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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三〇章 大闹宣德门

    王巨想了想说道:“叶默,你将张若水请来。”

    “喏。”

    一会,张若水被叶默带了过来。

    “张都知,神臂弓改进如何?”

    “一石五斗。”张若水骄傲地说。

    这个数字可能有些虚夸,因为张若水其人喜欢贪功,实际才开始研究出来的神臂弓最小拉力有的达到了二石三斗,而非是二石。献给赵顼的那张是拉力最小的。

    但张若水说一石五斗,那么最大拉力可能只有一石七斗了,那么也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士兵能使用它,而且改进的时间也不长,所以张若水的表情十分自得。

    “若此,就将工艺定下来吧,以此先行生产一批。”

    “不是说一石二吗?”

    “西北情况有些紧急,等不及了,再说它造价如此昂贵,也注定了不可能每名弓兵都能使用起它。”

    “这倒也是。”

    来到军器监,王巨才知道后来为什么马黄弓一直没有普及,甚至出现了拉力要求更严格的克敌弓与神劲弓。

    原因就是造价。

    一把普通的复合弓,如今造价是一千五百文,十支箭是六七百文。但神臂弓一把造价因为材料要求太过严格,造价几乎达到十五贯,是普通复合弓的十倍!要命的不是弓,而是箭,本来神臂弓其箭成本是普通弓箭的四倍,经过改进,几乎是其七倍八倍!也就是一场战役下来,一名兵士预备五十支箭,就要三十贯成本。

    这个成本。就算以后经济情况转好了。也不可能让每名弓弓兵肆意地装备神臂弓。

    既然是少数精锐军士用。为何不注重其杀伤力?这才出现了克敌弓。

    然而王巨军事思想可能与韩世忠不一样,他看重了杀伤力,更看重了速度,经过改进,依然还是那些精锐军士在使用,那么其速度是其原来的二到三倍。可能射程弱了许多,但总体杀伤力却在上升。

    “西北要开战吗?”张若水又问。

    “必然。”

    “西夏是养不饱的狼啊。”

    “西夏养不饱,契丹人也未必能养饱。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国亦如此。张都知,这段时间你做得不错,我在军器监未必能呆多久,未来我会向陛下推荐你来接任。但你得记住一句话,多点公心,少点私心,处置尽量公正公平。”

    “那就谢过子安了。”张若水惊喜地说。

    王巨说的意思就是少贪,少点人情,公正做事。公平断事。

    然而军器监掌握着全国一半以上器甲的制造,想一想一年朝廷在上面会花多少钱吧。即便少贪,漏一漏,那也是一个油水肥得不能再肥的公差了。

    “不过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工匠们都无关紧要了,就是那些……”张若水沉吟道,王巨将他看成自己人了,张若水也不卖关子了。

    后面的没说,指的就是那些官员与胥吏。原来一半器甲不合格,这些钱到了那些人手中,正是这些官员与胥吏。

    他们手中薪酬实际并不多,那些胥吏们只能得到一些补贴,连正式的薪酬都没有。但暗下的收入太多了,王巨主持军器监,这些人不敢捞油水,不过王巨不可能一直呆在军器监,只有王巨一走,以后还是一个肥差。

    问题是王巨将作家与作头职权分开,都作家、作家以及甲头已经代替了原来的官员与胥吏职责,如果王巨一狠心,那么五库六院只需要两百来名官员胥吏,就可以将五部六院的事务全部领手起来。这意味着会裁去四分之三的官员与胥吏,事实王巨就打算这么做的。

    这些官吏能不急吗?

    “子安,有点难办啊。”张若水又道,他不知道王巨会保留多少,然而同样也看出来,王巨会裁去很多人,而这些人又是有背景的,甚至一些胥吏都有着背景,一旦闹将起来,就大条了。

    “这个我早点有准备,原本我打算是一借神臂弓,二借西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可能西夏不久就会对绥州发起进攻。”

    这就是借势,大家都害怕战争,原因多多,但主要原因就是庆历战争带来的伤害,花了那么多钱,一度让国穷民弊,却连番打了数次败仗,这个失败的原因也很多,器甲也是一部分因素。

    在这个大势面前,谁还顾这几百名小官胥吏的“钱景幸福”?

    “难怪子安一直没有动手。”

    “其实这问题也不大,我就怕有人在幕后推动……所以想请你替我打探某个人在宫中与陛下的言论。”

    …………

    其实从权术角度来看,王巨做得不高明。

    后世演义里丑化了几个人,第一个是潘美,这与权谋无关,是杨业死得太惨烈了,又不能说赵匡义做得不好,于是潘美悲催了。

    另外还有两个人,狄青也成了奸臣,为何?想一想狄青是为什么气死的,再想一想是那些人将狄青气死的,于是狄青只能被丑化。

    还有庞籍。

    庞籍是后来丑化,现世报的,还有刘沆。

    再看几个美化的顶级士大夫,富弼,文彦博,韩琦。

    所以庞籍从郓州改判并州路过京城时,赵祯宣其入对,有过一段对话,赵祯以新相文彦博富弼,意甚自得,问籍籍二相何如?

    庞籍说二臣皆朝廷高选,陛下拨之,甚副天下望。

    赵祯又说,诚如卿言,文彦博犹多私,至于富弼,万口一词,皆说是贤相。

    庞籍则说,文彦博臣顷与同在中书,详知其所为,实无所私。但恶之者毁之耳。况前者被谤而出。今当愈畏谨矣。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文彦博第一次为相时,颇有作为,但有了作为,必然会得罪人。现在被谤罢相,再召为相,文彦博会吸引“教训”,愈畏谨,也就是不会为了做事而得罪人了。

    果如所言。

    然后又说富弼。富弼顷为枢密副使,未执大政,朝士大夫未有与之为怨,故交口誉之,冀其进用而已,亦有所利焉。若弼以陛下爵禄树私恩,则非忠臣,何足贤!若一以公议概之,则向之誉者将转而为毁矣,陛下所宜深察也。

    也就富弼在为相之前。只做了很短一时间枢密副使,所以没有与士大夫结怨。于是交口称赞。现在担任宰相了,想要继续让大家交口称赞,那么富弼只好用国家的爵禄来树私恩,大家会继续称赞,然而那样还是忠臣吗?

    如果富弼不这么做,以大公之心为相,那么必然会得罪人,那么大家不是称赞,而是毁舆了。

    结果呢,大家继续称赞,然后宋朝财政便从文富韩三人手中渐渐出现危机,冗兵冗官现象加深……

    王巨不用学习他们的做法,只要不裁,这些官吏就满意了。

    而且潜龙勿用,以王巨现在的地位,说上不上,说下不下,正是养恩树名之时,得罪人是不明智的做法。其实裁掉了那么多滥竽充数的官匠,制订了职责明确的制度,再将器甲质量提上来,在军器监任上,王巨就做得完美无暇了。

    但最终王巨选择了一条不明智的做法。

    “报应”来了。

    又到了大朝会之时。

    天气更冷,天气也变得很短。

    五更时分,却是一天中最黑暗之时。

    “好多人,”王紫川说道。

    因为早朝时间比较早,有的大臣来不及,怕误了早朝,于是匆匆奔向待漏院,特别那些家离皇城比较远的大臣。于是催生了一些小商小贩起早赶到宣德门前卖早点,生意还不错,因此到了早朝时,宣德门前很热闹。

    这也是宋朝皇室平民化的一种表现。

    但今天宣德门前人似乎特别的多,远远地看去,影影绰绰的一大片。

    王巨虽然感到狐疑,可还是骑马迅速奔向宣德门。

    不过他来到宣德门,脸上立即变得凝重。人很多,不仅是有卖早点的小商小贩,还有许多大臣没有进待漏院,而是站在哪里围观。

    更多的是许多妇孺老幼,以及一些成年人,有的王巨面熟,他们正是被王巨裁减下去的各个官匠。

    王巨表情沉重地下了马。

    这些官匠与妇孺老幼一起围了上来,然后号淘大哭,责问王巨为什么将他们裁减下去,现在他们活不下去了,法不责众,有的胆大,竟然上前来拉扯王巨的朝服。

    “滚!”王巨喝了一声,也没有理睬,进了皇城,去待漏院。

    王珪悄然上前,道:“子安,有些不妙啊。”

    “谢过王学士,”王巨躬身道,不管王珪是不是良臣,但也是目前为止,唯一正式向王巨示好的大佬。而且以前王巨还拒绝了王珪的榜下捉婿,这个情份王巨要领的。

    进了待漏院,王巨整了整官服,他及时进了皇城,否则继续下去,可能连朝服都被拉坏掉,那个糗才会出得大。

    有的人脸上幸灾乐祸,还有的人脸色平静、沉思、担忧。

    王巨扫视一眼,他表情更凝重。

    因为从这些人的表情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隐患,也就是嫉恨他的大臣不少,支持的大臣却没有几个。

    一会儿太监过来传旨进宫。

    早朝开始。

    大程走了出来说道:“前段时间,军器监裁减近万名工匠,虽以国谋利,然裁之太过急躁,京城物价昂贵,裁后一年仅给五贯贴助,一家人何如得活?今天早朝之时,几百工匠带着妻儿老小,衣衫褴褛,面带菜色,请求王巨给其活路。陛下,虽以国谋利,然国也以人为本,近万名工匠,包括其家属,几达五六万人也,仓促裁减,又无活路,必危及京城太平安全,望陛下三思。”

    这也是一种说法,裁是好事,但也要让这些人活吧。

    大程说完,吕公著走上前道:“程颢此言极是,臣以为先将这些工匠召回军器监,仿效厢兵裁减之策,愿者裁之,不愿者则留之。如此,军器监雍肿可解,又不会产生民怨。”

    这个说法更迷惑人了。

    厢军那个裁减之策,正是王巨提出来的。

    关健厢军与军器监不一样,厢军多做的苦役,对技术要求不高。军器监是技术活,所以王巨花了很长时间进了考核。如果再按照厢兵那个裁减之策,那么愿意离开的人反而是有技术的人,不愿意离开的人则是那些滥竽充数的人,如何了得?

    所以王巨在裁减之前,提出了加薪酬,又挂了那副楹联,杜绝贪墨克扣,提高官匠的收入,就是要留住这些官匠,不让他们故意考不好离开军器监。

    如果按照吕公著的做法,大事休矣。

    但现在问题就摆在这里,如果王巨不同意,这些人继续闹,人又多,抓又不好抓,而且闹下去,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连朝廷脸面都丢了。

    赵顼在宫中也听说了,于是郑重地看着王巨。(未完待续。。)

第四三一章 抚养

    王巨不得不走上前说:“陛下,不可。国家以人为本,但这个人是指什么人?不仅是工匠,还人兵士,普通百姓,包括边区百姓。臣虽然裁减了许多官匠,但都是经过了考核,裁减下去的都是技艺不良的官匠。这些官匠若是让他们继续留在军器监,所制器甲质量如何能保证?不能保证,器甲还会继续不良,又分配到将士手中,如何能保障作战胜利。一旦大败,无数将士惨死,还能让敌寇入侵边境,千家万户荡之一空。臣知华池县时,亲眼目睹,夏寇到来,烧杀掳掠奸淫,无恶不作。难道这些将士没有家属吗?难道边境百姓不是大宋的人,大宋的子民吗?”

    程颢道:“固然,这几万人也不能不顾。”

    顾个鬼啊,这天下有多少人吃不饱饭,你们顾了吗?

    不过王巨没有抬杠,而且争执起来,有违朝仪,程颢是御史,弹劾是对的,自己在朝殿上抬杠则是错的,甚至弄不好贬放出京。贬放问题也不大,王巨还巴不得这时候离开京城呢,可关健是军器监还没有做好,这一放,就全部放掉了。

    那时才叫画蛇添足,事没有做好,还落得一身骚。

    王巨道:“这些人有手有脚,况且朝廷还继续给予三年贴助,为何不能得活?不如这样,陛下,臣回到军器监后找到名册,派人传话,如果不能得活,他们一家人由臣来抚养!”

    “你来抚养?”赵顼惊讶道。

    这可不是少人,好几万人。养活他们得花多少钱哪?

    不过赵顼看着王巨。忽然意会。王巨说出这话,肯定有办法,因此沉吟不语了。

    既然王巨都放出这话了,程颢与吕公著也不好说什么了,程颢冷笑一声,退回班列。

    朝会散。

    章惇担忧地追上来问:“子安,你如何得养啊?”

    可能这一裁,是有一些工匠生计困难了。然而这些人闹到宣德门,后面必然有人鼓动的,否则那有这么大胆子?担忧的就是这后面的人,只要王巨说抚养,加上这些人不服气,能活下去的,也要王巨抚养了,不能说五六万人会闹养让王巨来养,最少会有一两万人吧,就是富弼的家产。也养不起!

    “子厚兄,我自有良策。”

    王巨这么说。章惇也不好再劝了。

    这件事迅速传开,也迅速引起轰动,张若水急忙找到王巨,道:“子安,你不能做出这个承诺啊。”

    “张都知,那我当怎么办?抓是不能抓,一抓事情会更多,置若罔闻,这些人只会越来越过份。”

    张若水一呆,道:“关健没有夏公哪。”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好水川大败后,几千秦州百姓将韩琦堵住,向他要儿子。那次韩琦同样万分凶险,幸好有夏竦做了担保。

    但这一回,谁来担保王巨?

    “张都知,我早就料到了,放心吧。”王巨说道。

    说完,王巨还真找来名册,让军器监的胥吏挨家挨户去询问了。反正各作院并淘后,人事严重浮肿,这些胥吏平时也没有什么事,虽然是近万户官匠,不过胥吏同样也很多,一个胥吏询问十几户不存在问题的。

    不愿意让王巨抚养,自己有生计的,那就算了。

    愿意让王巨抚养的,七天后带着保暖的衣被,于弓箭院前集合。

    实际没有找到生计的人很少,不过王巨让这些胥吏下去,而这些胥吏正担心王巨下一步将他们也裁减掉,那他们下去询问还能有什么好事吗?

    于是更多的人在观望着,更多的人幸灾乐祸,看王巨如何收场。

    胥吏在询问,王巨下值,吕惠卿又找上门,担忧地询问。

    “吉甫兄,自我主持军器监,器甲可优良否?”

    吕惠卿点了点头,经过裁减以及一系列措施之后,这两个多月军器监生产的器甲质量那是无话可说了,可以说自宋真宗以来,质量最好的一批器甲。

    “但我一退,所做的努力会如何?倾刻化为灰烬,并且我还落个坏名声。吉甫兄,有的人想对付我……”

    “我知道,这个人我同样痛恨之。”

    “不过陛下并没有忘记我,可能他们会找到我一些把柄,将我贬放,但只要陛下能记住,这些人能不能让我消失?但是我名声败坏,千人痛指,万人唾骂,就是陛下能理解,我最后也只能成为牺牲品,久不出现在陛下视线,陛下就会将我忘记了。”

    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说赵念奴那边的关系,王巨接下来还有一些安排,就是让王巨下去了,同样还能随时东山再起。

    但司马光也不知道内幕的,其他人知道的更是少得可怜,即便知道,也只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不知道所有的真相。

    因此王巨又说道:“这一步我不能退,做得好,接下来裁减官吏也就顺利了,做得不好,后面步步紧逼,他们就以为让我彻底消失了。”

    吕惠卿皱了皱眉头。

    同为帝师,司马光同样开始对他步步发难,但他不知道,他这个帝师最大的羞侮将要到来。

    “子安,你有何良策?”

    “我有一个良策,而且已经安排了。”

    “子安,为何不支持介甫公?”

    这些官匠闹事,事说大也不大,主要缺少一个得力大佬支持,不过王巨一直不配合王安石,王安石为什么为了支持王巨而得罪人?

    “吉甫兄,主要有的我还没有想好。介甫公变法,主要是财政,而财政一是开源,二是节流,节流之道冗兵冗官冗政。军器监人事严重浮肿。我此举针对的正是冗官冗政。从而产生大量冗费,并且直接导致器甲粗制滥造,严重不合格。若是办好了,可能会给介甫公一些启示。”

    王巨说得委婉,意思是你与王安石在边看就行了。我换不着为了裁减一批官吏,就倒向你们了。

    说直接一点,各有各的道,都想为国家好。但道不同,就不可能同相为谋。

    吕惠卿无奈离开。

    琼娘看着他的背影说:“官人,为何不依附王介甫?”

    “琼娘子,你不懂,之所以这一回有一批工匠发难,非是工匠发难,而是有人在后面捣鬼,这些人就是军器监的官吏,并且里面有许多是权贵子弟后代。但真正的有势力的权贵,即便我将他们裁掉。想混一个低品差官能有多难?顶多恨我一点罢了,顶多可能会离开京城。但他们会不会与我鱼死网破?而没有门路的,又会有多少话语权,能否与我鱼死网破?”

    实际问题还不是这些权贵子弟,而是少数几个人在后面再度捣鬼,不过王巨也有了一些安排。

    “因此难的就是这一关,更与敛财无关。但王介甫呢?他的变法多是以敛财为主,得罪的是天下人,你说我能不能依附于他?”

    “这么说王介甫变法不好了?”

    “也不能说不好,国家到了这一步,不变不行了,更不能说敛财要不得,国家亏空巨大……但我要参与吗?就是冒着天下权贵唾骂参与进去,以我的年龄,又能担任几品官员?”

    “原来如此?”

    “再过一段时间吧,将军器监事务做好了,打下基础,我想办法离开京城。”

    现在京城是一个超级大火坑,但赵顼不放,王巨就没办法离京。然而王巨对王安石变法不发一言,时间久了,赵顼也只好放人了。但问题是这个时间得要多久,有多久,那么就要熬多久。

    “所以大智若愚,大潜若发……”

    琼娘脸上终于腾起一片震撼,王巨的折腾,居然才是真正的大隐大潜?

    …………

    王珪、章惇、吕惠卿先后表示了关心,但也不过是这少数几个人,就是这几个人,最终能不能圆满地走到最后,也是一个疑问。

    但大多数人依然继续在看笑话。

    七天时间便很快到了。

    弓箭院就在皇城的西侧,邻近军营哪里。

    各个工匠们开始走进弓箭院,神臂弓开始正式制造了,他们也开始了真正的忙碌。

    太阳慢腾腾地从东边的天际升起,给寒冷的初冬带来了一份暖意,不过阳光还没有到璀璨的时候,一股股寒流在天地间继续游荡着,然后变成寒霜,变成无形无声的冰剑,钻到行人的衣服里,让人感到寒气逼人。

    然后更多的人便走向了弓箭院的门口。

    好多人,黑压压地看不到尽头,一个个衣服褴褛,就象是逃难的灾民一般。

    “这么穷吗?”王巨看着他们,对张若水说道。

    张若水苦笑,这纯粹是恶心王巨的。

    “大家既然来了,那就先在这里候着,等一起来齐了,我来解决各位的抚养问题,对,是抚养,你们不是陛下的好子民,而是我的好子民。”王巨看着大伙讥讽道。

    人群默然。

    王巨拂袖走进弓箭院。

    张若水带着王巨看两样东西,问:“可是它们?”

    它们就是指南针与六分仪。

    这时宋朝已经出现了指南针,但不是很规范,至于六分仪,则是一个新鲜物。

    经过王巨引导,现在的指南针更加标准,小巧玲珑,实用性也提高了。至于六分仪,张若水则是以为可以用在更标准的制图与天文上,军事上的用途则不大。

    虽然它们出现会对远征有利,特别是西夏的一些戈壁滩,以及契丹的大漠地区,可以说有了它们,那么李广那次就不会因为迷路而耽搁会师时间,更不会逼得自杀谢罪了。但宋朝军事政策以保守为主,只是防御了,要这两物做什么?只能说可能会对打探情报的斥候有利。

    但也不会对西夏与契丹有利,这两国地广人稀,到了宋朝,若是有能力进攻,到处都是稠密的人群,威逼之下,向导彼彼皆是,又何必用这两物?

    要么就是对航海有利,那也是小道了,对国家无关紧要。

    特别是六分仪,它的原理就是大地乃是圆的,大地真的是圆的吗?张若水表示很怀疑。

    然而这两条张若水皆想错了!

    王巨看了看,依然不是很满意,它们都不急,于是王巨提出一些改进建议。然后又继续看弓箭的铸造,似乎外面嘈杂的人群,都让王巨忽视了。

    太阳越升越高,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王巨拍拍手说道:“开始。”(未完待续。。)

第四三二章 宋灿

    王巨带着一些胥吏走出弓箭院,但不是他说话的,而是张若水说话:“诸位,你们被王监使裁出军器监,因此导致你们走投无路,没有话路,是吗?”

    “是。”

    然而答的声音不大。

    依然有少数人在撒泼,不过大多数人眼中有些迷茫,无论有人对他们说了什么,也许在今天早晨动身之前,他们心中也许也抱着一份侥幸,可真站在这里了,他们才隐隐发现,这是与王巨决裂,与一个天下有名,似乎前途无量的青年官员作对,当真能作的了这个对?

    只是周围站着那么多人,才隐隐给了他们一点勇气,否则张若水这一问,都会有许多人退走。

    “既然你们走投无路,王监使只好抚养你们了,这么多人,得多少钱抚养哪?”张若水嘲笑道。

    “他是自找的,”人群中有些人大喊道,只是声音更稀疏,其他人则是低下头。

    现在有些人针对的是王安石变法,而不是王巨。王巨的名声依然不错,至少在大多数百姓心中是一个好官,这样做,确实是过了的。

    “好,既然你们决定让王监使抚养,王监使在陛下面前也承诺了,抚养你们所有人,那么就登记吧,不过有一条,抚养可以,只有一次机会,一旦你们决定不让王监使抚养了,退出后,再也不能无理取闹,这一条也是抚养你们的条件,写在契约上,若是违反。律法处决!”

    人群中有些人冷笑。即便如此。这么多人,你王巨有财力养多久?

    或者说你有什么手段逼得大家宁肯退出,也不要你“抚养”,可莫要忘记,有那么多眼睛盯着,正等着你犯更大的错误。

    胥吏拿出名册,开始登记,一个个在契约书上签名画押。

    许久。叶默带着名册与契约,呈给了王巨。

    张若水瞅了一眼:“这么多人。”

    足足两千八百多户工匠,一万多人!

    “人少了,能给我压力吗?”王巨道,又说:“叶默,将他们带走吧。”

    “喏。”叶默退下,一会儿驶来许多辆马车牛车,叶默说道:“各位上车。”

    “你将我们带到哪儿?”一个妇人问。

    “各位不是要抚养吗?明公抚养你们啊,得提供食住取暖。”

    “给我们钱粮就行了。”

    “给你们钱粮?你确定?”王巨一步跨过去问。

    “确定。”

    “本官欠你们吗?”

    “是你将我家官人裁掉的。”

    “那本官得给你多少钱粮?”

    “每月五贯……”那妇人支吾道。

    “叶默,记录。”

    “喏。”

    “你确定本官每月必须给你家五贯钱粮?”

    “是……”

    “胆子不小。居然勒索朝廷命官,来人。将她押到开封县。不听指挥者,一律押走。”王巨喝道。

    随着一声令下,忽然扑出来一队队官兵。

    在军方,王巨威信很高的,而且王巨整治军器监,其用意就是制作优良的器甲,兵士们同样因为这个器甲受够了。所以王巨向赵顼提出请求后,赵顼下达口旨,立即过来数营官兵配合王巨行动。

    看着明晃晃的刀剑,又看着两个衙役几乎是拖着那个妇人远去,一万多人全部怂了。

    面对着国家利器,也许这时候他们才想到一件事,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况且他们大多数人是无理取闹。

    一户户百姓被拉上马车牛车,带向城西。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过有一些人随着车队离去,这些人当中未必都是居心叵测的,有的人也是看热闹去的。

    浩浩荡荡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尽头,一直出了西城门,依然继续向前驰奔,一直驶了二十多里地,许多人都走累了,陆续停下脚步返回了京城,不过还有一些人继续跟了下去。

    城外二十多里地,金水河畔,车队停下。

    大伙看到在一片坡地上,耸立着一片宅子,是片,好大的一片,全部是青砖褐瓦房,虽不高大华丽,倒也坚固。只是面积很大,不知道有几千栋房屋。

    叶默说道:“到了,一户一间房屋,以后明公会派人统人发放取暖的木炭,以及粮食。”

    “一户一间房哪里够住啊?”一人壮胆问。

    “记住,你们都是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这才逼明公,甚至明公上早朝,都敢拉明公朝服的!”叶默喝道。

    都活不下去了,谁还会挑剔房屋!

    简单粗糙但直指人心的道理!

    兵士拉推搡着这些人进去。

    逼到这份上了,有的人大声说要退出。

    咱不玩了。

    “退出行,以后勿得再无理取闹了。”

    “不会了。”

    “那也不行,明天吧,天色已暮!”叶默想了想,说。

    叶默说完,那些兵士又继续推搡。

    “那我们晚饭如何?”

    “有人做好了。”叶默说完,冲里面吹了一声口哨,里面出现几十个仆役,端出大铁锅,里面煮着高梁粥,另外还有一些咸菜。

    “就让我们吃这个……”又有一人面色为难地说。

    “你们是活不下去的一群人,还想吃什么!”叶默又斥责道。

    把戏终于揭晓,围观的人有的面露皱容,有的人会心一笑。

    不过这房屋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有人打听,周围百姓不清楚,只知道二十几天前有人买下这块地,是荒地,没用多少钱,然后又涌来许多工匠,迅速建好了这大片的宅子,至于主人是谁。皆不知晓。

    “二十几天前……王大夫神了。”一名百姓道。

    第二天叶默又带着兵士过来。吃了两顿高梁粥。要命的这个高梁还不知道是几年的陈高梁,吃到嘴中,一股霉味,于是哗啦一下,退出了近半匠户,一个个写下保证书,灰溜溜地逃向京城。

    “不是不够住吗,现在够住了吧?”叶默冷声看着余下的人说。

    “你也不是一个小吏。神气啥。”一人不服气地说。

    “小吏,能让王大夫赏识的小吏,岂是小吏?”一个指使站在边上冷峭道。

    叶默挥挥手,让那名指使不说话,又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说完便回去。

    …………

    城中,张若水霍然一笑:“原来如此,这步棋妙啊。”

    这才是以毒攻毒之良策。

    王巨笑笑不语。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完,非是工匠,也非是那些官吏,重要的还是背后的那些大佬。

    不过京城忽然传出一个消息。多少替王巨化解了一部份危机。

    据传宫中皇上与司马光有过一次对话,富弼下。赵顼以陈升之为相,于是赵顼问司马光近相陈升之,外议云何?

    司马光答道,闽人狡险,楚人轻易,今二相皆闽人,二参政皆楚人,必将援引乡党之士,天下风俗,何由得更敦厚?

    二相闽人,是指曾公亮与陈升之,二参政楚人是指王安石与赵抃。

    赵顼又说,升之有才智,晓边事。

    司马光又说,不能临大节而不可寺耳凡才智之人,必得忠直之士从旁制之,此明人之法也。又说富弼去之可惜。

    赵顼道,朕留富弼之至矣。

    司马光说,弼所以去者,是其言不用,与同列不合故。

    赵顼不想提这个话题,富弼之所以去,也非是王安石挤迫,而是让赵顼万分失望,于是半推半就,就让富弼离开的。所以富弼去相,只落了一个加检校太师武宁节度使同平章事判亳州的官职,以富弼的资格,前面缀官过轻了。因此赵顼又问,王安石如何?

    司马光说,人言安石奸邪,则毁之太过;但不晓事又执拗耳。

    赵顼明白司马光话外之音,便说,韩琦敢当事,贤于富弼,然为人太强。

    韩琦下去了,赵顼恨意渐少,于是便想到韩琦在京兆府的表现,若不是韩琦,绥州就能失掉了。至少比富弼用国家爵禄做好人强吧。然而韩琦为相,老子还想不想做皇帝啊。

    司马光也会意,模糊地说了一句,琦实忠于国家,但好遂非,此其所短。

    于是赵顼历问群臣,至吕惠卿,司马光说,惠卿憸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负谤于天下者,惠卿也。近日不次进用,不大合群心。

    赵顼道,惠卿应对明辨,亦似美才。

    司马光说,江充李训若无才,何以动人主?

    话说到这份上,君臣二人没办法继续说下去,赵顼让司马光退下。

    这本是一次机密的谈话,然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居然泄露出去,若是以后泄露出去倒也罢了,关健现在泄露出去,你司马光炮打王安石与陈升之也就算了,俺曾公亮得罪你啦,俺赵抃得罪你啦?

    要命的是传言里又加了一句,南人不可为官!

    事实是司马光确实是宋灿,看不起南人,但这次君臣对话,司马光并没有说这句话。

    这件事传开,京城立起南北之争。

    相对来说,北人做官的远比南方人要多,特别有许多权贵子弟恩荫了基层官员,不过随着科举用臣增加,南方也有许多大臣,并且各自担任着要职,包括许多重要的京官。

    可能司马光吼出许多北方官员的心里话,可无疑也惹了众怒。

    并且有一个人也立即变得尴尬起来,那就是陈升之。

    陈升之中进士比王安石要早,不过王安石名次更高,因此王安石担任淮南节度判官时,陈升之还是一名小官,两人相遇,陈升之对其十分器重。

    因此王安石执政后,将陈升之视为左膀右臂,两人同时兼领条例司。富弼下,本来王安石可以担任首相的,但王安石让给了陈升之。

    到了首相,陈升之再也不用看王安石脸色了。他又看到了反对变法的人多,于是对赵顼说,臣是谓宰相,无所不统,所领职事,岂可称司。

    王安石开始还没有注意,在边上便说了一句,古之六卿,即今之执政,有司马、司徒、司寇、司空,各名一职,何害于理!

    陈升之说,兹事当归三司,何必揽取为己任。

    条例司又回到三司怀抱,那又何必置条例司?这个就象吕公著说王巨一样,将这些工匠还是安排回去吧,那样,王巨何必裁减?

    王安石大怒,然而陈升之是首相了,他又能如何,没有办法,王安石只好说,升之以制词云‘金谷之计宜归内吏’,故耻任此职。陛下置司,本令中书、密院各差一人,今若差韩绛,共事甚便。

    于是条例司变成了王安石与韩绛统领。

    陈升之以出卖王安石为代价,以此媚北方派系大臣,结果换来的一句,闽人狡险!

    可想他心情的郁闷。

    消息在流传,吕公著便对司马光说:“君实,此语不当说啊。”

    司马光同样郁闷,不能说消息是谣传,除了一句南人不当为臣外,余下确实是他说的。

    因此上书,责问赵顼,为何这种消息都能传出去。

    曾公亮正在恼火中,看到他的上书,便说了一句,当年轻泥怀侧那种机密事宜,司马光又是如何知晓?

    那边赵顼同样大怒,这个宫闱乱掉了,什么事都能传出去,包括赵祯被戴了绿帽子,市井都能知道,这还叫宫闱吗?但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真相。

    这时王巨上了一封书奏,问赵顼,此事是否当真,若当真,天下一统,何分南北?难道司马光想国家割裂否?若是真,请陛下勿必严惩司马光。

    有人开头了,那就好办了,赵祯陆续收到了十几封弹劾奏折,但这也说明了南方官员总体势力比较弱,否则就不止是十几封奏折了。

    司马光被这事儿闹得灰头灰脸,被逼得没办法,文彦博、吕公著、吕公弼等人只好力挺司马光。

    大朝会又再次开始。

    程颢举着牙笏,看着前面几十个大佬的脸色,王巨出招了,但还是能弹劾的,不过出了这个宋灿事件,有几个大佬还有心思对付王巨?

    他咬了咬,最后还是忐忑不安地走出班列……(未完待续。。)

第四三三章 默契

    就在程颢走出第一步时,吕公着忽然咳嗽一声。程颢扭过头,吕公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实际程颢写的弹劾奏折,吕公着也看到了。

    弹劾的无非是几条,住是没办法弹劾了,王巨不知花了多少钱,盖的全是青砖瓦房,难不成还能让这些匠户们住别墅?不过吃得太差,就是给取暖的石炭与木炭数量也很少,每户每天只发放几斤。然而话说回来,叶默第一天就说得很清楚,你们都是活不下去的,这才胆大包天,大闹宣德门,还能挑剔什么?

    接下来便是士兵护送看押,可是当天那么多人,又是闹事的群体,能不派士兵看押吗?况且皇上下了口旨同意的。

    程颢的最后一条也站不住脚,说王巨将近万百姓强行迁于荒郊野外,黄苇乱飞,乌鹊悲啼,若同塞外之牢狱。

    西城门外二十几里处的那片宅子建在一片土丘上,下面就是一片盐碱地,南面是金水河,东面确实是一片沼泽芦苇地,可能也会有一些野鸟在乱叫,吕公着没有看,但他派了下人去看过,周围是几乎荒无人烟,但问题是王巨并没有限制匠户的自由!

    来了就发放可怜的木炭陈粟,走了也无人过问。

    然而妙就妙在这里。

    走可以,城外城内,总共三十来里路,一来一去,那就是近一天时间,想早上领了救济粮,再去城中做活,那根本不可能。

    所以仅几天下来。只有六七百户匠户在硬撑着了。想来也撑不了多久。

    当然。这种种行为如果非要挑剔,还是能给王巨戴上几顶大高帽子的。甚至由程颢开头,自己率领着御史台随后攻击,虽然弄不倒王巨,然而朝堂群起夹攻,那么一些人胆子就会壮起来,事情越闹越大,最后王巨无法收场。依然还会灰溜溜地下去!

    不过吕公着心里面仍觉得不妥。

    直到程颢站出来准备弹劾时,吕公着看了一眼后面的王巨,离得有些远,不过吕公着还没有到老眼昏花之时,仍然看到王巨嘴角的那一丝讥讽,吕公着才忽然醒悟。

    所有的问题并不是这些匠户,而是在匠户之外。

    当真匠户那么重要吗?天下贫困百姓那么多,又有那个关注了?

    匠户的背后则是军器监的那些官吏,程颢弹劾与那些官吏无关,但他需要这个话题攻击王巨。这是仇恨!包括御史台参与,吕公着与王巨并没有仇恨。这是为了他的好朋友司马光!

    若是以平时,弹劾了就弹劾了,不要忘了,御史台本身就有风闻以奏的权利。

    弹劾一个小小的王巨还不行吗?

    但现在司马光不理智地抛出了一个南北之争。

    御史台一心要与王巨撕破脸皮,以这小子的小鸡肠子,会怎么做?

    实际王巨已经做了,不过上书一次后就没有再上书了,更没有将此事扩大化,这叫浅尝为止,张而不发。

    然而王巨如果也撕破脸皮,继续上书,甚至串联南方大臣将这件事扩大,王巨也许还不管用,但后面还有一个曾公亮,曾公亮同样不悦,不过他在观望,如果王巨能推波助澜,将事情闹大,那么自己这些人若是救,可能都被牵连进去,若是不救,司马光必然会下。

    这个火拼代价太不划算了。

    下就下吧,要命的自己与王巨就成了鹬蚌相争,后面还有一个渔翁,这个渔翁就受益了,吕公着能看到这个结果吗?

    所以吕公着及时制止了程颢。

    这个动作很微妙,有人皱眉,有的好笑。不过都知道王巨这个难关算是过去了。

    散朝。

    朝散也分先后的,官职高的先离开,官职低的后离开。

    吕公着比王巨官职要高得多,因此先离开,他经过王巨身边时,王巨说了一句:“谢过吕公放手啊。”

    吕公着愣了一下神,忽然会意。

    王巨有多谢,吕公着很怀疑。

    不过这是一种表态,俺搞俺的军器监,你们继续搞王安石。你们不搞俺,俺也不帮助王安石搞你们。

    主要吕公着与王巨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看不惯而己,所以苦笑了一下。

    但时间拖一拖,再想弄倒王巨就困难了,因为蔗糖来了。

    …………

    蔗糖的契股有些复杂,内库占了一半,余下一半有赵念奴,王巨,延州十户。

    不过赵念奴的三个妹妹渐渐长大了,在她们母亲央求下,后来随着盈利,又分了一些给她们,接着赵顼的几十个堂兄弟陆续央请,又被再次瓜分。

    对这个王巨没有排斥,想要做事嘛,总要团结一部分人,不能统统打倒,当真四面树敌啊?

    事实因为赵念奴的忍让,高滔滔后面十几年内一直对王巨不恶,不过这是后面的故事了。

    但这个也是王安石略略排斥王巨的原因之一。

    比如赵顼准备用苏东坡与孙觉修起居注,王安石说了一句:“邪恁之人,臣非苟言之,皆有事状。作《贾谊论》,言优游浸渍,深交绛、灌,以取天下之权;欲附丽欧阳修,修作《正统论》,章望之非之,乃作论罢章望之。其论都无理。非但如此,遭父丧,韩琦等送金帛不受,却贩数船苏木入川,此事人所共知。司马光言吕惠卿受钱,反言苏轼平静,斯为厚诬。陛下欲变风俗息邪说,骤用此人,则士何由知陛下好恶所在?此人非无才智,以人望人诚不可废,若省府推、判官有阙,亦宜用,但方是通判资序,岂可便令修注?”

    这里面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事老苏与大苏的许多文章颇似纵横家,这让王安石不喜。

    第二件事苏东坡附欧阳修。王安石更不喜。而且欧阳修也被赵顼定性为濮仪之争的罪盔祸首。

    第三件便是苏东坡这个贩苏木入川。

    王安石其实还给了苏东坡面子。这件事的真相是苏东坡不但贩了药材苏木,还借用官船贩了私盐。

    直到李定案发生后,许多人都看不惯苏东坡在李定案中扮演的角色,包括司马光也说了一句,苏轼非佳士,谢思温更不喜苏东坡的上窜下跳,才将真相彻底揭开。

    但后面还有一个真相,因为苏东坡不善经营。这次贩运虽然借用官船,居然还亏了本,欠了一屁股债务……

    然而在这两个真相的后面,则是王安石不大喜欢此时上窜下跳的苏东坡。直到苏东坡到了黄州,思想成熟了,王安石才与苏东坡惺惺相惜。

    可也说明了一件事,王安石排斥官员行商。

    尽管王巨这个钱实际多回馈给了国家,顶多说他手中有了一些钱,能够灵活机动的做事,比如这次对付匠户。当真没有花钱?那些陈粟与木炭花钱不多,不过那片宅子呢?

    那个宅子就花了四万多贯钱。王巨提前让李家他们垫付出来,随后用分红的钱偿还了。若是没有这个经商,王巨如何以邪克邪,将此次风波化解?

    不过官员行商本身就意味着严重的不公平,所以王安石不喜。

    然而在这时代,赵匡义明诏都没有杜止,就不要说王安石了。

    王巨为了避嫌,没有参与,全权交给赵度负责,不过赵度是按照王巨意思去处理的。首先与木棉司销售模式不同,并没有让内库与官府参与,而是利用这些年竹纸的模式与人脉关系,分片交给各个商贾销售。

    其次是定价,按照五等,每斤一百五十文钱、一百文钱、六十文钱、四十钱、二十文钱。

    最上面那层洁白无瑕的是一等,稍白是二等,浅黄的是三等,深黄的是四等,褐色的是五等。

    这时候生产成本大,五等的盈利不多了,一等的虽盈利,不过产量很小,赚的就是二三四等的蔗糖利润。当然,它还是属于暴利行业。

    并且这个价格也比较合理。

    有两样可以对比,第一是盐价,宋朝现在各个地区平均盐价一斤能达到近四十文钱,难道蔗糖不比盐金贵吗?

    第二条是糖霜,最好的糖霜一斤能达到一贯钱以上,难道上好蔗糖不及糖霜?就算不及吧,那么冰糖呢?

    这也是王巨意思,过份暴利必然销路小,今年产量不会很大,但到了明后年,随着盈利,广南种植面积增加,也会在四川置作坊生产,那么产量会渐渐提上来,所以王巨还没有开始,已经将眼光放到海外,若是可能,为什么不能反馈到天竺、大食,甚至遥远的欧洲?

    因为这个价格定得比较合理,因此这一年蔗糖是供不应求,赵度只负责了种植收购甘蔗,生产蔗糖,连运输皆是各个商贾的事务了,这些商贾也不傻,也知道先机,于是没有多久,京城就出现了蔗糖。

    但这个不是王巨关注的。

    王巨关注的乃是最终销售价格,前面一批蔗糖到了京城,后面王巨就亲眼过去看了一下价格。

    最好的不是一百五十文,当然也不可能是一百五十文,商税与运输成本、人工成本得计算进去的,然而这个价格依然让王巨无语,是五百文,能略还一点价下去,那也是四百多文,最差的那个甜味很淡的褐色蔗糖都卖到了七八十文。

    “真黑心啦。”王巨摇摇头走了。

    不过这给了王安石木棉司一份大义。

    当初王安石将木棉销售收为国有,许多人也反对的,说是与民争利,现在看一看,与什么民争利,只不过与一群心黑得不能再黑的商人争利!

    可王巨仍我很反对。

    这种暴利是寄托在物以稀为贵上的,一旦蔗糖产量跟上去,就不可能产生这种暴利了。

    不是不能收为国有,后世那么多的国有企业,难道得全部私有化吗?

    但这得有一个前提,高效廉洁。

    试问现在的宋朝能做到这一条么?别的不说,就说茶叶,这得产生多大的利润,结果呢,宋仁宗时最低一年纯收入只有几十万贯,逼得许多大臣不得不提出通商法,朝廷不管了,交给商人茶农自负盈亏去,国家只得商税。

    还有盐与酒,这个收益不错,然而在账面上只是毛收入,也没有计算各个官吏的成本,如果将它们计算进去,最后又有多少收益?

    而且茶盐酒是买扑买钞制,销售这块朝廷很少插手,王安石却直接插手了销售这一块,无形的成本会更高。以宋朝的各种冗,从种植到生产再到运输销售,得产生多少浪费,又有多少人会从中贪墨,并且会造成增加多少官员与胥吏?

    其次现在的宋朝适用公有制产业么?

    还有,若是按照王巨去年的做法,其利润是商人与朝廷均摊的,那么朝廷就有大义用榷法将棉花管理起来。以后会有私商情况,但不会产生严重的混乱。现在朝廷一起领手了,又是暴利,又是“与民争利”,会产生多少私商,会产生多少纠纷?

    其实就是去年的价格,也是商贾推动上去的。

    于是马上就看到了效果,蔗糖来到京城,棉花也来到京城,起初一床棉被售价是十五贯,与去年的价格相比,确实很公道,不过随着棉花源源不断而来,又有一些商贾造谣生事,渐渐就卖不动了,章惇很明智地及时下降到十贯钱。十贯钱价格终于让许多人能接受了,销路这才渐渐打开。

    与去年相比,利润确实提高,而且今年产量也是去年的数倍。

    然而明年呢,后年呢?

    实际到了明年的春天,章惇看到积压很多,又再次降价,降到了八贯,七贯!

    不过总的来说,它确实在这两年内为王安石捞了一大笔政绩,不久后,因为国家财政缓解,赵顼拨下一笔巨款给了军器监,有了这个钱,王巨才正式将那个锻钢院上马,简易钢化,水压冲钢,也就是从王巨少年就象程勘提出来后,直到现在,朝廷才执行了这个技术。

    另外有了蔗糖的收入后,一批批钱帛与物资又源源不断地运到泾阳。

    但在这份功劳的背后,却是王巨,顶多眼下来看,王安石将它的收益扩大了。于是张若水便问王巨:“子安,好动手了吧?”

    现在军器监改革也没有结束,因为还扎了那么一大堆无所事事的官员与堂吏。

    王巨一直在等,等一个契机。

    现在立了那么大功劳,应当契机到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三四章 羞侮

    “不行,还要等。”

    “还等?”

    “何谓功劳,实际功劳是一把双刃剑,土蹬寨之战成就了张齐贤公的威名,若是富公没有出使辽国,若是文公、韩公、庞公没有在西北担任要职,后来也未必能成功进入两府。”

    张若水点了点头。

    “但真正让西夏人心寒的是延州,还是庆州或是渭州?非也,乃是府麟路,张亢。然而张亢下场如何?并且当年西北战役功劳最大的是谁?”

    “张亢,狄青?”

    “狄青扬名乃是南方,他虽在西北战场上也有建树,却远不及张亢了。但不是这两人,而是吕夷简公,庆历战争爆发之前,我朝经历过罕见的旱灾,黄河决堤,国库空虚,在这种情况下我朝匆匆忙忙地与西夏发起战争,用费以亿兆计数,若无吕公操持,会出现什么局面?然而战争结束后,吕公是什么下场?”

    不要说宋朝了,即便到了后世,也没几个人知道张亢这个人。至于吕夷简,评价也很低,甚至还不如司马光。

    但实际抛除《资治通鉴》,只说政治,一千个司马光也不及吕夷简!

    “吕公现在正名了,”叶默小心地说。

    “吕公就是正名了,在百姓心中,仍不及韩公文公,并且他是权相,为何被大家抹黑?”

    说张亢下场不好还能情有可愿,吕夷简不同啊,要家世有家世,要权利有权利。为什么生生抹成了小人奸臣?

    “为何?”

    “由范仲淹带领着。君子们抱团了。但有几个人与我抱团?”

    “这是结党啊。”

    “能说是结党吧。我不会结党,因此这个功劳对我来说,未必是好事,至少我不能持功骄狂,甚至主动抹掉这个功劳,大家才不会因功仇视。所以这不是契机。”王巨扫了一眼张若水道。

    总的来说张若水也不是未来军器监的好接班人,有点贪,这又是一个肥差。一贪,以后军器监就很难保证王巨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高效廉洁。

    但上哪儿找既有才华又清廉的官员,况且这是制造器甲的机构,一般有才华的文官,让他来还不愿意来呢。

    不过贪有贪的好处,正因为王巨的那个承诺,张若水才利用他在内宫中的关系,打听到司马光那段对话。这件事也担着风险的,事情发生后,吕公著等人上书。强烈要求赵顼查办内宫,赵顼也确实在内宫大发雷霆。将好几个太监贬到了洛阳。

    而且也因为他贪功,这段时间尽心尽力地替王巨做了不少事。

    也许张若水心中的想法是王巨说不定那天就离开军器监了,但这个官吏问题不解决,随时死灰复燃,军器监说不定又成了一个烂摊子,所以张若水巴不得自己将这个问题解决。

    然而不能解决,当真这么多官员裁下去不会惹风波啊?

    冗官问题十分严重,人人都知道,但那个大臣去解决过?包括王安石,在史上王安石做了一些努力,裁并州县,延缓进士授官时间,减少恩荫名额,但那只是控制,并不是直接裁减。

    包括王巨那份很早的上书,针对冗官这一节,同样是控制为主。

    并且王安石在史上也没有做好,在他手中,官员数量不是下降,而是增加了,于是越来越冗。

    现在王巨是直接裁,并且一裁就是一百多名,近两百名官员,好几百名堂吏,那有那么容易?因此王巨只能继续等,等的不是这个功劳,而是绥州即将来到的战争……

    但这个王巨就不用说了,以免过于赅人听闻。

    他扭过头问叶默:“那边还有多少匠户?”

    “明公,还有六百余匠户。”

    “由他们,不用问,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喏。”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不敢,”叶默眼睛闪烁了一下,可后面的话他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王巨却没有注意,又看着手中的公文,朝廷陆续拨款过来,战争随时爆发,铠甲武器必须抓紧生产出来一批,他手中的事务也多了起来。

    但不久,赵顼便派人将他召进宫。

    其用意乃是司马光的一番话。

    司马光讲读《通鉴》,也就是资治通鉴,不过现在名字只叫通鉴,司马光攻击张方平,让赵顼反感,下了口诏,好了,你修书吧。

    于是司马光再度修资治通鉴,当然这时还没有修好,然而司马光时常开讲,看看,这就是俺修的史书。

    不可否认,资治通鉴在中国史学上的价值,但也不能无限地神话化。比如朱熹评价一句,温公不喜权谋,至修书时颇删之,奈当时有此事何?只得与他存在。若每处删去数行,只读著都无血脉意思,何如存之,却别作论说以断之。

    这个温公不喜权谋……那个……不过后面一句话说得中的,司马光喜欢的就保留了,不喜欢的直接删除或者纂改,管它是不是史书。朱熹对此越看越不满,于是又说了一句,温公修书,凡与己意不合者,即节去之,不知他人之意不如此。《通鉴》之类多矣。

    明代严衍列举通鉴七病,漏、复、紊、杂、误、执、诬。

    不过王巨对通鉴评价依然很高,然而就因为这次开讲,引起了一场争议。

    司马光讲到曹参代萧何事,然后说了一句,参不变何法,得守成之道,故孝惠、高后时,天下晏然,衣食滋殖。

    赵顼说,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

    司马光说,何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

    赵顼知道司马光这是诡辨,但赵顼也没有分辨,他也休想辨过司马光,辨下去反而失去了身份,然后这场对话迅速结束。

    赵顼将王巨喊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王巨听后,心中默默说道,司马光,你得多牛逼,才能吼出这句颠倒黑白的话?

    不过王巨神情很平静,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想。

    其实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何必要问?或者说,赵顼为什么要问?

    难道是对王安石的不信任,那也是不可能的,王巨忽然意会了,因此说道:“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象臣将铁变成好钢行,这也是臣的能力,属于人类的能力,但让臣点石成金,那就不是能力,而是妖,诡!”

    为什么要变法,王巨说得太多,也不想说了。

    至于王安石变法中一些不好的现象,那也没有办法。如果王巨提前十年来到宋朝,成功地上位,将韩琦与欧阳修狙击下去,又阻止了赵曙上位,再推出一些比较合理的措施,那么不用青苗法、市易法、均输法以及其他一些敛财措施,宋朝还能渡过危机。但这时候,不敛财可能吗?

    然而问题也在于此,实际王安石变法之前,大多数人还是同意变法的,但包括赵顼在内,大多数人以为王安石有点石成金,化水为油的手段,实际不可能,就是王巨有了大手指,同样也不可能,于是许多人失望,可能赵顼也在失望。

    这个本来就很艰难了,赵顼又来了一个“异论相搅”,异论相搅不错,那是在平时,关健现在要变法啊,还能搅?

    要命的是赵顼一直疏忽了司马光,不要说赵顼喜欢司马光,如果那样,司马光到了洛阳后,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洛阳了。

    为什么要司马光,正因为司马光能“搅”。

    也因为这个搅,这些人一直能活跃在政治舞台上,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王巨委婉进劝了一句。

    “那你同意王介甫变法了?”

    “臣一直同意,不过陛下切莫以敛财为主,这样变法的弊病会少一点。”

    “你那个军器监如何了?”

    “陛下,军器监的朝廷的,不是臣的,至于官吏,暂时还没有到处理的时候。”王巨道。当然,这时候王巨可以提出请求,赵顼同样会同意,不过就是赵顼同意了,下了诏书,不服的人依然很多,不是裁减的好契机,因此王巨继续等下去,这个时间不过一两个月罢了,而且这一等,那些匠户会越来越少,最终不足为害,这一等军器监养了那么多闲人,说不定不用王巨提,也会有大臣提出来,有这三利,何乐而不为,又何必急之?

    这次召见谈话时间很短。

    第一是赵顼现在有一种不自信的自信心理,以为他能掌控住。

    第二赵顼以为他最终目标是为了强国,最少能在有生之年将西夏灭掉,那时宋朝压力会大大缓解,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那么变法所带来的负作用也可以理解,至少比庆历战争时暴敛强吧。

    第三赵顼对王巨同样抱的希望高了,这才急忙地将王巨召到京城担任了条例司检详文字,王巨要去军器监也同意了,不过最少能有什么智慧完善王安石的变法,然而王巨置身事外,这多少让赵顼有些不满意。

    因此谈了几句,赵顼就让王巨回去了。

    然后吕惠卿的羞侮到来。

    地点,迩英阁,实际就是御书房。它是皇帝学习的地方,可能“帝师”们能在授课时夹带一些私货,但肯定不是议论国政所在。就象赵顼这次召见王巨,便是在延和殿的便殿。

    人物,“帝师”,有一条要注意,宋朝不是清朝,远比清朝更加尊师重道,一般授课时,都是一对一授课的。

    但这次不同……(未完待续。。)

第四三五章 吓一跳

    吕惠卿开讲咸有一德,说,商朝司空咎单在伊尹死后,惧商王沃丁废而不用伊尹之法,于是训其事以告之,与曹参遵萧何十分相似,其实则不是。先王之法,有一岁一变者,则《月令》:季冬节国以待来岁之宜,而《周礼》:正月始和,布於象魏(象魏是指古代于宫外建一高楼曰阙曰观,于其处悬示政令)是也。有数岁一变者,则夏贡、商助、周彻、夏校、商序、周庠之类是也。有虽百世不变者,尊尊亲亲贵贵长长,尊贤使能是也。

    赵顼听后额首,这与王巨用穿衣服做比喻差不多,夏天穿单衣,冬天穿厚衣,但不能不穿衣,天冷了加衣服,天热了脱衣服。

    这就是一岁一变,一世一变,百世不变。

    吕惠卿又说,萧何约法三章,其后则为九章,为什么不守萧何之法?惠帝除挟书律、三族令,文帝除诽谤、妖言,除秘祝法,皆萧何法之所有,而惠与文除之,景帝又从而因之,则非守萧何之法而治也。光之措意,盖不徒然,必以国家近日多更张旧政而规讽;又以臣制置三司条例,看详中书条例,故有此论也。臣愿陛下深察光言,苟光言是,则当从之;若光言为非,则陛下亦当播告之,修不匿厥旨,召光诘问,使议论归一。

    于是赵顼将司马光召来。

    这是外面的传言,不然司马光怎么将迩英阁当成了政事堂与延和殿?

    但王巨很怀疑,若是只召了司马光,这个说法能成立。关健这次除了司马光。还是王珪。王珪倒也罢了,他同样是帝师,能进入迩英阁,可除了王珪外,还有吴申等人,吴申可不是帝师。

    然而因为“禁中”失密,赵顼勃然大怒,即便张若水也没有打听到真相。所以王巨也不大清楚这次辨论的经过。

    反正这次不应当的来了好几个人。

    司马光开始辨论:“惠卿之言,有是有非。惠卿言汉惠、文、武、宣、元,治乱之体,是也。其言先王之法,有一岁一变,五岁一变,一世一变,则非也。《周礼》所谓‘正月始和,布于象魏’者,乃旧章也。非一岁一变也。亦犹州长、党正、族师於岁首四时之首月属民而读邦法也。 天子恐诸侯变礼易乐,坏乱旧政。故五载一巡狩,以考察之有变乱旧章者,则削黜之,非五岁一变也。刑罚世轻世重者,盖新国、乱国、平国,随时而用,非一世一变也。刑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平国用中典,是为世轻世重,非变也。且臣所谓率由旧章,非坐视旧法之弊而不变也。臣承乏侍经筵,惟知讲读经史,有圣贤事业可以裨益圣德者,臣则委曲发明之,以助万分,本实无意讥惠卿。”

    在这里司马光改口了,俺也不是认为旧法不能变,适度地矫正旧法的一些弊病,平国用中典,但不是王安石变法这般的骚动。

    并且吕惠卿用的典故也错了。

    不过司马光也含蓄服了一软,说俺没有讥讽吕惠卿。

    就是这个本实无意讥惠卿让王巨产生怀疑,因为司马光前次对话只说不能变法,并没有讥讽吕惠卿,那么何来这一句。

    因此最大的可能,司马光不是赵顼应吕惠卿之意召见迩英阁的,而是吕惠卿前往迩英阁开讲,司马光将翰林院几个学士召集,找了一个理由进入迩英阁,然后象看猴子一样看吕惠卿如何开讲,然后又在中间插话,说吕惠卿讲得不对,议论不当变法,顺带着讥笑了吕惠卿。吕惠卿这才用开讲咸有一德,论变法的正当性。

    不过随后司马光感到自己语气不当服软,又说了一句:“治天下就象修居室,坏了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大坏更造,必得良匠,又得美材,今二者皆无,臣恐风雨之不庇,讲筵之官,皆在此,请陛下问之,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罢之即可,不可使两府侵其事。今制置三司,何故?宰相道佐人主,岂能用例,若用例则胥吏足矣,现在臣又看到看详中书条例司,何故?”

    宋朝积贫积弱如此,还不算是房子大坏,好吧,北宋灭亡,还有一个江南呢,南宋灭亡,还有几千万汉人呢……

    然后吕惠卿说了一句,司马光备位侍从,见朝廷事有不便,即当论列,有官守者,不得其守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方则去,岂可但已(但已,差不多,大概)。

    这个但已更莫明其妙了,因此王巨又估计了吕惠卿中间辨了很多,让司马光哑口无言,于是司马光用了一个但已一词。但吕惠卿没有掌握舆论咽喉工具,或者低估了司马光的厚颜无耻,所以这次对话是司马光等人传出来的,不利于司马光的地方,一起消失不见了。

    司马光又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说了一句:“前者,诏书责侍从之臣言事,臣立即上疏,如制置条例司之类,皆在其中,不知道陛下有没有看到?”

    赵顼答:“见之。”

    “然则臣不是不言,或者是言不当而臣不去(不当做侍从之臣)则是臣的罪过,惠卿责臣,实当其罪,臣不敢辞。”

    吕惠卿说了什么话,逼得司马光说惠卿责臣,实当其罪,臣不敢辞,外界就不清楚了。

    但说明司马光那天被吕惠卿逼得不轻。

    当然,俺是帝师,在其他地方是臣,但在迩英阁即便皇上也要尊重的,司马光生生将迩英阁变成问罪场所,吕惠卿同样也急了。

    吕惠卿说了什么,王巨没有打听到,但可以想像,现在的局面吕惠卿气愤,司马光下不了台。因此赵顼说:“大家一起开讲吧,何至如此。”

    一是为了让司马光下台,不辨了。再辨下去司马光十分难堪。二是抚慰吕惠卿胸中的怒气。你也不必生气了,你当众开讲,司马光与王珪

    马上破例也当着几人面开讲。

    王珪一看机会来了,说:“光所言,是因为朝廷所更之事,或许是利少害多,不如不更。”

    用了一个盖,也就是或许。赵顼年纪青没看出来,王珪看出来了,保守派依然占据上风,所以略偏向了司马光,但也不至于太得罪吕惠卿,说完了,冲司马光使了一个眼色,劝其退下,然后不顾辨论如何,直接开讲《史记》。吕惠卿,俺虽偏向司马光。但也将自己当成了猴子,至少俺比你资历深吧,你还能不能生俺的气?

    史书对王珪评价很低,但为何王珪在这个年代里不倒,最后成了首相,这是心机,心机如此!

    司马光当时也识了相,于是开讲了资治。

    讲完了,降阶(司马光带了不少人过来,皆不是帝师,司马光开讲,他站在赵顼身边,其他人只能站在台阶下),赵顼让大家坐在他眼前的墩子上,其他人看到情况不妙,这是一个机会,请求离开,于是只留下吕惠卿、司马光、王珪与吴申四人,为什么吴申不识相地要留下,请看程颢,他做了吕公著司马光的炮灰,最后什么下场?不过这些人看不穿,想赌想投机。

    司马光怎么将这些人召集的,王巨不清楚,但赵顼清楚,赵顼当然也不大高兴,别人就算了,你王珪是“老实人”,在中间插什么脚,因此问:“朝廷每更一事,马上举朝士大夫汹汹,都说不可以,又不能说明具体的原因,为什么?”

    为什么?

    王安石变法,主要针对的就是财富权利向权贵集中,现在变相地从权贵手中拿出一部分财富,所以大家都不高兴,但王珪能回答吗?王珪嚅嚅道:“臣疏贱,在阙门之外,却不能尽知,使闻之道路(指京城谣传纷纷,大约是吕惠卿刚才说出来的),又不知虚实。”

    赵顼逼道:“据所闻言之。”

    王珪答不出来了,司马光立即转移视线:“朝廷发布青苗法,兹事非便,今闾里富民乘贫者乏无之际出息钱贷之,等收获让其用谷麦偿还(岂止用谷麦偿还,是用田宅,妻子,女儿偿还!但司马光不会说了),贫同寒耕热耘,仅得斗斛之收,未离场围,尽为富室所夺。他们都编户齐民,并没有上下之分,刑罚之威,只因为富有之故,尚能蚕食细民,使其困瘁,况县官督责之严,臣恐细民将不能聊生。”

    吕惠卿说:“光不知此事,青苗钱令民愿取者则与之,不愿者不强也,因此彼富室为之则害民,今县官为之乃是可以利民也。”

    说不变法,司马光肯定辨不赢吕惠卿,但说青苗法一点不害人,那是不可能的,司马光马上就找到了漏洞,说:“愚民急切之时,只知道取债之利,却不知还债之害,不是县官不强,富民同样不强,可是愚民还是借了。君子严肃详实诚信的律法,弊害仍然很多,要是贪图小便宜的律法,弊害又该是多少?昔日太宗平河东,轻民租税,然戍兵很多,于是命和籴粮食以供之,当时人稀物贱,米一斗才十余钱,草一围才八钱,民皆乐与官府为市,不以为病。后来人口增加,物价益贵,而转运司却守旧价,不愿意增加。民不卖,于是更折以茶布、支移、折变,那怕岁饥时租税免,而和籴不免,至今为膏盲之害,朝廷知道其害民,却以用度乏不能求(刚说了平国用中法,宅屋不危,又说膏盲之大)。臣担心青苗害也象河东之和籴一样。”

    听到这里,赵顼终于皱起眉头,实际王巨便讲得很清楚,不动无事,一动有利有害,包括王安石的变法,因此不能以敛财为目标,而是以矫正弊病为目标,减少其害,不过那个黑窟窿还在,怎能不敛财。

    司马光算是抓住了问题的重心,只是“用心有些不良”。但青苗法确实是“用心不良”,因此主动替吕惠卿转移话题,说:“陕西行之久,民不以为病。”

    司马光答道:“臣是陕西(他是陕州人氏,现属山西,宋属陕西),只看到其病未看到其利,起初朝廷有司都不许,况且立法。”

    这就是睁说眼睛说瞎话了,李参那个青苗钱绝对是利多害少,不过过去了很长时间,赵顼不清楚,吕惠卿是后来上位的,同样不清楚,因此不大好辨,赵顼于是再次转移话题,问:“坐仓籴米(是王安石刚出来的一个小法,原来宋朝一部分屯田士兵多出的粮食,还有外戍士兵吃不完的粮食,都是自己想办法卖出去的,卖得很便宜,但总体宋朝戍兵缺少粮食,官府除了赋粮外,还用钱购买,甚至从江南调运,王安石便推出了这个坐仓籴米,由各州县官员开始,到各营指使,统一将这批粮食收购回来,一是给了士兵公道的价格,二是减少了中间的差价,三是减少了粮商为富不仁地谋利,四是减少了东南负担。应当开始还是好的,后来各营指使看到其中的契机,于是大肆克扣士兵的饷粮,从中谋利,以至北宋末年,因为这个坐仓籴粮,士兵吃不饱,十之**面带饥色),如何?”

    吕惠卿道:“坐仓得米百万石,则岁减东南百万之漕,以其钱供京师,何患无钱?”

    司马说:“东南钱荒而米贱,今不籴米而漕钱,弃其有余,取其所无,农皆病末也。”

    这又是瞎说八道,东南百姓才不想要这个籴米钱!国家当真在公道地籴米?

    吕惠卿说:“光所言都是吏不得人的原因,故为民害。”

    坐仓籴米之害现在不明显,但就是有害,比在东南籴害之害肯定要好,况且朝廷得到了好处。为什么不好,主要是下层官吏贪墨不作为。这是吕惠卿想说的意思。

    但马上被司马光抓住了漏洞:“如惠卿的言,这正是臣前日所说的自古以来有使国家安定的人,并没有使国家安定的律法(出自荀子)。”

    这又是瞎说八道,虽然人很重要,若是没有律法做框架与标准,那还了得。

    吴申立即拍马屁,道:“此等细事,皆有司之职责,不足烦恼陛下,陛下但择人而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罚,此陛下之职尔。”

    这更是狡辨,以法治国与以人治国,一千年后依然很重要,就不要说宋朝了,而且这个法,则是变法的重要依据。

    不过赵顼当时也没有想起来,因此说了一句:“上曰:“然,‘文王罔攸,兼於庶言,庶狱,惟有司之牧者。’此也。”

    那怎么可以,吕惠卿于是立即反驳,究竟说了什么,王巨又没有打听到,但似乎更让司马光下了台,因此赵顼又和稀泥,道:“卿勿要以惠卿之言不慰意。”

    然而命令内侍进汤,停止对话。

    总的来说,这场对话司马光羞侮了吕惠卿,不过司马光没有捞到好处。

    于是传到外面的说法则是变成了吕惠卿进读,说司马光说得不对,然后赵顼将司马光召进迩英阁询问,司马光说了一番话,吕惠卿不能对。然后司马光又说到青苗法,司马光又将吕惠卿说得不能对,然后退下,连进汤都没了。

    这一条恐怕吕惠卿都远远没有想到,但效果显著,经过某些人的颠倒黑白过后,真相彻底掩没了,剩下的全部是司马光想要的流传,当然也达到了司马光用意。看一看,当着皇帝的面,我将吕惠卿说得无言以对,我发力了,各位,这个变法同样损害了你们的家人、亲戚的利益,轮到你们了。

    王巨听到消息后叹息一声:“异论相搅,平衡之道害死人啦。”

    不但害死人,马上就害到了王安石,最后还害掉了这个国家。

    然而王巨暗暗惊心,幸好他撇得快,否则自己与吕惠卿一样,马上就会声名狼籍。(未完待续。。)

第四三六章 小人物

    户外开始挂起一道道冰棱,汴水也渐渐冰封。

    家里人正准备做早饭,妃儿则在帮助王巨整理官服,忽然低声说道:“官人,妾身有了。”

    “有了什么?”王巨在想心事,没有注意,无意地问了一句。琼娘在边上窃笑,妃儿一眼的怨言。

    王巨这才会意,高兴地说:“那好啊。”

    不过王巨虽然高兴,但还不想这时候妃儿就有身孕,毕竟才二十岁,身体还没有完全长起来,再拖上两三年那才是怀孕的好时光。但有了孩子,王巨还是很欢喜的。并且妃儿久不怀孕,外面也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妃儿又说道:“官人,军器监会裁多少官员?”

    “为什么问这个……有人找过你?”

    “有,幸好有琼娘,官人,能不能少裁一点?”

    “为什么说这话?”

    “妾身有了身孕,也想为肚子里的孩子……”

    “妃儿,不要说了,这样,今天你收拾一下,前去少林寺祈福,顺便看看嵩山的风光,权当散一下心,等到年边我再派人将你接回来。”

    现在冬月底,不过有一个闰冬月,还有两个来月时间,想来军器监的事也安排好了,那时候妃儿回来,不会再有人找妃儿了。琼娘在边上叹口气,心中很是地不同意,现在能回避,以后王巨站在更高的位子那怎么办?

    不过王巨根本就没有考虑,而且妃儿的单纯,只会让他喜欢。

    吃了早饭。王巨前去军器监。刚到门口。一个胥吏匆匆忙忙禀报道:“叶默上吊死了。”

    “叶默上吊?”

    “是在他家到军器监路上吊死的,恐怕未必是上吊……”那个小吏说道。

    王巨立即骑马找了过去。

    就在叶家到军器监半路的一个偏僻小巷里,此时围了许多百姓,以及祥符县的官员衙役,连开封府尹韩维同样闻讯赶了过来。

    王巨下了马,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叶默吊死在一棵大槐树上,脚下面还有一块被蹬倒的石头。看上去是象自杀而死的。但这是不可能的,叶默现在深受王巨器重,为何要自杀?

    王巨眼中闪着愤怒的眼光,气愤之下,只冲韩维略拱了一下手,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看着忤作察看现场。

    祥符知县苦着脸说:“韩公,这个案子下官恐怕办不起来了。”

    忤作还没有看出什么,不过幕后真相他隐隐猜出来了,所以索性推给了韩维。

    韩维额了下首。

    “韩公。我要真正的凶手。”王巨在边上说道,这是京城。此案必须要破,然而你韩维也不要弄几个弄死鬼来糊弄我。

    韩维摇了摇头,不知道是示意不大可能,还是无奈某些人的胆大。

    然而不管怎么争,不能闹出人命,这闹出人命,事儿就大条了。况且叶默不是寻常的胥吏,而是堂吏,受王巨器重的堂吏,甚至王巨将军器监整顿好了,略一提拨,以后就是宋朝一个能干的基层官员。

    忤作记录了现场,又问了一下周围的百姓,但得到的线索有限,并且叶默得到王巨器重后,兢兢业业,每天很早就去了军器监,加上案发地点偏僻,居然无一人看到叶默是如何上吊身亡的。

    韩维无奈下令,将叶默尸体抬到开封府衙,又派衙役四下打听情报。

    王巨也到开封府衙,韩维想说一句,我办案,你小子还不放心?

    不过考虑到王巨此时的心情,最终没有说。

    一会叶默的家人哭哭啼啼来到公堂,衙役也带来第一手消息,包括叶默本人的消息。

    叶默从小就进私塾读书,但考了两次科举后,都没有中,加上父亲早逝,于是放弃学业持家谋生,开始时起点很低,做过普通的刀吏,甚至还做过忤作。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娶妻生子之时,老母又病重,一度在生活逼迫下,妻子倚门卖笑。直到老母去世,他又攒了一笔钱进入军器所,为什么进军器所还得花钱,油水多啊。

    首先这个人数,若王巨不来整治,到了北宋末年仅是军器所就拥有万全兵匠三千七百人、东西两坊工匠五千人,这只是几十个院局作库中的一个。

    再看其生产,按照规订是七人九日造弓八张,八人六日造刀五副,三人二日造箭一百五十只,一个熟练的工匠一年能造铠甲五到六副。实际一名合格的官匠一年最少能造三到四套士兵的全部装备。

    一万名官匠就能生产近四万兵士的装备,只要保养得当,最少能维持三十年寿命,实际天宝时所造黑漆弓在北宋末年仍在使用,历一百四十七年而胶漆不脱,平南唐还剩下火箭二万只没有用掉,反被金人拿去对付宋军。

    如果按照王巨的规划,保留四十五万禁兵,正式战斗的各路边军三十万,将不合格的器甲更换,包括没有装备的,打算四十万,这也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实际不可能办到这一点,一套装备最少就是六十多贯,若是装备神臂弓,钱更多,以宋朝如今财政,那有那么多钱帛哦?那么一万名官匠就足矣了。但莫要忘了,除了京城的各局作外,各路还有几十个作院,他们除了保养维修器甲,同样也在生产。

    然而到了实际当中,尽管宋神宗伐夏增加了那么多官匠,但因为生产质量跟不上去,不得不花钱强行民间制造弓箭。

    冗到这份上,许多兵匠因为上面官吏苛剥与克扣,积极性不高,故后来又设了杀作头,就是不听话敢反抗者,立即用军法斩首。

    但这些冗掉的钱上哪儿去了,那些官吏的口袋里!

    这个韩维也清楚,但军器监只是宋朝冗官冗政的一个缩影,只是比较严重罢了。也只有王巨这个愣头青才敢碰。无他,挡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挡人前程,也如同杀人父母。王巨两者都挡了。

    所以许多人前程不远大的人钻破脑袋想进来。

    但叶默的背景,又能捞到什么好处?于是王巨前面空降到军器监,叶默果断地投奔了王巨。

    王巨改革军器监,在重组考核淘汰过程中,也在观察,挑选了十二名能干比较听话的官吏领首十二院库使,然后提拨了都作家,作家,直接将其他人生生架空。

    其他的官吏肯定不甘心,不但鼓动匠户闹事,同时蛊惑这些院库使与都作家,然而现在军器监备胎太多了,王巨又拿掉了两名库院使,十几名都作家。

    实际等到重组结束,王巨还要看情况进行淘汰,用得着两万人么?

    这些人无奈,又将眼光盯到几名胥吏身上,他们是王巨的左膀右臂,特别是叶默。

    前段时间,时常有一些衙内与官员过来骚扰,包括吕端的重孙、吕诲的外侄,李昭亮的孙子、李继隆的重孙,一个武姓子弟、他的先祖没有李继隆名气大、但他的祖母乃是郡主、宋真宗六弟赵元偓亲生女儿,还有其他几名军器监的基层官员。

    他们来到叶家后,不仅恫吓,并且因为叶妻那段不良的历史,出言羞侮,甚至当着叶默十来岁儿子面的羞侮叶默与叶妻。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叶默自杀。

    听到衙役禀报完了,王巨问:“韩公,你相信么?”

    韩维苦笑摇头。

    这些个权贵子弟在叶默面前也许算个人物,但放在韩维与王巨眼前,又算什么?不要说一个死去的郡主,就是这个郡主还活着,现在宋朝有多少郡主县主?她们又有多少后代,谁在乎啊。只要叶默找到王巨,问题很容易就解决了,大不了王巨将叶默一家三口迁到他那个大宅子里面,谁还敢到王家找麻烦?换得着要自杀吗?

    事情大条了。

    韩维继续在审查此案,包括那几个闹事的衙内,都带到了开封府公堂。

    王巨则返回军器监,立马下令裁减胥吏,只留下六十几人,都是以前观察过的,在这段时间依然在老实地默默做事的胥吏,其他的统统让他们滚蛋。滚蛋的人当中也有不少是冤枉的,但王巨不管了,至于胥吏人数不够,王巨又从各都作家中提拨了几十名胥吏,一共九十六人,每一库院配置八名胥吏。

    这就是以后的标准。

    随后王巨又裁减了近两千多名不听话的官匠,这是火药生产量大,而且要立即生产大量神臂弓,否则王巨还会裁减五六千人。

    官员王巨不好直接拿掉了,但立即上书,只保留了三十六名官员,每库院各配置正副使一名,都监一名,其他的什么都没了,直接由各都作家、作家代替其工作。

    一下子就他让裁减了九成以上的官吏,至于其他人怎么安排,是让他们闲赋在家,还是安排到其他部司,王巨没有提,反正他们休想继续呆在军器监了,朝廷如何安排他们,俺不过问。

    疏上,就连王安石都让王巨裁傻了眼,陈升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叶默之死,事儿大条了,但王巨裁掉这么多官员,事情同样不小,他不敢做主,立即派小黄门将这个疏奏送给赵顼,皇上,还是你来做决定吧。(未完待续。。)

第四三七章 大人物

    若是平时,这次王巨事儿同样也闹大了。但是现在就连司马光也不敢作声。

    赵顼刻意在朝会上问韩维此案情况,然后说了四个字:“丧心病狂。”

    朝会散后,赵顼又特意写了一道诏书,将二十几名嫌疑分子,也就是那二十几个闹得最凶的衙内剥夺出身,就是将他们身上所有差官职官、阶官拿下,彻底成了一个平民百姓。

    不过司马光还不知道背后还有内幕。

    原来铠甲武器的质量让赵顼记忆犹新,实际在史上王雱也提议置军器监,但置后这个军械的质量仍没有改善。当然,这个赵顼就不知道了。因此王巨到了军器监,开始重组整顿,赵顼同样很关注。

    匠户大闹宣德门事件事后,赵顼在迩英阁就与吕惠卿议论过王巨的改革。

    吕惠卿说了其利弊,弊无疑若是做得不好,会惹起天大的麻烦。但利也很多,裁去近万人,仅是薪酬一年就能节约四十多万贯。但这还是次要的,经过重组后,人事变得简洁,同样账面也变得简洁,如果王巨继续呆在军器监,那么军器监会保持一种高效廉洁的状态,这个一年节约的费用将是无可想像。就是王巨离开了,贪墨浪费情况也会比以前好得多。最后就是军械的质量将会大幅度上升。

    前面两条赵顼也重视,但最重视的是后面一条。

    实际王巨这次改革在整个宋史上也是罕见的,若是历史不改变,只有岳家军的军器质量才能与之媲美(两宋之时。为了保持军队的战斗力。采取了唐朝的一些模式。除了朝廷拨款,岳飞还拥有鄂州酒库、公使库、激赏库、备边库、回易库等十四库,由军佐李启经营,一年能得息钱一百多万贯,这些钱主要就是用来赏赐军功,打造器甲,但就是这样,岳飞还拿出自己的收入贴补军器生产费用。然而刘光世与张浚就不行了,多落得他们自己口袋里,当然,双方军队的士气以及战斗力也不大相同了,整个宋史也只有岳家军那段时间自己生产的器甲颇为精良,即便宋太祖时军器生产质量也只能说是马马虎虎,还不及西夏以及后来的金国,或者说只能与吐蕃相比较),不是钱不足,更不是技术跟不上来。全部被冗掉了。

    这仅是军器监,还有呢。王巨主持的郑白渠开始得计了。

    以及王巨发起的裁兵改革、坊场河渡、二八分制,以及王巨带来的木棉司与蔗糖作坊。

    直接与间接的,王巨在节与增上,一年将会为宋朝带来两千多万贯的收入。

    其他的还有,比如高梁与棉花的单株营养钵移载技术,犁刀与铁鎝的出现,将会无形中一年为宋朝增加许多粮食产量。

    两广的开发,对人烟稠密的福建路与江南西路的松压。

    简易碳钢化与水压冷冲冷锻对器甲的改良。

    以及火药配方的改良,不仅出现了更大威力的火药武器,还有在坑矿与开路上的作用,火药作没有盈利,但它的出现,增加了各种坑矿的产量,节约了开辟山道的成本,实际是等于增加了国家收入。这个难以统计,但一年下来,也不是少钱。

    只是王巨回避的变法,多少让赵顼有些怏怏不乐。

    所以赵顼对王巨做法是支持的,而且王巨也是“内行人”,器甲质量跟上来,士气提高,才能实现他的强国之梦。

    许多大臣不懂,多回中原大一统王朝向蕃夷进贡,甚至向北虏称侄!这个耻辱让心高气盛的赵顼无法忍受。

    因此拖了几天韩维没有眉目,赵顼又再次过问,韩维甚至对这几十名可疑的衙内动了刑。

    在这种大势下,王巨终于将军器监最后一步改革顺利执下去,并且又亲自到了各院,制订了一条粗糙的流水线生产模式。

    而且大规模裁减后,王巨提议略略提高官匠的薪酬,实际宋朝给官匠的薪酬也不少,以前都让上面的官吏贪掉了,现在在王巨管理下,大家比较廉洁,也等于提高了收入。

    有了正确的生产模式,有了收入,整个军器的生产立即变得高效起来。实际宋朝给官匠的任务并不多,只是收入低,闲人多,于是连带着其他人也不干活。

    天更加冷了。

    王安石开始了农田水利法,又让杨汲与侯叔献主要淤田事宜,刘彝与程昉再次治理黄河。

    另外就是曾布也开始上位。

    祖无择案开始。

    闰冬月初八,御史里行王子韶揭发明州苗振与知秀州祖无择在知杭州时有不法行为。

    苗振就算了,主要就是这个祖无择。

    据说以前祖无择与王安石同知制诰时,按照以前惯例,凡亲王、使相、公主、妃、节度使加恩除授,由学士院翰林学士草制,文官待制、武官横行、诸司副使以及刺史以上的官员除授改任,由中书舍人草制,准许官员向草制的词臣回赠钱物,谓之润笔。有人赠馈王安石,王安石将其悬于梁上。王安石丁忧回家,祖无择以前王安石故作清高,沽名钓誉,于是将其取下来,用为公费。王安石闻而恶之,及得政,暗讽有司找祖无择的麻烦。正好明州苗振贪脏事发,王子韶审查此案,迎合王安石,将祖无择在杭州的事揭发出来。

    还有一种说法,王安石上位后,也在找朋友,因为祖无择名气大,王安石还刻意写了两封信给祖无择,放下身架示好,然而祖无择没有给王安石面子,相反,与反对派的主要大臣文彦博、司马光、富弼、欧阳修、陈襄、郑獬、钱公辅往来密切,平时多有书信互动往来。司马光暗中唆使人要搞臭吕惠卿,于是王安石用祖无择下手开刀。

    另外有一种说法。王子韶岳父沈扶闲居杭州时。曾向祖无择借私兵修住宅。被祖无择拒绝,让王子韶怀恨在心,正好他下去查苗振贪污案,又隐隐得知王安石对祖无择不满,于是顺带着坑了祖无择。因为他在疏奏上说得严重,于是王安石命沈衡写诏令,将祖无择从秀州抓捕,逮捕到京城让张载审问。但王安石原本却没有暗讽有司坑祖无择之心。而是同样被王子韶坑了。

    “恩师,祖无择所犯何罪?”王巨听到后问张载。

    这不是禁中事,王巨能问。

    张载答道:“据说祖无择将公使酒赠于亲友。”

    按照规订宋朝公使库的钱与酒是专门用于罢免转任官员往来的招待费用,但不得用于私下场合。事实后来祖无择也承认动用了三百瓶酒赠给了亲友。

    另外乘船过制,超过了他应得的标准。私自挪用了官钱借贷,听从了下属官员任造、王景、钱羔羊、张应岩的非法要求。

    这几条祖无择后来也承认了,乘船过制乃是他马虎没有注意,挪用官钱借贷,数量不多,下属官员的非法要求。但不是太过份,他才同意的。

    另外就是与官妓薛希涛私通。按照规订,官员可以让官妓歌舞佐酒,得不得私侍枕席,这一条祖无择没有承认了,于是后来又将这个官妓捉来,活活笞死,薛希涛也没有承认。然而王巨怀疑可能有,因为薛希涛对祖无择有感情,拼死保住了祖无择的名声。

    最后就是祖无择给致仕官名臣张先送礼,同时大兴土木修亭台楼阁,却没有付材料费与工钱。后来审问,它也是事实,尽管郑獬营救时说只是小事,也就是王子韶并没有完全捕风捉影。

    但这件事马上就引起了争议,先是张载弟弟张戬与苏颂、陈襄、郑狰上书,说祖无择是士大夫,并且曾经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不是军器监里面的那些恩荫混混官,抓捕下狱,非朝廷以养廉耻以风厉下臣之意,应当免其刑狱,就地责问。

    苏郑又说祖无择有的罪行不明,有的罪行不严重,以前有许多官员贪墨数量远超过了祖无择,但也没有遭到抓捕下狱讯问的待遇。

    郑獬又说祖无择未下狱前,客舍僧寺,随行惟一仆一指使,钱帛用尽,于是用随身银唾壶质钱,民不敢质,只好向和尚借数百钱,以供朝夕。而且祖无择治杭颇有政绩,怜者为之具馔,狱者见之号泣,下狱后杭州士大夫与庶民相率浮图设斋,为之祈福。

    陈襄又说杭州为巨府,素来难治,前后守臣多暴刻绳民,惟祖无择之治,百姓安之。

    王巨不大相信,王巨一次没有去过杭州,但竹纸坊在杭州,等于他的小半根基就在杭州,因此听到杭州的许多消息,若论暴刻,在祖无择之前倒是有一人,那就是欧阳修推荐的孙沔,孙沔过后则是何中立、梅挚、唐询、施昌言、沈遘、王琪、蔡襄、胡宿,这才到祖无择,然后是郑獬。

    这中间不泛名臣,就是施昌言名声略差一点,但在杭州施政也不算太差,包括郑獬本人在杭州的政绩也算可以。

    再说薪酬,祖无择下去是带着一大串实职官下去的,一个收入最少一千多贯,说清廉,相信祖无择不及范仲淹吧,但就是范仲淹在养活一大家人之后,还救济了许多百姓,另外还余下钱购买了大片良田给族人,何至于连养三个人都养不起,那么祖无择的薪酬哪儿去了,难道穿越到澳门,在赌场花掉了?

    因此王巨写了一封信,让大舅哥李贞打听了一下,李贞很快回了一封信,说是祖无择在杭州呆的时间不长,他印象不算深,至于爱民的什么,李贞没有感觉到,也许祖无择爱民吧,但有两条,第一条祖无择曾经是有一段时间寄居僧寺,不过不久便修了一个比较豪华的宅子,其次可能普通百姓不知道内幕,然而李贞在杭州呆了那么久,却打听到真相,祈福确有此事,但是现任杭州府尹郑獬发起的。

    这是后来的故事。

    现在王巨不清楚,他听张载说完,徐徐道:“恩师,你掉到坑里去了。”

    “为何?”郭氏问。

    “可能祖无择某些方面做得不大好吧,然而重要吗?如果恩师断此案过重,介甫公必然会欢喜,但恨恩师的人那不要太多。如果恩师断此案过轻,那么欢喜恩师的人会有很多,然而介甫公必恨恩师。”

    “我禀公断案吧。”

    “恩师,此案真相我不清楚,但相信以祖无择为标准择官,那是高标准了,如果于心不忍,则国家制度何在?如果吹毛求庇,则必众人痛恨。其实此案不在案子本身,而在案子之外。我再打一个比喻,恩师虽在儒学上颇有建树,但在官场上,恩师可及祖无择。”

    张载摇头,人家那可是担任过两制官的,真正的皇帝身边近臣,张载这个小官算什么,还不及王巨呢。

    “论文章才气可及苏轼?论奇思淫巧,得皇帝信任,可及弟子。然而我们三人几乎在一起跑线上,苏轼可能比弟子差一点,但祖无择却胜过了弟子。便是如此,祖无择也成了牺牲品,况且恩师。”

    “真不行,某辞职返乡。”

    王巨哑口无言了,俺不做官了,那还说什么。

    祖无择也能算是王安石的反击吧,不然总不可能被动挨打,这意味着惨酷的政治斗争终于拉开帷幕。

    雪后天霁,王巨将妃儿从嵩山接了回来。

    前面妃儿刚回到家,后面来了一个妇人,是叶默的妻子,王巨对叶默有着愧疚之心,听到门房禀报后,立即亲自迎到门口,将叶妻接到家中,又让下人沏茶。

    “明公,太客气了。”叶妻说道,这个妇人才三十出头,长相也颇为俏丽,只是说话时眼神里还闪烁着无穷的悲伤。

    她又说道:“官人临去前,大约知道会出事,于是留了一封信给民妇,再三嘱咐民妇,这封信勿得让任何人看到,但在年前,让民妇送给明公。”

    王巨立即将信接过来,拆开火漆观看,这快两个月了,至今韩维还没有查清此案真相,也许这封信就是断案的重要线索。

    然而他将信看完,满脸的痛惜、痛心……(未完待续。。)

第四三八章 求亲

    王巨放下信喃喃道:“何必如此。”

    王巨等的时机乃是西夏发兵,实际叶默死后没有多少天,西夏就发兵了。一是骗一个时服钱,宋朝以周永清为使,押时服钱帛衣到了宥州后不久,梁乙埋就发兵进攻绥州顺安、黑水等寨,不过宋朝已经严加防范,加上西夏不善长攻城,一寨未破,梁乙埋又围攻绥德城,攻十余日,兵骑日增,绥德城外定仙山烟火皆满,谍报告郭逵,郭逵说,此乃敌寇将遁,恐我朝尾随追击,特以此虚张声势。

    果然不久梁乙埋退兵,但郭逵也知道朝堂求和派占据上风,也没有追击。

    这就是王巨要等的机会。

    不讲平灭西夏吧,最少要守住边疆。

    想守住边疆,那么就得要一支强大的军队,何谓强大的军队,兵强马壮,军纪森严,粮草充足,铠甲鲜明。兵强马壮是指将士士气高昂,战斗力强大。军纪森严更是一个常胜军的基本。粮草充足是指后勤。铠甲鲜明就是指器甲精甲。

    想要战争胜利,因素很多,往往一个突变的天气,就能造成一场战役的走向。但军队总的来说是基本,器甲在里面所占的因素虽不是绝对因素,但也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西夏这次出兵,也意味着宋朝想求和都不可能了,战争早晚得要爆发。

    但军器监呆了那么多闲人,并且这些闲人呆得还不安份,不断的惹事生非。拖到这时候。想来惹的事更多。那么在这个大势下,王巨只要将道理说清楚,就能一二三将这些官吏裁掉。

    然而王巨不想做预言家,因此也没有说,况且提前说了,人家也有防备。

    于是造就了一个小悲剧。

    王巨未说,叶默看得发急。要命的是一些官吏时常上门找他的麻烦,不停地羞侮他。那天叶默就想说的。但看到王巨那么多事务,终没有开口。

    几天后,几个衙内又到了他家,他气愤之下做了一件傻事,原先他做过一段时间忤作,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经历,同样也掣肘了他的前程,但因为这个经历,他便想到一个主意,那就是自杀。确实是自杀。但在自杀前伪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现场,导致韩维至今还没有将此案破掉。

    为何自杀。便是给王巨一个契机。

    又在自杀前写了这封信,让妻子无论如何保守秘密,至年底前才能给王巨看,拖到年底,想来王巨也将军器监麻烦解决掉了。然后希望王巨善待他的妻儿。

    王巨找来火舌,默默将此信烧掉,这个真相无论如何不能泄露的,那怕韩维交不了差。然后说道:“嫂子,这些天可有人上门找你们麻烦?”

    “前些天没有,这几天又有了。”妇人说道。

    “这样,你回去后将家收拾一下,带着孩子搬到我家来。”

    “这怎么行呢。”

    “对叶默,我心中有愧,况且我家里面事情也不少,也需要人帮帮忙。对了,你儿子多大啦?”

    “十一岁。”

    “也正好,顺便在我家与二弟他们一道学习。”

    “明公,”妇人跪下,泣不成声。

    王巨将她扶起来,道:“勿用,你夫君是一个英雄……”

    不过这件事也给王巨提了一个醒,第二天去了军器监,立即将诸胥吏召集,询问他们有没有受到骚扰,若有,尽管禀报,由王巨来替他们讨公道。

    年关就渐渐到来了。

    但王巨又迎来了新的难题。

    这天他下值回家,妃儿说:“有人上门求亲。”

    “谁?”王巨淡淡问了一句。二妞十七岁了,眼看就到了十八岁。沾了便宜母亲的光,二妞长相不俗,又到了这个年龄,上门提亲的人很多,但都让王巨一一回绝。

    “是一个世子。”

    “世子?”

    “十八大王家的世子。”

    确实是世子,准确来说是赵顼的堂弟。赵允让二十二子,宗懿、宗朴、宗晖、宗辅、宗邈、宗谊、宗球、宗师、宗晟、宗博、宗瑗、宗愈、宗实、宗隐、宗沔、宗绰、宗治、宗荤、宗胜、宗楚、宗佑、宗汉。赵曙就是赵宗实,所以赵祯与曹太太在宫中时常称喟赵十三。

    这么多宗大多数还活着,多封了国公,不是亲王,他们死后封了亲王,但因为赵曙没有将濮仪之争争赢,所以只能封国公。但实际他们地位等于是亲王。

    然而得看做人君的怎么想了?赵十三想争正统,做儿子的赵顼一直看着这幕闹剧,所以上位后,反而有点冷落了赵允让这一脉,甚至有的叔叔们连国公的爵位都没有捞到。

    提亲的正是赵十八赵宗绰,他派媒婆替其子赵仲鸾向二妞提亲。

    所以妃儿感到为难,若是回绝了,怕人家不高兴,若是不回绝,一是丈夫现在不想让小姑子嫁人,二是与皇室联亲,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是好事,但对于丈夫来说,恐怕会影响丈夫的前程。

    王巨就觉得古怪了。

    妻子见识有限,但赵十八不会。当初赵顼就想搓合自己与赵念奴,最后放弃,不仅仅是自己订下了亲事,也就是这个前程问题。一旦自己娶了赵念奴,这一辈子休想进入中书,顶多到枢密院混一个枢密使,还是那种没有发言权的枢密使,就象当初的王贻永一样。

    为什么他会派媒婆替儿子向自家求亲?

    所以环境不同,心态不同,若是若干年间,也许王巨还没有大的雄心,或者说野心。

    他想了想说:“妃儿,此事你不要管,让我来处理。”

    “嗯,官人。明年科举……”

    “别学人家榜下捉婿。捉得不好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王巨道。科举王巨也插了一脚。限定了三年一考,人数同样也限定了。王安石同样插了一脚,不过两人插的“角度”不同,用意也不同,另外王巨插的那一脚比较隐蔽,王安石插的那一脚比较公开,治平四年一次科举,正好到了明年是三年。因此与王巨那样科举一样。许多举子早早就到了京城。

    对此王巨并没有太关心,不过妃儿提到了,王巨扭过头看着黄良说道:“恒之,国家也减裁了科举名额,明年省试落榜的举子必然会更多,你到放榜时稍稍注意一下,看看有那些人姿态高雅,能看得开,略有些见识的举子,替我询问一下。能否到我家帮助我。”

    帮助是谦虚词,实际就是劝说这些举子来王家做王巨的门客。

    “行。”黄良道。

    “我出去一下。”王巨说完。骑马离开家,一直向东,直奔赵念奴的府上。

    瑶瑶开的门,看到是王巨,立即将王巨引进来。这时夜暮也降临了,不说赵念奴府上有那么严谨吧,但是王巨来的,而且王巨在京城呆了那么长时间,认识的人也多了,传出去必会有一些风言风语。

    “马娘子,你变机灵了。”王巨一笑道。

    “谢过恩公。”

    “在公主府上过得可好。”

    “好。”

    两人对答一句,瑶瑶将王巨带到客厅,赵念奴婉然走出来,道:“王巨,好久未见啊。”

    她这也不是责备,特别是在这当口上,王巨时不时来她家,那是找死的。

    王巨笑了笑也不语,然后看着赵念奴,赵念奴穿着一件小棉袄,外罩鹅黄色的缎子,虽然不象在延州初次见面那么青涩,但经过岁月的沉淀,比那时多了一份端庄沉稳,越发地温婉。

    赵念奴道:“这件棉袄如何?”

    “好看。”

    “木棉跌了好厉害的价。”

    王巨呵呵一乐,这是今年,到了明年跌得还会更厉害,那可能一件棉被要十贯钱。

    “连带着那些黎布也跌得厉害。”

    “殿下,你虽是好心,但木棉种植推广,价格下跌是谓必然,这是木棉司没有插足棉布的,否则跌起来会更快,那些黎人想要生活更好,必须要学习现在先进的种植,以量取胜。实际苦的不会是他们,就算以后进一步下跌,他们工艺还在,量跟上来,依然能有一个好生活。真正苦的可能是大食那边的商人。”

    宋朝海上贸易也越来越繁荣,大食那边的交易在海上贸易中占的比例比较高,那边的货物主要是棉布、玻璃、香料、珠玉,其中棉布与玻璃制品占了很大的比例。如果棉布推广,王巨再将玻璃弄出来,大食向宋朝提供的商品将会所剩无几。

    赵念奴一笑,又道:“我担心蔗糖也会下跌。”

    “那也是必然,不过没有关系,也许到了明年春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初冬时,王巨写了两封信,一给赵度,二给葛少华,嘱咐他们拿出几坛蔗糖,让海商带到倭国与大食。大食那边的消息反馈有点晚,现在是帆船时代,虽然速度不慢,但必须候季风,一来一去得要一年半时间。倭国的那边明年春天就有消息了。

    并且王巨在写给赵度信中提了一件事,那便是木材。宋朝向倭国能提供的商品太多了,可倭国那边出产很少,并且又无货币交易,因此限制了贸易量,还导致了铜币向倭国外流。

    所以王巨在信中提到了一件事,看海客们能不能用木排方式将倭国的木材拖到密州,而不是原来仅用船装名贵板材。这有点麻烦,首先船只技术得要进一步提高,还要在木排上也装上风帆,这样才能提高速度,调节风向。不过好在现在有了指南针与粗糙的六分仪,这能给大海航行制订比较准确的方向与位置。

    一旦成功,其意义不可想像。首先是民生,宋朝已经砖瓦技术已经十分发达了,而且砖瓦能防虫蚀防火,不过木房造价便宜,特别在这时代,开彩运输成本高,那怕用煤炭烧砖,砖瓦价也不低,因此木质房屋占据着主流。加上制墨需要大量松烟,所以木材市场很大。不过与木材市场无关,没有倭国的木材,国内也有充足的木材,最多是对水土进一步破坏。

    这个民生乃是指其他市场,一旦有了贸易商品,那么宋朝瓷器、丝绸等商品,包括蔗糖在内,就能源源不断地向倭国倾销,当然也养活了更多的百姓,国家也得到一部分税收。

    其次是海上贸易的扩大,会刺激船只技术的提高,不要多,只要船只技术发展到南宋中叶的水平,某种程度上就能大规模地向海外移民,疏散宋朝人口增涨所带来的种种压力。

    前几天,中旨下开封府买四千花灯,苏东坡不三不四地借此上奏了七千字的长疏。

    一说不当置条例司,二说不当用青年官员,而将富弼欧阳修等人老臣忘之于外,三说不当开农田水利法,四说当道德厚风俗,不当急功利贪富强,五说宋朝出兵十出九败,必须以德仁和为贵,六说不能处罚言臣。

    王巨听到后讶然万分。这个以和为贵就不提了,难道农田水利法也错了?若是没有王安石发起的农田水利法,可以说在史上不用金人南侵,宋朝发展到两千万户时,国家自己就乱了。

    现在王安石推出农田水利法之前,王巨已经在暗暗提前推动,不仅是郑白渠,那个养活的人口有限,重要在军事。是江东圩,南方的水中坝,人口南迁。正是因为王巨提及,赵顼刻意派了沈括到江南东路专门主持江东圩事宜。还有王巨带来的一部分粮食增产。短时间内是解决了一些人口压力与粮食压力,然而从长远角度来看,却是加剧了人口膨胀,不用多,每十户多养活两个儿子,十几年后宋朝就会增加近三百万户。

    所以海外迁移十分重要。

    当然,苏东坡此时见识还是有限,直到他去了黄州,自己过着苦日子,见到了人情冷暖,又亲眼看到黄州百姓因为贫困,同样象福建路百姓那样,活活将自己亲生孩子溺死,他的思想才成熟起来,会意王安石的良苦用心。

    但王巨主要用意还是为了蔗糖,他要做的事很多,这些事都需要大量的钱帛,不可能向朝廷请求了,请求未必会同意,同意了也不会拨款,只能指望蔗糖了。

    最后就是一个小小的私心,大大不良的私心。(未完待续。。)

第四三九章 房杜李王

    这个王巨就没有再说,赵念奴也没有问,而是道:“你今天前来有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巨来肯定不是谈蔗糖的。

    王巨将来意说了说。

    可能赵十八是无心的,但在这个多事之秋,王巨怎能不怀疑背后有阴谋。赵十八派媒婆上门求亲,自己肯定不答应,万一背后有阴谋,稍一挑唆,赵十八就会痛恨自己,甚至连带着其他宗室子弟都恨上了自己。但王巨又不好上门解释,也不能解释,干嘛,你以后肯定能进中书啊?

    王巨只好找到赵念奴。

    赵念奴听后也感到古怪:“为何?我替你到官家面前说一说。”

    绕了一个弯,两天后,赵顼就亲自来到军器监,并且带了一个人过来。

    王巨奇怪地看着章楶:“质夫,你怎么……”

    赵顼抢在章楶前面说道:“章楶前些天写奏,请求朝廷拨一些铠甲给保捷军,朕于是下诏让他进京述职。”

    蔗糖作坊的利润拨给了郑白渠,但第一年收入依然有限,就那么几十万贯,只能铸造武器,甚至铸造武器都不够,铠甲那就别想了。但是西夏再度发起进攻,章楶同样意识到战争随时会爆发,那么这几万保捷军也随时会上战场,等不及了,这才写了这道奏折。

    实际不仅是西北战场,还有河湟呢。

    但章楶仍忽视了赵顼对这几万保捷军的重视,前些天,赵顼在政事堂刻意将两府宰执召集。专门商讨府兵与屯兵制度的优劣。

    这后面有一个背景。王安石的开源开得天下骚动。那么最好还是将主意放在节流上。节流只能节两大费用,冗官冗兵,直接裁减官员很麻烦的,看看王巨在军器监的种种,那还是基层官员,因此唯一的主意还是在冗兵上。

    前次裁兵裁得很厉害,不能再裁了,这个赵顼也与王安石商讨过。至少在边军未增加之前,这个数量不能再减少了。但现在宋朝禁兵、厢兵、保捷军、蕃军与土兵在内,还有一百一十余万。这还不包括各地义勇、壮丁、弓箭手、强人等民兵,这些民兵虽不发薪酬,多少也有些补贴的。也就是经过那么大规模裁兵之后,这个军费开支依然是惊人的数额。

    因此赵顼看到章楶疏奏后,立即将章楶召到京城,不仅问那几万保捷军如何,还问了蔡挺与王韶在渭州秦州的屯田。

    王巨说道:“陛下,臣现在只负责军器监事务与军器监内器甲的制造。器甲制造出来拨给谁,自由陛下与两府宰执决定。”

    赵顼问:“西夏还会不会侵犯我朝?”

    “这个要看了。如果西夏连年五谷丰登,梁氏又是桀骜不驯之辈,他们失去了绥德军,必然会侵犯报复我朝。”

    赵顼扭过头问章楶:“西夏那边这两年有没有灾害?”

    章楶摇了摇头。

    赵顼皱了皱眉头,王巨道:“陛下,勿用担心,梁氏远不能与李元昊相比。”

    “郭逵与王韶相比,谁人更胜于军事?”

    郭逵能凑合吧,至少比葛怀敏、韩琦强了百倍,但郭逵用什么与王韶相比,不过这个王巨不好明说了:“陛下,臣难以知之,但看王韶孤身说服包顺,仅凭此胆略就能与王玄策、班超相媲美,臣想其军事才能不会差的。”

    赵顼喜,道:“带朕看看器甲。”

    “喏。”

    王巨先带赵顼看刀,这个最容易比较,王巨让胥吏将一把提刀开锋,然后找来一把库房里一年前生产的提刀,相互对砍,原来那把提刀差一个点被劈成两半,豁口生生劈到刀背处。

    “能否与桃溪剑相比美?”

    “不能,想生产桃溪剑那样的刀剑,军器监也可以办到,不过其成本太高,但现在军中至少一半器甲不合格,包括刀剑在内,这些器甲必须及时换掉,不可能象桃溪剑那样制造了。”

    赵顼微微叹了一口气。

    王巨又带着赵顼看神臂弓,赵顼试了试,居然他也拉满了,尽管拉得很吃力,又道:“这个新弓好。”

    “新弓虽好,成本太高。”

    说来说去还是钱,所以王巨对苏东坡呕心沥血写的那个长奏评价是不三不四,国家富强难道也有错?

    看完了神臂弓,王巨才带着赵顼看铠甲。

    这个铠甲还是王巨在华池制造那种铠甲,只是京城物价贵,更没有免费的下杂工,所以生产成本更高。

    赵顼问:“这一年能制造多少套?”

    “如果经费充足,一年大约能生成六万多套。”

    “能不能更多一点?”

    “陛下,钱啊。”王巨道。

    实际一年能制造出来六万多套已经很不错了,这是王巨用了流水线式的生产方式,否则产量更低,毕竟它是铠甲,一个一个的甲片慢慢打造出来的。

    但这个产量子也不算太少,况且还有各路的作院也会制造出一些器甲,两相配合,只要能保持住这个产量,五年便可以将禁军所有不合格的器甲,以及布甲皮甲纸甲全部换装下来,九年在内,包括边军在内,全部换装。

    那么还象史上的那个时间伐夏,至少整个军队全部能用上新式的铠甲。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就说这六万多套铠甲,就要花费两百多万贯,这是王巨在,王巨不在,各方面伸手捞一点,那么就得花费三百多万贯,器甲仅是一部分,况且还有各路作院的开支。仅是器甲一年就花费一千万贯,赵顼同意,各个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章楶笑了笑,然后伸手掂了掂铠甲的重量,至于质量他没有太关心。有王巨把关。想差也不可能会差。

    其实这个重量在史上宋朝一直很悲催。宋初宋辽两国对铠甲都不重视的。罕有全装重甲,因此李继隆用了田静的重骑兵,生生将耶律休哥杀得落花流水。

    直到宋夏交战,李元昊的冷锻重甲,特别是铁鹞子,屡屡击败了宋军,于是田况建议工匠用冷砧打造纯钢甲,宋朝的步人甲这才出现。然后到了金国。宋金交战,因为步人甲笨重,败则是全军覆没,胜又因为速度笨拙,不能奔驰,下令无所取,无故俘虏,于是更造轻甲,长不过膝,披不过肘。马甲又易为皮甲。

    因此王巨打造的这种轻钢甲,在大顺城之战中将西夏人杀得傻了眼。不过西夏人也不差。看到它的妙处,那边也在仿造,只是困于财政,武装得不多,又没有得到碳钢化技术,质量也不及现在这种轻甲。

    然而王巨依然很不满意,毕竟负重达到了三十斤,依然拖累了行军速度。

    只是他没有经济也没有精力去研发骨瓷甲,况且未必能成功。

    王巨的心思赵顼不知,总之,看了看几库的器甲后,赵顼很满意,又说道:“王卿,你那件事朕替你解决了。”

    那件事,王巨会意,道:“谢过陛下。”

    赵顼说完离开军器监,留下两人说话。

    “子安,刚才官家问铠甲,你为何不说?”

    铠甲打造出来,不会一直放在军器监的,必然要换装给各营士兵。如果章楶不要,朝廷多半全给禁兵换装了。然而更大规模的战争即将到来,天知道那时候这些禁兵轮戍到哪儿了。最惨的是给近卫禁军换装,那纯成了装饰品,根本就派不上战斗。

    “质夫兄,你不懂,西府两个首宰是文公与吕公,他们喜安静,加上他们与司马公关系默契,而我又与司马公交恶,故他们对我多不喜之,我不说还好一点,一旦我说了,你什么铠甲都讨不到。”

    “然而大战在即。”

    “是大战在即,并且可能王韶一两年后还会开边河湟,只是陛下害怕大家反对,隐忍没有说。”

    “这个也有可能,但更要重视了。”

    王韶现在所做的,一是消化俞龙珂,也就是包顺的属部,二就是屯田蓄粮草,一旦准备完毕,十之**就能发兵河湟,别人看不出来,然而章楶绝对能看出来。

    “如何,你可以问一问章子厚。”

    朝廷的情况章楶也听说了一些,但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默然道:“那我此行来则不是白跑了一趟?”

    “也不会,你是陛下特意下召进京述职的,想来陛下是同意了,我再教你一策。”

    “何策?”

    “你再写一封疏折给西府,只论述一件事,今年西夏入侵绥德军只是一次试探,恐未来规模更大,西府会主动放大给保捷军铠甲的数量。”

    章楶思考。

    “质夫兄,真大规模战役打响,只要保捷军装备了,必然用保捷军,用保捷军又省费用,你说吕文两公会作何想?”

    章楶苦笑,道:“子安,听了你的话,我觉得心中有些憋气。”

    “勿用,如若不是如此,千古以来,何来的那么多王朝更替?你憋气,然而不在京城,我却呆在了京城。实际等到军器监事了后,我也打算想办法离开京城。”

    “那么来西北吧。”

    “恐怕不大可能。”

    “难道朝廷不重视你的军事才略?”

    “正因为重视,有的人不想我立功,有的人不想我多事。”

    “然而是介甫公为相。”

    “陛下召我进京,正是想我辅助介甫公变法,可是我没有同意,天知道介甫公心中是怎么想的。”

    “介甫公如何?”

    “请看房杜李王。”

    “李王是谁?”房杜章楶知道,房玄龄、杜如晦。

    “李沆、王旦。”

    圣相李沆不用说了,宋朝最牛逼的内治咸平之治,李沆要占据一半功劳。王旦这个人评价略有些复杂,特别他担任了那么多年首相,居然没有阻止宋真宗拜大神,以至他在临死前忏悔,要他儿子将他头发剃掉,穿上僧衣下葬。但奇怪的是在他为首相时,无论宋真宗如何拜大神,宋朝还能继续保持发展、繁荣与稳定,但问王旦做了什么,还真说不清楚。还能有一个比较,王旦死后,寇准与丁谓这两大强人先后为首相,看看那几年宋朝乱的,还不及刘娥主持国政呢。

    “我懂了,那么祖宗之法当不当变?”

    “我只说一件事,佛教。世人皆指责周世宗排佛,于是遭到报应,但太祖去相国寺,问相国寺主持赞宁,这个佛,朕该不该拜,赞宁无奈说,如来是过去佛,陛下是现在佛,现在佛不拜过去佛。太祖仅仅拱手而已。我朝大雨不止,太祖派人去龙门广化寺无畏三藏塔前对佛发出宣言,若雨不止,定拆此塔。然后到太宗,当时江东有一僧上书说他愿意为佛祖修一大庙,庙成之时愿焚身报之。太宗准之,寺成,太宗派内侍卫绍钦来了事。那僧人不同意,说我到京城当着陛下的面焚身,卫绍钦理都不理,直接将那和尚扔到火坑里,然后向太宗禀已经了事。然而现在有多少大臣不信佛?”

    “但太祖太宗……”尽管两人是好友,章楶也不敢往下说,但意思是两个皇帝都不得好死,赵匡胤死得不明不白,赵匡义生生是伤口发炎,几乎将腿烂到骨头而死。

    “可真宗呢,仁宗呢。”宋真宗信佛,但也是生病而死的,宋仁宗更不用说了,那是史上有名的仁皇帝,然而一个儿子都没有活下去,好不容易抚养一个养子,还弄了一个濮仪之争。至于赵曙更不用说了,真正的现世报,三十几岁,仅当了三四年不舒服的皇帝,便病死了。

    “然变法不可能清静无为。”

    “质夫兄,太宗有没有改变过太祖时的制度,真宗发起咸平之治,仁宗又是一变,但他们什么时候高喊过变法?”

    “我懂了,房杜李王难学,但可以学习子安,不管什么,做了再说。”

    “哈哈哈,”王巨大笑,又狠狠擂了章楶一拳头。(未完待续。。)

第四四〇章 天知道呢

    “老苗啊,这些小崽子不知为何人所用啦,”王君万喝了一口烧酒道。

    浓烈的酒香立即散发在醉人的春天气息里。

    苗授略不悦,这可是专门给士兵疗伤用的烧酒,而不是市面上所卖的那种饮用烧酒,王君万也犯错误了,尽管错误很小。但他随后又看着夕阳余晖下的诸士兵,眼神有些欢喜有些忧。

    几万保捷军在训练。

    也许是章楶听从王巨计策得功,或者是赵顼本人就对保捷军十分重视,这几万保捷军成功了,变成了一支强大的军队,他才能有理由执行王巨谋划的余下裁兵精兵方案,到了那时候,军费才能进一步节省。

    因此朝廷拨给了郑白渠诸保捷军一万把神臂弓,两万套铠甲。

    首先是武器,这个铸造时间很早,王巨刚到京城,赵顼便下诏,让陕西转运使挪用陕西路的赋税,先行给诸营保捷铸造武器,再由内藏库垫付给三司,实际就象前年的棉花,去年的蔗糖一样。但蔗糖作坊并不是内藏库的,内藏库仅占了一半契股,然而谁去管呢。但正因为如此,没有人在王巨经商上计较了,反正这些收入王巨基本都交给了朝廷,那还说什么。

    这个武器质量也勿用置疑,一是上面关注,章楶不时来过问,再者苗授领手,苗授如何,也勿用怀疑的,最后是诸将士轮流打杂工,要知道这些武器全部是他们在用,而不是给别人。他们本身就在监督。国家给了他们这么多福利。甚至在王巨支持下。去年还继续购买许多耕牛,西北局势又一直不太平,不用想他们迟早会上战场,武器好坏能不关心么?

    因此到了这时候,每一个人手中的武器也快差不多装备起来了,还差一部分,那是在等神臂弓。

    神臂弓现在只给了四千把,这个生产有些慢。花费也大,材料征集同样也困难,军器监生产出来的肯定不止四千把,但又拨了一部分给了延州与秦州,但主要是秦州,因为秦州王韶要开边,同时王韶也招募了一些稳定的弓箭手,又有大量的屯田,在赵顼想法里,哪里将会是第二个正式保捷边的聚集地。延州则是因为绥德军。但延州有种种缺限,首先是禁兵是轮戍制度。就是装备了,下一年又不知轮戍到哪儿,蕃兵朝廷还有些忌惮的想法,也有保捷军,不过这些保捷军无法聚集,比较松散,一支无法聚集的保捷军召集时就比较困难了。当然,这个赵顼也有些想法,那就是绥德军大三川口的屯田与青涧城的营田。不过数量有限,只好据轻重拨下去。

    实际这也是运气,正好有了木棉司这笔收入,西夏又发起进攻,朝廷才拨了一笔不小的款子给军器监,否则没有了钱帛,王巨本事再大,也变不出器甲。

    另外就是近万套铠甲。

    余下的铠甲,也要等。不仅是铠甲,还有神臂弓专用的箭,眼下一人只给了十支,然而到了实际战场,最少每人得装备五十支以上。这个也要等。

    至于余下没有装备铠甲的那没办法,就是禁兵还有四成也只是布甲纸甲皮甲呢。

    其他六成的恐怕还有近半铠甲不合格,合格的也是那种笨重的旧式铠甲。

    因此这些器甲到来,简直让苗授喜出望外。

    于是他与王君万等人商议,又刻意去了长安,与章楶商议,那就是实战式的演习。

    一是为了地形,战争中地形气候因素极重要的,比如元蒙军队在平原上几乎天下无敌,但到了大海与热带雨林地区,马上就息菜了。

    气候问题不大,对付是西夏人,气候差不多,然而地形不行,郑白渠多是关中平坦地区,有丘陵,不过远不及边境地区,山陵密集。

    其次就是实际练习。

    几个将领就春耕生产未到来时,将所有保捷召集,分成了两军,苗授与王君万各领一军,箭去箭尖,刀不开锋,枪去枪尖,尖部醮红墨,击中算是受伤亡退出战场,然后拉到山区实战。

    苗王二人各自不向对方透露作战方案,这样练一练,不仅练了军队,提前熟悉战场,也训练了斥候,携带粮草以及将领的指挥能力。

    当然,还有一些兵士受伤的,不过现在仅是受伤,未来那可是直接关系到生死。

    这个也是王巨的想法,王巨未走时说的,不过说得不多,包括他们对章楶的态度,同样是王巨的嘱咐。

    拉练了十几天后,几万保捷军渐渐有了大模样。

    所以王君万才说出这句话。

    强军仅是战争胜利的一部分,决定战争胜利还有许多因素,比如天气地形,当时百姓支持反抗与否,后方供勤,国家财政是否健康,人心是否所向,有没有权臣在后方掣肘,以及一个重要的因素,统帅之能。

    如果换王巨来指挥,大家必然喜出望外。

    如果换葛怀敏来指挥,那怕就是换韩琦来指挥,就是有了这支强大的军队,又能打败敌人么?打不败,又几乎全是步兵,那意味着什么?覆没!

    不仅全军覆没,恐怕他们同样也会步王珪、郭遵等勇将的后尘。

    “想来不会吧,王明公还在朝堂呢。”姚麟说道。

    若是朝廷派庸才来指挥,王巨会同意么?要知道这几万保捷军同样聚集了王巨数年心血。

    王君万道:“虽如此,王明公官职太低,没有话语权啊。”

    也不能这么说,王巨虽官位低,但受赵顼信任,又有军事才能,至少在这上面还是有许语权的。

    究竟如何,天知道呢?

    …………

    天知道呢?

    有可能这段历史只是时间长河里的一朵浪花,但它真的很重要。

    比如朱无璋的政策。朱元璋差了吗。他的能力不比太祖差的。或者说杀贪官错了吗?其实也是借鉴了宋朝的弊病。宋朝士大夫那么高的薪酬还不满足,人人为私,那么何必用那么多的民脂民膏养这群贪得无厌的官员。所以低薪,所以杀贪官。

    时间长河再过几百年,同样证明朱元璋政策是错识的,反而内斗在明朝更加重。

    想一想汉唐的威风,再想一想后面的对内强横,对外软弱的历史。能不让人叹息。实际起点就是这几年。

    熙宁三年的春天则是这个变化的起点。

    春天来了,桃花还没有开,桃树依然是光秃秃的,但是那些褐色的树枝上星星点点亮色,多少让人感到那种暖意即将到来。

    虽然王宅不小,却以房屋为主,绿地空间却很小,于是窗户的几株桃树也成了王巨家最大的亮点。

    王巨让琼娘沏茶,然后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章惇。一个是新贵,曾布。

    春天到来。某些人所等的机会也到来了。

    青苗法,故名思义,春荒之时发贷钱,秋收收贷钱。

    但王安石准备筹集的青苗贷是一千七百万贯,这个钱相对于宋朝经济来说,并不算多,然而青苗法之来由,是针对农村青黄不接,大地主对百姓发放高利贷而去的,也就是对象是贫困农民。

    想一想,一个富裕的国家农民能占其中多少经济吧。

    如果原来对象是北方四路,那么一路得发放四百多万贯青苗贷,这个数字可能还不大清楚,还能换算一下,北方百姓多以麦粟为主粮,一斗麦不过三十文钱,一斗粟不过十文钱,如果换成麦,则是发放近六亿斗麦,十七亿斗粟。

    打算北方四路五千万户吧,那么一户全部放麦贷则是十二斗,放粟则是三十多斗,宋朝内治还可以的,能放那么多青苗贷吗?或者再做一个比喻,整个宋朝的两税,高者不过五亿多,中者是四亿多,有时候灾害大了,也有三亿多。再看看青苗贷换算成麦粟后的数字!

    放不下去怎么办?于是往城市里放,往南方放。

    好了,王安石与吕惠卿所承诺的不摊派,不扩大,一起不攻而破。

    再说青苗贷本身的收获,现在没有,但在最高峰时,净收入达到四百多万贯,这是官府在经营,净收入是四百多万贯,毛收入可能会有八百万贯。

    八百万贯,如果按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人民币价值来计算,最少达到了四十亿人民币,按照宋朝此时人口,每人要摊派三十多元人民币。请不要忘记了,这是在宋朝,一个落后的年代,可能全世界所有国家总税赋不过两亿来贯。而且与银行性质不同,银行发放的对象是商人,企业家,它发放的对象则是平民百姓。

    然而为什么王巨不推出更先进的银行措施,只请问一句,货币呢?难道成立银行,也以布帛为货币吗?

    所以随着春天到来,青苗法所产生的弊病越来越多。

    来了!

    这么多漏洞,况且去年起在司马光等人宣传下,变法与吕惠卿就已经被丑化。如何不来!

    先是范镇上书,常平仓起于汉之盛时,贱则贵而敛之恐伤也,贵则贱而散之恐伤民。这就是常平仓的用意,粮贱了,国家出钱帛购买,提高粮价,提高农民收入,粮贵了,则将常平仓的储粮卖出,调控粮价,打压奸商的囤积居奇。表面上看是对的,实际呢,这个粮食储存的损耗,范先生,你看到了吗?然而正是这些似是而非的言论,颇迷惑人。

    然后范镇又说,而青苗者,唐衰乱之世忽为,苗者青在田,钱估其直,收敛未毕,而必其偿,是盗跖之法也。今以盗跖之法而变唐、虞不易之政,此人情所以不安。迺者天雨,毛地生毛,天鸣地裂,皆民劳之象也。惟陛下观天地之变,罢青苗之举。

    右正言李常与孙觉接着上书,青苗法起初说是二分利,只试验于河北陕西数路,不得抑配。然而提举官则以多散为功。包括京城都变成了三分利。然后强行抑配。不管需不需要这个青苗贷,第一等户给十五贯,第二等给十贯,第三等给五贯,第四等给一贯五百,第五等给一贯。民间喧然,而王广廉人等,则称民间欢欣鼓舞。歌颂圣德。

    这确实是事实,那么当真一点都不好吗,不久李定来了,他说是好的,然而同样是事实,这个原因何在?

    于是赵顼下诏,诸路常平、广惠仓散给青苗钱,本为惠恤贫乏,并取民情愿,今虑官吏不体此意。追呼均配抑勒,反成搔扰。其令诸路提点刑狱官体量觉察。违者禁止立以名闻,敢沮遏愿请者,案罚亦如之。

    诏书到了中书,曾公亮与陈升之感到不对,取诏,削去最后一句。

    为什么要削,既然施行了青苗法,想不抑配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不变法,不敛财。

    只能说诏书警告一下,让各地官员不能做得太过份罢了。

    然后到张方平。

    张方平丁忧结束,回归朝廷,按例举言臣二人,张方平立举李大临与苏东坡。

    李大临与张方平交集不大,但与苏东坡同为开封府推官,苏氏父子与张方平的关系那太深了,因为苏东坡,所以张方平顺带推荐了李大临。苏东坡本人现在颠三倒四,李大临受过文彦博恩惠,张方平与这两人交往

    ,多少受了一些影响,而且王安石变法,确实弊病一大箩筐。所以张方平也上书议论了变法,但说得比较含蓄。

    这让王安石大为不快。

    赵顼以张方平为宣徽使留京师,这个宣徽使分南北院两个宣徽使,不常设,其地位在枢密使之下,几乎与枢密副使想齐。是一个重职,不过张方平以前是参知政事,担任宣徽使是绰绰有余有了。

    然而王安石因为不快,便说:”此大除拜,若如此,必更致人言。不知陛下以此旌其功善为,但悯其资历?”

    赵顼不好说,若无张方平,俺怎么将韩琦弄下去,只好说:“但悯其资历。”

    ok!王安石立即道:“方平奸邪,人孰不知。恐如此除拜,无补圣政。陛下留方平甚不便,方平为御史中丞,附贾昌朝之徒,误仁宗赏罚甚众,今留于内,於陛下何所补?但令群邪更有宗主耳!”

    赵顼不语。

    但话就传到张方平耳朵里,张方平气节很高的,当初不是附贾昌朝,而是不附范仲淹与韩琦,什么庆历新政,纯粹是胡闹。因此人家也自觉,俺还是呆在洛阳吧。

    然后上书,说了一些青苗法不好的现象。

    接着侯叔献督促提点开封府界县事吕景散青苗钱,吕景说开封数县各有屯兵,没有钱发青苗贷,于是条例司从陕西盐钞钱中抽出五十万贯为青苗钱,让吕景发贷粮二十几万石,又发青苗钱十五万贯。吕景逼得没办法了,只好上书,这么多青苗贷抑配下去,民力不堪承负。

    这件事的真相是侯叔献是逼得太狠了,然而开封府二十多个县,当真不能发放青苗贷,至少能发放一半数额下去吧。

    不然何来的党争,两方面都不好。

    要命的是韩琦上书。

    说王广廉为河北转运使,尽管朝廷下了诏书,但继续每借一千,令纳一千三百,根本不是开始所说的抑兼并、济困乏。又说,各乡村每保须有物力人为甲头,虽朝廷说了不得抑配,可上户不愿意请贷,下户想请贷却贷不到,能贷到必难催纳。虽然国家财政困难,只要陛下躬行节俭以先天下,自然国用不乏,何必兴利之臣,纷纷四出?

    然后韩琦又说了,青苗贷限于农民,为什么又放到城郭户上了?

    人家确实是十年首相,看看说得多有道理啊。

    然而事实是韩琦多少家产了,一旦变法种种执行下去,韩琦得损失多少收入?

    赵顼便将此奏示于两府执政,说:“琦真忠臣,虽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谓利民,不意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苗,大约是强与之乎!”

    为什么赵顼会说出这番话,为何变法,主要就是敛财,不然何来财政将那个黑窟窿填上,然后还要攒下大量钱财平灭西夏?

    不说其他变法的手段,只说一个青苗法,有了它,若是王巨还继续呆在军器监,基本就能保持军器监的花费,然后每年向军队提供无数精良的铠甲武器,不用持续十年,所有将士尽数换装!有了这个结果,当真不会提高宋军的战斗力?

    可是赵顼看到那么多疏奏上来,以为外面当真是天塌了,敛财虽好,若是敛得天下百姓揭竿起义,那就是适得其反了。

    但赵顼却不知道,这一示,那可不是一个好征兆,示好,无疑保守派气焰会更嚣张,什么法也不要变了。

    因此王安石勃然大怒说了九个字:“苟从其欲,虽坊郭何害!”

    皇上,你想要敛财啊,那还能顾得了坊郭?就是他们说的是真的,一等户不过十五贯,一年敛三贯钱,若是三分利,不过四贯五,就这点钱他们能造反吗?

    至于五等户,只是一贯钱,一贯钱只有七百几十文,三分利不过两百几十文,能造反吗?

    这就是这九个字包含的意思。

    只是王安石不好直接说出来罢了。

    然而这确实有违青苗法之初的宗旨,包括曾公亮、陈升之在边上同样说,青苗贷可以,但就不要在城郭户发放了吧。

    王安石无辄了,得,俺一不贪二不墨,所以变法,全部是为了你皇上,连你也不支持我,俺何苦之,因此称病不出,俺生病了,不能处理政务了。

    老大摇摇欲坠,老二吕惠卿丁忧回家,老三韩绛吓得不敢说话,下面一大群小弟急了,因此章惇与曾布来到王家,找王巨想办法

第四四一章 火拼

    王巨听后心中苦笑。

    王安石真能得罪人哪。

    其实王安石在设置条例司时,得罪的人并不多,改革改革,王安石又是中书宰执,如果不设置这个部司,如何插手三司,如何插手财权,那么还如何改革?

    然而在实施变法中,却一步步地将许多栋梁之材统统得罪,比如小苏,如何王安石开诚布公,放下身架,与小苏交流,小苏会不会那么愤怒?

    然后就是张方平,不说张方平在经济上的能力,就说诸葛兄弟吧,难道孙权因为蜀国用了诸葛亮就不用诸葛瑾吗?或者说难道刘备因为孙权用了诸葛瑾就不用诸葛亮吗?这反过来,岂不是可以问王安石,难道张方平仅是赏识了苏东坡,就是奸邪吗?还有名臣陈尧俞,丁忧回来,王安石数召见,陈尧俞也见了,这说明陈尧俞心中还有些想法的,仅是因为陈尧俞说了一句,新法世不以为便,我平生未尝欺,敢以实告。确实青苗法从某些角度分析,是不大好,敛财之法,于是王安石不悦,不久就将陈尧俞外放。

    如此种种。

    到了后来,连薛向与王韶都被他冷处理了。

    不要你老人家搞变法,需要很多人支持,就是韩琦不搞变法,也不敢这样搞一言堂。

    王安石对人的处理方法,也给王巨一些警告,比如眼前的曾布,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小人,然而王巨依然很客气地招待了。

    其实呢,所谓的青苗法。四等户一贯五百贷。利息三分不过三百三十几文。二分的话不过两百二十几文,若是五等户只有二百几十文、一百五十几文,甚至大多数五等以下户想借还借不到呢。真相揭开,它就是想办法从三等以上户头上加税敛财,然而问题来了,从这些人头上敛财,能不闹吗?

    王巨也不能插手,因为这个青苗法。最少五成大臣卷了进来,甚至可能以后有一百名大臣能因为争执青苗法,留于史册!他对青苗法不支持不反对,何苦卷进这个超级大大的漩涡?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对王巨很好。

    去年因为胥吏的事,王巨连连拜访了十几户人家,直接找到这些人家的长辈,然后说,裁减是我发起的,若不快,请对着我来。恐吓一个小胥吏算什么本事?

    还别说,这些人家有好几户还真不怕王巨。但关健是叶默案一直未破,赵顼恼怒万分,如果王巨铁了心将事态闹大,连他们家都能牵连进去。

    再说裁也裁了,拿胥吏撒气,也落了下乘。

    至于其他人家,不用赵顼出面,他们也不敢得罪王巨。

    这一拜访,王巨便将新的危机扼杀在萌芽里。

    随后青苗法争执开始,王巨也确实如他与吕公著所默契的那样,你们不搞我,我也不搞你们,并且我对变法不排斥,但不会站在王安石角度去支持青苗法。

    虽然王巨岁数小,资历浅,在皇帝面前还有些话语权的,因此吕公著们也何苦得罪王巨?于是朝堂在刮一场大风暴,王巨呆在这个风暴眼里,反而越来越平静。

    所以王巨现在插手更是不理智。

    不过眼下王安石看上去确实很困难。

    起初,王安石变法,中书实际为王安石所控,然而西府两大宰执文彦博与吕公弼都是保守派,王安石无奈,只好借韩绛之手,架空文彦博。老文心中不平,你们这几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个心情也能理解,毕竟老文资格太老了,他做首相时,王安石与韩绛在那个旮旯?

    不过老文不敢动,而且只要他一动,可能就彻底下去了。这时看到机会,文彦博来了,说俺老了,在西府也呆久了,让俺外放吧。表面上是受韩绛排挤气不平要外放的,然而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机?

    要求外放是假的,这是以退为进,想进中书!

    再者,原先王安石对赵顼说,司马光外托激励纠正皇上为名,实际内怀附下收买人心之实,所言全部是害政之事,所举的都是害政之人,欲使皇上置之左右,使预国政,是为异论者立赤帜也。

    直到这时,王安石才开始重视起司马光。

    不是十年首相韩琦,不是朝中资格最老的文彦博,也不是天下第一豪门吕氏兄弟,而是这个司马光!

    因为赵顼受到许多大臣进劝,或者说是蛊惑,担心王安石变法敛财太过急切,会使天下有变,于是再次想到了异论相搅,也就是掣肘平衡吧,或者说帝王心术,因此又提拨司马光为枢密副使。

    其实这也说明了此时赵顼的不成熟。

    宋朝京城差官,先是两府三司,后是两制台谏,次之开封府尹,各部司官员与开封府余下官员。

    这中间两府最贵,但东府与西府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东府掌政,西府掌军,不过西府只有调兵权,掌兵权在京城由三衙掌控,地方上又由各知州知府掌握,就是余下的军事权利,在重大决议上包括调兵还必须由皇帝同意才可通过。

    而且军事在宋朝地位很低,并且越来越低,可以说同样是枢密副使,现在的枢密副使权利只有寇准时的一半。要命的是,就是这点可怜的权利,韩琦还将它抢了不少由东府管辖。

    但这个西府副宰是不是一无是处?

    宋朝官制有几个特点,差官制,一个知州,由八品大理寺评事来担任,与一品侍中来担任,实际手中的权利是一样的。要么就是名义的威信稍高一点,薪酬会多上十倍。

    极度分权掣肘架空,所以在赵顼未进行官制改革之前,宋朝从宋太宗后。很少出现真正的权臣。那怕丁谓、寇准、吕夷简与韩琦都不行。不过正因为这个特点,所以官员数量冗得不能再坑,政事冗得不能再坑。

    禁谒制度,起初是宰执不得在家中接待官员,要说政事,请到各个部司去觐见陈叙去,然后发展到重臣不得接见拜见其他官员,甚至官员都不得在各个酒肆酒楼吃饭。以免成帮成派。有没有管用……这才让人感到真正悲催的。

    虚伪的辞让礼仪,朝廷每次升授,官员本身必须推让几次,这才是“道德君子、国家良臣”,司马光第一次拒绝枢密副使,固然是因为与王安石相比较心中不平,也是因为这个辞让礼仪,谁知道他辞拒后,赵顼没了下文……

    最后就是磨勘起用制度,比如三司里的三司判官与三司使必须有过各路转运使之任。并且做得不错的,才可担任。比如东府首相必须担任过参知政事或者枢密使的才可担任。比如两府宰执必须有过担任一个大州知州知府履历的才可担任,比如参知政事必须担任过两制官或枢密副使、三司使、开封府尹的官员,才能担任。

    担任了参知政事,也未必会成为首相,然而未担任过参知政事或枢密使的,就很难成为首相。就象修真,筑基的未必能化婴,然而想要化婴必须得筑基。

    如今枢密使是吕公弼与文彦博,凭资历此时司马光是休想扳倒他们了,再说他也不想扳倒这两个战友。

    那么想实现他的政治抱负,必须做首相,想做首相,必须先担任参知政事,想担任参知政事,必须有枢密副使或三司使、开封府尹与两制官员资格,司马光现在就是两制官,不过这四者还是有区别的,相对而言,由三司使或枢密副使进入参知政事则比较容易,开封府尹与两制官员进入东府则是很难。就象一个人筑基,一个手中只有一粒筑基丹,一个人手中则拿着一大瓶筑基丹一样。

    当然,如果你说俺没有政治野心,那一样,关健司马光能没有政治野心?

    赵顼除命下,司马光可以再次谦虚,不过据第一次经验来看,这次拒授不知道等到那一年才有这个机会了。

    但是司马光再次力辞,并且上书说,陛下若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

    俺没有说必须让王安石罢相,只说条例司与青苗法,然而这两样事物取缔了,王安石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是干啥的?

    实行这两个保守派大佬是看好了时机,一退一辞,欲将王安石变法趁热打铁,置之死地!

    要命的是赵顼还没有看出来,所以王安石此时极度危险。

    王巨正在沉思,忽然听到章惇说:“恭贺琼娘子。”

    琼娘抿嘴一笑。

    妃儿怀孕,她以为房事不便,琼娘在王家了呆了那么久,于是在妃儿半劝半拉之下,王巨便与琼娘同了房。其实放在宋朝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也说明王巨的脱变以及“同化”。

    这是王家的家事。

    不过以前章惇来王家做客时,琼娘虽客气地替大家沏茶,然而眼眉间多少有些怨苦之色,现在终于了了心事,成了那一根不掉的“凤凰尾巴”,所以同样是沏茶,但眼眉间秋波流动,春意昂然,仿佛比外面含苞欲放的桃花更加喜人,于是让章惇观察到了。

    似乎是无心一言。

    在宋朝也更正常,大臣都敢在待漏院谈风流艳闻,甚至公开讨要别人的小妾,章惇五个字更不能算是过份的话,只能说表示了他与王巨的关系亲近。

    王巨笑了笑。

    章惇又说:“子安,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可是小人们却打着君子的口号,真让人生气啊。”

    君子这个词,在宋朝渐渐泛滥成灾了,特别到了司马光嘴中。那不是君子,是“精英”,是“公知”,是“大v”。

    王巨又是一笑,道:“凡事有度,适可而止,过份宣扬道德,然而有几人能做到圣人的道德,那么最后可能演变成世间皆伪君子,皆道貌岸然之流。不过过份宣扬规则,又会演变成世风日下,人人急功近利,不顾廉耻。”

    这个规则包括了律法,世人认可的规矩,但王巨不用解释了,实际它也算是中庸之道。

    章惇也没有多思考,道:“子安,这还不可怕,就怕与他们讲规则,他们讲道德,与他们讲道德,他们又来讲规则。某些人以君子自居,实际全部是你所说的伪君子,党锢的小人。”

    章惇意思俺们变法是为了国家富强,没有朋党,保守派恰恰相反。

    当然,若是各个大佬真正能做到和而不同,那么朝堂就会平安无事了,关健能做到吗?从宋朝开国的赵普起,到卢多逊,有几个人没有“结朋”,有几个权臣没有打压过异己?

    司马光是同而不和,戾气冲天,王安石独断独行,还不是同而不和,你们俩更是同而不和!(未完待续。。)

第四四二章 法术

    王巨想了想说:“子厚兄,子宣兄,其实问题很简单,如果从此青苗法废罢,变法也就宣布失败了,就象庆历新政那样。或者说王介甫公离开相位,无人领首,变法也宣布失败了。”

    “中的,中的。”曾布道。

    这个后果很严重。

    变法立即失败,章曾二人政治仕途也宣布结束了,甚至可能也牵连到王巨,毕竟王巨虽然不大支持王安石的变法,但是支持变法,只是两人心中的变法理念不大一样,于是王巨袖手旁观。变法派一倒,文彦博、吕氏兄弟与司马光独大,王巨前途也休想好了。

    变法失败,国家将会继续饿着肚子上路,那么还想战争,还想宋朝崛起?

    所以于私于公,王巨必须要出力。

    不过王巨喝了一口茶道:“二位,也不用担心。陛下是否是一个意志消沉的人君?”

    “虽如此,然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曾布又道。

    实际支持变法的大臣真不少,不是象王巨前世所看史册那样,好象变法开始,宋朝倒了天空,国家大形势在这儿,不变法,宋朝再继续积贫积弱下去,又有那么多危机,灭亡会就在眼前。

    所以到了宋哲宗手中,随着变法派又立即崛起,这是人心所向!变法是好的,只是到了赵佶与蔡京这两个王八蛋手中,变了性质,又疏忽了女真人的强大,才导致了北宋灭亡。其实那时候还有一个机会,然而秦桧与赵构这两个王八蛋又来。这么折腾下去。最强的一批军队消失。能打的将领全部下台,新的权贵保守阶层形成成熟,宋孝宗想有作为,也来不及了。

    不过支持变法的,都是低层官员,还有一部分是投机分子。

    而真正的权贵、宦官世家、外戚,因为变法伤害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九成人反对。而他们手中的权利最大,包括话语权,才形成朝堂如今几乎一面倒的局面。

    但王巨想的不是这个,他想的是要不要插入此事,就是不插入,这次也不能让章曾二人心冷,最少不能让章惇感到失望。

    于是他又想了想,说:“子厚兄,子宣兄,我先说变法。所谓的变法就是更变律法制度,或者能用另一词代替。改革。”

    “改革?”曾布感到很新奇,变法一词出现得比较早,就连革命一词也从武则天手上出来了,但改革一词还没有出现。

    “改革就是接乎于革命,但革命更严重,那代表着彻底的催毁,无比的血腥。”

    “如武则天?”

    “她那还不算,最少不算成功。”

    曾章二人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要知道武则天那个“革命”,杀死了多少人?不要说她儿子,就连狄仁杰都差一点被武则天弄死了。这个还不算成功,那么成功的革命得死多少人?

    “你们不要质疑,成功的革命是一个阶层对另一个阶层完全的逆袭,比如我朝,所有权贵官宦以及一二等户全部打倒,只保留少数第三等户,然后让第四五等户上位。”

    “那怎么可能?”曾布又怀疑道。

    不要说武则天的那个革命了,就是每一朝代更替也不可能的,比如刘邦,他与萧何等人也不能算是四五等户,更不要说贵族子弟张良。刘秀也不用说了,他本身就是刘氏宗室子弟。后来曹操、刘备与孙权三人同样不能算是王巨这种逆袭。刘裕出身要贫寒一点,但南朝宋仍是上品世家占据着极大的权利。然后到隋唐,再到五代十国,宋朝,每一代皇权更替都没有达到王巨所说的革命要求。

    其实往后说,朱元璋出身微寒,同样也没有达到王巨的要求,因为朱元璋理智地牵就了地主阶层。

    但王巨笑了笑,因为有人达到了这个要求,所以才能将土地均匀的分配下去,这才从某种意义上实现了张载与二程所说的井田!

    这个就没必要说了,王巨又说道:“所以革命困难,然而改革不同,前面有一个改,所谓的改是指改良,也就是用一些强制性的措施,改良现有制度的弊端,使国家更加富强。”

    “不错,若此,它正是变法的用意。”

    “子宣兄,然而虽然如此,不过它终沾了一个革字,所以会有一部分人利益受到伤害,并且这部分群体十之**是原有制度的受益者,因此改革之路十分艰难。”

    王巨所说的艰难,不仅是指变法的措施,变法罢,改革罢,前世罢,现在罢,不要说王安石,恐怕让王巨来主持,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这个本身就很困难,再加上王巨所说的这个群体反对掣肘,那么会更加困难。

    曾章二人没有金手指,但两人品德不管,都是高智商的人,一听立即会意,脸上先后露出慎重的表情。章惇说道:“为国为民,虽难,吾往矣。”

    那个小指使连死都不怕,那还怕什么!

    “子厚兄,此语大慰吾心。但这个不重要,现在我们说介甫公,说变法。变法或者说改革,都是很难的,官家也知道难,不过他还没意识这个难有多难。此是其一。其二,我问一下二位,谁是变法的发起人?”

    “介甫公。”

    “错,是官家,官家很早就有了改革图新之意,然而缺人缺术,正好韩维公推荐了介甫公,于是介甫公走入官家视野。变法的幕后者非是介甫公,而是官家。现在官家对介甫公产生了一些质疑,一是疏忽了变法的艰难,二是因为青苗法执行后,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官家便对介甫公的术产生了怀疑。”

    “原来如此……”

    “子厚兄,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不用担心。如果有些人只攻击介甫公的术。那么这次介甫公十分困难了。但他们只是利用介甫公青苗法一些弊端。明是攻击青苗法。实际攻击的是变法本身。术是手段,法是根本。根本是官家,现在官家未反应过来,一旦反应过来,你说他们会不会得逞?简单的一句,介甫公一下,谁来发起这个变法?”

    两人沉思。

    当然,这是根本所在。只要这个根本不倒,暂时王安石就不会倒。

    不过众口铄金,天知道皇上能不能挺住,不被蛊惑呢?

    但王巨说了这么多,也算是对得起章惇对他的期望。

    “子厚兄,木棉司如何?”

    “这个不提了。”章惇郁闷道,然后开始诉起苦水。

    第一是棉花价格的下跌,如果不下跌,国家拿了大头利润,又不会惹起攻击了。然而从春天起,一床棉被下跌到七贯钱。与前年冬天的五贯钱相差不大,况且朝廷还要负责销路,这个负责销路,就会产生大量支出。所以许多大臣又上书,说什么与民争利。

    关健是章惇如果不及时调整价格,拖到冬天,新的棉花制品上来,积压更多,那么价格会下跌得更厉害。所以大臣攻击,他还不得不挺着头皮将价格一步步降下去。

    另外一个问题更头痛了,那便是移民,这个移民是好政策。无论是福建路还是江南西路,如今人口密集不可想像,地狭人多,导致许多下层百姓生存十分困难。

    大规模移民后,这个问题立即得到缓解。并且移的是贫困百姓,到了南方后,他们也得到了生路。

    但用意虽好,实际不是如此。

    首先现在百姓多不愿意离开家乡,除了福建路沿海地区百姓能接受外,其他地区百姓都对离开家乡产生恐惧。

    其次,在执行移民过程中,因为人数多,动用的官吏多,必然会产生一些不好的事。

    再次大规模移民,当地的豪强便没有廉价的劳动力,包括工匠、佃农,甚至寺院都不能租用便宜的劳力。也就是两路无论从上层阶层,或是从宗教,都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这些人又与吕氏兄弟、韩文一样,掌控着当地的舆论权,一是造谣,二确实有一些不好的现象,于是当地百姓立即对官府主持的移民产生了排斥。

    甚至一些乡绅都将弹劾的疏奏递到了京城进奏院,这又成了大臣攻击的依据。

    章惇一股脑将苦水倒完,道:“难哪,难哪。”

    “子厚兄,你又错了,我举两个例子,第一是蔗糖,很早以前,中原多是饴糖,只是因为唐太宗从天竺摩迦陀国引进了石蜜技术后,甘蔗种植才得以推广,这是蔗糖的根本。也就是蔗糖是站在唐太宗与前人这个肩膀上才得以出现的。第二是占城稻,占城水稻种植历史不知几千年,然而有谁注意?正是因为真宗先帝派使引进,所以我朝才得以推广,稻米渐渐成为主流粮食,也正因为这种高产粮食的推广,我朝才得以养活更多的百姓。”

    “与木棉有何关系?”

    “木棉在我朝出现也很早了,西域的草棉子不适宜引进,但岭南很早就出现了木棉,这也是前人的基础。然后我与官家共同谋划,派使去岭南,由内藏库经营木棉。这也是我与官家站在前人肩膀上才取得的成果,前人功劳最大,其次是官家,然后是商人。没有商人疯狂的炒作,就不可能出现前年疯狂的价格,这也是功劳!正是这三者之功,才有了木棉司之利。”

    “啊。”

    如果没有王巨,棉花推广还要感谢一个人,朱元璋!

    若没有朱元璋,可能棉花在明朝还继续在南方慢慢折腾。正是朱元璋重视了棉花,棉花种植才开始了普及,然后黄道婆进一步推动,棉花才大规模的种植,正是因为有了棉花,明朝才初步正式经营辽东。

    这个过程很缓慢的,所以才没有了暴利现象。

    如今这个暴利,一是王巨的谋划,二是商人的推动,所以王巨才说了商人之功,不过这一条章惇就不知道了。

    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木棉司确实是在与“民”争利。

    “子安之意,还是将经营交给商人?”

    “子宣兄,物以稀为贵,种的越多价格越便宜,现在交给商人,商人也不可能答应五贯钱的价格了。并且以后种的越来越多,它不仅在岭南,福建路,江南西路与荆湖南路的南部地区也能种植,随着种籽的进化,以后就连河北河东都能种植。朝廷如何能垄断。再说衣食住行,衣食为首,它关系到民生,百姓的温饱,朝廷可以调控,然而自古以来,有那一个王朝垄断经营了衣食?”

    这是一个选择题,如何选择,王巨没有说。

    章惇沉默。

    “子厚兄,现在并不严重,因为种得还是很少,依然是奢侈品,所以不能说是民生。这几年朝廷可以垄断经营谋利,也可以交给商人经营,化解一部分商贾对朝廷的怨气。但最重要的乃是这个舆论问题,它是最不好解决的。”(未完待续。。)

第四四三章 市易

    实际情况比大臣们弹劾的要好得多。

    在朝堂上章惇是尽了心的,地方有有程师孟。

    前面还有王巨指导下葛少华做的榜样,比如那个十年契约,移民的待遇与安置,甚至让一些百姓回去宣传。这些都是好的一面,不过在巨大的阻力面前,它起的效果仍是有限。

    最简单的,水土不服。这是必然,也必然会死人,但在家乡,就没有生老病残?然而放在移民上又扩大化,效果就是两样了。

    要命的是王巨听到一条消息,朝廷即将程师孟调回京城担任三司副使,那么谁来主持两广的棉花种植?而且种植面积越来越大,移民越来越多,一旦主持的官员品德不好,或者才能不够,都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王巨又想了许久,忽然眼睛一亮。

    “子安,可有良策?”章惇高兴地问。

    史上对他的评价很低,说是奸臣,实际王巨对他十分看重,能文能武,与吕惠卿曾布相比,又少了一些私心,与王安石相比,又少了一份固执,只能说他作风刚硬,然而有几个有作风的宰相,作风不刚硬的?

    王巨徐徐道:“邮政系统……”

    宋朝邮政系统,就是各个驿站以及进奏院。

    进奏院为上,各地官员的奏折多是由驿站递到进奏院,再由进奏院送到各个部司,朝廷普通的诏书或两府的诏令,也是由交给进奏院,再由进奏院派发到各个驿站。送到各个官员手中。因此还有一系列的制度规订。包括诏令未达官员之前。不得泄露,重要的政令,即便到了各个官员手中,也不得泄露。

    这是上。

    还有下,比如前线将士的家书,各个官员往来的书信,多是由驿站送达。

    不过比唐朝进步的是,唐朝是役。宋朝没有动用百姓,而是动用了好几万厢军作为驿卒。

    另外与后世不同,这不是“收费项目”。

    不收费了,资源又有限,所以普通百姓很难用驿站来传达家书,包括前线将士,也不可能经常性地与家人书信往来。

    这又导致了另一个情况产生,为了保证突发事件及时送到朝廷,宋朝在各个主干道路上每隔十几里二十几里便设一驿站或水铺,这么多驿站水铺花费不菲事小。养活那么多驿卒更动用了许多钱帛。于是各个驿站又成了招待往来官员或商贾的场所。

    在唐朝,这个制度足够了。反正朝廷禁止百姓流动。但在宋朝这个制度显然已经落后。

    但多年以来就这么过来了,所以大家也没有察觉。

    王巨提出的便是这个邮政改革。

    朝廷可以印发“邮票”,各个驿站向百姓放开,根据路程远近与包袱轻重、贵贱由百姓购买邮票,驿站替百姓传递家书,钱帛以及货物。

    它等于是邮政局与快递公司的缩小版。

    并且现在正是推广的好时机,人口稠密了,流动的百姓也多了,放在宋朝初那是不行的,人烟稀少,入不敷出,或者必须提高收费价格,让百姓望而生畏。

    王巨简单地说了说。

    “好主意啊。”曾布赞道。

    一旦这个改革执行下去,首先一半驿卒得以养活,流动人口多的地区全部驿卒都能得以养活,余下的也或多或少增加了一些收入。

    这些驿卒不要朝廷供养了,无形中又替朝廷节约大量钱帛。就打算三万驿卒,那一年下来也会节约一百万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百姓能书信往来,那些移民不是整个家族都迁移的,在原来居住地区,仍有家人,仍有族人亲戚,信来了,钱帛货物来了,无论当地乡绅怎么煽动,谣言不攻自破,甚至不用朝廷强行动员,就会有更多的百姓自发地涌向岭南。

    那么朝廷所做的事,只要将这些百姓安置好了,就不会再为迁民操心,朝堂上也很难出现反对声音。既利了国,也对变法派产生了帮助。

    这是曾布所看到的,还有他没有看到的,一旦这个政策推出来,那么会加快人口流动,人口流动所带来的好处不可想像,进一步刺激了经济发展,解决了一些地区劳力紧张的问题,开化了百姓的认识。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现在湘水以西地区,多是刀耕火种,官员看到了,可当地多以蛮人为主,下面官吏执行能力、蛮首的想法、当地的风俗,等等因素,想有作为,但弄不好就会引发动乱,所以只好“清静无为”。但人口流动起来,看到了外部先进的种植技术,这些百姓中肯定有一部分将这些种植技术带回当地,那么自下往上梳理,当地情况就会改变。

    并且它的成本很小,只要在原有基础上再设几百个驿站,基本就能满足需要了。至于一些特别落后封密地区,暂时有设的必要吗?

    宋朝罕有大工程,郑白渠就算是眼下就算是特大工程了,不过基础的道路状况比较良好,不可能出现后世那种特快,但现在的宋朝有那个观念吗,一封从岭南送到延州的家书,能在三个月内递到百姓手中,那户百姓就会十分开心了。

    甚至随着业务增加扩大,可能将所有驿卒养活,还能出现盈利。

    另外它不会剥夺多少商贾权贵的利益,反对声音也会比较小,除非特殊考虑,比如一旦执行,迁民多的地区各个大地主肯定不乐意了,依然会造谣生事。

    “子安,你可以做介甫公的助手啊。”曾布又叹息道。

    “得,我太年青,脾气又不好,如真做了介甫公的助手,不会对介甫公产生帮助,反而会坏了介甫公的变法大计。”王巨道。

    两人自然听出王巨的推辞之意。不由心中暗暗惋惜。

    不过他们也没有再劝。曾布又说道:“子安。还有一件事。”

    这件事颇出王巨意料,那就是王韶。

    王韶在秦州,正是为了开边。

    现在他手上有了军队,又得到了俞龙珂的支持,屯田又带来许多粮草,可是万事俱备,却欠了东风,那就是钱。一旦战争开始,会需要不菲的军费。

    这替宋朝开边,按理说朝廷会支付这个费用。可事实上,想向朝廷讨要开边的军费,恐怕很难很难,即便拨下来,也不会很多,说不定反惹了一身骚味。

    于是王韶想到了一个办法,那便是市易,利用国家机器。与吐蕃人进行贸易,并且向朝廷讨要烧酒作坊。

    这倒不是王韶贪婪。在延州几户商人带领下,失去了官府支持,交易量有限,一旦放在朝廷手中,交易量立即激增,盈利也会翻倍,反正王巨这个作坊的利润也不是装腰包的。

    想好后,便写了一份奏疏,递到了京城。

    但现在王安石“生病”在家,中书与条例司的官员都不敢作主,这个疏奏便搁在那儿了。

    曾布以为是一件小事,顶多会有一些非议,不过沾到了烧酒作坊,正好到王家来登门拜访,便说了出来。

    实际它可不是一件小事,因为后面还有一个真正的市易法,王巨最不喜欢,恐怕也是王安石变法中问题最大的一个法!

    但王韶在秦州却是成功的,这是因为它与内地不同,以前宋朝与吐蕃也多有贸易往来,与官府无关,顶多吐蕃进贡贡马,朝廷回赐,以及陆续执行的茶马法。

    不过汉商畏惧吐蕃人野蛮,不敢深入到吐蕃境内交易,吐蕃人害怕汉商的奸滑,也不敢到汉人境内交易,这掣肘了贸易量。一旦官方组织起来,便没有这个毛病。

    可能会损害了一些商人的利益,不过总体上来说,是对两边贸易缺陷进行了补充,也更方便了两国百姓。

    而且也有前例,种世衡在青涧城,那个量有点小,对象只是延州北部的蕃人,但性质差不多,正因为种世衡的参与,贸易量增加,也给延州蕃人带来了便利,同时也给种世衡带来活动资金。

    不同之处是种世衡并没有说由俺来直接领手。王巨同样如此,假借商人捐献为名。但现在王韶是公开吼出来了,俺不用掩耳盗铃了。

    另外幅射地区也不同,王韶这个市易幅射面积很大,不仅是河湟,甚至幅射到西域,只要经营好了,会获取很大的一笔财政,所以王韶在战后说了一句,俺们打仗,可没有向朝廷讨要一文钱,一斤粮草,全部是俺经营来的。

    这个功劳大得不能再大了,要知道王韶那几场战役,若是由朝廷提供粮食钱帛的话,数字可能会以千万贯来计算的。就不要说开边之功了。

    但他吼出这句话,那便有罪了。为何,你手中有兵有粮有钱有权,要干嘛,岂不是向第二个安禄山发展。由是王韶第一次离开秦州,直到后来河湟恶化,才再度去了秦州。

    这恰恰是宋朝讲不清道理的地方,王韶虽然是没有花钱粮打了那几场仗,但平时士兵的军饷与武器却是离不开朝廷支持的,王韶不能说俺没有要朝廷一文钱,但王韶同样不会成为第二个安禄山,只要朝廷断了军饷,不提供武器,即便王韶想谋反,也只有傻眼的份。不要说王韶,即便后来的岳家军也是如此。

    随后王韶进入西府,王安石征河湟税,王韶没有同意。这个原因同样简单,征两税,能征多少,还不如安心经营这个“市易”,但征下去,只会惹起熙河民怨。王安石不听,将王韶贬出朝堂。也就是因为这个市易,王韶悲催了两次,最后气愤得背疽发作而去世。

    “原来市易法是自王韶率先发起的……”

    “但不能再让这段历史重新上演了。”王巨心中默默地说。

    如果王韶不贬离朝堂去世,如果章楶成长起来,两人又得到了朝廷重用,说不定五路伐夏就能成功了。

    但现在王巨并没有说多少,更没有提醒市易法的局限性,听曾布讲完,他说道:“这个我不参与,王韶想经营烧酒,我也同意,但不能将烧酒作坊拿走,此例一开,后患无穷,更会惹人口舌。如果朝廷同意,烧酒作坊可以优惠优先向王韶提供烧酒。”

    …………

    “官人,这个王韶好没道理。”琼娘等章曾二人离开后说道。

    “错也,”王巨道。

    王韶所谋之远,非是琼娘能看到的,一旦开边,那花费的钱帛不知得多少,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烧酒作坊上。

    其实现在王巨真无所谓,相比于蔗糖未来的利润,烧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个头不能开,就象子路受牛与子贡拒金的故事那样,开了这个头,以后王安石说不定就能将它当成“故事”,然后逼迫许多人将各个作坊交给朝廷。

    到时候惹下的麻烦会更多,那么天下人不仅会骂王安石,也会骂王巨。

    除非变法结束了,那么不管王巨怎么做,都不会有人计较。

    再者,要名声,王巨缺的不是名声,也不是功劳,而是资历与年龄,何苦之。

    “那个王介甫更没道理。”

    琼娘是指去年王巨改革军器监,遇到困难时,王安石没有支持。现在王安石为难了,却派两个小弟上门求救。

    “你又想错了,这次章子厚与曾子宣前来,与介甫公无关,介甫公是胸有成竹。不过介甫公也非是以前的介甫公了。”

    想当初王巨进京述职,察看河工时,王安石让王雱相见,也有一份示好的用意,但后来态度变得截然不同,这个固然是因为王巨没有大力支持王安石的变法,可也与王安石已经上位有关。

    所以在这一刻,王巨也有些迷茫……(未完待续。。)

第四四四章 二王(上)

    “子安,你对青苗法看法何如?”张若水问道。

    王巨睐了一眼。

    章惇与曾布离开王家后,王安石的地位仍然很危险。

    弹劾的人越来越多,王安石又得不到赵顼的支持,甚至因为赵顼不表态,导致反对的浪潮更高,于是王安石求分司,分司在宋朝是指到洛阳担任官员。俺不搞变法了,也不呆在京城了,去洛阳混日子去。

    司马光看到这个奏折,越俎代庖,在上面批注一句:今士大夫沸腾,黎民骚动,乃欲委还事任,退取便安。卿之私谋,固为无憾,朕之所望,将以委谁!

    你这就想走了,不行,就是走了,得将你搞的这个烂摊子收拾起来,得戴大帽子游街认错,不然你走不了。

    所以说水满则溢,月圆则亏,司马光做得太过。

    王安石看到疏奏后大怒,两人大吵了一通。

    赵顼看到越来越乱,又将曾公亮与陈升之喊来询问。

    曾公亮此时无语,王安石上位,他有一半功劳,但当初上位,曾公亮不是为了变法,而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但现在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那么变法究竟对不对呢,曾公亮也没有了主意,所以他才一直沉默。

    这一回看到事情严重,曾公亮只好说先将青苗法废了吧。

    至于陈升之更是两面派,一个投机分子,早在几月前就与王安石分道扬镳了,也说必须废青苗法。

    现在东府四相。三相反对青苗法。西府两相反对青苗法。两制台谏九成官员反对青苗法,那就废吧。赵顼下诏废除青苗法。王安石听到后,心中冰冰凉,难道我以退为进,是弄巧成拙了?

    这也说明赵顼仍然很青涩。

    青苗法一废,变法还变个鬼啊。王安石仔细一想,得,俺没办法玩了。上书请求罢相。

    赵顼想得比较简单,朕废的只是青苗法,变法中一个不好的“术”,不是不变法,但变法离不开王安石,因此不准。那边也出了事,王安石请求罢相,赵抃也将问题想得简单化了。

    废青苗法书旨到了翰林院,翰林院欢呼一片,赵抃却在私下说了一句。不行,按照惯例。王石安还在相位上,必须等王安石罢相后,才能废除青苗法。

    为什么有这个想法呢,废了青苗法,反对声音降下去,就不容易打倒王安石。所以想打倒王安石,不能马上废青苗法。

    他这一闹,这道诏书就拖了下来。

    然而正是他这一闹,才成了真正的弄巧成拙。

    先是吕惠卿夺情回京,相比于王安石的“高风亮洁”,吕惠卿则多了一份手段。开始时他一直不吭声,直到现在才正式发力,

    其次来了一个人,王安石的学生李定。但这个说法也不大准确,比如苏东坡,他自己认为是欧阳修的学生,实际他中进士之前的学业根本与欧阳修无关,其家进入京城,也多亏了张方平之功。再比如王安石另一个学生陆佃,他受王安石之益很少,相反多受了孙觉的恩惠。李定也是如此,他少年时曾受王安石之提拨,同样也受了孙觉提拨。

    孙觉这个人来历不凡,是胡瑗与陈襄的学生,是苏东坡、王安石、苏颂与曾巩的好友,黄庭坚的岳父,包括秦观、陆佃与王令,都受过他的提拨。

    前年因论邵亢不才,贬为越州通判,后来又调回京城担任知谏院。正好李定担任了秀州通判。宋朝的秀州就是后来的上海,以及浙江嘉定等地区,不过现在上海浦东一半还在海平面下,也算是宋朝一个富裕的上等州吧。越州就是绍兴,两个地区离得不远,两人多有书信往来。并且李定在秀州政绩蜚然。

    于是孙觉提议将李定调回京城。

    李定到了京城,孙觉为了避嫌,不好召见,便让谏官李常召见,问李定,君从南方来,哪里的百姓如何看青苗法。

    李定答道,他们都很喜欢。

    李常大失所望,隐晦地说,这是京城热闹话题,你不能胡说八道。

    李定便找到王安石,将情况一一反映,王安石大喜,又将李定引进皇宫,让他向赵顼汇报。

    由此李定打入了奸邪行列。

    那么李定是不是媚王安石呢。

    首先李定能不能做证明,能,他从南方来,青苗法宗旨主要就是春贷秋收,这时候正是贷的时候,最少李定的话能当参考。

    其次王安石当初承诺是在陕西推广,后来违诺,变成了河北京畿与准南路。但现在连两浙都推广了,这证明了王安石不守信诺。

    但这只是表面的,深层次分析则是庞大的一千七百万贯青苗贷。就是放在北方三路,也无法承担这么多青苗贷,所以它肯定要向更富裕的南方六路推广。或者说青苗贷少一点,但青苗贷数量少,收的利息就会少,没有庞大的利润,王安石何必兴师动众?

    青苗法反对浪费主战场是在北方,百姓容易受到蛊惑。

    南方经济富裕,商业发达,粮食产量高,商业发达,意味着对资本需求大,粮食产量高,意味着容易还贷。因此富户不排斥这个青苗贷,说不定多用来做资本滚大自己的生意,穷困百姓遇到困难时贷一下,以后也能偿还起来,所以强行摊派的少。

    实际还有更深层次的,大家没有看到,那就是这个青苗贷的数额,说它少,真不少,一千七百万贯摊派下去,等于摊派地区每户百姓得付出近一贯的额外税。但说它多,真心不多,以宋朝的商业市场,可能每年需求贷款数额不是一千几百万贯,而是一亿贯。两亿贯。

    因此李定反映的情况是比较可靠的。

    其实司马光犯了一个严重错误。他想将王安石彻底踩死。赵抃受了他的影响,在中书坚持王安石离开相位后,才下诏书废青苗法,都做过了头。

    如王巨所说,变法的真正幕后人不是王安石,而是赵顼。

    司马光等人明为废青苗法,实际暗指变法本身,这是赵顼根本不能同意的。若是当时废除青苗法诏书一下。王安石只能离开京城,没有王安石主持,赵顼虽是皇帝,也要牵就,那么这场变法就会象庆历新政那样昙花一现。

    但赵抃一坚持,时间拖了下来,赵顼便慢慢醒悟,李定这次觐见,赵顼终于再度犹豫不决,便下了暗诏让蓝元震与张若水暗中下去察看。这个青苗法究竟是好是坏。

    这才有了张若水与王巨这场对话

    王巨看了张若水一眼,问:“张都知。为何问青苗法?”

    为了这个青苗法,整个宋朝刮起了一场超级风暴。

    但军器监却是这场风暴里的一朵奇葩,一直很安静。

    “子安,莫要对外人说,官家让我下去察看……”张若水低声道。

    这个王巨不知道了,并且还有他不知道的,王安石虽以退为进,并没有真正蛰伏,赵顼前面下了暗旨,后面王安石不知道从那个渠道就得知了。当然,不能说王安石卑鄙,实际宋朝后宫早乱了,所以韩琦灌醉曹老太太,得到了玉玺,使得赵曙亲政,不久便传扬开来,所以赵祯被戴了绿帽子,也传到市坊。包括王巨,也利用张若水这条线,得到一些内部消息。

    然后王安石便私下找到蓝元震与张若水。

    赵顼想法是大臣产生两种说法,那么朕用两个亲信太监下去观察青苗法究竟是好是坏。但到了两个太监身上又不同了,好与坏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未来,如果王安石会下去,那么不如落井下石,趁势狠蹬一脚。如果王安石不会下去,这时候就要及时地雪中送炭。

    两人琢磨不透,张若水才问了王巨。

    很多内幕王巨是不知道的,但他很快给了一个答案:“青苗法是变法根本,青苗法废变法废,青苗法不废,变法继续。”

    “但这个变法……”

    “变法总会有人受益,有人受害,不变我朝将会慢性自杀,变得好,我朝又会平安渡过一百来年。变得不好,则是加快了这种自杀。”

    “变得好只能保持一百年吗?”

    “一个月前你穿了裘衣,现在为何脱掉?”

    “天气暖和了。”

    “那再过三个月你穿什么衣服?”

    “哦,我明白了,那时还要再变。”

    “也不一定,只要历代官家与宰执英明,及时调节,就无需再变,毕竟变法等于是一场革命,太过激烈,就算平安变过去,也多少会给国家带来一些创伤撕裂。”

    这还是很难的,谁能保证每一任统治者都能英明无比?

    所以自古以来,没有永远存在的国家。张若水也听明白了,但这个话题他也不敢深入问下去,于是又换了一个话题,问:“为何神臂弓如此强大?”

    “它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每一箭射出去的力量,是箭支重量乘速度平方的两倍的一半。这种新弓设计,使得箭支射出去的速度快了一半,于是它的力量无疑会增加数倍。不过除了这个定律公式外,还有一个忽略的因素,那便是阻力,这种箭支变得很小,破空的阻力同样会下降,这也是速度增加的主要原因。但它虽变小了,重量反而增加了……”

    “何谓平方?”

    “平方就是每一个数字乘以每一个数字,比如四的二倍是八,四的平方则是十六。”

    “你那本数学书上未写。”

    “那只是初等数学。”

    “后面再写啊。”

    “后面的写……我要慢慢想啊,但我那来的时间?”王巨道。实际后面写数学倒是容易,关健如何将物理与化学结合进去,让他头痛了,因此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执笔。

    这就是王巨与张若水的对话,真的没说什么,依然保持了以前中立的做风。不过却为王巨引来了麻烦……

    张若水与王巨说了一番话,两人手中还有很多事要做,一是军器的继续制造,得赵顼的认可,拨下了许多钱帛物资,不过这些是钱帛是物资,不是器甲,西北两场战役爆发在即,得迅速化为各种器甲。

    同时又对刀枪进行进一步的改造。

    宋朝枪不是演义中的各种长枪,主要就是一个铁制枪尖,后面装上枪杆,古代戈也是如此,不过戈已经落后了,为枪所替代。这次进行的改造便是枪尖,加了弧形设计。

    刀更是如此,早先的陌刀是什么样子,没人看到了。不过王巨还记得后世出土的蒙古战马,以及号称世界上最符合力学原理的恰西克马刀,以及尼泊尔军刀,前者是骑兵所用的刀具,后者则是步兵所用的刀具。相比于蒙古马刀,恰西克马刀更为细长。然而到了尼泊尔军刀上,则变得更粗阔。

    这也是有原因的,一个是在高速奔跑的战马上用的刀,一个是在地面上作战,速度不同,对刀型要求也必然不同。

    不过做为眼下最主要的步兵刀具,尼泊尔军刀作用不大,真正需要的是强力斩马刀。

    所以各个兵路的用刀都必须进行改良,对付敌人步兵的战马,以步克骑的斩马刀,骑兵所用的战刀,阔细、长短、弧度、轻重要求皆不同。这必须进行慢慢调试。

    甚至相应的刀柄、刀鞘都要进行改造,甚至王巨还添加了一道血槽,这个血槽的大小、位置同样必须要考究。

    但与以前不同,这批调试的刀具,都相对地增加了一些弧度,只是还没有定型。

    因此这段时间王巨与张若水事务不少,不过张若水离开京城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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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