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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大哥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其功劳?”一个大汉从后面大刺槐树上翻身下来。

    大家吓了一大跳,李三狗眼中更是露出凶光。本来就是以弱击强,一旦消息泄露到那群来犯的西夏军队耳朵中,整个寨子会置于险境。

    “是你……那个道士捉住没有?”王巨问。

    正是那天一直未猜出身份的猎户。

    “哈哈……”猎户打了一个哈哈,耻辱啊耻辱,连一个歹徒都没有抓到,好意思说出来么。

    “你是什么人?”

    猎户拿出一个腰牌。

    上面有三个大字:皇城司。

    宋朝的特务组织。

    “皇城司的人,你为什么来我们这个寨子?”王巨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官家下了命令,一查陕西军纪,二查延州一系列事故的幕后指挥者,你说我能不能来你们寨子?”

    其实官家想找为什么官兵化为盗匪,这个不用找,大家心中都清楚。不错,宋朝军费一年可能会花掉七八千万缗钱,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二。

    但这些钱不是全部用来发放兵饷的,奖励抚恤,修葺砦堡,打造维修武器铠甲,后勤供给,真正落在兵士头上的只能是养家糊口的兵饷。可就是这个兵饷还有上层将领的克扣,若是家人生活在京城里,或者其他大城市里,物价又高,一家人如何能养活?

    因此有的兵士妻子因为一家人嗷嗷待哺,不得不去做军妓,或者头脑灵活的便去做生意买卖。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打好仗?

    然而怎么办?

    或者学习唐朝那种藩镇养兵制吗?

    除非象东汉那样,四周没有强敌存在,不用养那么多兵,这些矛盾才全面解决,然而以宋朝国力,怎能歼灭辽国与西夏?

    况且这些问题也不是他需要考虑的。

    自己是皇城司的人,一家人只能温饱。这些官兵到了边境,能黑吃黑,干嘛不黑吃黑?

    因此这一行他们数人主要就是找那个指挥黑岙岭战斗的人。

    官家给的线索让他们有些蒙,名字叫大牛,十三岁。

    好吧,那就算是十三岁。

    于是下来找。

    这个上哪儿找?延州西北小名叫大牛的少年人不要太多。

    直到宝藏一事后,矛头渐渐指向朱家。

    不然他也不会对朱家如此熟悉。

    一边盘查朱家,一边就派人来到王家寨。

    王巨的老成让他感到惊艳,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有成年人的思想,谁都会惊艳。

    但能说山道那次伏击战是这个少年指挥的,后来那个藏宝事件能说是他指挥的?引西夏人过来,那才是整个事件最高明最**的所在,大家看中的正是这个妙策。换程勘都不会想出这条妙策。

    程勘也不相信,一口咬定背后有“高人”,并且得到几个皇城司的人一致同意。

    于是他禀报给了赵祯,赵祯又下了一道密旨,将他留下来,让他继续监注这个少年,其他的就不要做了。

    “我不懂。”

    “你就是指挥黑岙岭战斗的小子?”

    王巨也明白一点了,大约赵念奴回京后,让她父亲套出来话。不管怎么说,救了他的女儿,有点赏赐的什么吧。然而那次连寨子都没有过,自己就将赵念奴主婢带走。所以赵念奴提供的线索始终有限。

    赵祯不是傻子,这件事不能公开的,不然他女儿名声怎么办啦?于是便让皇城司的人暗出来查,包括去年顺便抓住了那个副都头。

    但自己死活也不能承认哪,搭上私盐贩子的名声,这一辈子就掉到大海里。

    “什么黑岙岭?”

    “皇城司?”王全与归妹浪埋好奇地问。

    “扈从官家安全,替官家刺探民情与军队动向的一支特种军队,里面的兵士无一不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好手。”

    “小子,说对了,那天那群背骡子是不是你们?”

    “大哥,那可是骡子,活到牲畜的份上,听说官家爱民如子,地方官员追究倒也罢了,你们是官家的扈从亲信,还要替官家抹黑。”

    大汉又语塞了。

    皇帝是好皇帝啊,这条大义就活活将他压死。

    “大哥,有空去山那边听听吧。”

    “不在其职,不谋其事。”

    “不在其职,不谋其事啊……”王巨摇了摇头。实际上王巨是想说,你到山那边听听,那边就要发生大事了,不过想想算了,不能说,越说事儿越多。

    “那个道士是什么来历?”

    “他逃了,洒家哪里知道什么来历。小子,我可不是你大哥。”

    “大哥,马上大敌到来了,如果你想问什么,等战后再问吧。”

    “为什么你不敢承认?”

    “大哥,潘公曹公他们还得到了有始有终而逝,但看看官家一朝,张公寿于府州大绽光彩,现在哪儿去了?”

    “正在徐州担任总管。”

    “徐州有西夏人吗?兔毛川一役中王吉王文宣父子那么大功劳,朝廷可有赏赐了?官家倒是提拨重用了狄将军,然而他为何憋闷而死。所以在我朝只能做书生,切莫做卫青霍去病,李靖李绩。我是士子,一心只想唱名东华门,你说我能不能承认?”

    “王吉王文宣是谁?”

    “你让官家问一问司马君实吧。”王巨无语了。

    那么厉害的人,那么大的功劳,生生将所有人抹了下去,不过司马光在府州任过一段时间官职,他应当知道。

    “还有,你们是皇城司的人,官家的左膀右臂,平时可曾得到过尊重?”

    “我们只是一群武夫。”

    “那么大哥,这回你明白了吧。”

    “……”大汉哑口无言。

    他本来想说韩琦与范仲淹的,不是有一句话,小范老子腹中有数万兵甲,不比大范老子可欺,然而仔细一想,范仲淹除了建堡砦,被动防御外,哪里有过象样的大捷?堡砦战术虽好,那是付出了巨大的屯兵以及无穷无尽的花费才得以实施的。看看这些年,财政可曾好转过?

    至于韩琦就更不用说了。

    “就算如此,你们马上面对六百多西夏真正的官兵,一旦失败,全寨灭亡。”

    “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

    “好吧,大叔,这是我们寨子的事,不要劳你老人家操心。况且你怎知道我们不会胜利。”

    “就算胜了,你们寨子也会死伤惨重。”

    lz真不能急了,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马上就被这个大内特务弄没了,王巨喝道:“不战那怎么办?难道丢下这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家业吗?失去了这份家业,再去做骡子吗?乡亲们,你们甘不甘心?”

    那个甘心?

    “而且就算让过这一回,下回呢?此次有归娘族人替我们打听着消息,我们是有备而战。下次归娘族未注意,他们突然到来,我们想战都战不了了。大哥,换做你,如何选择?难道一起去做逃户吗?”

第四十四章 奇迹之战(一)

    那汉子无言以对,尽管他知道不仅是这个原因。

    可能他再机智一点,便能判断出王巨此次作战,也是他性格问题,不愿做小受。

    天渐渐蒙蒙亮。

    那人又到了大树上。

    不过他还是好心的,若是马上不对劲,他准备提着王巨迅速逃离此地。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家伙乃是一个小人才,更可能就是官家要找的人,尽管他不承认。

    王巨却低声对王全说道:“翁翁,劳烦你转告乡亲,那天的事切莫外传,无论外人如何哄吓诈骗,私盐乃是死罪。一旦呈堂立供,整个寨子全部下水,轻者发配充军,重者砍头示众。”

    “好。”

    王巨又低下头郁闷地想,小公主,俺的事不能说啊。

    但那汉子同样郁闷,西北苦寒,眼前这少年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官家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让俺一辈子呆在延州?

    天边开始出现红意。

    归娘浪埋离开寨子,他临离开前,在寨墙边上看了看王升,就是他未来的妹夫,王全的二儿子。这小子看来有些紧张,不过总的还好,正静静地伏在墙头,盯着外面。还算满意吧,况且汉人本来就有点“贵”,又付出了那么多聘礼,若能挺过这一关,以后再也无那个寨子敢轻视王家寨,那么这门亲事也值得了。

    归妹浪埋点了一下头,迅速骑马冲了出去。

    “大牛,还亏得你提醒。”王全怕怕地说。

    王巨讲了好几次适可而止,包括“发家致富”,否则在边境上树大招风,必招后患,有许多人不能理解,果然招来敌人,而且是西夏人。

    并且这次从始到终都是王巨一手谋划的,包括向归娘族提亲,坦诚说出王家寨的难处,以及马上一战的种种安排。

    “翁翁,不用客气,王家寨也是我的根,没有王家寨,我也无路可去。”

    王巨站在闾墙上,看着远处。

    没有他讲的那么容易,敌人既然选择在傍晚时分跨过藏底河,天明到达王家寨,虽说是合理的军事行动安排,也说明敌人首领是一个很小心的人。

    他只是凭借着提前得到消息,以及敌人可能会轻视,才有一战的把握,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战场指挥经验,幸好有李三狗,否则也早劝大家逃之夭夭。

    天光更亮了一分。

    终于在天际尽头看到一个个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借着晨曦的光明,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敌人。

    也许六百多人放在一个大型战场上不算什么,然而放在一个小寨子面前,数量是那么地恐怖。

    大多数穿着皮甲,撞令郎们,那来的铠甲,就是宋军,也不可能全部武装真正的步人甲,许多是布甲,纸甲与皮甲。铁在这个时代太贵了,一吨稍好一点的生铁得要六十缗钱,按照购买力计算,能接近三万人民币。

    可是村民们连皮甲都没有。

    并且这些人当中,还有一部分是穿着真正的铠甲,不多,不足百人,但他们却让王巨皱起眉头。宋朝有步人甲,西夏铠甲质量同样也不差。这百人如果组织得当,冲入寨子,将会无人阻挡。另外还有十几人骑着马,大约是这些人当中的首领。

    李三狗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喝道:“诸位切记,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冲入寨内。”

    命令传递下去。

    敌人更近了。

    随着离寨子越来越近,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忽然他们一起停下。

    其中一人观看着寨子。

    王家寨在两个土山下面,山不高大,东面的土山高不过四十几米,西面连三十米也没有。这也是延州普遍的地形。寨子在两个土山下面坐北朝南,同样是几乎所有寨子的形式,好晒到阳光。一部分村民住在山腰窑洞里,包括王巨现在也搬到窑洞。然后在窑洞下面分布着一些草屋。

    天才开始亮,寨子里十分安静。

    另外还有三条小溪,一条小溪从南面寨墙下面环绕着奔向东南,还有一条小溪奔向山桠口的北侧,向东与北面的另一条小溪汇合,最后一条小溪从寨子东面而走,三条小溪在东南方向汇集于一个六七亩大小的小湖荡子,面积小得可怜,但在水库未修起来之前,它却是寨子的黄金水源。

    两条小溪是秋末春初改造出来的,都载上了一些芦苇,不过还没有完全长出来,只是小溪周边又挖了一些小塘泊,不利于大规模的扇面进攻。

    另外那道高大的寨墙让那个首领也感到有些惊讶。

    他心中略有些不满,这些情报那家人未通知他们……

    不过巨大的收获,也让他这个不满迅速消失。

    据说这个寨子从去年到今年打造了九十多把夏国剑,九十多把夏国剑得值多少钱?

    那能这样算呢,这是山寨版夏国剑,可是此人弄不清楚其中区别,只按着真正的夏国剑价值计算了,那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况且天也亮了,寨中传来无数牛羊的叫声。

    “这是一个富裕的寨子!”听着大群牛羊叫声,他与他的手下都这样想到。

    而且还有一千匹绢的奖赏,五百匹绢已经到了他们手中。因为宋朝断绝互市与私市,许多货物价格上扬,包括绢帛,一匹粗绢在西夏价格快涨到三缗钱,一千匹绢价值五千多头羊,或者近两千头牛!

    总之,这次出击,会有种种巨大收获。

    于是他喝了一句:“进攻,搭人梯。”

    寨墙虽有六尺多高,不过一人蹲下,一人站在下面的人上面,就能轻松攀越寨墙,攻入寨子,收获便有了。

    同时他又说了一句:“寨子里的几个铁匠留下活口,得到他们,就会得到余下的五百匹绢。”

    “喏。”

    几百名手下齐声答道。

    “第一波进攻容易打退,难的就是第二波进攻,诸乡亲们,听我命令,待会儿离近一点才放箭,以求多杀伤敌人。”李三狗道。

    命令悄声传递下去。

    李三狗又低声说道:“王小郎,不用担心了,看来敌人将领不是你想的那样细心。”

    王巨未点头未摇头。

    刚才他将心中疑虑同李三狗说了,这场战役他与李三狗起的作用乃是张良与韩信的作用,一个是谋划,一个是指挥。

    李三狗也有点担心,毕竟是一群村民,而对手却是西夏的军队。

    然而天光都大亮了,寨子里那么安静,敌人未观察便发起进攻,那么敌人未必那么细心了。但也未必,汉人的寨子早起早睡,羌人比较懒散的,都很晚才起来。按照羌人的习惯,这时候还未起床倒也是正常的。也许敌人当王家寨当作羌寨了。

    “三狗叔,可有铁鹞子?”

    “铁鹞子?那是重甲骑兵,连马都披甲的,那边怎能出动铁鹞子攻打一个小寨子?”李三狗神情古怪答道。

    宋朝传闻张亢在兔毛川击了无数铁鹞子。

    有铁鹞子军队,但还是以擒生军与撞令郎为主体,若全是三万多铁鹞子,张亢能于兔毛川大捷?小看铁鹞子吧。

    搞不懂宋人的心态,连这个少年也是如此想……

    他又说道:“不过有部分人乃是擒生军。”

    简短的对话就到此停下,敌人已近,最近的只有十几步了,忽然一个敌人喊道:“不好,有埋伏。”

    这么近了,也看到了垛口里黑乎乎的箭簇。

    李三狗用力一挥手,喝道:“放。”

    一支又一支箭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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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奇迹之战(二)

    围林寨到招安寨的大道两边帐蓬里钻出一个又一个民夫。

    全是从周边各村寨抽调过来的丁夫。

    马上就到了雨汛时候,那时候修路就困难多了,正好这时天干物燥,是修路的良机。

    忽然管事民夫的叶副都头尖叫起来:“王家寨的丁夫呢?”

    一个民夫小心地回答道:“报叶都头,天快亮的时候,有一人骑马过来,说是西夏人袭击王家寨,王家寨的人全部回去支援了。他们让小的向叶都头告一个假。”

    “西夏人袭击王家寨,当某是傻子啊。”叶副都头大喝道。

    “是啊,说有六七百敌人呢。”

    “六七千敌人也不行,派人给我将他们追回来,”叶副都头大喝道。也不能怪他急,修路有时间限期的,迟了春汛便来了,延州春汛规模不大,但绵绵春雨一落,道路泥泞,如何修路啊。而且春天渐深,百姓也要春耕生产。程勘虽不如庞籍与范仲淹,也是宋朝一流大臣,他就着捐款修路乃是善政,而不想掀起暴动。

    但是边民久在边陲,性格野悍刁滑,总是找着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拒工,拖工。

    他以为是假情报呢。

    两个官兵追了下去。

    …………

    上百支箭从垛口里飞出。

    西夏人乱成一团。

    他们也带了盾牌,不过盾牌带得少,况且根本就没有想到,那来得及用盾牌组织起防御。

    眨眼之间便倒下几十个人。

    “撤,撤,”那首领在后面急切喊道。

    几百人纷纷撤下来,但倒下了四十多人,主要大家心情紧张,都有点儿失去准头。不然三到四拨箭雨,足能放倒一百名西夏兵。

    那首领阴沉着脸,在脑海里做出判断。

    高明的想法没有,不过简单的判断还能想出来的。

    首先这些村民手中的弓箭十分犀利,非是普通的桑木弓,倒下的四十余人当中就有两个擒生军战士,箭矢整穿着了坚固的铠甲,扎进去,让两个手下丧命。

    寨中的人不多,不然不会只有一百来把弓箭在放箭。加上寨墙那么长,所以是射出三四波箭,但只杀伤了几十名手下。

    这一条他就判断错误了。

    但接下来他也猜对了,他们是村民,实战经验少,面临强敌,心情紧张,所以才准头不足。

    寨内李三狗脸色也阴沉着,仅是这点杀伤力,让他感到很不高兴的。想了想,说道:“准备第二套方案。”

    随着他这一声说出来,寨内涌出许多老人少年以及妇女,没办法了,丁壮不足啊,王嵬他们正在往回赶呢,即便剩下的丁壮也有一些人分成其他用场,只好让老人少年与妇人手持着桑木弓强上了。

    不过敌人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分出一百余人,到了山后面。这才再次向山寨发起进攻。

    王巨也在忙碌,他不停地来回奔波着。

    丁壮都感到没由来紧张,况且这些妇人少年,只有那些老年人虽然年老体衰,倒是富有经验,没怎么慌乱。

    “你站这边,他站那边。”王巨不停地说着类似的话。

    垛口虽多,但不能乱了。必须一个垛口一个弓箭手,不管是什么样的弓箭手吧,然后另外一个垛口放一个长矛兵,敌人想攻寨,必须要爬过墙头,那么就可以用长矛来扎来刺。

    好在敌人停下,给了寨中组织的时间,也好在以前演练过好几次,有了一些经验。

    但也未必是好消息,敌人停下不是不进攻,而是在等山后的消息。一旦让他们爬上了任何一座土山,居高临下,两面发起进攻,寨子倾刻间便能被攻破了。

    “不要紧张,看,我们已经干掉了他们好几十个士兵,说不定我们能将他们全部干掉,他们的铠甲,武器,以及马匹,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尽管来的多是穷酸的撞令郎,但他们手中同样有武器,有皮甲,一件皮甲扒下来稍做修缝,便是一件保暖的皮袄子。至于那几十匹价格更高的马,那就不要想了。

    “归娘族的人呢?”有人说。

    “他们在外面,马上就赶到,会给这些敌人致命一击。”

    “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很快的,一会儿就到了,况且我们还有许多安排未用出呢。”

    王巨一边组织,一边安慰,居然让大家紧张的情绪立即得到缓解。

    皇城司那位“大哥”蹲在树桠上,啼笑皆非,看来十之**他就是自己要找的少年,并且可能也是程勘要找的“高人”。

    若真的是,如何向官家交差啊。就算杨亿小神童,也不会这么妖孽吧。

    敌人转到了山后。

    他们选择的是西山,这座土山很矮小。不过还是让这些敌兵郁闷。

    山虽不高,却很陡峭。

    这中间内幕他们就不知道了,当初构建寨墙时,王巨仔细察看了寨子四周。然后授意村民将两座山后面挖出来,用这个泥土做寨墙。刚刚好山上的泥巴有些粘性,是不是适合做城墙的粘土,不得而知,不过粘性土壤肯定比不粘的土壤有咬劲。挖出来的泥巴做了墙,挖出来的正好形成了陡坡,虽然人还能攀登上去,不过关健时候便会起作用。

    现在就起作用了。

    不管陡不陡,上吧。

    一百多人开始往上攀登。

    看到一半人爬到陡坡上面,王老六喝道:“放!”

    十来个丁壮从杂树间冒出来,举起早准备好的大石头往下猛砸。仅砸了三四下,就有三十四个西夏兵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在血泊中。

    此路不通,一行人扶着伤者,又趟过小溪,艰难地逃回来。

    那首领脸色更阴沉,不用说,他们前来攻打王家寨,早有人走露了消息。但这个不大好查的,他这群手下多非是募佣兵,而是役兵,就是闲时为民,战时为兵的那种兵制。

    几百人来自各个村寨,并且是沿边各村寨,这些村寨多与宋朝商人有交往,天知道消息是如何泄露的。

    若是如此,那时间更拖不得,万一这个寨子与官兵联手,自己带来的手下又比较少,大事去矣。

    他终非是王巨,不知道两国大势。

    西夏那边情况有点乱,宋朝这边同样不好到哪里,赵祯时不时生病,那个大臣有心事经营西北?边境安定就是大功了,即便程勘也会抱着这样的想法。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朱家与王**本就没有想过向官兵求援。

    带着这种心情,他没有多做思考,再次下令进攻。

    不过这一回更小心了,前面四五十个兵士手提着盾牌做保护,后面兵士鱼贯而上。

    但他心情恶劣之至,不管战后有多大收获,事儿大条了,两次进攻牺牲了好几十名部下,回去如何交待。当然,梁子结得更大,只要让他得逞,攻入寨中,将会是一场血洗。

    敌人再次临近。

    王巨看到他们掏出一个小球装物体,将它们点燃,不由急道:“我去,这玩意儿也带来了,一起伏下。”

    他第一次看到了这时候的手榴弹,火蒺藜,就是一个纸包的小球,外面一个细铁链,里面装着火药与铁蒺藜,将它点燃,用细铁链旋转几下,利用旋转时产生的抛力,用力抛射出去。

    这时候火药配方不准备,炭末、硝与硫磺乃是一比一的配方,因此爆炸力不足。但知道密封性了,爆炸时产生的杀伤力不大,可是爆炸时会将铁蒺藜激射出去,第二次杀伤远胜于第一次杀伤。

    然而它还非是克敌法宝。

    其实往后去,宋朝出现了原始版地雷,鱼雷,火炮,起了一定作用,但因为技术原因,作用一直不是太大。

    即便技术跟上,也未必能强宋。

    宋朝软弱非是武器落后,相反武器很先进,也非是士气,如好水川,陈家谷,君子馆之战,虽败,但都打出了血腥的勇气,浴血奋战到底,无一人投降。

    更非是数量,宋朝士兵数量乃是冷兵器兵士数量最多的朝代。

    也非是缺少将领,宋朝也有许多名将的,即便宋仁宗暗弱时期,也有张亢狄青等名将。后面又出现了更厉害的王韶与章楶等人。

    百姓也非羸弱之辈,宋朝百姓武力值应当胜过了唐朝,首先宋朝生活比唐朝要好,百姓罕有夜盲症,这导致了夜战在宋朝战争史上如吃家常便饭一样常见,民间也有许多武术性质的结社。

    可能是缺马,但这不是重要因素,若那样,让小乞丐出身带着一群苦哈哈百姓的朱重八何以情堪哪,俺们不但没有马,也没有步人甲,更没有神臂弩!其实马不马的真的不重要,重要的乃是制度。

    即便来自不同时空的王巨,都不想碰兵家,可知宋朝这种悲催的制度多坑人哪。

    不过因为保密因素,宋朝始终未得到西夏剑的工艺,这种手榴弹技术却让西夏人得到了。

    王巨听说过,但是第一次看到它。

    火蒺藜射到寨子里面。

第四十六章 奇迹之战(三)

    十几声爆炸声传出,墙内传出几声惨叫,接着又传出两人哀嚎声。

    六人中标了,有两人还受了重伤。幸好王巨一声提醒,否则损失更重。

    “抬下去。”王巨喝道。

    “进攻,”外面的首领乘机发起总攻。

    “准备应战。”李三狗大声喝道。

    密密麻麻的箭从垛口里飞射出来。

    箭虽多,不过这一回多是普通的桑木弓,箭簇也是村民以前用的普通铁箭簇,后来的钢箭簇虽锋利,造价太昂贵,而且百姓一心想发家致富,对元黑子他们锻打手刀、箭簇与矛头十分排斥,一是影响了铸剑的速度,二是减少了他们的红利。直到朱家送来消息,才停下锻打夏国剑,全力锻打各种武器。就是这样,有的人还忽信忽疑,隐隐表示了自己的反感。

    现在许多人看到他们的箭头连皮甲都射不穿,才感到了后悔。

    不过也不算亡羊补牢,虽大家反对,但在王巨强力要求与王全支持下,加上朱家的支持,寨子里也准备了许多武器。

    乱拳打死老拳师。

    箭多了,即便桑木弓,普通的铁箭头,也会产生杀伤力。

    虽然盾牌保护,依然有许多部下中箭倒下,那首领气得要发疯了,不停地用党项语大喝:“进攻,进攻。”

    这一回有了准备,加上还带了一些盾牌,终于成功地杀到寨墙下面,忽然有人大叫:“不好。”

    叫声刚传出来,一根根长矛从垛口里刺出来,许多夏兵被刺中,倒在墙下面。

    “避开垛口,登上寨墙就是胜利。”

    王全看了看李三狗,李三狗又看了看王巨,王巨算了算时间,摇摇头说:“再坚持一会。”

    “抽出一部分丁壮,登上闾墙,准备应战。”李三狗又下了一道命令。

    终于有西夏勇士上了墙头。

    “杀!”王小泉大喝一声,用手刀杀死了一名登上墙头的兵士。不过他自己也挨了一刀。

    不能小视西夏人的,由于他们大多数吃肉长大的,又是生活在贫苦的横山山区,生性凶悍,个体战斗力依然胜过了普通的寨民。

    前面王小泉杀死了一人,后面又有数人成功上了墙头。

    寨子终于出现了牺牲,这是一群凶残的人,即便妇女小孩都不放过,苏家老妪快六十岁了,仍被一名夏兵用刀削去了脑袋。

    “慈不掌兵哪。”那名大哥在树上想到。

    他可是知道寨子里大多数计划的,即便到现在,王巨仍没有发动第二步安排,可见少年心性的果断与凶狠。俺不是做大事的人,这个小屁孩未来才是做大事的人,大哥自嘲地想到。

    …………

    “王二,你们停下来。”一名十将气喘吁吁地在后面喝道。

    王嵬带着村民停下,扭头看。

    “叶都头命令你们回去。”

    “古十将,我们不是让钟黑子禀报叶都头,我们寨子被袭了。”

    “袭什么袭,回去。”

    “你来看,”王嵬怒了,他一把提着这名宋兵,提上了山顶:“看那边!”

    施工的地方离王家寨不是很远,不到三十里地。这一行人一路小跑着,离王家寨只有三四里地,登在山顶上,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

    “真有敌袭啊。”

    “修路对我们寨子也有好处,老寨长还说过了,等这条路修好,未来我们寨子自己修一条路,与大路联起来,我们非是那些羌寨,不是怕吃苦的人,没有敌袭,我们凭什么回去。”

    “是,是。”古十将点头哈腰道。他不是怕王嵬,而是害怕那些西夏兵。

    “敌人来袭,你们二人立即回去禀报,请围林寨官兵派兵救援。”

    “是,是,”二人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这里也是是非之地啊,不能久留的。

    …………

    “前段时间看到阳光的一面,今天看到阴狠的一面,那个才是这个少年的心性?”大哥继续在疑惑。

    “大哥,你还要搓手旁观吗?”王巨冲着槐树上喊道。

    “我不是你大哥,”大哥气愤地吼道,但只好跳下来,进入战场。

    “果然大哥没有白喊啊。”王巨看着这个大汉龙腾虎跃起一般,转眼间就干掉了两名强敌,心中想到。

    “大牛,你来指挥,我去参战。”李三狗道。

    西夏军中也不乏高手的,眨眼之间已经被杀死了十几名乡亲,李三狗也急了。

    “好。”

    李三狗与“大哥”进入战场,才将危急的情况扭转过来。

    不看李三狗四十多岁了,久未参战,但他的战斗力不弱于“大哥”。

    王巨看着渐渐升上东山的太阳。

    其实也不能算是他心性阴狠,时间是关健啊。二叔他们还没有赶来,可能归娘族的人也未进入埋伏圈,必须得拖一拖。

    继续在酣战,不过时间一点一滴地就赢了过来。

    王巨举起了一面红旗。

    这是一个信号,第二步计划开始了。

    看到这面红旗,呆在后面几个草棚里悲痛欲绝的十几名丁壮迅速钻入草棚下面的地道里。他们当中也有几个亲人受伤或牺牲了。

    “当初若是听大牛的劝,多准备一百把劲弓那该多好啊。”有人心中想到。

    实际若非朱家又再次支援了一百把劲弓,这一战会更惨。不过若是当初完全听信王巨的话,多买一百把利弓,那么寨中防御的弓将会一半变成真正的宋朝官制复合弓,杀伤力会更大。

    这世间没有后悔药的。

    然而就是如此,牺牲也不算太重,要知道敌兵的数量几乎与整个寨子男女老少数量相齐了。可他们全部真正的战士,寨中现在丁壮也不过一百余人,装备还不全呢。

    但真正反攻开始。

    要命的壕沟。

    原先寨前还挖了一道壕沟,但现在不见了。

    不是不见了,而是布置了一道埋伏。

    壕沟下面铺了一层木板,木板上面镶满了许多半尺长的铁尖,或者竹尖。

    然后用木桩撑起木板,上面盖上泥巴。

    木桩非是耽在沟底,而是耽在木板上,木板下面还有一个泥洞。

    勿用火烧木桩,敌人也非是数万雄兵。

    只要派人下去用力将木桩下面的木板打歪,木桩便立即塌入地洞,或者歪倒在壕沟里。上面又站着许多人,那么敌人就会随着掉入壕沟。

    事起突然,哗啦啦,一下子好几十名敌兵掉进壕沟,少数人碰巧塌入掉下去的木板与泥巴上,没有受到伤害,可余下的却正好落入那些铁尖或者竹尖上,立即被刺穿。

    “撤!”那首领艰难地再次喝了撤退。

    敌兵鱼贯退下。

    可他们脸色都不大好看。仅是这一会儿,就牺牲了一百多人,并且还有许多人受伤了。

    那首领脸色发青,看着这个寨子,沉默了许久,说道:“准备草包,填壕沟,再准备伐木做撞木,直接攻开寨门。”

    “喏。”

    几百人一起来到溪边,只有这里才生长着大量杂树。

    “耶!”王巨不由得意举起了拳头。

    虽然寨中不时传出嚎哭声,毕竟刚才的血战,死了二十多名乡亲,还有一部人受轻重不等的伤。但敌人的一举一动,没有超过他的预想。

    一声怒喊后,他再次举起旗子,但这一回是两面红旗。

    “打开陡门。”元黑子喝道。

    水库的三个陡门同时拉开。

    “可惜之前放过两次水了,不然效果更好。”元黑子心中想。

    但也足够了,随着陡门全部拉满,水库里的水汹涌澎湃地向三道小溪冲去。速度太快了,西夏人正在溪边伐木灌蒲包泥袋,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洪水冲走近百人。

    西夏人目瞪口呆,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东山那边冒出一面又一面的旗帜,上面大书一个大字:宋!

    不用说,他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宋朝援兵到达。

第四十七章 奇迹之战(四)

    军队厉害就是在于成建制,能相互配合。但一旦失败了,不成建制,甚至不如一群剽野的百姓。

    看到红旗快要接近,还有许多呐喊声从那边传出来,不用那首领下命令,这些西夏兵开始狼狈鼠窜。实际相比于宋辽军队,西夏军纪更差。

    不过他们运气很好,遇到的多是呆板的宋军,即便被吐蕃人击败,可是吐蕃人也在衰落中,有心无力扩大战果,因此数次败于吐蕃数次又再度兴起。

    至于辽国那次大败,完全是辽兴宗那厮太窝囊废了,实际后面几次辽军小规模的入侵,没有辽兴宗指挥,反而将西夏人打得很惨。

    总之,西夏立国虽有成功所在,不过最大的乃是逆天的气运。

    一旦击败,他们败得会更惨,这才是数次惨败于吐蕃的原因,也包括两次兔毛川惨败的原因,甚至未来惨败于章楶的原因。

    “呐喊,追击。”王巨喝了一句。

    他将呐喊二字咬得很重。

    即便这些人惨败了,似乎还有接近四百名兵士,一旦组织起来,盲目追出去会很惨的,所以一边追一边喊,喊声越大,敌人越没心思奋战,大捷便有了。况且前面还有许多归娘族勇士正以逸待劳准备配合作战呢。

    “这就胜了,”大哥茫然想到。

    到现在他隐约看到郭子仪太原之战,张齐贤土蹬寨之战的影子,可能还不止。

    “我书读得太少了。果然是读书人哪。”

    读书人就会打仗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西夏人粗心大意,王家寨准备充分。

    大批百姓挟恨冲了出去,几乎所有丁壮,以及不怎么老还能跑动的成年老男,以及发育起来的少年,一起追赶下去。余下的跑去捉伤兵战俘了,有许多人被大水冲到下面,淹得七死八活,还没有溺死,必须将他们捉起来。

    连王巨也冲下去。

    “大哥”只好追下去。

    可能这个少年与去年那一系列事件有着莫大的关系,不能让他有闪失。

    “寨子胜了,我们追。”王嵬喝道。

    虽然离得很近,还不知道寨中的情况,只看到寨墙下面倒下不少人,这让他们心情恶劣之至极。

    几十个大汉手持着铁锹,手举着用来狐假虎威的旗子从侧面也追下去,最后嫌手中的旗子碍事,于是几个持旗帜的人将旗子也扔掉不管了。

    一起在喊,让这群西夏人弄不清楚后面有多少追兵,于是跑得更快。

    …………

    “多少敌人?”

    “几百人吧,可能接近千人。”古十将含糊地答道。他只在那个山顶上看了一眼,王嵬让他回来,他立忙逃回来,哪里观察有多少敌兵。

    “有没有骑兵。”

    “有。”

    那也能算是骑兵……?但确实这一行西夏兵当中有人骑马而来的。

    然而古十将含糊地回答,却将叶都头吓破了胆。

    王家寨离这里并不远,如果步跑,还要跑一会功夫,但是骑兵的话,那就快了。近千人的敌军,整整围林寨兵力的两倍多,如何能敌?

    “下令,所有官兵立即撤回寨子,对了,悄声命令。”

    一名兵士下去通知其他人。

    至于民夫,谁还有心思管。

    “立即向保安军禀报,让邵知军发出援兵援救。再向延州禀报,请程公发出援兵。”

    敌人的影子还未看到呢,叶都头便成了惊弓之鸟。但也难怪,他们是京城兵,许久不战,全部养成富贵兵,那有多少战斗的经验。

    不过还好,整个陕西组织了大量保捷军,也就是由陕西当地百姓,其中近半还是边民组织的军队。由于保捷军,陕西军队战斗力才没有被严重削弱。王巨曾说过一句话,保捷军吃的是草,吐出来的却是奶。拿着最少的薪酬,干着整个西军最危险的活计。

    也许宋朝内治还可,但军制上越来越畸形。

    君子越多,军制就越来越古怪。

    “你再去打探。”

    “啊,我还去啊。”

    “你敢违抗军令?”

    违抗军令,当斩。古十将只好再去王家寨,这次不错,叶都头将自己的马给了他,有马了,至少不妙时能迅速逃跑掉……

    古十将战战兢兢骑着马又返回王家寨。

    有马也不行啊,以他的糟糕骑术,若是让敌人发现,未必能平安逃回围林寨。

    但有马,速度也便快起来。

    他迅速返回到王家寨,未到寨子前,没那胆量,只回到刚才与王嵬谈话的那个山顶,坐在马背上向西眺望。

    然后他一双眼睛便瞪大了。

    这是什么情形?

    方才还看到王家寨在西夏数百兵士围攻下岌岌可危,这也是必然,首先人家是正规军队,虽然数量上差不多,不过质量差远了,寨中丁壮数量加在一起也不及对方的四分之一。但现在呢?

    现在看不到任何一个西夏士兵,看到了,有,许多人被冲入下面的那个小湖荡子,或者在洪大起来的溪水中挣扎,然后被一群寨中的妇人围起来群殴。王巨说要活捉,但死了那么多人,虽然因为夏国剑分红一度闹出一些小矛盾,不过总的而言寨中还是比较团结的。大家一起眼红了,包括妇人在内,于是用手中乱七八糟的兵器,甚至锄头棍棒一起都用上,大多数被这群疯狂起来的妇人活活给打死了。

    西夏人呢?

    他继续向西边更远地方眺望,终于望到一些隐约的景象。

    在西方更远的地方,西夏人乱成一团,正在疯狂地逃命,尽管后面追赶的寨民比他们数量少。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愣了大半天,忽然欣喜地叫道:“功劳啊。”

    宋军害怕西夏人,但不害怕百姓,况且是汉人的寨子。

    那么多西夏人被打败,而且地下倒了许多西夏人的死尸,只要将这个功劳抢过来,再添一点油,加一点醋,说是数千敌兵来犯,被围林寨宋军击败,上报朝廷,那会不会是大功一件?会不会得到更多的赏赐,说不定自己还会升官发财。

    打敌人一个个是熊,是呆子,抢功劳一个个会是虎,会是聪明机智的能人。

    想到这里,他哈哈大笑,然后骑马飞奔回去。

第四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上)

    “小子,你杀人……”“大哥”说道。

    虽然西夏人逃得快,可还是陆续有人被寨民追到,然后乱七八糟的兵器一起往他们身上招呼,迅速被杀死,最惨的有的人一刀未致命,活活被捅了数刀,才被捅死,于是他们在临死前大声惨叫,叫得越惨,前面的人逃得就越快。

    实际这是好事。

    不然他们稍稍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后面追赶的人并不多,而且都是村民,只要组织起来,反而能反败为胜。

    王巨吼道:“他们杀了那么多乡亲,是我的乡亲,也是大宋子民,难道你不动怒吗。”

    不过想了一想,又说道:“我是士子,不当杀人,那怕是敌人。”

    这厮可是皇城司的人,说不定马上回去,就将所有情况禀报给赵祯了。禀报给赵祯王巨不担心,这个皇帝总的而言,真的不错,虽然有许多缺陷,但最少胜过了九成以上的皇帝。

    他就怕这个大哥到处乱说啊。

    一旦将他定为武将之才,这一辈子算是毁掉了。

    即便能唱名东华门,也被毁掉!

    不过他隐约感到发生了那么多事,未来有可能会坎坷不平……

    “你是士子……”

    “你也暗中监视了我许久吧,你看到我那一天不在读书?不相信,我将我写的一首诗念给你听。”

    “念吧。”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王巨也急了,害怕这个大哥会到处乱说的,于是将南宋诗人叶绍翁这首七律抄袭了。

    “好吧,你是士子。”大哥无语,好诗啊,不承认不行,非是有才气的士子,休想写出这首优美的小诗,更何况是出自一个十四岁少年之手。

    “大哥,有这功夫,多杀几名敌人吧。”

    “我不是你大哥。”

    “大叔。”

    “得,你呆在后面,不要冲动,我上前去杀敌。”大哥悲愤地往前跑。

    最致命的安排便到了。

    归娘褱罗虽是羌人,但他的部族很庞大,七八百帐,他是大族头领,而且还有一个宋朝指挥使的职务,尽管这是虚职,不过与王全相比,两家联亲确实有些不大相配,况且王巨请求归娘族出手。

    若是王全来谈,多半会谈崩掉。

    不过王巨来谈,朱清又在边上配合,居然谈成功了。但归娘褱罗也提出自己的要求,一是等这一战过后,两家再议亲事。毕竟亲事一旦搭成,不仅关系到孙女的幸福,也意味着两寨形成一个松散的联盟。

    二是分出胜负,归娘族才能决定出手相助。不然王家寨轻松被西夏人攻破,归妹族强行出手,空招了一个强敌,未必还会取胜,那就不值得了。但这一条不是归娘褱罗想出来的,而是王巨那天悄声说的话,不然归娘褱罗还不会心动。

    于是王巨便想出这个计划,第一请求归娘族出手相助,派人监视边境动态,及时通知。这个要求不难,归娘褱罗立即同意。

    其次便是这个安排。

    由归娘族发起最后一击。

    那群西夏人继续在奔跑,忽然惨叫声连连,地下莫明其妙出现了许多小机关,什么捕兽夹,什么陷阱,不断地有人中招。

    这更让他们草木皆兵。

    就在他们六神无主之时,四五百名归娘族勇士杀出来。

    几乎是一次一面倒的屠杀。

    这一战来了六百七十五名西夏兵士,只逃回去五十六人,活捉了近百人,余下全部被击毙。虽是小规模的战争,但是边境上罕见的全歼式的战争。

    两寨打扫战场。

    战场上有着财富的,兵器铠甲,胜利了都好办,况且归娘族实际出的力量并不大,虽然人数多,起的不过是锦上添花之功,还不如及时通知消息的功劳大,归娘浪埋也很满意,几乎没有任何牺牲,便取得大捷了,因此一家一半对分了战利品。余下的战俘也交给了归娘族处理,是赎是杀,王巨不问了,只留下几个小头目,要押回寨子审问,究竟是神马情况,为何要攻击寨子,是何人授使。

    “王小郎,做得不错。”归娘浪埋说道。

    不管用什么计策,这一战胜得很光彩。

    即便将围林寨与招安寨的宋军合在一起,也未必胜得如此光彩。可以说这一战过后,王家寨会和平很长一段时间。除非象上次三川口之战那样,又是十万夏军入侵,顺带着将王家寨抹去。但那样主将也会考虑,抹去一个不碍事的平民小寨子,只为一群私自出兵的撞令郎们出一口气,而付出数百上千士兵的性命,划算还是不划算?

    恐怕就是以后为水源、牧场与狩猎,或者其他纠纷,周边寨子都会避让三分。

    因此归娘浪埋热情地与王巨打着招呼。

    要知道,自始至终都是这个少年人谋划的。

    有志不在年高,别看这个少年岁数小,但让人敬畏。

    “过奖了,别忘记通知你祖父,亲事啊。”

    “一定,一定。”归娘浪埋大笑,带着他的族人,押着战俘回去。

    王全也带着族人扛着战利口,还包括五匹马,押着几名头目,往回返了。

    “那首诗写得真不错。”大哥反应过来。

    并且这首诗富有童趣感,似乎也适合王巨这个年龄段所作。但莫想歪了红杏出墙哈。

    “我是士子。”

    “得,我知道你是士子,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程公要找的高人?”

    “什么屁的高人,一个阴谋家。”

    “不见得吧,当时情况确实很危险的,一旦各族因为那个子虚乌有的宝藏,仇恨加深,不说整处延州乱了,最少保安军北部地区与延州东北肯定会混乱。”“大哥”找的是指挥黑岙岭上战斗的人,他扯到宝藏案上了,混淆视听哪!

    “还是阴谋。”

    “阴谋阳谋无所谓,黑猫白猫也无所谓,能捉老鼠就是好猫,能起好结果就是好计谋。范文正公都是好心,而且他操守天下无双,然而发起的庆历新政,带来多大的影响。”

    总之,王巨因为自身经历之故,想法难免会偏激,实际庆历新政未必有那么好,但也未必有他想的那么差。

    而且当时赵祯还没有病情困扰,及时收手,产生的一些乱象也迅速消失。正因为这次及时收手,虽然造成改革不彻底,却及时矫正了一些弊端,又未产生动荡。不是史书所说的那样,赵祯偏向保守,破坏了新政。

    北宋走下坡路乃是赵祯晚年,也正是韩琦文彦博富弼等君子走上前台之时,失去了这个主心骨,宋朝才一日不如一日。

    这些问题如果王巨能成功唱名于东华门,能渐渐步入仕途高层,那么接下来他就会察觉到。

    但现在他是抱着很偏见想法的。

    “这是朝政。”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是士子,为何不能谈论朝政,大哥。”

    “我姓史,不是你大哥。”

    这个大哥不是他想的那个大哥,但他让这个大哥弄得有点悲催。

    “史大叔。”

    “这就对了。”

    “你可以回去交差,人家不愿意出来,何必找他,况且人海茫茫,又如何找他。”

    “真不是你?”

    “不是我。”

    “对天发誓。”

    “好……我对天发誓,”王巨有些犹豫不决,原来不信鬼神的,可他穿了,就未必没有鬼神。因为这个穿,让他的唯物主义多少产生了动摇。

    “果然有古怪。”大哥心中想到。

    就在这时,二婶匆匆忙忙跑来:“大牛,不好了,官兵进寨了。”

    官兵进寨,没有好事儿,那不亚于鬼子进村。

第四十九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下)

    古十将迅速骑马返回。

    围林寨的指使程平不大相信,古十将对天发誓,对死去的爹娘发誓,程平这才相信。

    机会难得啊,他刚从京城来不久就立下大功了……

    说不定因为这次立功,他能立即升官发财,还能重新调回京城。

    因此他匆匆忙忙带着七八十号人马,冲向王家寨。当他们到达王家寨时,王家寨正在与归娘族围杀西夏兵。首先割脑袋啊,然后找兵牌。有了脑袋有了兵牌,就是证据。

    这时候寨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以及一群妇人。

    他们默默地看着宋朝大兵在割脑袋,在找兵牌。这个不碍事,管这群大兵以后如何冒功,反正朝廷是不大可能奖励功劳给寨中百姓的。

    若是到此为止就满足了,大家也会相安无事。

    然而程平并没有满足。

    还有呢,寨中乡亲们收缴的武器铠甲,凭借前面战事还未结束,要等寨中乡亲回来,收缴更多的脑袋,于是程平逼寨中的乡亲将战利品交出。

    战利品也是钱。

    如缴获的弓箭,虽不及这次所买的黑漆弓,就是那种复合弓强劲,但比寨民所用的桑木弓强吧,一把弓多少钱?而且这一战也让大家害怕了,若是方才手中有更多的良弓,是否会少死许多百姓?

    再说按照以往的规矩,无论是背骡子,或者山道那一战,死者都是由全寨百姓出钱援助棺木,并且还多少拿出一些做抚恤家属之用,这些战利品就是抚恤金。

    寨民不交。

    程平害怕西夏军队,但不会害怕一群汉人百姓。

    便下令强行收缴战利品,几十个泼辣的妇人便反抗,让他派人一起捆绑起来,用鞭子抽打。

    寨中乡亲一起傻眼了,他们敢杀西夏人,但敢杀官兵吗?

    二婶一看形势不妙,偷偷冒着危险跑出来,通知王全他们。

    “这就是官家养的好官兵哪。”大哥感慨万千。

    王巨一声冷笑。

    宋军的军纪就从来没有好过,那怕是王韶的部下,都有杀蕃人冒功的现象。除了岳飞……

    所以宋军一到巴蜀便成了土匪强盗,王全彬的部下,王继恩的部下,雷有终的部下。

    “回寨。”

    大家伙儿迅速回寨。

    不过确实有点儿难办,即便王巨,又能拿宋朝官兵有什么办法,况且围林寨离王家寨这么近。

    但进了寨子,他看到让他恼羞成怒的一幕。

    寨中的王老六倒在血泊中。

    王家寨刚才死了许多乡亲,但不包括王老六,他一直带着十名乡亲呆在山顶上。而且有一些西夏兵没有被水溺死,王巨怕出意外,便让寨中的几个妇人通知王老六,让他不要参与追击了,带着那十名乡亲到下面的小湖荡子捉俘虏。

    “这是怎么一回事?”王巨问身边的一个老人。

    老人说出真相。

    程平下令鞭打妇女,这个鞭子抽得可狠了,一鞭鞭下去,有的妇人抽得皮开肉绽,其中包括王老六的老妻,王老六便扑上去阻拦,推搡了几下,便让几个宋兵活活乱刃刺死。

    这些丁壮匆匆忙忙返回,几乎刚才都参与了战斗,身上带着血迹,也将程平吓了一大跳。

    王老六的死,更让这群丁壮眼中闪着怒火。

    但他们是宋朝官兵啊,虽怒火冲天,更多的却是无奈眼神。

    程平懂了,这群兔崽子也怕他们,于是大喝道:“你们手拿着武器想造反哪。”

    王巨扭头看了“大哥”一眼,低声说:“史大叔,造反都说出来了,今天恐怕不能善了,不反抗都要死人,反抗了说不定会死更多的人,说不定他们还用乡亲的人头冒功。”

    史高手也是无言。

    王巨说的不是恐怕,而是必定能发生。

    除非刚才寨中的妇人不与官兵发生冲突。

    王巨说道:“诸位乡亲,三人一组,前排蹲下,中排半蹲,后排站立,举弓搭箭,听我号令,前排射腿,中排射胸,后排射头。”

    “小子,你想找死啊。”程平举着鞭子扑过来。

    “前排,射。”

    几十支箭射出。

    “前排,再射。”

    又是几十支箭射出。

    “前排,最后再射。中排预备。”

    三拨箭放出,所有宋兵一起中箭。

    史高手傻眼:“小郎,事情不好办了。”

    “大哥,你还指望今天事情能善了?”

    程平捂着大腿,也傻眼了,都顾不上痛疼,大叫道:“小哥子,有事好商量。”

    “商量一个鬼啊,放下武器投降,不然中排放箭。”

    中排放箭,那是对着胸部去的,这些京城富贵兵那有胆子赌寨民敢不敢射。王巨话还未落音呢,一起将手中的武器抛在地上。

    “捆起来。”

    寨民涌上去,一个个五花大绑。

    “三狗叔,你立即去朱家将情况汇报,让朱家的通知程公与胡签判。”

    直接绕过保安军,不过围林寨本来就属于延州管辖,与保安军无关。

    “取来毛巾。”王巨一边让乡亲将那些妇人松绑,这群兵**对自家人可凶残了,几乎所有妇人打得皮开肉绽开。

    “垫上毛巾,给我狠打。”

    有毛巾,即便打成重伤,外面都看不出来。

    “这样不好吧。”

    “无妨,我已派人通知延州程公,就看他如何处理。史大叔,我们是宋朝子民,你找那人找了很长时间,也在延州呆了很长时间,更知道边区百姓的贫困疾苦。随时生活在危险中,并且还要替朝廷承担大量兵役劳役,还要交纳税务。然而朝廷却不能有效保护我们的安全。是朝廷欠边区百姓的,而非是边区百姓欠朝廷的。上一拨围林寨官兵化成黑蜂盗,这一批官兵更糟糕,直接撕破脸皮,公开化为盗匪。活不下去了,那么只能投奔西夏。”

    “投奔西夏,你们刚杀了西夏的士兵。”

    “那只是一群撞令郎罢了,若非是宋人,我相信投奔西夏,西夏会热烈欢迎。”王巨说道。

    这非是假话。

    宋朝已形成制度,这种制度限制了王巨的发挥,到了西夏,他利用前世的记忆,反而会有更多的机会。

    不过他带着狭隘的民族思想,内心深处对西夏是排斥的。

    可逼急了,为了活下去,为什么不可以?

    史大哥面带苦色。

    这个妖孽少年在宋朝想发展起来相反的很难很难,除非唱名东华门。但到了西夏,一旦成长起来,那会是一个比张元还要恶劣的妖人。

    不行,等程公到来,我一定劝说程公。

    各有各的心思。

    然而这群凶恶的宋军宋将被乡亲打惨了,有的居然打得嘴解吐血。

    史大哥心里又想到,恶人终需恶人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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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涧城营田官兵捉百姓过来强佃,王韶手下杀熟蕃冒功,庞籍因为军纪不象话了,气得砍手断脚,甚至活活将兵士打死。所以这段不算夸张。不过想请教大家的是,这种夸张程度能不能接受,或者能不能再加大一点。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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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满意

    “见过程公。”

    程公听闻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将去年的事抹平,说不定修路得到政绩,又来了。

    但他知道这事儿可不小,本来因为去年的事,民间就有些怨气,又出来了,弄不好就会产生民变,立即带着十几名亲卫,以及几名官员立即骑马奔到王家寨。

    可他看着诸乡亲,气乐了。

    场面很不友好。

    对于王家寨百姓来说,去年的振武营乃是黑蜂盗,但今年调来的官兵比黑蜂盗更恶劣,至少人家不敢公开。并且去年官府一直在找他们,吓得王家寨的百姓都不敢说话。所以对朝廷彻底失去了信任。

    王巨带着大家出来迎接。

    可是大伙儿面色很不善,有的人刻意将沾血的衣服露出来,甚至还握着刀,背着弓。

    王巨挥了挥手:“诸位乡亲,还不快见过程相公。”

    大伙儿有气无力的唱了一诺,见过程相公。

    当然,王巨可不相信程勘会象程平那样粗暴地处理。可能程勘同样还是不快活,官兵这样做不对,可他们是官兵,百姓反抗则是更不对。

    天地无情,视万物如刍狗。官本位思想,那么官员无情,视黎民若刍狗。

    做为官员,第一要任,得维护官员的威信,也就是尊尊!

    有人说宋仁宗后期变好了,无他,许多文学大家上位,士大夫逼得宋仁宗一步步让权,产生了类似民主的制度。王巨却不以为然,宋朝的内治要感谢感谢的人是柴荣,是赵匡胤赵匡义,因此才有了赵普的齐人之说法,因此才有了宋太宗时一个百姓失去了一头猪崽子居然敲响闻鼓院的大鼓,惊动了赵匡义的古怪事。实际只要萧规曹随,宋朝内治就不会差。

    有没有变好,得看经济民生。事实这两条在剧烈恶化。

    这种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的模式更非是民主模式,只不过是士大夫成功地从皇帝手中抢来了更多的权利,而这个权利并没有让给百姓。百姓依然没有分配到权利,何来民主模式?

    百姓依然是刍狗!

    “这是怎么一回事?”

    “禀报程公,事情经过乃是这样的……”王巨将经过讲了一遍

    “然而程公,你也是知道的,寨中铸打的不是真正的夏国剑,一把售价不过几十贯钱,而且成本高昂,虽是得了一些钱,家用以及寨中为了防御,治了一些武器,也就没有了。至于羊确实养了几百头,但都是羊羔子呢。可是此人刻意混淆,说成真正夏国剑,未提羊羔,那寨中财富可就多了,况且他自己也拿出一千匹绢。”

    “你说他拿出一千匹绢,仅是为了陷害你们?”

    “也不全是,刚才我们问过俘虏,还有一个用意。寨子位于边境,财富巨大未必是好事,物以稀为贵,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因此小子有意限制了铸剑数量。但换一个想法呢,它仅是几十贯钱的剑,想来宋朝能佩得起的人还是不少的,若是一年能铸五百把或者一千把剑,那将是何等的利润。因此他又提出一个要求,务必活捉寨中的铁匠,想来就是得到这种铸剑的技术。又报了仇,又得到铸剑技术,为什么不做呢?”

    原因就说出来了。

    发生了这么大事,总有一个动机吧。

    “侥幸我们提前听到消息,似乎将要出动六七百人。”

    “为什么不报官?”

    “程公,你乃是我们大宋的重臣名臣,非是庸官,应当明白当时那种情况报官,谁信啊?不信又打草惊蛇了,何苦之。”

    这是给程勘台阶下的,否则王巨就要说了,报官屁用啊,有几人会管边荒地带百姓死活!看看土门南面的百姓吧。

    “特别是我们回来问情况,程指使破口便是一句,你们想造反哪。”

    “程公,边区百姓很苦,生活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人命如刍狗,兵役,力役,赋税,一样还不少,但我们还是大宋子民。因此我主动将铸剑关健的技术写在纸上,交给朝廷,就是希望国家强大。人生自古必有死,可死也要死得其所。一个造反意味着什么?他们马上就要用这个理由动手,会用我们人头进一步冒功,会给我们扣上谋反的大帽子。程公,你让我们怎么办?”

    程勘脸色便青了。

    不要说不可能,而是很可能。

    那么到时候冒功不提,连这个寨子都会让这群无良官兵给灭了。

    若是不懂罢了,但知道后果,这小子不急吗?

    讲道理,那就好办,史“大哥”长抚了一口气。

    程勘大踏步迈向寨子里面。

    里面还有几十名被抓起来的官兵。

    一个亲卫轻拽了他的官袖。

    穷山恶水,泼妇刁民,在寨子外与在寨子里面是两回事的。

    “无妨。”程勘冷静地说道。

    一开始王巨下令射腿,他便知道这个野小子也给寨子留下后路,留下后路那么及时处理,便不会有**烦。

    寨子里情况很惨,死了许多乡亲的,分成了两排,东面是那些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妇人,以及一具死尸,西面死尸更多,还有许多伤者。

    程勘又闷哼一声,这是有意摆给他看的。

    都大半天过去了,太阳也渐渐落山,尸体还摆在这里做什么?

    但不用说,东面的那些伤者与那个老年人就是官兵做的孽!

    “程公,我们冤枉哪。”程平大叫道。

    程勘冷冷地盯着他:“为什么来王家寨?”

    “我们是好心来救援的,那知道这群刁民想谋反。”

    “闭嘴!”

    临来的路上他已先骑马赶到围林寨,大约问了一下情况,然后史矸又抢出来迎接,在到寨子门口的路上又将大约情况说了一遍。各人角度不一,说法也不一,但大约情况程勘已经很清楚了,就包括程平这一行前来抢功劳丑行,围林寨也有官兵招供了。

    抢功劳也不丑,丑的就是他们前倨后懦,开始那么凶悍,结果一波箭射在腿上,便一个个将武器扔掉,伏手投降。这样的官兵还能上战场吗?

    “小子,是谁动手杀死王老六的?”

    “他,他,他……”王巨连指了七人。

    正是这七人用刀活活将王老六捅死。

    “拉出去,斩了。”

    “程公,饶命哪。”七人狂叫。

    叫也不行,不要说他们丢了那么大丑,就是青涧城那边的老兵功将,因为营田的丑行,也让程勘斩杀了好几人。

    程勘又看着王巨。

    王巨于动无衷。

    “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好诗好诗,好雅趣的小诗。”

    “岸曲丝阴聚,波移带影疏。还将眉里翠,来就镜中舒。这首诗柔美之极,却是出自唐太宗之手。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江南春尽离肠断,苹满汀洲人未归。这首清丽的江南春小令却是出自寇莱公之手。诗词的好坏未必与人好坏有关,若此,江南国主李后主都是一代名君了。”

    “奇少年,”史矸心想。

    一个蛋大的孩子与若大的相公程勘侃侃而谈,不但讲道理,诗词信手拈来,能不是奇才吗?

    这是赏识的看法,不赏识的看法则是这小子无法无天,性子野,刁滑!

    包括程勘也是这种想法。

    真是糟糕的一天,又遇到一个糟糕的野小子!

    不绕弯弯了:“你可否满意?”

    还不放人哪。

    “程公,小子自有分寸,”实际王巨心中也叹了一口气,在中国得学会低调做人哪,他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昔日曹宝臣公久在秦中,治军森严,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然而世人却讥之。可是军纪象这种样子,官家欢喜吗?程公乃是一代名臣,当向官家禀明。”

    “小子,这是程某的事,勿劳你操心,你还不放人!”程勘索性喝破。

第五十一章 想法

    其实王巨说的真的很重要。

    无论戚家军,岳家军,或者后来那支人民的军队,都以军纪闻名于世。正是森严的军纪,才造就了强大的军队。前朝也有,不仅是曹玮的军队,还有程不识的军队,周亚夫的军队,李绩的军队。

    但就是这个简单的道理,大家似乎一起看不到,曹玮以严治军,反遭到种种讥讽嘲笑。这真是一个古怪的朝代啊。只要沾到兵,一切变得不可思议。

    “小子能否提出两个要求,第一个要求,围林寨驻军前面是黑蜂盗,后面比黑蜂盗更恶劣,程公能否换蕃骑营或者保捷军驻扎?”

    “保捷军就能变好吗?”程勘忍住怒气说。

    “保捷军与蕃骑营虽不能变好,可他们是二等兵,行事必有忌惮。否则围林寨临近最边陲所在,又夹在保安军与延州管辖的交界处,天高皇帝远,即便换其他京城禁军,依然有种种不好现象发生。非为王家寨恳请程公,乃是为这一带数千户所有边陲百姓向程公恩请。”

    程勘又是冷哼一声。

    不算太过份的要求,即便王巨不请求,他也要换人,否则以后必有冲突。

    至于看到七名手下被斩首示众吓傻了掉的程平,回去后好好处理!

    太让他失望了,就害怕围林寨会再发生不好的事,派驻前,刻意招见程平,再三嘱咐,甚至将本家同姓程都使了出来,那知道才来几个月,便丢人现眼了。

    “世间高尚的隐士却是不多,多数人为了名利,也就是权利金钱美色而奔波操劳,因此矛盾多多,我朝有内争,西夏辽国同样也有。然而不管如何争,不能勾结外敌,这就是规则。但延州城为了仇怨,为了利益,勾结西夏人,一旦此头一开,祸起萧墙,大事休矣。此人就是丁家,但请程公务必处理此案。”

    “丁家?”有几个衙役低低叫了一声,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王巨看到了,果然那几个头目招供得没错。

    不怕藏在明处的敌人,那都有办法对付,就怕藏在暗处的敌人。

    “这个不用你说!”

    是不用说,可事态发展总是在变化当中的。得到了承诺与没有得到承诺终是两样。

    王巨手一挥道:“乡亲们,程公给了大家公道,放人吧。”

    …………

    “翁翁,留下两匹母马,或者有事时能备用,或者拉一拉货物,但不能正式养马,那比大规模铸剑危害还要大。”王巨说道。

    朱欢也以为然。

    边陲许多羌寨与蕃寨也养了一些马,但人家是羌人与蕃子,王家寨戳破这一战带来的威望,实际并不强大。之所以看上去如此强大,乃是有一个逆天的少年。但这个少年迟早必走出这个小山寨。

    马,剑,羊。

    三样合在一起,看似越来越好,实际危机是越来越重。

    实际除了这些入侵,因为宋朝懦弱的政策,以前西夏人也多次入侵陕西边境,包括去年的土门地区,不然丁家都不敢蛊惑山那边对王家寨发起这次进攻了。

    也因为如此,去年程勘给朝廷写了一道奏章:沿边德靖等十堡寨,频有贼马入界,开垦生地,并剽略畜产。虽以戍兵扞守,比稍习山川道路,又复代去。请就十堡寨招土兵两指挥,教以骑射之法,每处留屯百人。

    也就是被动地增加防御强度吧。

    不过这个方法比范仲淹的堡砦战术还要笨拙,朝廷虽同意了,程勘也没有办法很好地执行下去。

    王全与村民有些不舍。

    “再者,也要准备上门提亲了。”

    为了迎娶归娘家的小娘子,花费不菲,但这些钱帛不是王全家来出的,而是整个寨子垫付。但意义重大,虽说联亲未必就能将王家寨与归娘族捆绑在一起,不过联亲了,就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强大的归娘族游离于保安军管辖之外,但无论是保安军或是延州官员,都不敢忽视他们。

    除非宋夏真的长久和平友好。

    但那是不可能的。

    王全点点头。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总的来说,还是寨子力量不强大。

    王巨便让二叔将余下三匹马牵出来,交给朱欢带回去便卖。

    李万元定定地看着这个未来的“准妹夫”。

    王家寨一战,轰动了整个延州,虽说归娘族也参战了,可那只是锦上添花,整六百七十五人,王家寨几乎以一己之力,将六百多西夏军队击败,击得大败!

    这一战背后那个十四岁的少年终于完全走入大家的视野。

    包括李万元在内,听闻这条消息,一起吓尿了。这还是他所认识的王巨么?

    王巨扭头看着这对兄妹,李小娘子也看着王巨,不过调皮的二妞同时也用大眼睛盯着她看,终于将她看得不好意思,飞红着脸,低下头。

    三月正是春衫正薄,放飞梦想放飞青涩爱情的好时季……

    朱欢看着这场景,不由呵呵一乐。

    然后冲王巨暗中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走了出去。

    “你提的条件,李家那边有些不悦。况且她是李家唯一的女儿,还是家中老小。”

    王巨笑了笑。

    其实说开了,他三个条件也不算过份,聘礼节省,自家穷啊,认了俺这个穷小子,就休想得到什么聘礼了。不入赘,有志气的人谁个入赘?晚点结婚,是拖了一拖,不过宋朝为了找好郎君拖到二十来岁未婚的女子还是有的。如范仲淹的妻子李氏便是二十三岁才成亲,还有张载的妻子郭氏……

    不过自己非是范仲淹,名士李昌言将女儿嫁给范仲淹时,范仲淹已经不是穷**丝了,而是一名进士。晏殊将女儿嫁给富弼,那时富弼落第,不过富弼已经名闻天下,而且富家在洛阳也是一个富人家!但自己呢?自己娶李家娘子,眼下来说绝对性是高攀,居然还提条件,李家当然不快活。

    但王巨态度主要是无所谓,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拉倒。

    不但李家小娘子,恐怕所有小娘子他都未必会产生兴趣,为逝去的爱情悲哀吧。在王巨眼中,已经完全没有爱情存在了。

    “不过寨子这一战传出,李家又有些动心。”

    “谢过东翁,但我还是那句话,愿意我就正式找媒婆上门提亲草卜。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也想拖一年。”

    朱欢不知道怎么说是好。

    真不行,再看看李家口风吧,这对兄妹随着一群少年人再次好奇的来到王家寨,说明李家同意的还是多过反对的,不然也不会让李家小娘子继续与王巨接触。

    “那天你不当让程公生气。”

    “东翁,你以为我愿意啊,然而不那么做,以后麻烦会更多。”

    “我就担心拖累你解试。”

    “这个倒不要紧,东翁,我打算再苦学大半年,准备年底去鄜州拜师张子厚公。”

    “啊。”朱欢吓了一大跳。

    与程勘相比,张载官职太小了,一个小知县,但这两人乃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一个是官场上大人物,一个乃是学问上的大人物。王巨求学,张载帮助作用肯定大于程勘的作用。

    不过张载那是何等的人物,人家的学生包括关中四吕这样的猛人。

    但也不好说,在这个少年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别人不大可能成功的,王巨却未必不能不成功。

    朱欢也明白了,为什么王巨不惧程勘。

    如果王巨继续在王家寨自学,或者以后进入州学,只能在延州参加解试,解试这一关就可能被暴怒的程勘给卡住。即便程勘离开延州,下一任知州过来,他努一下嘴,还得继续卡。

    但按照范仲淹给科举制度带来的影响,王巨到了鄜州,拜师于张载门下,然后再进入鄜州州学学习一段时间,便可以在鄜州参加解试。

    那么也就不会受到程勘影响。

    其实王巨只是说一说,程勘多少算是一个能臣,虽说不能大肚到肚子里能撑船,但也犯不着为一个小孩子生一辈子气。现在会是气,过了一段时间也就不会生气了。

    当然朱欢也会意为什么王巨说拖一年再议亲事。

    拜于张载门下,也不等于就一定能唱名东华门,不过以王巨的天赋,又得到这样一个大儒教导,那就等于半个脚迈入东华门。那时王巨与李家差距就不大了。或者一定要等到唱名东华门,真到了那时候,即便李家将所有财产做嫁妆也晚了,中原好人家的女子不要太多!

    同时也给自己制订了一个目标,与苦读的动力来源。

    “东翁,难道不对吗。”

    “这个想法很好。”朱欢艰难地说,想法是好,但关健你拜师张载就会收吗?

    “那个丁家如何处理的?”王巨问。

    这一战**爆了,可是在这个风光的背后,寨子损失惨重。水库的水陡放出来,淹了许多庄稼,而且寨中死伤了许多百姓。

    王巨损失更惨。

    别看这一战为他带来许多名气,若是在春秋战国汉唐,这个名气就会化为良好的效应,说不定王巨便能飞黄腾达。但这是在宋朝,弄不好以后他进入仕途后,便影响他仕途的升迁。权当张亢呆在徐州做总管吧,在徐州做个总管也不错的,有时候他悲观地想到。

    因此他对这个丁家恨之入骨。

第五十二章 不能得罪的人

    “老夫正在说这件事呢。程公将那几名俘虏押回城中,又将丁家的人抓起来审问。丁家丢车保帅,让家中一个管事出来顶罪,又承诺拿出两万贯钱捐款给官府做善事,程公才将他们放过。”说到这里,朱欢会心一笑。

    延州有钱的人家也很多的。

    不过它的地理位置太过靠前,实际延州经济的发展还不及后面的鄜州。

    有钱人家多,可顶级富豪并不多。

    况且这个财产不意味着手中的活动资金,有房舍,有作坊,有田产,车马牛羊,金银首饰,想一想丁家拿出两万贯钱会带来什么影响吧。

    没有了钱就没有了势,若是朱赵两家乘机联手打压,丁家说不定就会迅速衰落下去。

    王巨皱了皱眉头。

    “王小郎,这也是你说的所谓规则,程公可以严查下去,可那样,各个大户未免心中又会产生恐慌。已经拿出两万贯钱,又派人顶了罪,程公能交待过去了。我来的时候听说程公用这笔钱派送给各个修路的民夫。”

    本来是役,无偿劳动。

    现在用两万贯钱做补偿,一个民夫可能分到四贯钱,那就是意外之喜了,不管是役还是募吧。道路修好了,老百姓欢喜了,政绩也就有了。

    干了一件很漂亮的事。

    至于王巨有什么心情,在乎吗?

    即便王巨以后能唱名东华门,也未必能达到程勘的高度,人家做过参知政事,做过枢密副使。可怜老包如今还是一个三司使呢,几个月后才混成枢密副使。

    但王巨心里面是不快活啊。

    他坐在草地上细想了一会,问:“丁家与你们两家如何结怨的?”

    “那还是咸平年间的事,赵家与丁家那时候情况比我家好,已经是延州城中的富户,朝廷与李继迁作战,便由城中大户带着民夫押运粮食去前线,半路遇袭,赵家家主的太祖父也就是当时赵家的家主被杀,但后来据逃回来的百姓说是丁家家主被西夏人捉住,出卖了大家,这才让赵家家主遇害。赵家不服,便打了官司,当时的知州刘廷伟便将丁家家主斩杀,以示警效。两家仇恨便结了下来,再也不能化解。”

    “原来是这样。”

    可能丁家确实是冤枉了,可能就不是冤枉的,当杀。

    这与王巨无关。

    但不应该将这份仇恨加于自己身上,更不应该让王家寨死了那么多人。

    一块石子投入水中,不仅是投与入的过程,还会带起涟漪,如果带着其他人也投了石子,这个涟漪将会越来越大。

    所以说一步错,往往步步错。但只要用心去弥解,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黑岙岭一战带起太多后序的风波,王巨不想多事了。

    可是他想拜张载为师,意味着不久就要离开王家寨,那时丁家将会成为寨中的大患。

    想了一下他说道:“东翁,我都有一个主意,让他们雪上加霜。”

    “哦,说来听听。”

    “为什么他们要勾结西夏人,一是报复我,二就是为了夏国剑的技术,不如……”王巨低语了一番。

    “这是一个好主意啊。”

    然而朱欢没由来打了一个冷战,丁家悲催了,他们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

    史旰看着远处。

    与去年才来时相比,王家寨多了许多生机。远处的几十座土山全部都绿了,苜蓿之所以成为牧草之王,不仅是它的高蛋白质,另外它还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一场春雨落下,这些小草瞬间便将群山点燃碧意。

    寨民全部在学习王巨。

    当然定牧比游牧意义更大,但拘于延州的地形,王巨不是很热心。

    不过想要收割起来,还得要一个来月。

    寨子养的那些羊在这段时间继续得要吃苦,于是它们嘴馋地看着豆子粟子的青苗。寨中的百姓没办法,只好砍来野竹子继续做围栏,连王巨也加入这一行列。

    “小郎,读书还是你最要紧的。”

    “史大叔,劳逸结合,张弛有道,才是学习的好法门,如果一天到晚只埋头于书本当中,即便自律性再强,也会感到乏味,乏味了如何能学好东西?况且适当的劳动,对身体也有帮助。”

    史旰不大懂,古来读书为了自己偷懒找到太多太多的理由,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士大夫要远离疱厨,如……

    “我要走了。”官家有密旨也不行,俺人找到了,确认了,不呆了,谁愿意长年累月呆在这个苦逼的地方?

    “哦,那个人你不找了。”

    “那个人何必要找,他早晚要替朝廷效劳的。”史旰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是啊,效命朝廷,换来功名富贵,才是正途。不是他不出来,可能时机不到。”

    “你承认了?”

    “我承认了什么?就算承认,你敢说是我吗,莫要忘记了,我今年十四岁,去年才十三岁。”王巨狡黠地说。

    王家寨一战,已经有人猜出来去年山道一战,就是王家寨的人做的,正因为这个少年参与,才将那几十名化为盗匪的官兵击败。

    不过这时候暴露除了可能以后对王巨仕途形成影响,已经没多大问题。

    在薛向主持下,加上去年的影响,各个大户主动减少了私盐规模。程勘也不敢将大家逼急了,实际去年的案子已揭了过去。除非嫩头青才会将它再翻开,翻开也未必有用,说不定还会将自己逼入绝地。程勘肯定不是嫩头青。

    至于那群黑蜂盗,大多数击毙强抓捕,只有三名首领还没有落入法网,可能他们真的逃过去了,不过他们还敢回延州?

    问题不是军事才能。

    在王巨反复洗脑下,史旰也认可了在宋朝立军功不是好事,多半是坏事。所以韩琦、范仲淹、庞籍、文彦博他们呆在陕西数年,或无功,或大败,反而仕途青云直上,张亢有大功了,他还有一个有名的大哥张奎,却被一群君子泼墨,官越做越小。狄青有大功,官家保护提携,一度做到枢密使,可是后来被一群文人气得背疽发作而死。说不定张狄二人立的战功再大一点,下场还更惨。

    狄青就罢了,武将嘛,当悲催的。

    可张亢是进士唉。

    其实这种说法有点儿武断。

    定位于武将与武臣,确实有点儿不大好。不过张亢悲催还有更深的背景。

    首先他与韩范他们相比,文采不够。在宋朝文章写得好,出息会更大一点。所以无论党争如何激励,苏东坡作为最不受欢迎的温和派,两面派,墙头草,却一直活跃在宋朝政坛上。

    其次自从斗吕开始,这些人渐渐抱成团。虽然其中有许多人是中二青年,中二青年不怕,有学问的中二青年才可怕。吕夷简病重,无法理政,这些人上位乃是必然。王巨对庆历新政持着很不好的看法,但实际庆历新政许多措施还是好的,至少远没有王安石的改革激进,但因为二人太多,就象疯子一般乱咬一气,咬得大家都恨之入骨。并且最好玩的一幕,似乎所有人一起咬下去了,咬得不敢作声,于是弄出一个水洛城,自己咬自己。

    这么一弄,实际等于出现了隐约的党争,“小人”党与“君子”党。

    张亢一非小人党,二非君子党,可他那个战功又让诸“君子小人”们惭愧,不弄臭他弄谁!

    王韶也是如此,他是王安石扶持上位的,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此背疽发作而死,被一群士大夫恶毒地诅咒成因杀人太多,烂心穿背而死,就差一点开棺鞭尸。

    但也不是绝对,章楶就平安无事。可莫要忘了,章楶有一个牛得不能再牛的堂兄弟章惇!

    不过就算战功的神马是拖累物,然而有一件事不能忽视。

    那就是去年的宝藏案,这是民生,是内治,若是没有智者插入,引西夏人过来,说不定延州整个东北地区动荡不安,甚至能让宋吉成功得逞,因延州动荡让他将西夏军队引过来,使延州全面失守。

    那时候程勘急得不行。

    然而问题就来了。

    这是否意味着宋朝重臣还不如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史旰不由苦笑。

    不管了,将自己看到听到的一起禀报给官家,让官家去判断吧。

    两人相视一眼。

    王巨有话想说,仁宗皇帝,你不要指望你那个儿子了……但是不敢说。谁会信啊,只要自己说了,不但不起作用,那个笨笨的曹大妈,偏执的高大婶,固执的英宗,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将自己弄死。至于西夏那边,说了也来不及了。

    史旰也有话想说,你不要呆在这个小山村了,还是去州学苦读吧,那才是你的正路,然而想一想延州的州学,说不定还不如这个少年自己自学呢。

    于是两人都没有说。

    “祝你一路顺风。”

    “你也要保重。”

第五十三章 贺礼

    “王郎,你家的庄稼长得最差。”李妃儿捂嘴偷乐。

    没办法,王家三口人,一个十四岁,一个九岁,一个八岁。

    二妞能洗洗衣服,做做饭,王巨就乐得不行了,与人家如何比拼劳动力。

    “个体户”经济最大的优点就是多劳多得,刺激了大家劳动的积极性,于是收入也就随之提高。

    但王巨一家也就苦逼了。

    王巨也无所谓,他还有夏国剑分红呢。再说到了年底,他就要去拜师了,离开王家寨。

    “怎么办呢,不如这样,你替我帮帮忙吧。”

    “好啊,怎么帮?”

    “帮我撒肥。”王巨将一箩筐发酵的羊粪推到李妃儿面前。

    李妃儿看着这羊粪,吓得花容失色。

    王巨哈哈一乐,然后道:“李小娘子,坐下吧。”

    李妃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你看,我家很苦的。”

    “恩。”

    “那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娘娘同意,我就同意,”李妃儿脸红红地低下头说。

    没那么简单,不过王巨心中想了一想,能与一个小萝莉讲什么道理呢?反正同意,也要到六年后才成亲,那时中进士多半不可能,不过养活一家还难吗?

    李万元兄妹没有呆太久,随后就回去了。

    随着朱俊迎娶赵家小娘子。不问朱俊岁数,在此时延州刚刚好……

    “这是王小郎送给二郎君的新婚贺礼。”朱清拿出一张黄藤纸,将它打开。

    字很瘦。

    这一点朱欢没有太在意,许多穷人家的孩子打小用不起笔墨纸砚,于是用树棍在沙子上写字,长大后字体往往会显得枯瘦,最典型的例子便是范仲淹与欧阳修的书法。

    欧阳修书法朱欢未见过,但范仲淹的书法他却是见过的,那时候他随父亲因事得以拜见在延州的范仲淹,看到了范仲淹的字,那种字方正硬瘦的字体让他记忆犹新。

    王巨与范仲淹少年时情况差不多,都很困难,即便到现在,大多数时候继续用树棍子写字,还让他弟弟妹妹用树棍子写字。

    笔墨纸砚太贵了。

    即便王巨记了一些心得,也是蝇头小楷。

    字也不算太好,不过比以前的书法大有长进。

    智商高啊,学东西快,书法长进快是正常的,若不长进,才是不正常……

    字没有太在意,即便是王巨,想成为书法名家,恐怕还要许久许久。他注意的乃是一首小令: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书贺朱家二郎与赵家四娘子新婚之禧。

    闻听朱俊与赵家四娘子马上就要成亲了,对朱家王巨还是很感谢的,不管朱家是否在他身上打了投资的想法,但不帮助他呢,他又能拿朱家有什么辄?

    于是打算准备一样礼物。

    可又不知道什么礼物才能拿出手。想来想法,将这首小令抄袭了。可能辛弃疾这首婉约的小令有他的想法。不过让王巨搬来了,时间地点人物不对,给人造成的想法也就不同,这分明是说有很多繁华的景象,美丽的女子,但不是你朱俊的,她们只会盈盈暗香去。只有赵家四娘子,才会在蓦然回首处。境界下降了最少七成,但也不妨碍它依然是一首美妙绝伦的好词。

    “倒也是一番良苦用意。”朱欢大乐。

    朱清也大乐。

    “说起来某还要感谢他……”

    朱俊随王巨呆了大半年之久,经过这大半年的洗炼,朱俊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书呆子。

    仅凭借着替朱家培养了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这个恩情就大了海去。

    即便亲家赵家对朱俊的转变也赞不绝口。

    不过他儿子朱欢还是知道的,尽管香玉随那个扇盗宋吉消失许久,似乎那个少年多次明劝暗劝,然而儿子依然留恋不忘。因此才有了这首小令吧。

    …………

    “妃儿,你与那小子亲事怎么样哪。”

    据说李小娘子出生那天正好是一个雨夜后的清晨,她家花园里春花明媚,喜鹊淋了一夜雨后天晴了,万分欣喜地围在后花园里叫个不停。就是出生时气象好吧。

    又是家中的老小,因此她父亲给她取了一个富贵好听的名字,小妃儿。

    朱欢亲自来替王巨求亲,李员外便派人打听。

    想打听王巨大约情况还是容易的。

    李妃儿出生时气象好,但王巨出生时很苦逼,父亲征去当保捷兵了,大雪封门,一家贫苦。王平给儿子起了一个名字,王巨,不是巨大,而是锯子。斧子厉害,一下子就能劈掉一根树枝,但想砍倒大树却不容易,那得用锯子一下一下拉。因此有了这个名字,无论环境多恶劣,但得有锯子的锋利与坚韧……

    李家没有草卜八字。

    不过王巨出生气象太差了,似乎不适合做女儿的真命天子。这也是李家犹豫不决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个情况朱家不知道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写得多好啊。”她的闺密宋家小娘子又说道:“你嫌弃人家,我可要抢了。”

    宋家小娘子就抢,她家人也未必会同意。

    延州城中许多大户人家欢喜自己子女与王巨交往,看看人家的生活情况,比比自己生活的情况,身在福中要知福啊。而且王巨知书识礼,能配得上与他们家子女来往,看看朱家的那小子变化吧。但结亲又是另外一回事。未来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不要说王巨,就是柳三变的才情,最后又如何?

    不过王巨若在此,看到两个小萝莉抢老公,准会雷死。

    但这首小令却起来了小轰动。

    因为出自王巨之手,它的价值整拉降了一半有余,不过还是一个好词,特别出自“文化沙漠”延州。就连程勘都感兴趣地让人将这首小令抄来观阅,然后想着王巨的智慧才情以及心性,大半天后说了一句:“弄不好就是丁谓啊。”

    无法无天,才情惊人,老奸巨滑,心思缜密……丁谓。

    抱着这种想法,程勘便做了一个决定,绝对不提携王巨,但也绝对不必要得罪这个小子,那怕他是一个穷小子,自己可能一只手指就将他捏死了,可若是捏不死呢?

    …………

    “东翁说你送的贺礼乃是他收到的最好礼物。”

    “不敢,朱管事,那件事如何了?”

    “丁家只肯掏五千贯钱。”

    “五千贯钱,太少。”

    “也不少了,并且丁家马上也打算与牛家联亲。”

    丁家是赵家的死敌,牛家是朱家的死敌,当初牛家也是朱赵两家怀疑对象之一。丁家这次元气大伤了,听说山那边的人因为损失惨重,怪罪丁家没有打听好消息,让他们死了许多兵士的,扬言准备对付丁家,吓得丁家都不敢去边境私商。

    在程勘恐吓下,延州私盐规模减小。其实没有程勘恐吓,薛向运来大批解盐,平价调控,以及其他政策,也或多或少压了私盐的规模。

    然而私商不仅是私盐,还有西夏其他的货物。

    一旦不能经营私商,丁家会进一步的末落。

    不过若是两家联手,会挽回这种被动的局面。

    王巨想了一想说道:“买盐钞吧。”

    “买盐钞?”朱管事有些呆痴。

    宋朝茶盐矾酒实行榷法,也就是国家专卖制度。

    但官吏贪墨不法,效率低下,而且也劳民,据说仅是一个解盐,因盐役至牛驴死者一年以万计,冒禁抵罪的人不可胜数。因此朝廷索性将盐酒茶矾承包给商人,如盐,到朝廷买钞,拿着盐钞到指定地点请盐,然后允其商人私卖这些钞盐,又叫买扑制度。

    陕西也是如此,在包拯支持下范祥领手改革的,令商人就边郡入钱四贯八百售一钞,至解池请盐二百斤,任其私卖,得钱以实塞下,省数十郡搬运之劳。

    不过延州私盐都泛滥成灾,而且是口感更好的青盐,想一想,解盐“出厂价”一斤就接近了二十文钱,再加上巨大的运费与损耗,一斤解盐到了延州成本可能会在三十五文钱以上,哪里会有市场?

    “你听我说……”王巨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那成本会有多高哪。”

    “是高,一把普通的宝剑售价几何?一把夏国剑售价几何?效果如何,你们可以先试验一下再买盐钞不迟。”

    “这也是。”不就是一点碱面,一点儿柴禾,一点儿纱布,一点儿盐的成本,花费不足几贯钱。

    “记住了,若成功,最少开价两万贯。”

    “丁家那有那么多钱?”

    “丁家没有,牛家有。”

    “也是,”朱清高兴哪,他希望丁家倒下,更希望牛家也掉到水里。想一想这件事若成功,几个月后两家人的悲催吧。

第五十四章 插钗

    古代有细盐的,将盐磨成碎末,那就是所谓的细盐,但肯定不是精盐。实际无论是煮盐,或者是湖盐,井盐,它们都属于粗盐。

    甚至许多盐中含有一些有毒物质。

    另外有些盐当中含有钾盐与镁盐,这些盐味便苦,含有的矿物质不同,味道也不同,所以说青盐味美,正是这个原因。

    王巨教授的方法十分简单,就是将粗盐重新融化,加入碱面,除去过量的氯化钙和氯化镁,多层纱布反复过滤,滤去微量泥沙与沉淀物,然后蒸发结晶,便是所谓的精盐。

    当然,这个方法还不标准,首先现在碱面不是纯碳酸钠,即便是纯净的碳酸钠,后面还要加氢氧化钡沉淀掉硫酸根和残留的镁离子,最后加稀盐酸调节成中性,才是接近标准的精盐。

    或者滴加氯化钠除去硫酸根离子,再滴加氢氧化钡除去镁离子,再加碳酸钠除去过量的氯化钡,滴加稀盐酸中和,然后过滤蒸发结晶。

    但以现在的条件,怎可能办到?

    只能用这个简易粗糙的办法改良盐的质量,大不了多反复溶解过滤蒸发几次。可能还有更好的办法,但王巨真的不知道了。

    也不是几贯钱,为了将它最终捣鼓出来,并且得到最佳的方案,朱家花了五十多贯成本。

    朱欢用手指头醮了一点盐末放在嘴中:“好盐,味美。”

    究竟什么样为味美?口味清淡的能让广东菜某些特色菜肴吓得面如土色,而广东人又会对安徽菜的酱油红烧回避三尺,江浙人会视四川菜的麻辣如同天火,四川人又会对江浙中的浓糖呕吐不止……

    实际粗盐应当比细盐咸味更重,更能刺激味蕾。

    可它细啊,象末一样,沾嘴即融,并且经过反复过滤,虽还是以煮盐为主,但经过反复过滤蒸发,卖相变得极其好看。

    雪白的,就象雪一样干净可爱。

    成本有点高,不过值得了,朱清定定地着这可爱的末盐问:“它一斤得值多少钱哪。”

    天知道。

    “切记,不可将方子泄露。”

    实际就是成本高,制作方法不是很困难,一些比例,也可以模索出来。物以稀为贵,一旦泄露出去,也就不值钱了

    朱欢看着这堆盐在沉思。

    宋朝开始出现奢侈物,不仅是珠玉之类,日用品也有奢侈物,如到樊楼吃一顿饭,少则几百两银子,多则上千两。如夏国剑与上等西夏弩,同样以百贯计算。

    “这种盐能售多少钱一斤?”

    显然它又是一个巨大的财富,朱欢想了许久,忽然站起来,带着一些细盐直奔李家。

    “李员外,你看。”朱欢打开盐包。

    “这是什么物事?”李妃儿父亲都没有看出来它是盐。

    “尝尝。”

    “盐哪。”李员外站起来:“它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都是生意人,一眼就看出它的价值。

    “普通的盐都可以加工这种盐。”

    “成本多少?”李员外眼巴巴地看着朱欢,分明是说这生意能不能让俺也来插上一伙。

    “且不问成本,它是你女婿教我的。”

    “朱员外,你拿我开玩笑……你是说那小子。”

    “厉害吧,有的事我能对你说了。”朱欢大约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说了说,不过黑岙岭上的私货说成了药材皮毛,死活不能让王巨沾上私盐的,万一他能唱名东华门,这个履历就坑了王巨。

    “朱员外,你为何这么热心?”

    “换作是你,会不会热心?”

    李员外苦笑,两者性质不同的,朱家付出的不过是一些钱,就是这个钱似乎朱家早就有了回报,更不要说他的次子开窍。自己付出的却是女儿的终身幸福。

    想了许久说道:“我问一问妃儿吧。”

    …………

    二叔坐在哪里还在继续梦游,延州城中李家与王家的距离不亚于王巨心中赵祯与王巨的距离。

    并且之前朱家一点风声都没有泄露,以至他听到消息后,呆了好几天。

    李母笑着摇头。

    一样米,百样人哪。

    一个是叔叔,一个是从子(侄子),现在看来却颠倒了。

    她看着王巨问:“小哥,为什么你要提出三条要求?”

    三条要求不算过份,终让李家多少有些不悦,不管以后你有多大出息,现在是我家高你家低。

    王巨平静答道:“我还有弟弟妹妹,所以入赘不妥,眼下也贫困,朱家虽有意资助,我是读书人,没有必要,也不想受人恩惠。至于亲事往后拖,主要有两条,第一我的弟弟妹妹现在比较小,几年后他们就渐渐大了,而且我志在科闱,可是想出人头地太难,必须要安心读书。其次女大十八变,男大也十八变。万一我以后变得不肖,你家也可以悔婚,不会害了李小娘子。”

    “万一你唱名东华门呢?”李母逼问道。

    榜下捉婿太凶狠,只要能捉住,不管是老头子,还是有没有成亲的,都会拼命往家里拖。

    至少三分之一的进士都被中原大户人家捉走了。

    一门婚约到时候会起什么作用?

    “那个倒不会,想要唱名东华门,太难了。最少在及冠之前,我恐怕没那学问,更不会有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的想法是看能不能在及冠之前,能成为一名举子。然后学习那些士子,一考二考三考……”

    李员外呵呵乐了。

    “那么这几年你有什么打算?”

    他没象王巨讲那个大道理,但差不多吧,不管一二三考,能考中王家坟头上就冒青烟了,甚至延州都会轰动,可怜的延州,至今还没一个进士呢。

    然而眼下得活。

    “李员外,那个盐啊……”朱欢坐在一边悄声说道。若是能谋利,当真忘记掉王巨?当然,现在还没有销售,朱欢也不会与王巨细说,更不知道会产生多少利润。再说,还有夏国剑一年能分得几十贯呢。

    下句话就不大好说了,插钗后,你李家当真不顾这个女婿了。三管齐下,王巨兄妹生活还不能保障吗?你女儿还会吃亏吗?况且王巨还在迅速成长着,到了二十岁时,他成长到什么地步,只有天晓得了。

    王巨不恼怒,做父母的考虑肯定要长远一点,难道由着女儿的性子,让她嫁给一个乞丐或者歹人。

    这是不势利,而是对子女的关爱,何为势利,那是纯粹的嫌穷爱富,那么他今天就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王巨平静答道:“我在寨子里也说过,让他们控制夏国剑的产量,其实就是多少力气挑多重的担子。我现在还小,能温饱就行了。暂时不能多想,学习才是我眼下的关健。”

    他准备去拜张载为师,没有说了。

    那不是准备去做张载普通的学生,若那样,张载的弟子不要太多。

    但想要成为张载的亲传弟子,自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学问,不是他前世的学问,而是经义诗赋上的学问。

    在这上面,他至少基础还是比较差的,但宋朝官员多是磨勘制度,张载在云岩县顶多呆三年多半便会转到渭州,难道自己到渭州求学。所以这个时间必须要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元旦就要实现,越早越好。但想早,自己必须得刻苦学习了。

    这就是插钗。

    草帖子细帖子过后,男女家长会面,男女本人也要到场,实际就是相亲,若男方不满意,拿出两匹彩锻给女方压惊。若满意,男子拿出一根金钗插在女方头上,那就是标签,是男方的人了。当然后面还有许多礼节,但这个不急,双方可以商议着提前或腾后。

    但在插钗之前,双方家长也会交流一下。

    王巨有家长,但是姜家的人,不能来,只好让二叔代替。然后是李员外夫妇以及李妃儿,朱欢与媒婆子。

    李员外夫妻对视一眼,王巨谈吐自如,还算满意。况且王巨也说了,还有六年呢,他不好也可以悔亲的,当然这是王巨的一种自信。那还说什么呢?

    两人点点头。

    朱欢立即说道:“小郎,还不插钗?”

    王巨拿出一根金钗,插向李妃儿的头发,看着李妃儿喜悦的俏脸蛋,虽是订亲,他心中多少还有些罪恶感,于是那只手不停地颤抖着。

第五十五章 后悔的赵祯

    赵祯翻看着延州送的奏章。

    李谅祚越长越大,对没藏讹庞就越发地不满。没藏讹庞为了控制李谅祚,将女儿嫁给他做皇后,李谅祚于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与没藏讹庞的儿媳妇梁氏勾搭上。白天视事于国,夜晚则带着侍从去梁家私会梁氏。

    梁氏的丈夫没藏怼甚忍无可忍,便挑唆父亲,于是父子俩打算等李谅祚私会梁氏时,伏甲兵于梁氏寝室旁边,然后突然闯入,击杀李谅祚。

    但这个安排却被梁氏听去,密告了李谅祚。

    李谅祚召没藏讹庞进宫,带到密室中,卫士涌出,于密室中将没藏讹庞执杀,又杀其子,其弟侄与族人悉数坑杀。

    这是四月发生的故事,还是没藏讹庞的家奴王文谅逃入延州,六月延州才得到消息,禀报给赵祯。

    赵祯看着这个奏折,露出满脸的懊悔。

    如果没有王巨,宋朝没有能恰会算的刘伯温诸葛亮,机会错了也就错了。

    但王巨与赵念奴分别的时候,王巨说了这件事,不用多,只要派人通知没藏讹庞,防范住你家那个儿媳妇,西夏就完了。

    赵念奴回到京城忽信忽疑地禀报。

    赵祯也忽信忽疑,他立即通知程勘去查。

    程勘很快就有了回禀,不错,没藏讹庞与李谅祚似乎开始水火不融,至于那个梁氏确有此人,才十三四岁,刚刚嫁到没藏家。但西夏小皇帝有没有与梁氏私会,目前还不知。

    说明这条消息还是有来源的,并不是那个大牛胡说八道。因此赵祯做了两件事,一是派皇城司的人密查王巨,不仅是王巨所想的赏赐,还有对这则消息的确认。其次让程勘再派密探细查那梁氏。

    先是史旰传来消息,王巨的种种,甚至在密奏上也闹出乌龙,朱家有高人,协助朱家指挥了黑岙岭一战,又化解了宝藏危机。

    这一说赵祯头痛了,又将女儿喊来。

    问题就在赵念奴身上。

    赵念奴回京后听信了王巨计策,大闹特闹,连司马光都差一点下海了,羞愤之下,要辞官。

    所以赵祯有的不敢说,甚至不敢让见过王巨的那两人去延州,省怕泄露了赵念奴的事,毕竟程勘见过他们一回,再去程勘可能会产生疑心了。

    于是这几方都有点不清不楚的。

    赵念奴又将情况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密报雀跃,就是他,父皇召他进京给他一个官职吧,可是一个人才哎。

    赵祯将她轰下去,那有那么简单的。然后又下了密旨,让其他人回京,史旰留下继续监视。再等程勘消息,直到元旦节时,程勘才好不容易打听到消息,李谅祚确实与梁氏有一腿。

    赵祯便将群臣喊来商议。

    但错就错在这里了,如果将两府宰执喊来议事倒也罢了,可赵祯以为这可能会是大事,于是也喊来了其他重臣,包括起居舍人知谏院司马光。

    司马光一听就立即反驳,讹庞威福自专,即非谋逆,罪固当诛,岂有中国之君教人之子杀其父,教王之臣杀之王为己利耶?

    将赵祯活活气死。

    有人开头,那便好办了,其他大臣也提出质疑,首先一条,如何让没藏讹庞相信?

    这么大的事,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做什么?

    没藏讹庞若有意杀害李谅祚,明知道梁氏与李谅祚有私,还会让她听到消息?

    ……各种各样的理由。

    不能做,若传出去,会贻笑千古,况且司马光说得对啊,那有教人臣子杀其主子的?

    这时候赵祯可不是前几年赵祯,身体越来越差,一会儿便让大臣们侃得头昏脑胀,此事作罢。

    现在消息来了,赵祯嘴中那个苦啊,比黄连还要苦。

    不要以为赵祯没有智慧,相反,若不是军事上拖累着,他已很接近传说中的无为而治的境界。就是军事,也不能全怪他,宋朝几十年没有打仗了,赵祯未开金手指,知道谁行啊?若无赵祯,狄青那来的昆仑关大捷?

    看着情报,他马上就反应了,不是梁氏听到了,而是梁氏收买了没藏家的下人,下人向梁氏反馈了。不要问年龄,延州有一个少年,一般大小,同样妖异过人!

    如果当初听从了王巨的话,说易行难,操作起来会很困难的,但若有心,肯定能办到。也不会象王巨所说的那样西夏马上就会肢解。没藏讹庞必然再扶持另外一个拓跋李家的人上台,但不可能是李元昊的后代了,那么必将产生争议,再加上对没藏讹庞的不满,西夏必将衰落。

    一条计策,当抵十万二十万大军!

    然而却让自己白白错过。

    他放下了奏章,对内侍说道:“将皇城司的史旰传上来。”

    一会史旰上来,赵祯说道:“你将那个王巨的情况仔细地说给朕听。”

    史旰没有隐瞒,包括王巨如何洗脑的,都一一说了出来。

    “张亢哪,他还在徐州吗?”

    史旰翻白眼,那小子说得对啊,真不能沾兵事,道:“陛下,张亢在徐州去世了。据传他死讯传到边地后,十分轰动。特别是麟府路,因为张亢击败李元昊,数万户骨肉得以保全,替张亢绘像立生祠,不敢呼其姓名,只呼阁公。闻听张亢去世,无数百姓抚胸大哭,亡我父矣。”

    这是因为王巨说了好几次张亢,史旰才关注的。

    还有史旰不知道的,张亢曾经一度在泾原路担任过官职,凡易地,感公恩信,必遮道匍伏,号泣请留,导致张亢数日不能离去。不要说韩琦,范仲淹也做不到这一点。就是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大臣,大家明明知道没藏讹庞在侵耕屈野河,然而却被宋朝冷处理了。

    “难道朕真的做错了?”

    史旰心中憋啊,你老人家有没有做错,俺那敢评价啊?

    赵祯扭头问身边的内侍:“去年那个皇城司的侍卫叫石,石什么来着?”

    内侍会意,悄声说:“官家,可是护送殿下回来的那个侍卫?”

    “正是。”

    “他叫石黄。”

    “你将他传上来。”

    “喏。”

    一会儿石黄带进来,赵祯说道:“你与史旰一道去趟延州,确认是不是那少年。”

    赵祯从女儿嘴中套出真相后,立即将石黄二人召见,给予一些赏赐,并且授了指使之职,但因为王巨的“挑唆”,赵念奴这大半年来活得无比的精彩,事儿大条了,所以赵祯同时下达了封口令。赏归赏,若泄露,朕定斩不饶。

    因此史旰莫明其妙。

    “石卿,可记住朕的话?”

    “臣时刻铭记在心。”

    “那就好,史侍卫似乎找到了那个大牛,你随他一道去延州确认一下,若是,将他召到京城。”

    “喏。”

    两人刚要退下,赵祯又说道:“且慢。”

    不能召。

    自己身体差,这宫中乱了,刘氏前面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后面满京城都在宣扬,若不是韩绛说出来,自己还一直蒙在谷里。

    自己只要马上召见这个少年,同样会迅速传出去,莫明其妙从边区召见一个少年郎,皇上是要干什么呀?一打听,估计王巨祖宗八代的事都会被打听出来。

    若是平时也罢了,关健延州那几桩轰动的案子都与这个少年有关。

    自己能理解,史旰回来说了,石黄回来说了,边区百姓如何的苦法。但自己也没办法啊。就象十几年前自己想免邛州一千贯盐务,结果那年邛州增加了一万多贯的支出。因此只好装作不见,否则难道下诏免延州的兵役力役吗,下诏鼓励大家私盐吗?

    只有不痛不痒地诏书程勘务必宽赋于民了。

    但能有几个大臣理解?相信经过他们折腾后,还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如女儿的遭遇。若非那少年出了主意,最后说不定就让司马光他们弄得身败名裂!

    召可以,必须等这风头过后再召吧。

    于是说道:“你们确认后,莫急着让他进京。这样吧,听闻他在读书?”

    “陛下,不错,似乎很学问。”史旰道。

    “那么你们明天走,今天朕会亲自替他挑一些书,你们带上,对他说,是朕送给他的,让他努力读书,秋闱(解试)高中,朕在京城等他。不过此行你们务必保密,不得泄露,也吩咐他不得泄露,此乃口旨,也是秘旨。”

    两人离开,同时赵祯也默许了程勘收留王文谅。山遇兄弟也是他心中的痛……终于后知后觉,不算太迟,正是这个收留,嵬名山才投奔宋朝。不过宋朝也没有用好王文谅,还以为他是山遇兄弟呢,结果又闹出大事……

第五十六章 苦逼的丁家(上)

    “小郎,羊卖掉啦?”

    “恩,想拜张公为师不易,早点卖掉好安心读书,准备最后的冲刺。”

    “是啊,小郎,我给你带来一样东西。”朱欢打开后面的袋子,里面装着三四十斤雪白的细盐。

    它还非是标准的精盐,甚至同样还是有毒盐,不过卖相确实好看。

    “它出来了,你的功劳最大,所以让出两成契股给你。”说着朱欢从怀里掏出一两百贯交子,放在桌子上。

    王巨盯着这一叠交子,眼中露出为难。

    他手中有了钱,如果不考虑到寨子可能会有风险,今年他的收入比他想像的要好。不过他依然缺钱,进了城,一家三口什么都得要买,连住房子也要付租金。但他的剑技术也全部交出来了,人在继续分红,人不在了万一有人闹将起来,难道他特意回来争?

    然而朱家这个钱拿得很烫手。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赏罚分明,才是治国治军的准则,小郎,这个道理你懂的,”朱欢以为王巨耍骨气,不想收。

    “东翁,你买了几钞盐?”

    “五十钞。”

    这五十钞盐是意思意思,解盐抵达延州达到了三十多文钱一斤,青盐在延州一斤也得售三十几文钱,但解盐味道如何与青盐相媲美?

    况且何必要在延州买盐,延州青盐市价是三十多文钱一斤,然而私盐过来成本只要二十几文钱。

    当真买钞用解盐做精盐,脑子坏掉不成?

    “东翁,我不知道一盐细盐你家售价几何?”

    朱欢要说出来。

    王巨摆手制止:“我也不想知道,但有一点我肯定是知道的,若两百贯是二成红利,那么这两个月东翁从盐上就得利了一千贯,但无论售价几何,五十钞盐肯定赚不到近千贯的利润。”

    朱欢点点头。

    “东翁,君子耻利,我以为不对,如果耻利,干嘛国家盐茶酒矾全部实行榷法,又有那么多官办的坊场坑渡?朱家乃是商家,趋利而行,更是合情合理。并且这种盐与其他盐不同,它有一个再加工过程,中间可能会产生三四成以上的损耗。按照朝廷制度,买一钞盐就有权售一钞盐,仅是这三成损耗就有着无限的操作空间。”

    朱欢再次点头。

    他在家中就计算过这件事。简单的,我买来一千斤盐,但经过提制,只有六七百斤盐,那么就有权利再售三百斤私盐,而且是合法地售这三百斤私盐!

    “不过它眼下是独门生意,利润惊人,眼红的人会很多很多,高处不胜寨,但众矢之的比高处不胜寨更危险。”

    “小郎,那么老夫怎么做?”朱欢问道。这是一个十分精明的商人,实际赵丁等家族发起壮大之时,朱家还只是一个小商人,朱家正是在朱欢手中渐渐崛起的。这可能是王巨的幸运,换别的商人,未必会立即欣赏王巨。但也有可能是朱家的幸运。

    “延州一半用解盐,其他地区全部用解盐,并且延州另一半青盐朱家不得参与私盐过程,全部从其他大户人家购买。”

    “这个……”

    “朝廷不是缺盐,几十年前广南东路因为囤积了六十年的盐量,被迫将广东数盐场一起关闭。除了西南少数交通困难地区外,宋朝大多数地区不缺盐,而是如何卖更多的盐,卖更多的官盐。比如解盐,只要是真正的钞盐官盐,一转手朝廷最少一斤能获利十五文钱。因此东翁买的钞盐越多,朝廷会越高兴。东翁再从其他大户人家手中购买一半青盐,那么其他大户人家便会获得这一半青盐的私盐之利。大家得利了高兴了,也就不眼红了。而且朝廷若追究,朱家是买回来的盐再加工,并且有钞盐盐政的那个空子可钻,那么也不违反朝廷盐法了。这才是久安之策。”

    “但是……”

    “我知道,这样会无形增加很多很多的成本,管理更麻烦。但是人眼光一定要放长远一点,工于心计未必是贬义词。如果眼光短浅,贪占小便宜的工于心计,说不定是自取灭亡之道。然而眼光放得长远的工于心计,又学会舍得,有舍才有得,那就是大智慧。东翁,眼光何不再放得更远更远。”

    “更远更远?”

    “不一定非得在延州,这种盐技术简单,早晚必被人仿造出来。但它一出来,必然引起大家的惊奇轰动。”

    朱欢再次点头。

    当朱家第一次卖这种盐时,将大家一起吓傻了。然后朱家仆役让客人用手指头醮着尝了一尝,迅速就被轰抢一空。

    “所以必须用最快速度抢占更多的市场,延州、鄜州、坊州、庆州、坊州、耀州、同州……直到长安,短时间内最大限度谋取暴利。因为朱家用的全部是朝廷的钞盐,甚至额外多用了钞盐,也在等于替朝廷拼命地赚钱,官府也会乐于其见,乐于其成,甚至会主动帮助你家,小子以为这才是真正的商贾之术。”

    当然了,若是这样,王巨这份分红拿得也不会烫手了。

    “醍醐灌顶哪。”

    “不过东翁,适度二字乃是做事的真正标准,小子虽有功,然而这二成分红太多,不如按照寨中桃溪剑的惯例,我依然从中抽取百分之二的利润。”说着王巨拿起二十贯交子,余下的全部眼神坚决的全部推给朱欢。

    这也是一种舍得。

    没有他的启发,恐怕得再过**百年,才能出现这种细盐,当然那时的细精比这个质量要合格得多。

    但王巨所谓的功劳,不过就是动了一下嘴巴,连研发都没有参与,经营成本全部是朱家所为。虽然朱家想笼络他,但真拿了二成的利润,长久后,朱家内部必有人不快活。可只拿其中百分之二的利润,王巨就会心安理得了。其实若是朱欢将诸州路子打通,就是百分之二的利润,恐怕对于王巨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朱欢长声叹息。

    其实他很想说一句,程勘说高人,王巨虽然年龄小,离这个高人称号实际真的不远了。

    “丁家的事有什么动向?”

    “入殻了。”

    “耶!”王巨欢呼一声。

    虽然美好的前景渐渐冲淡了寨子的忧伤。

    虽然宋朝建国就发生了类似的事,一些陕西边境不肖的汉人勾结羌人,陷害自己的同族,为非作歹,逼迫赵匡胤不得不派出许多重将镇戍陕西。

    但那终是几十条鲜活的人命,都是王巨熟悉的人,甚至有的人对王巨一直很不错,因为丁家,全部长眠于九泉之下。

    …………

    “朱欢,你见某有何事?”程勘有些厌恶地说。

    王家寨一战虽大捷了,却又让程勘丢了一次小脸,他也肯定下来,王家寨村民就是朱家以前的骡子,只是后来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子发明了新的铸剑方法,王家寨百姓才没有去做背骡子的活计。而且他也肯定下来山道那一战恐怕就是朱家的管事与王家寨百姓共同发起的。

    实际上朝廷也清楚下面这些乌七八糟的情况,更没有人想追究,这追究起来麻烦了,难道发起一场整军整纪运动?再将西北边境所有参与私盐者一起砍头,那得杀多少人哪?仅延州就得最少杀一万人!

    而且那次事件给程勘带来了机会,正好趁机将青涧城营田种种弊病整治,正好恐吓延州商贾减少了私盐规模,正好胁迫他们捐款,兴修了许多道路,改善了十几个砦堡的交通情况。

    然而朱家,以及那少年与一群村民将他玩于股掌之上,程勘能快活吗?那怕朱家一年替朝廷带来一百多匹真正的西夏良马,那怕还在横山地区成功地镶下一根钉子,那怕那少年主动将新的冶钢技术交出来。

    “程公,草民前来拜谒程公,是请想程公帮一下忙,草民想派人前往京城榷务货买五千钞盐钞。”

    “五千钞盐钞?”程勘一下子站起来。

    盐政收入在朝廷占据的比例可不小,但是私盐同样泛滥成灾,不仅是西北,整个宋朝都在流动着大量私盐,甚至一些产盐区一两官盐都卖不出去,朝廷气愤之下,强行向百姓摊派,一丁一月必须买一斤官盐回去,不买都不行。但那是内陆地区,延州可不敢这么做。

    因此榷盐成了延州政绩的最大短板。

    五千钞盐,一万石,两万多贯,可以说仅是这一笔单子就将延州盐政弥补上。

    但程勘有点不大相信哪,这个朱欢难道变成好人了?

    “不过要请程公帮一下忙。”

    “说,坐,”程勘道,不小的政绩哪,请朱欢入坐了,语气立即变得象春风一样温暖……

    “程公也知道了,草民家出了那种细盐,不过受盐法限制,拘束多多,草民只好仅在延州销售。还请程公写一份荐帖,让榷货务明令准许草民于陕西其他州府销售。若是销路得当,五千钞盐也许只是一个开始。”

    “这个可以,朱欢,为何这么自觉?”程勘立即道。按照范祥新盐法,实际只要拿到解盐盐钞,就可以在陕西所有地区甚至川北销售,当然,若是在他州销售,可能还会有些麻烦,但麻烦也不会太大。实际只有朱家舍得砸一些钱,即便在他州,同样还可以用私盐代替解盐。

    “有一个少年告诉草民,舍得舍得,有舍就有得,实际这个盐也是他教导草民研制出来的。”

    少年是谁?

    程勘摇了摇头,自己治下出现这个无法无天的妖孽少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不想过问。

    “草民来见程公,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延州百姓很苦,因此草民愿意拿出一万两千贯钱捐给官府,让官府赈济寡儿老弱。”

    程勘又再度站起来,然后仔细地打量着朱欢。

第五十七章 苦逼的丁家(中)

    “当真?”

    “程公是延州的父母官,也是国家的宰相,草民岂敢欺骗程公,而且钱草民也带来了。”说着朱欢走出去,两个下人抬进来一个箱子。

    朱欢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叠又一叠的交子。

    “请程公过目。”然后朱欢一躬身告退。

    宋朝高薪养廉,再加上宋真宗咸平之治发起的层层监督措施,小吏虽为非作歹,但官员贪墨情况要好一点,不过还是有,前段时间刑部郎中萧固知桂州时令部吏贩卖女子,又差指挥入两浙商贩私物被查出来,闹得纷纷扬扬,连延州这里都听闻了。但程勘绝对不会贪墨。

    程勘是没有贪墨,然而他看着这些交子一直在发呆。

    难道从今天起,太阳要从西边出来?

    谜底迅速就揭晓。

    不知道朱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程勘还是替朱欢写了一份荐帖,这可是五千钞盐,只要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里面,那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巨大政绩,教化之功!

    但十几天后谜底揭晓,让他啼笑皆非了。并且在这之前已经发生了一件让他啼笑皆非的事。

    天渐渐冷下来,暂时情况不错,而且秋后了,寨中大规模卖羊,家家都得到一笔收益,特别是那剑。

    不能算什么富裕的生活吧,但至少能算是温饱,有的人家开始置办一些新衣服,整个寨子一天比一天欣欣向荣。

    王巨便将大家召集过来,手中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程勘画像说道:“乡亲们,我们给程公立生祠吧。”

    大家莫明其妙。

    “诸位,如果不是程公明鉴,上次偏向官兵,我们会怎么办?”

    程勘不是公正,当时情况逼迫着他不得不那样办,实际心中恨死王巨了,至今仍抱着巨大的偏见,是有才华,可是一个有才华的丁谓,一个有才华的小坏蛋!

    大家哪里知道啊,官员偏向官兵岂不是天经地义。王巨说得有道理。

    “诸位,历来延州都有些力役,远的不如,就是前几任延州知州,吴公乃是一代名臣,夏知州是一个有才华的大臣,吕知州更是名相吕文靖公的长子,但那一个知州力役时给大家补贴过?”

    真实情况乃是程勘逼得丁家掏了两万贯钱出来赎罪,但程勘也算不错吧,没有将这个钱乱花掉,而是几乎全部用来补偿了修路的百姓。试问吴育、夏安期与吕公弼从哪儿掏出两万贯?

    “你们说程公是不是好官?”

    这样一诱导,能不是好官吗?

    最少春天那件案子办得不错,七名官兵乱刃将王老六杀死,程勘过来全部当场推出去斩首。然后又将围林寨官兵调走,似乎那个指使官职事后也被拿掉了。接着将招安寨的保捷军调到围林寨,这支保捷军中还有王家寨几个兵士呢。最少在这件事处理上,大家还是很感谢程勘的。

    但事实围林寨再三出事,程勘也头痛了,最后也想到了这主要还是围林寨的特殊地理位置导致的,既然那小子要求让保捷军过来,就调保捷军过去吧,边境乃是延州重中之重,务求安静,没办法。

    可又有几个百姓能想得到?

    如果王巨不带着前世的知识记忆,而是一直生活在这里,他同样也会想不到。

    非是寨中所有百姓智商都比王巨差了很多,可就算有人比他智商高,见识拘禁了智慧!

    所以说不吃一堑,不长一智,这个吃堑的过程就是见识增长的过程。

    大家都同意了,于是开始立生祠。

    在古代立生祠可不是一件小事,迅速就惊动了程勘。他可不认为王巨能感谢他感谢到这种地步,心想这小子在搞什么鬼?于是派人下去一打听,明白了,感情这小子也知道自己生气,用此来巴结自己。非是打了一棒赏了一颗枣,王巨还没那资格。

    知道王巨别有用心,但这次程勘还是有些小欢喜的,虽然让他啼笑皆非。

    府麟路百姓给张亢立生祠,但放在爹不痛娘不爱的张亢身上没有多大作用,可放在自己身上就有作用了。吕诲,你这个大嘴巴,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一个牛哄哄的爷爷吕端吗,说老子什么才微识暗,外厚中险,交结权贵,因缘进擢,循私罔上,怙势作威。况年逾七十,自当还政。近罢枢府,既以匪能,复委帅权,曷由胜任?且本朝故事,宣徽使非勋戚未尝除拜,乞追寝戡恩命。

    老子有人立生祠了,你也历了好几个县的知县,有谁为你立生祠,有谁在你离任时请留过!

    然后程勘羞羞答答地写了一封奏章递上朝廷。

    老臣其实真的没有做什么事啊,只不过略略仁爱百姓,没想到百姓居然给老臣立生祠,百姓如此淳朴,请官家要厚爱百姓。

    赵祯看到奏章后,刻意下诏褒奖。说程卿七十有余,老尔弥坚,朕心甚慰也。

    但王巨用意可不是程勘所想的。

    这天程勘正在处理着公文。

    他的身体骨还算不错的,但毕竟老了,冬天就不大愿意出门。

    这时候丁家家主丁部领带着延州城两个有名气的恶讼师来到延州州衙,状告朱欢派仆役骗了他一万两千贯钱。

    程勘正为这一万两千贯不解呢,心想,原来如此。

    他对王巨与朱家有点儿反感,不过还能容忍,虽然他们游离于规则边缘,可没有完全越界,也知道适度的补偿。

    丁家却是完全踏过了规则的边界线。

    今天为了一点上上辈的私人恩怨,蝇头小利,能勾结西夏人入侵百姓的寨子,明天会不会为了更多的利而勾结西夏人入侵延州城。

    如果不怕风波太大,吕诲、范师道这些个大嘴巴又来喷他,即便丁部领交出两万贯钱变相的赎罪求饶,他也要严查下去,将丁家相关人等审之于法。

    没办法,忍了。

    但他心中还带着怒气。

    不过也好奇,于是问道:“丁部领,本官问你,这是一万两千贯钱,非是小数目,就算白痴吧,也不会轻易将这么多钱交给人吧。况且你是商贾,如何让朱欢将这么多钱骗走?”

    难道你连白痴也不如吗?

    站立两侧的衙役们都忍不住扭过头捂着嘴巴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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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