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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5章 资本的开始(上)

    “你再不还钱,我们就要用你家人抵债。”姚大虫带着家中的仆人,将几十台织机全部砸了后,又凶恶地对祖阳说道。

    其实真不能怪姚大虫,他放给祖阳的利息很低,只有二分,听说朝廷的青苗法半年利就有二分了。

    宋朝有宋朝的律法,民间有民间的律法,那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是这么简单。

    欠债了,人家上门讨债,上哪儿说理都得要还债。

    一伙人走了,祖阳一家人哭哭啼啼。

    祖阳只是披着皮袄子,坐在门坎上发呆。

    西夏这场入侵真是飞来横祸啊。

    他这场横祸不仅与西夏入侵有关,也与王巨、蔡挺有关。

    先是王巨在华池县废除了大牲畜计入财产户等的政策,用此鼓励支持百姓饲养大牲畜,随后又置办炕房,大规模孵出鸡鸭鹅,又鼓励百姓载种一些果树,还有单株移载高梁,载种苜蓿青芦,将蕃人的半牧半定的饲养牲畜方式向定居饲养方式发展。

    然后王巨就走了,可这些政策却保留下来,迅速将华池县百姓的生活改善。因此蔡挺也接着在庆州全州推广。

    应当这些政策是比较好的。

    蔡挺走后,庆州知州乃是李肃之,若论爱民如子,蔡挺与王巨皆不及李肃之,这些都是利民之策,李肃之当然不会破坏了,甚至连家禽与果树,都有意不算财产计入户等,以便进一步保护这些副业的发展。以改善百姓生活。反正朝廷也不指望边境的庆州会给国库带来什么收入。

    李肃之过后便是李复圭。三人当中,李复圭稍差一点,不过他总比孙沔强吧。

    所以这几年饲养家禽家畜的百姓多了,不过家畜还是以养羊为主,马牛占的空间太大,在庆州不大适合大规模养殖。

    羊分为三种,奶羊,专门养奶羊的人是最少的。最多的还是肉羊。

    只有极少数人养了绵羊,剪毛赚钱。

    这时代皮毛处理技术很落后,但也有一些粗陋的技术,庆州就有一些作坊专门处理皮革或者羊毛。

    羊毛不是制成毛线的,王巨记得前世似乎考古到中国很早就有了一些类似制造毛线的机械,但王巨在宋朝那么多地方,也没有看到什么毛线。

    毛线的市场其实真的很大,一旦制成了毛线,那么就有了头绳子,而不是现在的丝绳丝带。

    有了毛线就有了毛线衣。甚至羊毛衫的啥。

    这得慢慢来,必须等棉花普及。纺织机进一步改良,棉花真正织成棉线了,那么羊毛也能绞成毛线。

    也不是说王巨知识有限,就是专家来了也不管用,打一个比喻,王巨前世的工业树是一棵参天大树,现在宋朝的工业树连一个豆芽苗都不如。再打一个比喻,原子弹的理论很简单,高中知识,但能造出原子弹的国家有几个?

    因此现在的毛技术,主要还是用来编织对技术要求更粗犷的毡毯。

    它有两部分组成,一是将毛进行一些处理,以便以后没有很浓的异味。

    二就是绞织成毯。

    但庆州的毡毯技术很差,还不如西夏。毡毯质量差,卖不上价,羊毛的价格同样也卖不出来。

    以前祖阳依据淮安镇地形之利,做着一些小生意,赚了一些钱,这些生意也包括走私过来的毡毯。

    渐渐他就产生一个想法,如果将庆州毡毯技术提高,使质量达到了西夏顶尖水平,这就会有很大的利润空间。别看私商不交税,实际方方面面暗中塞腰包贿赂的费用,比交税还要多。况且货物从山那边运过来,当真没有运输成本?再加上两面的商人谋取差价。这个利润空间大了海去。

    他想到做到,于是从前年春天就开始研发,又从西夏人手中用商品换来一些技术,一步步地将毛处理技术、织机进行改良。

    虽然几百年后看到他这段历史,会让人发笑,但在这时代,特别在比较落后的边境地区,祖阳算是前趋者了。直到去年冬天,祖阳才投入生产。

    这个时间太漫长了,而且获取技术来源很是困难,再加上投产,都要花费不菲的钱帛。因此手中攒下的钱花光了,还借了两千多贯钱。

    不过他的努力效果也不错,去年年底终于推出样品,虽不及西夏与西域来的一些毡毯精美,但总的来说,质量还可以,至少在庆州是上乘产品。如果不是这场战争,这个外债顶多一年多时间便可以偿还掉。

    然而战争到来。

    这次战争不可怕,前线除了极个别村寨想不开,没有撤走,多半成了西夏人的点心,余下的百姓皆及时撤离到后方。

    祖阳也撤走了。

    但他悲催了。

    这次大撤离,官府下令让百姓带走贵重物品,以及大牲畜,这个大牲畜就是牛马驴骡,以及少量骆驼。

    首先它们价格皆很贵,官府赔不起。其次宋朝最缺的就是这些大牲畜,不仅是马,牛驴之类同样缺乏。哪里舍得杀。

    不过羊与家禽的什么,就不客气,统统宰割,一半给士兵打牙祭,一半让百姓带在路上做伙食,回来后按价赔偿。至于粮食、一些略有些贵重的物品、布匹则送入各堡砦保管,回来后交还。

    战后官府确实也做到了,尽管发生了无数混乱,但多数百姓能表示理解。

    可是祖阳就欲哭无泪了。

    得到官府的赔偿后,百姓又陆续从外地运来羊崽子养了起来,不过从外地弄过来价格就变得贵起来,规模远不及从前,至于绵羊几乎彻底消失。

    未来只要各任知州不昏庸,还会恢复过来。但那一等就得好几年辰光。

    要命的是现在一批批青盐在向庆州调运。

    其实王巨与王安石对高利贷。只能算是一个旁观者。虽然派人了解,也看到它的种种丑陋,可不能算是一个内行人。

    如果王巨与文彦博关系好,并且沆瀣一气,文彦博也许会大诉苦水,这个高利贷的钱真是那么好赚的吗?

    首先它会背上一个恶名。

    其次它要白道黑道通吃,象文彦博这样出身高的人家,利息是不敢收得太重了。否则逼死了若干条人命后,千夫所指,别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

    真正敢收高利息者,不但不怕背上这个恶名,得交好官员胥吏衙役,得收买恶讼师,得养许多打手,这些开支同样庞大。

    最后就是放了,能真正收回来的有几何?

    正因为不大了解,王安石在青苗法定位上犯了严重错误。那就是二分利。

    这是春放秋收的二分利,多高的利息?什么样的收入。能半年就获得二分利息?那么两年下来,岂不要翻上一番?大跃进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王巨看得更清楚一点,但只知道这个利息太高,给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却没有往高利贷深处想,所以这次盐价定位上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最终定位是一斤二十二文钱,王巨虽然知道价格不高,不过也觉得凑和了。

    实际这个价格很低的,想一想解盐,从盐场出钞的成本价格就达到了二十文,但解盐售价岂能比是青盐?一旦正大光明销售,两者价格最少相差十几文钱。

    所以才有了那么大的订购量。

    不要问高利贷,这玩意儿来钱快,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动的。有人放利息,但非是高利贷,就象姚大虫放给祖阳的利息,也只有二分。因此手中有余钱的,全部投到此次的青盐上了。

    然而现在庆州没多少了绵羊,各个债主看到一门更好的生意,于是纷纷上门来要债。

    于是就出现了今天这个情况。

    忽然他十岁大的女儿喊道:“爹爹,官兵,官兵来了。”

    难道有人带着官兵来要债?祖阳呆滞地抬起头,看到一队官兵骑马迅速地向他家奔驰而来。

    只是眨眼之间,这队官兵就到了他面前,一个个翻身下马,动作整齐。这让祖阳感到这队官兵有些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他是甄别不出来的。

    然后一个眉清目秀,长相十分好看的年青将领走了过来问:“这里有一个叫祖阳的人,你知道吗?”

    “小将军,就是我。”

    听到祖阳称喟小将军,后面的这队兵马全部笑了。

    年青人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有些讪讪,道:“我很小吗?”

    这让祖阳如何回答。

    “你就是那个做毡毯的祖阳?”年青人又问。

    “正是。”

    “这怎么啦?”年青人又走到那些被砸烂的织机面前问。

    “将军,小的借了债,夏人入侵,官府下令坚壁清野,将羊一起宰杀,债主害怕我没办法还债,一个个便上门将我家的财物搬走,也将这些织机砸坏掉。”

    “看来是我的错。”

    “做生意有亏有赚,怎能是将军的错。”

    祖阳真不怪谁,官府让百姓撤离,坚壁清野,这样才能迅速打败敌人,并且官府这次做得很仁义了。为了对付三十万敌人,以及环庆路那么多百姓的生命,自己一家又算得了什么?

    “不错不错,知道坚壁清野,还明大是非,看来我来对了。”年青人又说。

    “请问将军是……?”祖阳狐疑,就算是官兵吧,就算是真正的武将吧,这说话口气也太大了。

    “你将你家的经过再说一说,我不是太了解。”年青人未说他是谁,又问了一句。

    祖阳便将经过又讲了讲。

    他美丽的妻子则在边上不停的哭,真怕啊,若是姚大虫翻脸不认人,将她与儿女拖去卖掉怎么办?自己进了火坑不题,连女儿不久也要跳到火坑里。

    年青人听完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毡毯,不是整块毡毯,而是剪去一角的样品,问:“这就是你家的产品?”

    祖阳辨认了一下说:“将军,正是。”

    “织工不错,可是图案不行,我看了两块,你想仿照中原的图案,但仿得又不像。其实不用仿中原的图案,就取西北图案也不错,有民族风情,反而会卖一个好价钱,舶来品在任何朝代都受欢迎的。”

    “舶来品?”

    年青人拍了一下脑袋说:“就是来自外邦外国的商品,比如倭国纸扇,杭州那边也在仿造,质量并不比倭国的差,不过价格悬差一直很大。”

    “但现在……”祖阳都要哭了,你说这个神马的管用吗?况且扯到杭州了,杭州与我有啥关系?

    “无妨,我马上回去会下一令,从后方运一些物资到盐州,从盐州那边换一些牲畜过来,包括一些羊羔子,再以货换工的方式,交给百姓饲养,几个月后你又可以购得大量羊毛。”

    “你下令啊……难道你是……”(未完待续。。)

第566章 资本的开始(中)

    “不错,不过我不喜骚扰乡亲,我们说正事吧。”王巨道。

    宋朝有很多官员也亲民的,上山下乡看看老百姓,但真正能与官员攀谈的百姓还是少之又少。

    祖阳有些晕乎乎的。

    他不相信自己这个产业有多重要,或者说自己死活就放在了眼前这个年青知州心上。淮安镇还好一点,要知道再往前去一点,哪一个山山洼洼,不是用鲜血染成的。

    王巨似乎看到他的想法,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庆州多山少川,虽然水土不及我的家乡保安军那边恶化严重,也是一个贫困之所。从这块黄泥地里想抠出什么,庆州永远是无法好起来的,故此我希望你能带着乡亲们一道致富。”

    “知……小的没那本事。”

    “一个人肯定没那本事,但人多了,庆州就变好了。我们说正事吧。你眼下眼下遇到了一些困难,这个无妨,因为你自己研发,所以比较懂,这个技术在你脑海里,只要条件充分,就能东山再起。因此我代表官府,给你一个机会。”

    祖阳漂亮的妻子也不哭了,她还没有想到王巨身份,也在心想,这个小将军说话怎么这么牛气?

    这次将士表现不错,可一个小将,凭什么能代表官府?

    王巨也没有管她有什么想法,他时间太紧张了,迅速说道:“未来官府可以贷三千到五千贯钱给你,年息是一分,十年偿还。当然。你可以提前偿还。偿还了也不用付利息。如果说提前偿还一半。只用付余下一半的利息。这个我以后可能派专人与你亲自签订这个契约。”

    “一分利?”祖阳不相信。

    实际宋初民间利息也不高,不过随着经济的繁荣,做生意缺钱的人多了,利息越来越重,然后高利贷便产生了。

    为什么会借高利贷,想一想,那一个人一生当中不遇到困难之时。在最困难的时候,明知道高利贷是火坑。也要往下跳。甚至还求着人家放给你。

    所以高利贷一直有着市场,那怕一千年后,民间还有高利贷,这个灰色地带是一个无法铲除的毒瘤。

    因此水涨船高,利息越来越重。

    然而王巨很清楚,不管什么产业,每年能增加百分之二十的收入,四年累积收回成本,那就算是效益好的生意了。就象投资耕地,一亩地均价三贯钱。租出去收一半租子,一石多点粮食。粟麦稻谷,均起来可能只有一百来文钱,投资比是二十比一,百分之五的收益,如果公平的交纳两税,那么只有百分之二的收益!

    但现在的利息轻者往往都达到二分,所以往往十之六七借了钱,还不起了,就不想还了,于是借者不敢借,想贷者只能找高利贷去借,然后一借就是……死!

    因此一分利,才是合理的借贷利息,借者有盼头,放者也能将九成以上的贷款收回。

    当然,王巨用不着向祖阳解释,他继续说道:“难道某还会与你打逛语。”

    祖阳妻子在边上说:“请问大将军,你贵姓哪?”

    王巨身后亲卫又是笑,敢情小将军变成了大将军。

    “嫂嫂,我姓王。”

    “王将军,你担任……该死,妾身多嘴,妾身给你倒茶。”倒底是生意人的家属,有点见识,丈夫是知道的,只是这个俏哥子不大愿意说,自己干嘛问。

    “不……”祖阳想阻止,家中值钱的东西一起让人搬走了,只有一包老叶茶,人家那会喝。

    “那就劳烦嫂嫂,我们这一行正好跑得急,有些渴了,不过就干煮,不要加米粉姜葱即可。”王巨说道。

    对吃茶他真无所谓,那怕给他最好的建茶饼,用米粉葱姜茴香胡椒一煮,他也吃不来了。

    “好来。”

    “但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王巨继续说着正事。

    “请小老子吩咐。”

    王巨最恨的两个称呼,一个就是王公,弄得自己就象七老八十一样。还有一个老子,你们敢称呼老子,俺不敢收你们这些小子。

    但怎么办呢,不能再岔下去了,得将事情迅速说清楚。

    “第一个我希望你能树一个良心作坊,我来之前,也派人暗中打听过你这个人,平时所举也还是正派,否则我今天不会来的。”

    王巨以前在华池县留下了极好的名声,不过庆州与华池无关,而且这些年,因为庆州重要,皆派重臣前来担任知州,总体来说,八成官员表现得都不错,所以祖阳对王巨这句话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但人是会变的,特别是得到官府支持后,有的人就会立即改变。”

    “我不会。”

    “你会我也不怕,因为这第一件事讲的就是这个,官府给你低息,希望是由你带动一些百姓变更富裕,造福更多的乡亲,因此我希望你拟出一个具体的雇工薪酬,以及雇工的生产时间,可能有时订货紧,那需要延长生产时间,我也能理解,但延长必须要有适当的补贴,此外若是雇工家中有事,本人有事,是否准假等等,你必须想好后,写一个章程出来。但切记,一定是你能办到的,双赢的,何谓双赢,那就是能造福乡亲同时,也要给你谋利,不能给你带来反面的负担。而且这也要写在契约上,所以不能做出过高的承诺。懂吗?”

    “小的明白,”祖阳激动地说,这才是讲道理的好官哪。

    其实这件事比他想像的会麻烦得多,只是祖阳不知道罢了。

    “第二件事就是不得漏税偷税,但你也不用担心,这次我回庆州城就会讲到这个税务问题。”王巨说道。

    宋朝商税很简单。行者齎货。谓之‘过税’。每千钱算二十;居者市鬻,谓之‘住税’,每千钱算三十。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贩运的商人按照所带货物的价格,每百抽二,谓之过税。坐商(多指生产者与销售者)每卖出一样货物,按其售价交百分之三,谓之住税。

    那么过税在哪儿交。就是在各个关卡或者专门征商税的场务交纳。

    可事实不是这样征法,有钱有权有势的大商人,几乎一文钱商税也不交,但无权无势的商人,往往被胥吏衙役反复勒索敲诈,坐商卖一样东西,交百分之三往税,往往还要交百分之二往税,行商同样也被勒索得交纳往税。然后往往一县一乡就置一个场务苛剥,从庆州到长安。能过几十道场务。

    但不能不做生意,于是大家一起歪门斜道了。

    所以祖阳一听。就苦瓜起脸。

    王巨又说道:“我回去后,会下一道露布,张贴于所有州城县城,凡是环庆路境内所有商贾,坐商交纳一道往税后,拒交任何其他的税务,包括过税。行商于本州之内经营,只用交纳一道过税,若有胥吏强行征交两道以上的过税,可以来庆州城投诉,官府以其苛征的税钱以双倍补偿。凡是环庆路境内的商贾,在他州行商者,只要是合法经营者,只用交纳两道过税,便可以在全境五州军境内任何行商,任何人苛剥,可于庆州诉讼,仍是双倍补偿。”

    “这样就太好了,小的一定不会漏税,”祖阳喜出望外道。

    “第三个要求便是这批借款,只能用你这个作坊的经营与发展上,不得以任何借口挪作他用,否则以诈骗官府钱帛罪名处理。”

    “那能不能用它还偿?”

    “还债也可以,但必须是偿还因经营作坊欠下的债务,但不得以任何借口偿还因其他原因欠下的外债。”

    “这我会遵守。”

    “此外我还有两个建议,你可以听,可以不听。”

    “小的不敢。”

    “第一项建议,便是你所织的图案风格很是不妥,技艺虽然不错,也只能说是勉强凑合,因此若听我劝,我会从夏州替你聘请几个技艺高明的工匠过来,但你一定要善待人家。”

    “谢过小老子,”祖阳一下子跪了下去。这那是建议,分明是大力扶持吗。

    主要现在官员还没有这个观念,甚至以碰商人为耻,实则九成人比那个七岁不吃路边李子的神童王戎还要贪。

    另外就是读儒家书,对商业的作用不大明白,甚至以为城中做工的,行商的百姓为浮民,只有在田里种粮食的农民才是真正的良民。

    所以在王巨心中很正常的举动,却将祖阳感动了。

    “你起来,且我我第二条建议,眼下你先将这次危机化解,如果以后经济转好,你可以于冬天派家人,或者自己去南方看一看,在广南那边黎人十分手巧,能将木棉织成精美的布匹,你可以在这个技艺上进一步改进,然后将羊毛织成线。”

    “羊毛织成线?”

    “恩,当然,不要求象丝线那么细,它可以略粗一点,然后你再想一想如果此物事出来,它会有何意义?”

    这还是纤维的问题。

    所以竹子做纸技术很复杂。

    同样,现在的短绒棉织布也非常地困难,那么羊毛织线成布则更困难,但也不妨缠杂蚕丝与麻线进去进行混纺。

    然而只要弄出来了,那不亚于一场小型工业革命。

    “会有很暖和的衣服。”

    “不错,”王巨道,除了会有很暖和的衣服,还有羊吃人。但在宋朝不需如此,相反的,它会带来很好的正面作用。为了谋利,那么会有许多权贵自发地推动朝廷向西向北扩张,以便取得更多的牧场去养羊。而非是象现在,还未打呢,后方就有人扯后腿了。

    实际因为自己带来的变革,以及王安石变法,几年后就会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不断的战争,那怕败了,也可以继续打下去。

    到时候耗也将西夏耗死了。

    不过这个技术有点儿复杂,多少有运气成份在里面,因此王巨又说道:“如果你能成功,我可以免掉你十年的所有税务,当然,也许那时我多半不在庆州,不过可以将这一条写在契约上。任何官员不执行,你可以去京城上诉。如果你害怕,也可以写信给我,我替你上诉。”

    “小的那敢……”上诉一个知州?祖阳才没有当年丁氏那个胆子呢。

    “不是你敢与不敢的事,而是你作为大宋子民,是在替朝廷维护它的信誉,一个国家失去了信誉,就不能使百姓相信,诏令也就无法执行。不过……算了吧,这样,如果你成功了,可以写信通知我一声,到时候由我来处理。但这一条也是建议,你若不采纳,我不会怪你。”

    “小的愿意采纳。”

    正好祖阳的媳妇烧好了茶水,王巨与亲卫们一人喝了一碗,然后各自放下大粗碗,又说道:“那就好,具体的你想好了,写好了,去庆州城,我估计又回盐州了,不过你可以找章通判,他会全权处理你这件事。”

    说完,带着一行亲卫,扬马而去。

    祖妻奇怪地问:“夫君,他是谁啊,好大口气。”

    “他就是大家传言中的文魁星、武曲星,新任知州。”

    敢情还两星合一了。

    “我的妈呀,”祖妻吓得一下子跌倒在地,然后站起来说道:“知州要帮助你啊,快,快准备香烛,到祖坟上烧香去。”

    “好,”祖阳道。

    这一刻他又变得精神起来。

    夫妻俩进淮安镇用仅剩下的钱买香烛,祖妻又在路上问:“夫君,那个知州好俊俏。”

    “夫君,好小的知州哦。”

    “夫君,他真没有架子,我家那个茶水也吃掉了。”

    “夫君,他怎么会帮助你啊?”

    “夫君……”

    “行了,不要说了,他是好官。”祖阳无奈道。

    王巨也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好,或者说这夫妻俩命很好,因为王巨即将做一件重要的事,他们正好碰上了……(未完待续。。)

第567章 资本的开始(下)

    王巨看着十几位官员,说道:“我今天回庆州城,刻意在淮安镇外牛庄一户叫祖阳的百姓家逗留了一会。”

    然后他将经过说了说。

    有的人不以为然,做生意嘛,有赚有亏,就象赌钱一样,这个也要管,岂不是吃饱了饭,撑得慌?

    王巨看着大伙脸色,也不生气,主要这些人真不懂啊。尽管说不定这些人的家人也在做生意,但不知道这个做生意会有什么样的意义,生意与生意又有什么不同。

    他又说道:“诸位,毛制品有多贵,你们清楚,但庆州工艺落后,始终卖不上价。如果工艺跟上去,毛制品价格上去,羊毛也会跟上去,那会养活多少人,又会带来多少税收?”

    后面一句说完,十几个官员猛然醒悟。

    宋朝毛制品有多贵,贵得让后人都不敢想像。

    比如熙宁五年倭国僧人成寻为去寒冷的河东做准备,“通事毛衣、毛头巾、毛袋、毛袜,直钱五贯与了。”

    有人说中国古代有毛衣毛巾吗?

    这个怎么说呢,毛巾与后世毛巾样范差不多,但材料肯定有区别,毛衣也非是后来的毛衣。

    它主要还是以麻与丝为主料,搭配少量羊毛或驼毛制成的布料,比较厚,羊毛与驼毛比例也很小,多了织不起来。

    并且因为无法绞成真正的线,感觉上毛茸茸的,所以也叫毛衣毛巾毛袜,也会起到一些保暖作用。

    当然。这种毛衣毛巾并不是王巨所想的那种。也就是后人眼中的毛衣毛巾。

    就是这玩意儿。价值五贯。

    成寻的翻译也买了毛头巾、毛沓、革手袋,三样共花了一贯五十文钱。

    整比后世贵了二十倍,并且还是不合格产品。

    凤翔府特产的绦,也就是茸毛带子,长两丈,粗三四寸,价值十贯钱。

    北宋末年,庆州有聪明人。发明了用手捻出的毛线,但这个太麻烦了,于是索性学习福建路百姓,让小孩子用手捻那种不合格的毛线,再织成布,然后一匹只重十四两的“毛线布”价值四百贯铁钱,那时铁钱与铜钱兑换比是一比十到一比二十之间,也就是价值二十贯到四十贯钱,一两毛线价值一贯半到三贯钱!

    就是这种笨重的手捻毛线技术,现在还没有出来。

    一张礼佛毯或坐毡。若是秋冬卖价值三十多贯钱,春夏“胡乱卖了者”。还要十五贯钱,并且其中多是陕西冒牌西夏的礼佛毯,正宗的西夏礼佛毯一般人还买不到。

    一匹冬天盖在床上的毡,面积与一匹绢大小的,质量好的也要卖到二十贯钱,差的也将近十贯。

    所以往税务上引,大伙还能不明白吗?

    如果将祖阳这个作坊扶持起来,那怕一年只生产两千床毡毯,一床只售十贯钱,仅是往税与过税,官府就可以征得一千多贯商税。况且还有百姓售羊毛时的税务,不向祖阳征税,但百姓总要交一个百分之三的往税吧。

    况且王巨准备进一步扶持祖阳,打算刻意从盐州请来技艺高明的西夏工匠,如果工艺跟上来,价格又合理,一年所售的数量何止两千床?

    仅是这个税赋,就可以忽略那个利息了。

    不过有一个官员担心地说:“王公执行青苗法,恐利息有所冲突啊。”

    那个半年就收二分利息,这个一年才收一分利息,悬差太大了。王巨说道:“无妨,介逋公的青苗法是济农赈贫,打击高利贷,我的只是扶持朝阳产业。”

    “朝阳产业?”

    “就是有前途的正当作坊,前景光明,行业不违法,经营者本身也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同时只限定于作坊,与行商无关。”

    其实就是指工业,这时候将这些作坊不是当成了工业,而是也当成了商业。

    “明公,就是利息太低,如果是二分利那就好了。”另一名官员说道。

    无论王巨怎么诠注,这一分利的出现,必然会与二分利的青苗法有所冲突,但如果是二分利,那就不存在这个问题,甚至让大家头痛的,马上就到来的青苗摊派钱也立即解决,不摊派了,专门贷给需要的商人。

    “那我来说一说青苗法,说实话,它就是变相性的加税敛财,所以反对的人很多。另外它是根据各户贫富摊派的,越有钱摊派的越多,然而一等户往往有势力,平时连任何税赋,两税、商税、杂税,甚至包括科配,都不能交给国家,况且向他们强行摊派青苗贷,这些人反对,一人当抵一千人反对,因此看上去声势浩大。”

    **丝可以逆袭,那是对手弱小,当对手足够强大时,纵有几百万自来水,同样也能轻松的秒杀。

    这才是真相。

    “但陛下为什么要支持?它也有它的优点。高利贷诸位也多少知道一点,因为赌博、行商欠下的高利贷我们不管,但许多豪强是趁贫困百姓急需之时,发放高利贷,然后逼迫贫困百姓将土地卖给他们,甚至连家人都成为其家仆。兼并到一定地步,国家必然走向灭亡。青苗法虽然在敛财,但某种程度上,至少能阻止这个不好的趋向蔓延。也确实有一部分嗷嗷待哺的百姓也被得救。所以豪强反对,官家支持。”

    “虽然在敛财,但一年收入不过四百余万贯,一户人家不足三百文,并且富人摊派得多,对贫困百姓压力不是很大。但是国家财政一直很困难,如果不是财政困难,我现在也没有机会与你们坐在这里说话了,而是大军继续向西。正是财政压力,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所以官家也默视了介甫公的敛财。”

    马上也要轮到庆州发放青苗贷之时,王巨得将它说清楚。不然自己管辖下就会出现混乱。

    王巨又说道:“朝廷青苗贷过来时。先让百姓自行选择。余下的,摊派吧。”

    “但用什么贷给祖阳?”另一个曹官问。

    这也是一个问题,现在王巨手中有一些额外的钱帛,但可以用来奖励三军将士,也可以用来抚恤烈士家属,甚至重建家园,修建堡砦。

    它们都能勉强说得过去,毕竟庆州乃是军事重州。

    但挪出来放贷款。那就说不过去了。

    “正好,我下面说的就是这件事,听闻为了盐税,诸位与商贾发生了争执?”

    为了卖出更多的青盐,王巨派人暗中于各州城扬言,前线堡砦一旦建设完毕,以后休想再有私盐到宋朝来了。

    如果翻开新地图,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几十个堡砦修建起来,几乎将所有路口一起堵死,甚至保安军那边的长城岭路也堵死了。

    实际是不可能的。以后还会有私盐私商过来。

    不过前线确实在大建土木,而且这也是一次正大光明销售青盐的时机。

    因此前线大捷消息传扬开来。许多商人涌过来,要求购买青盐。

    这让王巨隐隐有些后悔了,难道自己将盐价谈低了?于是提出征盐税。

    以前没有盐税,买了盐钞,到指定地点销售,那个盐商还愿意交税?我能买盐钞,而不是买私盐,就算对得起朝廷了。

    但那是钞盐,现在是青盐,抢来的盐!虽同是盐,性质却不同。

    不过盐税定得也很低,交一个往税,与一个过税,那么就可以在环庆路各州军销售了。至于其他地方,则与王巨无关。

    而且王巨也有一个说法……

    这次交易量庞大,所得的分配群体也很杂。

    因此王巨做了调节,比如鄜延路的官兵,有的是本路保捷与蕃兵,有的是来自京城的禁兵。那么最科学的方法,便是给一部分钱,让士兵花销,还有一部分变成商品与日用品,送到将士家人手中。特别是来自郑白渠的几万保捷军,与环庆路后方的各个将士,这些货物商品直接交到各县管事手中,王巨再请各个管事交给各将士家属手中,这样本身就节约了商贾的运输成本。

    但它只是一方面,这些盐利所得,有一部分是修建堡砦、重建家园的,因此不是需要钱帛,而是需要各种物资。

    至于参加运输的百姓,同样也需要各种物资,现在王巨又用物资刺激盐州百姓采盐,那又需要更多的物资。并且这些物资十分复杂,不可能得到钱帛,再到后方将各种物资重新买回来。

    因此用了一部分以物换盐的方式交易,并且占的比例还不小。

    其实就是钱,同样也麻烦,钱有交子、银子、铜钱与铁钱。

    银子王巨是最欢迎了,并且往后去,银子在税赋中占的比例也在增加,现在每年朝廷每年的税赋收入当中,银子都占到了一千多万两。

    不过有多少商贾愿意拿银子过来交易?

    然而余下三样货币或准货币,同样头痛,即便铜钱,各式铜钱价格也不相等,仁宗时发行的铜钱,就远不及赵匡胤赵匡义时发行的铜钱硬通。

    所以王巨请了延州商户帮助,让他们派来几十名管事账房协助。

    不过数量太大太杂了,物价也在波动不止。

    依然时不时让各个盐商钻到漏洞,变相地将购盐成本下降。

    对此大家也无奈,数量太大了,防不胜防,没办法阻止,再说谁能掌控住物价?

    所以推出盐税后,各个商贾排斥,这些官员同样不甘心,便责问,你们当真是每斤盐付出二十二文的代价吗?

    总之,现在后方为了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

    官员虽是强势群体,可碰到钱,不好意思吵。于是双方旗逢对手,将遇良敌,基本打平了。但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两风相据不下,能不下雨么?

    因此王巨又说道:“诸位有没有换一个角度去思考,现在庆州本身就需要大量物资,有一部分是朝廷提供的,有一部分就是利用青盐交换的。如果换成官府去购买,以官府的呆板,加上数量巨大,买什么什么就贵,而且还会耽搁时间。商贾是赚了钱,但我们也是省了钱。”

    这就有些深奥了,不过有的官员还是想懂了。

    “至于加了商税,你们也可以对他们解释,实际也不多,一斤盐只交一文钱税,但交了这一文钱税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心安理得地去销售。”

    这个盐究竟怎么回事,恐怕现在京城两府三司的所有官员都说不清楚,这些商人同样也说不清楚……那么他们就会多少有些心虚。

    那就可以利用他们心虚的心理,让他们心甘情愿将商税交出来了。

    “另外再对他们传一句话,就说我知道他们一定不甘心,但实际让他们以物资代替钱来交易,等于变相地替他们节省了这个一文钱的税务,人要知足,最少不能让我当成傻子。”

    但这个问题不是王巨今天的重点,他继续说道:“实际它不严重,商人本身就是逐利而行,吵一吵争一争,终是正常不过。但我要说另一件事。因为运盐,这次将会动用很多百姓参与进去。这个时间会持续很长,可能两个月,也可能是三个月……”

    其实它等于是在抢钱。

    呆得时间越长越好,但不可能一直呆在盐州,早晚得撤军回来,这要看朝廷与三个夏使怎么谈判了,或者西夏有什么想法了,所以时间王巨也不好确定。

    “所以有许多百姓会因此得到一笔不菲的财富,他们不可能用所有所得,一起用物资支付,因此用不了多久,他们渐渐手中都会有许多余钱。但他们需要的货物,也多因为用货物换运费的方式得到了,这些余钱会走向何方?只有两个去处,一个花天酒地用掉,造成整个庆州物价上涨。一个是放在家中藏起来,甚至埋到地下面。”

    大家面面相觑,一直都是这样,难道不对吗?

    “为什么我们不能做一个引导,比如成立一个部司,或者称它为庆州发展基金吧。”

    大戏即将上演了。(未完待续。。)

第568章 隐患

    王巨时不时冒出一个新名词,不过大家也不奇怪,这是新事物嘛,当然用新名词了。

    这时候斩杀高怀忠的效果就看出来了,那么多将士,眨眼之间就卡嚓了,而且王巨只带着一营蕃骑过去,当着十六营永兴军官兵的面,将那么多将士斩首的。

    这让大家想到了王巨凶名在外,下面的官员多是听,即便质疑,也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出来,省怕开罪了王巨。

    王巨不顾大伙的想法,继续说道:“我朝税赋几乎是唐朝的五到六倍,事实财富也可能是唐朝的五六倍。但这个富是富在极少数人,普通百姓依然很贫困。如果所有百姓都有唐朝百姓的五六倍收入,那会发生什么?”

    于签判笑道:“明公,那不可能。”

    “是啊,不大可能,如果真有这个可能,我朝就会产生强大的吸引力,最少西夏与辽国那边的汉户,会想尽办法,前来投奔我朝。正是因为普通百姓不富,加上国家又不强大,所以连这些汉户都不愿意回归大宋。”

    “明公,很难啊。”于签判笑道。

    当然,真出现了这种局面,不用说,至少辽国与西夏汉户会哇哇地来投奔。

    不过不可能的,若是这出现这局面,离夫子所说的大同盛世也不远了。

    王巨看了他一眼,这是一个老于世故的老臣,当年只是四甲进士出身,但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上。虽升得很慢,但一直在升。

    这也是一种本事。弄不好就会让王巨头痛。但他主动配合。这种圆滑会对自己产生帮助。

    念头一转而过,王巨点头道:“是啊,很难,但我们会有办法将庆州变得更好一点,那样也会增加吸引力。并且以前若是庆州太过富裕,西夏必会派兵过来时常抄掠。但现在横山诸砦挡在前面,整个庆州都在后方了。”

    这是一步真正的大棋,王巨正在下着。

    如果那边更穷。这边更富,通过对比,西夏人心会更加涣散。

    不过能不能成功,王巨就不大清楚了。

    他又说道:“所以我想出了这个办法,成立这个庆州发展基金,鼓励百姓将手中的余钱存储于这个基金里。没有固定时间的,无利息,但不会向百姓收取保管费用。如果定期存一年者,存满一年后,可以到基金里支取本金。外加上三厘利息。如果定期五年者,利息是四厘。如果定期十年以上者,利息是五厘。定期二年以上者,每年期满可以到基金里支取利息。当然也可以将利息继续存于基金,用它们利滚利。但定期取利者,如果期限不满,提前提取,那就要支付两厘的保管费用。”

    这里有一个背景,宋朝也有类似银行的机构,让百姓存放钱帛,但不是支付利息,而是要收取保管费,这个保管费并且还很高。

    然而也有生意,一些商贾带着大量钱帛,放在身边不放心,因此往这些机构里临时存一存,最少不用大量人手去看管,也免去不必要的风险。

    不过那些机构多在一些特大商业城市中,特别是京城,其中挑筋教人做这种生意的最多,这也不得不承认犹太人确实会做生意。

    但他们这种经营方式很落后,以活期存取为主,所以不敢将其钱帛拿出来放贷。

    主要是这时代高明的会计师太少了,这个问题马上王巨也要面临。

    其实活期存储的钱帛同样可以用来放贷谋利,然而没有高明的会计师,那么就可能造成将钱帛一起放出去,客人来取款,基金里却拿不出钱帛。然后产生紧张,信用崩溃,纷纷来将存钱取回,基金失败!

    所以王巨用利息与保管费,鼓励百姓定期存款,但不得未到期就提前支取,以免账目产生严重混乱。

    十几个官员都不由地长吐了一口气。

    现在他们几乎都明白王巨用意了。

    于签判不由说道:“这可是一个好主意啊,虽同样是敛财,但它比青苗法高明多了。”

    大伙额首。

    首先青苗法需要朝廷支付大量成本,然而这需要支付什么成本?几间屋舍,看守的衙役兵士,十几名懂得经营的经济人。

    次之它的前景更远大,青苗法放的是本金,放完了就没有了,但这个则不同,不需要本金,但本金无限多,若是它信誉打出去,不提别的,就是环庆二州军百姓手中有多少余钱?虽然利息更轻一点,然而赚取的这个利息差因为数量庞大,会远远胜过朝廷摊派的青苗贷。

    还有呢,如果放贷对象不发生失误,它又可以为官府带来很多的商税。

    至于风险,难道青苗法就没有风险吗,个个能收回来吗?

    “于签判,你说错了,何为敛,向百姓不愿意强行摊派的杂税苛征才能称为敛,但我这条措施,那来的强行二字?”

    “但是有几点记切,优惠的是朝阳产业,何谓朝阳产业,本人是良民,一惯遵纪守法,行业正当,有前景。它虽不是敛财机构,但是谋利机构,没有前景的产业就要慎重了,对于朝阳产业的评估则更要慎重。非朝阳产业,想借贷者,必须有相等价值的宅契、地契,或者其他固定财产做抵押,方可放贷。贷息则是一样,年贷年息一分,月息一厘。”

    “另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之争,必须对贷人做几条限制,对雇工不得苛薄,规订明确的薪酬、工作时间与假期,不得用这个贷款挪作他用,特别是用它去发放高利贷,否则立即收回,还要追究欺骗官府之罪,必须交纳规定的相关税务。”

    其实这几条,刚刚王巨在讲述他与祖阳对话时。便已经讲了。这里不过重复了一遍。

    只有是增加了一个月贷。这有两个用意,一是方便短期的借贷,二是可以盘活利用那些“活期存储”。

    不过王巨又补充了一条:“此外,凡是官户子弟,各州县重要的胥吏子弟,只能做为储的一方,不得作为贷的一方。”

    在集权制度下,官员经商。会带来多大的弊端,可想而知的。

    但这个麻烦一千年后都没有解决的,就不要说在宋朝了,因此宋太宗与宋真宗禁了几次,都没有禁止。

    王巨也不想碰这个麻烦。

    但在这个小范围内,王巨打算将这个危害提前杜止掉。

    王巨又说道:“特别是税务,国家在摊派青苗贷,就不能再加深百姓负担了,从现在开始,不仅是商税。包括其他的税务,都是统一规范起来。任何人不得胡乱摊派规订外的税务。”

    “质夫兄,这些事,你从明天起就开始立一个章程,全境实施。”

    “行,子安,要不要上报朝廷?”章楶说道,他隐约地感到王巨所做的这件事非同小可,并且它的意义远胜过了青苗法。

    而且它似乎又隐隐与青苗法产生了严重对比,因此他建议王巨上报朝廷。

    “质夫兄,不用了,想要实行这个发展基金,条件太过困难,一需要大量懂得经济账目的经济人,不但要懂,还要精通,这个人选就很难找到。即便找到,也非是官府能雇得起的。”

    “其次货币严重不足,不可能百姓抱着一匹绢来存储,到了明年再给他一匹三尺绢,那成了什么?因此存储的必须是各种货币,以及金银、交子。然而这三样皆严重不足,此次能在庆州实施,是因为大量青盐交易,给庆州带来了充足的货币。换作其他州军,有几个能达到这个条件?”

    “况且它非是谋取利息那么简单,即便货币本身的价格也在波动,金银一直在上扬,除非有人能从海外谋得大量金银过来,否则以后价格会更高。但一些大商贾富豪看到这种趋势,他们不会存储金银。再说各个铜钱与铁钱,从现在趋势来看,铁钱价位也在渐渐下跌。只是因为民间一直缺少流通货币,因此朝廷屡禁不止。即便铜钱本身,各个铜币硬通程度也不相同。况交子波动之大,无法想像。一旦执下去,会比我所说的麻烦更多。在庆州实施,我还能关注着,至少在我知庆州这段时间,让大家积累一定的经验。若是全国匆匆忙忙地执行,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再说经营,我说了朝阳产业,但何谓朝阳产业,恐怕各个官员心中标准不一。它谋取的就是存贷之间的利差,如果贷款放得少,利润就会下降。如果为了谋利急匆匆地放贷,造成许多死账烂账,不仅会惹起许多让人争议的官司,还会出现严重亏损。”

    “所以庆州这个发展基金只是一个试验点,通过它的执行,就能看它会有那些问题,也能积累一定的人才与经验。因此不需要向朝廷禀报。”

    但王巨又安慰了一句:“当然,如果它能成功,各位就是先驱者,一旦国家推广,在座的各位,你们也会十之**调到京城主持这个新部司。”

    去京城,对于王巨与章楶不是梦想了,但对于其他官员来说,都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然后王巨又扔出一张名单,名单上有二十几户百姓的姓名与资料,皆与祖阳有些类似,不过各个行业不同,有的是陶瓷业,有的是牲畜业,有的是种植业,甚至还有两张柿饼加工作坊。

    这都是王巨暗中摸来的情报,但想要向他们发放贷款,一要他们本人愿意,二也要进一步的考察。

    不过王巨却转到了其他话题。

    庆州开始内治了,事务很多的,至于这个发展基金最后会带来什么变化,王巨虽期待,但也不大好估计。

    实际这就是为以后的银行,在打下第一步地基……

    但是庆州不止这一件事务,事务还有很多,比如免役法,庆州应当怎么办?

    大伙商议到月明星稀之时,才一一散去。

    “子安,就在我家吃点饭吧。”

    “行。”

    两人向章楶临时租赁的房屋走去。

    章楶又说道:“子安,我只担心两点,一是介甫公会介意。”

    “恩,朝廷若有诏令问询,我会向朝廷解释。”

    “二是介甫公会仿佼。”

    这是必然,王韶在秦州为了敛攒平定熙河的经费,弄出一个市易法,王安石立即拿来,全国执行了,况且这种更先进的初步银行雏形。

    然而在现在货币不充足,没有足够的经济人才,以及各个官员能力大小不一的情况下,一旦全国执行,危害那将不亚于市易法。

    这也是章楶听过王巨解释后,所担心的。

    “质夫兄,这个倒要提防一下,所以我们事先要将其门坎提高,比如现在三军短时不会从盐州撤回来,我必须兼带着陕西安抚使与环庆路安抚经略招讨使的差官,也有权插手整个环庆路五州军大小事务,借着这个机会,我时不时回来,将所有的苛税一律去除,简化税赋,制订更标准的税赋政策,并且详细地做诠注,用露布向五州军所有州县百姓发布,并且制订详细的惩罚条例,惩处那些贪虐的胥吏,并且正好朝廷实施免役法,既然朝廷发放薪酬了,如果再贪墨,我也有借口重惩之。”

    “其次着重强调自愿二字,不得以任何形式勒迫百姓商贾存储或者借贷,三是培养人才,以及将其经营方式灵活机动化。如是介甫公感兴趣,我可以上书将这些高高的门坎说清楚,让介甫公知难而退。如是介甫公还要强自执行,我便可以上书劝阻。”

    那样若出现问题,则与王巨无关了。

    不过它的意义非同小可,王巨也不想王安石为了敛财,将它败坏掉,因此又说道:“质夫兄,群策群力,你也可以与大伙共同想一想办法,进一步抬高它的门坎,只要不将自己陷进去就行。”

    章楶则是茫然,这才是真正的新事物,自己上哪儿想办法去?

    王巨也苦恼,这个庆州发展基金,最后会给庆州带来什么变化,现在不好估计。作用小,王巨会失望。作用大,必然就要防火防盗防安石。

    不过想防安石,确实太过困难。

    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几万大军,以及半路上密密麻麻的运盐百姓,于是王巨第二天就回到盐州。

    朝廷诏书还没有到,不过王巨听到一则消息,说朝廷派了中使调查韩绛与赵卨。

    王巨惊讶地说:“这两人撕得如此严重?”

    刘昌祚脸上则出现了一丝担忧。(未完待续。。)

第569章 戏耍(上)

    这个信号可不好,毕竟韩绛是以首相身份下来的,如果朝廷态度中立,只会将赵卨调走,而不是派中使下来调查与调解。

    但韩绛是偏向王巨的,赵卨则难说了,弄不好就成了当年大顺城之中的陆诜,至少现在种种迹象表明,此人乃是一个地道的绥靖派。

    应当来说,连王巨都将赵卨想简单了。

    此人在边事上,远胜过韩绛,但心机很深沉,提携种谔的是此人,后来屡屡打压种谔的也是此人。平交趾时正是此人的提议,让朝廷用郭逵替代了李宪。然而在关健时,抽后梯子的也是此人。

    可能当时是死了很多兵士与民夫,但都打到那份上,匆匆撤退,实际真的很可惜。

    而且这次韩绛的麻烦也远超王巨预料。

    既然撕破脸皮,赵卨也不客气,将韩绛的种种一起曝光,甚至在延州,韩绛就已经羞侮了禁军,只不过没有做出类似史上的那件事,直接夺广锐军的战马,赠给蕃骑。然而类似的事做得不少,比如朝廷分配的新式铠甲,武器,多赠送给了蕃军。有的禁军指使向韩绛讨要,被韩绛一顿冷嘲热讽弄得灰溜溜逃走。

    所以在这件事上,韩绛犯下了一个重大的错误,朝廷对蕃军一直是用之又防之。

    禁军是无能,都知道了,不仅王巨反馈,王安石也默认了禁军无能。但不同的是,王巨在想办法改进,而不是用蕃代汉。用蕃代禁。

    为何?

    宋朝的政策仍是虚外实内。强干弱枝。韩绛是看到了战斗力,然而没有看到军队畸形背后的含义。况且蕃兵蕃人,会不会让人又想到了安禄山?这岂不是让人做文章吗?

    至少在赵顼心中,韩绛这样做,有些儿不识大体。

    还有种谔的杀人,种谔为严军纪,杀了不少将士。但在宋朝是不欢迎的,况且他只是一个武将。并没有多少“生杀大权”。这也有文章可做。

    而且文彦博推荐的中使是张茂则,此人初始是支持变法派的,王安石也没有太注意,于是也同意了。实际他不知道这个大太监同样倒戈,所以后来才有了下马案。

    因为这个内幕王巨不大清楚,甚至心中巴不得韩绛早点离开西北。

    他留在西北干嘛?难道让他以后又重用王文谅,搞出一场兵变吗?

    不过王巨想了想,也要防一手的。

    万一这个赵卨有什么想法,逼着自己将延州的官兵交出来,自己手中的兵力会变得更少。

    因此王巨说道:“咩胜。你再回庆州,向章通判传一道命令。让他挑选勇悍的蕃强人,再置五营蕃骑,然后于前方水草丰美的诸堡砦安置。”

    正好手中有了种种便利的条件。

    首先一些死忠于横山的部族一一被平灭镇压,前线可以挪出一些空间。

    前方这些新堡砦,有许多临近各条河流的河畔,如白马川、归德川、通塞川,以及洛水的上游,不仅是这几个主要河流的上游,在上游还有许多支流,这些大大小小的河流形成了许多狭小的河川,可以放牧,可以耕种。至于不在河川边上的堡砦,则进驻禁兵,反正禁兵不耕不种,供给全部来自后方,无论在哪一堡砦都一样。

    蕃兵带着家属,驻于各堡砦,战时防御,不战时在放马的同时便带着可以耕种放牧,也可以替家里带来一些收入,正式置入官兵行列,朝廷也会发放一些薪酬,一家生活便无忧了。

    正好是大胜,奖励也丰厚,也是诸强人积极性最高的时候,那么可以轻松地动援两千余蕃强人,编入蕃落军行列。

    前线堡砦诸多,不置蕃兵留守,就要增驻禁兵,一旦增驻禁兵,费用会变得很高昂。增驻蕃兵,实际也是在替朝廷节约开支。

    置蕃骑就要战马,正好庆州手中还有大量战马未送出去。

    两千多蕃骑置了后,也能壮大一点声势。

    当然,如果西夏河西战役平定下来,举国反扑,这点兵马还是不管用的。况且从置营到形成真正的战斗力,也需很长时间。

    但那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西夏真有勇气,举国向盐州反扑,王巨只能乖乖地带着大军往横山方向撤退。不说不可能,沾到梁氏这个疯子,什么也说不准。

    宋朝中使便到了,传诏的还是王巨的老熟人,小黄公公。

    这道诏书很简单,便是朝廷采纳了他的下策,其他的,诸如立功将士的封赏,王巨的官职变动,以及庆州的具体事务,等等,得要好一段时间,才能下一份详细的诏书。

    王巨接旨后,立即将嵬名科荣、吕宁、焦文贵三人喊来。

    不过王巨刻意请了刘昌祚与小黄公公坐在边上旁听,又让黄骅准备了笔墨纸砚,在边上做着记录。

    与上次不同,这一回王巨比较客气,还让伶儿沏上来茶,这很不容易的,三个使者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都想号淘大哭。

    “三位使者,这几天在盐州看了如何?是不是担心我这样下去,将盐州百姓的民心一起收服,以后你们西夏再也休想收回盐州?”

    三人呆在盐州城,偶尔也出去转一转,王巨心软了软,是纯粹的软,真没有想过盐州百姓会有什么想法,恨也好,爱也罢,不久他就要撤兵回去了,与他有何干系?

    但还是有些效果的,战俘在陆续地释放,虽然数量不是很多,终比卖去做矿奴强吧。

    这个释放王巨倒是有些用意,不仅是心软,也刺激了后面更多的战俘大军的积极性,而且元旦节后大撤离,杀了那么多家禽与猪羊。一部分让百姓带走了。带到后方打牙祭。余下全部放在诸堡砦冰窖里。这个也放不长的,于是王巨还吩咐将士拿出一些肉食,用之改善战俘的伙食。

    这也是没办法,就在前线筑堡砦,修道路,建设完了,还有运盐,若在后方苛待问题不大。但在前方,也不敢逼得太紧,防止这些人看到母国离得不远,一起想逃亡,然后产生大暴动。暴动也不怕,但没有这个必要导致暴动,难道镇压时当真不付出官兵的牺牲?

    再加上源源不断地在释放战俘,后方的战俘略略有些积极性,相对的恐惧心理也渐渐减轻了。

    看到一批又一批战俘回来,百姓也有了盼头。

    并且王巨一直坚持着付出物资。换取他们的劳动,这个数量很庞大的。尽管采就是,无论采多少,都运到了宋境。

    王巨又下令,允许他们用手中的物资,与盐州以外的百姓换牛马羊,甚至牛马羊的崽子也要,然后再用它们向官兵换回更多的物资。

    因此过了一段时间,许多百姓惊奇地发现他们生活在渐渐迅速变好之中。

    再加上王巨约束着部下不得为非作歹,有的百姓便迷茫了,相比于西夏的统治,宋军简直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啊。

    三人越看越是心惊。

    小黄公公没有听明白,问:“明公,什么民心哪。”

    王巨做了一番解释。

    三人老脸一红,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在人家注意之下。

    不过现在无所谓脸不脸了。

    王巨又说道:“但你们放心,在你们来之前,我写了一份奏疏去京城,说如今之计有三策,上策是趁胜追击,将你们西夏彻底抹去。”

    “如果那样,你们将我们夏国逼得背水一战,胜负未必可知。”嵬名科荣说道。

    确实可能会发生那样的情况,不过还没有发生呢,所以嵬名科荣说得有些心虚。

    王巨也乐得装傻卖疯,恫吓道:“当真?不知道你们西夏与董毡火拼后,还能剩下多少兵马,还有多少力量与我们大宋军队决一胜负。况且你们西夏是举国而战,我手中的兵马,仅是出动了一部分我朝的军队,甚至不足陕西全路的三分之一兵力。况且在京城,在河东,在河北,那么多的军队,我动都没有动。你说,我朝能不能在此时将你们西夏灭掉?”

    “真是啊,”小黄公公在边上说道。

    王巨不提,他真想不起来,一提可不是如此。

    就象永兴军的援兵,老曾不错,支援了三十七营官兵,但永兴军就只三十七营官兵?如果将郑白渠的保捷军抛开不算,实际出动的兵力只相当于整个永兴军数州府的三分之一。

    若大的鄜延路不过支援了一万余兵马,老蔡不错,先后支援了两万兵马,但泾原路包括强人、缘边弓箭手在内,有多少兵马?至于秦凤路因为路途的关系,只过来了一营蕃骑。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了,包括京畿两路与河东路,几乎没有派一个官兵来支援。

    嵬名科荣脸色苍白,嚅嚅道:“兵力不是越多越善的。”

    刘昌祚在边上讥讽道:“对你们西夏来说,十万兵马就是上限了,但对于明公来说,则是越多越善。”

    嵬名科荣不能辨,整个西夏都让王巨杀寒了心。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大战持续,民不聊生的什么,然而面对着灭西夏之功,什么民不聊生也是浮云,说不出口。

    小黄公公在边上听着,一边感到惋惜,一边又感到扬眉吐气。

    王巨摆了一下手,打断刘昌祚的话,道:“不过你们放心……官家没有同意上策。”

    三人都失态地长吐了一口气。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黄骅在边上飞快地记录着,不但记录着他们对话,连他们的表情也用草书记录下来,等谈话结束了,再进行整理。

    “然后我又出了中策,那就是占领盐州,你们也看到了,我确实是在经营盐州。”

    嵬名科荣也懒得辨了,人家连歼灭西夏心思都有了,占领盐州岂能说不敢?

    “咦,难道你们也默认了我占领盐州?”

    “王知州,两国长久下去,终是以和为贵,你切莫开玩笑。”

    “你们西夏竟然也知道以和为贵哪,不知道能和平多久呢。”王巨讥讽道。相信王韶出兵熙河,西夏还会出兵,只能说是出兵的兵力远比史上的少罢了。

    “这次我们是真心带着和平之意来的。”

    “别,你们党项以前传统是重信诺,但你们现在的党项传统……也不对,你们西夏也不能代表党项人。对于你们西夏的信用,不好意思,我认为我朝关在牢房里的那些骗子,都比你们西夏信用好。”

    小黄公公卟哧乐了。

    “王知州,你不要一再羞侮我们大夏。”吕宁道。

    “吕宁,你是汉人,也是读书人,应当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吧。你们西夏一再羞侮我们大宋,却要求我不能羞侮你们西夏。难道你们西夏高人一等?”

    “王知道,若是这样说,我们没办法谈下去。”

    “那好啊,你们可以回去,我没有拦你们,况且本来庆州就不是国信道路(国信道路是指两国使者相互来往的驿道)。”王巨又挥起了大手 ,做出送客的样子,生生将嵬名科荣三个人恶心至死……(未完待续。。)

第570章 戏耍(下)

    “黄中使,你知道为什么我如此羞侮这几个使者吗?”王巨转向小黄公公问。

    小黄公公表示很无语,人家就在边上站着呢。

    “原因简单,以西夏国力,出动三十万大劳,几乎是举全国之兵力财力而来。但如今大败,整个国家面临着罕见的危机。所以他们急于向我朝求和,只要我朝答应议和,马上人心就能稳定了,否则西夏将会出现大乱子。”

    嵬名科荣很想说一句,那我们就走着看。

    可那样恐怕最符合这个小知州心意了,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况且王巨说错了吗?于是忍着怒气坐在哪里就当未听到,并且向吕宁使着眼色,让他克制。

    “为什么西夏会出现这个危机,为什么西夏人忽然能转变态度,低三下四,这不是买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中的。”小黄公公赞成道。

    焦文贵讥讽道:“不知道贵国天子有没有同意阁下这个中策?”

    “我马上就要说到,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说一句话。你们心中肯定认为我羞侮了你们,慢怠了你们,但我再问你们,你们西夏使者来我朝,一路官员小心对待,又派引伴使作陪,一直送到京城,再让你们进入皇宫,觐见我朝天子。可是我们大宋作为上国,使臣到了你们西夏,有没有去过兴庆府?不仅如此,象被你们诱杀的杨定入使你们西夏那样,有多少使臣在你们西夏的宥州遭到你们西夏人哄骗利诱恫吓?”

    “我就不懂了,当真你们西夏比辽国还要厉害。还要高贵?即便辽国吧。我们宋使去了。也能觐见到辽国皇帝,如果辽主在中京附近捺钵,就会在中京接见我们大宋使者,在长春捺钵,就会在长春接见我们大宋使臣……也不对啊,辽国使者去了你们西夏,则是在兴庆府接见的,为何轮到我们宋朝。每年送那么多银子茶叶,最上等的精美丝帛给你们西夏,却只能在宥州,难道我们大宋真弱成这种地步?”

    焦文贵无言以对了。

    实际后人能替辽国翻案,不管怎么说,虽然辽国借机敲诈过宋朝两回,不过总的来说,还是遵守了和盟,同时对待汉人,并不象金大神写的那样残暴。实际在辽国汉人与奚人是二等公民,地位还远在女真人、鞑靼人之上。

    尽管自澶渊之盟后河北边境仍有打草谷现象。规模并不大,也非是辽国官方组织,谁让宋朝这边富裕,官员与官兵都不争气呢。

    但替西夏翻案者,都是傻逼!

    然而王巨这番话可不仅是说给三个使者听的。

    “懂了吧。”王巨又问:“这叫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我算是对你们很客气的了。”

    “何谓直?”小黄公公问。

    “直非是德,而是指公平,如果敌人怨恨自己,他们是对的,自己就要努力改正,如果敌人纯粹是恶意的,那便要以德报德,以牙还牙!”

    “原来如此,难怪我读这一句时读不懂。”

    “无妨,夫子还是以仁义为主,因此用以直报怨代替了以德报怨与以牙还牙两个词语,尽量地以德去报怨,真不行那只好以牙还牙了,这才是以直报怨的真正含义。就象我这次来到盐州,换成西夏进入我朝的城镇,烧杀掳掠会一起来了,否则几千里渭塬如何成为一片死寂之地?但我却再三勒令,让官兵不得扰民。”

    “明公真仁爱啊。”

    仁爱?三个夏使身上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巨转过身,对他们三人说话了:“焦文贵,你说得对,官家没有同意我的上策与中策,仅同意了我的下策,就是占领横山一段。非是为横山这段出产,这段出产对我朝来说根本无所谓。所以占领,其用意就是你们西夏以后若是利用横山的地形优势来抄掠我朝百姓,我朝也可以利用这段横山的优势抄掠你们西夏。这样,能强行逼得你们与我朝妥和,边境和平。”

    横山这段,三个使者都知道的,那是必失无疑了。

    当然,大家都感到可惜,更知道它的重要性,然而却无法夺回了,除非宋朝有大变发生。

    “但这种策略我很不喜欢,所以列为下策。不过我也料到了官家必因为一些士大夫的说法,最终选择了它。因此我做了几步打算,一是迅速开采盐州的青盐,然后将它卖给商贾。若陛下同意上策,这些卖盐所得,便会化为奖励,刺激三军将士,迅速出兵灵州与你们的兴庆府。若是陛下同意中策,因为广开青盐,不仅官府会获利,用之奖励三军将士,环庆百姓也会受益,弥补这些年因为你们入侵带来的损失。同时盐州百姓也暂时获利,民心会向我朝倒戈。有了民心,这里便可以统治。若是陛下只同意下策,同样奖励了三军将士,下次与你们西夏开战时,会因此三军信心满满,那便能取得更大的大捷。”

    其实灭夏灭个头啊,占领盐州占个鬼啊!

    这是王巨故意说的,不仅说给西夏三个使者听,也说给国内的一些大臣听,这么好的机会,就让你们错过了。

    暂时平安无事,时间长久之后,必然互相扣尿盆子,王巨这是在备尿……

    “不过我也无所谓,你们能出使我朝,以我朝一些大臣的德性,在他们怂恿下,你们必能成功达成心愿,但我也达成了心愿,虽然你们西夏会因为迅速进入安定,可你们那个梁太后地位也稳固了。在她带领下,你们西夏早晚会走向灭亡。所以我等着朝廷的诏书,诏书一来,我就让你们去京城。”

    三个使者心中五味杂陈,心想,我们太后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不管梁氏是不是王巨所说的那样。他们首要任务是想办法到宋朝的开封城。拿来宋朝议和的国书。不然西夏真会发生动乱了。

    因此三人有气当没气地听着,全部不作声。

    刘昌祚听着王巨胡说八道,心中有些好笑。

    实际刘昌祚因为从开始就参与商议,倒是很清楚。

    依然王巨与章楶的想法,从开始时就决定了这次会战后是浅攻。

    何谓浅攻,便是在打败西夏大军后,立即将横山这一段侵占。

    这样做不是不灭夏,而是灭夏的时机不大成熟。首先三军将士缺少实战锤炼。这时还好一点,特别是庆历年间,为什么李元昊能迅速得逞?有多种原因,一是想不到李元昊会先发制人,二是想不到李元昊的强大,三是当时西北根本无备,连象样的堡砦都没有,即便有,也几乎荒废掉了,四是经济困难。先是大旱,后是黄河决堤。国库空虚,所以庆历那几年打过后,加上旱灾到来,导致一些地区发生了农民起义。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承平几十年了,三军将士不习实战。

    辽国那次失败,除了辽兴宗指挥失误,也有这个原因。

    在庆州境内打一打,有主场优势,有地形之利。但过了庆州,多是平坦地带,地形反过来对敌人有利了,如果盲目的想进一步进攻,弄不好就会引起高梁河惨败的命运。

    但没想到被王巨曲解成这个样子。

    可刘昌祚同样没想到,王巨这次戏耍,那是大有深意的。

    王巨继续说道:“不过对于你们西夏呢,这次也有两个机会。第一个机会,如果去了京城,认准了人,态度又比较好,言语说得恰当,说不定会有一些重臣,主动替你们说话,让我交出占领的这段横山,甚至又会提议归还绥州。”

    “这不大可能吧。”小黄公公不相信地说。

    “真有可能。”

    “咱家知道了,战争开起,百姓会很苦。”

    “可能会有少数大臣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我只说一件事,我朝有多少贫困孤寡的百姓,全国那么大,那一年都会遇到大大小小的灾害,这些整个嘴上挂着生灵百姓的士大夫们,有几人手中财产属于赤贫的?又有多少人家中财产不可估量的?但他们又拿出多少财产,支持国家,或者救济灾民贫民孤寡?”

    别的不说,只说司马光,司马光父亲司马池少年丧父,将家中数十万贯财产悉推诸父,也分给了诸位叔伯。

    这后面发生了什么故事,王巨不大清楚。

    有没有“悉”,更让人怀疑。

    那只是真宗年间,宋朝经济才刚刚转好,司马家族仅是司马池一户,就有几十万贯财产,可想而知,整个司马家族积累了多少财富。

    这也没有关系,自家的财产,也是有本事积累的,有钱人只要是正当手段获谋的财富,同样也没有错。但别打着民生的口号,明明自己敛得无数财产的同时,还虚伪地说自己是活菩萨,甚至去住树屋……

    “那为何他们反对战争?”

    “中国自古以来就好客,明明自家都穷得揭不开锅,客人来了还要杀鸡买酒招待。因为有了这个伟大的传统,所以宁赠友邦,不赠家奴。国内虽然贫困百姓多,不过为了客人开心,必须要挤出钱帛赠送,让客人满意。国家那么大,客人地盘小,因此侵占一点也无所谓,权当是送礼物招待客人的。但切莫让客人感到委屈,因此不能慢怠客人,不能占客人的便宜。”

    这是什么理由?

    但王巨之所以说这些话,那是为了以后,也不是以后,一个月后就用到了……

    小黄公公听傻了。

    嵬名科荣也听呆了,甚至他还真的去想,是不是啊?

    不然不能解释,有的宋朝士大夫怎么软到那份上?

    至于吕宁与焦文贵更是挠头,许多汉人传统是好客,但不至于如此吧,俺们也是汉人哪。

    刘昌祚心中又是好笑。

    不过王巨让刘昌祚旁听,也是让刘昌祚在迅速成长。

    王巨用手指头磕了磕桌子,又说道:“还有一个机会,既然官家采取了我的下策,那么前线也用不着这么多军队,因此我会陆续将许多兵马撤退到后方,第一批撤退的便是刘将军与王将军带来的几万保捷军。但余下的兵马依然看押着战俘,继续修堡砦,也继续让百姓运盐。因此,这对于你们西夏人来说,那也是一个大好机会,董毡出兵河西,只是为了捡便宜,不会选择与仁多零丁决一死战的,相信不久他就会撤军回去。那时候你们西夏可以集结全国所有兵力,前来盐州,一雪前耻。”

    “这个机会莫要错过哦。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回驿站,写奏疏回去吧。”

    两国互使,可不是小事。

    不能王巨说同意了,三个使者就带着仆从,立即去开封。

    这还得派人通知一下后方。

    三人神色很迷茫地走了,小黄公公却急了,说:“明公,还真是啊,春天渐渐到来,不仅这几万保捷军,军中的蕃军、保捷与强人,同样也要让他们回去。如果西夏集结大军来袭,我军又是在敌境之内,真有危险啊。明公,怎么就说给西夏人听呢?”(未完待续。。)

第571章 贵人

    “黄中使,你想一想,就是我不说,难道西夏人就不知道吗?”王巨反问。

    “也是。”

    “但我还不能立即撤军回去,继续驻军于盐州,一是保障横山诸堡砦的顺利建设,二是为了盐。”

    小黄公公也无言。

    宋朝的盐太贵了,想一想一斤生铁不过三十文钱左右,在这时候开坑成本有多高,况且还有将铁矿石冶炼出生铁的成本。

    因此王巨这一放,几乎整个环庆路百姓疯狂了,不但环庆路,就连赵卨也默许了保安军与延州的百姓过来运盐,这不是运盐,是在抢钱。

    大军在盐州每多呆上一天,就意味着从西夏人手中抢走了三四万石青盐,甚至更多,化作钱币,就是好几万贯钱帛,散落到各个将士、百姓的口袋里。

    所以王巨的军队能不撤最好就不撤,继续在盐州呆着。

    王巨又说道:“我不说,他们也许想入非非,我说了,他们反而不敢想入非非。”

    这太深奥了,小黄公公表示听不懂。

    黄骅将刚才的记录,重新整理,几人的对话,包括各人的神情,全部写下来。

    王巨将整理后的记录递给了小黄公公看:“黄中使,你看是否如此?”

    “是。”

    “那就好,你将它也带到京城去,交给官家,对官家说,暂时莫要将它拿出来,等到夏使觐见,诸位士大夫提出种种想法时。再将它给诸士大夫观阅。”

    小黄公公想了想。忽然眉开眼笑道:“妙。若此,再也不会有人敢谏议将横山退还给西夏了。”

    他想到了只是这一条,但没有想到,王巨这么干,会让一些人真正掉到臭粪坑里了。

    那边,三个使者也在商议。

    吕宁道:“是啊,如果他们大批的撤军,前线兵力少。确实是有机可趁。”

    嵬名科荣皱了皱眉头道:“若此,他岂会告诉我们?还记得他让宋吉送信给梁国相,说想要两国和平,结果呢?切莫上当啊。”

    “那他是何意?”

    “依我猜测,恐怕是宋朝国内那些文臣反对战争,这小子无法打下去了,所以故意如此,继续诱惑我军出手。那么不是他主动开战了,又是我们大夏主动开战,正合了他的心意。”

    “还真是如此。”

    “所以关健还是在我们进入宋朝京城一行上。看能不能说服宋朝那个皇帝,让他下达诏令。逼这小子撤军回去。否则让他继续将青盐源源不断地运向宋朝陕西,以后我朝经济都无法恢复。”

    宋朝一年消耗的盐数量惊人。

    但青盐幅射的范围有限,只不过是陕西路,要么通过延州,幅射到河东路的北部地区,南边不行了,有解盐。或者一些权贵喜青盐味美,有一部分流散到了京城与京畿地区。

    然而象眼下宋军这样开采法,恐怕这些地区未来四五年内,都不再对青盐渴求了。

    没有青盐的经济来源,西夏财政更难以恢复。

    想到这里嵬名科荣暗暗叹口气,心想,怎么败成这种样子。不能说梁乙埋与梁永能岁数小,史上岁数小的将军不要太多,也不说霍去病了,就说拓跋族的祖先,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十五岁便称帝立国了,魏世祖拓跋焘十二岁便远征柔然。况且隔壁的那个小知州岁数也不大。

    想来想去,他叹惜一声:“此子不死,夏难不已。我们不要想那么多了,写信禀报给太后,由他们想办法去。”

    说着开始写信。

    并且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写了两封信,一封是密集,放在蜡丸里,又将这个蜡丸放在侍卫的鞋底,还有一个是公开的信。

    这防止路上王巨派人搜查。

    搜个鬼啊。

    不过至于王巨说梁氏如何如何,这些话自动抹掉了。

    第二天三人随着大军一路南下,这是有意不让他接触战俘的。

    至于地形保密的什么,那都无关重要,嵬名科荣返回,肯定不会走庆州道,而是自国信道返回西夏了。等到那时候,整个横山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边梁氏也收到了嵬名科荣的密信。

    梁氏没有看到王巨对她的评价,因此长松了一口气。只要使者成功进入宋朝京城,那就好办。

    不过王巨所说的两条对西夏有利的,第一条梁氏自动忽视了,她在后方没办法,只能看三个使者如何在宋朝京城争取。

    第二条她还是很慎重的,不过想了想,也是枉然,仁多零丁还在疯狂地与董毡交手。

    这次董毡与史上的相比,先是幸运,后则是有些悲催。

    因为天冷,集结大军速度慢,等到他入侵河西时,已经屡屡听到西夏惨败的消息,因此大军深入到河西入侵,掳掠远胜于史上那次掳掠。

    但没想到西夏猛然就溃败了,然后仁多零丁带着败军也是哀军,与他拼命。董毡只想捞好处,那想与他拼命,只好匆匆忙忙将掳来的物资向湟州转移。

    仁多零丁更加急切,这一战过后,西夏很惨的,现在物资就是人命!特别是董毡一部,在凉州带走了许多吐蕃人,也就是原来的六谷部遗民。相比于物资,现在西夏人口更宝贵!

    一个想将掳来物资立即转移,舍不得放手。一个拼命地想将物资留下。

    因此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真火。

    整个灵州到兴庆府,兵力都十分空虚,梁氏担心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想着兵伐夏州?其实西夏这时真的很惨,比王巨派出去的斥候回馈的情报,所反映的还要惨。

    不过王巨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发兵了。

    这叫适可而止。其实还可以以进为退。趁这个机会,发动一些中型规模战役,不过再打下去,宋朝财政也会吃不消。

    因此王巨已经暗中将重心转向了内治,只不过他本人继续呆在盐州罢了。

    …………

    杨柳开始有些青色,姚大虫又来到祖阳的家。

    嵬名科荣与梁氏是聪明人,聪明人反而想得多。王巨说什么,他们未必会相信。就象前段时间。王巨写信给梁乙埋,咱们不打,和平吧。结果只有三四天,天都山大营与行宫一起和没了,几十万大军和得只有几万人逃回来。

    但普通老百姓只有靠观察去分析,王巨只要横山修堡砦,一个堡砦没有跨过横山,因此说明王巨并没有对盐州产生想法。

    特别是几万保捷大军撤回去,虽然无数庆州百姓夹道相送,但他们反而认为不久后。宋军就要从盐州撤回来了。

    因此一个个疯掉了,没钱的涌到前线拼命地运盐。

    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等于在抢钱。

    而且官府甄别登记后,还抽调了一些辎重车与大牲畜,借给他们拉盐。只要勤快一点,一个月轻松地就能赚十几贯钱。

    十几贯钱,如果在泥巴里抠,得抠多少时间才能抠出来?

    因此无数百姓将小孩子交给家中的老人,甚至连春耕生产也交给家中老人负责,涌到了前线登记,再进入各个盐道。特别是前线一带的百姓,他们种植的少量冬小麦,全部让西夏人当成马草料,放马吃掉了,没有冬小麦的拖累,几乎连老人妇女也上了盐道。甚至到了三更时分,还能在路上看着一队队百姓在拉着盐赶路。

    至于有钱的,则在疯狂地搜集钱帛,准备大肆囤积青盐,也不用他们零售,只要盐道一关闭,他们一转手就可以获得三分以上的利润。

    一起疯掉了,这让姚大虫如何不向祖阳逼债?

    祖阳这一回胆气壮了,说道:“姚哥子,你放心,十天后我保证偿还。”

    “十天后,你用什么偿还?”姚大虫讥讽道。

    “知州前几天刻意来到我家,承诺以一分利借给我几千贯钱,然后我去了庆州城,见到了通判,章通判也同意了,并说十天后,让我带着里正前去庆州写下契约,然后就可以带四千贯钱帛回家了。”

    “哈哈哈,”姚大虫大笑,笑完后道:“你是在说天书吗?人家若大的知州通判,为什么帮助你啊?这世上那有一分利啊?那个青苗法半年一还,还要二分利呢。”

    若是不知道内情,十人就有十人不会相信的。

    “姚哥子,我真的不骗你。”

    “我管你骗不骗,将他娘子与女儿拉走抵债。”

    “姚哥子,你不能这样做。”祖阳急了,这能拉走么?前面拉走,后面妻子准得被糟蹋了。于是他上前阻止。

    但他哪里是姚大虫带来的家仆对手,几脚就将他踢翻在地,踢得鼻青脸肿,然后将他妻子与大女儿拖走。

    祖阳欲哭无泪,正好村中一名村民从淮安镇回来,刚才他在边上不敢插手,等姚大虫拖走了人,才过来说道:“阳哥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

    “那个章通判就在淮安镇,你立即去找他。”

    其实祖阳也吓傻了,不然章楶纵不在淮安镇,也要立即去庆州城。虽然从淮安镇到庆州城略有点远,他又没有马,一来一去要耽搁不少时间,但比坐在这里发呆强吧。

    祖阳听这个村民说完,一骨碌爬起来,冲向淮安镇。

    章楶确实就在淮安镇,这个庆州发展基金,其实就是初级的银行,当然更高级的银行,在宋朝也不可能实施。不过它不仅属于初级银行,也是属于最低版本的那个初级银行。

    当然,就是这个版本,也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了。

    不过它必须先吸纳百姓手中的钱,然后才能放贷,最少现在独此一家,没有其他银行转过来资本,而官府的钱帛又不便挪用的情况下,必须有一个先存后放的过程。

    写露布那是来不及了,况且还有许多百姓不识字呢。

    而且章楶还要面临着两大难题。一是朝廷的信誉问题。放不怕。主要就是存。然而朝廷诏令朝秦暮楚,更改不休,谈何信用?

    其次问题更大,信用倒是小事,宋朝的国家信用再坏也不比民国时更糟糕吧,主要是百姓现在可能根本不习惯。

    确实许多百姓手中有着余钱,即便没有这次青盐,庆州百姓手中的余钱数量也不会少。但有了钱之后呢。除了置地置房屋外,然后就往地下埋藏了。

    因此宋朝市场上严重缺少流通的货币,但后世出土时,往往从地下挖出几千几万贯的铜币,并且八成就是宋朝的铜币。

    所以章楶放下了身架,将政务先行交给其他官员处理,他本人带着一大群胥吏亲自来到前线,庆州前线有三大青盐交易地点,章楶第一步则来到淮安镇。

    一是张贴露布,二是他本人亲自向百姓解说。甚至不惜动用了王巨在百姓心中地位劝说百姓,然后就在淮安镇设立一个分点。当场写契约画押,存放百姓从官府手中发放的运费钱。其实这只是走一个过场,主要是得到百姓本人的同意后,直接在官府内部就可以将钱帛转到这个发展基金里了。

    不过这个过场得要走的,不然就会落人话柄。

    他正在苦口婆心地向大家游说时,祖阳便找了过来,听祖阳将事情经过讲完,又看着祖阳被打的样子,章楶一下怒了。

    当天王巨为了引起大家重视,刻意做了一个比喻。不用多,只要将这次青盐的运费钱,能动员百姓将一半存储到发展基金里面,虽然有点难,不过知州是王巨,朝廷的信用未必管多少用,但王巨的信用还多少管一点用。

    那么一年最少可以谋利一万五千贯以上,带动的税收更是无法估量。

    有人质疑动员百姓存难,但放同样也难,因为王巨设定的条件有点儿挑剔。

    王巨又用祖阳举例。

    以前祖阳是小作坊式生产,也雇人,但只雇了几个短工,可是祖阳终是商人出身,一旦得到西夏顶尖技术,官府又配合他,会不会大规模生产?

    那怕一年生产一万张毯毡,仅是成本就可能需要七八万贯以上,但它又非是竹纸蔗糖那样的独一门物事,可以先收一部分订金,因此只能先交货,后得利。

    以一万张毡毯做例,他最少短缺三四万贯资金,如果销路更好,一年能售两三万张毡毯,短缺的资金会更多,并且销量越大,所短缺资金越大。

    然而现在官府向他畅开借贷,贷息又不重,为了谋利,他会怎么做?

    这仅是一个作坊。

    但章楶听完了,却想得更多。如果条件成熟,能在全国推广,那会是如何?

    宋朝有三百多个州军,庆州以户数计算,只能排在中等行列。当然站在军事角度考虑,那它会很重要的。但若以经济角度考虑,甚至中等都排不上。

    象杭州、鄂州这样的大型商业城市,可能经济量会是庆州的几十倍,京城就不用说了,皇城东边的那个金帛行,往往一笔交易就能达到几十万贯,甚至上百万贯。

    也不要拉动什么税务了,就是这个利润的本身,那就可能超过现在宋朝的商税、或者榷盐、榷酒的单项收入。

    所以他才放下了身架,亲自来到淮安镇游说百姓,未来几天还打算去白豹城与大顺城。

    但王巨为什么看中祖阳,一是平时为人不恶,二就是这个人有想法,有想法才能经营成功。可能祖阳自己不知道,但王巨暗中派人摸查了一下,整个庆州象祖阳这样的人并不多,不过十几个人而已。

    章楶能让一群吸血鬼逼向祖阳家破人亡么?

    他立即下令,让衙役去那个姚大虫家,让他立即释放人质,并且带着借款的契约前来淮安镇。

    衙役来到姚大虫家。

    姚大虫一听章楶亲自过问,也傻了,在他们眼中,一个通判,特别是庆州的通判,那已经是登天的大官了。愣了半天才问:“衙哥子,怎么章通判亲自过问?”

    “那个祖阳碰着贵人了。”

    “贵人?”

    “姚大郎,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新知州可是指名道姓,说了好几次扶持祖阳的,你事儿大了。”

    姚大虫事儿真摊大了,比章楶想的还要大。姚大虫打死了,也不相信祖阳说的话,因此将祖阳的妻子女儿抢到家中,祖阳妻子就在王巨看了,都以为有几分姿色,况且姚大虫。

    反正打算将她们母女卖掉抵债,因此裤子松了松,便将祖阳妻子糟蹋了。但在宋朝这也正常,每年因为欠下高利贷,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妇女被高利贷主糟蹋了,但这一回却不同,且不说祖阳是王巨即将扶持的重点对象,以王巨的秉性,对这种事是最痛恨的……但对于姚大虫来说,这才是摊上了大事。(未完待续。。)

第572章 提醒

    “姚大郎,也不用害怕,到通判面前认个错,此事也就揭过,”另一个衙役安慰道。在他们心中也认为祖阳是走了狗屎运,所以才让王巨重视。

    但这事儿也正常,只要放过高利贷的,一半都做过类似的举动。

    况且现在整个庆州富人为了囤积青盐,都在想方设法聚攒钱帛出来,只要姚大虫态度老实了,相信章楶也不会重判。

    姚大虫没办法了,只好放人。

    两个衙役一看这对母女的样子,立即有数了。

    这事儿还真大了,那个小知州似乎对这种行为最为痛恨,甚至再三勒令三军,到了敌人那边都不得不奸淫妇女,否则立斩无怠。

    两衙役对视一眼,也未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姚大郎,那你带着借契,与我们一道进城吧。”

    姚大虫的宅子就在淮安镇郊外的边上,不远。

    一个老年衙役又看着这对母女说道:“你们也随我们来。”

    三个人带到镇中。

    老年衙役在章楶耳边低咕了几句,意思是人放出来了,就是那对母女,不过这个少妇好象被姚大虫糟蹋了。

    宋朝对贞操的重视程度类似天朝九十年代,说重视呢也不大重视,有的人还喜欢熟妇,比如柴荣的义父郭威特喜欢寡妇,刘娥也是小人妻。民间同样如此,大户人家的小妾放出来后,许多平民百姓喜欢娶这种“熟妾”。但说不重视,也渐渐重视起来。

    通过妓子就可以看到这种趋向,有许多妓子为了哄抬自己的身份。虽在卖笑。但一直守身如玉。以清倌人自居自荣。

    因此这事儿能说小就小,说大就大。

    最少传扬开来,会有人耻笑祖阳夫妇。

    章楶先看着借契,道:“你就是姚克明?”

    “小的正是。”

    “某问你,借契上明明写着到今年八月才会让祖阳偿还这笔债务,为何现在就追债?”

    “明公,小的现在缺少银帛。”

    “那你有什么权利掳掠祖阳的妻女?”

    “小的讨不到钱,只好用他的妻女抵债。”

    “那你对祖麻氏做了什么?”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其实姚大虫还有一条罪名,那就是在宋朝任何不得贩卖女口,不过这条禁令也成了一个笑话,不但官员在贩卖,宋仁宗皇宫中的太监也曾买回来两个国色天香的少女,并且这两个少女还是订了亲的。然后王素等大臣向宋仁宗要人,皇上,你这么干是不对的。宋仁宗舍不得啊,不过确实是不对的,最后将这两个少女放出宫。

    而且王巨同样在卖战俘。这些战俘中的麻魁兵正是女口。

    宋朝律令也没有说只禁止买卖宋朝的女口,外番的女口则随便之。

    所以章楶便没有责问了。而是说道:“先将他带回庆州城,仔细拷问。”

    “喏,”章楶在问字前面加了一个拷字,衙役会意,应了一声,将姚克明押向庆州牢房。

    章楶将大家摒退,看着祖阳说道:“祖阳,老子说祸福相倚,你得王知州重视,这是你的幸运,所以发生了这件事,你也可以当成一种消灾。”

    也就是你本来没有这么大福份,现在这个福份来了,所以老天也要注定给你一点儿磨难。

    用一个通俗的成语叫无福消受。

    怎么办呢,只好这样安慰了。

    “并且王知州也会给你一个公道,但我还要说两条,第一姚克明恶有恶报,但你欠下他的债务,得到官府贷款后,一定如数偿还给他的家人。”

    “小的一定听从。”

    “嗯,王知州看重你,不仅看重你有一些想法,也是看重你平时的为人。其次不久,官府便会将你的借贷发放给你,王知州也会从那边替你请来高明的工匠。并且你刚才来到淮安镇,在城门口也看到了,王知州有意地在山那边用物资换来大量牲畜,包括牛马羊的羔崽,其中包括一些毛羊(绵羊)。不仅如此,王知州以后还会出台一些措施,并不是真正打算将宋夏之间的贸易彻底中断,如果价格合适,从山那边仍然能换来大量皮毛。也就是说,不用等到秋天,你的作坊就可以开工。”

    “谢过知州,谢过明公。”

    “我们是你们父母官,做这些是份内的事,你也不用谢了,如果真想谢,以后切记,自己致富的同时,莫要忘记乡亲。其次,我等会儿向你娘子录一个口供,这件事算是揭过,你要安心经营,莫要以后连官府的一分利贷,都还不起,那才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

    “是,是。”

    章楶这才录口供,然后让他们一家回去,随后想了想,喊来一名衙役,让他去盐州,对王巨报信。

    因为隐约的,他感到这件事不简单,况且青苗法后面还有要命的免役法……

    王巨看了案卷后,问那名衙役:“你是不是淮安镇人氏?”

    宋朝的官府机构,到县一级就结束了,余下的乡镇除了征收税务、或者仓储等一些部门外,不置行政部门的。

    淮安镇虽是一个重要的军、商要塞,但同样也没有置行政部门,州县的行政部门全在庆州城中。

    不过除了州县各个官员外,还有大量的胥吏、衙役与衙前,这个人数庞大,他们不仅来自庆州城,也来自庆州各地。因此章楶去淮安镇,所带来的衙役衙前胥吏,多是来自淮安镇的人氏。

    只是王巨为了确认,问了一问。

    “明公,小的正是。”

    “你对这个姚克明熟不熟悉?此人平时为人如何,不要以我的喜恶回答,请公正的回答。”

    “这个人平时有些凶恶。所以才被乡里百姓称为大虫。但家中颇有些钱财。”

    “那他为何只给了祖阳二分利?”王巨又问。这些情报,都是王巨派了兵士,暗中摸索出来的,也知道祖阳借了不少钱,不过多是二分利,虽然二分利也是吓人的利息,但相对于宋朝的高利贷,这个利息可以说是起步价。因此王巨并没有太注意。

    “小的倒是听说过一些,去年秋后,祖阳织出毡毯,技艺还算是比较精美的,不过他要进一步改良,同时也要增加一些织机的什么,因此向乡亲们借钱。因为看到了前景,姚大虫借了一些钱帛给他。利息不重,若是重了,祖阳可能不会借。当时大家都没有料到西夏会入侵。官府会坚壁清野,将所有羊都宰杀掉。更没有想到朝廷会占领一段横山,将横山几条商道堵死。”

    横山商道,王巨其实根本就不想堵死,不过现在为了迅速将青盐卖出去,真相不会提前说出来的。

    不过这样一说,王巨也明白了。

    这与前世的民间借贷一样,越有钱越有很多人想将钱借给你,往往月息只有一厘。

    越没钱则越难借到钱,能借的往往则是真正的高利贷,月息二厘三厘,甚至都有六厘。

    在宋朝,民间利息更高,起步就是年息二分,并且这样的利息占的比例还很少,多数则是年息六分,甚至百分之百到百分之三百之间。

    但问题不止这些。

    王巨想了想说:“这样吧,让章通判以掳人妻女罪,将此人秋后问斩。”

    “啊。”

    “为什么惊讶,如果动不动就将别人妻子儿女掳去做部曲奴隶,地方如何治理。”王巨反问了一句,然后写奏折。这件事与军事军队一点关系也没有,必须奏报朝廷同意后,才能处决姚克明。

    因此王巨将经过写了一遍,在这个奏折上还有一条罪名,那就是掳人妻女并奸淫之。地方露布上就不说了,省得百姓以后指点祖阳夫妇。

    但王巨用意不仅如此,而是青苗法与免役法。

    执行青苗法前,一是高利贷的残忍,以及各个地主借助高利贷兼并土地,不仅兼并贫困百姓的土地,这个债还没有还清呢,因此一家老小全部做人质,扣在各个地主名下,成了他们的奴隶。地有了,人也有了。

    其次还有常平仓,国家设置常平仓,就是丰年储存,荒年平压粮价,救济百姓。但实际常平仓因为胥吏贪墨,亏空严重。丰年时想换新出陈,因为粮商的压价,又造成更严重的空亏。荒年则因为储粮少,起不到打压囤积居奇的作用,就是这点可怜的储粮,还因为胥吏贪墨,要么搀着灰沙卖给百姓,要么因为州仓离各县远,百姓购买不便。

    因此王安石用常平仓与青苗贷挂钩,推出青苗法。

    然后用价值一千多万贯的常平仓储粮与转运司联合,或直接贷粮,或与转运司兑换成钱帛放贷。粮价以前十年中的丰收之年的均价做贷价。一年贷两次,正月三十,五月三十,正月三十也就是秋税结束之时,正好有的百姓手中缺粮,春荒到来,因此随着交纳秋税时,一道贷这个青苗贷,以备春荒,五月三十还贷。不过夏收占的比例不大,交还夏税与青苗贷后,恐部分百姓又要面临夏荒,因此又有夏贷,五月三十正是交纳夏税之时,又可以随着夏税一道贷青苗贷,到十月偿还。

    因此弄不好,它非是二分利,而是四分利!

    还有一个例子,自从推广青苗法后,国家每年拿出的钱粮是一千五百万贯到两千万贯之间,但没有超出两千万贯。然而盈利却是三百万贯到四百万贯以上。

    正好是两分利。

    然而一些死账呢?还有官员胥吏的贪污呢?

    实际名为二分利,摊派到百姓头上,可能就是三分利!

    按户等摊派,一等户十五贯,二等户是十贯,三等户是五贯,四等户是一贯五百,五等户是一贯。

    试问三等户以上者,需要这个青苗贷救急吗?要命的是四等户以下想贷还需要里正耆户长担保,不然还不贷给你。而且有的州县因为摊派的数字大,青苗贷没有放完,那么还得要重新摊派,也就是比这个数字摊派得更多。

    摊派乃是朝廷旨意,到了地方上执行则更乱,比如贷粮,常平仓贷给百姓的是陈粮,然而官员则是按照以前的新粮估价,比如宿州贷绿豆,每斗上等为七十五文钱,次等是七十二文钱,但到新粮上来之时,陈粮价猛跌,这逼得百姓只好用新粮还贷,实际等于无形中让百姓收入减少。

    所以司马光等人上书弹劾,不过司马光也在胡说八道,说什么陕西以陈米一斗七十文放贷,再让百姓以新好小麦每斗四十文还贷,朝廷获利近两倍。

    麦价能与米价相同吗?

    又有一些人在民间谣传,说是陕西官员为了放贷,命娼妓坐在肆间置酒引诱大家主动借贷。这岂不是瞎扯吗?

    对青苗法,王巨本身不想发表什么想法,王安石变法,一是去除国家弊政,二是改善困窘的财政,然而那个黑窟窿未填上去,不敛财怎么办?

    况且是均摊着敛财,一等户就打算贷二十贯,他们不用贷两次,一年不过多征了四贯钱,不会死人的……

    某些方面也确实打压了一部分的高利贷,以及高利贷引发的兼并问题,但绝对不能夸大它的作用。敛财才是主要的。

    因此王巨借助这个案件,在隐晦地说明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这些豪强们确实是无法无天,借契未到期,说明祖阳并没有违约,就敢将祖阳的妻女强行掳回家并奸淫之。

    这个问题很严重了,诸位,你们也别当看不到。

    第二个问题就是这个利息,虽然民间常出现吓人的百分之百到百分之三百的高利贷,不过如是合理的投资,那怕是二分利,也有许多人愿意放出来。但青苗法的利息呢,名义是二分,实际是四分!

    朝廷同不同意处死姚克明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引起的反思。

    这也是没办法,王巨认为下来了,不会呆在漩涡里了,实际不是,自己治理庆州,青苗法能逃得过去吗?马上还有更头痛的免役法,那个摊派更多……

    写完了这个奏折,王巨吩咐快马送到京城。

    不过他随后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觉得自己有点儿对牛弹琴了。自己说了,就管用了吗?

    就象后来的tg,都软到那份上,但外界有几个国家认可了?相反的不顾事实,继续妖魔化。想到这里,他心中叹息一声,想到,还是单干吧。(未完待续。。)

第573章 以进为退

    那个衙役还没有走呢,他又非是王巨的门人,因此要等王巨的手令。

    因此王巨又说道:“正好,再替我带一令给章通判,让他露布全州。”

    说着开始书写这道露布。

    第一条便是自此以后,环庆二州境内四等以下善户、孝子、烈士、女户、鳏寡,不得进行任何形式的征税或者摊派。

    女户就是家中没有男丁的人家,善户就是平时做了很多好事的。

    但这里有一个限定,那就是四等户以下,三等户以上者,也不在乎那点摊派与税赋,也就算了。

    这是应对即将到来摊派更多的免役钱。

    第二条则是根据王安石青苗法规订的一些变通,青苗法规订若遇荒年,则于下次有收成之年归还,荒年了都饿死人了,国家救济都来不及,还收个鬼啊。另一条规订则是除浮浪之人(不事生产游手好闲之辈),城乡户都可以借贷,以乡村为主,余下向城郭户摊派,为防人户流逃造成官府亏本,以五户或十户为一保,以三等以上户为甲头,互相监督。如是佃户借贷,则与主户(主家)合保,视主户资产而借予。

    另外还有一个隐形的规订,那就是五等户以下,必须有担保才可借之,穷啊,穷了就会还不起,官府哪里会借。

    所以说青苗法绝对不能算是多伟大的良善之法。

    因此王巨下了一道命令,五等户以下者,不得以任何形式摊派。不仅是青苗贷。也包括即将到来的免役钱。

    何谓五等户。大多数是吃了早上,没有晚的穷人,王安石,你好意思也要敛,也要摊派吗?不好意思,还真摊派了。青苗贷还好一点,后来又来了一个免役钱宽剩钱,两相叠加。这些赤贫百姓立即压力辈增,所以导致了更大的反对声音。

    不过为了救急,王巨又做了几条补充。

    四等户以下者,只要他们愿意借,不需要任何保人,官府在五贯钱或者价值五贯的粮食前提下,必须借给这些人。

    这些穷人随时会遇到困难,往往因为一石粮草,就不得不卖儿卖女,按照王安石的青苗法。他们上哪儿去找保人,所以只好借高利贷。或者真的去卖儿卖女。

    这条规订才是真正的救急!

    四等以下户者,若是遇到半年归还之期,无法偿还者,可予余下半年内偿还,不会增加利息,官府也不得以任何理由,征收高出年息二分以利的青苗贷息。

    什么三分利四分利,见鬼去吧。

    如果一年下来,无法偿还者,可以用工代役形式偿还官府,其役根据轻重,每天支付五十文到一百文之间,偿还结束,终止其役。

    就是年息不超过二分,还会有穷人还不起,那怎么办,这就是方法。

    宋朝现在各种差役,衙前、贴司、散从官、弓手、手力等等,数量达到了五十三万六千多人,一州军均摊下来,达到了一千七百人!

    这些差役有长役,如衙前胥吏等等。有短役,如手力等等。

    因此免役法也根据不同的情况,给予不同的待遇。

    长役则要雇佣专人从事,短役那就可以灵活应变了,但也要雇募百姓去从事。

    现在正好用这些偿还不起的贫困百姓去从事,一没有给国家带来负担,二是减免了不必要的官司。

    即便那些遇到困难,真的去贷了五贯钱的赤贫百姓,愿意放下身体,做两个月的役活计,也就还清了青苗贷。

    如果这样都不想还,只想好吃懒做等着官府来养活,还用得着客气吗?

    衙役将这两份手令带给了章楶。

    章楶看着这个新青苗法,微微叹了一口气。

    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好啊,真正改良的青苗法。

    但实际没那么简单,当真王安石是傻子啊?

    第一个它没有真正救急,贫困百姓真迫切需要钱帛的时候,多是六样大事,婚嫁丧病生死,特别是前四样,若是遇到了困难,五贯青苗贷根本不够。

    第二以役代债也会有很多麻烦,看上去是很美,不过这些役与役又不同,有的活重,有的活轻,所以王巨说五十文到一百文日薪,但因为存在着差异,执行时就会出现问题,必会又会产生新的纠纷。

    第三高利贷主的不满,也没有真正禁止掉高利贷,比如赌博,或者从事不法暴利行业,官府不会放贷的,还是去借高利贷。然而那样是自己找死,官府能管得了吗。但这样一来,一半高利贷被打掉了。一般能从事高利贷的,都是当地有势力的豪强。

    这些人会不会乐意?

    但这三条仍不是让章楶叹气的地方,毕竟是王安石变法开的头,王巨只是将它扩大化了。

    让章楶叹息的正是王巨这个不得向五等户,以及四等以下善户、孝子、烈士、女户、鳏寡户进行任何形式的摊派。

    难道不对吗?

    还真有点儿不对。

    就拿青苗法来比较,看似数额不大,一户一贯,但户数多啊。如果将这些户数去除,环庆二州最少就要去掉一万五千以上户,两万贯青苗贷,然而这些数量是分配好的,这边去掉,只好向那边增加了。

    青苗法还好一点,尽管是两万贯,实际所付利息不过四千贯。

    后面还有更大的大头即将到来了,那就是免役钱与宽剩钱。环庆二州不是经济大州与人口大州,但是军事大州,所以相关的差役数量并不少,两千多人。就打算一人支付三十贯,那也要近八万贯了,况且还有一个宽剩钱呢。吕陶在知蜀州时曾上书《奏乞放免宽剩钱役钱状》,臣本州四县。已有宽剩钱四万八千七百万余贯。

    蜀州离成都府不远。不过它在成都府的西侧。东面还好一点,离成都近,有大河大川,西边则全是茫茫山区,最西更是宋朝边境地区。而且面积狭小,只有成都府路的三分之一大小。

    就是这个小州,宽剩钱数量就达到了四万八千多贯。

    所以一个青苗贷不怕,怕的就是后面的免役钱宽剩钱。王巨所说的这些四等户五等户摊派一下,最少能摊派三分之一以上,并且连这些赤贫百姓都摊派了,你们这些富人们还能说什么呢。

    但将这些人抛除开来,可能余下的人就要多摊派三四万贯钱帛。

    那会造成什么结果?

    慈怜贫困是对的,但劫富济贫只是民间平民百姓的一种美好愿望,如果地方官真的这么干,那就会捅出天大的麻烦。

    “希望那个黑窟窿早点填上,”章楶心中默默地说道。

    兜里有粮,心中不慌。

    国家财政赤字。总不是一个事儿。

    就象这次出兵,如果财政宽裕。岂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正是因为财政问题,大军到了盐州,一起停下脚步。

    不能说时机不好,最少在赵卨代替郭逵之前,时机还是不错的,渭州是蔡挺,秦州乃是韩维,听说此人同样很欣赏王巨,延州是郭逵,虽然不会象蔡挺那样的大力支持,但不会从中制梗,况且还有韩绛呢。

    “看来那天与王巨好好谈一谈了。”章楶心中又想到。

    所以任何事都没有那么简单。

    王安石也不是敛财敛疯掉了,连赤贫百姓的钱也要敛,这是换取豪强的一种苟和。然而结果在敛财为前题下,赤贫百姓怨声载道,豪强更是恨气冲天,两头都不是人……

    就是这样敛,到他第一次下台,就是未来那场超级旱灾到来时,还没有将窟窿填上。

    不过国库倒是渐渐充盈起来,赵顼储备这些财货,一防大灾,他即位那年河北大旱,国库空空如也,无法赈济,给他留下太深的阴影了,二防大战,宋朝打仗特花钱,然而赵顼这么做,却更将王安石推到了深渊。

    王巨这么干,看似好心,却会使矛盾更加激化。

    当然,王巨也在想办法,当真劫富济贫哪,他也不是侠客。

    不过王巨的一些做法,也带来了消极的意义,非是这个加强版青苗法,而是他的奖励。

    三军卖命,死了那么多将士,想办法给他们多弄一点钱错了吗?看似数量庞大,实际均摊下来,每人分到手还不足五十贯。

    不过以后让宋朝如何用兵?

    那么为了胜利,朝廷只好提高奖励,那又会逼得赵顼进一步的敛财,以便实现他的强国梦……

    好了,站在各人的角度,有各自的想法,但每一个想法只要在变革的前题下,都会有利的一面,也会有弊的一面,除非不变。或如后世的医改,房改,教改,是带动了经济发展,但真的真的坑爹啊。

    这些麻烦可以放在以后解决,章楶继续在三个堡砦游说百姓。

    那边河西战役也结束了,董毡河湟兵不是吃醋的,仁多零丁同样也会用兵,并且成了哀兵,两人打得头破血流。

    董毡最后带着三军退回湟州。

    这次董毡有点功劳,于是赵顼准备授董毡锦州刺史。

    但文彦博率领群臣上书,说若无董毡出兵河西,西夏军心不乱,就无王巨于庆州大捷,因此董毡有大功于宋,请授一节度使之职,以奖其功。

    吕惠卿气疯掉了,当场就争了起来,说董毡只是想捞好处,故西夏大军深入到庆州后才出兵河西抄掠,哪里有救援宋朝之心?并且王巨未离开京城便料定此事。即便如此,董毡出兵河西,西夏也没有撤军,反而增兵于环州。倒是蔡挺出兵天都山后,才终使西夏产生撤退之意。前线三军将士浴血奋战,才取得如此大捷。自己的军队不奖励,反而归功于一外蕃,让三军将士如何作想?

    可是吕惠卿孤掌难鸣,很快他的声音就淹没在一片要大肆封赏董毡的声音里。

    赵顼气得坐在龙椅上说:“前方难得大捷,没有想到朝堂居然如此……”

    这一句说得很重了,终于使文彦博与司马光闭上嘴巴。

    只隔了两天,赵顼下定了决心,让司马光去了洛阳。

    为何下定决心,乃是高滔滔在后面一再地阻拦。所以有时候王巨十分怀疑,高滔滔与司马光真的有一腿,这一腿非是指那种**上的一腿,而是某种默契。

    王巨则在前线撤退了第二批军队,也就是诸军中的保捷军、蕃军与强人,以及一些缘边弓箭手。

    撤退的还有高永能、刘绍能、赵普、归娘浪埋等诸将,只留下了一名小将郭成。至于王文谅,则早让张茂则请回延州喝茶了。

    这一撤,前线宋军整少了三分之二。

    当然,这时候才是王巨最担心最小心的时候。

    为了加快运盐速度,将他青盐交易地点,从淮安镇提到了萌门三岔,这个堡砦筑好了,与史上取了同样的名字,宁羌寨。

    不过王巨记得的也不多,大多数堡砦名字不一样,而且许多堡砦位置也不一样了。并且与史上不一样的是,这次王巨比较看重宁羌寨的地理位置,因此筑的比较大,占地足足有四百多亩,整是史上的那个宁羌两倍面积。

    这一提,便减少了六十多里路程。

    然后王巨又将白豹城的交易地点提了提,提到了定边城。

    王巨知道在史上宋朝于这里设了一个军城,因此也雄心勃勃,刻意建造了一个大堡砦,几乎与大顺城面积相仿佛。当然,占领了这么多横山地区,也要有一个中心地带。

    不过这里王巨发生了误差,尽管同样倚着石涝川而建,但史上的定边军城则在更北一点,而且面积更大,整整两千余亩。并且在石涝川对岸又修建了一个小砦与之对峙,扼守河川。

    这个无关紧要。

    主要这一提,几乎提了近百里的路,而且多是山路,离盐州更近,这无疑加快了运盐的速度。

    为此,王巨还减免了商贾每斤一文钱的盐价。

    这些种种迹象不免让西夏某些人又想入非非。不过他们有些儿犹豫不决,毕竟嵬名科荣已经成功到了宋朝京城。

    如果再动手,嵬名科荣在宋朝做的努力全白废了。

    而且能不能胜,一雪前耻,还是两回事。

    但就在这时候,忽然前方传来消息,说是宋军正在全力攻打虾蟆寨。虾蟆寨,名字不好听,但对于西夏来说,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大顺城有多重要,它就有多重要的地步。(未完待续。。)

第574章 维稳

    在宋朝,人们将白于山下面与西面的断断续续的崇山群岭也称为西横山,包括兜岭、杀牛岭等山脉。实际自归德川起,这些山脉已经开始变得零碎,多数更不属于白于山山系。

    当然,不是说余下的就是平川了,还是山,山连着山,不过这些山不是特高大,有很多的山就象环州的那些山峁那样,虽然比庆州境内大多数山峁高大,然而比起真正的横山白于山,它们相对在矮小得多。

    由洪德寨开始,往北就是归德川、虾蟆岭、骆驼会、双堆峰,然后就是盐州,但这条道直到双堆峰才变成真正的山路,余下的都是平川大道,比较平坦。不但平坦,而且低洼,特别是中间的桨水谷,一到雨季来临,往往归德河的水便会漫延上来,造成道路泥泞一片。

    这个地形也意味着就象当年大非川那样,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好场所,易牧,不过最大的弊病就是难以防守。

    因此虾蟆岭上的这个虾蟆寨极其重要。

    如果将它丢失,宋军可以再建几个寨子,与东边横山诸寨相连,那么以后就可以从四个方向对盐州产生威胁(金汤城路、白豹城路、通塞川路、归德川路),而且它还严重地威胁着灵武大道。

    如果可能,自虾蟆岭发兵向西,渭州再发兵向南,萧川以东会全部丢失给宋人。

    并且因为这种地形,西夏刻意将它作为与宋朝缘边地区的一个重要的交易互市,这一条也十分重要。西夏除了牲畜皮毛外。余下的几乎什么都缺。布帛、茶叶、金银铜铁、日用百货,甚至粮食。

    宋朝离开西夏能得活,所以动不动就关闭两大互市。

    但西夏离开宋朝就无法得活,因此于边境设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互市。

    所以虾蟆寨不仅是一个重要的军事堡塞,也是一个重要的商业城镇。

    在这种情况下,西夏将士虽很是害怕宋军,但一个个仍在顽强奋战着。

    不过打着打着,西夏有许多人产生了疑惑。这支似乎由多数蕃人组成的攻城宋军手中是有一些攻城器械,连正规的云梯也搬了过来。

    但总让人感觉到象是一支真正的杂牌军,非是传说中那个夜魔率领的妖异军队。从铠甲上也能看出来,这支宋军几乎连一副象样的铠甲都没有,因此这次攻城,就好象宋朝让这些人前来送死一般。

    不过寨中的夏军也不敢怠慢,因为宋人在南方四十里处,正在建设一个高大坚固的归德堡,筑堡的就是西夏战俘。因此在堡前驻扎着数千宋朝官兵,不仅是监督这些战俘。也是监督自己这支西夏军队。

    那支宋军似乎象是正规的官兵。

    难道是宋人的诡计,败成这样了。整个西夏人都害怕了。

    双方一攻一守,打到傍晚,那数千宋军困倦地退下。

    慕容羌子带着一大群能说得上话的羌人,找到了种谊,说道:“种将军,虾蟆寨易守难攻,我们攻了两天,死了无数丁壮,实在攻不下来。”

    “一个小寨子,都攻不下来,还想谋反?”种谊讥讽道。

    “种将军,我们没有谋反,不相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大哥。”

    “平时桀骜不驯,又不听官府调动,岂不是谋反?”

    “我们错了,真的知错了,”另一人说道,王巨下令,让他们按照汉人征税,补交十年税赋。交税,对于蕃人来说,简直是天书异谭,那么这十年得交多少税啊。

    然后胥吏替他们粗粗计算一下,一个个吓坏了,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来那些汉人这些年交了那么多税。

    但让他们补交十年的税,哪能交得起?

    所以又找到种古求情,大种是一个老实人,但老实人一旦发火那会比一般人还要固执,因此他先与庞籍,后与范纯仁都较了劲,当然下场皆很惨。

    这些诸多熟生蕃叛乱,也将种古激怒了,因此不客气地按照王巨吩咐,说,放过你们也可以,但你们必须十丁抽七丁,前去攻打虾蟆寨,什么时候攻下来什么时候结束。攻不下来,就得一直攻,否则就得补完这十年税赋,若不补完,就等着大军来惩罚吧。

    这些羌户无奈,只好回去抽调丁壮。

    也许他们以为西夏败得很惨,仅是攻打一个寨子,应当不难。

    最少比面对几万即将到来的宋朝官员强。

    这一战将西夏人杀怕了,也将他们杀怕了。

    原来宋朝官兵这么凶哪。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很傻,集结后厚着脸皮向种古讨要了一些攻城器械,种古也没有为难。若是一点攻城器械都没有,攻一万年,这个虾蟆寨也休想攻下。

    然后几千羌丁带着攻城器械浩浩荡荡冲向虾蟆岭,越早攻下来,意味着越早休息回家。

    不仅如此,因为他们在前面不光彩的表现,官府也没有让他们参与到运盐行列,这也不是乱运的,那岂不是乱了套?各村各寨的百姓由各村寨里正、耆长,或者蕃兵与强人的都头率领,统一登记入册,方可参与运盐。然后再由这些里正、耆长与都头,协助官兵指挥调度。

    这也是在抢钱哪。

    所以越早攻下来,就能越早加入这个抢钱行列。

    然而这一攻,不是那么一回事,两天下来,伤亡惨重,因此一个个来找种谊求情。

    “没有人强迫你们进攻,不攻也没有关系,你们还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

    “那两条道路?”

    “一条,你们不是亲近西夏吗,西夏人就在你们面前,可以向他们投降。没人阻拦你们。”

    现在投降西夏?一个个整听傻了眼。况且后面家人怎么办啦?

    “一条。你们可以回家,也没有人阻拦你们。”

    “那回家后要不要补税?”

    “怕死了,就得乖乖补税,不交税,不纳役,国家欠你们哪?”

    那还说什么,还是回去商议如何攻寨吧。

    结果连攻了两天,数千蕃人整伤亡了近半。还是没有攻下来,有的部族族长看到族中的丁壮倒下那么多,都在寨前号淘大哭了。于是一个个又找到种谊,这一回态度更可怜,有的往地下一趴,不停地磕头,磕得额首都流血了,还有的人不停地掌自己的耳瓜子。

    种谊这才同意了他们的哀请,非是产生慈怜心,而是时间拖久了。会有不妙的情况发生,最少会让西夏产生误判。

    于是种谊亲率三军。推出各种虎踞炮,甚至放出气球,种谊亲自登上吊蓝,一边观察一边指挥。

    本来看到真正的宋朝官兵来了,夏军沮丧,再加上这些新奇玩意,各种大霹雳弹不停地在种谊指挥下,飞射到人群中爆炸,寨中两千余名夏军一轰而散,一个个丢下寨子逃跑了。

    仁多零丁风尘朴朴地从河西返回,听闻虾蟆寨有警,梁氏又让他率领一部兵马,驰援虾蟆寨,但等他到来时,虾蟆寨早就被攻破,化为一团灰烬。

    至于宋朝官兵,则在种谊的率领下,已在归德河畔结栅严阵以待。

    但仁多零丁不敢发起攻击,尽管宋军的后面只是一座没有筑好的归德堡,而且筑堡的全部是西夏战俘。

    一是他怀疑是王巨用诡计。

    二是嵬名科荣已经去了宋朝京城,一旦自己兴兵,会造成不可估料的后果。

    三是他的手下从环州打到河西,三军劳累,面对着环庆路的这支宋军,也不可能将三军再次动员成一支哀军了。

    可他有点儿不大明白王巨这么做的用意。

    明明已经攻下虾蟆寨,为何将它催毁,又放弃了。要知道虾蟆寨的地理位置之佳,远胜过正在筑建的那个新堡。

    于是他越想越怀疑,其实还真让他想到了真相上,王巨有意迷惑西夏人,好拖延时间,以便最大限度地将所有堡砦筑建起来,运回更多的青盐。

    可他想到这上面,又不相信了,因为这时许多堡砦快修建得差不多,至于运盐,就算拖上一个月时间,能运走多少盐,这些盐利对于西夏人来说,十分珍贵,但对于财大气粗的宋朝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况且那么多将士驻于前线,当真不消耗粮草?

    为了这点盐利冒险太过不值。

    但他就没有往深处想,王巨一直就没有打算现在就灭掉西夏,而是在灭夏之前,想办法最大限度拼掉西夏的血值,这个血值包括三军的伤亡,以及西夏那点可怜的经济,并且王巨已经在暗中着手了。

    仁多零丁在军事上还可以,但在经济上却是不行的。

    因此思前想后,他想出一个结论,以为王巨这样做的用意乃是有意激怒西夏,王巨可能得到朝廷的诏令,不准他再出兵,然而若是西夏反攻,王巨便找到出兵的理由。

    仁多零丁哪里想到,宋朝国库也没钱了,剩下来的一点钱还要当本钱放青苗贷呢。

    所以才有了这次莫明其妙的用兵,并且只有少量兵马,立于归德河畔,堡砦未缮,后面又是翘首期盼的西夏战俘,自己兵力诸多,那么自己会不会出兵?只要自己一出兵,正中了王巨的下怀。

    然后他一边派人重新修建虾蟆寨,一边将自己的想法写了奏章,递向兴庆府。

    最好不要动,等嵬名科荣回来再说,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但也不是仁多零丁懦弱,打到这份上,西夏三军损失惨重,经济损失更惨重。一旦战争重新爆发,胜百姓也更苦之,若是再败,那不是百姓苦之,而是会引起一系列糟糕的后果,包括议和失败,西夏轻则政局不稳,重则甚至会灭亡。

    而且现在王巨手中的兵力虽少,但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况且现在西夏又能集结多少兵马,还能集结三十万兵马一决胜负么?

    梁氏看到信后,觉得很憋闷,不过终是采纳了。

    …………

    “子安,西夏那边似乎并没有打算用兵,一些皇室也屡屡上书,请梁氏遵从李元昊临终旨意,与我朝修好,不得再穷兵黜武了,否则西夏将有亡国之祸。”韩韫说道。

    这次上书带头的就是老皇叔嵬名浪遇。

    不过韩韫消息来源也有限,因此不大清楚。

    之前梁氏还曾犹豫着,要不要派大军于延州边境恫吓一下。渭州那边就不想了,蔡挺可不是好惹的。不过延州的新知州赵卨似乎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这样吓一吓,逼得赵卨请求王巨将延州余下的兵马归还,王巨手中的兵力越来越少,也就自己儿撤出盐州了。这些青盐运得让她感到肉痛。

    不过嵬名浪遇上书,再加上仁多零丁的分析,终于让梁氏打消了这个念头。

    实际她这样做也未必管用,赵卨虽然心机深,但在军事上还可,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贪生怕死。

    一切为了维稳哪……

    韩韫又说道:“而且西夏也下令,以后若再有商贾权贵与宋朝商人交易,泄露西夏情报者,族诛处置。恐怕以后难以得到情报了。”

    至少利用烧酒构建的这条情报来源将被掐灭了。

    “这个无妨,”王巨道。

    这一战过后,西夏恐怕没有五年,也不敢对宋朝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了。至于小规模的冲突,王巨根本不用担心,甚至巴不得他们一次又一次与宋朝发生冲突,好去打那些绥靖派的脸。而且通过那些战俘的嘴巴,王巨已经得到无数西夏有用的情报。

    “还有一个情报,请子安一定要小心,听说那边可能派一些刺客对付你。”

    “哦?”王巨诧异一声。

    这还真有这个可能,并且自己已经遇到过一次。

    不但自己,似乎王安石因为反对派力量强大,家中也雇了一些身手好的侍卫。

    但现在王巨没有多大问题,身边每时每刻都带着亲兵,主要担心以后回到庆州城,从军务向政务转移时,王巨可能大意,让西夏得手。毕竟现在王巨已成了西夏头号大敌,雇用刺客来对付王巨,乃是最低成本。

    看来自己也要学习王安石了。

    这件事不急,他问道:“那件事办得如此?”

    这才是头号大事。(未完待续。。)

第575章 锦衣昼行(上)

    “现在西夏哀鸿遍野,若是能卖,子女都拿出来卖了。”韩韫说道。

    也就是这件事办得比较顺利。

    不过能不能起到王巨所说的效果,韩韫比较怀疑。

    其实王巨也派了游骑在西夏境内打探,知道一些西夏困苦的景象,并且在盐州也能分析到,对于王巨用物资换牲畜皮毛,梁氏未必会反对的,说不定对西夏来说,还会产生一些帮助作用。但这一战过后,西夏同样损失了大量战马,因此梁氏禁令百姓用马去盐州交换。然而屡禁不止,有的部族因为穷蹙,看到马价高,不顾杀头危险,还是偷偷地牵来良驹来盐州,与官兵交换物资。这也说明了西夏百姓的穷蹙。

    因此王巨淡淡说了一句:“那就好。”

    “子安,为何放弃虾蟆寨?”

    王巨让韩韫从长安赶到前线,有两个用意,这一战打得西夏很惨,因此借此机会,可以低价囤积大量贺兰石。

    宋朝五大名砚,端砚、徽砚、洮砚、红丝砚、澄泥砚。除了这五大名砚外,还有一些砚石同样有名气,包括用贺兰石所做的贺兰砚。

    不过物以稀为贵,因为贺兰石产量在宋朝有点高,尽管它是“外番货”,所以一直不贵。

    但郁金香是“稀物”吗?况且西夏经济又是如此的薄弱。

    当然,想想操作成功,仍有很多困难的,这得一步步来。

    其次就是让韩韫借助私酒构成的情报网,看能不能打探一些有用的情报。至少这些内部情报。能对游骑打探来的情报。进行很好的补充作用。

    韩韫确实打听到了一些情报,还听到一条消息,为了振奋民心,梁氏宣称,仁多零丁于虾蟆岭大败宋军,夺回了这个要寨。

    这条消息让韩韫吓了一跳,难道西夏对宋军展开了反攻,那可不是一条好消息。毕竟许多官兵陆续撤回去,现在庆州兵力并不多了。

    回来后才知道西夏在造谣。

    但还是让他感到不解。

    王巨说道:“其实真相是国库渐空,不能再打下去。”

    “唉,”韩韫微微叹口气。

    “现在我也向西夏透露了,我只侵占眼下这段横山,不过这段横山至少表面上看,不能直接威胁灵武大道,想要威胁盐州,也要经过囊驼口等关卡。只要我将军队撤出,西夏陆续将这些关卡重新修葺。派军驻守,虽然我朝占据了一段横山。但威胁没有那么大。再加上他们现在十分害怕失败,使者又去了京城,我朝也必会同意西夏的请和,以及国内反对声音、经济民生等等问题,西夏便不敢出兵了。但若是占据虾蟆寨,那是真正威胁到灵武大道,同样也威胁到了盐州,甚至与渭州官兵联手,又能威胁到兜岭与萧川地区。逼得太急,西夏就派兵抢夺,那弄不好,就成了画蛇添足之举,为一个寨子不值。”

    “原来如此。”

    不过王巨有时也感到惘然,总之,这个计划是他与章楶共同商议的,以稳妥为主。

    稳妥了,效率也就下降了。

    如果换成王韶在此,他会怎么做?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黄骅将韩韫拉下去吃酒。

    王巨则是在沉思,过了一会,他又下了一令,中止了金汤城与顺宁寨两个交盐地点,而是转到了刚刚筑起来的怀威堡。

    这个堡在金汤城西边七十多里处,位于北洛水上游,也是顶在最前线的新堡砦之一。

    然后又写了一封信给赵卨,毕竟这个怀威堡是属于庆州管辖了,以防赵卨产生误会,他既然敢与韩绛撕逼,一定也是一个麻烦人物,得解释一下。

    虽然转到了怀威堡,不过这里的私盐所得,仍属于鄜延路官兵的奖励,所用百姓依然是用延州与保安军的百姓担负运输任务。

    其实王巨这样做,还用一个用意……

    章楶从定边城来到盐州。

    “子安,你那两条露布不妥啊,”两人关系不错,章楶也不客气,直接说道。

    “质夫兄,我那两条露布优惠的是四等以下的善户、孝子、烈士、女户、鳏寡与五等以下户,但你认为不久后,环庆还有多少五等户?”

    现在两州军的百姓都疯掉了,特别是汉人,几乎是披星戴月地运盐,倒是蕃人稍稍懒散一点,不过蕃人摊派的是兵役,与税赋以及青苗免役法的摊派皆无关,甚至他们都在不户册上。就象现在的环州,户册上只有五六千户,但实际蕃户就有近两万户了。不过究竟多少户,恐怕没有那一任官员都能弄明白。

    这次抢钱过后还没有结束。

    暂时是青盐运到几个堡砦,放入仓储,王巨也不阻止商贾马上将青盐运回去,但在这个高价运费下,商贾能雇到多少民夫?

    不过这次抢盐结束,渐渐劳力就出来了,那时候诸商贾会陆续将盐从各堡砦运回去,但王巨承诺替他们保管,到时候如数交盐,不会收任何费用,也禁止任何将士勒索,所以这些商贾不会那么焦急,因此给的运费仍然很低,以便获取最大的利润。

    但总要给一些运费,否则那个百姓愿意替他们运输?虽然可能很低,但胜在数量庞大,这还会让一些贫穷的百姓,得到进一步的回报。

    因此未来,两州军真正的五等户不会有很多了。五等户不多,那么对摊派的影响就不会太大。

    “青苗法还好一点,但免役法到来,还会有影响。”章楶说道。免役法摊派的数额更庞大,没有比较就算了,有了比较,诸豪强们依然还会有怨怼。

    “我也想过,别无他策。只能在宽剩钱上想办法。先拿出朝廷的宽剩钱数额出来给大伙看。然后上书朝廷,以环庆路因为战争,造成大量伤亡,请求朝廷暂时免去这个宽剩钱。只要免去这个宽剩钱,诸豪强们实际摊派的钱帛并不会增加多少,怨怼也就消失了。”

    “朝廷会不会同意?”

    “会不会同意,有你我在庆州,何必害怕?不同意到时候也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大不了在边境弄出一点事出来。又要开打了,看看王安石还想不想要这个宽剩钱。

    章楶不由地苦笑了一下,说:“终非是长久之计。”

    “拖一天是一天吧,说不定我们离开庆州,马上新知州就将这两道露布废除了呢。”王巨无奈说道。

    “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经济才能好转?”章楶叹息道。

    免役钱还好一点,这个宽剩钱岂不是恶心人吗?

    王巨也无语,就是好转了,这个宽剩钱也少不了,并且以后还弄出一个更脑残的手实法。正是因为这个手实法,尽管吕惠卿一直对王巨不错。王巨却始终与吕惠卿若即若离。但真是吕惠卿的错?

    “对了,从兄写了一封信给我。你看看。”

    也就是章惇写给章楶的家信,但这封信不是家信,信中讲了很多关系庆州的国政。

    首先章惇写了关于庆州之战前后朝廷大臣的动向,这个就让章楶略有点失望了,因为替王巨说好话最多的非是王安石,而是王珪与吕惠卿。

    虽然王巨非是王安石派系的大臣,但总而言之,是偏向改革派的臣子,而且这一战打胜了,对于巩固王安石的相位与变法,皆产生了极大的帮助作用。

    “质夫兄,介甫公心性高洁,所以呢……你也不用太失望。”王巨安慰了一句,然后继续往下看。

    章惇接下来所写的,乃是朝廷正在为如何替将士论功请赏发生了严重争执,赵顼的奖赏被文彦博否决,理由是太重,恐日后边境大臣将士纷纷佼仿,边境不宁,战争无休止之日。究竟赵顼奖赏了什么,让文彦博如此激动,章惇也不大清楚,毕竟他现在还算不上重臣。

    这个章楶并不气愤,文彦博是反战派系,反对朝廷重赏,情有可愿。

    接下来才是章楶真正生气的。

    战争结束了,王巨在抢盐,现在朝廷也知道了,这属于战利品,即便文彦博也不好反驳,顶多说了几句,盐能征盐税吗?

    可它是抢来的盐,非是榷盐,王巨这样做也不能算是违背朝廷制度,文彦博无可奈何。

    但这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且新的问题来了。

    这一战打后,陕西储粮消耗一空,甚至还要从后方调运一些粮草支援。

    然而青苗法是与粮贷挂钩的,储粮没有了,如何发放青苗贷。

    因此王安石在计算庆州一战的消耗,以及调运到庆州的粮草数额,打算将王巨请求的粮草数额进行部分克扣。

    章惇不在前线,也不是很清楚前线的情况,不过隐约感到会给庆州带来麻烦,这才写了一封家信,实际用快马送给了章楶。

    但这个能克扣吗?

    战前为了坚壁清野,甚至将一部分来不及转移到诸堡砦的粮草焚烧一空,然后将百姓往后方转移。

    当时因为诸村寨将粮草转移到诸堡砦,因此三军不缺少粮草。

    不过战后百姓回来了,这些粮草是承诺过,要偿还给百姓的。况且现在还有一些驻军,以及那么多战俘在劳动,他们要吃要喝,一克扣,岂不要出现大麻烦?

    所以章楶在定边城接到此信后,立即赶到盐州。

    “子安,青苗法当真是以乡村为主,以粮贷为主?”

    它的实质是敛财之法,那可能是乡村为主,以粮贷为主,这只是好听的说法,实际是以钱贷为主,城郭户为主,为何说以城郭户为主,因为一等二等户多在城郭之中,岂不是以城郭户为主?

    不过这次战争将陕西储粮消耗一空,确实也给青苗法敛财带来了一些麻烦,但问题不在于此……而在于不站队,中立派,马上就成了爹不痛,娘不爱的孩子!

    王巨想了想说道:“质夫兄,这样,再下一道露布,青苗贷粮价不变,余下米价每斗涨十五文,豆麦涨十文,粟涨五文。”

    “妙!”

    涨的这个粮价乃是指常平仓向城郭户百姓销售的价格。

    其实有的商贾已经隐约感到此战过后,粮食有些紧张,只要常平仓一涨,马上所有粮价一起涨上来。

    这有两个用意,这一涨,实际将青苗贷的二分利抹掉了,青苗贷甚至不用动援,只要以粮食形式发放下去的,马上就会认领一空。

    其次是学习王安石在鄞县的做法。庆历七年,江南两浙地区受到大灾,米价迅速从每石四百文涨到一千五百文,朝廷为了控制粮价上涨,下出诏令,每石米价不得超过五百文。然而在鄞县做知县的王安石做了一件另类的事,发布露布允许米价上涨,于是迅速涨到三千文。一时间民怨沸腾,骂声不绝。

    结果东南粮商听闻鄞县米价高,一起将粮食贩运到鄞县,于是粮食越积压越多,再加上王安石做了一些手脚,能运进来但运不回去了,只好降价销售。

    最后周边米价一度涨到了五千米,鄞县境内粮食却十分充足,百姓也因此可以安定生活。

    王巨非是让粮价涨到那种地步。

    这是因为实际陕西路不缺粮食,顶多缺少放青苗贷的贷粮。

    现在大多数青盐是储存在各堡砦,不过有的少量商贾从后方带来民夫,陆续地将青盐运回去。他们去的时候是重车,来的时候多是空车。

    然而粮价上涨了十文,足以能支付民夫的运费了,必有一部分商贾从后方将粮食顺带着运到庆州。

    而且这批青盐数量很是庞大,得运很久,那么从后方顺带着运过来的粮食数量也不会少,也就解决了庆州粮草不足的问题。

    但这还是无奈之举,王巨又想了想,说道:“项羽攻占咸阳后,有人劝他定都,但他因为思念家乡,急于东归,并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因此韩公以为自己有大功于大宋,在家乡建宅,取名为锦昼堂。那么三军有大功于大宋,岂不也能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未完待续。。)

第576章 锦衣昼行(下)

    章楶听后,不由想摇头。

    这那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然而也是无奈,大捷之下,全国沸腾,赏赐都决定不下来,拖一拖,马上什么都没有了。

    不能以后用兵,再让王巨包办,有那财力吗?就是有那财力,那成了什么,是朝廷的官兵,还是王巨的私兵?

    王巨问:“质夫兄,那个存储如何?”

    “子安,你在华池任过一段时间,华池百姓最为踊跃,其他地区只能说勉强凑合,特别是横山地区的百姓,几乎很少有人加入。”

    横山地区便是指王巨侵占的西夏领土,他们之前都是西夏人,现在变成了宋人,但对此排斥的百姓不是很多,毕竟西夏那边役徭太重了,现在成了宋朝百姓,只要出一个兵役,实际这个兵役也多是民兵,也就是强人壮马,非是正规的蕃兵,但就是正规的蕃兵,朝廷就要发放薪酬了,实际上壮马就有了少许的养马补贴。

    应当来说,马上他们的生活就得到了改善,因此除了少许死忠于西夏的部族外,余下还是很欢喜的。为什么还有死忠于西夏的部族,哪里能一一甄别出来缴杀。而且为了不激怒这一带的百姓,也不能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而是反过来,宁肯放过一千,也不能错杀一个。

    不过他们对宋朝多少还抱着迟疑的态度。

    这个能理解。

    不过王巨说了一句:“可以放出风声,如果那个村寨存储得多,以后朝廷可能在政策上会偏向那个村寨。不是为他们这些存储。只要有存储在官府手中。他们以后对我朝就会更加忠心。以防西夏派人煽动。”

    “这倒也是。”

    王巨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有人存储就好办,究竟能存储多少,青盐未停下来,那个能判断出来?

    他又说道:“再颁布两道露布,第一道环庆路境内五州军,凡是未出各州各军,除国家禁止商货或指定商货外。余下只能征收一道往税一道过税,不得以任何借口迟滞商货的运输,更不得以任何借口盘剥勒索。商货出了本州本军境内,只要再交一道过税,便可在环庆路五州军任意销售。”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庆州也要执行免役法了,胥吏们到时候会拿工资,成了国家的“公务员”,拿了工资,就没有理由再敲诈勒索了。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有了这道露布,各场务关卡的胥吏会收敛一些。

    这是轻税。简化征税程序,提高征税效率。

    接着王巨又说道:“第二道露布则是凡是环庆路境内所有商货,不论是什么人家的商货,都必须按照这个规订交纳商税,若是有漏税逃税者,当场罚没所有商货,并且以商货的折价两倍金额罚款。”

    齐税!特别是齐商税,这是王巨一直想做的。

    有一个例子,后世2014年tg的挤地皮与税务比是六比一。

    若是按照后世某些专家说法,宋朝挤地皮人均相当于2005年的物价两千五百美金,这个打死了王巨,王巨都不相信,那时tg的人均挤地皮才一千多美金,难道宋朝经济有这么发达?

    不过折合到2014年物价,宋朝人均挤地皮,能勉强接近两千美金。现在宋朝人口怎么着,也有近一亿人口了,难道能征到两千亿人民币,那么折合成贯钱,则是四亿多贯,那可能吗?

    想一想王安石敛到这份上,连同免役法宽剩钱在内,也包括“国企”收入,在史上只敛出一亿八千来万,这中间还有石束斤两件,折合起来不过一亿五千万贯。

    问题出在哪儿了,就是税务的不公平!

    或者说商税,庆历战争那么困难,因此连摆地摊的,卖蔬菜的小摊小贩也摊以重税,商税不过敛出两千万贯。现在商税渐渐回落,只有八百多万贯。

    这个商税……也不用多了,更不用说一个京城,即便将东京城那个金帛行的所有交易都能征上商税,恐怕都能征税八百多万贯。所以现在宋朝所征的商税只是无权无势的中小商人税赋,如果将所有商货一起征交,那么商税能每年达到四五千万贯。有了这个钱,何必弄出什么青苗贷?甚至连免役钱也不用摊派了。

    不仅是商税,两税也是如此,正常宋朝两税低时只有三千来万,高时不过五千来万,如果能做到齐税,实际只要做到一个大约的齐税,那么十五亩地的两税不过是一(匹石束),那百姓还能有多少负担?之所以重,是因为可能的七亿多亩耕地,真正交两税的只有两亿亩,所以贫困百姓苦逼。

    然而为什么王安石提都不敢提?

    章楶同样有些苦瓜着脸,别以为庆州真正的权贵很少,一旦执行这个齐商税政策,必会捅出天大的马蜂窝。

    王巨继续说道:“质夫兄,若是为难,再进行一条补充,若是商货价值一万贯以上者,往税每千抽二十五,过税抽十五,如果两万贯以上者,则往税抽二十四,过税抽十四,直到五万贯为止。”

    “若那样,必然会聚货……”章楶忽然不说了,王巨这条,是对大商贾的妥协,即便聚货增加金额,以减少商税,那也是大商贾才能玩的把戏。

    因为有了一点小便宜可占,虽然这些有势力的大商贾因为交纳商税而不悦,不过不悦的情绪也会减轻一些。

    这如同军事一样,进攻,妥协,再进攻,再妥协……

    “试行时先不用那么紧,等到大家适应,然后抽选一人做例子,用之杀鸡赅猴,一步步紧起来。”王巨又说道。

    “那就试试吧。”

    “质夫兄。如果交趾进攻我朝如何对府?”

    “交趾进攻我朝?”

    “我做一个比喻。如果。那应当怎么办?”

    章楶回想了一下说:“有三策,一学汉文帝优抚之,但终非是长久之计,因此汉武陈兵南越。”

    那是汉朝,换成软弱的宋朝,更非是长久之计。所以章楶摇了摇头说:“二策学习秦朝,陈大军压之,那么无论岭南或者交趾。皆会缴灭。但这有点麻烦……”

    秦国派屠雎与赵佗率五十万军队,将岭南割据势力消灭,随后秦国灭亡,赵佗在岭南割据称王。因此有人说如果秦国不派屠赵二人去岭南,而将这五十万精锐军队留在国内,项羽与刘邦还能不能得逞?

    但无论秦灭南越是对是错,在宋朝是不可能派出五十万大军,陈兵那个瘴疠横行的交趾了。

    “三是学习马援与潘美,汉武帝时不可能学习之,那个时机有些巧妙。光武大帝平灭南方。第一次只派了一万余兵马,第二次只派了四万余兵马。然而是由马援统领,有几人能及马援,恐怕在我朝难以找到一个。”

    王巨想了想,如果完全成长起来的章楶以及王韶,能不能比上呢?

    最后还是无奈地认清了一件事,还是不如之。

    无论马援或马超,那都算得上黄金级别大将,章王二人不过是白银级别罢了。

    “因此可学之法,只有潘美,他在荆湖南路呆了很长时间,又于当地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土兵,如果换成北方的禁兵去,未必能立即适应南方的水土,仅是水土不服,便会导致大量官兵死亡。其次出兵时间是冬末到春初,瘴疠不重,也就是你所说的不是疟疾横行的时候(指那时蚊子不多,就不容易传染疟疾)。但想陈兵交趾,距离更远,似乎哪里的树林茂盛,因此想在短时间灭掉交趾,根本难以实现。那就意味着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个瘴疠。在我朝这种环境下……”章楶又摇了摇头。

    大家不懂啊,一旦死亡惨重,又拿不下来交趾,恐怕有大过了。

    最后他无奈地说:“如果容易,当年无论潘美或者王明,在军事上皆不弱,也早灭掉交趾了。还是以安抚为上吧。”

    重心不在南方哪。

    即便灭掉交趾,如果代价太大,真的很不值。

    这个说法,与王韶惊人的相似,当然王巨不知道了。

    然而章楶也有点儿不相信:“交趾敢侵犯我朝?”

    这岂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想找死啊。

    但让王巨如何回答呢?

    王巨默默,也就是他明明知道这件事,却不知道如何去处理。

    那个还早,衣锦还乡开始。

    先是章楶回到庆州城,将一些战俘挑出来,也就是战俘中的将领与各个贵族,还象庆州城下那一战一样,只要主动招供出西夏的各种情报,便会承诺到时候将他们释放回去,顽固不化的,则不客气,一律卖到遥远的南方做矿奴,实际已经有一些不好“处理”的战俘,比如以前的那些顽固不化的夏将们,以及一些慕容们,全部送到陕西路以外的地方,换了几个小钱。

    这批人不少,章楶便将他们集结,请他们去京城走一遭,实际只要到了京城,不用庆州出面,自会有人出面,他们就释放回西夏了。

    这得安抚住他们的情绪,毕竟开始做过承诺,现在又押向京城,心中肯定有抵触。

    章楶解释后,还拿来属于他们的锦袍铠甲,让他们威风凛凛的穿上。

    然后由高敏与姚雄率领他们那一旅侥幸活下来的各营官兵,庆州之战,就是那一天这一旅打得最惨,因此由他们做了代表。

    但除了这一旅,还有几千官兵,全部是重伤兵。

    伤筋断骨一百天,也就是一百天才能养好伤势,王巨担心将他们送回去会出意外,或者兵士自己不知道爱惜自己,这几千重伤兵并没有遣返回去,而是强行放在庆州城,继续请高明的大夫,替他们治疗伤势。

    有的人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集结的就是这些人。

    但这些人有的真的很惨,有不少人残肢断臂,已经成了真正的残疾人。

    这么多伤兵,再加上这么多伤废掉的伤兵,聚集在一起,多刺人眼哪。但王巨还没有完,他从军器监带出来许多新式铠甲武器,不过不是所有官兵都能换装的,就是郑白渠那几万保捷,也没有做到全部换装。因此有许多官兵蕃兵,依然穿着皮甲纸甲布甲。

    然而那么多场战役打下来,铁制铠甲都出现了损毁,况且这些皮甲与纸甲布甲的什么。

    王巨刻意让官兵穿着这些被刀剑划得破破烂烂的皮甲纸甲布甲,浩浩荡荡地押着战俘离开庆州城,前去京城请功。

    西夏战俘那边都是将领贵族,那么原来穿着的铠甲战袍岂能差?马上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况且军中还有那么多残废人,有的人腿断了,有的胳膊没有了,于是缺胳膊的推着坐在车子上的少腿士兵,默默地向京城前进着。

    这一行人太引人注目了,出了庆州,无数百姓在道路两边围观,有许多心肠软的百姓看着看着,一个个都哭成泪人了。(未完待续。。)

第577章 啪啪啪

    文彦博掐着佛珠,徐徐说道:“仲通,西夏国书言语哀切,并且提出以侵占的屈野河之西与土门交换王巨侵占的横山地区以及绥德军……”

    “文公,万万不可。”郭逵说道。

    土门换绥州早就被否决过的,现在大胜之下,还要换,难道宋朝傻了吗?

    至于没藏讹庞侵占的屈野河之西的那片土地,宋朝也捞了不少回来,种谔虽经营罗兀城失败,但当时为了布置链式防御战线,将绥州与麟州自河西打通,陆续地在麟州南侧修建了荒堆等堡砦。虽然后来放弃了罗兀城,不过这些堡砦仍被宋朝占着。

    实际这样一算,等于将没藏讹庞侵耕的地区大半收了回来。

    余下的那点土地哪里及横山重要。

    要知道为了得到一段横山,扭转宋朝不利的局势,当年范仲淹等人几乎绞尽脑汁,都没有成功过。

    “可是不换,西夏必不甘心之,以后边事不休哪。因此当年曹利用与辽国太后议盟,最后给岁币三十万,寇准说须三十万,否则辽国必不甘心之,和盟也就无法牢固。”

    郭逵不敢说话。

    他一生幸也不幸。

    虽立了一些战功,但立功的大将不要太多,只有他因此得韩琦赏识,被迁为签书枢密院,等于是西府副相。

    可这点战功算什么,若与这一战的王君万相比,自己能得到签书枢密院之职,那么王君万岂不要迁为西府首相?

    所以大家不服。但韩琦继续护驾。将他调到渭州。不过他还兼着一个职位,那就是陕西宣抚使,也就是韩绛担任的这个职位。

    韩琦下去了,他也迅速跟着下去,然后改判郓州,就是后来调到陕西去,也只是改镇鄜州。领鄜州的是什么官员,杨文广是也。一个随随便便的二流武将就有资格担任的官职。

    不过因为绥州之事,这才迁为延州知州。

    随着到了今年,以宣徽南院使身份调回西府,这个职位是职官也是差官,在知延州时只是一个职官,拿薪酬的,但调回西府,它就是一个差官,仅次于枢密副使的高官。

    这一切因为谁?眼下的文彦博是也!

    文彦博又说道:“进一步,两国征战不休。退一步,两国和平友好。若同宋辽。”

    “不过文公,这样换真的不划算哪。”

    “是啊,某也想过,因此打算逼迫夏使同意某的换法。”

    “什么换法?”

    “让西夏挪出土门地区,然后让王巨自金汤城到定边城、宁羌砦一线以西横山让给西夏,用之置换土门。因为我朝与西夏共管这段横山,西夏既不能威胁到庆州,我朝也不能威胁到西夏,并且土门归还我朝,延州安矣。两国才可能长久和平。”

    郭逵想喷血,这样换,还用得着副迫啊?恐怕夏使求之不得吧。

    这时他略略有些后悔,朝廷诏令下了,他也十分开心的,于是与赵卨交接,赶向京城。

    不过他也听说了延州的一些情况,说是赵卨与韩绛撕逼,打着土门西夏驻扎着重兵,又有许多能征善战的将士调给了王巨,延州兵力不足,因此停止用兵土门。

    这不是瞎扯吗?

    就是调了一部分兵马给王巨使用,难道攻打土门的兵力都不够了吗?不过郭逵已经清楚了,这不是土门,而是西府剑指韩绛,谁让他是王安石变法的哼哈二将?

    随后朝廷派张茂则做为中使下去盘查,郭逵与韩绛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他就知道韩绛完蛋了。因为韩绛不懂,在延州犯下许多错误,不查便罢,一查就会成为攻击韩绛的最好把柄。

    至于庆州之战,你韩绛就是跑到庆州,谁又能承认你参与谋划指挥了?

    因此看着文彦博逼视的眼神,郭逵只好默然。

    “仲通,难道你认为某说得不对吗?”

    “文公所言极是,”郭逵不得已说道。不要小看了文彦博,马上韩绛就要贬官了,自己的靠山是韩琦,不真正是文彦博,他想整倒自己,太容易。

    要的就是这句话,郭逵算是懂军事的人,并且久在西北,最有话语权,因此文彦博开始带着大家上书。

    赵顼看到诏书,召重臣们去垂拱殿议事。

    这有点让大家感到不解,垂拱殿也是宋朝皇帝处理政务,召见大臣的所在,不过自从赵顼即位后,多改在了延和殿。

    大家一一到来。

    赵顼看着郭逵问:“文公上书,说让出一段我军占领的横山,与西夏换取土门,乃是你的意见?”

    郭逵晕了,这怎么可能是我的意见?

    土门重不重要,当然也重要,不过延州北面一系列堡砦筑建后,虽重要但不是那么重要了,至少远不如王巨侵占的这段横山重要。

    可能文彦博这条提议很迷惑人,让出一半,但保留着一半,那么环庆二路不易被入侵,再加上一个土门,延州也不易入侵。并且王巨所筑的一些大型堡砦全部在后面,前面还有一些堡砦,但以中小堡砦为主,所以经济上的损失也可以忍受。

    然而那是这样?

    一开始郭逵在延州有些纳闷儿,王巨“清洗”横山桀骜不驯的各部族,这个能理解,不清洗,以后就会有巨大的隐患。而且这个时机也很好,宋军大捷,各村寨丁壮空虚之时,清洗的代价不高。

    但王巨侵占的横山,郭逵就不大明白了,王巨只侵占北洛水到延庆水这一段横山地区,以后想要进攻盐州,首先要过橐驼口这些关卡,最少会让盐州赢得防御的时间。想要往南与镇戎军配合吧,可有青岗峡等要塞。最少将虾蟆寨拿下吧。是拿下了。然后随后就象一个玩具一样又扔回给了西夏。

    直到他进入西府。才明白王巨用意,国库又没有财力支持继续打下去。

    到了和平之时。

    这样的侵占,拿捏得当,不会将西夏逼急了,好处又得到了。

    但事实呢,占了这段横山,以后就可以对西夏反攻,毕竟西夏常驻兵力并不多。况且这一战过后,西夏兵力更加缺乏。那么这些关卡起的作用,并不是想像的那么大。

    就象现在若依文彦博之意,宋朝就是拿回土门,只要西夏占据着横山,依然可以对延州边境产生威胁。

    相反的,庆州那边让出一半横山,甚至连筑好的堡砦也让了,那么就无法利用横山反攻西夏。

    这能换吗?

    他吓得不敢作声。

    赵顼脸色阴郁,说:“当年嵬名山归降我朝。西夏人杀死杨定报复,后来又诈劝我朝。用土门一带交换绥州。朝堂上大臣们也纷纷同意,朕不得已下了诏书,正是卿之坚持,隐瞒诏书,所以才未焚烧绥州城,也使朕未闹出臭名史册的笑话。因此朕下诏嘉奖卿,渊谋秘略,悉中事机。有臣如此,朕无顾西之忧矣。”

    当年坚持放弃绥州的是谁?文彦博是也!

    你的荣华富贵,不是文彦博给的,而是朕给的!

    但郭逵心中清楚,无论他替赵顼说话,或是替文彦博说话,这个西府是呆不长了。

    郭逵只好说道:“陛下,土门重要,横山也重要。”

    和稀泥吧,和稀泥,西府同样也休想呆得长。

    然而有的大臣已经隐约感到今天会有大事发生,否则赵顼不会将话说得如此清楚。

    “传诏,让三个夏使进宫。”赵顼说。

    嵬名科荣进京已经好几天了,当然也不指望王巨会给他配置一个引伴使的啥,那么他们去京城,路上就会很尴尬的,因此只好跟在小黄公公身后,将小黄公公当成了引伴使,这才进了京城,递了国书。

    这事儿拖了好几天,赵顼接见也不奇怪,并且以前就是在垂拱殿接见夏使的。

    然而文彦博却拧起了眉头。

    嵬名科荣三人被带到垂拱殿。

    三人伏下,山呼万岁。

    打败了,是西夏主动求和的,并且在求和之外,还想捞一点便宜,只好放低姿态。

    赵顼说道:“你们西夏这次为何入侵环庆二州?”

    “是宵小挑唆,太后已经将这些人处死,还望天子陛下恕罪。”

    “当真如此?”

    “是如此,”嵬名科荣硬着头皮说道。

    “朕想说的是你们拓跋李家原来位于何处?”赵顼开始一连串的责问。

    “定难四州,何定难四州,夏州、银州、宥州、绥州,但是你们西夏现在侵占了多少宋朝的疆域?”

    “当年你们西夏李继迁借宋辽开战之机,兴兵作乱。真宗五路大军讨伐失败,由是让你们占据灵州盐州。我朝无能,只能坐由你们西夏壮大。”

    “随后李德明即位,为图谋河西,又向我朝称臣,以换取我朝不得支持六谷部。由是又让你们西夏得到河西。我朝决策失误,依然只能坐视你们壮大。”

    “李元昊即位称君立国,我朝屡战屡败,所以只好拿出二十五万买安。”

    “没藏讹庞侵耕屈野河,我朝大军又于忽里堆惨败,因此默视你西夏占据屈野河之西大片土地。”

    “先帝之时,我朝灾害连连,然而你们西夏却借机诱降禹藏花麻,然后联手入侵秦西,将万户我朝的熟蕃或掳或屠,千里渭源,瞬间成为一片死寂之地。但先帝仍以和为贵,却不料你们西夏狼子野心,再度入侵大顺城。惨败而归后,仍死性不改,屡屡越过边境,多次抄掠陕西缘边地区。”

    “朕只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这次击败我军,夺下环庆二州,会不会将二州交还给我朝?”

    还,那才怪了。

    那么宋朝为什么还要归还这段横山与绥州?

    反正买安都买不好,那只好比拳头大了。

    “想和可以,但想想清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朕才同意议和,你们下去吧。”

    嵬名科荣被赵顼连番说得冷汗涔涔,只好在太监的带领下,离开垂拱殿,但他出了垂拱殿,感到茫然,为什么宋朝士大夫没有劝说这个小皇帝?

    劝说也没有用,况且还有黄骅的那段记录。

    只是当时黄骅坐在边上,又是在州衙里接见的,在他的案侧上还有一大堆厚厚的文书,嵬名科荣还以为他在协助王巨处理公务呢。

    三个使者下去。

    赵顼脸色阴冷,看着他这个脸色,文彦博等人也不敢说话。

    实际小黄公公将王巨的记录带回来,赵顼看到后还有点不大相信。横山有多重要,居然会有人建议丢弃?

    因此他有意地将嵬名科荣冷落了几天,就是在看朝堂大臣的动向。

    同意议和的大臣占据了九成,包括王安石,他考虑的是财政。

    不过多数大臣虽然同意议和,但不同意嵬名科荣的交换,那怕每年继续给其二十五万,但不能将横山这一段丢掉。它太重要了。

    至于少数激进的,则直接提议,不用议和的,反正也休想指望西夏遵守信诺。至于宋朝缺少的皮毛制口,慢慢有木棉代替了。战马,这次也缴获很多,虽然还缺,但不象以前那般紧缺。

    那么失去了交易,再加上前线在抢青盐,又没有宋朝二十五万给他们带来的转机,又有这次惨败,西夏不用打,就会因为危机加重,走向灭亡。

    赵顼一直不表态,但自昨天起,赵顼忽然收到一大堆奏折,虽然不象王巨说的那般严重,也让赵顼感到很失望。

    横山哪,让几代人君望眼欲穿的横山,好不容易得到一段,居然还能主动送还给西夏,究竟是那一国打胜了的?

    他冷冷说道:“这里有一段对话的记录,颇有意思,诸位,请看一看。”

    说着,让太监将黄骅那段对话记录递给这些大佬们传阅,不但有对话记录,还有各人的神情记录,并且有人证,作为中使的小黄公公也在其中!

    真相揭开。

    这次宋朝能同意议和,就等于救了梁氏的命。甚至财力允许,都有足够的把握,趁胜将西夏灭国,至少王巨用灭国二字恫吓时,三个使者脸色很是地难看,这也证明了王巨说灭国是上策,非是虚言。

    然而到了朝堂上,居然则变成另一个样子。

    大家在看,然后啪啪啪啪……

    打脸了,文彦博等上书的大臣脸一起被打得啪啪作响。(未完待续。。)

第578章 和平

    王安石叹了一口气说:“陛下,是很可惜,若是财力充足,太宗、真宗之憾,仁宗之耻,尽消之。”

    还怪变法吗?

    如果不变法,以后就会陆续出现这种情况,甚至不因为变法,没有财力支持,连这次大捷都休想有。

    现在王安石才略略醒悟,原来这场大胜,对变法也有很多好处的。

    这就象另一个时空,有的专家为了美化王安石,说王韶河湟开边是王安石的功劳。有王安石一点小功劳吧,但这主要功劳是王韶的好不好?甚至因为王安石,王韶后面几年十分悲催,心情郁闷,这才加重了伤势的发作,最后郁郁而死。

    所以准确说王安石变法没有错,变法是现在的唯一出路,不变宋朝就是死路一条。

    但不能将王安石变法的意义无穷的夸大,这次变法并不完美,也确实产生了许多新的弊病,确实在敛财,并且与赵顼一样,没有用好真正的人才。

    而且王安石既清高,又倔强。

    司马光说他怮,倒也没有过份贬低他。

    因为清高,请放心,王安石只说了这一句,不会重重地利用这场大捷,为变法去辨护。

    郭逵却在思考。

    当真是这样?

    他有点儿不大相信,当然财政充足,这场大捷的战果会扩大,比如从后方再抽调一些将士过来支援,那么延州那边不但是土门,甚至可以将去年种谔的罗兀城那道防线拾起来,打通麟州与绥州。也可以直接威胁到银州。

    还可以大军向西。将虾蟆寨、青岗峡、清边军、折羌会、赏移口这一线全部拿下。最少可以让蔡挺占据萧关以南的萧川。

    当然,那样得需要出动更多的兵力,支援更多的物资与钱帛。

    不过如果实现,不仅是盐州,就连西夏的韦州、天都山与银州,都能随时面临宋军攻击,那时是战是和,宋朝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但至于灭西夏。郭逵真不大相信,当真西夏那么好灭的吗?占领盐州,郭逵也不大相信,涿州的例子不好比,但有一个例子可以比较,那就是易州,因为在易水之北,孤悬于河北,所以在宋太宗时不得不丢掉了。

    还有一个例子,丰州。王承美夫妇很厉害,可他们一死。立即被李元昊攻破。

    不过这都是文臣们在撕逼,当然,王巨虽然也在撕逼,但他却是为国家在撕,所以感情上郭逵却偏偏王巨一方。

    但郭逵也猜错了,王巨不仅是为国家撕,同样也在为他们这些武将与三军将士在争。

    然而不管那条理由,郭逵是绝对不会点破的。

    文彦博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了。

    老文很精明,他担任了那么多年的西府首相,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韩琦那几个月的逼驾,赵顼一直对权臣不放心,对王安石也不大放心,因此需要朝堂有一个异论相搅。这非是象后人所想的那样,赵顼对王安石无比的信任。

    只有朱熹一句话说得对,赵顼将王安石的术学完了,老王,你好下了。老王一下,老文也好下了。

    还有一个原因,老文虽然一直在暗中搞小动作,但适而可止,看到不妙,立即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所以赵顼便容忍着他一直呆在西府相位上。

    赵顼也叹惜,钱哪。

    所以王巨犯了一个错误,这一偏,让赵顼对钱更加看重。

    当然赵顼强国梦也不能说不对,王巨做过一个推想,如果在完颜阿骨打崛起之前,宋朝搞掂了西夏与河湟,会出现什么局面?

    那不用疑问,宋朝会将所有重心向北方转移,宋辽两国关系也变得很紧张,宋朝就会在前线筑建更多的堡砦。第一道防线便出来了。后来即便收复不了燕云十六州,金国的铁骑也休想顺利南下。而且得到辽国财富后,女真人堕落的速度会很快的,北宋岂能灭亡?

    如果得到了燕云十六州,那个意义更非同小可,以宋朝的财力,足以修建一条新的长城,再加上在燕云地区建设层层堡砦,不要说金国,就是成吉思汗来了,也不敢说顺利将宋朝逼向江南再灭掉。

    然而这个强国梦,不是有钱就能强国的。

    就象史上的五路伐夏,没有高遵裕,就算顺利拿下灵州,能灭掉西夏吗?还有河西兴庆府诸城呢,定州、顺州、怀州、静州……慢慢攻吧。但那时到了什么天气?冬天就来临了。况且辽国会默视西夏被灭?

    当然,若是没有高遵裕,一个是被迫撤退,一个是大败而归,性质终是两样。

    因此除了财政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制度。

    宋朝出了许多名将,但看看是什么名将,张亢,进士,王韶,进士,章楶,进士,张浚,进士,虞允文,进士,赵方,进士,真是一个儒将辈出的朝代啊。后面还有更猛的,岳飞、韩世忠、刘锜、吴玠吴璘兄弟、毕再遇、王坚、张钰、孟宗政孟拱父子、扈再兴、杜杲,都是国家危险之即,才得到重用。并且这些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大多数人功成名就之时,一个个学习韩世忠,自己请求退休,以求保全自己,免得落得岳飞那样的下场。

    因此不是宋朝没将,而是这种古怪的制度下,这些将领无法很好的发挥自己的才能。至于相对和平的时期,武将没有机会,于是只能用文臣了,这才造成了那么多儒将……

    现在恰好正是这个相对的“和平年代”。

    这个时期,武将如何能上位。就象刘昌祚,能发挥好他的才能吗?

    大多数是王巨怎么说,他就怎么去做。自己不敢去怀疑。不敢去想像。那么未来又能有多少上升空间?即便以后成为名将,但也休想成为孟珙那种级别的大将。

    还有南方的交趾,章楶便很好地举了三个例子,然后证明若是交趾有不诡之意,最好还是能安抚就安抚,去派军征灭不上算。兵用得少征服不起来,休想指望再出现李靖与马援平南的战绩,在宋朝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出现马援与李靖,没那成长与发挥的空间。如果派兵多,又不值。

    所以正道行不通,王巨在想“歪门斜道”。

    但这个制度,谁敢碰?王巨也不敢碰,会比“齐税”更麻烦,那将会是……与所有士大夫为敌!

    况且这个制度也不是一无是处,它至少保证了武将不会篡国,作为人君,会如何选择?

    作为人君的赵顼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现在他十分痛快。

    很多时候,就如王巨所说的。不是你是皇帝,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比如在边事上,他的想法就遭到几乎八成士大夫的反对。难道将这么多士大夫一起贬官吗?

    王巨这个记录来得正是时候。

    大家陆续退下,回到西府,文彦博对冯京说道:“当世,前线大捷,固然是好事,然而某就怕官家从此以后,学习太宗初年,那么国家危矣。”

    “是啊,文公当佼仿赵普。”冯京说道。

    胜了还是不错的,见好就收吧,这是冯京的想法。

    “有这份记录在,某不好说啊。”

    王巨这份记录里写得很清楚,延州不放你们到我们大宋的京城,但我会放,到了京城,自然有许多热爱和平的士大夫替你们说好话,那么议和就成功了,为什么要这样做,议和成功,你们梁太后地位就能稳定了,以后她还会穷兵黜武,将你们西夏带向灭亡之路。

    甚至说不定到了京城,还会有一些士大夫替你们西夏说好话,同意用土门换回绥州外加这段横山。

    看来当初的国书上西夏并没有这个要求,而是听到王巨说过后,嵬名科荣与吕宁三人篡改了国书,提出这个请求。

    虽然没有人真的同意这个请求,可自己带领着杨绘、孙固等重臣,却提出了用横山换土门。

    打脸了,被这小子打得满脸生痛。

    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再罗嗦么?难道想皇上将自己枢密使官职拿掉不成?

    “当世,若是议和成功,梁氏以后会不会抄掠我朝?”

    “文公,难以猜测。”

    “仲通,你来说。”

    “只要熬过这两年,还会来抄掠。”

    “如是将绥州与横山归还呢?”

    “文公,纵然归还,这几年能使西夏许多人感动,但过了几年,还会来抄掠。”郭逵老实答道。

    在这条上,他倒是同意赵顼的看法,不要说和平,就是一年送一百万给你们西夏,也买不来和平。只有一条道路,谁的拳头大,就占的多,占了绥州,西夏屡屡出兵,皆大败而归,所以绥州还是属于宋朝的。没藏讹讹占了屈野河之西,郭恩出兵大败,那么屈野河之西便是西夏的。

    没有其他道路可供选择。

    可是文彦博一直想和平,让他怎么说?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战争不止,生灵涂炭……”文彦博忽然说不下去了。

    记录上也有,小黄公公说大家为了百姓,才反对战争的。王巨讥讽,如果真是念着百姓,看看这些士大夫每年多少收入,家中有多少财富,但拿出多少,救济贫寡,赈济灾民?几乎没有!文彦博也没有,若有,他家人都不会放高利贷了。韩琦同样也没有,否则他家不会有那么多耕地了。

    所以千万不要用这个民生来说事儿。

    郭逵感到很好笑,什么民生哪,不过是害怕武将地位重新得到巩固罢了。原因也不止这个……但这也是原因的一部分。

    “司马光说得对啊,大王敛财,小王兴边,有此二王,国家永远不会安宁。”

    郭逵心中又不平,什么小王兴边,王巨想打吗?那叫临危授命,大捷如此,不过将三军带到盐州在抢盐,然后就没有再用兵了。这也叫小王兴边?

    看来这个文公远不如韩公啊。

    但他不知道,韩琦也非是以前的韩琦了。

    这个记录,让文彦博难受得……

    他走来走去,最后粗暴地说道:“然而不管怎么说,从去年罗兀城,再到今年庆州,陕西百姓过着暗无天日,水深火热的生活。因此战争必须停下来,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敢情文彦博比梁氏还要急啊……但郭逵真的能理解,当年为了这个所谓的和平,面对着强势的韩琦,文彦博五次三番要求归还绥州,一度差一点将韩琦在长安逼得发疯。(未完待续。。)

第57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和平是大势。

    王安石钻到钱眼里了,他也想和平。

    文彦博不用说了。

    王巨见好就收,同样想和平。

    其实这次除了眼红王巨战功外,大多数大臣们还是很支持的。去年年底,王巨临危授命,立即去了前线。那时候听闻三十万敌军到来,除了王巨,有谁敢去庆州?

    大胜后,点到为止,同样得到大家的欣赏,包括高滔滔,天天有人在她耳边吹风,都难得地夸赞了王巨一回。

    但怎么样和,也是一个问题。

    文彦博下值回家,喊来家中一个忠心的仆役,对他吩咐了一番。这个仆役迅速出门。

    嵬名科荣三人郁闷地从驿馆出来吃酒,刚出来,那名仆役迎头撞上,然后低声对嵬名科荣说:“你们也识相一点吧,不要指望捞取我大宋便宜了,否则拖下去,对你们西夏不利。”

    “啊。”吕宁惊讶。

    “你家主人是谁?”焦文贵问。

    “多嘴,反对我家主人是为了你们好,”仆役说完,匆匆离开,傻不成,告诉你我家主人姓名!

    三人站在哪里,吕宁说道:“看来是某一个宋朝权臣的家仆,我们想让宋朝交出横山无望了。”

    “主要败得太惨,”嵬名科荣说道。

    多会夏使来宋朝受过这等窝囊气?

    “学习句践吧。”焦文贵道。不怕败,败了有败了的应对方法,不仅是句践。李继迁也数次被宋军打败。一败就装孙子。然后恢复力量又东山再起,生生从宋朝手中磨走了灵川平原,南北河套。

    但他又想到王巨所说的话,让你们西夏梁氏掌政,对我们大宋还是好事,她只能带领你们西夏走向灭亡。

    装孙子不怕,就怕成了真孙子。

    这使得他心头蒙上了一道阴影。

    不过三人都不傻,虽不知道是宋朝那一个大臣派出来的仆役通风报信。但知道事不可为了。因此回到驿馆,三人仔细商议后,由吕宁写了一份请罪书。

    书上说本来西夏并无交换之心,此乃是听闻王巨所言,说是宋朝会有人因不知军事,会赞成换地之议,因此副使焦文贵才斗胆篡改了国书,现在向天子请罪,请求大宋天子发落焦文贵。

    人在驿馆里,是砍了。还是剐了,随宋朝处置。只要天子能原谅我们西夏就行。

    赵顼看到信后讥笑:“昔日廉颇向蔺相如请罪,负荆于背,请罪也要有一个请罪的样子,是这等请罪?”

    是在恶心人呢,还是在请罪呢?

    文彦博说道:“他终是一国之使。”

    “一国之使又如何,这些年他们西夏是如何对待我们大宋使节的,诱惑利骗,或者恫吓威胁,三番五次的羞侮。文公,这样吧,朕也不要求他们西夏怎么样,只问他们一件事,以后我们大宋的使者前去西夏,是在宥州还是在兴州(兴庆府)。”

    你不是替他们说好话吗,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了。

    文彦博膛目结舌。

    其实赵顼这还是给了文彦博面子。

    毕竟西夏是宋朝名义上的属国,何谓属国,当年林邑国王为了取悦李渊李世民父子,当场在酒宴上为之跳舞,那才是属国。

    当然,赵顼不指望西夏国王来到京城为他跳舞,也不指望西夏使者能象廉颇那样来一个负荆请罪,但总得真正去做一个样子吧。

    现在写了一份轻描淡写的谢罪书,然后说,焦文贵在驿馆里听候天子发落,想抓你们,岂不是很容易,三人一起抓了。这也叫谢罪?

    总之,这说明西夏人依然对宋朝持着轻视的心理。

    不过赵顼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这是一件头痛的差事,但为了和平大计,文彦博只好亲自去了驿馆,说:“你们这也叫请罪?”

    “文相公,难道不对吗?”嵬名科荣小心地问。

    “你们在盐州,与王巨说了什么?”

    “说了一些。”

    “王巨将你们对话派人全部记录下来,并且递给了官家。”

    “当时说话时是在我夏国盐州州衙……”嵬名科荣回忆道,原来那个胥吏是在记录他们谈话啊。

    “你别你们夏国盐州了,如果官家不想和议,你们西夏用什么从王巨手中抢回盐州?”文彦博打断他的话,粗暴地问。这是文彦博有意问的,他一边问一边注意着三人的神色,看看王巨那份记录有没有虚言。

    “若那样,我国必战之。”

    “我们大宋就一直将王巨放在庆州,看你们西夏能不能打败他。”

    一句话,三个夏使一起怂了。王巨没有那么神,就象这次,如果不拖着章楶,可能就不会这么顺利。

    当然,若是没有王巨,让章楶过来,时间仓促,想打败西夏,会更困难。这是两人智慧的结合,才产生的大捷。

    然而西夏人不知道,一次次地被王巨打败,甚至这小子在毛还没有长齐时,便指挥了一村村民,将几百夏军杀得抱头鼠窜。西夏谁能打败王巨?有啊,李元昊,李继迁,都可能打败王巨,但他们早死了。

    文彦博心中有数了,看来这一战大败后,西夏真的很惨,马上连信心都丢掉了。但这才是最危险的,当年宋太宗拿下河东,辽国派名将耶律沙与耶律斜轸来救援,结果在白马岭被宋军大败。辽军就这么弱啊,好了,兵发高梁河,惨痛开始……

    这样想也不能说不对,关健王巨什么时候真的打算灭夏?

    俺就在横山两边打打好了,不然何来浅攻之说?

    “官家说了,你们西夏以后打算是在宥州接见我朝使节。还是在兴州接见我朝使节?”

    “这个。这个……”

    为什么不能在兴庆府接见宋朝使者。西夏为拿这二十五万五千,那是向宋朝称臣的,并且宋朝与辽国不一样,经济富裕,吸引力更大。

    这一条真的很重要,王巨想得悲观了,虽然不象美帝那样,正是因为富裕。文明发达,所以尽管宋朝表现得很软弱,但在西夏与辽国都产生了不少宋粉。

    然而在宋朝,却没有多少夏粉与辽粉,顶多是害怕罢了。

    因此在宥州与兴庆府接见使者,就有了其意义,原来宋朝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么就减弱了宋朝对夏人的吸引力,增加了国家的凝聚力。

    也许文彦博想不到,但让嵬名科荣如何作答?

    文彦博皱了皱眉头。说:“如果你们能同意,某就会替你们夏国劝说官家。两国重新和好,再开互市,并且仍给你们夏国岁赐。想想清楚,大家不互让一步,是无法谈好的。”

    他说完就回去了,实际在他心中认为很简单的,却让嵬名科荣最难答复的。

    “怎么办?”

    吕宁说道:“等。”

    “怎么等啊?”嵬名科荣急切地说。

    不管梁氏未来将西夏带向何方,现在西夏国内需要的是安定。

    若是拖得久了,不仅是青盐,现在也顾不上那个青盐了,而是国内各部族必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特别是河西那边,有许多百姓是回鹘人、吐蕃人,对西夏忠诚度不高,并且南方就是吐蕃,西边则是回鹘,好在唃厮啰死了,吐蕃开始分裂,回鹘迫于黑汗之逼,力量渐微,否则这次会酿成严重的大患。

    但拖得久,必会产生危机。就是灵州夏州这边同样有问题,那便是对梁家权利的质疑,这也会给西夏带来分裂的危险。

    所以等不起。

    “不等怎么办,难道我们答应这个文相公的要求吗?”

    文彦博知道的,大约是和平派,不过他不知道其内幕啊,就是这条简单的要求,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敢会答应。

    “只有等!”

    嵬名科荣忽然会意,这也是一个方法,但那得拖多久哦。

    那就等吧,但这一等让文彦博又掉到粪坑里了,他回去对赵顼禀报说是西夏必会同意,以后让宋使去兴庆府。赵顼有些不乐,王巨说战争三部曲,战前准备,战中,战后的善后,这三部曲都很重要。现在就是善后了。

    但好象是宋朝大捷唉,然而宋朝得到什么好处?

    那段横山吗?但那不是善后,而是战中得到的。或者那点青盐吗,放在若大的宋朝上,那点青盐又算什么?

    因此现在赵顼都不想议和了,一议和问题来了,互市要不要重开,开互市还好一点,要不要给岁赐?宋朝大胜,为什么还要给岁赐?

    他很是地想不明白。

    然而赵顼与文彦博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个简单的要求,三个西夏使都居然都不同意。

    赵顼在等,要求一步步来,先是使者的待遇问题,然后是互市,互市交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必须约束西夏增加战马的交易数量,再到岁赐,看看能不能少一点。

    可是几天过去了,三个西夏使者一个回话也没有。

    赵顼于延和殿议事,忽然问文彦博:“文公,你是三朝老臣,朕有点不懂,西夏置我大宋于上国,还是于下国?”

    “自是上国。”

    “那为何我朝每年要给那么多岁赐?自古以来,虽偶尔有上国赏赐下国之举,但有上国年年给岁赐于下国之举?”

    “西夏贫困,乃是上国慈怜。”

    “那为何上国使者连都城都不得不进?”

    “臣也不知……”文彦博实在是答不出来。

    但在他心中将王巨骂得要死。

    这小子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办事十分奸滑,就象他对付陈襄,明明绊倒了陈襄,却反过来诬陷陈襄。然后是杨绘,又到了自己……

    其实文彦博想错了,王巨这回可不是对付,而是准备对付司马光的,没想到司马光提前让赵顼弄到了洛阳,于是文彦博钻了进来。

    但文彦博能说什么,至少摆在台面上,王巨这样做,无非是担心朝堂大臣们不懂前方形式,做出误判,真的将横山又还给西夏。难道这也错了吗?

    可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兴起。

    朝廷赏赐不发,于是一群伤兵衣锦还乡来了,从庆州徐徐向京城出发,一路那个轰动哪……有的人哭,有的人感动之下,杀猪宰羊置酒,放在道边,犒劳三军将士。

    这就是大败西夏的宋军哪,怎么这么惨哪?不是说一年军费花掉了七八千万贯吗,但为什么个个继续穿着破破烂烂的布甲纸甲皮甲?还有消息灵通者,立即将真相揭开,打了这么大的胜仗,那么多将士伤亡,伤成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到了,可是朝廷至今没有发一文钱奖励与抚恤。这条消息迅速传扬开来。

    至少现在宋朝还没有文字狱,就是苏东坡以后的那个,也不算是什么文字狱,不过是将他关到大牢里吓了一吓,随后仍放到黄州当了一个小官。

    因此就有百姓议论,难道新皇帝是昏君?原因很简单,朝廷在拼命敛财,可是三军将士付出惨重的伤亡,大败夏军,连一个奖励也没有,那么这个敛财是干什么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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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