小看了女真人。

    那时候只要宋朝不能及时将兵力从西北释放出来,无论有没有海上之盟,都会凶多吉少。

    第三个危机,就算没有女真人压力,一百年后,宋朝人口必然膨胀到三千万户,甚至王巨若是有能力矫正更多的弊病,甚至不用一百年,人口就能膨胀到三千万户,到了这个数字后,宣布宋朝正式结束。

    “子安,估计会很难。”章楶说道。

    王安石说尧舜禹汤,司马光也不排斥,这一点司马光与赵抃不同的,赵抃要来实的,司马光却喜欢来虚的,因此对尧舜禹汤比王安石更推崇。

    王安石说人才,司马光也不排斥,没有理财的人才,经济如何转好?

    但司马光对这个不加赋税而国用足产生了怀疑。

    宋朝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财政,就是钱!

    而且这个钱窟窿很大很大,慢慢改良那是不可能了,只能急敛,一旦急敛,往那一群体上敛,难道能从下五等户上敛出钱帛?

    章楶也是这个意思,但两人想法截然不同,司马光是排斥与反对,章楶是担心,这个钱有多紧张,他在庆州就知道的,然而一旦敛财,这个风波想小都小不起来。

    “质夫兄,你多虑了,那是大人物要做的事,与你我并无关系。”

    “子安,未必啊,郑白渠很快就要竣工了,以官家对你的信任,你非得入京不可。我是没关系了,你到时候如何避免?”章楶开玩笑道。

    “质夫兄,我正为此事发愁呢,你可有良策?”

    “你真不想进入?”章楶愣道。

    “不但不想进入,连京城我都不想进。”

    “会有这么严重?”

    “与国家积欠一样,比你想的严重。”

    “比庆历时如何?”

    “比庆历新政更麻烦得多。”

    “那就最好不要卷入,”章楶道。可能后人说是保守派对范仲淹的庆历新政打压了,这样说是不对的。庆历战争打下来,宋王朝同样积压了可怕的矛盾与财政压力,但还不及现在严重,并且那也是暂时性的。

    就是那个压力,吕夷简都吃不消了,从这方面来讲,韩琦离吕夷简确实也差得太远,积欠那么多,坦然自若。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于是吕夷简让贤。毕竟范仲淹当时的名气太大。吕夷简以为范仲淹能将国家变好。但那时他还呆在京城,蔡襄等君子却咬着不放,生生将吕夷简逼到洛阳去。不然吕夷简还起一个顾问作用,毕竟范仲淹是他同意拉上位的。

    后来新政来了,有的方向是对的,比如抑恩幸,但得执行,具体怎么做。不能喊口号。结果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光在哪里君子小人,打压异己了。

    所以王巨对赵顼养士的评价,不是养士,而是养蛊母。看一看,越是君子越凶残。前面有庆历时的君子,后面有元佑时司马光等君子。

    可能这些人眼中的君子不是儒家的君子,而是美帝式的君子。

    于是有了赵祯五问范仲淹。

    实际范仲淹等人下去,也没有人打压,晏殊不大好。保守党,但性格总体是温和的。更不用说章得象与杜衍了。否则后来这些人都休想上来了。

    这是运气。

    然而现在看来,朝堂极度凶残,包括对薛向种谔的处罚,不过功过吧,人家总是好心的,但朝堂上许多大臣恨不能将薛种二人活活吃掉,至于王巨杀了几名胥吏,变成了国贼。有这样精忠报国的国贼吗?

    所以王巨卷进去,未必是好事。

    “能否拒授?”

    “只要官家给我的官职不是三司判官这些莫明其妙的职位,我恐怕无法拒授。”

    “那有点难办……”章楶同样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

    “这件事结束后,正好渠工忙碌,其他兵士也忙着夏收,你们抽空去一趟环州与荔原堡,上哪里看一看。”王巨说道。

    禁兵**,王巨也管不了,不过抓到了这十二个人,那就得处理,就要杀一儆百,将其效果最大化。

    因此打着五月端午聚集的旗号,将北面三十几个有影响的豪强以及几十名保捷军指使一起请来,设宴招待。当然,也包括苗授,王君万与姚麟。

    这三人绝对有着军事天赋,特别是苗授与姚麟,但眼下还有一个缺点,他们都没有经过实战,环州与荔原堡那边现在也不在打仗,但许多将士经历过大顺城战争,现在还有二种在,姚兕在,他们过去亲自看一看听一听,可以增加相关的军事阅历。

    “行。”苗授答道。

    下来很长时间了,不能做到每一个兵士都熟,但是各指使,与大部分都头,他们都有所了解了。

    反正现在呆着也无聊,不能练军,不如到庆州那边走一遭。

    “至于器甲的问题,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如没有意外,明年开春后,就会有器甲发放。以器为主,以甲为辅。”

    “子安,尽量替我们争取吧。”

    “这没有办法的,不要说保捷军,就是禁兵都没有全部装备铠甲,而且那个已装备的铠甲,能合格的不会超过一半。”王巨不客气地说。这仅是新兵的,还有四十几营原来的保捷军,他们同样器甲不整,蔗糖利润会比赵顼想得要好,但不可能将这么多保捷军器甲一起能换掉。那得多少钱帛哪?

    “秋后,我可能会离开郑白渠,但在临行前我会配合你们将此事安排好。器甲成本,一是材料成本以及损耗,二就是人力成本。到时候我会上书朝廷,于泾阳设一作院,就着湍急的泾水,置设作坊,到时候朝廷会派来工匠,另外你们也最好从保捷军中抽出三营官员,跟后学习,做学徒兼打杂。秋后规模不会太大,磨练一下,明年春天手脚熟练了,就等于是半个合格的工匠了,制造器甲的速度就能提上去,而且也节约了大量成本。”

    “子安,这个我们来安排。”

    “切记,保密。”

    “我知道,西夏攻打王家寨,正是为了这个技术。”

    “王家寨的仇,我会让他们十倍回报的!”王巨冷哼道:“我们出去吧。”

    外面人差不多到齐了,一片喧哗声。

    王巨走了出去,一百余人一起站起来说道:“见过明公。”

    “都落座吧。”

    大家坐下。

    王巨看了一眼,分成了两个群体,一个群体就是各指使,一个群体就是各大豪强的家主。

    王巨先来到各豪强面前说道:“各位员外,郑白渠竣工时间指日可待了,本官也不说什么废话,好与坏,你们自己都可以亲眼看到的,特别是泾阳的变化。泾阳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儒家说中庸,民间也有许多类似的谚语,比如进一步悬崖峭壁,退一步海阔天空,适可而止,知足常乐。你们都是周边最有钱的人之一,远比常人富裕。除非你们象西晋王恺、石崇那两个傻瓜那样斗富,否则你们包括你们子孙,都衣食无忧了。增加一百贯与少一百贯,对于你们来说,仅是一个数字,但对于贫困百姓来说,一个是活命,一个是绝路。你们稍松了松,国家财政宽裕了,百姓至少不会饿死了,这个国家也就平安了,那你们包括你们子孙可以继续地过这种富裕的生活。”

    “然而国家衰败了,你们也休想能保住房你们的家产。我只打一个简单的比喻,唐朝都城就在长安,这一带放在唐朝也属于京畿地区,那时候产生了多少富豪,但他们现在到哪里去了?你们有几人是依靠唐人祖先财产才有今天成就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因此本官希望秋后分田时,你们不要给本官带来为难。”

    说完了,又来到诸指使面前:“站在这里,本官比较高兴,为何,你们的薪酬比禁兵少,各种垢齿的事却罕有发生,战斗力也更强。升官发财,本官也想,但记住,想要升官发财,你们就要想办法使手下士兵只从你们的话,训练得更强大更团结,那样上了战场,就会打败敌人,有了军功,就可以升官发财。这才是正道,如果靠歪门斜道,我只说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旦察觉,那不会有好下场的。”

    “放心吧,明公,”诸指使拍着胸脯说道。

    王巨压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安静,又道:“不久后很可能我会离开,但没有关系,有苗将军他们在,会继续象本官那样主持公道。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不是坏人,会救人,会主持公正。但我们也不是好人,至少不是烂好人,因此也会杀人。各位员外,各位将军。只要你们不违法乱纪,本官随时欢迎,就象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吃酒聊天。但不守法纪,贪得无厌,便是某些人的下场。来人啦,将那几人拉上来。”

    全二长子将方指使八人拖了出来。

    余下四人罪行较轻,黠字流配处执了。

    王巨开始宣读罪状,然后说道:“拖出去斩了。”

    就在门外,当着大家的面,将八个将校卡嚓了。

    有的心怀鬼胎胆子又小的豪强吓得快要尿裤子。

    王巨这才写奏报,递到京城,司马光气疯掉了,这两个王,大王小王,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未完待续。。)

第四〇一章 十条罪

    “陛下,你不管啦?”司马光借着侍读讲课之机,忍不住说道。

    忍无可忍了,而且他有点莫明其妙,这个小屁孩子,自己不但没有斗倒,反而吃了几次小亏。

    “司马卿,韩琦杀焦用,与王巨杀人,谁杀得更高明?”

    “韩琦杀人不同,他是渭州知州兼安抚经略司。”

    “这么说,韩琦知了渭州知州比朕的诏书命令还有效?”

    “陛下,这个小国贼早迟会败坏大宋的。”

    “卿乃忠厚之人,朕不想再听什么国贼之类的刻薄话了。”赵顼不悦地说。

    不过这次王巨杀人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所有仇恨一起被王安石拉去了。

    先是唐介,活活气死了,然后是曾公亮,实际曾公亮对王安石变法还是支持的,就是不大清楚王安石怎么变。然而隐隐感到王安石不大好掌控,并且可能朝堂会不得安宁。于是以老请退。富弼身体不大好,时常请病假。赵抃能力不足,或者反应能力慢,一遇到事,称喏数十声,没有了。因此时人称中书为生老病死故,王安石生,曾公亮老,富弼病,唐介死,赵抃苦。这个中书实权,基本就掌握在王安石手中,但也更招人恨了。

    特别是郑獬,更看不惯了。

    而且他有大功,在倒韩那一夜,有两道重要的诏书,一道是张方平写的外放韩琦的诏书,一道就是他写的任命张方平与赵抃为参知政事的诏书。

    正是这两道诏书,让赵顼顺利倒韩。国家也顺利平稳过渡。

    与地域无关。纯粹是眼红。因此很看不惯王安石。

    不过有一些南方大臣因为上位了,同样与宋灿们走到一起,不要问为什么,请看xx露薇,不过她这类人很少,包括真正的灿们同样不多。但在宋朝宋灿很多,要命的他们手中都有权利,包括话语权。是宋朝真正的精英。

    也不是所有北方大臣都反对变法,如韩绛便是王安石哼哈二将之一,但这个原因也复杂,韩绛从开始便被王安石拉上了战车,并且他们家的家产远不及吕家,受到的伤害不大,因此本质上对变法不大排斥。还有吕家的一些人也支持变法,有的是本心为了国家支持,有的纯粹是为了投机取巧想上位。

    所以王巨一句话说得很准确,变法派与保守派。新党与旧党,南人与北人。比如二苏,他们就是旧党,然而他们也是变法派,但属于温和性质的变法派。

    暂时是混战。

    郑獬对王安石上位很不舒服,他有一个好朋友叫滕甫,滕甫与司马光不是一路子的人,吕诲才是司马光一路子的人。

    滕甫与王安石很早也有恩怨,他们为开封府试官时,滕甫屡称一试卷,王安石只好列为高等,拆封后乃是王观,王观平时与滕甫比较亲善,但为人很差,王安石素恶,这时他知道上了滕甫的当,自此以后,与滕甫不再往来。新仇旧恨,涌上心来,滕甫同样恨上了王安石。

    他下去治灾,劳苦功高地回来,赵顼召见,滕甫便趁机进言道:“治乱之道,如黑白东西,所以变色易位者,朋党汩之也。”

    赵顼没有当一回事,便随心问了一句:“卿知君子小人之党乎?”

    滕甫说道:“君子无党。譬之草木,绸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廷无朋党,虽中主可以济;不然,虽上圣之主也不能治。”

    赵顼十分同意,这才象话吗,欧阳修那个朋党论在放屁,都整成朋党了,还是君子!那么牛李二人岂不是君子了?

    因此将滕甫提为翰林学士兼知开封府尹。

    两人不时地下绊子,王安石同样也不高兴,目为“滕屠郑沽”。

    这里又有一个规矩,除罢宰执,必须皇帝下诏,翰林学士草诏,送达银台司,然后在朝会上宣读,才能通过。

    然而两制官员的除罢诏书,那就要宰相亲自书写了。

    其他四个宰相老病苦死,只有王安石来书写了。王安石久久没有落笔,正好这时候郑獬送了一个机会给王安石,有百姓喻兴与妻子阿牛合谋杀一个叫阿李的妇人,郑獬不按新律处执。于是王安石有此为借口,将郑獬外放到了杭州,滕甫便来救。不是说君子不朋吗,为什么要营救郑獬?

    于是将滕甫外到郓州。而且这次王安石执笔很快了,迅速就将两道诏书写好。

    钱公辅看不下去了,也来相救,外放到了江宁府。

    王拱辰不服气了,也来上书,判应天府。

    只放过了一人,吕诲,这时候王安石没有与司马光撕破脸皮,吕诲是司马光的好朋友,因此看在司马光面子上,继续让吕诲呆在御史台。

    不但吕诲,王安石继续在拉拢吕公著,这也证明了他感到变法的困难,渴望这些豪门之后,能协助他。

    所以至今他还没有大动静,一是没有想清楚,二是继续在观望。

    做了,开始做得很小心,比如派刘彝、谢卿材、侯叔献,程颢、卢秉、王汝翼、曾伉、王广廉八人行诸路,察农田水利赋役。究竟全国下面是什么情况,先了解一下。

    再者就是这个民不加赋税,比如郑白渠,修好后,不加赋税,但国家收入提高了,还豢养了五万名保厢军。但郑白渠建修难度很大的,若是江东圩,河北水利,除了河工外,其他难度都不大,用钱也不多,也不是用钱不多,主要劳力是免费的,所以真正花钱的地方不多了。然而见效快。

    修好了,只要守住,不让豪强吃掉。真正分到百姓手中。国家就能纳到赋税。这也是一种民不加赋税而国用增加。

    接着免河北流民夏税秋税。赐河北役兵特支钱,先施下仁政,换取好名声。

    接着改革科举,建学校复古,罢诗赋明经诸科,专以经义、论策取进士。

    大苏听到后,立即上奏说:……上以孝取人,则勇者割股。怯者庐墓;上以廉取人,则敝车羸马,恶衣菲食;凡可以中上意者,无所不至矣。自文章言之,则策论为有用,诗赋为无益;自政事言之,则诗赋、策论均为无用。然自祖宗以来,莫之废者,以为设法取士,不过如此也。矧自唐至今。以诗赋为名臣者,不可胜数。何负于天下而必欲废之!

    意思没这个必要。

    是没有这个必要,但王安石此举大有用心,就象赵顼裁减恩荫,马上大名府就传出了谣言,为何,咽喉也,舆论也。科举改革,什么形式都无所谓,主要就是为了这个舆论,这样一改后,以后就能用新政,做为论策的题目,天下读书人就不得不为新政吆喝鼓吹了。

    雅一点就是大义。

    赵顼当然不知道了,大苏同样也不知道,只是认为这样做没必要,因此赵顼召见,大苏说道,陛下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

    实际大苏不是反对变法,就是希望慢一点,动静小一点……

    过节便产生了。

    但这时王安石还在观望,这种心理也是在仿佼桑弘羊,王巨说霍光杀桑弘羊是为了赢得豪强的欢心,王安石不会这样认为,他认为桑弘羊之死纯粹是卷入了政治斗争才被处死的。他在变法中,虽有许多豪强反对,但还有一些顶级豪强在支持他。

    所以王安石变法有两条没有动,一是恩荫,即便现在赵顼动了恩荫,他自始至终没有表态支持,反而说了一句,陛下,你太急了。

    其次是商税,士大夫在王安石变法中,他们家人行商,仍是免税政策。

    但王安石没有弄明白就是,捅一刀也是捅了,捅两刀与捅一刀有何区别?于其试图缓和这些人的怒气,何必不拉拢一些温和派大臣?

    正是这种心理,他迟迟没有动手。

    但两人的变化,终于让他开始了真正的变法。

    科举只是一个改革,不能算是变法。

    忽然吕诲打了鸡血,上书王安石十条大罪。第一罪,嘉佑时,因开封府争鹌鹑公事不当,御史催促谢罪,傲倨不从,这是对领导不尊敬。

    第一条就操蛋,那么你对领导尊敬哪?

    第二条,王安石把辞官当成行为艺术,在英宗朝时,“有山林独往之思”,等到“陛下即位”,“自知江宁府除翰林学士”,居然屁颠屁颠地来上任了。这就是对前任领导不尊重而对后任领导极尊重,这是“见利忘义”,是“好名欲进”。

    这一条更操蛋,夫子说的,君明则出,君暗则隐,王安石是君明则出,也不能点出来哪,赵顼能高兴吗?况且还有富弼呢。

    第三条,王安石居然给小赵上课时想坐下来讲,他到底想干什么?“将屈万乘之重,自取师氏之尊”,“真不识上下之仪,君臣之分”。

    帝师是坐着讲还是站着讲,官员早就说明确了,司马光也坐着讲过的。这一条翻将出来,司马光何以情堪哪。

    第四条,王安石上任以来,“事无大小,与同列异议”,如果事情做得很好,就把美名自己要了。如果发生了什么错误,就把责任归到领导那里,让老大当冤大头。

    事实是其他三个老大是苦病老,议都没得议,何来异议?岂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第五条,王安石判案简直是随心所欲,“与法官争论刑名不一”,比如那件阿云案,王安石就“挟情坏法,以报私怨”。

    这又是没影子的事,难道王安石与那阿云有一腿,或者报那一个怨?司马光?两人现在不是没有翻脸吗。

    第六条,王安石“初入翰林”,就“称弟安国之才”,请小赵赐王安国进士。对人“小惠必报,纤仇必复”。当上参政以后,则“卖弄威福,无所不至”。有小人“奔走门下。唯恐其后”。阴结朋党,“怙势招权”。

    王安石是赐了进士,然而条例司现在只有两个官员,一是小苏,二是吕惠卿,吕惠卿不好说了,但小苏进了条例司,难道也是奔走门下?

    第七条。宰相不视朝,王安石任意“逐近臣补外”,“意示作威,耸动朝著”,以“专威害政”。

    王安石是逐近臣补外,可其他几个宰相得视朝啊,其他三人病老苦,王安石比吕诲更苦逼,当真中书里不做事吗?

    第八条,王安石气死了唐介。他联想道:王安石能气死一个。就能气死第二个,如此下去还了得!

    第九条。王安石鼓动章辟光“进危言以惑圣聪”,“意在离间”,“朋奸之迹甚明”。

    这一条就更奇怪了。

    当年赵曙在闹濮仪,高滔滔与赵顼都不大认同,赵曙闹得越欢,内宫反而越团结。特别赵顼带头,兄弟三感情好,与两个太后关系也不错。因此两个太后对两亲王也十分重视。前年赵顼继位。

    著作佐郎章辟光上书,岐王赵颢也渐渐年长,不适宜呆在内宫,让赵顼最好将赵颢迁于宫外开辟王府。这也是好心话,沾到这个皇权,不要说兄弟了,即便父子也往往会反目成仇。

    然而高滔滔大怒,认为章辟光是在离间赵顼兄弟。赵顼为了让母亲高兴,便派人将章辟光抓到大牢里关了起来。实际赵顼也不想处理章辟光,但母亲在气头上怎么办?这一拖拖了两年多,赵顼看到母亲气早消了下去,也将这件事差不多忘记了,于是将此案交给中书审问。

    王安石看了一下案情,立判章辟光无罪。

    本来就没有罪吗,即便说错了,人家也是为了赵顼好,为了宋朝宁。

    但正是这个案子引起了吕诲恼火,他坚持章辟光有罪,是离间皇上与亲王。好吧,为了团结,最好将赵允让的几十个孙子一直重新搬到皇宫,那才叫热闹与友爱呢。

    实际闹将开来后,现在的高滔滔也都一笑了之了,你一个吕诲就是舔高滔滔屁屁,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

    第十条,王安石“居政府与知枢密者同制置三司条例”,意图“兵与财兼领之”,“掌握重轻可知矣”,其所作所为,“实动摇于天下也”

    只有这一条说中了,王安石在集权,可这个集权是赵顼准许的。

    按照惯例,御史在朝堂上弹劾宰相,宰相是不能还嘴的。

    不过私下里可以向皇上申诉。

    但还用得着申诉吗?王安石也气着了,俺气出病了,请病假。他这一请病假好了,中书彻底罢工。

    赵顼不得己,将曾公亮与王安石喊来问话,问王安石怎么办。王安石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于是出吕诲于邓州,苏颂写制书,他问曾公亮这道制书怎么写,曾公亮只说了一句话:“章辟光治平四年上书时,王安石在金陵,吕惠卿在监杭州酒税,如何得教?”

    苏颂会意了,于是草写:党小人交谮之言,肆罔上无根之语。

    赵顼看到这一句大惊,这句批上了,吕诲算完蛋了,苏颂无奈道,乃是曾公说的。赵顼也无语。

    但这个十条大罪,让王安石终于失望了。

    于是他推荐吕公著接替吕诲为御史中书,由翰林学士到御史中丞,严格来说,是平级调动。但没那么简单,因为吕公弼是枢密使,按照规矩,吕公著做了御史中丞,吕公弼就得要下去。

    这是有意相逼吕公著,我初来京城,孤身一人,巴结你,你可以不睬我,但我现在是参知政事,继续巴结你,你凭什么高高在上?

    然而吕公著就是高高在上,甚至默认吕公弼主动辞相,他就是不接过王安石送来的橄榄枝。

    吕韩范,吕!

    这才是大宋眼下的第一豪门。

    王安石没办法了,也不能再拖了,变法开始!(未完待续。。)

第四〇二章 在等着

    王安石先将薛向调为淮、浙、江、湖六路发运使。

    王安石哼哈二将一衙内,哼哈二将,吕惠卿,韩绛,一衙内,王雱。实际这说法也不大对,还有两人,薛向与王韶,若没有薛向,王安石没那么快将宋朝经济扭转过来。至于王韶作用那更不用说了。

    王韶这条线王安石暂时还没有搭上,但还有其他几个助手,小苏,章惇,大程,吕嘉问,这也是寿州吕家子弟,王安石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还有周敦颐。大程与周敦颐名头太大了,可实际他们在政治上表现很丑陋,之所以依附王安石,全完是一个政治投机者,想上位的。

    这个也无妨,实际想上位才是根本。当真为了国家命运,才跟你混啦?

    有几个人能有那高尚的情操,那么都不用变法了。

    后来一一反水,有政治问题,也有王安石问题,没有及时给他们最想要的东东,更高的官职!

    薛向南下,第一条变法开始,均输法。

    它针对的就是开封。

    这是这时代最繁华的城市,相当于后世的北京与上海结合体,一是权利政治中心,二是经济中心。不仅担负着京城几百万百姓的供给,并且它还是这时代最大的中转枢纽。

    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货物,然后再转销到其他各州县,比如杭州来的货物,到了京城脱手,但不是在京城卖,往往去了河北陕西辽国西夏。

    因此相国寺北面的金帛行往往一笔交易。能达到几十万几百万贯钱。所以樊楼那一顿几百贯几千贯的昂贵酒宴照样有人吃。而且五大酒楼。一到傍晚,楼楼客满。

    这些生意大部分是商人自发行为,还有一部分是朝廷干涉。以前朝廷便设立了一个发运司,将南方的柴米油盐运到京城,然后转销出去,或者库存,或者发放,并用多是民生用品。还有一处发运司。陕西三门白波发运司,这个主要调济陕西货物的,不常设。

    然而这个发运司有一个最大的弊病,那就是职权很小,是执行机构,非是决策机构。说通俗一点,他们手中没有主动采办的权利,而是三司发下一道命令,上哪儿买什么,才能去购买。关健三司官员都在京城。这个问题也不要紧,要命的是官员耻于言利。也不去做调查,凭空想像。

    然后问题来了,这边没有货,但三司偏要发运司去购买,导致用高价买回来,那边有货,三司不让发运司购买,于是货烂掉了都无人过问。糟糕的是在后面,因为三司官员不喜欢做调查,凭想像去下命令,调来的货物往往京城早就有了,但没关系,反正东南角那么多库房呢,于是放在库房里积压、腐烂。那边京城里紧缺的货物,发运司却没有买回,导致京城越缺就是越缺。

    所以这条改革就是权利转移与下放。

    从三司手中将这个权利转移走,进一步架空三司,这个大采购与三司无关了,全部下放到了发运司手中。

    让发运司派专人察看,京城那样缺,那样多,购买缺的那样,停购多的那样货物,那么运来的货物就不会产生积压与浪费。然后再派专人到各地察看,哪里出产,哪里不出产,朝廷就会以最低的价格将货物采办回来,并且救了百姓的急,平稳了物价。

    具体就是八个字,徙贵就贱,用近易远。

    让开紧缺价高地区,在便宜地区购买所需物资,这叫徙贵就贱。如果多处丰收物贱,就到距离近交通便利的地区购买,这叫用近易远。

    应当还不错的。

    但为什么掀起了那么大风波。

    汉武帝用兵财政最困难的时候,这个均输法也救了急,起了作用,然而为什么成了救急之策,也就是渡过危机会迅速取缔了,不能长久?甚至吵得比宋朝不弱。

    这里面有一个大奥秘。

    这时候也到了初秋,内藏库经济稍稍转好,赵顼七凑八凑,准备凑五百万贯,给薛向经营。

    反对的人来了,先是司马光,说了一大通,但没有说到关节上。

    他正等着,不过现在还没有到他发力的时候……

    上书的用意也不过是提醒大伙,王安石做事了,变法了,你们还不出手吗?

    先是因为阿云案,侍御史刘琦与监察御史钱凯与王安石发生了冲突,司马光上书反对均输,于是两人立即附和,说薛向是小人,假以货泉,任其变易,纵有所入,不免夺商贾之利。

    王安石气得不行,我还没有开始呢,你们就开始反对了,但人家是言臣,干的就是这个活计,王安石无奈。

    然而机会有的是。

    刘述兼判刑部,与刑部丁讽又将王安石的新律法推翻了。王安石这一回真的愤怒了,这个小阿云,就那么招你们恨吗?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仁慈心?

    因此让开封判官王克臣追劾刘述之罪,刘琦与钱凯便大骂王安石与陈升之。

    攻击两大宰相,好了,一起下吧。刘述知江州,贬琦、凯监处、衢酒税。

    曾公亮怀疑判得太重,王安石说道:“蒋之奇亦降监。”

    但钱凯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他现在不敢再骂王安石了,于是将怒火发泄到另一个人身上。孙昌龄与王安石关系不错,钱凯即将外出之时,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孙昌龄骂道:“平日士大夫未尝知君名正,以王安石昔居忧金陵,君为幕府官,奴事安石,乃荐君及彭思永得举为御史,今日亦当少念报国,奈何专欲附安石求美官!我视君猪狗不如。”

    说着上马走了。

    孙昌龄也没有长脑子,钱凯一激,于是上书说王克臣阿奉当权。欺蔽聪明。

    王安石气得无语。也将孙昌龄贬到蕲州做了通判。

    一下子又弄走了五个大臣。能安静了吧。

    然而王安石内部开始窝里反了,小苏上书道,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用匮竭,力不能支,故用贾人桑弘羊之说,买贱卖贵。谓之均输,虽曰民不加赋而国用饶足,终是法术不正。

    这里王安石终于出现失误。

    实际可以坐下来慢慢交流的,只要将朝廷财政困难说出来,并且再说一下,它是临时之策,也许小苏会理解。

    但王安石根本就没有与小苏沟通,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它成为临时之策,而是想成为长久之策。

    所以小苏很失望,他的思想是以节流为主。就是节省支出,若是真正的开源。比如木棉司,他同样也会欢迎。

    然而这条理由到了赵顼哪里,赵顼不认同。

    什么法术不正,只要将财政充盈起来,管它是黑猫白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

    然后大苏又上书,均输徙贵就贱,用近易远;然广置官属,多出缗钱,豪商大贾,皆疑而不敢动,以为虽不明言贩卖,既已许之变易,而不与商贾争利,未之闻也。

    苏东坡似乎在说蠢话,发运司将货物购买上来,当然要卖了,这一卖当然与商人争利了。

    然而苏东坡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

    这一争利就坏菜了。

    王安石想法是不错,这是一个大问题,均输法似乎也解决了这个问题。

    然而关健发运司与三司弊到这种地步,京城如何保持繁华的?商人。

    发运司与三司很笨拙,但商人不笨拙啊。然而现在国家开了一个特大的买办公司,这些商人怎么办?

    商人就算了,关健这些商人的背后站着谁啊?就象朱欢与王巨的岳父等人背后是谁,高家,马上有了赵念奴,还有王巨。只是朱李他们那个钱赚得光彩,用得光彩。

    但性质一样的,没有后台的商人早就淘汰了,就象后世的扫色一样,扫来扫去,舞照跳,马照跑,那么扫的是谁?没后台的人。真正有台后的人能扫得掉吗?

    况且是宋朝这种落后的商业经济,能做这种长途生意的,若是没有后台,仅是路路商税,就整垮掉了。

    所以新法一出来,为什么有那么多大臣反对了。当然,也不是所有大臣都沾了腥气,有的看到真相了,认为不能执行而反对,有的纯粹智慧不及,做了人家的枪头使唤。比如吕诲,因为不及司马光智慧,所以被司马光当了一辈子好枪头。也就是智者驭人,愚者被人驭。但智者遇到更智的人,同样也被人驭。同理,还有吕公著与范纯仁,同样被司马光驭了大半辈子……

    不仅这些大臣,这一动,高家与曹家同样受到影响,他们在两个太后面前嘀咕,两个太后同样也急了。

    因此苏东坡认为这条变法不可行。

    不可行的变法,何必执行之,执行不了,反而让天下骚动,不如不执行了。当然大苏同样不那么光明,至少在去黄州之前,没那么光明……

    大江东去浪淘尽一出,大苏才开始升华。大江不出来,他也就那么一回事。

    要命的是范二公子出来了,他现在担任着陕西转运副使,进京述职,赵顼便问:“陕西城郭甲兵粮储如何?”

    “城郭粗全,甲兵粗修,粮储粗备。”

    赵顼愕然道:“卿之才,朕所倚信,为何皆言粗?”

    毕竟范纯仁的德操那也是没话说的,甚至吃一块肉,都能让人感到惊奇。

    范纯仁答道:“粗者,未精之辞,如是足矣了。愿陛下且无留意边功,若边臣观望,将为它日意外之患。”

    实际意思就是很多不合格,但没关系,有那么一点做做样子就行了。不要什么城郭甲兵精良,粮储完备,那样边臣又想发起战争,对国家不好。

    这个理儿……没法说了。

    然后范纯仁又说:“小人之言,听之若可采,行之必有累,盖知小忘大,贪近昧远。愿加深察!”

    人家玩得是高雅,这个反对得多含蓄啦。

    所以王巨说吕韩范,范纯仁那怕他一生不吃肉,也不是范仲淹了,他同样是这个利益圈的享受者。只能说他稍稍理智一点,小苏是温和的变法派,范二公子是不过份的保守派。以保守为主,但不排斥做一些调节,也就是吕夷简碎步式的改革,务必求国家安静,那可能吗?特别是这时候的宋朝。

    因此司马光统统打倒时,他又站出来反对了。

    但司马光仍没有正式发力,他正等着。别急,后面还有,有的是发力的机会……

    青苗法。

    就在这种情况下,郑白渠竣工。

    看着最后一道堰坝渐渐合拢,王巨无比后悔地想:我干嘛那么急,最好拖上一年哪。这时候进京岂不是最苦逼的!(未完待续。。)

第四〇三章 私军(上)

    王巨在磨洋工,钱明逸等不及了。

    郑白渠他是分不到大功劳的,但总能沾一些腥气吧。比如前段时间王巨又开始卡嚓了,虽然朝堂因为王安石分散了注意力,甚至大家不弹劾王巨了,却有人来找他的麻烦,再次说他无能,不能御下。

    郑白渠竣工,就能多少遮一点丑,一切为了修渠,我是在忍忍忍。

    他骑着马来到堰坝前,看到王巨问:“为什么只有这点人?”

    “人也不少了,就这一道堰坝。”

    “不能再拖下去,再拖下去过了秋汛,这个水堰里就引不来水了。”

    “那倒不会,到了九月半还有汛水呢,除非马上关中遇到严重旱情。”

    “太慢了,早点将它修好吧。”

    “钱公,你误会了,人手不算少,多了,浪费劳力。这边引水不急,但那边耕耘才是最重要的,下官将田地提前分了下去,及时翻播出来,多少能抢一些冬小麦。陕西粮食多紧张,你是知道的,比如去年泾原路。”

    钱明逸无语。

    这几年陕西都有旱情,治平三年有轻微的旱情,虽然不如司马光所说的那么重,确实使粮食生产受到了影响。治平四年边区又有霜旱之灾。去年要稍好一点,然而泾原路那边又出现了旱灾。然后蔡挺听从张载建议,将囤积的军粮及时发放下去,还从郑白渠调过去一批粮食。数量不多,但郑白渠还用交换的形式,向绥州提供了许多粮食。此外。今年施工的用粮。也是来自郑白渠。时至今天。郑白渠花费不过四百余万,如果不是这个粮食逐步自保,国家支出会增加一百万有余!

    年年有旱情,只是旱情不严重。但万一遇到大旱之年呢?

    这样讲,王巨提前根据情况将耕地分配下去,让百姓与军士及时耕耘播种是对的。

    而且卡嚓的余威尚在,为了分田,前年与去年都吵得不可开交。只有今年反过来,比较安静与顺利。

    钱明逸是不敢参与分田一事的,不过他也派人在关注着,似乎只有几家闹了下,确实是王巨派人暗查,没有查清楚,隐田较多,王巨分得又少,王巨经过确认后,再次做了调整。几家都安静了。

    钱明逸听后长舒了一口气。

    但王巨不仅是这条理由,他继续说道:“再者。渠工规模比我原来计划要大得多了,非是不能大,还能更大,但水流量有限,就这么多水,灌溉面积增加,那么所有灌溉区又再度缺水了,反而得不偿失。这是最后一个水堰,也是比较大的水堰,若是修成了,能灌溉一万多亩耕地。然而修到这份上,我不得不更小心了。钱公,你不来,我还准备骑马到下游去测量一下,看看水位如何。这个水位便是决定了引水渠的范围。若是水位紧张,引水渠必须缩短。然而如何观察,必须等到周边的耕地都开始耕耘灌溉,才能得到标准的测量数据。钱公,因此也不能急啊。”

    反正钱明逸也不大懂,一番忽悠,钱明逸无话可说了。

    “可以灌溉多少顷耕地?”

    “准确地说是四万六百余顷左右,具体多少,就看这个水堰最后能灌溉多少顷耕地。”

    “增加多少耕地?”

    “这个真不大好说,但是钱公,这个重要吗?重要的是它们全部在国家田册上。”

    不在田册上,如何能征税。

    这才是问题所在,比如治平元年收入,钱是近三千七百万贯,绢帛是八百七十几万匹,粮是近两千七百万石,草是两千九百万束。但还有,金银铜铁锡石炭,以及其他种种,这才能构成宋朝完整的收入。但其中两税钱只不到五百万贯,绢帛三百七十几万贯,粮食一千八百万石。这是王巨所知道的。也就是两税收入不足三千万。当然那一年受了特大涝灾,不然会更多。

    但正常年份,两税也不过四千多万。

    落在七百万顷耕地上,这个压力会少得可怜,就是加上地方官吏的变相剥削,百姓也能吃得消。可落在两百万顷耕地上呢?

    钱明逸让王巨忽悠走了。

    但是侯可与杨蟠不易忽悠的。

    杨蟠有些不满地说:“子安,是慢了。”

    这时到了真正扫尾工程,确实没必要需要那么多劳力,然而眼下渠工上劳力未免少得过头。

    并且杨蟠被王巨所逼,有很多事,也不得不亲力亲为,但他毕竟是五十出头的人,几年下来,有些吃不消了。因此比钱明逸更渴望早点结束。

    侯可心态要稍好一点,不过这几年同样吃了很多苦,特别是身兼两职,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

    “杨勾使,我已写了奏章,递向朝廷,禀明九月九重阳节前全部竣工。正好这段时间等朝廷除书。你还有原职可复,侯知县本职就是知县,但我往哪里复?再说,这次大家都立了功劳,难道朝廷不升迁?最少是一个知州吧。”

    王安石将那些人贬成各地知州,有些人觉得屈,但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那怕就是一个小州知州,也是好的。

    “你这想法太市侩了。”杨蟠道。

    “杨勾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夫子说的话。不仅是爱财,爱官也是如此,君子爱官,同样取之有道。我们是凭功绩政绩努力去升官的,这才是道。”

    “别说了,什么东西到了你嘴中都变了味。”杨蟠终于让他逗乐了。

    不过他眼中也有些希冀地看着东方的天际,当真不想升官哪?

    侯可道:“我倒无所谓,就是拙荆天天念叼我那两个外甥。”

    “程公不是得到朝廷重用了吗?”王巨装疯卖傻地问。

    “颢儿是任命了官,颐儿还在教书呢……不过子安。这次进京城后。看在老夫面子上。照拂一下。”

    这句话似乎有些奇怪,程颢名声远比王巨大多了,不要看大顺城之战,那是军功,在儒林中未必会有多少人认可。

    而且程颢现在官职也比王巨要高。

    不过程颢能年年得皇上召见吗?

    在儒林中,大程名气很大了,但在官场上,王巨才是根红苗正的。所以侯可才说了这句话。也许不是他的话,而是他的妻子所说的话,托侯可嘴巴讲出来了。

    “未来的事,谁好说呢,”王巨含糊地说。

    但他在心中说,你那两个外甥,俺可不敢交往。

    …………

    “苗将军,王将军,姚将军,我将你们喊来是为了一件事。”

    “子安请吩咐。”苗授道。

    “你们看那些丘陵。”王巨手指着西北一片丘陵地带说道:“这一片丘陵都是土山,在它东面我建了一个水堰。并且开了一道引水渠到了这片丘陵,这块荒陵地带的耕地,我一直没有分配下去,一是地瘠,二是留下来有大用场的。你们可以找一些苜蓿与芦苇就近种下去,未来你们看,能不能置三四营保捷骑兵。”

    保捷骑兵与蕃落骑兵非是禁骑兵,他们都是常驻兵种,因此首要前提就是有一种养马的地方。

    “但哪里来的战马?”王君万道。

    骑兵好处不用说了,可马从哪里来?

    “前不久,我接到了一个消息,朝廷诏书缘边安抚使王韶招抚裕罗格勒。”

    这道诏书是给王韶名份以及挡风避浪的。

    实际整件事与朝廷无关,王韶得到了那个不知等级的机宜文字之职后,立即将目标对准了裕罗格勒,汉人名字叫俞龙珂,对准他有好几个原因,一是他的部族就在古渭城一带,离秦州近,而且超级大,嵬名山投降宋朝,部帐不过一万几千户,他的部帐是十二万户!号称青唐最大族帐。

    其次此人宋朝情结很重,有招降的可能。

    因此他孤身带着几名随从来到青唐,找到俞龙珂,汉唐很常见,比如班超,比如王玄策。但在宋朝,也只有王韶了。

    换了其他人敢吗,怎么开出口啊?小珂同志,投降吧。十之**准备卡嚓了。

    但是小珂十分感动,反而认为王韶很有诚意,两人抱着妹妹喝着小酒,整聊了一夜,俞龙珂决定内附。

    不但内附,他本人还亲自进了京城,觐见赵顼。

    赵顼喜出望外,一个十二万帐族人就将他眼睛晃瞎了,立即接见。俞龙珂说道:“臣听闻包拯是忠臣,请赐臣姓包。”

    赵顼立赐包顺。

    然而马上新的问题来临了,王韶有没有权利这么做?似乎有,有那四个便宜行事大字呢。但似乎也没有。因此赵顼稀泥糊涂赐了一个缘边安抚使之职,又说王韶是奉诏招抚。实际真正有权利的乃是秦州知州孙永,但他没那能力,相反的,王韶在招抚俞龙珂,秦州反而出了事,因为不重边防,被西夏人摸到秦州北面的刘沟堡,突然袭击之下,堡破,守将范愿与将士被杀者不计其数。

    赵顼一怒之下,用李师中替代了孙永。

    这个内幕王巨不会多解释了,还有时间,王韶将这十二万人全部消化下去,时间不会短,况且还有李师中与向宝掣肘。

    但这个时间不多了,收复河湟战役打响后,这几个将领包括一部分保捷军最好也要送到秦州去。实战才是最佳的成长道路。所以王巨的计划必须修改,速度也要加快了。

    “裕罗格勒?”

    “有一个汉名叫俞龙珂,但陛下赐名为包顺,他的部族有十二万,遍布在古渭城到洮水之间。”

    一个十二万出来,三将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此我打算与他交换一些战马过来,这是我写给王韶的信。”王巨拿出一封信,递给这几将观看。

    开始说得很客气,顺带着颂扬了一下王韶之功业。

    不一定非得要打,不战能屈人之兵,才是用兵的最高境界。

    随后就说了一件事,朝廷怎么做,王巨不管的,但他手中有两样好东西,一是蔗糖,马上就要出来,二是烧酒。请王韶规划一下,那边有俞龙珂出面,利用两人的力量,扩大向蕃人的销售数量。当然,这个过程中,王韶可以置一个部门,获得一部分利润,以便他能更好地便宜行事。俞龙珂同样能得到一些好处,为他的族人谋利,以便减轻族人的不满之心,加速他的部族与宋朝的融合。

    末尾顺带着,请求王韶在兑换过程里弄来一千来匹良马,不是一万多匹,一两千匹战马,对于俞龙珂部族来说,不算是大数字。

    “好主意。”三人说道。

    王巨却哑然失笑。(未完待续。。)

第四〇四章 私军(下)

    王安石市易法最大的好处便是王韶开边了。

    王巨又看着三位将领,道:“你们不觉得王韶很了不起吗?”

    “是很了不起,十二万帐哪,”王君万道。

    王巨无语了:“就是十二万帐?”

    “还能有什么?”

    这就是现在宋朝与吐蕃普遍的情况,吐蕃对宋朝不大排斥,宋朝对吐蕃也不大排斥,甚至许多人以为对方都是好朋友。

    倒是苗授想了想说道:“这样一来,西夏人再也不能南下了,不对,还能南下。想阻住他们南下,必须拿下河州。”

    “拿河洲干嘛?吐蕃人也不好惹的。”王君万立即反击道。

    “河州现在是木征在掌控,但他只是掌控,真正属于他手下的人,还不及这个包顺多,如果包顺真有十二万帐的话。河州百姓对我朝不大排斥,拿下河州是可能的。只是想拿下湟州会很麻烦,离我朝太遥远,供给困难,哪里又是吐蕃的大本营。”

    “但为什么拿下河洲?”

    苗授也答不出来了,仅是阻挡西夏人南下吗?那么只要宋朝将势力范围扩大到了洮河,西夏还能南下,但不容易了,或者说不值得了。

    姚麟道:“实际王韶得到俞龙珂,也是运气。西夏逼得紧,虽然禹藏花麻倒向了西夏,然而西夏烧杀掳掠,导致没有投降西夏的秦州蕃人,反而易容易倒向我朝。”

    也就是西夏不南下,宋朝反过来不易得到熙河地区。或者说俞龙珂了。

    但不能怪这三将。他们在战略上本来就不及王韶。况且王韶那么多年在熙河地区游历,也不是游着玩的。

    现在整个宋朝,对吐蕃未来战略的认识,除了王韶王巨外,其他人都不行!

    苗授与姚麟能说出这些见解,算是很难得了。

    不过湟州王巨暂时也不想,毕竟董毡乃是正统,颇得人心。只要董毡在,对湟州乘早死了心。

    但王巨心中在构思着另一个战略,等他们说完了,问道:“若是得到河州,自渭州秦州河州对兰会二州发起攻击,那会是什么局面?”

    “西夏危矣,不对,倾国大战。”王君万道。史上宋朝只拿下了兰州,但没有对会州动手,这有种种原因的。但真拿下了整个会州。那么河西走廊一下子全部切断,难不成从大沙漠上与河西走廊联系?如那样。西夏会拼命的。

    然而在兰州会州拼命,比宋朝大军踏着沙漠戈壁盐碱地,前去灵州拼命肯定要强。

    不过怎么做,王巨现在仍然想不清楚。只是随意问了一句:“若是他们拼命,还失去了兰州与会州,会形成什么局面?”

    “西夏危矣。”姚麟道。

    “错也,不是危矣,亡国了,”苗授道。宋朝真这么干,西夏肯定发动全国力量来拼,拼不下来,国内也空虚了,宋朝还不动手吗?

    “然而我朝不动手,坐看西夏没有蚕食古渭城地区的蕃子,蕃子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们会怎么做?”

    “我有些明白了,”苗授道。现在吐蕃分裂,董毡能救一次,还能救两次?那样的话,西夏慢慢就将势力延伸到了洮州,宋朝危险来临了,他又说道:“这个王韶厉害。”

    王巨心中一笑,心想,至少比你还要厉害一点。

    “如此,朝廷岂不是要向河州用兵了?”苗授突然醒悟道。

    “不大清楚,这要看情况,朝廷财政仍然缓不过来,那不会用兵,若是缓过来了,可能会用兵,”王巨含糊地说:“不过今天我说了,你们可以听一听,切莫对外泄露。”

    “放心吧。”

    “万一用兵,我到时候会推荐你们几人率领一些保捷营前去。其实你们说器甲,我也在考虑这个兵制。禁兵象这个样子发展下去,真的不堪重用了……”

    王巨迟疑了一下,赵顼开始了淤田政策,就看能不能成功将禁兵转移出城外。开封北面就是黄河,但离开封城还有一段路。

    能成功地转移出去,就能远离那个浮华的世界。然而就是转移了,能不能变好,依然是一个大问号,只能说禁兵家属可能负担会少一点。

    这个同样没必要说的。

    “朝廷于西北用兵,越来越倚仗蕃兵,蕃兵是强大,不过汉兵若不强,终非美事。虽然郑白渠这一带屯集的保捷军非是边民,民风也不及边民强悍,不过他们多少受到战乱的影响,而且与边民不同,实际朝廷陆续开始重视屯田,然而多是乡兵性质的弓箭手,用费虽省,终非建制。边区也有保捷,不过零散。这么多保捷军就聚集在这几百里方圆,无论集结,还是训练都比较方便。因此我对他们同样看重。”

    “那个蔗糖会赚多少钱?”王君万担忧地问。

    其实王巨也不用解释了,既然连骑兵都想到了,岂能不重视?

    但问题现在又是器甲又是骑兵的,用费会更多。

    就那个一个小玩意,能赚来这么多钱吗?

    王巨说得含糊,这个时间说慢也慢,但只要朝廷同意了,钱帛又凑得差不多,说动手就动手,也就是说快,也很快的。

    “那个比你们想的好。”

    赵度先是骑马去四川看,看了后,又连人带马乘船去了两浙。

    在他信中仍坚持认为遂宁的甘蔗最好。

    这没办法,就象后世的中国产业,无论再好,也成了伪劣山寨的代言词,本国人都不相信了,外国人如何相信?

    主要离得太远,王巨也不大清楚,来到在这世界,糖霜买过两三回。可甘蔗还一次没有吃到呢。如何评价?

    但赵度说得比较客观。就算遂宁的甘蔗比较好,那么两浙的甘蔗不比广南的甘蔗差吧,广南制出来的蔗糖制品,都受到欢迎,为什么两浙的不行?

    在信中他还反映了一个问题,不是大家所想的,遂宁甘蔗业萎缩,规模不小。川南许多地区甘蔗业同样可观,问题是有背景的发展起来了,没有背景的淘汰下去了。

    只能说经过张顺王小波叛乱后,大多数耕地得到分配,巴蜀的兼并压力比陕西与中原的小。反映的问题很多,再比如朝廷对巴蜀征税比较困难,于是用帛代替粮食征税,结果导致当政绢价上涨,甚至巴蜀百姓将绢往朝廷运,那边因为缺绢。从荆南将绢往巴蜀倒调运。这岂不是严重浪费?

    这个问题还真有点难决了,它的根本不在于货物上。而在于货币……当然,王巨现在不会对货币产生什么想法的,同样很麻烦的。

    不过受地形影响,巴蜀甘蔗业却不及两浙,这个原因也就是市场。成都府一带人烟稠密,不过周边地区就不行了,往外运,运费又高。除了高价的糖霜。

    但放在两浙路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一条大运河,想怎么运就怎么运,因此不仅是糖霜,还有一样东西,甘蔗汁,以及石蜜,用甘蔗汗做的蜜饯。

    因此两浙甘蔗种植规模远胜于巴蜀,所以赵度建议,暂时放弃巴蜀,离得远,不易管理,运费高,成本高。那么由葛少华兼顾着广南的甘蔗,他在两浙负责两浙甘蔗。成本方式仍与木棉一样,由两浙官员用税赋垫付,内藏库收益上来后,再偿还给三司,这样还节约了一笔不菲的费用。

    反正这种合营后,王巨将六成收益交给了内藏库,也等于是内藏库产业了。

    赵顼也同意了。

    不过王巨接到信后,又回了一封信,刻意讲了一条,这个销路不仅是宋朝与宋朝周边的地区,还要将主意打到市舶司上,特别是杭州市舶司,有许多船只与倭国人高丽人打交道,而倭国那边似乎产银,因此可以与这些海商交易。

    眼下不会担心销路,未来则要将销路扩大化了,这样才能提高利润,另外就是技术保密。泄露出去,商人赚钱了,那也只是赚钱了,能做什么?

    所以这个蔗糖的利润不会小,不是延州几家商户在广南种的甘蔗,而是广南东路与两浙路所有的甘蔗,只要能收购两三成上来,产量也是惊人的。

    并且又与烧酒不同,销路有限,口感还不大习惯,因此利润跟不上来。它开始时利润会是赅人的数字。

    不过有一件事,王巨要进京说明。

    那就是均输法,似乎这个均输法在大多数人反对下,等于没有执行,或者说执行了一部分,但这个棉花多半王安石要执行了,它不是百姓的产业,而是内藏库与三司产业,商人无权干涉。

    那么蔗糖十之**王安石也会让发运司经营,那肯定是不行的,说不定都能错过前几年暴利的好时光。

    但这个具体的,王巨没必要说了。

    “看吧,看来不久,我可能会进京城任职,若是财政宽裕,我会请求官家,先从三司透支一些款项,再从内藏库垫付,先将武器装备起来。铠甲,那要等于明年开春了。并且就是明年,也未必能将铠甲装备齐整。然而装备只是一部分,在华池时,我虽重视装备,但更重视的不是装备,而是训练。”

    “子安,放心吧,这九十几营保捷军就交给我们了。”王君万道。

    “子安,如果你来领军就好了,”姚麟说道。

    他说的非是让王巨亲自掌军,还是边路知州,如果用兵,那就是四边路。蔡挺能力不容置疑,大顺城扁完了,到葫芦河又将西夏人扁了。但这一扁过后,西夏人对蔡挺也是死心塌地了。顶多小规模的冲突,因此与蔡挺无关。

    用兵的必然是其他三路。郭逵是武将,但武将也未必可靠,葛怀敏不是武将吗?那个王韶似乎不错,但一仗未战,真打起来,天知道行不行呢?

    至于李复圭,更没有人敢相信了。

    兵悍将勇不行,还要主帅指挥有方,这才能建功立业。

    庆历战争中,许多将士表现还是很出色的,但皆让主帅给坑死了。

    实际司马光说王巨豢养私兵,这说法肯定是不对的,养不起,王巨更不会产生那种心思。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还是为了强军,即便买耕牛,还是为了强军,后方家人无忧,战斗力才能提高,岂不是强军?

    但正是因为他所做的种种,以及传奇性的成长经历,使得许多将士对他产生了倚赖与崇拜、盲目的信任,比如新保捷军的器甲,看似很无理的要求,如今又似乎要实现了。

    好象是无所不能似的,即便苗授,也产生了倚赖心思。

    只要王巨不谋反,可以说这几十营保捷军,王巨登高一呼,至少八成将士会呼应。

    没有养私兵,但等于是私兵,许多兵营都让王巨不经意间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因此司马光说得也没有一点道理都没有,但他不懂,所以不能说得很清楚。甚至以后将兵法出来后,还要求将士一心呢,说了,又管什么用?

    “我也想啦。”王巨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一语中的,能安排也安排了,王巨就等着朝廷的除命。

    很快除命下来。

    陕西营田使下掉了,但重加了两个官职。一个是天章阁待制。

    当时朝廷下达这个授命时,范纯仁表示了反对。仅是郑白渠功劳不够,至于大顺城之战的功劳,那是功劳吗?未弹劾就是好事了!

    想当初他老子混了多久,才捞了一个天章阁待制,因此范纯仁表示不服。

    这时赵顼对范纯仁印象颇佳的,便说了一句:“卿若有王巨之功,朕会让你进两府。”

    很奇怪的一句话,富弼立即不悦地说:“陛下,君无戏言,两府乃是国家政府,陛下不能用之开玩笑。”

    赵顼正色道:“富卿言之有理也,不过范卿,你不知道内情,朕授王卿此职,与郑白渠关系不大,更非是大顺城之捷,乃是其他。具体的,你问曾相公吧。”

    说变法,实际准确地说,从治平四年春天就拉开了帷幕,从减少科举名额就开始的,随后裁兵,二八分制,坊场河渡,木棉,这些功劳累加起来,不要说天章阁待制,若是年龄够的话,担任翰林学士也有资格了。

    事实对于这个馆职官,王巨也同样坦然受之。

    但下面的差官让王巨头痛了,可它却是让很多人都眼红的差官,制置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未完待续。。)

第四〇五章 顶替

    “这个检详文字是什么官职?”妃儿表示不懂。

    “是一个差官,如果能做很多事,它能与三司三个部司的判官相当,如果不能做很多事,只相当于诸寺监丞。”琼娘在京城呆的时间长,见的官员多,立即便答了出来。

    这个回答比较准确,准确地说,它就是发改委,不过上面有王安石与陈升之领首,虽然检详文字是执行官员,但不能拥有大多数决策权,至少现在还不及三司三个部司盐铁、户部与度支判官职权大。

    不过对于王巨来说,担任这个职位,算是高升了。

    侯可道:“这么快就走啊?”

    “侯知县,你不要误会了,我不是去升官的,而是想办法快点进京城,看能不能将这个官职推卸掉。”

    “咦,”杨蟠在边上诧异一声。

    “王相公变法,天下骚动,我这个毛孩子夹在里面做啥?”

    真想推,还是容易的,得罪王安石就是了,但那样,王巨又不想,因此有些儿麻烦。

    “渠工就交给你们了,但是你们也不用急,相信不久除书同样会下达。”

    然而不大好说,比如杨蟠,王安石农田水利法还没有正式开始,可能要扣一扣,以后推广农田水利法时再提拨杨蟠。至于侯可同样如此,郑白渠虽建好了,暂时一两年内,必须关注,比如管理制度的完善,比如可能产生的一些纠纷,后期维护的完善。等等。必须要一个懂的人留在这里。

    那么侯可还得要熬一熬。

    具体的如何。得看王安石怎么样想了。

    “上船。”王巨说道。

    这次王巨走得还是很低调,前面接到除书,后面立即收拾行李,雇来船只,与侯可杨蟠打了一声招呼,没有惊动任何人,便离开了三原,将行李搬到泾阳码头上。

    “那不是明公吗?”有一个百姓惊讶地说。

    “子安。你这走得太突然了。”侯可道。

    “也不突然,再说,我的祖坟都迁到三原来了,以后这里就是我第二个家,走就走了,何必兴师动众。”

    “那也是。”侯可一笑道。

    王巨本来想将他那些草房子也捐给三原,做为驿站,哪里交通比较便利,士兵们又用了一些材料将房屋内部装饰过,毁了太可惜。不过琼娘在边上说了一句。万一回来祭祖怎么办?

    毕竟现在王家人可真不少,说不定以后随着王巨官职提升。人会更多。

    王巨便给了王全一些钱,托他在王巨离开后,将房屋翻修一下,渠也快修好了,勿用恶心人,索性换成砖墙瓦房吧。

    除了这处房屋外,延州还有一处房屋,是李家的陪嫁。

    如果不是王巨及时打住,李家这次陪嫁快离了谱。但正好王家寨惨案发生,兴师动众也不大好,因此李家陪嫁规模才压了下去。就是这样,依然花费了一万多贯,包括他原来宅子边上的一套大宅子,是李员外将几处宅子买过来,进行合并,然后进行装修,建了几个奢华的亭台楼阁,以及一个花园。

    此外还有陪嫁了大量金银首饰,以及彩帛之类。

    然后问题是王巨一走就空掉了,还得要交屋架税,于是王巨离开延州后,又将它出租掉,这个租钱捐出来,支持了延州的州学。

    现在这个房屋依然如此,周边就是四个军营,因此王巨让人托王全将房屋改造后,以后每年拿出一些钱帛来,当成一个私学,收纳百姓与将士子女入学。

    随着又让全二长子立即进京,找到张载,就在张载居住处附近买一栋房子,师徒二人住在一起。但这不意味着王巨最后成了延州人,或者三原人,或者开封人。

    延州那边实际随着祖坟的搬迁,已经开始疏远了。三原这边也未必,开封那边更不一定。就象吕居简一样,他久在广南,最后子女一起在广南定居。

    或者韩亿,他家从真定搬到开封后,韩家成了开封韩。

    主要西夏那次入侵,不然王巨根还是在王家寨的,这个根基一动,就是王巨也不知道未来他的根在哪里。

    “好大的船。”妃儿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就象琼娘所想的,王巨在构建一个梦幻世界,然后李妃儿开心地生活在这个梦幻的花园里……

    琼娘对此也无语,不过还是说了一句:“不大,等到了京城,我带你到汴水上,看那些船,那些船才叫大。”

    实际这只是一艘稍大的客船,也不过三四十吨大小,以至王巨不得不让全二长子与陆平他们先将几匹马带着,赴往京城,这个船肯定不能载马了,否则会出事的。

    然而京城那边随着夏竦推广了虹桥后,桥面逐一抬高,开始有近千料大船驶到东水门外。

    两者差距太大。

    但一千吨船大吗?

    “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真舍不得啊。”妃儿看着码头上做活的百姓说道。

    “做官就是这样,那可能在一处呆很长时间的,象程公在延州呆了五六年,算是例外了,”王巨说道。实际郑白渠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台梯,当然也是一个重要的台梯,没有郑白渠的粮食,以后西北用兵成本会很高的。但他的世界是在整个西北,以及京城。这两个地方才是他的主战场。

    打赢了他的家就在西北,不管在三原还是在延州,打输了,他的家只能在杭州。

    “妃儿,也正好,几个月后就是元宵节,到时候我能带你看一看灯会。”王巨又说道了一句,然后冲杨蟠与侯可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以前我做事有点冲动,得罪之处。还望包涵。”

    “算了。不过子安。你也是遇到了我这个性子,若是遇到了韩公那样的性子,必会产生冲突,”杨蟠道。

    “不提了,不提了,若是除职下来,到京城,我请你谢罪。”王巨道。又说:“船家,扬帆。”

    因为他看到岸上开始有百姓不停地向这边张望,有的百姓在询问,善与罢,恶也罢,终是成了过去式,王巨只想安静地离开。

    船扬帆离去,有一个岁数大的百姓大着胆子问:“侯知县,王明公走了?”

    “走了,到京城去了。”

    “述职?”

    “是任职。”

    “怎么就突然走了?最少让我们送一下吧。”那个老者立即呆住了。

    消息迅速传出。码头上所有百姓一起放下手中的活计,失魂落魄。呆若木鸡。

    侯可喃喃道:“不管怎么说,王子安是一个好官。”

    若让他数落王巨缺点,那真是一大箩筐,为人强势,功利,手段强硬,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来就没有想过做一个老好人官员,因此所到之处,卡嚓卡嚓,心机多,城府深,但无论怎么说,确实是一个好官。

    “确实如此,当初我也不大高兴,然而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子安领手,仅是一个地,就将渠工烂掉。”杨蟠也喃喃道。

    …………

    “为何泾阳豪强为王巨立像?”赵顼很好奇。

    王巨乘着船走了,消息传出,数县百姓如丧考妣,捶胸顿足,自发地于渠首于塑像,包括一些当地豪强也纷纷出资。

    这个钱不会很多,只是一种自发地怀念行为罢了,不管怎么说,王巨确实是用了心。

    但赵顼就不解了,王巨这几年一半时间就与这些豪强斗智斗法,为什么人走了,反而念起好处?

    韩绛也茫然,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大约王巨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好处吧。”

    说中了。

    实际王巨用心也不是打土豪,分田地,那个纠纷太大,王巨也不敢的。其用意主要还是让他们将隐田变成明田,然后不要侵占新得的耕地。耕地真的与这些豪强无关,朝廷拿出钱帛,百姓与军士出劳力,这才是郑白渠竣工的原因。隐田变成明田可能会有损失,但隐田本来就是不对的。虽然略有损失,不过郑白渠修建后,他们家许多耕地变成了真正良田,这个损失足以补回。

    并且王巨做了疏导,让他们发展商业,这才是真正存厚的利润所在。

    因此王巨真走了,除了一些真正贪心不足的豪强外,大多数豪强还是很怀念的。

    至于百姓更不用说了,在他们眼中,这样从不摆官架子,替他们做主的官员,还未遇到过呢。

    这才有了前面王巨一走,后面百姓立即在渠首塘修生庙立塑像的故事。

    它是好事,钱明逸立即禀报到了京城。

    不说我不能御下吗,这是好官,我干嘛要御之?

    “子产治郑?”

    “陛下,春秋时有三大良臣,子产治郑,民不能欺,子贱治单父,民不忍欺,西门豹治邺,民不敢欺。王巨还没有达到子产与子贱境界,大约能勉强接近西门豹。”

    这个不能欺,那需要很高智慧的。

    子贱是孔子学生,他在治理单父三年后,孔子让他学生巫马去看看情况,刚好晚上有一渔夫在捕渔,渔夫将鱼捕上来后又放掉了,巫马奇怪地问,渔夫说子贱教育我们,如捕上来的鱼是小鱼,应继续让它生长,不当捕起来,所以我将鱼都放掉了。孔子听后很喜欢,这是在夜晚无人的情况下发生的事,百姓都不忍心违背子贱的教导,可见子贱治政达到如何境界。

    应当不错吧。

    西门豹治邺,没有卡嚓,只是将好几个巫婆与她的弟子投入河中,让她们与河伯相会罢了。因此韩绛说王巨与西门豹相似,都是果敢的主。

    “如果变法能象这样就好了……”赵顼道。

    开始时大家很反对,这是必然,最后大家看到好处了,就不反对了,那该多好啊。可能……吗?

    “恐怕很难,一个是地方,它的范围很小,那怕就是诸葛亮那种方式,都不宜在整个宋朝推广。其次那是渠工,受益者多……”韩绛隐晦地说。

    究竟如何,到了条例司就知道了。

    不是有才能吗,这么广大的空间,任你发挥吧。

    韩绛走出皇宫,悄悄来到王安石府上,象做贼一般。不这样不行哪,宋朝那个禁谒制度仍存在着,一般官员于私下里不得拜访宰执,况且他们是两个宰执。

    “介甫,那个王巨不日就要到京城。”

    “子华,我也听说了。”

    “但另一人选怎么办?”

    王巨也不大清楚真相。

    小苏“窝里反”了,王安石十分生气。这个窝里反比外面的官员攻击更严重,因此打算将小苏外放。

    但那样条例司执政官员怎么办?

    还有呢,吕惠卿担任了太子中允与崇文殿说书之职,也不适宜担任条例司检详文字官职了。正好王巨这时将奏章呈上来,那么正好,让王巨来顶缸。(未完待续。。)

第四〇六章 来巧了

    对王巨能力韩绛比较相信的。

    实际王安石也开始相信了,特别儿子与王巨的一番交谈,未必他全部认同,但王巨确实点中了宋朝的根弊所在。

    不过王雱随后去江南做他的县尉去了,王巨刻意派人暗中打听了一下,这也证明了他的推测,大程与王雱根本没有交集,至少在这一年内没有任何交集。

    邵雍那个儿子所说的话,全部是捏造的。

    而且王安石现在也希望王巨到京城来,变法变法,最终目标就是富国强军。这个任务很艰巨的,第一个要准备一批军费,不仅是河湟开边那么简单,比如这个器甲,不动器甲就是一个大问题,一动又得要几千万贯钱帛。第二个这个大黑窟窿怎么办?

    因此节重要,开同样重要,开重要,节同样也重要。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那是不想了,但不能等十年二十年吧,想要十年之内得功,每年必须产生三千万盈余,才能满足这个需求。

    如果赵顼想要伐夏,那么最少一年得产生六千万盈余!

    所以小苏说节,节不管用哪,必须要开。

    当然开的过程中同样需要节。

    如何节,王巨写的那篇密奏里说了很多,韩绛也看到了,但那时正在倒韩,韩绛看得不认真,更没有用心去记。只能说前段时间裁减科举名额与恩荫名额,都与赵顼保管的那篇密奏有关,余下的坊场河渡。二八分制度。载兵。还是如此。

    小苏说了兵还能裁。

    实际王巨那道密奏上的裁兵,也只是进行了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

    王安石对此也赞同之。

    如果真象王巨所说的那样,生生将禁兵淘汰成四十五万人,厢兵三十万人以下,稍许增加士兵薪酬,权当是养五十万禁兵,那省下来的费用也是很可观的。

    而且以屯代养方式。将各种土兵、蕃兵与保捷军增加到三十万,费用也不过与原来差不多。那么战斗力不减实增,这也符合王安石与赵顼的富国强军宗旨。

    不过王巨没有说得很清楚,再加上韩绛许多也忘记了,因此韩绛说得不清不楚。又不能问赵顼,将那个奏子再给臣看一看吧,那样置王安石于何地?

    所以王安石从内心处也渴望着王巨进京协助他。

    但这里就产生了误会。

    王巨的裁兵措施不仅是裁兵,那是真正的裁兵强军。第一步裁兵针对的主要就是吃空饷与减兵员。

    接下来所做的是迁出京城,减少禁兵家属的负担,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不仅是远离了浮华场所。消费也不一样。有了淤田做屯田,不管禁兵如何耕种,那怕他们不顾禁令,将耕地租给百姓耕种,也会得到一些额外的收入。可能京城外物价还有点贵吧,但他们不象保捷,衣帛粮食全没了,禁兵一样都没有少。这个费用足以弥补了一些物价的差距。那么家人衣食无忧了,更不会有禁兵因为贫困,做生意,甚至逼妻子去做军妓。

    这个衣食无忧,就是唐朝早期府兵强大的真正根源!

    然后再经过一些训练,使得禁兵真正变得强大起来,至少表面上强大起来,使大臣看到了,以为继续能“遥控天下”,那么才能进行第二步裁兵,再于岭南、荆南与河北河东增加土兵保捷。这也有基础,如河东河北有许多弓箭手,荆南与岭南也有许多土兵,是民兵形式,不过平时也经过了一些训练。从他们中间挑选人就行了。

    那么整个宋朝就会形成禁军遥控,边军配合的强大混搭局面,特别是河北与河东,出现一支强大的边军,至少金人南下时,能及时设置第一道防线。宋朝就不会有几十年后的危机。

    若是有可能,收复燕云,河北与河东这支正式的边军,其意义更大。

    这才是王巨完整的裁兵强军计划,远胜了小苏那个长奏里所说的内容。

    这得慢慢来,王安石能等得及吗,等不及,马上就会产生冲突了。

    如果王安石授意保甲法,两人冲突更大。不管怎么样辨解,蔡京后来恢复了保甲法,规模更大,但金人南下时,保甲法有没有起作用?

    因此王巨对韩琦的三丁刺一与王安石的保甲法,都十分排斥。

    王巨就进京了。

    “怎么这么远?”王巨先拜见了张载,立即抱怨。

    都跑到了他科举等唱名时的太平兴国寺的西边,临近西城门梁门哪里。

    “京城物价昂贵,房价也贵,所以我与你师父到这里挑了房舍租赁居住。”郭氏在边上答道。

    张载在这里住,全二长子只好在这里买宅子,王巨给了他五千贯钱,也就是这个价位上买宅子,因为这里有点偏,结果买了好大一栋宅子。但离皇城太远了,足足好几里路。

    “反正你们都骑马,不会耽搁上早朝时间。”

    “那也罢,不过恩师,你搬到我家里住吧。”

    “这怎么可以?”张载立即拒绝。

    “恩师,那你岂不是坑我吗?”

    “老夫什么时候坑你?”

    “你住这个破宅子,我住那宅子,别人怎么议论啊?再说那宅子也不是为我买的,而是为了贵儿买的。”

    “大郎,怎么替我买的?”张贵在边上诧异道。

    “我家是延州人,祖坟现在迁到三原了,妻子也是延州人,我在京城治宅子干嘛?你不同,恩师祖籍就是开封人,师母也是中原人氏。所以我替你治了这个宅子。”

    看样子这房价还要涨。

    苏东坡原来不治宅,一是宅子贵,二需要交屋架税。因此一直租房子。后来到了常州看到房价在猛涨。终于一狠心向小苏借了七千贯,治了一个豪宅。

    不住收租金也不错哪。

    张载说张贵学业不行,王巨考了一下,真的不行,还不及他的弟弟王崇呢。

    因此治了这个宅子,等到京城后,将宅契划到张贵名头上,以后只要子孙不胡来。那怕将大部分房屋租赁出去,吃租子,生活也无忧了。

    “这怎么行呢。”郭氏也反对了。

    “师娘,没有恩师,我能考中进士吗?这个恩情太大了,我略有回报,凭什么不行?那么夫子为什么让学生带腊肉当拜师礼?”

    “你是讲歪理。”

    “全二长子,动手搬。”

    全二长子、陆平与野龙咩胜,以及野龙咩胜的两个儿子王紫川,王紫山。还有李三狗的儿子李壮,动手搬东西。

    张载哪里能怮得过?几乎让王巨与全二长子抬着出了他那个旧宅子。推到了王巨新家。张载没办法了,只好让王巨强行将他一家人以及行李搬到新宅子去。

    “老夫怎么收了你这个惫懒的弟子。”张载抱怨道。

    “恩师,你收了我这个弟子,就偷偷乐吧。”

    但张贵却很开心,人多,热闹啊。

    一家人在收拾新宅,来了第一个客人。

    小苏听到王巨进京消息后,立即找来。

    “子由,请进请进。”

    王巨将小苏迎进去,琼娘沏茶,妃儿正与郭氏带着人收拾家里,还有点乱,这个小苏没有在意,开了一个小玩笑,道:“琼娘子,修成正果了?”

    琼娘无比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不对吗?”

    “子由兄,莫打趣,说吧,你匆匆而来,又为何事?”

    王巨不知道他是顶缸的,但知道小苏不久可能会下去,小苏自己更不知道王安石打算让他下去。两人都是条例司检详文字,如果没有事,几天后就是同事,何必那么急来见面?

    小苏立即吐槽了,道:“子安,你说这个均输法对吗?”

    王巨公正地说了一句:“临时为法,中也。长久为法,谬也。”

    “子安何来此言?”

    有的人不可争取,比如大程。但有的人王巨想争取,比如范二公子,比如这个小苏,大苏不行,必须等到他去了黄州,大江东去出来了,才能争取。现在大苏纯是胡闹的,而且有的事做得比较恶心。然而到了那时,大苏能争取,小苏却彻底脱变了,难以争取……

    王巨呷了一口茶,道:“难道介甫公没有对你说明吗?”

    “说明什么?”

    “自治平二年起,国家各州府积欠一亿六千余万,不过这件事你莫得张扬。”王巨道。可能王安石对小苏不屑吧,再说这件事确实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就算以后财政好了,赵顼也不想要很多人知道,否则他父亲赵曙在九泉之下何以情堪?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如果将这件事公布天下,反对声音岂不小一点?

    “这么多?”

    “所以介甫公不得不用一些手段敛财。”

    “敛财,中的也,何必用变法正之!”

    这又错了,确实在变法,比如免役法,后面还有很多呢,好的坏的一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介甫公之心,不能怦击的。”

    “就算这样,为何不从节流开始,那样骚动也会小一点。”

    “现在国家困弊,这时候都不变,到了那时压力更小,这些变法如何得以通过?”

    小苏语塞了。

    不是这个理,但他又说不上来,想了想说道:“那么青苗钱当收吗?”

    “青苗钱?”王巨也惊异了,青苗钱、青苗法,差不多,这个他早知道的,然而时间不对,不能他一来条例司,正好就推出这个青苗法吧。那么自己来得真是好时间了。(未完待续。。)

第四〇七章 真正的老师

    张载也走了过来。

    此时大小苏在宋朝开始渐渐有了很大名气,但与张载不同,一个是在诗词歌赋文章上的名气,一个是在儒学上的名气。

    “见过子厚兄,”小苏站起来唱了一喏。

    这叫各叙各的,比如王巨与侯可虽然岁数悬差巨大,不过平时还是以平辈论交,但二程却是侯可的外甥,张载与二程平辈相交,岂不是乱了套?但一点也不乱,同样,各叙各的。

    现在张载与王巨住在一起了,二程必来拜访,然而二程若是对王巨摆长辈姿态,那会有的苦头吃!

    “子由,勿用客气。”

    琼娘又过来沏茶。

    小苏继续吐槽:“子安,可听说过李参?”

    “知道一点。”王巨答道。

    他不但知道,而且比较清楚。

    今年自京城回到郑白渠后,王巨也开始做准备了,因此与葛少华以及赵度通信中,刻意问了几处民情,这也是赵度留意巴蜀百姓生活情况的由来。

    然后又让陶青与黄良悄悄外出,打听一下各地情况,包括一些重要官员的情况。可能消息来历不明,但多少会产生一些帮助作用。

    比如现在王巨对许多地区百姓情况便有了一个笼统的了解,只有对荆湖两路、广南西路与江南西路情况不大熟悉。

    情况比王巨想的要好得多。

    流民流匪开始增加,一部分就是三丁刺一,这是韩琦的错。还有一部分是灾害。韩琦有一部分错。若无黑窟窿。国家有财政了,救灾及时,流民流匪也会少一点,但就是朝廷有钱赈灾,还会产生一部分流民流匪。

    庞大的积欠,但摊派到每一个人身上,也不过一人一贯钱,压力不是太大。也不能说没有压力。比如赵曙死后,百姓的反应,赵顼死了,全国百姓哭嚎,实际赵祯晚年吏政开始败坏了,但老百姓哪里知道?只感到他们生活在变好当中。赵曙死了,那个百姓哭过?这证明了赵曙即位后几年的积欠,已给百姓带来了负担,所以百姓不喜。

    也就是说百姓开始感到压力,但压力不是太大。这对于王安石变法可不是好消息。支持的力度与土壤不足够多!

    有些官员也感到财政的艰难,因此支持变法。但同样如此,力度不强。

    因此王巨时常在想,如是韩琦不罢相,帝相争继续持续两年呢?不过这只是想一想,韩琦那是气不过才那样做的,当真将赵顼架空两三年,那结果不是谋反,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种情况也反应在张载身上,他来到京城后,写了一首诗,芭蕉新尽展新枝,新卷新心暗已随,旋随新叶起新知,愿学新心养新德。

    一首诗七个新,也说明他对变法的态度。

    王安石与他谈话时,张载说了两条,你推行新法,只要是以国家利益为出发点,天下之士都愿意听从你。第二是变法中要与人为善,广泛听取不同意见,这样才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如果不这样,强行推行新法,肯定会失败。

    在这一点上,师徒二人观点惊人的相同。

    不过张载也有张载的时代拘束性,变法用意就是敛财,想敛财又想与人为善那是不可能的。但敛财可以,必须拉拢大多数人,至少表面上做做样子,然后集中力量打击少数人,那么反对声音也会小一点。而不是王安石该拉拢的不拉拢,该打压的却不打压。

    当然,他们都是这时代的顶尖人物,身在局中,能想出这么多很不容易了。

    不过这样一来,在本质上与王安石就产生了冲突,由是张载难以得到重用。

    但根源却是宋朝还没有烂到骨子上,广大百姓与官员没有产生急切用激进手段变法的愿望,这也是后人痛恨王安石,反而将韩琦当成功臣的原因。

    然而张载与二程不同,二程马上连节操也不要了,但张载自始至终对变法从来没有攻击。虽然不同意王安石变法的方式,不过张载知道国家不变不可了,变了总比不变的好。

    这也赢来了王巨对自己这个老师的更加尊重。

    不过能认真象王巨这样分析,对于王安石与张载来说,太过勉为其难,也太不公平了。

    此外还有王巨让陶黄二人打听的重臣消息,包括这个李参。

    王安石的真正老师,不是范仲淹,事实他恐怕都看不起范仲淹发生的那次改革。

    也不是桑弘羊与王莽,这两人只是给了他一些借鉴,真正的老师就是这个李参。

    李参在定州通判时弹劾夏守恩父子贪赃枉法,夏守恩乃是宋真宗藩邸功臣,但被他弹劾下去,于连州编管。参见变法对权贵外戚的打压,这些权贵外戚平日所做所为确实太过份了。

    李参知荆门军时,以前朝廷伐竹是调派,但李参将此法更改,变为向商民招标采购,参见坊场河渡。

    李参担任陕西转运使时,发现百姓准备春耕生产资金往往不足,于是向百姓提供无息或低息贷款,提高了农民种粮积极性,也提升了农业产量。这种低息贷款就是青苗钱。几年后,陕西军民粮食就得到了好转。

    李参还提出辇钱之法。

    宋朝河北河东陕西三路驻扎大量军队,本地租赋不足以供给军队所需,调民夫运粮又会忧民,于是趁丰熟之时,买进大量粮草以备消耗。买进的方式有三种,一是现钱交易,不过三边现钱有限,此法很少施用。二是摊派征购,低价强买,这是苛政,也很少实施。三是商人先将粮草运到边境,朝廷支付茶盐香药交引和京师钱钞,商人再到指定地点领回茶盐香药等货物卖出去换钱。不过朝廷信用有限。往往各种交引胡滥发行。导致商人不愿意前往。或者商人与官吏勾结,运过去的粮草不是玩意。

    因此有了李参的辇钱之法,就是将现钱直接运到缘边地区,就地购买粮食,或者向商人购买粮食,按其质量,给其价格,省却了中间的环节。减轻了百姓负担,并且得到的粮草至少能食用。

    这一辇中之法,直到现在,依然在部分使用。

    参照王安石变法,均输,市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能臣,并没有得到宋仁宗重用。后来国家置局经度国计,让李参与王安石、王陶领之,李参气愤地说,官各有职。臣如不能胜任,当从废黜。不然,请罢此局。意思是让我做我就做,不让我做我就不做,何必弄两个毛孩子进来?

    但王安石不生气,这次前面到京城,后面就推荐举了李参,让赵顼在殿柱上写上李参的名字,不过李参此时又老又病,赵顼不能任用了。

    可开始时,王安石还没有想到青苗钱,他一心扑到均输法上了。

    知同州赵尚宽,知唐州高赋,知齐州王广渊与知陈留县苏涓同时上书,让国家兴办义仓。

    什么叫义仓呢,就是让各地一些有良心的豪强,于丰年时自发地出粮食,或者向家中收成不错的百姓征收一些粮食,放在义仓里,到灾荒之年时,拿出来赈灾扶贫。

    王安石立即否决。

    史书上于王安石想青苗法,这才否决。因此到了南宋打倒王安石后,又将义仓拿了出来。

    尝到苦头了,开始执行还是不错的,但最后各义仓全部被侵占挪用。灾时一粒粮食拿不出来,平时反而成了一种苛政。

    为什么如此?正是它的管理不规范,正规的常平仓与常惠仓都管不好了,况且这种义仓!在储存中,可钻的漏洞太多太多。

    实际标准的治弊方法,还是王安石的仓法,不过现在免役法未出来,仓法也没有办法出来。它们是母子,免役法是母,仓法是子。

    仓法未出来,这个常平仓同样是一个大黑窟窿。

    因此吕惠卿与王安石将李参的青苗钱翻了出来。

    两人有三个理由,第一个理由参照王广渊,王广渊于齐州扣压了五十万粮帛下来,放贷给灾民,秋后百姓连本带息归还了七十五万,利息高达百分之五十,实际不对,不止百分之五十,因此它只有半年时间。但百姓为什么会感谢?大灾过后,一无所有了,得到这个贷款后,立即得以春耕生产,一口气就回过来了。

    况且我们这是二分利,也就是百分之二十。

    有人说半年百分之二十,一年岂不是四分利?那也不对的,这是春天放,秋天收,明为半年,实为一年。真还不起,到了第二年还是按二分利息算。

    因此青苗法的利息是二分利,而非是四分利。若是出现四分利,那是下面胥吏变相弄出来的!

    有了它,遇到灾情时,百姓便能迅速得活。朝廷还不需要承负什么经济损失。

    第二个理由就是李参的理由,贫困人家太多了,许多人因为春荒,没有足够的资金春耕生产,导致整个年景欠收。有了青苗贷后,便会得到充足资金去春耕生产。

    成功的例子,李参!

    第三个理由更加充分,农民连口粮都成问题了,那么向谁贷?富人。特别是那些官户,有功名的与出家的,一不纳税,二不当差,三不交租,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僧牒那么值钱。不是有那么多人想做和尚道士,奥秘就是这个僧侣户不需要纳税应差!

    那就借吧,但这一借问题来了,那不是青苗法的二分利,讲良心的也是月息六分,一年是百分之七十二。不讲良心的是百分之三百,并且还要利滚利,不是年滚,而是月滚。不借则罢,一借的结果,最后地也没有了,连妻子女儿都成了人家的婢女!好在这不是明清,否则一年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为了贞节而投河自尽……

    不仅是郑白渠数县有之,长安一带更狠,不仅是普通商人,文彦博家人都干过,而且干得很厉害。不要问文彦博信佛的人,怎么做出这种事,僧侣户也照样在做,一个比一个厉害。

    但有了青苗法后,这些高利贷的丑陋行为就狠狠打击了。最少狙击了兼并之势。

    王安石还承诺,不会抑配,意思就是百姓愿意贷就贷,不愿意贷也不会强贷,而且不贷没关系,一贷还要种种条件,无家产无业游民不会贷,想贷的人必须有担保人,正当良民,才有资格贷之。一是保障贷给正经人,二是保障有贷有收。

    看看,这个好处是不是更多?而且还有李参与王广渊成功的例子,说服力够强吧。简直是大大的仁政!

    关健问题能爬上来的,那一个是差的,包括小苏,没有一个是好忽悠的。

    王安石就将这个草呈递给了小苏看,小苏当场就急了。(未完待续。。)

第四〇八章 各自找朋友(上)

    而且王安石起初打算仅在陕西一路执行,为何选在陕西,因为有李参执行青苗钱的底子在,不会让百姓感到哗然。

    王安石与吕惠卿商议好后,将此策出示于苏辙。

    小苏便说了一句话:“以钱贷民,使出息二分,本以救民,非为利也。”

    确实相比于宋朝害死人不偿命的高利贷来说,青苗法的二分利,那是好得不能再好、低得不能再低的利息了。

    但小苏又说道:“不过出纳之际,吏缘为奸,法不能禁。”

    意思上有上面的政策,下面有下面的对策,一旦执行下去,不可能象王安石所说的那样不仰配。

    “钱虽入民手,虽良民不免妄用,及其纳钱,虽富民不免逾限,恐鞭笞必用,州县之事不胜烦矣。”

    一旦置法,必会产生抑配,一旦抑配结果就是借钱容易,还钱时大家都不想还了,到时候州县怎么办,抓人,笞打,催还,事儿也就来了。

    “唐朝刘晏掌国计,也没有假贷过,有人献计,刘晏说,使民侥幸得钱,听之不还,国家会有损失,但若是让小吏倚法督办,又非民之便。所以我不同意假贷。再说有贱则籴,有贵必粜,以此四方无甚贵无甚贱,何必用假贷之法。刘晏所说的,就是汉时常平仓法。今此法具在,只是患不修。公若诚有意于民,举而行之,而刘晏之功则立。”

    不就是想救民吗?

    将常平仓漏洞堵上,粮贱时大肆买粮,粮贵时再将粮食卖出去。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王安石与吕惠卿心中都有“鬼”。不能作声。

    不过小苏知道自己说话不算话。心中更是苦恼。正好听到王巨来到京城,一个天章阁待制,也隐隐将王巨推到前台了,于是小苏找到王巨,一个劲地吐槽。

    王巨先对琼娘说道:“上街买一些菜回来,天色渐暮,子由兄就在这里吃晚饭了。”

    “喏。”

    “子安,适可而止。切莫学我那位兄长。”小苏道。

    也就是纳一个妾就可以了,切莫在家中养几十个小妾家妓。

    “那个……我们还是说正事,首先我来说一说常平仓。常平仓会产生损耗,一是运输的损耗,二是翻晒的损耗,三是鸟鼠的损耗,并且这些损耗意外很多,难以统计。我朝又是差役法,用不要钱的差役去管理库仓。子由兄,试问。我不给薪酬让你去管理库仓,库仓里的物资都可以典当钱财。而这些物资损耗又难以统计,你会怎么做?”

    “必会贪墨,所以我劝介甫公修正常平仓的一些弊端。”

    “说易行难,如何修正?在这种情况如果投入大量钱财,即便贱籴贵粜,能否做到出纳持平?其一。其二粮草保管时间有限,而灾害却是无法预算的。往往十年内没有灾害,但这些粮食早霉烂掉了,这个损失又如何计算?若是灾害连连,常平仓如何能供应得上?常平仓如此,况且漏洞更多的义仓,所以介甫公没有同意。仓法不立,如何用常平仓去济民?”

    “我也想过,却是一个麻烦的事。”小苏苦恼地说。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免役法一行,仓法就立起来了。但就是那样,常平仓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损耗”,没办法。

    “莫急,它只是第一条,其次,李参青苗钱的背景,李参用青苗钱,骚动很小吧。”

    小苏又苦恼地点头。

    正是因为这一点,小苏不能很好的辨驳。

    “但你没有注意李参执青苗钱时国家的经济情况,那时候国家经济没有那么紧张,相反的,从庆历战争中走出来,在渐渐恢复。因此李参是以宽民救民为主,有百姓偿还不起的,并没有强行让他们偿还,也就是用那份低利保障这份没有偿还的钱粮,用之持平。然而这样一来,百姓耕种得到保障,陕西出了粮食,减少了国家从中原调运过来的损耗费用,实际就是出了政绩。可惜仁宗没有注意到他这份良政。”

    “我明白了,当时李参成功原因主要根本是不想敛财,一旦以敛财为根本,必然产生骚动了……还是敛财啊!但介甫公为何要说民不加赋税而国自用。”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条,为何你都担任了条例司检详文字,介甫公也没有对你透露国家的积欠?如果没有这个积欠,以介甫公之能,确实能做到民不加赋税而国自用。请相信之!实际不用多,只要将冗兵冗官冗政问题稍稍解决,再加上一些改良措施,就可以做到这一条了。然而这个积欠怎么办?”

    小苏又苦恼了,实际张载同样在边上蹙眉不止。

    这不是少,而是一亿六千多万,分成十年,一年得偿还一千六百多万,那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但他们还没有意料到这个积欠的真正危机。

    王巨继续说道:“为何介甫没有泄露,至今为止,我只说给三个半人听了,一个是恩师,一个是我原来的门人葛少华,他要去广南替内藏库经营木棉,为了让他慎重,不得不说出来,还有半个人,章质夫,然而我也没有提数字,另外一个人就是你。原因在哪里?不仅是有关先帝声名,还有一处,辽夏。如果传扬开来,让辽夏得知,他们又能产生联手之心,乘机向我朝发兵。我朝背负着这个一亿六千多万积欠两面开战,后果是什么?”

    那就是顷刻之间,财政一下子崩溃,然后内部骚乱,外面侵略,宋朝不亡,也丢失半壁江山了。

    小苏与张载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明白了吧。”

    “那为何官家还将富公提拨上来?”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可能官家与介甫公以为富公性格随和,不足以为害。变法开始。反对者多。由富公在前面挡风蔽雨。会利于变法实施。但看来效果不大好啊……”王巨笑道。

    别看富弼说话很少,但他只说了几次王安石是小人,便给下面人反对的勇气了。

    并且他一直气愤地病退,这也是一种态度。

    如果赵顼与王安石以为富弼能做挡箭牌,那么这一招同样也是失误。

    但富弼虽然反对,不象其他人那样上蹦下跳,有那么一点温润似玉的君子味道,不过真的不能往深处想。你做君子了,好人了,国家呢?

    只能说富弼戾气不多,多少还顾点脸面与节操,然而做为三朝老臣重臣,那是绝对不合格的。

    “那么介甫公为何不执行?”

    “他没有马上执行,不是因为你说的原因,而是有两种顾虑,第一种顾虑要小一点,也就是你所说的。真正的敛财。李参青苗法是临时命令,然而青苗法是立法施行。一旦施行,必然摊派,但这还不是他主要顾虑的。”

    “那是什么?”

    “他顾虑的你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虽然摊派敛财不好,然而国家现在不敛财不行了。然而你也不得不承认,一旦实施,对于想借的人,还是有利的。”

    小苏点点头,想借的百姓很多,那就是王安石策子上所写那些人,比如灾后重建,这时候有一个二分利的青苗钱,灾民就能迅速重建家园了。比如贫困百姓,有了青苗钱,春播就能顺利执行了。

    “但这才是介甫公最顾虑的地方,为何能兼并,百姓不困难,能出卖转让土地吗?别人我不说,我只说韩公文公与富公,他们家有多少财产与耕地。即便摊派青苗钱,又能摊派多少,能为这几贯青苗钱与介甫公吵得脸红脖子粗吗?这个不会。但子由兄,你有没有想到过另一处,高利贷。青苗钱不会摊派多少,然而高利贷一年会赚多少钱?一旦国家发放青苗钱,他们这些高利贷还能谋利吗?这个损失会有多少?我听闻苏公故去,你与令兄借钱回去安葬,没有人敢向你们征收利息,然而百姓借钱呢,那是几何利息?因此青苗法一旦执行,反对的浪潮会更大!并且是最有势力豪强与官员的反对!”

    王巨将这个真相抛出来,小苏整傻了眼。

    “富公与韩公不知道?”

    “好,我再说一个问题,唐朝五姓七家没有吧,但唐朝为何亡国的?当真藩镇割据与朋党之乱、宦官专权?有一部分责任,然而真正灭亡的是黄巢谋乱。为何黄巢谋乱,因为五姓七家这些门阀带着豪强兼并,百姓活不下去了。当真这些门阀不知道百姓活不下去了?但他们有没有停止兼并?人心啊,总是不满足的东东!”

    “富公不会如此不堪吧。”

    “好,我再说一件事,富公进京,陛下问富公国家应当怎么办,富公答道,二十年不谈兵,不准谈钱。关健问题除了种谔招降嵬名山外,我朝那次对外应兵了?即便我在大顺城之战时,也不过是被迫反击。随后得到了一个安疆堡,还怕朝廷有人反对,小心翼翼的,就象做贼偷了东西一般。难不成,西夏与辽国入侵,我朝也不能还手了?不谈钱,这个积欠怎么办?不还了?”

    不提别人,只提富弼将来修的宅子,从起居室走出来,先穿过探春亭,上有一山,山顶上有四景堂可观全园景色,下山后过河,经南渡过通津桥,桥上有方流亭,亭上远望,对面有一片竹林,中间掩映着一座高堂,叫紫筠堂。紫筠堂向右是一片花海,汇集各色花卉,包括洛阳名花牡丹。花海穿过去后是荫樾亭,赏幽台,重波轩。这才是北园。北园转过来又是竹林,里面所有建筑都是竹子搭建的,共有四洞五亭。出了四洞五亭,再到梅台,然后是天光台,转向东,是卧云堂,堂外又有水,水外又有山。

    这只是两个花园子,正屋还不算。

    拙政园,与富宅相比,好洗洗睡吧。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大观园才能相媲美吧。

    这得花多少钱哪,当真靠富弼薪酬能修建起的?

    然而还不及王拱辰的宅子,王拱辰宅子修了四十八年,还没有修好,主建筑是朝天阁,洛阳百姓管它叫巢居,意思是树顶的建筑,高到云彩里。结果修到王拱辰死了,还没有修好,他一死,因为建筑太庞大,以至维修保养费用太高昂,子孙任其楼房倒塌,都无法维修。

    这仅是住,还有吃穿行用,富家得有多少钱哪?

    所以王巨隐晦地将真相揭开,无论小苏,或是张载,在这一刻全部傻眼,毕竟富弼在他们心中应像还很好的,一个不争的温和君子。

    “不会吧……”小苏喃喃道,他还是不大相信。

    “好啊,我再说,五姓七家在唐朝名气如何地亮响?相信他们的名气比富公更好吧。唐朝对他们不薄吧。然而你们再认真想一想,五姓七家在唐朝兼并中扮演的角色。难道他们不知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那真真是笑话,五姓七家出了多少书香子弟。关健是说别人容易,或者说他们也想国家好,然而临到自己头上,一个个都自动忘记了这些道理!舍不得让出自己的所得!”

    “不是,韩公与富公发起了庆历新政。”

    “子由,上古久远,真假难以分辨,我只说自秦以后,真正的中兴之治有几个?文景之治,昭宣之治,永徵之治,开元盛世,咸平之治,就这几个吧。然而真正的文武兼备之中兴者,只有开元盛世。那么能不能用开元盛世的唐明皇与天宝末年的唐明皇相比呢?子由兄,那时富公与韩公年青,也非是权利受益人。但现在富公与韩公仅是守成,也成了权利的真正受益人。还有庆历新政主要对人不对钱,种种策略很虚。这次介甫公变法,是对人又对钱。策略比较实。不谈钱好办,不谈钱,难办了。”

    小苏又茫然了,改来改去,岂不是正为着这个钱!

    不对钱还改什么?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还是不对,如果积欠那么多,韩公不会在治平时那么激进。”

    主要王巨说的这些太颠覆了,他心中还有点不服。

    “激进?那一条激进了,你是指三丁刺一吗?那你就想错了,三丁刺一,那是韩公在寻找一个低廉养兵之路。一旦成功,他同样也要着手裁兵了。想要改良财政状况,裁兵是必绕不过去的。”

    “那为什么后来不裁?”

    “大顺城之战,暴露了义勇的真实战斗力,我与蔡公都不敢用,那么韩公敢不敢裁。不但不敢裁,就是他离开中书,都反对裁兵,怕西夏人产生觊觎之心!因此在郑白渠反而增加了四十六营新保捷。”

    “韩公为何不取缔义勇?”

    “义勇是韩公提的,但是先帝推广于陕西全境的,先帝未必会听,并且越是这种情况,越是害怕打仗,想不打仗,自己手中必须有一些实力,至少让敌人以为的强大实力。不打仗了,这个经济危机便不会严重。”

    “如此,韩公还能坦然自若?”

    “谁说韩公坦然自若?他也在想办法,可是先帝争濮仪,朝堂崩裂,这种情况加重了国家困窘,韩公如何想办法?因此他顺从了先帝之意,同意濮仪。未必韩公会同意濮仪,他只想将朝堂理顺了。不管往东去还是往西去,是在走,然而那时两头马,一头往东拉,一头往西拉,车子不但行不起来,可能拉来拉去,车子生生拉成两半了。然而他也想不到先帝春秋正富之时,却大行了。到了官家即位,为何官家要杀欧阳公,欧阳公多少有从龙之功吧。难道仅仅是为了濮仪?积欠啦!”(未完待续。。)

第四〇九章 各自找朋友(下)

    小苏继续在思考。

    王巨今天是放开了,没办法,想做事了,必须找朋友,更想找小苏这样的朋友。所以必须将他的脑子说得“开窍”。

    “兼并之害,当真没人知道?秦朝暴政不算,西汉外戚篡国我也不算。东汉呢?实际说起来,王莽变法,也同样是兼并害的!再到东晋,孙恩之乱为何?再到我朝,王小波与李顺之乱为何?”

    不但在宋朝,后世继续来。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难道不知道吗?但为什么有那么多“带路人”?为什么有那么多攻击母国的香蕉人?当真没有一个强大的母国,他们会活得更有尊严?

    一样的道理!

    “你们看到的只是会产生骚动,但有没有看到真正的危机?辽国比西夏好一点,但也不能称为老实,比如宋夏开战时,他们为何陈兵幽云?为何岁币从三十万变成了五十万?西夏就更不用说了,无论给多少岁币,他们一直就没有老实过!然而这个积欠无疑就是一个大火药包。积欠一天不解决,这个危机就一天无法化解。陛下与介甫公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那么不敛财,还能有其他什么好办法?”

    小苏开始沮丧了。

    “我再说一件事,郑白渠不是我自夸,做得很好了吧。但有没有做好?没有!为何,且听我说,我为了减少麻烦与冲突,并没有真正查没隐田,只是逼着他们将隐田变成了明田。另外我还带着他们注意商业。隐田变成了明田,是多交了税。好了。问题来了。是多交了税。然而因为得到很好地灌溉,他们收入实际在增加中。转移到商业上,财富积累更快。也就是他们越富就越富。”

    “我再说一下贫困百姓,因为我分了一些新得的耕地,又能灌溉,能喘一口气了,不过这些地终有限的,虽然能丰收。以后国家税务必然会倾斜,必然会加重,因此勉强不过能维持温和生活罢了。但有灾害呢?就算灾害还能自保。二三十年后,人口增涨后,这些地又不够用了。但另一外少数一群人正在积累更庞大的财富。遇到困难,兼并又再度开始。子由兄,我说的你会意了吧。看似我做得不错,实际只是治标,没有治标,仍然为郑白渠未来的中贫困百姓埋下了一个超级大的火坑。就是这样牵就。我离开后,依然有许多豪强对我不满。”

    “这还是有郑白渠之灌溉之利牵就。若没有呢?子由兄,不做事便罢,一做事受益者未必感谢,受害者必然仇恨。但一个个不做事,如何了得。难道继续让这个积欠发展下去,最后三亿,五亿,十亿?到了那时候,天下揭竿而起,不知道你我又何去何从?子由兄,你打算怎么做,从逆贼谋反,或者任由逆贼杀害?”

    小苏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那不可能。”

    “不可能?现在人口一千三百多万户了,象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到达两千万户是四十年,还是五十年。兼并又是如此的厉害,两千万户了,你以为我说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那怎么办?”

    “子由兄,看这些变法,不能看其法,而要看其变法的背后。国家两大危机,一个危机就是眼下的积欠与空虚的国库,想一想,英帝大行,陛下都喊没钱用了,不得不只出三分之一的赏赐,河北大旱了,国家任由灾民自生自灭,去年黄河两处决堤,经济稍缓一点,然而陛下还不得不拿出内藏库的珍珠与香料便卖救灾,一旦辽夏联手举国来犯,用什么财政来御敌啊?说仁政,都想仁政,但没有钱帛,用什么来仁政哪?”

    “没想到啊,没想到。”

    “子由兄,你能关心国家前途,很不错了,至少我感觉你比富公高尚。”

    小苏啼笑皆非。

    “但也不能怪你,你不知道真相嘛。因此国家当务之急,是将这个积欠填补上,使国库略有盈余,这个道理与置兵一样,我可以不穷兵黜武,但不能不备武。”

    “敛财是对的了?”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不好意思,最后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对的。但准确的做法,就是以后如何矫正。我再说桑弘羊,本来这是一个容易遗忘掉的名字,因为介甫公变法,这段时间屡屡提起,都说是小人,奸臣。然而子油兄,若无桑弘羊,汉武帝后期的经济能恢复过来吗,若无桑弘羊打下的基础,能有昭宣之治么?霍光很了不起,但将他放在汉武帝后期的国政当中,看他会不会有良策,将财政转好?但我为什么说他了不起,了不起的地方就是他及时地将桑弘羊变法中的一些弊病收了起来。你我现在资历浅,地位低,暂时不是你我的舞台,因此何必急之。最明智的做法,不是参与,不是争执,不是吵架,而是观看,思考,以便几年后你我同时成长起来后,大家联手,学习霍光那样,及时的将变法中的一些弊病收起来,等到国家财政转好,将一些真正属于真正敛财的法门,慢慢地杜止。这才是智者所为。”

    “可我在条例司哪。”

    “放心吧,你屡屡反对介甫公,介甫公还会让你呆多久?”

    “但你也到了条例司。”小苏又让王巨说得气乐起来。

    “别说,我正苦恼着呢,看如何能谢拒这个职位。”

    “你也不参与?”

    “现在参与了,以后有什么资格参与到收当中?难道让我做两面派,那种没节操的人?”

    “哈哈,”苏辙与张载同时乐了。

    “然而我不参与,但我对介甫公表示理解。实际子由,有的我也在做了。”

    “这个我知道一些。”

    “还有你知道的,却想不到的。”

    “何?”

    “比如南方的木棉。大家看到的是我替朝廷敛财。然而随着南方开发。人口就会向南方转移,并且是自发地转移。这也是疏散人口压力的一个办法,并且我还在思考其他法门。”王巨道。

    这就得要感谢宋朝了。

    因为宋朝内治政策上比较开明,没有闭关封锁,也不禁止人口流动,所以人口对流动不排斥。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南宋一度将市舶司置到马六甲海峡。

    否则就是有了好办法,百姓在闭塞的政策环境里。本来就是一个思念故土,不愿意离开家园的民族,那么只有强行迁徙,强行迁徙会有多麻烦。看一看曹操强行将汉中百姓迁到关中的结果。

    再看看唐朝多次发出诏令,鼓励百姓迁于宽乡,有没有成功?

    强行迁徙的代价太大了。

    但这次南方迁徙一旦成功,那么它就是一个极好的试范,会起到无比的作用。

    小苏讶然道:“难怪介甫公下诏令,责令福建路南方各州,将下五等户迁往广南。”

    “责令?”

    “刚下的诏书。”

    王巨想拍脑袋。正想着强迁坏处呢,来了!

    这个王安石。敛财真敛疯掉了。明白,理解,前年去年是劝说,有不少百姓过去了,但这个是自发自愿的,数量仍远远不能达到王安石的需要。既然是赚钱的行当,何不索性强行迁民。一为国家谋利,二是替这些下五等户寻找一个出路。

    然而沾到强迁,能有好事么?

    不仅如此,王巨将王安石的坊场河渡抢走了,不过没有完全抢走,那就是酒税,全国大多数州府榷酒都是盈利状态的,但有极少数州县情况不佳,或者盈利不多。这也是胥吏官吏管理不善出现的毛病,想根治很难了,或者说到了积重难返的时候,因此不如索性也将整县整县的榨酒经过实封投状法,由价高者所得经营。

    也就是将宋朝所有不良资产,一起拍租出去,再加上火药赚来的一些利润,最后所得将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但这些不清资产清点起来也很麻烦的,一是清点,二是必须由官员做出一个格理的估价后才能拍卖,所以它的时间很长,最少还得有三四年时光,才能大约地清点出来。

    这个争议不大,况且连这条也反对的话,那么国家当真不想好了?

    王巨不由地叹息一声。

    然而怎么办呢,迁就迁吧,反正未来变法虱子多,也不怕痒了。

    “子安,今天听君一席话,我全然明白了,这一切,就是为了敛财,那么再无疑问。”

    “不过子由兄,虽然是敛财,但你心中怨气消解了吧。”

    “就不知会敛到何时?”

    “这几年内是休想停下了,”王巨说道。一是积欠,二是河湟开边,三是西夏不时地侵犯,还要分一些到军费上,再说王安石这些变法,不是一次性推出来的,今年,明年,后年,大后年,因此直到熙宁七年,恐怕财政还没有真正的扭转,然大旱到来,赈灾不力,让反对派们找到攻击理由了。也就是到熙宁七年,五年后,财政还没有完全变好。

    但这一世不同,自己提前在推动,另外还有蔗糖与棉花这两个真正的开源,不知道到了那时会不会好一点。再者,也不知道赵顼怎么想的,他想经营西夏,即便自己劝,王安石下,赵顼还不会停下敛财的步伐。

    天知道呢。

    但王巨话锋一转:“然而话说回来,在这几年,你我有话语权吗?到了扭转过来时,我们也有了话语权,那时再说话,岂不是更好,更明智?”

    “子由,子安的话,你应当听进去的。”张载插了一句。

    “恩师,未必啊,也许有人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想攀龙附凤,附和某些权贵上位呢。”

    “你别拿我开心,”小苏道。

    “那就释然了?”

    “不释然奈何?”

    “好,释然了,我们就吃酒吧。”王巨道。他看重小苏也有其原因的,一是小苏的立场可以拉拢,二是以前他在京城科举时,两人就有来往,关系也算不错,这就是基础。

    王巨在找朋友,吕公著也在找朋友。

    王安石一直向吕公著示好,吕公著没有当成一回事,这个心态就不对,南方人就是坏人哪?王安石也不是好惹的,一怒之下,将他换成了御史中丞,恶心了吕公著。吕公弼被逼辞职,赵顼破例没有同意,继续将吕公弼留在西府。但当真事情就结束了?没有。只要吕公弼一天还呆在西府,吕公著一天就不好进谏弹劾。反过来说,只要吕公著一天还呆在御史台内,吕公弼就会尴尬一天,不好做事。一个任命,封住了吕公著的嘴巴,捆住了吕公弼的手脚!

    然而吕公著同样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因此他迅速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了不起的人,程颢。

    为什么要找朋友?

    看看庆历新政,范仲淹等人当真很了不起吗?他们只是一些地方官罢了,真正的大佬是章得象、杜衍与吕夷简、晏殊他们。两相对比,就象现在的吕惠卿与富弼文彦博那样的差距!

    为什么能成功上位,抱成了团,互相鼓吹,于是君子在此,诸神避位。

    后来失败是新政没有具体的策略,光在哪里打压异己了,并且韩范分裂,让政敌找到了契机,将他们击败。实际当时的情况,也如欧阳修朋党论所写的那样,小人不成朋,君子才能成朋,是君子党成了朋党,所谓的小人们还真没有结党成伙。

    然而失败了吗?失败的是庆历新政,他们政治生命并没有失败,正因为这种结团成伙,一个个迅速又上位了。

    再到濮仪之争。

    韩琦多厉害啦,背后还有赵曙,前面还有欧阳修。为什么言臣们与他们三个大佬战得平分秋色,正是因为言臣结成伙了,虽然地位远不及。然而人多力量强大。生生将赵曙拖到死,濮仪也没有真正落实下去。

    现在反对派实际真的很可怕,由司马光为枢纽,串起来几条让人望而生畏的线,第一条主线,司马光,吕公著,文彦博。

    第二条主线,司马光,吕公著,范纯仁,吕诲。

    第三条主线,司马光,富弼,王拱辰。

    还有未来的第四条主线,司马光,韩琦,欧阳修。

    可怕的四条线,如果论资历,每一个人都能将眼下的王安石爆出十万八千里!

    但这张网还在扩大。

    张载上位与王安石无关,而是文彦博,文彦博不好出面,于是让吕公著推荐。不过让他们失望,张载对变法不是很排斥,因此没有与他们站在一起。

    俺不会为了富贵而改变自己立场,节操有了,王巨也尊重了,但官场上也就那么一回事了,早晚得回家种田!

    拉拢张载不成,但儒坛上还有一些有名气的人物,比如大程。

    大程风尘朴朴从下面回来,王安石召见,两人语。但张载不说井田制了,大程依然将井田制抛出来。当然王安石也想井田制啦,人人耕地一样多,不得买卖,不得转让,兼并问题也就解决了。但能实施井田制吗,因此王安石十分失望,仅给了一个秘书省著作佐郎的身份。他失望了,大程更失望了。

    吕公著的召见,来得正是时候!(未完待续。。)

第四一〇章 分道扬镳

    吕家中门四开,以最高礼节迎接大程进去,吕公着亲自迎到门口,见面热情地说道:“伯淳,久抑久抑哪。”

    就差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了。

    “下官见过吕公,”大程表示受宠若惊。

    “进来说话,”吕公着再次客气地伸出手,将大程挽了进去,门房又吱哑一声,将大门关上。

    吕公着将大程带到正厅,又说道:“伯淳,这一路前来辛苦了。”

    “为朝廷办事,何敢提辛苦。”

    “伯淳在儒学上见解,让吕某敬佩万分哪。”

    这一说,大程更加受宠若惊了。不错,现在王安名为参知政事,实则成了中书唯一在办事的宰相,权倾天下。但无论他怎么做,在多数官员眼中,王安石只是一个暴发户,只有吕家才是真正顶级贵族。暴发户钱再多,能有贵族高贵吗?

    那一天过后不久,吕公着便推荐大程为太子中允兼御史。

    御史这个职位并不高,但它很贵,非是有德有望的大臣不能担任,所以那怕御史说错了话,贬出朝堂,基本都是大州的知州。

    大程感恩戴德,于是立即献出投名状。

    为什么王巨对这对兄弟反感,原因就在于此,简直一点节操也不要了。

    混官场,还想要节操,那基本不大可能了,对节操王巨同样不大会太看重,然而至少略有顾忌吧。就象夏天可以穿清凉装,网兜装,薄透装。超短装。但不管什么装。最少有一个装遮一下羞,不能一丝不缕,光着身体在大街上走路吧。

    所以罗贯中才在三国演义里刻画了一个捉放曹,来表达关羽的有情有义,然后用三姓家奴,贬低吕布。

    大程投奔王安石,谋取富贵能理解,不管他用什么借口。大家都想富贵。

    大程与王安石意见不合,不大受重用,吕公着伸出友谊大手,大程转投吕公着也能理解。

    但不管怎么说,没有王安石提携,你大程只是一个小知县呢,还不及王巨的地位。

    就算反水,不能这么快就开始疯狂地咬吧。

    现在御史之职还没有下来,这需要吕公着慢慢操作。

    大程先找到张载。

    毕竟倒王安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也想找几个帮手。来到张载家。也就是王巨家,程颢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五千贯买的宅子。地段又不好,仅有一个小院子与一个小花园,实际后面那个小花园都不能算是花园,同样是一个小院子,只是里面略载了一些花罢了,并且现在又修了几间马厮,早失了花花草草的雅兴。这几样它一样都没有占,但总要占一样,占了一样,那就是大,房屋比较多,好几十间。人多啊,所以房子得多。

    实际这就是替张贵准备的礼物,房子多,以后才好出租。

    然而这样的宅子,显然非是张载能置得起的。

    因此程颢有些不乐意了,张载未必与他是两路人,然而他那个学生肯定与他是两路子的人。

    门房通知的是张载,不是王巨,王巨继续在收拾新家呢,实际他是在观望着,看动向,想办法,就是想不出好办法,正焦急着。

    然而王巨就是知道程颢来了,他也不会出来迎接的。

    张载将程颢迎了进去。

    房子大,各置了中厅,王巨有王巨的中厅,在西边,张载有张载的中厅,在东面,以示张载为尊。

    郭氏上茶。

    “子厚兄,这个宅子……”

    “我那个不成器的门生治的,生生将我绑了过来,太蛮横了。”张载苦笑道。

    “原来如此。”

    “伯淳,今天来有何贵干?”

    “介甫公明为变法,实为祸国殃民,我看不下去了。”

    “我也说过,与人为善,勿要躁进求功。”张载随意道。

    “子厚,我们联名上书弹劾他吧。”

    “伯淳,你我非是言臣,如何联名上书弹劾宰执?”

    “吕晦叔不日推荐我为御史。”

    “吕晦叔……”

    “晦叔公果为名门之后,一番交谈,我心悦诚服哪。”

    “伯淳,说实话,我也不喜介甫公激进行事,然而国家之困窘,我是亲眼目睹的,国家不变不行了。但如何做,我心中委实没有想清楚。自己都没有想清楚的事,如何弹劾介甫。”

    “别忘记了,你是晦叔公提拨上来的。”

    “他提拨我为崇文院校书,我确实在校书。再说,他提拨我,乃是为朝廷提拨臣子,而非是为晦叔公提拨家臣。伯淳,你此言错矣。”张载立即说道。

    这是不好意思说的,否则张载会说若这样,王安石对你岂没有恩情?但为何吕公着略一拉拢,马上就要反咬王安石。

    “子厚,难道你受你那门生影响?”

    “伯淳,你这话说得我就不乐意了,”张载更不高兴了,我学生又怎么的,那是连你舅舅都尊敬的人,我学生不是东西,难道你舅舅也不是东西!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的,一说出来,两人会立即翻目成仇了,张载终不是一个刻薄之辈。

    张载顿了顿道:“自他拜我为师以来,我一直教他尊师重道。儒家的道,大臣的道,无外乎就是忠君爱民,子安为了大宋,连命都不要了,或者你说他持强斗狠,那么为了郑白渠,日夜操劳,是不是忠于大宋?所到之处,百姓拥护爱戴。他家人离开华池县,百姓将家人生生送到直罗县城。这次来京,怕再轰动,秘密来京,百姓闻之如丧考妣。难道这不是爱民。再说尊师,他对我视若生父,就是这个宅子。还是替贵儿置办的。但自己生活却很朴素。这是不是尊师。这样的门生,哪里不好,哪里错了?”

    而且前天王巨与张载小苏说了那么多。

    张载并不是傻子,他已领会到自己这个精灵古怪,也能称为心机深沉,腹黑的学生,正在下着一盘超级大的棋。

    如果能让自己这个学生将这盘棋下成功了,可以说大宋未来两百年内。至少一百年内无忧。

    当然,这盘棋没那么好下的,现在关健问题是王安石如何地放,然后才能考虑怎么收。放难,收更难。

    所以不但自己听得心动,就是小苏也听得心动。

    然而张载不清楚,王巨拉拢得及时,否则小苏前面到洛阳,后面就开始脱变了。

    但这盘棋不是为他自己下的,而是为这个天下。为了大宋,无论手段如何。这个用心却是无可挑剔的。

    凭什么隐晦地将我这个学生划到奸臣小人行列?

    这样一来,两人不欢而散。

    “夫君,你这样说得太重了,再说,你们还沾了一些表亲呢。”郭氏抱怨道。

    “那个表亲的,你就别当真。今天我是给了他面子,否则就要直接撵他走人了,”张载说道。

    “也是,巨儿也没有惹他,何必攻击巨儿。”

    “不是,他看我不同意与他联手攻击王介甫,以为是王巨蛊惑的。实际巨儿自始至终,也没有想攀附王介甫。”

    “巨儿欠的就是岁数,陛下对他恩宠,何必要攀附之。不过程伯淳这样做不大好吧?”郭氏怀疑地问。

    “不知道,”张载默默道,他又想到了王巨所说的话,得什么样虚伪的人才能写出存天理,灭人欲?难道程氏兄弟当真是虚伪之徒?当真不能交往?

    在这一刻,张载有些迷糊了。

    实际这一反思,意味着关学与洛学正式开始分道扬镳(本来想顺便写一写儒学的,不敢写了,这些东西写得越多成绩越差,难度大,吃力不讨好,还以写政治经济军事吧。看看以后能不能顺便写一下,新学,朔学,蜀学,关学,洛学,象数学,濂学)。

    不过张载还疏忽了程颢的胆大,真的很胆大,这个投名状献得那才叫真金白银……

    …………

    “吉甫,王巨怎么还未来中书?”王安石问道。

    “听说在收拾新宅,又将他恩师搬到新宅了,要忙几天,这几天又时不时地落雨,耽搁了吧。”吕惠卿道。

    吕惠卿算是熬出头了,经王安石提拨,一下子变成了帝师。但就是现在,吕惠卿仍不敢轻视王巨。随着范纯仁的反对,赵顼一个反问,王巨走出前台。

    更多的人知道王巨就是这两年赵顼动静的幕后策划者。

    然而与王安石变法不同,它们的骚动很小的,有,但能在大家承受范围之内。但它却是这两年宋朝经济的救命稻草。实际没有王巨,这两年也熬下去了,顶多熬得更难受罢了。

    但现在宋人上哪儿比较去?

    所以范纯仁弹劾出现失误,随后又弹劾王安石,被赵顼冷处理,拿下了同知谏院之职,专修起居注了。

    然而这事儿没有完,因为范纯仁还继续在“絮叨”。

    “这对师徒……”王安石一笑,他以为张载是迂阔之辈,不过王安石不是太排斥,因为张载性格温和,属于“无害动物”。但再想一想王巨的性格,两人恰好反过来了。

    “吉甫,你与他相识,去他家说一声吧,让他快点来中书报到。”

    主要他打定主意让小苏下了,吕惠卿又不能久呆条例司,这个条例司得有人来接手,拖不得。

    “好,那我下值后,去他家走一遭吧。”

    吕惠卿下值后,找到王巨的家。两人寒喧,王巨拱手道:“恭贺吉甫兄高迁哪。”

    “子安,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高迁是迁了,但整天吵得都头痛了。”

    “没办法,不做事便罢,一做事必有人喜之,有人怒之。”王巨温和地说。王巨为什么现在头也痛了,想辞掉这个职位很容易的,只要开罪了王安石,说变法不好,马上就下去了,赵顼都护不住。至于节操,那就得了吧。

    然而节操不重要,人却很重要,大家都在找朋友,王巨现在认识了不少人,军事上那是不用担心了,况且还有章楶呢。

    难的就是这个政治上,他认识不少人了,可这些人要么不管用,要么不管大用,包括他的老师,以及杨蟠等人。

    有的人想拉拢,但没办法拉拢,比如范纯仁,自己能拉得起来吗?他还不知道范纯仁为了他这个天章阁待制,已经闹得有点小不开心。

    小苏看来是管用了,自己说得很清楚,在下棋,但不是他在下,而是大家一起来下,这一说小苏终于动心了,但未来怎么好说?

    最看重的是章惇,章惇在史上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最让王巨看中的是他立场坚定,不会担心窝里反。

    吕惠卿也是王巨看重的人,想吕惠卿做他手下那是不可能了,这是王安石都办不到的事,况且是他,不过可以做一个战友。

    以及在科举中相谈还比较愉快的张商英。

    所以王巨头痛了。

    然而丑媳妇终是要见公婆的,那只好上任吧。(未完待续。。)

第四一一章 第一天

    在宋朝做官是比较快活的,可能早朝有点讨厌。实际没有那么严重,一个是大朝,也就是朔望朝,初一与十五。但也不一定,有时候皇上不舒服了,派太监到待漏院通知一声,大家就得回各部司办公,特别是赵祯晚年与赵曙时。

    还有一个是常参朝,又叫起居日,可能三四天,可能没有,皇帝想到大事了,让内侍率领卫士敲响鼓楼的钟,官员就要入殿议事了。但这个朝不是每一个京官都有资格进入的,必须是门下省起居郎以上的级别官员才有资格,现在王巨也不行。后来也让王安石改了,变成了五天一参,但没有定下来,后来在不断改动,比如宋孝宗天天有起居朝。

    两个朝会也不在一处,前面是在垂拱殿,后面是在长春殿,还有一种形式,皇帝单独召见大臣议事,有时去政事堂,有时在便殿,比如赵顼喜在延和殿便殿召见普通大臣,若是重臣那则是在延和殿内。

    这是早朝,虽然有些苦,但次数不多,象王巨这样的官员,每个月只要起两回早就行了。

    然后是上班。

    首先是假日,宋朝节假日特多,多如牛毛,这个得放假的。

    除了节假日,还有轮休,实际官员每年工作时间不到一半,余下都在玩了。就是这上班时间,基本天光大亮才去部司上班,太阳还在西山天空上高高挂着,各自下班了。

    琼娘细细地替王巨整理着官服。

    酥手如玉,略有些凉意。

    “我自己来吧。”王巨说道。

    “还是让琼娘子来吧。”妃儿说。这是第一次进京供职。李妃儿很紧张。

    “是不是很得意?”王巨问了琼娘一句。李妃儿肯定听不懂。

    “妾身还是能帮上忙的,不要将我与那些官员比作一样,”琼娘不服气地说。

    “走了,”王巨不想与她伴嘴,说了一句,上马去了三司条例司。

    对这个机构,后人可能不懂,它是在逐步取代三司。但不是三司,可以说是发改委,但又不是发改委。不懂没关系,就将它当成发改委好了。

    严格说,现在司马光等人都没有弄懂,原来是打算置于中书之下的,然而由于王安石与陈旭兼任,似乎两府都有权利管辖。

    至于官员呢,两个,小苏与吕惠卿。余下的只有十几名堂吏。

    再问具体管的什么,大家一起说不上来。

    因此司马光只好说条例司是以冗增冗。增加财费支出,侵夺中书、转运、提点刑狱与州县之大权。

    ok,后面一个说中了核心所在。

    它看似真的无权,但权利玩处不在,能干涉三司与各地州县所有的经济事务。比如均输法就是借条例司之名发布的,比如大程等八人下去勘查,便是贯以条例司下属官员下去查看的,当然一回到京城,各归各位,依然不属于条例司统管。

    那么它倒底是一个什么机构?

    一是两府与三司的纽带,二就是发改委,这一年均输法,马上的青苗法,免役法与农田水利法,都是从条例司发布出来的。具体的权利:制订发布新法,有权奏请使者出巡视查相关变法的执行情况,分控三司财政大权,有权弹劾异见官员。

    所以看似无权,又无人,但实际它的权利针处不在,染指了许多部司,甚至包括中书与枢密大量的立法权、行政权与监察权。

    关健它又不是单独机构,前面是王安石与陈旭遥控,不久陈升之感到不妙,辞去后,又转到王安石、韩绛之手。实际它某种程度上成了王安石变法的最大助手,又通过它,王安石变相地将自己的权利扩大。

    虽说变法是好的,然而条例司却成了王安石的挡箭牌,智囊且打手与鼓吹者。或者说它似乎在向王安石私人机构发展,所以到了明年越来越多大臣攻击它,于是并入中书,最后消失,但没关系,王安石又推出了司农寺与中书条例司……

    于是有了王巨到条例司看到的一幕。

    一个简易的机构,小苏正在埋头翻看公文,天知道他在看什么?

    吕惠卿则在与章惇说话,余下堂吏一起在喝茶聊天。

    但章惇又是管着木棉司,木棉司则又属于三司管辖的。也不用奇怪,条例司有权过问三司各部司的情况!

    尽管无论怎么看,它都不象一个做事的单位!

    看到了王巨,小苏放下手中公文,道:“子安,终于来啦。”

    另一边吕惠卿与章惇也迎了上来,与王巨寒喧。小苏立即坐了回去,王巨摸了摸鼻子,这敢情是生死仇敌哪。

    “子厚兄,如何来到条例司?”

    “吉甫兄想知道一下木棉司的情况。”

    苏辙在边上又是冷哼一声,那意思分明好意思提木棉吗?正主儿才是眼前这一位!

    王巨又摸了摸鼻子。

    若说剽窃,自己才是最大的剽窃者。

    他张了张嘴道:“古语云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何为臣子的道,富民强国!”

    大家都是好心,只是各自心中的方法不同罢了,何必弄得如此水火不相融一般?或者说管它是谁想出来的,都是为了国家,又没有人去争这个名份,何必计较?

    “子厚兄,那个木棉情况如何?”

    “眼下还不及内藏库里,内藏库由你家那个傔客与苏利涉带着,木棉种植面积达到四千顷,归属木棉司的只有三千几百顷。不过介甫公下令正式迁民,估计明年规模会迅速扩大。抢了你家那个傔人之功哪。”

    “他现在就是一个平民百姓,抢就抢吧,不管是三司或是内库。都是为朝廷盈利。又何谓抢不抢?不过朝廷下令强行迁民。可有骚动?”

    “略有骚动,但不是很大,”章惇道。

    实际这是程师孟之功,一个是自发来的,一个是强行迁来的,情况终是两样,前来是带着期盼情绪来的,后者可能同样是赤贫百姓。不过会带着不满情绪。

    而且强迁,留下的时间不足,有的人根本就没有安排好后面的事,就被迁过来了,一无所有。一些地方豪强不大愿意放人走,毕竟这些人全部走了,他们就缺少廉价佃农了,路上胥吏也会有一些不法行为。人数多,安排不当。还有,现在就开始敛财了。大量百姓到来,不能很好的妥善安排。天气热。人群密集,瘴疠的什么没有碰到,但碰到了疟疾,死了好几百人。后面还有,不错,两广是有许多原始的地方没有开发,但朝廷想马上建功,靠迁民一个秋冬开发出来,那是不大可能的,必须从当地组织劳力,于是当地百姓无形中增加了许多力役……等等。

    很多很多的问题,朝廷也接到下面的一些弹劾,特别是那些迁得狠的地区,豪强纷纷抗议了。程师孟一看不妙,连忙到了第一线,仔细安排,都快累得趴下了,才勉强将迁民逐一安顿。然后写奏折,让朝廷徐徐徐。还好,有内藏库那边对照着,官吏也逼得不敢胡来,这才没有出现大问题。

    总之,下面产生了很大的怨气,但经程师孟控制之后,这些怨气没有扩大,比王巨想的也要好。

    可惜,程师孟这番努力,朝堂没有一个人能看到。

    王巨也没有想到,于是喃喃不解道:“不是很大?”

    “国家财政困窘,介甫公不得不为也。”吕惠卿道。

    王巨听后,便没有再作声了,吕惠卿这句话说得再清楚不过。现在就是敛财,连均输法青苗法都出来了,况且是棉花。王安石这样做的用意,无外乎便是想用很短的时间将国家财政状况扭转过来,财政转好了,所有的反对声都会是浮云。

    然而当真如此?

    吕惠卿让堂吏沏上茶,又道:“若是明年木棉种植能达到两万顷,三万顷,那收益将不可想像。”

    “吉甫兄,物以稀为贵,一旦多了,其利润就不及现在了,”王巨说了一句。三万顷棉花种下去,还能指望象去年那样一床棉被值二十多贯?

    当然,在这十年内,种得越多,朝廷收益越高。

    “不知道子安兄还有什么开源之策?”章惇又问道。

    苏辙也放下公文,聆耳倾听,王安石的开源那不叫开源,棉花才是真正的开源。有一个几大样弥补一下,再加上节流,国家财政马上就变得满满的健康。

    “子厚兄,你当真高看我了。小开源有之,比如烧酒,你会感兴趣吗?”

    吕惠卿与章惇一起笑了起来,烧酒也不错,但放在一个国家来说,其盈利太少了,或者说救不了眼下之急。

    但王巨也不可能会交给朝廷的,如章楶所想,在自己手中,运作多方便啦。蔗糖,那是没办法了,不然王巨都不会让内藏库参与的。然而棉花,他却是不敢进入的,这个规模太大,衣食住行,直接是衣,是第一位。况且所需的劳力很多,也不是个人能运作起来的。

    然而蔗糖,他就不大情愿交给三司,天知道最后扯出什么?

    其实除了蔗糖,还有一样物事,但那个物事,他暂时还不打算动手,因为会死人……

    “吉甫兄,我来条例司了,得让我做什么事?”

    “还真有一件事,不过要过几天吧。”吕惠卿道。

    王巨在心中倒苦水,懂的,小苏在不大好说,必须等小苏下放后,才推上议程,青苗法!

    不过王巨也没有坐多久,一会儿中书堂吏过来,传达王安石的命令,让他去酸枣县去看如何堀堤泄水。

    很正常的一道命令,王巨却惊讶了,道:“还没有堀堤?”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相对而言,今年雨水也比较充沛。虽然王巨对京城的每道诏令都清楚,不过隐隐知道朝廷似乎束住了北流水,将黄河之水全部导向东流。

    以东流的河道与堤岸,倾黄河之水,不是操蛋么?

    现在没有出事,但不要弄错了,这个水不是一下子流到渤海的,从开封看到的河水,最少好几天才能入海。

    这还真是大事,一旦黄河再次决堤,最少几百万贯,甚至上千万贯就没有了,得卖多少床棉被哪?

    它还是指朝廷的损失,赋税,赈灾。若是包括百姓的损失,那更无可估量。

    “吉甫兄,子厚兄,子由兄,那我先下去,你们慢聊,记住我一句话,不要总站在自己角度考虑问题,适当地站在对方立场去思考。那么就没有那么多矛盾与仇恨。”

    实际还是说给小苏听的。

    你不是“朔”人,而是四川人,没必要学做宋灿。

    王巨说完了,就立即离开条例司回家,一家人都奇怪,妃儿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中书让我去黄河边有点事。”

    “条例司如何?”琼娘在边上问。

    “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咦?”

    “假话就是很快活,基本上无所事事,真话呢,就是一通狗屁!”(未完待续。。)

第四一二章 掣天大树

    这个评价太过了,对于想拥护王安石变法以及想上位的人,条例司还是不错的,更不是无所事事的地方。陈平一生不过做了六件事,于是成了西汉最了不起的功臣之一。

    那怕它一年休息三百天,只有余下的那一两个月在完善着几条变法,就有存在意义了。

    但对于不想拥护王安石的人,包括王巨这种现在不想进入的人,它确实是无所事事的地方。

    王巨匆匆骑马去了酸枣县,一见面就问道:“怎么到现在不堀?”

    其实程昉临时前,王巨就用最浅显的语言,说了许多道理。

    比如这个围堤的安全,为什么会决堤,其一就是水压,所以将堤坝建于埠岗上尽量于高处圈堤,减小水压与施工量。实际这个不用讲,大家都知道。

    另外就是水流的冲击力,水涌到泄洪区,水位高度是一样的,但与黄河上的水不同,围内之水是缓慢流动,几乎处于静止状态,因此它对围堤冲击力不大。

    当然也要小心,不能偷工减料,否则还会出事情。只要杜绝了偷工减料,就无大碍了,甚至一些堤防在漏水,都有的是时间堵起来。

    另外就是对洪峰的测量,这是新学问。

    于一些州县紧要河段,打下木桩,标上刻度,当成水尺。然后派人观察水位线,再用简易方法测量一下流速与流量即可以了。

    河决之害,除了人为因素之外,主要就是这个洪峰。

    黄河支流很多。不是来自一条河流。沿途有许多支流。但有的支流上游在落雨,有的不在落雨,因此注入黄河的各支流水流量不一样,这个无害,就怕大多数支流一起在落雨,或者一些干流,如渭水、洛阳雨量大,涌入的水流量多。导致河水猛涨,也就是王巨所说的洪峰期,那便会危险了,那时堀开泄洪区,是最管用的时间。

    相信,到现在不知过了几次洪峰期。

    所以王巨一见面就责怪。

    程昉苦脸道:“我解释过了,可大臣们不放心,说后方就是京城,怕有危害。”

    “我看看,”王巨道。有没有危害。还得看堤防,若堤防建得单薄。是会发生意外的,一旦这个堤防倒下来,那得出大事情。

    他骑着马跑了一圈,堤防绝对可以,但他又再次不满地说:“为何只有这点大。”

    方圆不过一千来顷,看似不小,但它杀的是黄河之水,哪里够用?

    “子安,你不知道,朝廷是好心,可百姓不同意啊,他们都不同意泄水淀淤,就是这点面积,都吵得咱家头大。”

    “不管用哪,”王巨道。而且他进京时刚刚从黄河乘船经过,水势咆哮如雷,这让他很担心。

    “堀吧,”他又说道。百姓反对也正常,毕竟他们没有看到好处,更不相信这个泄水淀淤。万事开头难,开了这个头后,以后执行就容易了。

    堀也有堀的注意事项,必须在水位平缓的所在堀堤,否则也会容易出事,但拖到现在了,程昉也早测量好了,这是一个有能力的太监。然而越有能力,这个太监的身份就越让他悲催。你一个小太监有些本事,士大夫何以情堪哪。

    河堤堀开,浑浊的河水迅速冲了进来。

    有的百姓趴在堤上号淘大哭,终于堀了,他们在泄洪区内的所有庄稼淹之一空。

    “贺知县,难道朝廷没有赔偿吗?”

    “未听朝廷有赔偿,不过泄洪区都是些薄田……”

    “薄田也有收益,这个我回去禀报吧。”王巨扫了一眼堤岸上的人群,没有钉子户,一听要堀开河堤,一个个全部离开泄洪区了,这是天上之水,朝廷铁了心要堀,能不撤吗?

    不过面积终是不小,一千多顷,直接与间接受影响的百姓就达到了两千多户,至少有一千户百姓就靠这薄田得活的。

    “贺知县,你再解释一下其意义,我回到京城后努力让官家拿出一些钱粮补偿,今年有些损失,然而明年就可以得到许多沃土耕种,收益远大于损失,这样民心始安。”

    “下官这就去做。”

    “程备使,你也做错了,为何不向百姓解释,这一条很关健哪,不然若有一两个敌仇你的人煽动,百姓未看到实益所在,闹将起来,好事也变成了坏事。”

    “子安,咱家都以为堀不成了,哪里想到劝说百姓。”

    “这一条真的重要,”王巨道。这句话乃是好心,王安石所谓的农田水利法,乃是王安石变法中最让人称道的变法之一,然而实际当中没有那么容易,比如郑亶在两浙就因为豪强的阻拦而失败了。主要成功的地方就在河北,而河北能成功主要功臣就是这个太监。但最后他的下场未免太不公道。

    “最好还是子安你来,咱家真不行哪。”

    “让我一辈子主持水利,我无所谓,官家会同意吗?回京吧。”王巨又说。

    堀也堀了,安抚的事还是交给酸枣县的官员来做吧,程昉呆在这里也无益了。

    王巨说着,就骑马回去,甚至没有观察河面水位的变化。

    没用,暂时会杀一下河水,然而只要上游的河水源源不断而来,不久河水水位就会还原。想要真正杀住河水,就得如他奏折上所写的那样,须设二十个蓄洪区,平均每个蓄洪区面积平均达到五百顷。这样在每一波洪峰到来时,不停地泄洪蓄洪,才能勉强杀住河水。特别是现在朝廷将河水全部束于单薄狭浅的东流,须设的蓄洪区面积须更大,才不会出事。

    仅靠这一个蓄洪区,不管用的。

    于其指望它能杀河水。还不如指望它会得到一些不错的淤田!

    王巨回到京城。立即将情况写了一篇奏章。送到了中书。

    于末尾刻意说了京畿百姓二字,无奈,王安石是钻到钱眼里了,即便是免役法,还是敛财的,农田水利法也莫要说得多高尚,它在王安石心中利民是为辅,利国才为主!

    这些百姓全是京畿百姓。属于开封府的百姓,要不要安抚,王相公,你看着办。

    奏折递到中书后,王巨就送小苏了。

    速度真的很快,王巨前面到了条例司,后面王安石就将小苏赶到洛阳做推官去。

    王巨苦逼无比,他成了顶缸的,顶缸问题不大,关健这样一来。他也成了拉仇恨的。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摧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子安,莫拿我打趣儿,我才没有三变那么悲伤呢。”小苏乐道,这一去,不是相看泪眼,他反而很高兴,不就是离开了京城吗,但也离开了条例司。

    “这位就是我的兄长。”小苏又介绍道。

    “见过子瞻,”王巨唱喏,一个帅得不能再帅的中年帅哥,王巨唱完喏,还施了一礼,虽然知道此时大苏缺点太多了,但在后世大苏名气太大太大,真正的文曲星哪。

    当然,无论大苏或小苏都没有这个自觉,此时王巨名气之盛,绝对在他们二人之上。

    “见过子安。”

    小苏又擂了王巨一下:“你也太小看了我们兄弟俩吧。”

    “怎么说这话呢。”

    “我们那个欠债……”

    这便是老苏去世后留下的债务,兄弟俩不得不辞官回家丁忧,时间长不说,路程还远,两人又做官了,手脚开始松动,几年下来,路费加上花销,欠下一屁股债。

    兄弟俩也闹分家,各自均摊,小苏还好一点,不久后就偿还干净了,大苏今朝有酒今朝醉,于是这个债还了很长时间。所以能欣赏大苏的才华,切莫做大苏妻子,那会很苦逼的……

    小苏也气不过,一直不帮他偿还,甚至大苏在黄州那么困窘,他也不救济,直到常州后,看到大苏有“改邪归正”的倾向,这才借了钱让大苏治豪宅。

    相同的例子还有大小宋,然而大宋是兄长,好意思说,小苏是弟弟,就不能说了,并且大宋说了,小宋也未听进去。

    王巨进京城后,让黄良打听了一下,能打听到的,替大小苏暗中偿还了。没有打听到的,或者在老家欠的,王巨就没有办法了。

    大苏还蒙在谷里呢,反正也没有人会向他们主动讨要,倒是小苏察觉到了,这一想便想到了王巨身上。

    “子由,若是过意不去,以后经济转过来,周济一些贫困百姓吧。”

    “算了,我也不与你客气了,反正你手中钱多,倒是在条例司得小心,不管你怎么想,现在莫要沾上不好的名声。”王巨说得很委婉,他的收入远胜过大小苏,特别那个纸作坊的收益年年在翻倍增加,然而那些钱也暗中补作国用了。无所谓,以后你想还,权当是替我花钱做好事吧。所以小苏还是感到心中暖暖的,这才是朋友嘛……于是劝告了一句。

    “中的,不过你也要小心,以后洛阳可是一块热闹地方。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说,你可以听,但听后要想,往深处想,往他们的背景想,他们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然后再站在国家的角度去想,这样才能有自己的思想,而不会被人驭。”

    王巨将驭字咬得极重,自己花了好大心血“感化”了他,但不要到了洛阳后,又被富弼他们反过来感化了。

    “你们说什么欠债?”大苏在边上反应过来了。

    “大哥,你莫要操心了,”小苏没好气地说。

    “子瞻兄及是太白一样的人物,风流倜傥,不能与常人相比。”王巨道。政治就算啦,就凭借大苏那些诗词歌赋,自己出这点小力算什么呢。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此次进京,与子安相遇,平生极慰也,我去了。”小苏道。

    “祝君一路顺风。”

    小苏带着他妻子史氏以及几个子女,几个僮仆一路向西。

    看到他们渐渐驶远,大苏才扭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巨,不管怎么说,他比王巨大了十二岁。

    “子安,久仰大名啊。”

    “子瞻兄,这话应当反过来说的,我是久仰君之大名,在我随恩师读书时就听到你的才名了。”

    “笔墨之名罢了,倒是君在大顺城替我大宋扬眉吐气也。”

    “那是蔡公指挥有方,我恰逢其会罢了。”

    “子安谦虚了,不过子安这次进入条例司,倒是卷入了漩涡之中。”

    是卷入了漩涡之中,但两人所说的漩涡却是大不相同的,王巨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前往贵府登门拜访,望君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不会,不会,”大苏潇洒地扬着羽毛扇道,再加上他出尘的相貌,一袭白袍,望之若神仙中人。

    王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道:“明晚相会。”

    说着骑马返回条例司。

    “子安,你送苏辙去了?”吕惠卿惊诧地问。

    “有什么不对吗?”

    “子由是反对介甫公变法的主要人物。”

    “吉甫兄,想做大事,必须有容人之量。苏子由是反对均输法,不过他也想国家变得富强,只是理念不同罢了,他着重的是节流,介甫公着重的是节流兼开源。我一来京城,子由便来到我家,我还刻意解释过呢。况且公私不可混同,我与子由是私交,不能夹杂到公务当中来。”

    “子安,你这种心态要不得啊,马上我也要离开条例司,到时候条例司只有君一个人能力撑,那时尤如擎天之树,万万不可与某些人妥协啊,否则会误了介甫公的大计。”

    “什么,你也要走?”王巨头脑炸开了,吕惠卿这一走,条例司只有自己一个人,然后青苗法,免役法一起自条例司出,也就是从自己UU小说出,然后……然后自己就真的变成了掣天大树!劲风催之,万箭攻之!(未完待续。。)

第四一三章 总向愁中白

    王巨没由来打了一个冷战。

    其实他呆在条例司真的没意义,说敛财,王安石未来许多改革,包括青苗法,免役法,方田均税法,市易法,还有更狠的免行法,不过那是吕惠卿弄出来的,都属于敛财之举,实际其他的,考课、铨选、学校、贡举、荫补、磨勘、州县编类、仓法、郊赐、度僧牒、将兵法、常平司等等,实际都间接或直接与敛财有关。

    自己有必要插足吗?

    王巨甚至怀疑因为有了木棉司与蔗糖,王安石未来能敛出一年两亿的国家收入!

    但自己呢,说的,王安石未必会听,最后弄不好不欢而散,不散,也成了众人的眼中钉,但会得到什么好处呢?打算五年后,熙宁七年,自己能做什么官职?两制官登天了,无他,年龄也。一个虚二十七岁的青年,两制官岂不是登天,还想着参知政事?然而只要自己将蔗糖这一块做好,以后没有大错,凭借这个政绩,若想,三十岁之前,也稳妥妥地进入两制官行列。

    于公于私,自己都没半点好处,那么何必做这个“掣天大树”?

    不过他也注意了吕惠卿说话的语气。

    有三条,吕惠卿是想与王安石做好变法,改变国家积贫积弱的状况,不管他是否为了上位,这份心是不可否认的,因此以为自己是人才,也是真心想自己协助好王安石,将这场变法变得更完美。

    吕惠卿与小苏之间矛盾激化严重了。

    吕惠卿成了帝师,开始上位。略有那么一点上位者姿态在说话。

    这个王巨不大介意。还能指望现在的吕惠卿象当初在集贤殿校书时那样吗?

    其实吕惠卿的诚心、拉拢、看重、不能容人、略有些傲然。都不重要,况且王巨找朋友当中,吕惠卿也不是那种最核心的朋友。

    关健还是这个条例司。

    但王巨表面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吉甫兄,恐怕让你失望了,首先这个重担,我不敢承担。其次我说一件事,我在修郑白渠时,你不知道。我看到了多少丑陋的情况,然而我只惩处了数人,余下就当没有看到?为何?想要成功,请记住我一句话,不能打击过广。况且子由也非是那些无恶不作的豪强。”

    其实王巨还想说一句,武则天怎么做上女皇的?当真全靠白色恐怖?

    那只是其一,想做女皇,李家宗室是放不过了,关陇豪门是放不过了,因此武则天专门对这两者下手。然而她也非是象后人所说的那样。打压豪强,错也。她打压的只有这两者,然后拉拢山东豪门,包括五姓七家,只有太原王家因为王皇后,没有拉拢,得到了这些超然豪门支持,她才顺利的登上女皇之路。难道武则天的女皇之路,比王安石变法难度更低吗?

    那么现在打击是什么群体?“朔”,与山西几乎无关的朔。

    其他的群体还得要拉拢。

    天下皆敌,能顺利吗?

    至于普通百姓,说句难听的话,那就是愚弄的,特别是在这时代,所以王安石辞相后,有百姓唤猪时喊:怮相公。

    王安石傻掉了,为何,虽然新法确实未必救了百姓,但伤害的主体不是他们,而是那些豪强有钱人,为什么连普通老百姓也痛恨?主要是舆论这个咽侯,王安石始终就没有抓到手上。

    百姓听着士子的话,又感到他们生活没有产生明显的变法,于是人云亦云。

    但王巨就没有再说了。

    说了,吕惠卿也未必听进去。果然,吕惠卿讥诮道:“你是说我要看重这个苏子由?”

    那还说什么呢?

    大小苏出身不是高,为什么后来一直活跃,文字功夫深哪。再比如欧阳修,为什么能上位,文章写得好啊。贾平凹、余秋雨在后世只是一个作家,但放在宋朝,那就发达了,怎么着,也要混一个部长吧。

    八月桂花香,秋风拂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雅清香从窗户送进来。

    条例司在中书的后面,比较僻静,偶尔一两小黄门从外面经过。

    王巨伏在案上看公文,有许多相关的公文,都是从三司搬过来的,没有全搬来,上面的数据也不大准确。

    但这却是王巨最想要看的。

    不管做什么事,得了解吧。

    吕惠卿也在看公文,也许他在想青苗法呢。实际后面一波又一波来了,免役法,农田水利法,提举司。

    但是吕惠卿失望在增加中。

    …………

    秋雨呖呖下个不停。

    “欢迎子安常来,”大苏将王巨送到门口,很是客气地说道。

    天知道他这句话里有几份是真诚渴望的?

    实际王巨眼巴巴地拜访大苏,这个结果也是自找的。

    论理解,他比小苏还要理解大苏。小苏可能有点看不惯大哥花天酒地的作风,但这就是宋朝士大夫的禀性。

    有一个简单的例子,钱明逸那个叔父钱惟演,他知洛阳时,手下有一群风流才子为属僚,欧阳修,谢绛,尹洙,梅尧臣等等,某天,钱惟演设宴款待各位才子,欧阳修带着一美伎来迟了,问其原因,妓答曰正在午睡,金钏丢掉了,未找到。众曰,欧阳永叔,你来填词一首,我们就赔给你们金钏,于是《临江仙》出来了:

    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

    燕子飞来窥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纹平。水精双枕,傍有堕钗横。

    最妙的还是钱惟演,某冬日,欧阳修等人去龙门游玩。大雪封门。钱惟演派人夜流伊水。送去官妓与厨子,说官事不忙,请尽兴游乐,只要归来诗词满笈便足矣。

    连妓子都能过去,为何欧阳修等人不能回来?莫弄错了,人家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大雪天行路多危险哪,万一滑跌倒怎么办啦?

    这便是宋朝士大夫奢侈生活的一个缩影。

    所以欧阳修与韩琦生活都比较奢侈。家妓有时候一养就能养几十个,上百个。

    欧阳修又对大苏十分看重,大苏再受欧阳修影响,仕途春风得意,哪里能简朴起来?

    然后再说大苏的妾婢,这个……就不提了。

    但在这时代很正常,大苏有钱了,立即广纳美妾,没钱了,只好将她们遣散了。自己养不活了,如何养小妾。甚至小妾有了身孕,也无暇过问。以至后来宦官梁师成以及翰林学士孙觌,都自称是苏东坡送人之妾所生的苏轼之子,然后别人问大苏的儿子苏过,苏过也茫然了,俺不知道啦!

    至于那个春娘,不知道有没有,就是有,同样也很正常,连妻子都可以休掉,就不要说小妾了,在这时候将小妾送人,岂不是彼彼皆是?

    这种奢侈的作风,王巨能理解,毕竟生活简朴的大臣真的不多。

    司马光那种简朴,他十分怀疑,有一个对比,范二的简朴,人家确实省下了很多钱,而且这些钱也确实有去向,一起送到了义庄。但司马光常期居着高位,那些薪酬省下来,省到哪儿了?

    然而王巨不喜这种极度奢侈的作风。

    但他来更不是因为才学,宋朝奇怪的任官制度,就象赵顼问唐介,卿谓安石文学不可任邪,经术不可任邪,吏事不可任邪?

    文学,经术,吏事,三样有一样可,即可担任高官了,文学第一位!但不知道真让余秋雨与贾平凹担任国家宰相会有何不同,所以大苏在政治上几乎是一个白痴,然而为何有了一个蜀党,就是他的文字能力太好了。

    不过现在的大苏,也不是王巨所重视的大苏,这个大才子沦落到了黄州后,那时的大苏才是王巨最想结交的大苏。

    况且现在大苏受欧阳修影响很深,他也说服不了。

    但王巨就来了,结果呢,王巨未打算做大苏的“归化”,大苏却在一个劲地归化他。

    宴间大苏对王巨还是很客气的,一者才气,非是那本数学书,尽管那本数学书卖出了近四万册,但大苏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王巨抄袭的那首《青玉案》,他不得不佩服,至少现在大苏因为缺少阅历,还写不出来那样大气的作品。

    不要问政绩与民声,那样吓人了,王巨做了几年低品小官,然而却做到许多宰相一生都没有做到的事。

    所以大苏一个劲地归化,一个劲地说韩公欧阳公如何地好,一个劲地抱怨朝廷为什么不用韩公与欧阳公,一个劲地唾骂王安石的祸国殃民,试图让他迷途知返……

    王巨无语了。

    其实王巨现在本来就不当来,能说什么,若论诗词歌赋,大苏能甩他十八条街那么远,并且以后越甩越远。

    若谈论政治,就是眼下的结果。

    若谈享乐,两人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然而因为前世的记忆与影响,他还是来了,然后自找了不快。

    王巨回到家中,琼娘子迎了过来,问:“苏子瞻可做了什么新词?”

    “没有问,”王巨道,实际现在苏东坡名气虽大,然而作品也多是风花雪月,多不值一词,只能说比王巨水平强。也就是苏东坡不到黄州,就不是苏东坡。

    并且苏东坡的字现在也不大中看,朝廷字最贵名气最响的更不是苏东坡,而是文彦博。这也有一个欣赏的转变,先是蔡襄,后是王广渊,现在又转到了文彦博身上。

    琼娘有点失望。

    “不就是新词吗,我读一首给你听听。”

    “好啊。”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拍手笑沙鸥,太妙了,不对,怎么有些郁结之意?”琼娘立即察觉到了。这便是这首小令高妙之处,辛弃疾越是写得洒脱,观者读后越是觉得郁结难受。

    然而王巨却故意曲解:“何谓新词,不就是风花雪月,为赋愁而说愁吗?”

    “原来大郎心情不好啊,才是真愁……”

    “真愁个头啊,”王巨让她说得啼笑皆非,但还不说,从大苏府上回来后,王巨心情真有些低落。与琼娘胡说八道了几句,郁结之气也散了很多。

    但麻烦事也就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一四章 粗人

    秋雨还在落。

    所以王巨在中书就曾提到,各地情况不一样,水利执行也就不能一样。江东圩汛期是夏天,浙东水利主要是在秋天,也就是秋潦。但黄河自夏初开始,一直到秋后,随时都会发生灾害。

    只要雨天一多,河堤就有危了。

    王巨打开酸枣县的围堤,实际那多少带着赌气性质打开的,甚至根本都没有测量计算河水流速流量。就这么一个蓄洪区域,量不量有何不同吗?

    不过当时确实“小杀”了一下河水,不久后又原还原了。

    滔滔河水涌向东流,东流容纳不下,黄河又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了,东撞西冲,一下子撞开了大名府许家港的围堤,然后欢快地在大名、恩、德、沧、永静五州军境内,任性的跳舞。

    那就救灾吧。

    关健现在每一件事,都会被放大。

    范纯仁道:“朝廷让司光马下去视河,司马光说东流浅狭,堤防未全,一旦如张巩意彻底北流闭断,必致河决,是移恩冀深瀛之害于沧德等州也。因此须等三二年后,东流益深阔,堤防稍固,北流渐浅,才可闭北流,转东流。朝廷不听,张巩与张茂则阿谀权贵,立闭北流,使致五州军遭受泛滥之害。”

    这是在起居朝上说的,与王巨无关,他暂时还没有资格进入这个朝会。

    吕惠卿便很不悦地说:“司马光也说过北流之害了,本就是权宜之计,而且王巨也说得很清楚。无论北流与东流。皆会不得功。既是权宜,须设防备,因此于黄河边广置蓄洪区。自孟州而下,一直到滑州境内,长达几百里,多有盐碱薄地,河水如何不得杀?然自建围堤后,诸多官员争吵不休。一说民力,二说财力,以及其他云云,结果只置一堤,还遭来许多大臣的弹劾。如若当初依此策得施,何来许家港决堤之案发生?错非宰相,而是下面不知轻重的官员。”

    他们都不是言臣,没有权利弹劾那一个官员,只是就事论事说一说。

    范纯仁的意思就是王安石坑的,若听了司马光意见。哪里会河决,看看。这一河决,国家又不知得花多少银子了。

    但吕惠卿意思是王安石根本没有错,错就错在一些别有用心的大臣反对没有广置蓄洪区,才又引发的灾害。

    实际真相是与王安石真没有多大关系,王安石是怕司马光下去勘查后,又杂七杂八的乱说一气,反而让官员不大好办了,于是由张茂则领手主持。张茂则可能误会,也可能有一点阿谀的嫌疑,因此立闭北流,让河水涌到东流,导致的河决。

    然而王安石真没有决定立闭北流,范纯仁往王安石身上牵那肯定是不对了。

    不过反对广置蓄洪区,也不一定是为了反对王安石而反对。

    毕竟国家财政还没有好起来,这个要持续到明年,若没有那个积欠,又无大的灾害与兵害,明年会好起来了,一个是兵费省了很多,第二个木棉可能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不过加上那个积欠,不要说明年,五年内都休想好得清。

    因此国家财政仍十分吃紧,这一置蓄洪区,不提建堤防的劳力吧,当真不要钱?

    那怕再薄的地,也有人居住啊,就象酸枣县的那一千多户农民,朝廷当真不管了?

    如果国家财政宽裕,大家反对,还能说别有用心,现在财政吃紧,却广建蓄洪区杀水,大臣们岂能不反对?

    而且黄河成了天上之水,就是堀堤,也堀得大家心惊胆战的,省怕出事。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大臣很少去谈及真相,不管那一件事,只要自他们嘴中经过,早与真相无关了……

    赵顼眼看争吵开始了,他立即挥手道:“去派人将王巨传来问话。”

    你们什么人也不争了,让懂的人过来说。

    而且王巨来京城快十天了,他还一次没有召见呢。

    太监到了条例司,将王巨传了进来。

    其实参朝最快活的就是宋朝大臣,别看汉唐是坐,那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自己腿上,不是跪也等于是跪,当然皇帝也是如此,大家彼此彼此。

    明朝还好一点,先下跪,跪后再起来。清朝的最残忍,就这么一直跪着。只有宋朝不用跪,虽然撤了椅子,不过顶多就是站着,在议事时不用着重场合礼仪的情况下,大臣们仍能坐着与皇上说话。

    因此王巨也就随意,举着牙笏上前道:“臣拜见陛下,参见诸公。”

    没有什么吾皇万岁万万岁之类,只要前面说出来,后面就完蛋了,保证无数大臣弹劾你阿谀奉诚。

    “王卿,你看一看,”赵顼让黄门将河北的灾报,递到王巨手中。

    现在灾报上只说了五州军许多地区被黄河淹了,但没有统计出来具体的数据。

    王巨看后一叹。

    钱哪,国家要钱,他也要钱。

    这次进京时,正准备那天赵顼单独召见时,提出请求,让朝廷先从国库里抽出一部分钱帛,制造部分器甲,先将郑白渠那几十营驻军武装起来呢,就出了这趟子事。

    王巨看完后,让黄门将灾报重新交给赵顼,徐徐道:“陛下,论河灾河工,只说河灾河工。”

    让我说可以,但得就事论事,不能过度解读,这一解读,那就麻烦了。

    “你只说河。”赵顼道。

    “臣先说一,二股合一这是必须的,二股合一,更加容易泛滥成灾,但纵任黄河二股入海,汛期时能起到分流之作用,然而在枯季河水更缓慢,实际北流之水。因为河水慢。积沙快。已经在淤浅。一旦二股全部淤浅,黄河会自寻出海口,那不是河北,而是从南入淮,那样危害更大。”

    “说得不错,继续往下说。”

    “去年年末陛下让臣去视河,臣也视了,无论北流或是东流。臣看过多处,一直看到拒马河与海口。不管是北流或是东流,都不能容纳黄河之水。臣也在奏章里反复论述过其道理,即便国家有了财力,用臣的入黄入济之策,也非是根治之策,顶多保证二三百年无大事故发生。二三百年后,可能又有新灾害出现了,无他也,泥沙太多。于是流一处。坏一处。”

    但根治之策,那个提都不用提了。提了没用,在这时代,还耕为林,还山为林,然后再治理大漠戈壁滩,不要说西夏与吐蕃未收回来,就是收回来,也没那能力去做。

    不过能引黄入济,做得好的话,确实能保障二三百年无大忧,那也足够了。只要宋朝二三百年不倒下,或偏居一隅,王巨再做一些引导,那还不知道对这时代会产生多大的冲击。

    “做为权宜之计,合二股为东流肯定胜过了合二股为北流,司马公也论证过。然而既为权宜之计,也不能让灾害屡屡发生,臣去年看过河北一些灾害地区,百姓贫苦之极,以至臣都遇到了三拨路匪。甚至有人在传闻朝廷让臣来治臣,于是百姓欢呼雀跃。他们不是因为臣而欢呼,而是以为朝廷终于想真正根治黄河了,这才欢呼的。但朝廷那有钱帛根治黄河哦?”

    赵顼手按在龙椅上,微微发抖,这也是朝廷的耻辱!

    “然后到堀堤泄水,臣就问程昉,为什么到现在没有堀,他说了种种难处,一是庙堂上有大臣担心,这个担心是必须的,虽说那个堤防不须象河堤高大坚固,不过终是小心为妙。万一偷工减料,月堤倒下,大水冲击而下,连京城也会漂泊一空。其二就是泄洪区内百姓的安置。大水一淹,漂之一空,百姓肯定不乐意。然而相关的官员也出现了失职,一是没有进谏朝廷准备安置救援的物资,所以百姓不愿意搬迁,甚至堀开大堤后,许多百姓号淘大哭,骂臣,骂朝廷。”

    “朕已经让相关部司拨下钱粮振济了。”

    “那就好,其二各官员没有向百姓解释清楚,今年堀堤,会有所损失,就是朝廷救助,也会有损失。但这是提前堀堤,他们能及时将家中贵重财货转移,也能保障家人安全。而非是象黄河突然决堤,那才是人间惨剧。然而到了明年,他们的瘦薄耕地就可能变成了沃野千里。所得比所失更大。但就是因为官员没有解释清楚,百姓产生了怨气。但它也非是长久之策,想要杀住河水,必须要很广面积的蓄洪区。然而只要泄洪后经过沉淀,土壤改良了,那时朝廷再堀堤杀水,百姓才会真拼命了。”

    赵顼被说乐了。

    “所以几年之后,即便朝堂上大家都同意了,也找不到多少蓄洪区。那时没有蓄洪区杀水,黄河仍然会出事。至于司马公所说的加高堤防,再用河水冲沙,使东流之水变得深阔,臣还是不同意的,臣说过束水冲沙,非是真正能将黄河之沙冲走,只能说略保一个均势即可,冲走的部分与积淀的部分能持平,那就谢天谢地了。但就是这样,臣还提出了,加缕堤格堤束水。积沙主要在枯水时季,用缕堤与格堤束住河水,再于险竣河段置月堤防水防浪。然东流之水,束水之策呢?广建缕堤格堤,朝廷是没有那钱帛。不建,想要束住河水冲沙冲深,必须使河面狭隘。但那样,到了汛期,河水不得泄,又会如何?因此臣以为司马公之言,还是错误的策略。”

    也就是司马光说的那个办法,同样是行不通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用权宜之策应付几年,几年后,必须引黄入济,广治河工。

    其他的策略,都会缺堤,都会泛滥成灾。

    或者说,以后年年就为这黄河折腾了,更不要追查那一个人那一个人的责任,查也没有用。

    吕惠卿等王巨说完后道:“实际当时朝廷若真让司马光下去勘查,也许不会有今天故事,只可惜吕公著言,朝廷遣光相视董役,非所以襃崇近职,待遇儒臣也。于是朝廷没有让司马光下去,从而贻误河北五州军百姓。”

    什么意思呢,也就是河工渠工乃是粗人做的活计,司马光这样的重臣儒臣,不应当主持河工。

    这句话背景乃是王安石反对司马光下去主持,司马光不服气,吕公著隐隐感到这个河工没那么简单,就是司马光下去主持,弄不好还会出事,于是说了一句,彻底打消了司马光的念头。这是一滩子浑水,司马君实,你莫趟。司马光马上醒悟过来。

    但吕惠卿在这里将这笔旧账翻出来,问题就来了,经济不是儒臣干的活,君子以言利为耻。

    军事更不能碰。

    水利农业生产是粗人的话计,那么国家养这些大臣们,倒底是做什么的?难道只是为了修书考查礼仪吗?

    或者说王巨只是一个粗人?

    吕惠卿说完,退回班列,心中想,王子安,你不是想与大小苏交好吗,这就是你的下场,不要看你修了郑白渠,实际在这些人心中,你只是一个粗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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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