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暗黑大宋TXT下载暗黑大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暗黑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95章 市易市易(上)

    王巨盯着眼前这一箱箱银子,问:“祖阳,为何用银子还贷?”

    “明公喜得贵子,小的就当是贺礼。”

    琼娘生了儿子,然而王巨只是关上门庆贺了一下,没有收任何人的礼物。

    但这与琼娘身份无关,这么多年来,王巨一直未收别人的礼物,除非那几个真正的好友,比如章楶,不过他们既然是王巨好友,也知道王巨秉性,送的礼物多不是贵重礼物,只是象征一下。

    “你有心了,”王巨夸道。

    为什么有这句话呢?

    那就是宋朝各地金银价比各不一样。

    宋夏和盟,宋朝给西夏的岁赐分为岁赐、乾元节回赐、贺正回赐、中冬时服、国主生日赐五种,不过若从种类来分,则是绢十五万匹,细衣着一千匹,余下就是茶银,银子合计七万两千两。这么多年来,宋朝送了不少银子过去。此外还有河西走廊,尽管因为西夏横征暴敛,以及宋夏交恶,河西走廊商道萎缩,不过还有一些回鹘商人自西而来,也为西夏带来一些金银。

    因此相对而言,西夏的银价比比较低,也拉低了宋夏边境的银价比。

    不过这只是边境。

    在宋朝内腹,银价是一天比一天高。

    只要将这些银子用一些手段拉到关中,等于无形中庆州官府会多得到两三千贯钱。

    所以现在银行不是时机。

    货币十分紊乱,金就算了,那个太贵。银子开始流通。有银、各种铜币、铁币与交子。

    各个货币比例又不停地波动着。

    因此想成立银行。必须有充足的货币,而且要制订一个官方到民间都认可的兑率。

    否则就是这些波动所产生的差价,其回报利息又比较低,若是官员不懂或不作为,不用多久,就会产生严重亏本。或者官员苛刻,就象现在的青苗法一样,用陈粮当新粮价放给百姓。逼迫百姓用新粮还贷,那么利用这些波动所产生的差价,就足以变相地将利息抬高到两分三分,甚至四分!

    参考后世各个银行的贷息,一旦贷息到达二分后,还算不算正常?

    总之,非常地麻烦,因此王巨看到胥吏束手无策后,又从朱李他们家请来了二十几名经济人协助,不然就是庆州这个小小的发展基金。也乱了套。

    当然,这是一次宝贵的经验积累。不用时。权当是发展了一下庆州经济,若是用上,这次积累,会给王巨产生极大的帮助。

    实际生意做到祖阳这一步,完全可以不用银子还贷了,有点亏。

    王巨又夸道:“有心了。”

    “小的只是无以回报,”祖阳泣不成声。

    如果不是王巨来到庆州,他那来今天。

    “回报什么,何谓父母官,父母关爱子女岂不是很正常吗?相反的,那才叫不正常。”

    “小的,小的……”

    “什么也不说,而且你做得确实很好了,请吃茶。”王巨亲自替他沏了一杯茶说。

    王巨越不摆架子越亲切,祖阳就越是感动,反正离开时眼睛一直是湿润的。

    看着他的背影,王巨说道:“什么时候,官员替百姓做一些实事,百姓习以为常,那么国家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

    章楶则是在惋惜:“可惜它马上就要中止了。”

    放贷了这么多作坊,祖阳这个作坊算是回报率比较高的。

    但就是祖阳,一旦完全收回去所有的贷款,马上产业规模也或多或少会产生萎缩,最少得用两到三年的资本的积累,才能恢复到去年的盛况。

    其他作坊与产业萎缩会更严重。

    对于这些商人来说,他们不过是收入缩小罢了。

    然而对于庆州的发展却是很不利的,随之而来,这些人雇佣的工人也少了,商税同样也减少了。这就会产生一系列不好的变化。

    并且这个一年本身就有着一个弊病,有的产业见效慢,因为时间限制,官府就没有放贷了。否则庆州经济发展会更快。

    王巨低声说:“质夫兄,这么长时间,朝堂没有动静,难道有的人真的忘记了庆州?”

    这也是不可能的。

    况且王巨去年不依不饶,派人暗中散发真相,进一步伤害到了文彦博的名声。

    文彦博是好欺负的主吗?

    看一件事,文彦博在成都花天酒地,有人弹劾,正好御史何圣从家在成都,回家省亲,宋仁宗便说,你替朕打听一下文彦博。但此事迅速被文彦博得知,因此让门客张少愚从军营里挑了一个能歌善舞的杨姓顶级歌伎,带到了汉州,迎接何圣从。

    然后懂的,何圣从还想到了唐朝诗人韩翃“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时,亦应攀折他人手”的一段风流韵事,便对杨姓营妓说,你就叫杨台柳吧。

    张少愚在一边见到时机已到,便让杨台柳解下脖子上的丝帛罗帕,提笔写了一首诗,蜀国佳人号细腰,东台御史惜妖娆。从今唤起杨台柳,舞尽东风万万条。

    然后又让杨台柳吟唱。

    乐了几天,张圣从依依不舍地离开汉州,去了成都,调查文彦博。

    张圣从一本正经,文彦博却低三下四,盛情款待,然后又唤来营妓歌舞。一大群营妓出来,领首的正是杨台柳,并且独唱:蜀国佳人号细腰……

    张圣从当场就滴汗了。

    当然,他回去后,宋仁宗问文彦博如何,好好好。

    文彦博上位!

    还有,出了六塔河那么大的事,不是文彦博悲催。反而是狄青悲催。

    再看现在的朝堂。无论文彦博弄了那么多事。却在西府首相位子上坐得稳如泰山,尽管是赵顼在搞平衡,那也是有本事的。

    这样的人物,岂能甘心败于王巨之手?

    所以这一回不发作便罢,一发作便会凶猛无比。

    恐怕王巨反击,也会拼得两败俱伤,最后王巨不得不离开庆州。

    相信这个时间会很快,毕竟王巨资历太浅了。也不算是顶级官员。

    “其实也好,如果这回朝廷处执,子安你多半会调离陕西,那么安心呆上几年,至少以后不会让人扣上武臣的帽子。”

    “质夫兄,你也是啊。”

    “哈哈哈,”章楶乐了一下。他与王巨几乎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而且同样有着巨大的战功,而这个战功恰恰是朝堂许多士大夫最痛恨的。王巨一旦离开庆州。他也准得调走。不过他不是顶在最前面的,因此这一调。多半会正式登上知州的位子。

    所以一件事,得从两面看,正面看是坏事,反面看却未必是坏事。

    “子安,如果在其他地方推行这个发展基金如何?”

    “质夫兄,恐怕不宜,之所以在庆州能成功,一是大战带来的威名,二是百姓手中有了运盐钱,但就是这样,我还请了朱李他们几家派来了几十名经济人,才没有出问题。况且……市易法。”

    章楶沉默了。

    市易法不论好与坏,它却涉及到进一步的放贷。

    在边境还好一点,可以用战区特殊,来搪塞。

    然而换了一个州府,中书容忍这种发展基金的贷息吗?

    “其实百姓要求真的不高,只要执法公正,尽量地宽赋于民,再稍稍用一点心,百姓便会爱戴了,政绩同样也有了。”

    “若真是如此,到时候子安你不能吝啬,一定要指教我啊。”

    “中,到时候你写信将情况告诉我,我替你分析一下,再让你参考。”

    祖阳说明公,你今年恐怕会调走吧。

    王巨给了一个很含糊的回答。

    实际上以王巨判断,今年他必走无疑。

    不过想让他灰溜溜地走,恐怕文彦博也不容易办到。

    所以两人这次对话,是在为以后打算了。

    某些方面,章楶与王巨想法差不多,想做高官,没有权术没有手段是不行的,然而政绩才是根本。没有政绩,纯靠手腕上位,那就是兵法中自始至终以诡道应敌一样,终走不长远的。

    在军事上章楶很善长,但在经济上章楶自愧不如,至少比王巨差得太远了。

    怎么办呢,得抱成团。

    市易法来了。

    王巨能调动的经济,一共有四个作坊,其实就是四个大企业。

    不过各个作坊性质成分都不一样,烧酒作坊主人很模糊,它是王巨掌控的,还刻意派了韩韫去管理,不过它的利润全部拿来补贴国家,又多数用来补贴军队了。就象现在,所有利润都在填补王巨承诺的两百万。

    二是竹纸作坊,高家在里面占的比例最大,余下的李家朱家与王巨都相仿佛,但如果王巨不补贴到国用上,实际一年所分的利润也是十分惊人的。但放在国用上,也不多,一年不过一万几千贯。

    然而余下两个作坊,利润就越来越大了,那个蔗糖作坊年利润今年隐隐超过了一百万贯。不过里面的股份十分复杂,内库一半,余下的有赵念奴的,但赵念奴的这个股份又补诸多宗室子弟瓜分,以及王巨的,这两人股份最多,余下的就是延州等商户,还有极少数也分配给了当地的豪强,以换取他们的支持。

    接着就到了烟花作坊,这是最后成立的,但发展很快,迅速超过了竹纸作坊的利润,不过它的股份同样复杂,军器监占了一半,余下的有王巨的,还有延州各商户的。

    这四个作坊合在一起一年的利润确实是很惊人。

    然而不是王巨一个人的,况且王巨还从中抽出一部分另做他用,所以王巨承诺两百万,得分五年时间才能交给各个将士与烈士家属手中。

    但为了避嫌,王巨名义上一起放在大舅哥李贞头上了。

    王安石执行市易法。

    这四个作坊太刺人眼睛。

    因为是挂在李贞头上,所以必须派人找李贞商议。

    然而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杭州新府尹让李贞恶心了。

    祖无择过后几个府尹还是不错的,郑獬、赵抃、沈立,皆没有为难竹纸作坊与李贞。

    可就在今年春天,前面朝堂执行市易法,后面便用陈襄替代了沈立。

    想一想陈襄与王巨的仇恨吧。

    再加上陈襄有中书的诏令,你小子不是默视变法吗,这就王安石的变法,买办吧。

    四个作坊一起买办,并且数量庞大,都超过了四个作坊的产量,这不提了,大不了扩产就是,要命的价格之低,让李贞看后,差一点吐血。

    他是民,陈襄是官,民不与官斗,无奈之下,他一边让高士清向高家转达,一边写信给赵念奴,同时自己亲自骑马,不顾辛苦,一路几乎不停地来到庆州,找王巨商议。

    他将事情经过说完问:“妹夫,你是不是得罪了王介甫?否则他怎么让陈襄去了杭州?”(未完待续。。)

第596章 市易市易(下)

    “得罪王介甫……”王巨摇头。

    如果说得罪早就得罪了,王安石让王巨主持三司条例司,王巨主动退却,那时就得罪了王安石。至于弹劾王安礼,有没有得罪王安石,王巨也不清楚。

    但王巨并没有与王安石发生正面冲突,又是在地方上,王安石也犯不着对付王巨,那岂不是让文彦博在边上看笑话,因此说道:“主要是这四个作坊盈利之巨,我又多次将其盈利置于国用,盈利得以曝光,这让王介甫心动了。但是有违他的市易法宗旨,于是刻意让陈襄去杭州,逼我低头。”

    市易法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国家大买办。

    但也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还是要从团行说起,宋朝开国支持各商人组织团行,便于科配与和买,团行内部也可以互相帮助,同时搞地方保护主义,让本地商贾强壮。

    利弊参半的产物吧。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团行性质也在改变。因为各个达官贵人加入,或者当地豪强主动投奔团行,他们立即将团行把控。这便产生了许多恶习,一是国家的科配与和买,向无势力的中小商人身上摊派,加重了中小商人的负担。甚至为了便于摊派,还发生了纠人入行的现象,就是你作为一个商人,不入团行也要逼你入团行,否则你休想做生意了。

    其次联手压迫外地商人的货物价格,然后垄断,高价出售。造成许多外地商人破产。城内百姓生活成本迅速提高。

    此外。因为联手。势力强壮,官府也不得不低头,于是加速了高利贷,以及质店(典当房),兼并土地等现象的蔓延。

    所以出现了一幕,京城百姓想买的却买不到,但这些商货呢,在外地州府积压着。想卖却卖不出去。

    这才是王安石推出均输法的原因。

    当然,这一法推出去,肯定让京城的权贵个个急了。

    但如果王安石真的是大公无私,这个大公无私不是指将钱装他口袋,而是指不以敛财为目标,仅是为了便民,那又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然而这也是不可能的,若那样就不会有免役法中的宽剩钱了。

    均输法在反对声音中,宣布失败。

    王安石将薛向调到南方总掌南方调度,实际是等于规模更大。但动静更小的均输法。薛向以个人能力,在南方一直做得不错。

    直到今年春天。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去年一年未打仗了,也没有大的灾害,国家立即产生大量盈余。

    有盈余是好事,国库不空,大家心里才不慌嘛,况且还有积欠也要偿还呢。积欠有没有偿还,王巨不大清楚,可国库有了大量钱帛,等于王安石手中有了大量本钱可以调用,而非是象开始,国库空荡荡的,他想做什么,也没办法做。

    其次便是王巨在庆州搞了一个发展基金。

    似乎不错,可这个利息差太低了,万一收不回来,那绝对会亏本,王安石敢情将它当成高利贷性质了,高利贷利息那么高,是有许多债务收不回来。

    主要王安石在京城,王巨也不禀报,他看得云里雾里,因此尝试了一下,让内库调出缗钱,以四分利放贷。

    这个四分利放的结果可想而知的,要么是收不回来的,要么就是放不出去。

    但王巨这么做,无疑让许多人看到另一条道路,似乎比青苗法更光明、收益更大的生财之路。只是几乎所有人隐隐感到看清又未看清,于是沉默着观察着庆州的变化。

    然后到了王韶的市易法。

    这个能容易看清楚,实际它就是均输法的翻版,而且收益确实很不错。

    一个叫魏继宗的平民,看到这种形势,于是写了一篇很长的奏章,上书朝廷。奏章里就是专门讲团行与大商人的危害,以及市易法的。

    它来的正是时候。

    王安石立即成立市易务,并且让魏继宗参与其中。随后又将市易务改成市易司,各大重要商业城市设立分点,也命名为市易务。

    市易法开始。

    一共十二条,主要的三条,每一个市易务置两个监官、一名提举官与一名勾当公事官。当地的大商人可以担任监官或公事官,与朝廷派来的提举官共同监督约束,以“平价收购或销售”一些滞销的商货。另外官府招纳京城的行铺、牙人等经济人,充分市易务的经济人,由他们负责具体的货物买卖事宜。

    外地客商如商货滞销,可以交给市易务,则提举官、牙人与客商自己三方评估,由市易务收购下来,再分摊给本地商铺出售。

    担任监官的大商人以及与加入市易务的行人可以向官府借贷,扩大自己的生意,但必须用自家的宅地等资产,或者向别人借金银抵押,半年内偿还者付官府一分利,一年内则是两分利,过了一年不还,则每月追加二厘利罚金。也就是一年内必须要还,否则天塌了,本利二分,二厘罚金,四分四的利息!而且为了害怕商人不还,投入到市易务的行人必须五人一联保,一人不还,其他四人必须替其偿还。

    那我不借行么?

    好了,肉戏来了。

    市易法的性质实际就是一个国家超级大买办,放大版的均输法,一个超级大大大大的团行。

    不借能逃得过吗?

    因此这一条又有规订,国家出资将“滞销”的商货买回来,但让王安石去卖吗?那是不可能的。这些商货则是均摊到各个行人,也就是各个商人身上,“均公赊请”给各个商铺,由他们来销售,卖得快半年内交还“赊贷”。另付一分利息。若是超过半年。则是二分利息。如果是超过一年还没有卖掉。等着跳火坑吧。

    确实,市易法某些地方是略略互补了有无,平抑了物价。

    还有其他积极的一面,比如京城市民主动向市易务借本钱,在御街两边摆瓜果摊子贩卖,官府得了利,百姓也多了一份谋生的机会。

    但是……

    首先它能不能真正做到互补有无?因为团行的垄断,是造就了一些地方商货卖不出去。而另一边商货又买不到。可这终是少数,如果不是那极个别案例,其实造成这原因的,还是这时代信息的落后。

    官府就能做到吗?比如渝州秦椒大丰收,当地滞销了,派人向京城汇报,这非是国家大事,不可能用特脚递,等送到京城,京城再做出判断。然后再送到渝州,再将货物向京城运输过去。那不知多少天过去了。说不定全国各地的秦椒都涌到了京城。

    其次是帮助中小商人,避免大商人对他们打压。但为什么出现二分利?

    实际执行下去还不止,比如史上熙宁九年到十年,本金是近五百九十万贯,息一百四十三万多,市例近十万,其息钱与市例钱高达百分之二十二。

    莫急,这只是市易务账面上的数字,到了下面,难道没有官吏贪污勒索?

    所以元佑取缔市易法时,仅是开封欠市易务的行户达到27155户,二百三十七万贯。其中小姓(小商人)是27093户,计欠八十三万贯,欠两百贯以下的(特小商人)是2535户,是四十六万贯。

    市易法打击的是谁?

    别替王安石掩饰了,打击的恰恰是他嘴中要帮助的中小商人!

    为什么造成这种情况,正是这个两分利。

    如果商货畅通销,那也罢了。但畅不畅销,连商人都不能做出判断,让官府如何能做出判断?况且官府负责的只是将货物买回来,然后分摊下去“赊贷”给各个商人就行了,能有多少责任心?那么不畅销怎么办,还得分摊,大商人可以利用门路将风险转换,或者调向其他地方,避免亏本或资金积压。然而中小商人呢?卖不掉,开始欠官府的高利贷了。

    为防止欠户逃亡,市易务白天“差人监逐”,夜晚“公行寄禁”,对欠户“得钱即放,无钱即禁,榜笞摔缚,何所不至。”

    它的危害还不止。

    就象它成立的宗旨,是购买各地滞销商货,让百姓生产者获得更多的生机。用意是不错的,但执行时,当真去购买各地滞销商货?

    打一个比喻,今年风调雨顺,桔子大丰收,到处都卖不掉,市易务会不会花公道价钱买回来,再卖出去?

    这个千万千万不要当真。就象青苗法实施时一样,俺们绝对不会强迫百姓借贷,结果呢,全国都在强行摊派。

    所以一些良性的商货陆续被盯上,就象王巨手下的四大作坊,难道竹纸、蔗糖、烧酒与烟花也是滞销商货?

    就算没有这些弊病,那有国家来负责所有商品的,请看天朝的六七十年代,悲催的票时代……

    可以说,市易法是宋朝商业史上的一次严重倒退车!

    其目标更没有那么伟大,主要就是进一步敛财!

    “介甫公傻了不成,我们这几个作坊都是良心作坊哪。”李贞不解地问。

    在王巨的带动下,宋朝出现了一些新名词,包括这个良心二字。

    就象去年元旦节后,一直到现在,王巨已经从各个作坊抽调出七十多万贯发给了各个将士以及烈士家属。

    然而这些钱不是王巨一个人的。

    其中烧酒作坊近三十万贯收入,还有王巨其他三个作坊分红有二十余万贯收入,余下的便是十个商户主动捐献出来的。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再如前年陆续交给郑白渠的那些制作器甲的钱帛,也不仅是王巨所分红所得,其中六成还是十户商户的分红钱,全部用来捐献了。

    往前数,历历数数地捐献。

    再如烧酒作坊,十商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按照道理,烧酒作坊同样得有他们的契股,然而王巨说它的所得全部挪为国用,十商户二话没说,便将其盈利全部放弃了。

    另外竹纸作坊每年又拿出那么多竹纸,无偿捐献给一些贫困州县的州学县学学子。

    平时该交的税一文钱也没有少,如数交纳给朝廷。这个税也不是小数字,四个作坊合在一起,每年上交的税务也达到了几十万贯!

    如果说王巨将他的所得九成五变相地捐给了国家,这些商户同样也将六成收益,由王巨安排,挪成了国用。

    王安石这分明想钱想疯掉了,这样的作坊,也好意思下黑手。

    “舅兄,你不懂,虽同样为国用,但在我手中之用,是养我之名,而非是养介甫之名。”

    “是这样……”

    “就是这样,”王巨道。

    其实王巨早就料到市易法会给几个作坊带来不利的影响,甚至若干年前就料到王安石可能会和买竹纸作坊的竹纸。

    然而就没有想到王安石为了逼迫自己,有意将陈襄调到杭州。

    “市易啊市易……”王巨不由地摇头,难怪连李肃之这样的老实大臣,都隐隐地对王安石表达了不满。

    这个埋葬王安石变法的法!

    现在自己如何应对?(未完待续。。)

第597章 两难之地

    “妹夫,好象王韶在秦州那边做得很成功。”

    “嗯,但各自性质不同,实际它也不是从无到有就生出来的,汉朝就有类似的变法,然后被介甫公捡去,推出均输法,后来在大家反对之下,此法又停了。不过在介甫公推出新法之前,还有一个人也推出类似的举动,说起来,他就在延州推出来的。”

    “谁啊?”

    “哥,你真笨哪,种世衡在青涧城做了什么?”

    “不错,种世衡也做过类似的举动。”李贞忽然醒悟。

    “王韶借鉴了介甫公的均输法,以及种世衡的一些做法,于秦州推出了这个市易法。但王韶在秦州民不怨,介甫公却让天下百姓怨之,也是因为情况不相同。秦州以西都是蕃人,汉人商贾害怕遭到蕃人杀害抢掠,不敢深入。蕃人又害怕汉人狡猾奸狡,同样不敢深入到汉人内腹。加上言语、衣着、风俗、习惯各不相同,虽然有贸易,数量不大,信息也落后。其实不说秦州洮河那边了,就说归娘族,因为我朝以前将他们归为生蕃,于是也产生了严重的闭塞。他们出产的,卖不出去,他们想要的,却运不进来。”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归娘族东边就是王家寨,然后就到了围林寨这个军寨,围林寨还有互市。就这么一点远,因为缺产交流,生生将这么大部族闭塞起来了。

    “因此王韶以官府官兵名义进入,正好将这块短板弥补上。而且因为这种闭塞,又产生了利润空间。让官府赚得一笔不菲的回报。其次幅射范围不同。王韶的市易名义上是幅射了河湟地区。实际真正幅射的只是洮河以东地区,过了洮河往西,影响就有限了,至于廓州湟州那边影响更是有限。面积有限,又是围绕着古渭州这个点在转动,所以能及时反馈调整。然而介甫公将它推向全国,南到南海,北到拒马河。东到东海,西到秦州,这么大的地区,如何能及时反馈调整?”

    “桔树在淮河之南就是桔树,但过了淮河就是枳树。”

    “正是,所以说它也不是弊法,但看它怎么用了,不仅是秦州,南方一些落后的蛮区,同样可以推广这种新法。那么不仅能给官府带来一定的财富,也利于生蛮落后的文明迅速进化。与宋朝融合。然而于全国推广……”王巨摇了摇头。

    其实有人说王安石打击的是团行垄断。

    但当真如此。

    庆州也有团行,王巨是怎么做的?

    反正要执行青苗法免役法,重新划定户等,盘算各户的财产。

    王巨也重新查了各上户的财产。

    然后朝廷科配和买下来,按照各团行各户的财产比例,王巨在州衙就派人摊派好了,多者多摊,少者少摊。

    当然,要绝对地公正。

    并且王巨很谦虚,他将各户财产核定后,发放到各户手中,如果核定错误,或者财产有所变更,就象祖阳,本来在户薄上只是三等户,现在成了一等上户。只要各户认为官府不公,那么王巨立即派出胥吏盘查,重新校正。

    王巨这么做有点繁琐,然而团行所带来的弊病,无形中就减轻了一半。

    它是治标的办法。

    还有治本的办法。

    为什么朝廷明知团行之害,却默视了它的存在,无外乎就是为了利于科配与和买。然而为什么非得团行去操办,无外乎就是科配与和买的价格远低于市价,这是变相地在加税。

    若是将科配与和买的价格与市价齐等呢?那么卖东不是卖,卖西不是卖?到时候百姓与商人自发地就将这些商货送到官府来了。那么何必要团行存在,直接取缔就是了。

    因此王安石变法的目标,主要是充实国库。

    至于普通百姓,他同样也当作了刍狗。

    然而国库赤字终是一个问题,所以王巨呢,也就一直沉默不作声了。

    站在宋朝,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难处,也用不着去刻意地夸大,或者贬低。

    “官人,那现在怎么办呀?”妃儿问。

    “确实有点头痛……”王巨想了许久,最后说道:“这样吧,你写一份奏书,主动将烧酒作坊捐给朝廷。”

    “这不行哪,你那个承诺的钱帛怎么办?”

    “且听我说,如果你们将竹纸作坊所有契股卖给高家,会得几何钱?”

    “卖给高家?”

    “陈襄以君子自居,朝堂上屡屡针对我,并且挑唆恩师兄弟,故此在朝会上让我绊倒,吃了一个闷亏。他必怀恨在心,只要他在杭州,你们作坊休想好得起来了。”

    “这时候卖……”李贞苦瓜起脸。如果提前数月卖,高家可能会拿出上百万贯钱帛购得余下四分之三的契股。毕竟它的利润一直在上升中,以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即便投入百万贯,四五年时间就收回来了。甚至到了高家手中,税也不交了,那个捐献贫困州县的竹纸也没有了,甚至还会逼迫一些官府主动采购。那么收回去的时间会更快。然而出了这档子事……

    李贞估算了一下说:“不过五六十贯钱。”

    这还是高家的,如果是其他豪强,力量不足以与官府抗衡,可能还会低上十几万贯。

    “那就卖给高家吧,还有那个烟花作坊……”

    “这作坊不能卖啊。”

    为什么说这话呢,竹纸沾到了读书人,沾到了教育,因此竹纸作坊一直将利润看得比较轻,走的是量,而非是高利润。

    然而烟花却是娱乐品,因此从开始起,不仅是量。利润也比较高。因为它的利润在节节攀升。短短一年时间里。其收益就几乎是竹纸作坊的两倍。

    这才是一只会下金蛋的超级母鸡。

    “卖掉吧。然后你们拿出一百万贯,立即散发到将士与烈士家属手中。至于你们的损失,我会拿出蔗糖作坊的一半契股,给你们十家补偿。当然,这肯定不够的。不过我还有一个补偿。”

    这样一来,王巨的承诺只剩下二十几万贯了。还有三四年时间,随随便便地就能凑出来了。

    王巨说着,到房间里用钥匙打开大铁柜。里面有许多宝贵的资料,包括去年庆州之战后,从战俘口中得到的大量资料,以及这些战俘的姓名籍贯,随后王巨派人一一整理,抄录了两份,一份自己保存,一份交给了章楶保存。王韶河湟战后,又没有自己的手腕,必然被这群士大夫弄废掉了。因此想要灭夏。必然从他与章楶两人手中产生。

    如果赵顼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管派谁。还会是失败。那怕用武将做主帅也是败。刘昌祚不行,他是武将,其他人不服。种谔更不行,太独。

    原本则交给了西府,至于文彦博是保管起来,还是放火烧掉,王巨则不管了,只是走了一下程序而已。

    以及其他的一些珍贵资料,甚至有的资料都不能公布天下的。

    王巨从这些资料里抽出其中三四份资料,递到李贞手中,道:“舅哥,你看一看。如果变卖烟花作坊契股后,还有余下的钱,你们十户就商议着,投放到这里面吧。”

    “哇哇哇,”李贞连连惊叹了好几声。

    “所以你回去对这几个员外转告一句,他们对我忠心,我也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国内这些产业,太刺人眼。若是可能,我都想连蔗糖作坊也抛掉不要了。”

    李贞听出话外之音了,说:“妹夫,不会的,几个家主在我来之前,也说了,全凭妹夫作主,若是没有妹夫,他们如今说不定还是在延州,为了一千贯收益而争得不可开交的小财主呢。”

    妃儿抿嘴乐。

    她小时候听到雪盐能赚几万贯,万分吃惊,几万贯钱,一贯钱七百多个铜钱,那得多少铜钱?

    不过嫁给了王巨,又到了京城,才知道实际几万贯,对于中原那些有钱的大财主们,也未必算什么。

    特别是京城,有钱人真的太多了,往往嫁一个女儿,就能陪嫁几万几十万贯的嫁妆。

    “也不是如此……”王巨想想未说,转了话题道:“并且你再代一句话,未来我争取去知泉州。”

    “这是为何?”李贞不解。

    泉州是一个好地方,整个福建路,一建二福三泉,建州有建茶与铜坑,福州有一块很大的冲积平原,泉州主要就是市舶司。特别在南宋时,泉州颇有名气。但那是在南宋,现在地位仍比不上建州与福州。

    况且泉州天气热,一般正常的官员调任,若不是升迁,只是在平调的情况下,南边多是在长江两岸,再往南调,即便是平调,那也等于是贬官处理了。

    如果王巨调到南方的广州、福州、洪州与潭州,还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去南方会吃一点苦,然而这几州乃是一路真正的首州。

    然而从环庆路这个小路的首州知州兼带着五州的安抚经略招讨使之职,调到泉州,就算朝廷同意了,王巨也等于是自降逼格。

    “你们不懂……”

    李贞是不懂。

    王巨利用手中的关系,用快马送到杭州,让十户家主去京城商议。李贞同样去了京城。王巨不想与王安石发生正面冲突,不能连树两大强敌,况且王安石还能在这个相位上呆多久?

    所以选择了逃避做法。

    然而不代表着京城的那些权贵们害怕王安石。

    烟花是滞销商货吗?竹纸是滞销商货吗?蔗糖是滞销商货吗?当然蔗糖作坊暂时王巨没有动。而且那也不能动,一旦动了,会直接将王安石送到火坑里的,无他,只要王巨便卖其契股,肯定是卖给了宗室子弟,那时候王安石才是画蛇添足呢。还有烧酒,如果王巨不交给朝廷,恐怕这些权贵豪强们同样会感兴趣。

    十户家主来到京城后,商议结束,迅速就将三大作坊处理了。

    与李贞估测得差不多,售得了近一百二十万贯,一百万贯继续发放下去奖励将士、抚恤烈士家属了。余下的,让十户家主悄悄带到了泉州。

    这个变化,让王安石措手不及,杭州的陈襄更是傻眼,现在竹纸作坊是高家的,刁难哉,敢不敢哉!

    而且这个烧酒作坊朝廷能不能要?

    要得不好会很烫手的,它非是犯法的作坊,而是良心作坊,朝廷岂能随随便便找一个借口,直接吞下去?那么以后朝廷岂不是任意吞并其他所有的作坊或产业?

    只要王安石派人接受了,这个与民争利的大帽子就扣死的了。

    然而十户人家将所有经济人一起撤走了,包括立下大功的韩韫,也回到王巨身边,如果不接受,不用一个月,这个每年盈利近二十万贯,并且盈利一直在稳步地上升着的庞大作坊就会垮掉了。

    只要它倒下,同样刺人眼睛,是你王安石与民争利逼垮掉的!

    而且争利的作坊,可以说是大宋第一良心作坊。

    你怎么好意思伸出这个贪婪的手去争的?

    一下子就将王安石置入两难之地。(未完待续。。)

第598章 白衣(上)

    王巨看着眼前九个人。

    九人个个脸上都有着羞愧之色。

    “坐吧,”王巨说道。

    九个人也不敢坐。

    “让你们坐,说不定某马上会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这九个人都是发展基金贷助的作坊主,其他的作坊主基本都将贷款一起偿还了。

    就是这九人未还,但他们各自情况不一样,有的是因为经营不好,有的是因为收效慢,这些贷款全部置办了各种实物,或者其他,现在无法及时便卖。或者说只要卖掉,马上就会产生严重亏本。

    其中还有两户人家本身就亏本了,更是没有办法偿还这个贷款。

    王巨让他们坐下,指着前面七户作坊主,这七户是前者,没有亏本,只是无法套现。王巨翻着账册,然后抬头问:“你们七户能不能凑出一万贯?”

    “这个行,”七人马上说道。

    “那就好,你们自己分摊一下,凑出一万贯出来,余下的一万九千余贯,本官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准许你们五年内偿还,同时免掉余下四年利息,你们能不能办到?”

    “啊?”

    “能不能办到。”

    “能办到,能办到。”

    王巨又看着余下两个作坊主,这两人眼中也露出希冀,王巨说道:“你们经营得很不好。”

    为什么这九个人都有点羞愧呢,王巨既然将这些欠贷放下去,也派人追踪的。看到有的作坊苗头不对。主动替他们想办法解决困难。还提供了许多便利条件。

    有一些作坊主在王巨支持下,迅速扭转过来,不过这几人,遇到了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却没有做好。特别是这两人,王巨刻意派胥吏上门指教了三回,但到现在,还没有扭亏为盈。

    因此王巨说完后。两人立即忐忑不安。

    他们的作坊非是王巨所说的“朝阳产业”,因此借贷时,都用田宅做了抵押的。

    难不成这个知州为了收回这个借贷,会将他们田宅典当?

    “你们也不用担心,某只是说你们经营不好,就要想办法学会经营,万一本官离开庆州,下一任新知州来了,你们怎么办?”

    “明公……”

    “这样吧,本官再借给你们每人各两千贯贷款。同样是无息贷款,而且期限是十年。但十年后,你们能不能做到将它偿还给官府?”

    “一定能,一定能。”

    “那我们来写新契约。”

    王巨拿来笔墨,写下新契约,各自签名画押,王巨也盖上官印。

    忽然九个人一起跪了下去:“明公大恩大德,如同我们再造父母,愿下辈子做牛做马……”

    “你们全部给某起来,”王巨喝道。

    他一喝,九个人一骨碌全部爬起来。

    王巨又让他们重新落坐,说道:“某为什么设立这个发展基金,它是发展环庆二州经济的。为何有家、村与国?如果一个家夫妻相互不忠,父子相互不慈不孝,兄弟相互不友爱团结,这个家还是不是一个家?如果一个村的百姓不互相帮助,贫困百姓赌狠耍赖,富户鱼肉乡亲,那么这个村还是不是一个村?家如此,村也如此,国更是如此。只有更多的百姓联合起来,互相帮助,人多力量大,才能做很多事,例如水利改造,才能居住更多的百姓。例如抵御外敌,只有更多的人在一起,才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保卫我们的家园。这才是国出现的由来。然而蛇无首不行,所以一个国需要君王,由他来领导百姓。但国家大,君王不可能一一下来视察,只能由官员来治理。说官是父母官,实际官员是这个互相帮助的大集体的融合剂,凝固剂。如果你们真要感谢,得感谢乡亲们,若不是他们将钱帛存于发展基金,本官就无法借贷给你们。当然,你们如果经营得当,养活了许多佣工,主动交纳了商税,反过来又可以使更多百姓富裕,本官手中有了商税,又可以造福更多的乡亲。也就是本官仅起一个凝固融合的作用,真正互相帮助、共同发展的是你们自己。”

    其中一个长者说道:“但没有明公,那来的什么凝固融合……”

    “是啊,是啊。”

    “所以国家需要官员哪,这也是官员的本职,我做得好是份内的事,做得不好,那就是失职。否则如何对得起陛下给我开出的薪酬。要知道这些薪酬,同样也是从百姓身上敛出来的。”

    这说法太超前了,九人不敢接话。

    王巨又说:“你们堂堂正正地做人,经商,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违反国家律法,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向人下跪。你们丢掉了尊严,别人也担当不起。”

    “明公能担当得起。”

    “我也担当不起,最多说,我帮助你们,但你们也帮助了我,最少在你们帮助下,我才有了一些政绩。行了,其他什么也不用说了,你们回去吧。”

    几个人让王巨轰出去了,当然也不算是轰,不过他们站在州衙外面茫然,自己帮助了知州吗?

    然后又感动又羞愧地回去。

    王巨又看着账册。

    为什么王巨要他们分摊那一万贯钱,这样,发展基金账面上就不会出现亏损了,还盈余了三百十几贯钱,要么就是这九人手中的两万多贯的欠条。

    王巨开始发布露布,让所有存钱的百姓将这些钱取出来,未到期同样也要取出来,但照样付给他们三厘利息。

    然后王巨又骑马去看了几个贫困的寨子,苦口婆心教导他们,怎么才能改变现在的落后状况、贫困生活。

    大家也没有太注意,好官嘛,所以王巨才这么做了。

    只有极少数人隐约察觉得不对劲。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又让他们感到更不安。

    王巨雇来了几辆大马车。然后让妃儿与琼娘以及家中的一干女仆与孩子。带着行李,一起上了马车。

    有邻居担心地问,王巨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让妃儿带着她们去延州看一下祖宅。

    当然,许多人不大相信,不过王巨不说了,他们也不敢问了。

    随后朝廷中使便来了。

    一个叫候元礼的宦官,不过王巨倒认识这个太监。关系还不算恶。

    王巨将候元礼迎到州衙,候元礼说:“咱家来是传官家的口令,让你进京述职。”

    “这个我知道,”王巨点点头,早等着了!

    他又说:“不过不用我进京述职了,有的我在这里就可以答复陛下。”

    “王知州,这怎么可以呢?”

    “我说可以就可以,醇之,替我做记录。”

    “喏。”黄骅应道,立即拿下笔墨纸砚。准备记录。听到记录二字,候元礼脸色立即起了变化。弄不好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了。

    章楶坐在边上,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王巨又说:“官家召我进京述职,不过是四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在我授意下,十个商户将烟花作坊与竹纸作坊便卖,这倒也罢了。关健是他们又从烧酒作坊里抽身而出,将其捐给了朝廷。介甫公接受不好,不接受更不好,况且里面生产的高度烧酒,是消毒的最佳良药,因为有了它,现在每场战争下来,都会减少大量因为伤口发炎而产生的死亡。所以介甫公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过去,这一接受,难免会让朝堂的大臣弹劾不休。因此官家希望我进京,替介甫公解释一番,化解他的尴尬局面。但我不解,首先介甫公推行市易法,由市易务收购滞销商货,试问竹纸、烟花、烧酒,还有蔗糖,那一样是滞销商货?我与陈襄之恩怨他不是不知,为何将陈襄调到杭州?不错,是我授意的,但请看原因。这就是陈襄给的数量与价格,那边的则是原来的产量与售价。”

    王巨递来两份账本,让候元礼观看。

    “这个数额几乎是原来产量的两倍,几个作坊如何能按时完成。还有这个价格,几乎连生产的成本都保不住。有了这个配额与价格,候中使,你让我怎么办?”

    “这是陈襄在胡闹,非是介甫公本意。”

    “介甫公既然主持变法,岂是寻常人?难道不知道陈襄去了杭州,会发生什么吗?所以有了介甫公的因,才有了这个果。并且我正在考虑另外一件事,蔗糖作坊的配额与价格同样让人无法忍受,不过里面可有长公主与若干宗室子弟的契股,我要不要让延州商户脱身出去。”

    “王知州,千万不可啊。”

    “可不可,非是我,而是介甫公,如果有了这个配额与价格在,不可也是可。如果不是这个配额与价格,也许我会重新考虑一下。至于余下三个作坊,我不会与介甫公去质辨,但也休想让我替介甫公辨护,我不会那么贱的。”

    “但是官家……”

    “这就是我给官家的答复,希望官家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况且这个市易法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王安石在江宁守孝时看得好啊,这些人放高利贷,又坑人,但确实赚了钱。因此他的变法,处处能看到高利贷的影子。只不过将高利贷的利息略略下降罢了,但实际还是高利贷。

    王安石又看到商人做生意赚了很多钱,因此产生这个想法,如果将全国的生意垄断起来,那么国家一年得赚多少钱?实际呢,市易法最高时所赚的钱还不及青苗贷敛的钱多。并且这些赚来的钱,还多是一张张欠条。

    实际开始做得就不错,让薛向主持南方九路调度,那才是真正的经营之道。不过王巨也不想多说了,再说马上更坑爹的保马法又来了……

    “第二件事便是王雱所说的考成法,不错,它是我说的,不过它看上去虽很美,可弊病太多,故我一直未向官家禀报。比如说用经济收入当作考成标准,来考成官员政绩。不用说几年后国家税赋与其他收入会激增之。但带来的弊病同样很严重,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官员多以言利耻之,不管是真耻之还是假耻之,懂经济的大臣确实是很少,现在国家又用这个来考成政绩,那么不懂之下,多数官员必然加倍敛苛百姓,增加各州县的税赋与其他收入,以求升迁官职。百姓苦之。官员带头言利,全国上下皆以钱为标准,那么道德必然会逐渐丧失……”

    就象白猫黑猫说,还有洋大人至上说。

    它的背景是在全国上下极度贫穷,技术也极端地落后情况下,才推出来的说法。

    然后以此考成,具体的就是看各地的挤地皮,以及招商引资。

    招商引资让洋人沾了很多便宜,特别是倭国人。

    不过仔细想一想,至少因为这些外资进来了,虽然他们不会真的将高端技术传给中国人,不过见识了,大家知道了差距,就不会象以前那样闭塞,盲目自大,更看到先进的管理方式、生产方式,国人就渐渐追赶上去。

    当然,它的弊病真的很多,何谓白猫与黑猫,那就是只要不严重触犯国家律法,不管是正当的,还是灰色的,只要能发财,就是好的。

    由是带来一系列很不好的后果。

    但考虑到在七十年代末那个情况下,它确实是一场及时雨。

    随后矫正就是了。

    如王巨所说的,那有不变的“法”。冬天必须穿厚衣服,不然会冻死人的。夏天就要穿薄衣服,否则会热死人的。

    然而在宋朝,一旦出现这个局面,大家又不懂,又没有先进的国家来比较,如何去矫正?难道再来场变法?

    王巨继续说道:“如果以军功来考成,必须让武将出将入相,未必会真的产生五代之乱,不过士大夫会同意吗?用道德教育来考成,自古以来的道德标准是淡泊名利。然而想富,则离不开工商,商贾本身是逐利而行的,国家想富强,然而却以淡泊名利来考成,能行得通吗?”

    “顾此失彼?”

    “候中使,正是此意。当然,如果智慧足够高明,顾了此,也能顾了彼。不过根据介甫公的变法来看,我认为介甫公恐怕还是做不到的。所以王雱这个考成法还是莫要急着实施。”

    王雱是去年进京城的。

    这个王巨不管,主要是前段时间,他忽然推出考成法,以变法的落实好坏,作为政绩标准来考成。

    并且他也没有居功,说是王巨提议的。

    可能他想用此来逼迫王巨加入变法行列,也有可能是他报复王巨,但究竟是什么想法,王巨也不大清楚了。毕竟两人只有一面之交,对这个衙内,王巨并不是很清楚。

    当然,这个考成法推出来后,整个朝堂大乱。

    既然赵顼召王巨进京述职,这一条也必然询问的。

    因此王巨在这里做了一番交待。

    然而这两条不是最主要的,王安石可能对王巨也产生了反感,然而另一伙人则不同,他们是想彻底踩死王巨。这就是王巨下面要说的……(未完待续。。)

第599章 白衣(下)

    王巨又继续说道:“去年庆州战事,我朝也投入了十几万兵力,但渭州的两万兵马、京兆府的二十六营官兵,鄜州的数营官兵,都是后来才投放到战场上的。如果将这三万多兵马扣除,实际我手中能调动的兵力不多,与敌军数量比几乎达到了一比四。对了,候中使,请对官家转达一句,莫要小视了西夏军队。如果因为这几战胜了,主将小视了敌人,产生轻敌心理,又指挥无方,后果会不堪设想。”

    因为心情不大高兴,王巨仅提醒这一句了。

    “那种情况下,我用了一些变通的手段激励将士,有何不可?请再代臣向官家问一句,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可能吗?一百万贯,看起来很多,但是十几万将士,不错,可能暂时的他们会感谢我,不过仅是为了七八贯钱,他们就被我收买过去了?”

    这个背景,正是朝堂上某些人对王巨致命的杀着。

    实际以前王巨变着法子,拿出不少钱帛奖励了将士。

    不过这些钱帛用得比较散,除非将李贞等人抓起来,审问出具体的总数目,不然靠这零碎的数字弹劾王巨,那不管用。

    王巨因为王安石所逼,将烧酒作坊交给朝廷,余下两个作坊便卖,一下子抽出一百万贯,奖励抚恤,这下子抓个正着了。

    虽然宋朝百万富翁彼彼皆是,甚至每年都会产生超过百万贯以上的单笔交易。

    然而有谁一下子拿出一百万贯出来做善事。就算有吧,那也不是交给三军将士的。

    而且这个时间有些巧妙,正好因为几个作坊的事。王巨与王安石交恶。甚至与整个变法派关系都变得微妙起来。毕竟市易法乃是变法派手中最重要的变法之一。

    于是许多大臣上书弹劾。

    就连一些中立的大臣都感到不妥。

    毕竟这个数量太大了,如果王巨“化整为零”又要好一点。或者王巨直接由十个商户捐给朝廷,再由朝廷向三军将士发放,那也要好一点。

    然而这么做,隐隐就是在向唐朝那个节度使发展了。

    不要以为只有王巨才有钱,宋朝有钱的顶尖权臣为数不少,象韩琦的家产没有几百万贯?不但韩琦,富弼。文彦博,王拱辰,这些人家产同样惊人。

    三人言虎。

    这些奏章到了赵顼手中,赵顼渐渐也被说得动摇,不仅是这一百万贯,而且王巨在军中威望同样惊人。

    当然,他不会以为王巨就会谋反。

    不过这却是一个很不好的趋向,因此赵顼让王巨进京述职,顺便也打算将王巨的官职重新安排一下。

    如果这次辨得好,那么会升迁。如果辨得勉强,平迁。如果辨得不顺利,那么略降一降。

    甚至赵顼还顾虑到王巨的想法,刻意派了一个中使下来,以做安抚。

    因此王巨着重解释的就是这一条。

    一是为什么有这个奖励。

    二它数量看似大,然而分摊下去,大不大?

    主要就是这三件事,但王巨又说了另一件事:“去年京东路煤矿发生大爆炸,又许多人弹劾我。但能怪我吗,请看。”

    王巨又拿出几张纸。

    这是他在军器监刻意印刷的,然后派人向各个坑矿散发。

    上面主要说了几件事,如何用比较笨拙的方法,检测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瓦斯,其实没有王巨的说明,在宋朝各个坑矿的工人也有了一些自己检测的手段,比如进入坑矿后,点燃火把,如果火把自动熄灭,那么下面有“毒气”,这个矿坑就不能再挖了。其实就是坑矿下面的二氧化碳浓度太高了,人在下面干活会很危险。

    但王巨这几张纸说得更具体了。

    不仅有一氧化碳、二氧化碳,还特别说明了防止塌方与瓦斯。

    为何呢,因为有了火药,那么采矿可以采得更深,无疑,在这时代若是坑矿采得深,说不定就随时会塌方。

    此外就是坑矿进水,这也要预防的。一旦地下水脉丰富,矿坑深,地下水冲入矿坑,又会发生重大事故。

    最后一条便是这个瓦斯。

    特别是煤矿,如果挖得深,又用了火药,弄不好就能发生瓦斯爆炸事件。

    然后是种种检测方法,预防方法,包括将火药的引信加长。这不仅是防止瓦斯爆炸,也是防止塌方的。

    还有其他的一些方法,比较落后,不过在这时代算是很先进的了。

    其实王巨也不知道。

    正是这个瓦斯爆炸,使得火药没有在明朝推广。

    如《唐县志》里就描写了铁矿开采的情形,“天崩地裂、硝烟弥漫”,这种情形正是使用了火药。

    毕竟到了那时火药配方越来越标准了。

    然而为何后来消失了?

    正是因为不懂,许多煤矿也用了火药,不时地发生瓦斯爆炸,死的人多了,大家皆不敢用了。

    由是中国历史错过了一段最重要的发展机会。然后火药只剩下……烟花表演。

    这段历史王巨不知道,但不代表着他不知道瓦斯。

    因此最后一页,反复讲了这个瓦斯。

    然而没有想到,去年京东路一个煤坑最终还是出了事,据说那次事故,导致四十几名工人丧生。

    大伙弹劾的就是这件事。

    但能怪王巨吗?

    王巨提醒了,还刻意写了这么详细的说明书,印发了几万份,那一个坑矿不送过好几份?但矿主不听,让王巨怎么办?

    弹劾王巨还有其他,比如挪用庆州商税,养民心。蕃人不叛。但为了立威却杀之。或者逼他们不带铠甲器械。攻打虾蟆寨,导致几千蕃人死亡。私自发贷,苛剥各个作坊主敛财……甚至有人公开指出,杨绘前去庆州传旨,正是王巨唆使,一些蕃人将杨绘捉住拷打了一番。

    诸如此类,但这些王巨根本不想解释了。

    王巨又说:“此时京城对我是千夫所指,故官家好心让我进京述职。替自己辨解。但是介甫公因为作坊之事,对我不满。文公更恨不能食我的肉,敲我的骨。此时我进京,一张嘴巴能说过几百张几千张嘴巴吗?”

    “以前我就对官家说过,我自幼就生长在边境,父亲早逝,随后也经历了一些苦难,因此性格比较刚强。官家欲我瓦全矣,但麻烦中使代我向官家禀报,恕臣让他失望了。臣的性格就是宁为玉碎,不会瓦全。”

    王巨说完。将印信等物事拿出来,又将朝廷发生的公服拿出来,然后脱下自己的乌翘帽,与身上的官服,说道:“中使,对官家说,臣辞官不做了!”

    果然大事发生了。

    “不能啊。”候元礼大叫着。

    王巨穿着一身白衣,将黄骅写的记录拿过来看了看,说:“就这样吧,麻烦中使将它带给官家看。”

    然后带着黄骅,与他的几名侍卫,离开州衙回家,随后带着家中一干侍卫全部上马,冲出庆州城。百姓看到了,许多人没有太在意。因为以前王巨也有时候穿着便服出门的。

    候元礼急切地对章楶说:“章通判,你怎么不阻止?”

    “子安因为作坊的事,原来派人到京城,准备向介甫公解释,没有想到他的傔客到了京城,却听到了京城的满城风雨。于是没有拜见介甫公,匆匆回来禀报。那时子安便做出决定。我劝说,子安不听,让我奈何?”

    也不要以为辞官不做,就没有危险了。

    如果在秦桧时代,保证将你重新捉回来,严刑拷打后再黠字流配。就是不黠字,流配是少不了的。

    如在汉武帝时代,弄不好就将你的蛋蛋割掉。

    如果在隋炀帝时代,辞官后,立即躲起来吧,否则都会有掉脑袋的危险。

    但在北宋前期,什么事儿也没有!

    然而问题就来了,不管王巨这些做法是对的,还是错的,但王巨对宋朝是有大功的,文有文功,武有武功,如果不是资历浅,年龄小,凭借他那一样的功劳,都足以将他抬入两府大佬行列了。

    就说经济吧,别看王安石如此折腾,如果将间接的收入纳入计算中,最少现在王安石对国库的贡献,甚至还不及王巨。

    就不要说在西北的赫赫战功了。

    然而却逼得年纪青青,辞官不做,那么百姓会怎么想?

    其他地区百姓怎么想章楶不知道,但他催促了一句:“候中使,你快走吧,这个消息只要一曝光,马上庆州百姓说不定激怒之下,中使都会受到池鱼之殃。”

    候元礼懂啊,他从京城来庆州城,实际从宁州就看到了变化,就是到了庆州境内,也不是马上就进城的,还有一段路程,这一路的变化,他也看在眼中的。

    而且这件事非同小可,也不能耽搁,于是上马带着黄骅写的记录,匆匆离开庆州。

    章楶则默然地遥望着天际。当然,王巨这么做肯定太激烈了,不过这一关挺过去了,也就海阔天空了,至少文彦博要碎掉一半牙齿。

    然后他又看着州衙前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地热闹,百姓一点儿也不知道,但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们人生中最难得的幸福时光,因此大多数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百姓越开心,章楶越是摇头,几个胥吏也是摇头。

    王巨骑马一路北上,先行来到保安军。

    他没有去姜家,而是派黄骅去姜家将他的母亲约到外面的茶肆上。

    开始茶肆里的茶客们一个个没有在意,毕竟两国重新和好,一些大商贾同样带着大量侍从前来交易。

    直到王母出现,才有茶客醒悟。

    “原来是王知州啊。”

    两场大捷,以及庆州大治,使得王巨几乎在大半个陕西路百姓心中都被神化了。

    王巨冲这些激动的茶客拱了拱手,然后说道:“见过娘娘。”

    总之,姜家做的这事儿也传开了,整个保安军的百姓十分不齿,使得姜家的人,特别是王巨母亲现在的那个婆婆几乎都无法抬头做人。

    “巨儿,你怎么来到保安军了?”

    “嗯,我不担任庆州知州了,因此先回来看一看。”王巨语气不喜也不悲,十分地平静。这与二妞三牛不同的,要么思念,要么恨之。

    “妞妞牛牛他们还好吗?”

    “三牛与恩师的长子在国子监读书,二妞留在京城照顾他们。”

    “二妞有没有找到婆家?”

    “我替她订了一门亲,那个孩子为人很忠厚,也在国子监读书,我与他家约定了,一旦那孩子能考中举子,我就让他们成亲。如果你若是想念他们,可以去京城看一看。过了那么久,三牛也长大了,不象小时候不懂事。”

    “我……”王母只是低声哭泣。

    王巨也不安慰,而是让侍卫抬出来一个箱子,说道:“这是一箱银子,你拿出贴补家用吧。”

    说着,他就离开茶肆了,然后带着侍卫骑马去了王家寨。

    不过现在寨子的百姓,他一个也不认识。

    倒是朱家替他筑的那个窑洞,还是让寨中百姓拿来当私塾用了,似乎沾了他的名气光,寨中百姓又在边上建了房舍,同样是私塾,但规模远比从前的大。

    王巨还看到有几名士子站在窑洞里,摇头晃脑,不知道在吟诗,还是在说什么。

    站着看了一会,王巨说道:“走。”

    物虽似,人却非。

    王巨骑马又来到延州城。延州城中他还拥有一栋宅子,那就是李家陪嫁的宅子。

    不做官了,京城更不能去了,那么先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吧。

    然而却将赵卨吓坏了,他连忙带着手下,来到王家。不是王巨将他吓着了,而是庆州那边……(未完待续。。)

第600章 我们帮助你

    “子安,为何要辞官?”赵卨道。

    “公才兄,难道朝廷制度不准许官员自己辞官回乡?”

    那是不会的。

    富弼他们反复请求致仕,不是制度不准许,而是那样致仕,朝廷还会让他们戴着一些高级的散官,同时还有不菲的退休金。但象王巨这样辞官,就什么也没有了。

    “陛下对子安很器重。”

    “陛下对我很器重,但我没有回报陛下吗?公才兄,我知华池县,配合蔡公大捷。陛下即位,我献三策,裁军强兵、逐步减汰官员、坊场河渡制度,就包括现在的淤田,也是经我才引起大家注意的,那时直到介甫公来到京城前,几乎让陛下当成了国策。然后主修郑白渠,公才兄,如果没有郑白渠的产粮,去年庆州战役,国家得花费多少?随后主持军器监,不仅推出了火药、虎踞炮、新式铠甲,改良了神臂弓,以及各种刀具藤盾,并且献策,让朝廷发起邮驿变法。”

    也就是王巨所说的邮政系统。

    王安石也采纳了,因为弊病不多,涉及的利益也不多,所以也是反对声音较小的变法。

    当然,当时王巨想出这个办法不是敛财的,而是为了木棉司,木棉司的背后,则是向南方的移民。后面的才是王巨真正看重的。

    虽然到了王安石手中,又加了一些敛财的新条款。

    “嗯,木棉似乎也与我有关,来到庆州。是庆州大捷。公才兄。你说我那一样对不起朝廷?”

    赵卨也无语了。这些功绩,不论那一样拿出来,都足以让任何官员啃一辈子老本了。

    他不得已说道:“正是子安有如此大才,更应当效劳朝廷。”

    “公才兄,你当真不知,满朝堂的大臣都将我骂成国贼,小人,又有谁站出来替我主持公道?这种情况下。让我如何效劳朝廷?我非是夏竦,公才兄,你不要游说了。”

    话说到这份上,赵卨只好离开。

    不要以为他是延州知州,虽然他不会害怕王巨,但就是王巨辞官了,也不会害怕他牵就他。

    妃儿说:“官人,他也是好心。”

    “他未必是好心,暂时他是文公的人,我这一辞官。那一个人最尴尬?”

    王巨走的其实是一步险棋,原因他也与章楶解释过了。否则连章楶都在劝说他。太激烈了。

    宋朝刑不上士大夫哪。

    上了,大苏,看看全国上下叫冤的。

    因此能卡住王巨的无外乎就是官职。现在王巨连官职都不在乎,那还用什么来卡王巨?

    那么以后有人想对付王巨,就要琢磨一下。王巨不在乎官职,可有几个人不在乎官职?甚至连京城都不愿意离开,况且在京城的官职。

    并且这一辞,远不止这一条……

    若是这一步走成功了,以后王巨也能安心做事了。

    “官人,这与文公有何关系?”

    “放心吧,不用多久,官家的诏令就会到我手中了。我若立即反悔,那就会成了一个天大的笑柄。”

    但有这个人在耳边烦,终不是一个事。王巨想了想说:“不如这样,我们到横渠去,与恩师会聚,顺便教一教学子的数学。”

    郑白渠还有一栋宅子,不过除了主宅外,余下的宅子也被王巨拿来当私塾了。不能现在将那些学子往外赶,可不赶,他身边这么多人,也没办法住。

    然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最亲近的亲人,一个个去了杭州,马上又要向泉州转移。包括延州,都没有什么熟人了。所以索性去横渠。

    想到这里,他喊来陆平:“陆平,你马上带着一些钱帛,骑马去横渠,替我盖几排房屋,随后我们一道去横渠去。”

    “好来。”

    陆平先去了横渠。

    随后王巨在延州城逗留了两天,带着一家老小,好一大群人慢腾腾地向横渠出发。

    但庆州那边却炸了营。

    章楶没说,不过王巨在州衙接待候元礼的,边上有胥吏,有衙役,这些人迅速将消息泄露出去。

    百姓不相信哪,王巨怎么会逼得辞官,也不是年老多病,难道真是昏君当道?

    于是一个个来到州衙询问,章楶只是确认了王巨确实是辞掉了官职,其他的没解释。

    不过王巨在州衙里解释得很清楚,章楶不说,这些胥吏衙役们全说了。

    庆州军民得知真相,全部迷茫了。

    将士们则是心想,自己打败了几十万前来入侵的西夏人,不但无功,反而是有罪的。

    那些作坊主们则是心想,这种贷助是苛民,天哪,那么多苛几次吧。

    百姓则是心想不是说爱民如子是好官吗,怎么成了收买民心,或者说现在爱民如子做得不对,非得象孙沔那样贪污残暴,才是大宋的好官?

    这都是什么道理啊。

    当然,如果军民继续这样想下去,那很危险的。

    特别是那段横山,西夏可是念念不忘。

    章楶迫不得已,只好向百姓们解释,非是官家昏庸,官家一直对王巨十分器重。只是因为朝中有些大臣不喜王巨,因此想方设法诬陷王巨,这才逼得王巨辞掉官职。

    这一说,矛头只对准了一个人。

    去年王巨与文彦博发生冲突时,知道文彦博不会甘心的,因此将所有真相,来龙去脉,暗中派人宣传。

    尽管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然而还有一群人,他们也巴不得将文彦博的名声抹黑。因此在这些人的鼓噪下,几乎整个宋朝百姓都知道了文彦博在庆州大捷后的懦弱表现,以及他那句名言,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非是与百姓共治天下。

    至少在庆州。男女老少都知道文彦博在打压王巨了。

    因此整个庆州议论纷纷。包括一些过往客商都加入到了议论行列。

    这天,庆州城中一个生意兴隆的茶肆,便有两个客商在议论。其中一人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说不定能让王知州回到庆州。”

    他俩只是说着玩,但他们是外地客商,并不了解当地百姓的心情,前面说完,隔壁茶桌上的几个茶客便拉起他的衣袖。问有什么办法。

    这个客商便说道:“上书朝廷啊。”

    并且他还举了一些例子,就象张士逊在知射洪县里,百姓舍不得他走,便拼命地将他挽留,甚至直接将他堵在县城里,不让他出去,然后上书转运使,转运使上书朝廷,成功地留下。

    不仅是张士逊,在宋朝类似的事迹有好几十起。

    有人是粗暴地强行将官员留下。有人是一边留一边上书。

    有的留成功了,有的没有留成功。

    那客商一一娓娓道来。

    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容易。普通宋朝官员来来往往,百姓哪里管得着,甚至有的官员老百姓还巴不得他们早点走呢。

    即便是优秀的官员,也未必能做到让百姓相堵于道,相堵于城,再三挽留,如范仲淹地方官做得很不错,然而多会有百姓强行将他挽留下来?若不是出这档子事,王巨以后走了,庆州百姓肯定舍不得,说不定相送的百姓又相堵于道,引起轰动,但未必强行挽留王巨。

    这是在特殊条件下的产物,有大恩于百姓,如张亢,就被百姓相堵于道挽留过。

    或者前任暴戾,形成了严重的鲜明对比,或者其他类似的一些情况发生,才会发生这种现象。

    不过百姓不知道啊,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他的同伴说道:“有什么用?王知州都辞官离开庆州了。”

    这人不服气地说:“最少还王知州一个公道吧。不然皇上还真以为王知州在下面鱼肉百姓呢,辞了官,还污了名声。”

    “你以为一般人就能见到皇上啊,到了诸位相公哪里,官官相护,还不是瞒了下去。”

    “一个人不行,十个人呢。十个人不行,一百个人呢,就象去的东明县一样,最后皇上还不知道了吗。”

    “东明县,那是在京城,这里是什么所在,庆州,边塞。”

    “边塞又如何,难道它不是宋朝的边塞?”

    看来这两人喜欢抬杠,然而边上的人却听得抓耳挠腮,便问:“两位哥子,什么东明县哪?”

    其中一人便说了东明县事件,不过他们不是庆州本地人,然后两人抬着抬着,又抬起一个京兆府妓馆的行首漂不漂亮。一人说很漂亮,另外一人说并不漂亮。

    京兆府行首与庆州百姓无关,两人在为那行首抬杠,余下的茶客则在讨论如果上书了,管不管用。

    于是在两个客商“无心”的抬杠下,庆州百姓开始商议上书朝廷。

    这时庆州作坊主田秉义站了出来,对其他人说,明公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们是互相帮助,我帮助了你们,你们也帮助了我。实际我们真的没有帮助明公,现在才是轮到我们帮助明公的时候!”

    他就是那九位作坊主之一。

    在他的带动下,许多人开始商议如何帮助王巨,如何上书。甚至一些外地有见识的商贾也加入这一行列,替他们出主意。毕竟王巨所到之处,军功赫赫,但政绩也蜚然,多数人还是倒向王巨的。

    人多主意多,渐渐拿定了主意。想要帮助王巨,必须轰动,必须让皇上看到真正的民意,不能让一些“奸臣”将皇上蒙蔽。

    因此在一些有名望的乡绅带领下,各自组织安排。

    一些人于各村寨串联,他们找来白布,让各村寨的百姓签名画押,不会写自己名字的,则让别人代劳,他们本人带着自己一家人在名字下面按上手印。

    另外一些人则组织乡间遗老,毕竟是农忙时季,只能让老人去京城请愿,而且老人去京城,会更让人震撼,最少官府不会派人抓捕这些老人。

    又有一些人找到各个因为战斗重伤残疾的士兵,让他们与这些老人一道去京城。

    祖阳这些深受王巨之恩的商贾则捐助这行人来回路上的路费,以及一部分驮马与马车。

    不到半个月时间,大伙准备妥当。

    一共有近两千个老人主动参加这次进京请愿,同时还有好几百名残疾的重伤兵,然而最震撼的便是那份请愿书。

    在庆州环州户册上,庆州只有两万余户,环州不到五千户。

    但究竟有多少户,是一个谜团,因为许多蕃户并不在户册上。

    不过这一回有多少户基本出来了,庆州签名按手印的户数达到了三万一千户,环州的达到了一万六千多户。当然,也有极少数百姓没有请愿,特别是被王巨镇压的那些蕃人。

    并且连口数也能统计出来,因为每一个姓名下面,都由家主带着全家老小按下了手印。

    有人将这些白布缝在一起,后面绞上竹竿,又买来路上吃喝住行的物资,放在马车上,然后在庆州城等着这些老人到来。

    在这件事上王巨做得有点儿无耻。

    不过它真的很关健,如果这一关闯不过去,宋朝以后继续倾轧吧,即便王巨,也没有办法扭转了。

    但因为做得巧妙,连章楶都没有察觉,一度在边上替这些百姓出谋划策呢……

    两天后,老人与伤兵一起集结,真正高寿者,身体不好者,与腿脚重伤的伤兵,一起上了马车。

    余下身体还算利索的老人,则是手持着竹竿,在诸人千叮咛万嘱咐下,浩浩荡荡离开庆州城,向京城出发。

    章楶也站在城门口相送,而且这么多天第一次露出笑意。

    想一想,这份由五万户签名、二十多万口百姓按下手印,长达几十米的请愿书,由这些老人手掣着,一路向东,多引人瞩目吧。

    反正这行人刚到宁州,就将宁州大大小小官员震得里焦皮嫩,呆若木鸡了。(未完待续。。)

第601章 保马

    “既然来了,就息一会儿吧。”张载说。

    庆州百姓特替王巨感到不值、委屈、不公、难受,但张载听说了这件事后,却清楚地知道,王巨不可能真就辞官,成了一个平民百姓。当今的官家不管是好皇帝还是坏皇帝,但是一个想有做为的皇帝,想有作为了,真能将自己这个门生闲赋在家?

    顶多最后如何处理,得看多方博奕了。

    然而张载也感到纳闷问:“为何你要得罪文公?”

    自己的学生自己清楚,这个学生精灵古怪,心机深,而且看事情比较长远。

    所以开始置办竹纸作坊时,便找朋友,找到高家的朋友,然后请文彦博书写诗赋。

    现在富弼下去了,韩琦在河北养老,文彦博成了朝堂真正的大佬。王巨开罪文彦博是很不理智的做法。

    王巨说道:“恩师,当时弟子大捷后,知道朝堂中会有人很不满,更担心他们主动将那段横山交出去,因此用了一些计谋。不过当时想的是对付司马光的。却不想司马光被皇上贬放到洛阳修书去。没有司马光出面,文公只好自己带头。结果就这样扛上了。”

    “怪不得。”

    “然而也无妨,因为理念不合,这场冲突早晚而已。”

    “但也不能纯粹怪文公,介甫公的一些新法确实很不好,就象现在实施的保马法。”

    在宋初,还能看到宋朝骑兵身影的,特别是李继宣、魏能、杨嗣、杨六郎、田敏、秦翰主持的遂城之战。宋军几乎是清一色的骑兵。以至这一战成了真正的骑兵大会战。

    其他几场大捷中同样看到骑兵的影子。雁门之战杨业的骑兵,满城之战、唐河之战、徐河之战,多是骑步兵配合,才取得的大捷。

    然而后来骑兵似乎从宋军消失了,甚至去年的庆州之战中,王巨也因为骑兵数量少,还有许多禁骑兵骑术不精,并没有将骑兵象雁门之战那样。单独挑出来使用。

    原因有三条,第一条西夏独立,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马源。

    第二条原来宋朝人烟不稠密,因此朝廷有足够的土地置办牧场,就象广平监牧场养马五六千匹,占有邢赵三州一万五千多顷良田。不管用费有多少吧,最少能养好马。可随着人口的增涨,各个牧监逐渐被豪强侵占。

    第三条官吏的**,使得养马成本渐渐增高,甚至许多马因为不负责养。死亡率激增。

    由是王安石推出保马法。

    五路义勇与保甲(指义勇军与保丁)听其养马,如果家产多者许养两匹。由牧监给马或官府给钱买马,不许强配。并且以防万一,还限制了数量,陕西五路每路不得超过五千匹,开封府地界不得超过三千匹。

    保甲与义勇可以趁马捉贼,但不可超过三百里,开封府界养马免纳二百五十束粮草,还另外给钱。五路养马则免去每年的折变与沿纳(就是两税之外的苛捐杂税)。

    三等以上每十户为一保,保户养的马若死掉了,全价赔偿。四五等户每十户为一社,若是死掉了则半价赔偿。官府每年派人视查马的肥瘦。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叶清臣曾查过,牧监养马三四万匹,占田九万顷,每年费百万贯,并且还产生了大量死亡。

    现在由百姓养马,仅是免去了一些苛捐杂税,仅此一年就会节约很多钱帛,又不占田。

    马承包到户,百姓不敢随便将马养死,因此马的死亡率会下降。

    因为养马的是保甲义勇,那么就会有许多义勇与保甲会骑马,为朝廷储备了大量备用骑兵。

    看上去真的很好。

    但能当真吗?首先这个不许强配就不能当真。

    其次官府给马或给钱,又是一个大大的问题,现在说得好好的,是陕西五路与开封府界,最后河北也来了,然后官府给钱哪,百姓必须买马,导致全国马价迅速高涨。但官府给了几个钱?

    最后就是由百姓来养,百姓会不会用马来耕地,用马来拉货物?那么战马负重久了,还能不能跑得快?

    这个问题王夫之也提到过。

    他说熙丰新法,害之已烈者,青苗、方田、均输、手实、市易,皆未久而渐罢;哲、徽之季,奸臣进绍述之说,亦弗能强天下以必行;至于后世,人知其为虐,无复有言之者矣。其元佑废之不能废,迄至于今,有名实相仍行之不革者,经义也,保甲也;有名异而实同者,免役也,保马也;数者之中,保马之害为最烈。

    这话说得太重了。

    不过因为保马法延续到了明朝,所以也将明朝百姓坑苦了,它看上去是很美,百姓也巴望着因为养马而免征赋税,于是纷纷养马。可后来因为经营问题,种马死亡,牧地转用,养马之人又没有免掉服役,最后贫饿流亡,都是保马法害的。

    养马,不是牧地不够好,不是人不能养,不会养。是因为在遇到旱灾时,没有粮草,遇到恶劣气候时,而死于疾病!

    只有官办的牧苑,让马可以群居,游玩和嬉戏!官家有专门的牧马人,可以治疗疾病,官家有专门的牧草资材,可以在旱年也可以有饲料吃;和私自养马相比,一来一回,产量,品质都相差几倍。

    自从周朝到唐朝,都是用这个制度。汉,唐可以用来保卫边疆的车骑之多,而不用担忧他的匮乏,何苦要引诱普通民众而陷他们与困境呢?执行这个政策的人,不以为这个为王安石的政策,也不这个是祸国殃民的政策,一个个争相执行,延及的灾祸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所以说保马之法最坏!

    当然。他说得太激烈了。

    但也说明了这个问题,只有官府办的牧监才能养战马,为什么呢,因为面积大,所以马才能群居,才能游玩嬉戏,也就是有足够的场地让它们奔跑,然而到了老百姓手中。没有足够的场地让它们跑,又让它们负重,即便养不死马,这个马上了战场,又会有什么表现?

    然而这个问题很多。

    汉唐能养好马,是因为他们的都城都在长安一带,关中本身就有着牧场,即便是南北河套,河西,离长安也不算太远。

    但宋朝的都城在开封。明朝的都城在北京,无论往哪里放养。离都城都太远了,那么强大的骑兵不拱卫着都城,统治者如何放心?因此这一道坎儿就绕不过去。

    所以包括王巨那个马策,也不是治本之道。

    只能说按照他所说的,将牧监承包给百姓饲养后,战马还是战马。

    王巨想了想后,说了一句:“关健还是敛财。如果青苗法没有两分利,又不强行摊派。如果免役法没有宽剩钱。如果保马法真正给了百姓的买马钱,并且制订更详细的死马赔偿条例,就算百姓养的马上战场发挥的作用不大,但确实会让一部分人会骑马,同时这些马能耕地,能拉货……”

    不要说马了,就是长寿的乌龟也要死的。

    如果不问什么原因而死,就让百姓赔偿官府的钱,那又会生出许多事端。

    其实至此王巨的计划也清楚了。

    不就是钱吗,如果王巨有方法,替国家带来更多的收入,将这些变法的弊病之处去掉,那么无疑这场变法就得到了保持与延续,宋朝也会更健康地向前发展。

    但那样,王巨就必须成为某一派的领袖,否则在这时候什么事儿也做不了。

    王巨就呆在了横渠,专门教数学,并且从当地招收了五十名弟子,这些弟子王巨会发放衣食信行费用,并且给予一些薪酬。但他们要一直呆在王巨身边,专门学数学,并且协助王巨做试验,或者计算,就象三角函数等,必须得用粗笨的方法反复测量,再一个个地计算。当然,有了这些数据,以及一些原始的试验数据,王巨的那本数学书就可以继续编著下去了。

    然而京城此时整乱掉了。

    候元礼回到京城,将经过说了说。

    赵顼先是不悦。

    这也是必然的,自古以来,士农工商,有几个人不想当官,只有在君王特别昏庸时,才会有大臣退隐山林。

    许多人也纷纷上书,说王巨不仅居功自傲,而且桀骜不驯,目无君王。

    因此恳请赵顼严惩不怠。

    然而王巨辞官了,又犯了那一条罪,如何严惩?

    而且这只是一些人的说法。

    为何后人心中多数有两个英雄,一个岳飞,二是诸葛亮,不仅是三国演义,至少三国演义与岳飞无关,乃是他们命运是充满悲**彩的。岳暗飞不用说了,诸葛亮活活又累又焦心,猝死在五丈原。

    因此大家都感到同情。

    王巨也是如此,虽然未到了鞠躬尽瘁的地步,但为了宋朝,也是冒死奋战在前线的重臣。

    好了,庆州大捷,立下大功了,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反过来一二三被朝中一群官员糟蹋,逼得辞官。

    特别是一些中低层官员,他们还没有沾到党争,因此心中皆替王巨感到不平。有的官员胆子大,便上书朝廷。皇上,这样的文武栋梁之材,西夏那么穷,还花费万金购买人头的国之长城,你为何不庇护?

    看到这些奏章,赵顼渐渐醒悟。

    实际去年时王巨就隐晦地说出来,臣在前面替陛下做事,但在后面陛下你要将臣庇护好。毕竟臣一未倒向变法派,二未倒向旧党,乃是孤臣,容易受到攻击。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韶也上来一份奏章,说是因为王巨,士气有些低落。

    去年算是正式经营河湟,但去年经营的只是古渭州,也就是后来的巩州一带。

    而今年则是正式经营熙州河州,哪里是木征的根据地,这就要用兵了。

    现在却传出一则消息,打败了敌人,不但无功,反而弄不好就是有罪之人。王巨那是士大夫,是二甲进士,朝廷不好用刑,但换成武将呢。

    所以这种情况下,即便王巨带出一大拨将领,也磨砺了许多将士,王韶也不敢用兵熙河。

    因此王韶隐晦地希望赵顼下诏,给王巨一个公平。

    这便是王巨最大的倚仗。

    无论赵顼对他的辞官喜不喜之,然而只要用兵熙河,就得起复自己。

    赵顼只好无奈地亲自写了一份诏令,先是略略训斥王巨,然后再给王巨加官,不是差官,而是实职官与散官,分别升了两级,职官生生提为兵部郎中左谏议大夫。

    中使带着诏书去了延州,但王巨已经从延州离开了,中使问去了哪里,没有问出,因此只好去了郑白渠王巨的那个家。还是没有人。不得已,他只好让当地官员打听,终于打听到王巨去了横渠。然后中使揣着诏书又来到横渠。

    王巨接诏,先是说了谢过陛下的什么,然后说:“中使,这些年我也累了,想休息休息。这个诏令恕臣不能接。”

    想升官难,但想王巨再回去做官,同样很难。升官嘛,我不在乎!

    王巨拒了授命,中使只好回去。

    文彦博听后脸色立即变得阴沉起来。

    因为他预感到自己会遇到了麻烦。

    然而最大的麻烦到来了,几千个老人揭着那份万民书,徐徐地离开庆州,一路向东出发,沿途万众瞩目……(未完待续。。)

第602章 南方

    “当世,这是不是那小子的安排?”文彦博问。

    “不知道,”冯京答道。

    东明县事件,千人进京城。还有这个万民请愿书,实际若做得高明,推动起来并不难。

    后世甚至一个“民主律师”就能推动着几百人几千人抗议了。

    但在这时代,仍是比较高明的手段。

    然而那时王巨已经离开庆州,离开延州,前往横渠。所以说不清楚。

    就是王巨推动的,那也是王巨确实在庆州做出了很大的政绩,换其他官员去推动试试看,不要说几万户一齐签名画押上书,恐怕十分之一都办不到。

    所以不管王巨有没有推动,在这条长达几十米的请愿书下,一切都是苍白的。

    冯京隐隐感到文彦博地位不稳了。即便还能呆在西府,以后也没有什么发言权。

    就不知道这件事最终如何收场。

    并且随着这些老人向京城出发,王巨在庆州的作为,也渐渐流传开来,包括王巨所说的那些话。

    国是大家,陛下乃是这个大家的家主。小家要和睦团结,互相帮助,大家也要和睦团结,互相帮助,官员则是这个互相帮助的融合剂凝固剂。

    官员是百姓的父母官,可官员的薪酬也是从百姓身上敛出来的,因此反过来百姓也可以说是官员的衣食父母。

    我帮助了你们,让你们富裕安定,你们帮助了我。让我出了政绩……

    这些话并不是什么大道理。言语朴实。

    然而只要听到了这些话。便能看到王巨为什么能出政绩,为什么几乎让环庆二州所有百姓请求朝廷偿还公道的原因。

    又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官员,则看到了庆州的那个发展基金。

    虽然他们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不明觉厉,但又让他们想到更多。

    因为开始时王巨便献了国策,许多大臣未看到王巨那个国策,但也听说了这件事。实际从皇上陆续采用那些国策时。国家经济就渐渐扭转过来。

    但那时候产生过什么骚动,又有什么敛财苛民的现象?

    请注意,这里有一个背景,实际在王安石未进京之前,最少有七成大臣同意国家要变革,不变真的不行了。包括现在与王安石成了政敌的赵抃、张方平。

    只是因为王安石的变法,才使得这些人与王安石越行越远,甚至许多人投入保守派的大军。

    然而王巨在庆州,财赋增加了,却没有苛民敛民。这无疑又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光亮。

    当然,王巨现在还没有想立即形成“第三极”。不过能让一些人看到光亮,也就足够了。

    况且本身这件事就已经十分轰动,再加上悲情的因素,更多的中低官员纷纷替王巨上书,向赵顼求情,陛下,这样的人臣为什么还不用,那么什么样的大臣才能用之。

    高滔滔在内宫听到消息后,找到了赵顼,问:“顼儿,王巨为何辞官?”

    “母后,儿臣召他进京述职,他不愿……于是辞官。”

    “为何突然召他进京述职。”

    赵顼有些哑然,另一面的说法,就是这一百万贯,他们死死咬住的也是一百万贯。

    但听了王巨的说法,实际一百万贯,也不算什么。十几万将军分摊的,一人能分摊多少,难道仅是七八贯钱,就能让将士替王巨死心塌地。

    或者赵顼又能说,朕并没有怀疑你,除了这一百万贯,还有烧酒作坊的捐献,以及那个考成法也要问一问。

    然而烧酒作坊,下面的官员本身确实做得不对,就算市易务要征摊一点吧,也不能给那个数量,那个价钱。再说王巨自始至终说了什么。这个数量完不成,这个价格接受不了,只好便宜便卖不经营了,难道不对吗?

    “顼儿,去年因为免役钱,导致一千多名百姓围住了宰相府邸。今年无辜逼迫一个良臣辞官,两千多名乡老不远几千里,从庆州带着万民书请愿。以后史官如何书载这两件事?”

    现在高滔滔听到的是两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外面的一些大臣妻室,她们说了许多王巨恶劣的一面。

    第二种说法,便是高家人的说法,他们则说了王巨优秀的一面。

    高滔滔无从甄别,因此将几个去庆州传诏的太监一起召过来询问,这几个太监也不敢去评价,只说了在庆州的见闻,包括钱东春,也说了他在庆州所看到的种种。

    听后高滔滔还不能替王巨下一个结论,但无疑,庆州大治,罕见的大治,这才让那些百姓主动替王巨请愿的。

    其实诸位大臣对付王巨的,还是对付狄青的那个套路,妖魔夸大,抹黑颠倒黑白。

    就象某条新闻,葛洲坝船闸人字门底部的橡胶密封条有贯穿性裂缝。

    记者新闻发布:葛洲坝船闸出现贯穿性裂缝。

    网易、腾讯等:葛洲坝出现贯穿性裂缝。

    公知:三峡大坝出现贯穿性裂缝。

    精英:三峡大坝或将溃坝……

    外国媒体:三峡大坝大灾难。

    狄青下去了。

    可那是狄青,只是被动挨打,不知道还击。

    现在的他们的对手是王巨。

    在王巨努力下,还有一些人暗中配合下,至于那些人,连王巨也不清楚,不过这个反抹黑文彦博的大好机会,抓住的人也不会少。

    无论这些大臣怎么抹黑王巨,虚的终是虚的。

    因此真正的真相,渐渐也浮出水面。

    那就是当初庆州大捷时,王巨看到朝廷久没有奖励下来,故意用了那些伤兵献俘。逼迫朝廷发放奖励。

    再就是不想朝廷又将那段横山重新还给西夏。

    可能中间的一些手段是有点不大合规矩。但不能说王巨做错了。因为朝堂文彦博确实是拖住了皇上的赏赐。不久也同意了“换”出那段横山。

    这便是文彦博与王巨结怨的原因。

    但抛除手段外,王巨有没有做错?而且王巨在庆州同样很节制,朝廷在议和,王巨大军屯驻在盐州,并没有对西夏发起进攻。随后主动将军队撤回。

    再看前线的状况,因为庆州大捷,这一年多来,边境罕见的静悄悄一片。换作以往。那一年没有大大小小的入境抄掠事件发生?

    因此道理是在王巨这一边。

    至于发展基金的什么,高滔滔暂时还没有注意到,毕竟她在深宫里。

    不过分析出这真相,高滔滔同样也茫然了,因为王巨这样一闹,文彦博的真面目也暴露了,朝堂两大重臣,一个变着法子敛财苛民,一个自私阴险,如何了得?

    因此问了一问。

    其实这个问题问得很关健。

    无论怎么替赵顼解释。赵顼用人与控制能力确实比较差。

    一个简单的比喻,汉武帝一生做了不少事。对的错的,独尊儒术、穷兵黜武、杀死太子,以及用桑弘羊敛财,也有许多反对声音,汉武帝并没有将大家的嘴巴堵上,甚至默许了司马迁在史书里将他丑化,但那时有没有象现在这么混乱?

    做为帝王,肯定需要一些平衡之道的,实际异论相搅本身也没有错,至少可以对绝对权利制度进行一些监督,错的不是两者本身,而是使用的人。

    比如赵匡胤一直在赵匡义与赵普之间玩平衡,赵普下去了,又要拉上老三赵匡美上来,结果连命也玩没了。

    现在没人要赵顼的命,但有很多人要的是这个国家的命……

    至于高滔滔则更差,只是她隐约感到不妙,当然,赵顼也知道这件事拖之不得了。

    于是立即连下授诏,蔡挺有功劳有苦劳,而且西夏也老实了,因此先下诏授,将蔡挺调到京城担任枢密副使。又以曾孝宽为签书枢密院,它在枢密副使之下,与南北院宣徽使差不多,不过后者多是武将才可担任的官职。

    其实就是挟持文彦博,因此文彦博越做越过份了。

    随后又将陈襄贬知滨州。从杭州贬到了滨州,贬得不轻。但谁让他开起的事端?

    接着将章楶调到杭州。

    现在赵顼最担心的就是士气,因此作为庆州战役的二号长官,立即将他提拨,也有助于士气回温,至少朝廷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大捷后非担无功,反而有罪。

    随后又是一系列的处罚,连同他的老师孙固都贬到了光州。

    除了孙固外,又有其他七名弹劾王巨的重臣陆续被贬出朝堂。就算你认为委屈了,朕这样做,也应当解了你的气。

    赵顼这才下诏,并且让张若水亲自做为中使,前去横渠。

    …………

    “知制诰?”王巨听到这个新的授任,有点惊讶。

    说老实话,此刻他真的有些心动,如果在这个位子上坐得好,参知政事几乎一只手就可以摸到了。

    但随后他还是冷静下来,问:“张都知,军器监如何?”

    “去年官家又额外拨了一百五十贯钱帛下来,如果继续保持下去,顶多四五年时光,便可将三军上下一起换装。不过……”

    “不过什么?”

    “许多士大夫弹劾咱家,那些话太难听了,恐怕我在军器监也呆不长久。但还好,有着官家庇护,程昉那才叫惨,分明有大功于朝,却被士大夫不停地弹劾,贬到了洛阳。”

    “程昉……请对官家转告一句话,其他无论是武将、士大夫或者是宦官,都一样是人。宦官用之正则正,士大夫用之邪同样也是邪。”

    “就是啊,现在有的士大夫都成了什么。”

    “张都知,这句话我可以说,但你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若传将出去,一旦士大夫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便官家也庇护不了你。”

    “我知道,就是憋闷。”

    “那我岂不是更憋闷,怎么办呢,都想国家好,只好忍着。再向官家转告一句话,凡是水利,有人受益,就有人受害。那怕千万人家受益,也会有几十户人受害。原因实际很简单,有的耕地因为兴修河渠淹没了,还有的因为分配水源不满产生仇恨心理。因此夫子说,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当年我兴修郑白渠,还不是同样有许多人反对之。若是因为这些人的反对,而将臣罢免,郑白渠还能不能修建成功,如果没有郑白渠,几场战役下来,陕西会出现什么局面?程昉这几年,为了国家,几乎全呆在了河北大大小小的河渠上。虽然河北我未去,但也听说了他修渠有功。如果因为一些人岐视宦官,或者带着什么的心思,就将有功之臣贬废,长久下去,谁人敢替国家立功。早晚有功之人全部归隐,而朝堂只剩下一些卖弄口舌笔墨之辈,那时国将不国了。并且似乎这几年国家已经有了这种趋势,也正式有了党争。是真正的党争,而非是异论相搅。”

    不要再搞平衡术了,不是你那样玩的。

    “是啊,不对,子安,你还不接受这道诏授?”

    “这也是我要对陛下所说的话,先谢过陛下的信任。不过臣若是接受了,以后必有人仿佼之,以此挟持朝堂,就象当年司马挟持曹魏一样。国家危矣。因此陛下非要用臣,请让臣去南方的泉州。若不然,臣就在这里与恩师一道教授学生。”

    “泉州?”

    “一略作贬职处罚,以免后人产生误解仿佼之。二远离军权,避免瓜田李下之嫌。三是我对泉州很感兴趣,有一些理财的手段,必须在泉州才可以试验……”(未完待续。。)

第603章 几振(上)

    “我骂了皇上。”

    “殿下,你不能骂皇上,他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心思。”王巨劝道。亲情是亲情,如果干预国政,早晚赵顼必恶之。恐怕现在皇宫内,赵顼已与他母亲高滔滔交恶了。

    “你比他还小几个月呢。”

    “我不同,家中贫困,弟弟妹妹嗷嗷待哺,所以懂事得早。他叫什么名字?”

    “赐儿,赵天赐。”

    “赵天赐?”

    “难道叫王天赐?”

    王天赐啊,那岂不是想找死?

    “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母子平安。”

    “还好哪。为什么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文公不容我,介甫公不喜我,我立的功劳越大,他们越不喜之。因此先避一避风头。”

    “为什么只选泉州。”

    “泉州有市舶司啊,你想不想证明大地是圆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将船往南航行,看到了冰雪,那么就可以证明大地是圆的了。”

    其实想证明大地的是圆的,最后的证明是东西航行,然而王巨不想惊醒西方的那个大洲。那未必是一只真正的睡狮,但与汉人不同,他们对家园没有那么留恋,要命的是大洋那一边又是那么一大块肥沃的土地。

    “南方有冰雪?”赵念奴十分诧异,这个南方可不是指淮南的南,而是广州以南的南,哪里多热哪。

    “嗯,如果成功后,海船技术更加发达。选择一个台风……飓风小的时季。你乘座着这样的海船。可以去看一看。”

    这仅是一个说法,想要成功,也不知几年后。

    因为远离了西夏,王巨仅带着全二长子与陆平两人先行悄悄回到京城,先与赵念奴母子见了一面,然后叮嘱了弟弟妹妹一番,立即南下。王家的大部队才来到京城,赵顼听闻后想召见。却得知王巨已经离开京城了。

    这让他有点惘然若失。

    不过大伙却很喜欢,终于安静了。

    王安石变法继续,方田均税法来了。

    蔡挺来到西府,文彦博被王巨连番反击,闹得灰头灰脸,几乎消失。因此蔡挺推出将兵法。

    这也是一条比较好的变法,将兵法之后,宋军的战斗力明显提高。当然,那怕是岳家军来了,让徐禧、高遵裕等人前去指挥。照样还会大败。

    文彦博始终不吭声,现在他也快成了一个天大的笑柄。不过随后王安石也闹出天大的笑柄。

    坰王唐坰。因邓绾举为御史。数月后,赵顼准备将唐坰提为知谏院。王安石隐隐感到其人轻佻,因此不除职,以本官知同谏院。就是中书未发出正式的授令,说唐坰是知谏院就是知谏院,说不是还确实不是。

    这就尴尬了。

    坰王大怒,连上二十疏论时事,皆被赵顼留中不发。

    于是在起居朝请对,也就是常朝,民间称之为的小朝会。赵顼也怕他发疯,没同意,唐坰伏地不起。

    赵顼没办法,朝会就是议政的,大臣要言事,岂能让他闭上嘴巴。于是让他升殿,也就是站到前面来,俗语就是走出班行。即便小朝会,大臣也很多的,必须上前说话。

    唐坰走到前面大声说:“臣所言皆大臣不法事,请对陛下一一陈之。”

    然后将疏劄打开,喝道:“王安石近御座前听劄子。”

    王安石蒙住了,他好歹是首相哉,那有一个言臣在朝会上呼五喝六的?

    弹劾就弹劾吧,岂能说你近御座前听劄子!

    由是王安石迟迟。

    坰王立即大声说道:“陛下,王安石在御座前犹敢如此,在外可知!”

    王安石被逼得只好乖乖地走出行列,来到唐坰面前,听唐坰训斥。

    坰王大声宣读,一共六十条。说“安石专作威福,曾布表里擅权,天下但知惮安石,不复知有陛下。文彦博、冯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无异厮仆。”

    同时还挑衅地看着王珪,王珪也被这疯子吓坏掉了,只好做惭惧俯首状,坰王,你放过我吧。

    又说:“元绛、薛向、陈绎,安石颐指气使,无异家奴;张璪、李定为安石爪牙,张商英乃安石鹰犬。逆意者虽贤为不肖,附己者虽不肖为贤。”

    王安石本人则是李林甫、卢杞。

    赵顼屡次让他闭嘴,但唐坰就是不闭。

    读完了,又补了一句:“陛下不听臣言,不得久居此座!”拜了一拜,在两边侍卫目瞪口呆下,不等赵顼宣布散朝,潇洒地出殿走人了。

    安静,安静,静得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赵顼脸色更是潮红,奶奶的,刚才这一幕,倒底谁是皇上哉?即便王巨胆子大,但也主动给了自己台阶下,并且贬官去了泉州。

    况且王巨立下了多少大功?

    而且这个不得久居此座啥意思啊?哦,反应过来了,就是不听他的话,自己这个皇帝都做不长久了。

    赵顼疯掉了,王安石疯掉了,连文彦博也抓狂了。老子被王巨搞,现在又被你这个神经病搞,难道老子当真现在变成了落入平阳的老虎,连阿狗阿猫也来咬一咬。

    所有人出手打压,先去了潮州做别驾,然后到广州看仓库,又到吉州做小吏,最后成了平民百姓……

    但损失最大的乃是王安石,至少他在赵顼心中的高大全形象,开始正式弱化。

    不过好在这时及时雨也到来了。

    王韶出兵熙河,但他第一个攻打的对象非是蕃人,而是洮河一带的羌人。因为这一带的羌人一向附从吐蕃,先灭其爪牙,再对付熙河的吐蕃主力。

    蒙角罗、抹耳、水巴等羌人大部放集结大军。与抹邦山对峙。王韶身先士卒。带着三军冲上山。迅速将这些羌人军队击败。

    木征听到后,让手下大将瞎药率军来援助,结果又被王韶带着强化版的宋军,再次击溃,拿下武胜堡。瞎药被逼无奈,率领三军投降。王韶在武胜军休整了一段时间,第二年二月,又向杀了河州。先行拿下香子寨。兵临河州。木征也被杀蒙了,正面打不过,于是选择了一条策略,主动放弃河州,利用骑兵的优势,绕道后方,进攻香子寨。

    王韶派田琼率八百骑解围,兵力悬差大,田琼八百骑全部壮烈牺牲。然而木征没高兴之久,苗授又带着一营蕃骑过来解围。木征搞不懂。宋朝为什么派这点兵马来送死。

    然而这一回更邪门,他手中数万大军。居然不敌苗授五百骑兵,反而被苗授带着可怜的五百骑赶出了战场,生生将香子寨之围解除。

    这一战是有点儿邪,实际王韶根本未想到苗授居然能将木征赶出战场,只是先行拨两部骑兵,将木征主力军队拖住。

    木征刚出战场,王韶带着主力军队从河州杀回。木征再次逃跑,然而这一回运气没有那么好了,在麻架坪被王韶追上,一战生生击毙了近五千木征的精锐部下。不过木征又利用骑兵优势,趁机重新夺回河州。

    这就暴露了一个问题,宋军的骑兵数太少。

    尽管王巨得到大量战马,还是少,那么多禁兵,那么多防区,分给王韶的战马实际也不多。

    骑兵数量少,速度上就永远占不到优势。

    王韶便在香子寨停下,然后扩建此寨,让它成为宋军的堡垒。又让王君万扫荡岷州摩托宗城,刘昌祚等将渡过洮水,扫荡山南。自己率领着大军修筑康乐城、刘家川、结河等军寨,每一寨都安放着军粮,以保证粮道安全。

    然后王韶突然率军绕到河州的背后,斩敌三千余人,占领了踏白城。接着大军南下,走了一条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道路,露骨山之道。

    漳县有个露骨山,比天还高三尺三。

    就是此山。

    最高峰比太山主峰还高了近两百米,山顶积雪终年不化。

    可想此道之艰难。

    王韶硬是带着三军下马,拉着战马翻越此山。但走到最后,连拉马都没办法拉了,因此将马全部放走,三军强行攀登险峰,终于攀过露骨山。

    露骨山的南边就是洮州,洮州首领毛毡角是木征的弟弟。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宋军会攀过露骨山。直到王韶出现在洮州城,他都没有来得及做任何防备。结果可想而知,洮州迅速被王韶收复。

    这时候宋军才真正将河州包围起来。

    但木征也不急。

    宋军包围圈越大,兵力越是不足。因此听到洮州失守的消息后,他带领着河州所有军队,冲向了一部宋军,试图以多胜多,将宋军各个击破。

    但他想错了,王韶虽然网撒得很大,却又在钓鱼。看到木征出了河州城,他立即将伏兵调出来,兵分两路,自己率领主力与木征会战,景思立带着一部兵马,趁机去抢兵力空虚的河州城。

    两军于河州古城相遇,战争匆匆打响,匆匆结束。结束之快,让人无法想像。打败了木征,王韶还及时追上景思立。甚至城中的吐蕃人还没有接到木征的报信,以为是木征率领大军返回,居然主动打开城门放行。

    占领河州后,王韶又马不停蹄拿下宕叠岷三州。

    其实这些州,在古代一直是汉人王朝的地盘,翻看汉唐史书,多次能看到它们。直到这时,它们才回归到宋朝。

    这一战王韶本人转战一千八百里,拓地三千里,招降三十几万吐蕃人。

    因为多次孤军深入,与后方失去联络,以至京城到处传言,说是王师覆没。

    直到大捷消息送来,赵顼这才大喜,进韶左谏议大夫、端明殿学士。

    经过王巨折腾后,暂时大臣们都不敢说什么了,于是群臣贺拜。赵顼解下他自己的玉带赐于王安石,王安石辞不受,说:“陛下拨王韶于疏远之中。恢复一方,臣与二三执政奉承旨而已,不敢独当此赐。”

    赵顼说:“群臣疑方作,朕也想中止,非卿助朕,此功不成。”

    王安石乃受之。

    但他也不知道,这将是他一生最后的最风光时刻了……

    ps:其实原本大纲王巨还会在朝堂混一混的,因为太扑,所以这一卷实际删除了,迅速过渡。这本书成绩也休想好得起来了,我只能保证不让它太监,哭啊。(未完待续。。)

第604章 几振(下)

    熙河仅是熙宁五年六年的一个缩影,但不仅是熙河。

    振奋人心的还有南方。

    在江陵府与潭州以西就是蛮人地区,宋朝在这里控制力很弱。特别是潭州西边的梅山地区,哪里生活着鼎鼎大名的梅山蛮。因为山大林茂,无法节制,宋初让他们逼得没办法,于是划了一条线,禁止周边汉人与他们有任何往来,包括商业贸易,所以有一个名词,叫禁梅山。

    关健得禁住。

    上哪儿禁去?这一禁,梅山蛮生活更苦,越苦就越凶悍。宋朝禁,他们主动出击,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这一来,周边百姓苦逼了,他们连一个正常生活都无法维持了。

    于是朝廷只好派兵剿,最有名的便是潘美的从孙潘夙率大军前去剿灭,结果剿灭了九十个寨子,看似数量大,实际就是九十个小村庄。余下的人一起撤到大山里了。无法剿,官兵来了,撤到大山。官兵走了,他们出来,再次为恶。

    这是梅山地区。

    再往前就是南北江蛮,再往西北去就是夔峡蛮。

    千万不要说宋朝压迫,宋朝为了维护和平,那一年不是送去大量脑白金娃哈哈,就差一点跪着求他们做做好事,不要做得太过份,让你们做土皇帝得了。

    不服管制,宋朝真的无所谓。把持商业以及征税,宋朝也无所谓。关健他们掳掠汉人为奴,什么吃心肝,**权等等。

    这是太平年代。赵匡胤的小舅子吃人肉。都被赵匡义斩杀了。况且这些蛮人。

    难道汉人的心肝特别好吃?

    所以一提到这几个地区的蛮人,不论那个宋朝君王都会有一大把辛酸泪。毕竟是一个相对比较开明的王朝,境内出现这些情况,那无疑是君王的耻辱。

    然而考虑到这片地区的特殊性,大家只好装作看不到。

    但在熙宁五年七月,南方送来一份比较有诱惑的快奏,当地有百姓汇报,说是梅山蛮与南北江蛮有内乱。而且这些族酋不将百姓当人看,许多蛮人向往宋朝的仁慈,请求内附。

    这份快奏迅速到了王安石面前。

    当然,王安石也不指望能从这片地区敛出什么钱帛,关健若是这一片地区能治理起来,只要他们不危害周边的汉人,让汉人安居乐业,那么整个湘水流域就可以象江东圩那样大开发了。

    这时候他并不知道长沙成了明朝的四大米市,也就是全国最重要的四大粮食基地之一。但隐约地感到如果将这片地区安定,会给荆湖南路带来极大的好处。

    但王安石考虑的乃是兵费。

    不过还好。王巨的事刚刚解决,王巨本人去了泉州。不然文彦博难堪,王安石也难堪。王巨辞官的事情解决了,河湟正式提上议程了。

    后来王韶鉴于王巨的下场,以及王巨以前在信上的暗示,拿下武胜军,也就是熙州后,没有说出那句欠扁的话,俺没有用朝廷一文钱,这一战经费粮草全是俺开荒经商得来的。

    可在史上,他在秦州经营数年的钱帛粮草,也仅仅是支持洮河大捷。随后用兵河州,以及战后的奖励抚恤,还是从国库掏的钱。但总的来说,有他这句话,说明王韶用兵成本真的很低。

    王安石这时还不知道啊,他用王巨用兵的成本,往王韶用兵成本上套,那么未来收复熙河得要花多少钱?然后再用兵南北江与梅山,又得花多少钱?

    想了许久,王安石还是决定不放过这次机会。毕竟这次机会难得,错过了,下次用兵,还不知得用多少兵费。除非象以前那样装作看不到,然而这几块地区已经成了宋朝南方的一个超级大烂疮,不揭开早晚会出大事情。

    由是王安石让章惇去了荆南。

    章惇来到荆南,先派了两个使者前去招抚,然而这两个使者去了蛮族地面,不是招抚,而是安抚了当地的妇女,蛮人也是人,一怒之下将两使脑袋砍了。这一砍事儿大了,没办法投降,于是聚集起来不是投降宋朝,而是进城杀官造反。

    章惇听到消息大怒,不管官员是不是操蛋,但杀了使者不算,还进城杀官造反,再不收拾,这片地区整个就乱了套,说不定就会产生第二个李继迁侬智高了。

    因此迅速带着大军滚滚南下

    消息传到京城,赵顼有些傻眼,朕让你带兵前去,是震慑,不是真打的,历史多次证明,打不管用,只要宋军撤了,当地蛮人立即变本加利地报复。

    王安石只好说,章惇还是可信的,但一定要稳住,戒惇勿要轻举妄动。

    但他们都低估了章惇,章惇的攻势反而变得更猛。

    转运副使蔡烨担心了,上书朝廷,不能打,请将章惇立即调走,由臣来接手,则臣慢慢处理。和平统一吧。

    如果真能和平统一,这么多年早就和平统一了。

    不过赵顼确实很担心又象以前那样,师老无功,因此同意了蔡烨的意见。然而王安石却是坚决不同意。

    但章惇不管朝堂上是什么动向,继续用兵。这一回朝廷来真格的了,而且战斗力惊人,为宋军所逼,当地最大的苏氏来降。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章惇打破了宋朝以往治梅山的纪录,非是打一下就撤军回去,而是正式开梅山。

    所谓开,一要设治置县建城,官府正式管理。二是籍户,梅山蛮族一万四千八百户、二十六万亩山田全部籍入户册田册。三要征税,但考虑到新附,为示优待,一年两税只征一税,比内地百姓减半。四是驻兵。

    做完了这些,章惇想想还不够,于是在当地开设学堂。传授蛮人汉家的诗书经义礼仪。以前宋朝封锁这片地区。不准商贸往来。也不准工匠与铜铁流入这片地区。现在统统解除了封锁,而且章惇主动替他们调争民族矛盾,于是诸蛮徭争辟道路,以待得其地。

    因此有些砖家哀叹,“后来梅山蛮发现对他们不利,即官方侵逼洞穴,至生疑惧,久而久之。梅山蛮大部与迁徙过来的汉人同化了,小部因为种种变故,迁出了梅山。”

    傻逼砖家!

    难道汉化不好吗?

    看看人家小倭国,为什么团结,难道他们当真是单一种族?正是因为民族融合得好,最终无数外来人种,各岛人种,全部融合,全国除了极少数阿伊努族(又称虾夷族)人以外,只有一个大和民族。所以这个国家才如此的团结。难道倭国这样做不好吗?

    砖家也许是精英、公知,但也说明了章惇之作用。

    正是章惇这次开梅山。为长沙周边地区的安定打下了一个牢固的基础,最终成了四大米市之一。

    梅山蛮,这个头痛的老大难问题,一下子彻底解决了。

    这是好事,赵顼还能说什么呢。

    梅山解决,章惇盯上了南北江。南江蛮向永晤、舒光银两部挺不住,率先向章惇投降。但也有人不服,田元猛跳出来带头反抗,结果让章惇派出大军,一二三剿灭。不过北江那边更复杂,章惇先停下来,将梅山与南江消化。

    这是荆湖路带来的捷报。

    然后再转到巴蜀泸州地区。

    据传当年赵匡胤用玉斧,不是兵器的那个斧,而是镇纸的一种器皿,在地图上往大渡河一划,说,从这往西朕不要了。

    这个说法王巨同样很怀疑,因为当时实际情况是王全彬与他的部下暴行,引起巴蜀百姓的激烈反抗,灭蜀国只用了六十几天,但镇压了这次反抗却花了近一年时间。

    况且还有南唐,南汉与河东,因此从战略上再往南往西经营,那是很不划算的。

    但赵匡胤确实对西南不大感兴趣,为何呢,难治,而出产有限,有出产也不易运出来,即便能治理,朝廷不能获利,治理后要驻军,要发放官员的薪酬,等于变相地剥削中原百姓的利益,而用于这些落后地区。

    也许这个想法是不错的,关健你不要这些地区,这些地区的蛮人会主动地找上门……

    所以巴蜀周边,特别是长江金沙江以南地区的蛮人不停地入侵、烧杀抢掠。宋朝也被迫着不停地将江南纳入管理当中……

    在泸州有两个酋长,一个叫晏子,与春秋那个晏婴同一个名字,一个叫斧望个恕。两人将晏州山外六姓、纳溪二十四姓的生夷全部整合。

    这个当地官员也无所谓,反正在江南,巴蜀长江以南,宋朝是不大感兴趣的。

    可这两人将这些部族整合后,忽然对江北富裕的汉人地区感兴趣了,准备入侵内地。

    消息送到了京城,京城将熊本调去平乱。

    熊本上任后,立即找到进攻方向,先将这两个酋长丢下不问,而是先抓内鬼,这些夷人敢冒险,是附近有十二个村子的刁民准备替他们做向导。

    熊本找了一个理由,将这些人聚集,然后一二三全部给杀了。

    其实无论章惇或王巨,或熊本,三人平叛方法都有些不大一样,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敢杀人。

    在宋朝,敢对这些反叛不轨的蕃蛮动屠刀,其实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

    一百多个人头挂在木竿上,比什么都管用,余下的人争先恐后的向熊本宣誓效忠。当然,杀是辅,抚还是主。于是刺吏巡检这些官职一个个封赏出去,反正都是不花朝廷银钱的阶官,封吧。

    但有了这个阶官则不同了,你们好歹也算是宋朝的阶官了,那就是宋朝的子民。

    然而有不服的人出来了,一个叫柯阴的大酋长不服,熊本纠集了晏州十九姓豪强武装,以及从广南西路调来的强弩军,由大将王宣与贾昌言率领,讨伐柯阴。

    两军在黄葛会战,结果柯阴大败,逃向山林里。然而这一回宋军与以前不同,你爬山他也爬山,你钻深林他也钻深林,抓来抓去,柯阴被抓得差一点发疯,只好出来乖乖地投降,将自己名下的人口、土地、珍宝与马匹全部献了出来。

    其实熊本这样做完全是杀鸡赅猴。

    柯阴差一点发疯,熊本大军徐徐逼向这两个酋长,看到宋军这种赶尽杀绝式的战斗,两个蛮人彻底绝望。将儿子送到熊本身边做了一个小官,实际就是人质。俺投降了。

    之后淯井、长宁、乌蛮、罗氏鬼主等各部夷人都争相内附,由范百禄主持,立誓永为汉官奴。誓书被刻成石碑,立在武宁砦。

    为什么变法,变法就是为了国家富强。

    经过几年变法,积欠越来越少,内库也开始充盈。赵顼还刻意将景福殿分成三十二间库房,又写了一首四言诗:五季失图,猃狁孔炽。艺祖肇邦,思有惩艾。爰设内府,基以募士。曾孙守之,敢忘阙志?

    意思是五代时国家失去了土地,让异族变得很猖狂,太祖于困境中创立国家,重振声威,要严惩入侵者。所以成立了内库,用以招募壮士。现在到了我这个曾孙,怎么能忘提祖训呢?

    然后以每一字为一库号。

    三十二号仓房成,赵顼意犹未尽,又补了一句:每虔夕惕心,妄意遵遗业。顾予不武姿,何日成戎捷。每晚我都虔诚忧惧地入睡,体会祖先的遗志。以我并不武姿的天赋,何日才能达到目标?

    然后将这首小诗放在仓库的最显眼处。

    还有农田水利法带来的大片良田。

    百姓就不管了,至少国家财政是渐渐宽裕,而且国也强大了。

    从西夏到吐蕃,再到禁梅山,泸州蛮,三场战争,三场漂亮的大捷……

    因此史书说宋朝几振,似乎真的要振兴了,但……一场超级的旱灾如果诅咒一般地,降临下来。(未完待续。。)

第605章 冒泡(上)

    旱灾实际从熙宁六年七月就开始降临。

    然而开始没有多少人注意,国家那么大,旱灾涝灾避免不了的。

    因此战争在继续。

    王韶先停下,然后去京城述职。现在收复熙河了,接下来应当怎么办,得请示朝中各个大佬,不然他又要落得王巨那样的下场。

    其实王巨下场没有他想的那么惨,但在诸人心中,还是很惨的,呆在南方,快两年时间了,几乎象消失一般。

    但他前面离开,后面就出事了。

    木征在河州无家可归,董毡终于出手相救,让鬼章带着大军扑向踏白城。

    景思立迎战,但因为兵力悬差大,壮烈牺牲。实际这是借口,会打仗的,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兵力落入绝对的下风。如王韶,或者王巨,兵力悬差岂不是更大,但在他们调动下,却一直让战场保持着兵力的优势,最少不会产生巨大的悬差。

    景思立一死,鬼章率领大军将河州围困起来。

    这便是踏白城之战。

    对于吐蕃的意义并没有想像的那么重大,因为王韶制订的策略,一直与湟廓无关。之所以拿下熙河,是因为木征投靠了西夏,如果宋朝不经营,西夏早晚会从这里南下洮岷。

    现在收复了熙河,已经达到了战略目标,至于湟州,王韶则是不感兴趣了。

    所以在了解到宋朝这个策略后,董毡后来还主动协助宋朝五路伐夏。

    至于阿里骨,谁能想到?

    消息传到京城。居然有一些大臣建议重新将熙河交还给木征……

    这个苟安之心已经沁入骨脾了。那怕王巨那样搞。许多文臣都改不了这个性子。

    不过这一回苟安还地的声音比较弱,赵顼也没有理会,让王韶与监察军队的李宪立即返回河州。

    鬼章确实很能打,不过比王韶那就差远了,即便李宪,也不弱于鬼章。

    两人在熙州进行了一番商议,没有立即解救河州,而是扫荡河州东北的结河地区。以防西夏援兵到来。随后从结河绕到河州的后方,重新拿下踏白城,切断鬼章的后路。

    鬼章见势不妙,准备撤退,但没有来得及,在踏白城的西侧被王韶堵上,两军激战,鬼章丢下一千多具尸体逃跑。

    王韶继续追赶,这一路破敌十余堡,焚烧帐蓬近万余。斩敌三千多人,几乎将湟州的外围砸个稀巴烂。然后继续用兵。先后斩敌近万人,获牛羊十万头。

    比另一个时空取得的战绩更要辉煌,毕竟这是加强版的宋军。

    何谓加强版宋军,由王巨带动,器甲更精良,许多战士陆续开始换装,包括原先笨重的步人甲,换上了新式铠甲后,重量也减少了近二十斤。

    二十斤重量,会让士兵提高多少速度?而这个速度若是在会用兵的大将手中,无疑会进一步的放大。

    一些将领提前挖掘培养出来。

    连番大捷,所带来的信心。

    还有那些个善户捐款所建设起来的作坊,至今还在运营中,当然,各立功将领没有肖像权。但他们的肖像放在各个器皿生活用品上,再加上故事的传唱,百姓的振奋,盈利情况一直不错。有了盈利,就有了钱帛抚恤烈士家属,加上朝廷的奖励,使得三军将士后顾无忧。

    不过王巨主动放手,将它交给朝廷监督了。

    否则又成了收买军心之举。

    因此木征迅速被宋军逼得走投无路了,从荒野里走出来,带着八十几个酋长,向宋朝投降。赵顼封了一个官职,重新赐名为赵思忠,成了宋朝大臣了。

    没有了木征,熙河正式收复。

    而且文彦博也下去了,去年华山地震,一处山体滑坡。这岂不是很正常?况且华山本身就在地震带上,宋朝光是记载的大型地震就有多起了。

    文彦博便上书说,市易司既立,官监连瓜果也要卖,有损国体,敛民怨,这才导致华山崩。又说,衣冠之家罔利于市,搢绅清议尚所不容。岂有堂堂大国,皇皇求利,而天意有不示警者乎?

    确实这个市易法确实很坑爹,不仅逼得王巨放弃了三大作坊,而且赵顼也听闻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便问王安石,闻榷货卖冰,致民卖雪都不售;又闻买梳朴即梳朴贵,买脂麻即脂麻贵;又闻立赏钱,捕人不来市易司买卖者。

    也就是做生意的商人,如果你不进市易务,将商货卖给官府,或者接受官府摊派的半年一分利息的货物出售,那么就派人将你抓捕起来。这个……

    还有让**卖酒,赵顼实在不好意思问了。

    王安石从容答道:“如此,则是臣欲以聚敛误陛下也。臣素行陛下所知,岂会有这种事?”

    赵顼也不能离开皇宫,象电视里那样来一个仔细地微服私访,王安石不承认,怎的?

    文彦博抓住市易法进攻策略没有错,然而他不要将一个滑坡往市易法上引。王安石便说,华山之变,是因为天意为小人发。市易发起,是因为细民久困,因此抑兼并尔,于官何利焉?

    若往下继续说,那就难听了,你们三大君子,韩琦兼并了几万几十万亩良田,几乎一县百姓成了韩琦家的佃户。富弼家行商不交税,敛出来不知几百万几千万贯财富。至于你文彦博敛财敛得放高利贷。

    为什么要发起这些变法,正是你们这些权贵豪强兼并坑的!

    文彦博无言,羞怒之下,请求补外,加上王巨的反击,文彦博的名声远不及史上那么好了,赵顼这一回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会,便将文彦博外放到了河阳府。

    所以王安石形势一片大好。

    就在他人生最巅峰时刻。特大旱灾降临。

    这次旱灾面积之大。无法想像。从河东到河北、陕西,再到两京,淮南。也就是从淮河往北,整个北方全部被这场特大旱灾波及。

    宋朝的重心在哪里,这里就是宋朝的重心地区。

    面积大不算,时间之长更是无法想像。

    去年七月就有了旱灾,因为王巨推荐,章惇开梅山时刻意推荐上来的张商英。就因为灭蝗的争执,又被贬了下去。

    但那时问题不大,灾害来了,救灾就是,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然而老天一直不落雨,直到熙年七年四月,这么大的地区依然滴雨不落。

    这意味着去年秋收欠收,今年的夏收也全部泡汤了,关健还有今年的秋收呢。不落雨,秋天的粮食怎么种下去?

    这么广大地区。一连三季没有收成,那会造成什么影响?

    要命的是有许多大臣不是想办法去救灾。去解决这场灾害,而是抓住了这次机会,利用灾害去攻击变法。

    七嘴八舌的人多了,赵顼也害怕了。

    因此有次赵顼便问大臣,是不是我做错了,是不是这些变法全部要废除。

    没有一个大臣答话。

    天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

    因此赵顼便问王安石。

    王安石也没有注意,他正在主持救灾事宜呢,这场大灾,整个北方粮价皆飞速上涨,是没办法救了,但京城乃是国家重心所在,必须要稳定。因此先让司农寺从常平仓拨三十二万斛米、再从三司调出一百九十万斛米置官场,减直出粜,以便将京城的粮价打压下去。

    这时王安石还没有感到危机来临。

    先是司马光上书,说“北尽塞表,东被海涯,南踰江淮,西及卭蜀,自去岁秋冬,絶少雨雪,井泉溪涧,徃徃涸竭,二麦无收,民已絶望,孟夏过半,秋种未入,中户以下,大抵乏食,采木实草根以延朝夕。”甚至有贫下户“拆屋卖钱以给己家粮及官中诸费者”。

    不过王安石以为司马光夸大其词了。而且这小子已经呆在洛阳修书,又能做什么。

    灾害来了救灾就是了,因此发常平仓米赈济河阳饥民。

    但救得了开封与河阳百姓,那么大的地方如何得救?

    陆续的河东岚州石州,京东路的齐州郓州,开封诸县,大名府,卫州,延州,真定府的邢、洺、磁、相、赵等州、鄜延路的延州、环庆州、保安军、陕西诸路、河北西路、永兴军、冀州等地,全部上书缺食。

    不是不救灾,是各州从去年就在救灾,救了那么长时间,附近各州府全部将储粮救空了,连一个相互调度都不行,没了粮食,如何赈灾?

    然后流民出现了,“东北流民,扶携塞道,羸瘠愁苦,身无完衣,并城民买麻糁麦面合米为糜,或茹木实草根,至身被锁械,而负瓦揭木,卖以偿官,累累不绝。”

    顶替王巨去了庆州的楚建中上书:“奉手诏,以缘边旱灾,汉、蕃阙食,夏人乘此荐饥,辄以赏物招诱熟户,至千百为群,相结背逃。若不厚加拯接,或致窜逸,于边防障捍非便。”

    王巨打下了好底子。

    不过粮价飞快上涨,一涨就是几倍十倍,百姓手中一点积蓄能买多少粮食?

    有百姓饿得慌,便骂朝廷,骂楚建中无能,如果王小老子在,岂能让我们挨饿。楚建中苦逼得差一点头发都白了。

    一边被骂着,一边还要小心提防着,毕竟那段横山不能有失误,否则自己仕途就到头了。然后哀怨王巨那时为什么不借机将西夏灭掉?

    韩琦借助奖励百姓罗秀捕杀劫贼逯小二等的奏状上,也说了“方今河北所在灾伤,百姓流亡,乏食日去。最可忧者,盗贼结集渐多,为公私之患。”

    如果朝廷还想不出办法,这些流民真的可能在饥饿下,全部轮为盗贼,仿佼陈胜吴广揭竿起义了。

    这让赵顼如何不担心。

    然而王安石却答道,天旱水灾,就算是在上古圣君时也在所难免,这些都是自然现象,我们尽力而为就是,况且这五年来风调雨顺,按比例来说,现在的大旱也只是偶然现象。它们都是小事,上天自有它的意愿,我们益修人事即可。

    如果再推迟九百年,这个说法会得到大家认可。

    但这是在宋朝,而且王安石答得多少有些草率。

    赵顼却说道,也许我们做错了。

    王安石略有些惊疑,但并没有多想。不久赵顼写罪己诏,王安石还是没有在意,大灾嘛,皇上写罪己诏,很正常不过。如宋仁宗,除了写罪己诏,都能给自己**施以惩罚,大半夜光着脚丫跑到外面淋雨。

    司马光正式冒泡,正式出手。

    他不出手则己,一出手则是致命的杀着。

    但在司马光施出杀着之前,几乎消失两年的王巨终于也冒泡了。(未完待续。。)

第606章 冒泡(中)

    王巨先是写熙河,不是怎样经营,而是为了马。

    保马法让老百姓养的那个马能上战场吗?

    但得到熙河则不同,可以利用王韶那个市易之策,鼓励蕃人养马。可朝廷千万莫要插手,汉人主管,蕃人养马,必会产生纠纷。不过可以激励他们养马,虽然马的繁殖能力不及牛羊,不过它的价格高昂,养马比养牛羊还是划算的。然后官员再用蕃人紧缺的物资与之交换,熙河便可以成为重要的养马基地。

    其次是兵,因为得到了熙河,等于无形中得到许多牧场,朝廷可以抽调一些禁兵前往轮戍,但轮戍的时间必须要长,专门将他们培养成真正的骑兵,而非是现在花架子的禁骑兵。

    在这里王巨又提到了一件事,宋朝最大的敌人还是北方。

    然而河北河东承平时久,当然这是好事,可不利的就是军民不习战斗。

    不但河东河北百姓渐渐不习战斗,禁兵战斗力同样变得很差,包括王韶开边,用的多是沿边弓箭手与蕃兵,并没有用多少禁兵。

    一旦北方有警,又会象安史之乱那样,因为中原百姓不习战斗,唐朝羽林军堕落,而精锐的唐军则在青海与西域,于是将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调来,还是打不过安禄山。

    致命的是宋朝都城就在开封,连一个回旋余地都没有。

    所以必须及时不停地培养一支精锐禁骑兵。

    可能王巨现在说,大伙儿还是不放在心上,但不久契丹看到宋朝大灾。又被熙河拖了腿。于是又来敲竹杠子了。

    因此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不是没道理的。再看宋朝,辽国大旱,宋真宗刻意让燕云地区的灾民到宋朝来就食,盛情款待,灾后又派专人将这些灾民护送回去。

    不过辽国还算好的了。

    甲午战争后,光绪三十二年,听到倭国有灾害。大清立即出十万助赈倭国灾。光绪三十三年,也是中国的灾荒年,自己国家的百姓都吃不饱了,倭国以水灾来告,输江、皖、浙、鄂诸省米粮六十万石济之。

    这是何等的国际情怀。

    倭国难关熬过去了,然后回报的是几千万条中国的人命……

    然后还继续之。

    而这次敲诈终于使是史上北宋与辽国彻底走向灭亡。

    王巨在努力地扭转着宋朝的命亡,甚至他还做了两手打算。不过这次敲诈正好是一次让大伙能听得进去的机会。

    如果禁兵再强大一点,河北河东有一支真正能派上战场的边军,即便金人南下,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只要能拖住。金国又得到了辽国,那么堕落起来更快。就没有危害了。

    这是第一件事,从马讲到了兵。

    第二件事是关于交趾的。

    去年四月,知邕州萧注看到王韶因为河湟建功,获得高官,十分羡慕,于是上书说,交趾虽奉朝贡,实包祸心久矣,今不取,必为后忧。

    正好交趾与占城作战,被占城击败,因此赵顼将萧注召到京城询问。

    毕竟在宋代以前,汉人的传统势力一直是东到玉门关,北到长城,包括灵川平原,象秦朝已经正式统治管理南北河套地区了。东北则到平壤,辽南。南面就是交趾。余下的实力大的时候能达到了伊郎伊拉克,北面则到达贝加尔湖外兴安岭,不过那只能算是羁縻,不能算是直接治理。因此在宋朝人眼中,交趾甚至比大理更应当收回来。

    赵顼问具体的攻取之策,萧注又答不上。然后担任广南西路度支判官的沈起又上书,言南交小丑,无不可取之理。乃以沈起知桂州,若本路有边事,止申经略司专委处置及具以闻。

    王巨在泉州,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了,即便他有大手指,也不可能一一记清楚所有事情的,就是记得了,因为他的出现带来的改变,有的历史也完全不一样了。这是他一直呆在地方,若是进入两府,带来的变动会更大,直到面目皆非为止。当然,要的就是面目皆非。

    不过这次大旱灾他是知道的,并且知道还要持续到明年,连同江浙都波及到了。

    王巨可以默作王安石掉到泥坑里,但不能默视那么多百姓被活活饿死,因此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尽管他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能救多少就是多少吧。

    在去年就开始于岭南备买粮食,然后用商货到交趾兑换稻米。

    熙宁三年王巨将几个门客一起派出去,暗中做了一些事。其中黄良与吕何让去的便是岭南,公开的任务是教导百姓种植甘蔗,总结甘蔗增加产量与甜度的技术,主持蔗糖生产。除了这个任务外,还有两个暗中任务,一是打听海外情报,二是打听交趾的情报。

    熙宁四年,王巨庆州大捷,那时他反而感到不妙,不要说他了,从狄青到张亢,再到王韶,一个个立了大功后,可能短时间内能升官,但不久个个被雪藏了。

    蔡挺不过混了一个枢密副使,章楶不过混了一个知枢密院事,然后便去世了,否则不久也会遭到王韶那样的下场。

    所以王巨更将视线放到了南方。

    然后他用信通知黄吕二人,于琼州岛南部朱崖军出资建设一个港口。

    实际这里也有一个小港口,供小型商船与渔船停泊的。就在这个港口基础上进行扩建。

    哪里现在也是天高皇帝远,出一些钱贿赂一下,再加上王巨还略有一些威名,当地的官员也不敢阻拦。

    于是这个港口成了一个中转站。

    未来这个港口还有大用途,但这个王巨就未对任何人泄露了。

    黄吕二人从广州出发,冒充普通商人进入交趾。打探敌人情报嘛。最好自己能看一看。

    一边与交趾人换粮食。一边注意交趾的情况。

    这时交趾反过来真以为他们是普通商人,派人过来向他们打探口气。结果两人装傻卖愣,交趾探子什么消息未得到,反而让他们套了一些消息到手。

    也就是交趾听到萧沈二人的话后,感到很愤怒,太藐视我们大越了!

    王巨说的就是这件事,对错他没有评价,如果将交趾继续当成暂时割裂出去的领土。宋朝打算收回来,也没有做错。如果将交趾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国家,就略有些争议。毕竟宋朝只是说,并没有真正动手。

    王巨便在奏折上禀报此事,说交趾可能会先发制人。

    这不是黄吕打听来的,而是王巨自己编造的,也不能算是编造吧,交趾确实很快就要先发制人了。

    所以建议邕州立即兴修城防,加强警戒,训练土兵。以备不测。

    别要经营交趾了,先将自家的事顾好。

    看到这里。赵顼茫然,难道交趾也敢入侵宋朝。那可不是,虽然宋朝大,但在南方兵力一直很少,连侬智高都想做大南天国皇帝,况且交趾。

    而且宋朝买安的措施,无疑也鼓励着交趾野心膨胀。

    第三条则是在王巨组织下,将从广州与泉州发出两百余艘海船,装载着三百余万石稻米,麦子与豆粟,少量腌制猪肉羊肉,刚刚因功回京担任知制诰并且领手军器监的章惇看到这一条时,不由说了一句:“真奢侈啊。”

    可能后人对于中国古代航海产生了一些误解。

    最好的航海时代,大家多认为是明朝,那是错误的,航海从唐朝就开始,不过唐朝禁止百姓出海,真正参与航海的海商并不多。从是大食人与波斯人。但因为文明先进,虽然唐初唐朝的海船不及大食船与南海船,不过后来居上,渐渐泉州船舶成了最先进的海船,许多大食商人订购了唐船,用之航海行商。

    到了明朝郑和下西洋时,无疑海船技术达到了巅峰,但那是官方行为,是送银子的。结果郑和下了七次西洋后,使得明朝经济负担沉重,让一些大臣们气愤之下,将郑和宝船图纸烧掉,随后禁海。这一禁,导致倭寇产生了。

    因此最好的航海时代是宋朝,虽然不如郑和那样的规模,但造福了国家造福了百姓。虽然单次规模不如郑和船队,可总规模却不知是明朝的多少倍。后来南海打捞的古代沉船也能证明,百分之七十,乃是来自宋朝的沉船,而非是明朝的沉船。

    第二便是与蒸汽船舶的比较,未必帆船就会很慢,如果洋流与季风利于航行,实际帆船也是很快的,时速最高能达到二十多节,都要胜过了后世的先进商船船速。因此有商人说从杭州到倭国若是顺风顺水,快的话三天便可到达倭国,不足两千海里,只要保持二十几节速度,完全可以在三天内抵达。

    但它有着很大的拘束性,那便要借助季风,一旦逆风,只好傻眼了。

    所以那怕去倭国,来回顺利只要十天时间,也只能一年一次航行,到大食则要一年半时间。

    航次跟不上来,必然让更先进的蒸汽船舶代替。

    除非用桨橹载人的轻便船只,但航海是载货的,而非是载人赚钱。一艘载满货物的海船,得用多少水手划着桨橹才能逆风行驶?

    第三便是航海对宋朝的经济贡献,如果从账面上看是微乎其微,北宋市舶司的税收有时连一百万贯都没有,南宋时也不过一百多万贯到三百万贯之间浮动。

    所以著名诗人范成大曾建议,蕃人不可缺少中国之货(瓷器、丝绸、茶叶),可中国不需要蕃人之货(玻璃、香料、珠玉),而收入又不高,百姓又有风险,因此建议关闭明州等市舶司。

    古代文人嘛,哪里懂。

    可后人又为什么说南宋的航海占据了南宋的六分之一经济?

    这个经济不是直接归于市舶司,而是指间接的拉动,这些瓷器丝绸茶叶得种出来。生产出来。就会养活很多人。就会为南宋提供很多税赋。

    另外就是市舶司力量有限,多数货船未进港口,便用小船卸走货物走私漏税了,如在北宋就看到许多大海商家产动辄几百万贯,甚至上千万贯,富可敌国。以宋朝海关的税率十抽一,又有那么多海商,这么抽下来。得有多少关税?

    还有,范成大忽视了一个隐形的收入,那便是内库对香料的专营,海商运来珠宝、玳瑁、犀角、象牙、珊瑚、玛瑙、香料,都由市舶司统一收购,价格还可以,不然就会将海商吓跑掉了,然后交给内库去销售,其利润十分惊人,北宋末年。仅是此项就为宋朝带来一千多万贯收入,只是在内库。与三司无关。南宋初,几乎一半军费就是从海商身上挤出来的。但这笔收入,是在市舶司账面上看不到的。

    所以海船到了港口,市舶司一般要摆阅货宴,招待船上每一个人,包括水手在内,一是鼓励他们主动交税抽解,二是替国家带来了收入。

    而且鼓励百姓将外国商船带到港口,如果带来的货船卸货总值超过五十万贯,奖励其九品官职。如果市舶司的官员招商有方,每给国家带来十万贯的收入,升官一级。

    如果市舶司的官员不按规订多抽税或乱统购,将海商吓跑掉了,则罚银一百贯,降级二等。

    还有许多规订,如宋朝百姓经营航海,船太贵了,于是许多百姓合伙造船,或者合伙租船,市舶司主动将他们登记在册,一是防止他们为利在海外相互残杀,二是规避经济纠纷。

    其实归根到底,看重的就是这个钱。但对海外有什么,大家却是很不关心的。

    然而王巨到了泉州后,却将这个航海迅速推向了巅峰。

    市舶司的账面上收入不停地翻番,仅是去年一年,就达到了九十多万贯。这是账面,至于内库因为香料珠玉玳瑁珊瑚所获得的盈利,更是无法想像。不仅是泉州,在他的带动下,包括杭州与广州的关税同时也在激增。特别是杭州,同样翻了一倍多,谁让章楶是王巨的好朋友呢。

    不但市舶司的抽解激增,这是买回来的,还有卖出去的,这些进出港口前后,还要陆续地征税,由是带动着商税收益也在迅速增长。

    但中间也出现了新的纠纷,那便是百姓的迁徙。

    在王巨推动下,航海的人多了,规模大了,得有海外基地,因此王巨鼓励百姓迁徙到海外。这些海商出的条件也不错,当然,搭船需要船费的,以户计算,一户人家一百贯钱,十年偿还,但到了海外如果做工,保障每年有一百贯以上的收入,若是种地,则给一顷耕地,十年内免征任何税赋,若是放牧,同样会拨出大量牧场,并且还会贷款贷粮贷牲畜给百姓,利息是年息一分。

    可最最让百姓动心的是,除了这些免十年赋税的地与牧场,或者是高薪收入,以及风险赔偿金外,同时还有一个承诺,如果去了当地后,一年内不满意者,可以让百姓回来,并且不收任何船费与吃喝费用。若出意外,照样赔偿。

    但定居三年后,想回来探亲,一来一回则必须交一百贯钱,毕竟这时候海船成本高,路上还要付其吃喝。上了船,又在大海上,什么都贵。

    而且这些条件在登船前,可以先去官府双方写下契约。

    也就是对岸确实条件很好,否则不会有这样的条件。

    这个便让朝中诸大佬好奇了,赵顼写诏书询问,王巨答复是海外有许多无主之地,面积之广,难以想像。之所以海商这么做,是一旦百姓迁徙多了,朝廷要不要派人管理,海商们不敢预料,真派人管理,那只能交给朝廷。所以只承诺免掉十年赋税。

    管理到海外?

    大家一起冒冷汗了,就算朝廷有这个心,那个官员愿意去啊?那还不如去岭南做官呢。

    于是赵顼又回了一封诏令,若此,请吩咐那些商贾善待百姓。而且海上风险,不可不防。

    王巨也回了一奏,说请放心,虽然海上有风险,不过海商皆在摸索各条航线。尽量地避开飓风时季。同时也在改进海船技术。实际出事率未必比长江之船高。

    而且在王巨戒劝下,海商也与迁徙百姓签订了协议,若是出了事故,每户人家可向留守在内地的亲人亲戚赔偿一百贯。又规订到了当地安定下来,立即让他们写信,再由海船带回国。而且王巨又戒告百姓,各自在迁徙前与亲属暗中说好了,在信上做一个记号。以防海商出事后派人假冒亲人写信回来。

    还有另一个灵活的规订,海商带回来的香料珠玉,若是走私那没有办法,如果不走私进入港口,则必由内库榷买过去。

    内库不是支付铜币的,而是多以丝绸瓷器茶叶等物资,或金银与海商兑换。

    因此百姓如果在海外有所收获,则在内库支付香料的丝绸金银时,海商从中抽出一部分发放给其家属亲人。

    为何海商以户计算,只要是一户人家。无论是一人还是十人,都是支付一百贯船票费。

    这是有意鼓励全家迁徙。

    但终是海外。除了那些真正活下不去的百姓,余下百姓那个愿意一家老小全部去海外?

    因此多数人有家人与家属呆在内地。

    然后到了第二年,真的有许多百姓写信回来了,并且有的人开始有大量收获,海商们也没有侵吞其所得,一一用内库支付的丝帛与金银,派人送到其家属手中。

    不过也侥幸实施了邮驿改革,使得普通百姓得以通信,而且一开始实施主要是为了木棉司的,福建路实施的情况最好,否则各户百姓也很难以联系。

    王巨在奏折后面还附带了递上一些从民间搜集回来的家书,用它们来做证明,百姓虽去了海外,但确实过得不错,甚至比木棉司徙民的待遇还好上数倍。

    不过这时争议开始。

    这样一推动,无疑很多贫困的百姓,纷纷逃向海外。

    一是影响了木棉司的迁民,二是影响了当地的寺院与豪强租佃,有些人上书弹劾王巨。

    王巨又回了一封奏章。

    他先说了人口密度,象环庆二州包括蕃人在内,不会超过六万户,然而仅是建州、福州与泉州户数就达到了六十多万户,其密度几乎相当于环庆二州的七到八倍!

    不仅这三州,包括整个福建路、两浙路与江南西路,人口太过稠密,因此百姓无法养活更多的子女,导致许多父母将自己的亲生子女活活溺死,也包括章惇差一点就被他父母溺死了,章家在当地还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但这一条王巨就没有说了,毕竟得给章惇一点面子。并且现在这种情况蔓延到了黄州、鄂州。

    大地有限,百姓繁衍无限,难道陛下你愿意这种惨忍的情况继续发生并扩大吗?

    其实就是迁徙一些百姓离开福建路,福建路人口密度也太大了,就打算抽掉一半,只要其父亲不再活活溺死自己子女,要不了三十年,又会恢复过来。

    但怎么可能抽掉一半,那得多少户人家哪?得用多少海船来装载,得用多少人去安置哪,海商们有这个本领么?

    之所以豪强寺院们反对,是因为人口密度越大,地皮越紧张,他们拥有的地就会升值。而地少人多,给予佃农的待遇便会很差,那么他们获利就会更多。至于百姓溺死自己子女,管他们屁事。

    然而经过这两个方向的迁徙,会出现一个局面,人口密度下降了,对耕地渴望也减轻了,耕地价值也会下降,那么兼并情况就会逐步减少。因为百姓数量减少,但这些大地主大和尚们不可能亲自耕种的,为了能雇佣百姓,只好渐渐改善其待遇,以便留下佃农。难道这不是陛下你渴望的吗?

    其实以前王巨就对赵顼说过。

    宋朝最大的危机,是积贫积弱,还有一个更大的隐形危机,那就是人口在猛烈膨胀,仅是户册统计便有一千四百多万户,隐户逃户流户与蕃户还不计入其中。

    这才是导致耕地疯狂兼并的最根本原因。

    象宋初,地价贱得怕人,投资土地回报率低,那么会有多少人花大代价,或者抹着良心使出各种手段去兼并?

    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一旦宋朝户数再翻一番,不用外族入侵,宋朝也完蛋了。因为无法养活这么多人口。这个很快的,如果没有其他意外,顶多七八十年,宋朝的人口就能翻上一倍。

    而且当地豪强的反对,早在木棉司就开始了,因此章惇还刻意与王巨商讨,这才推出邮驿改革。

    王巨又刻意重新提醒一下,不错,当地豪强是反对之,海上虽然不象百姓所传言的那样可怕,但确实也有风险,即便王巨在泉州这段时间,就听到好几艘海船出了事故。可总比让百姓将自己子女活活溺死得强吧。

    不管怎么说,百姓这种自我的计划生育,确实太惨忍了。

    并且章惇以前为了木棉司,还刻意做了一次调查,福建路十户人家就有五户人家这么干过,这时代除了在妇女安全期上做文章外,几乎没有什么科学的避孕措施了,就是安全期也未必安全,动不动就怀孕了。所以这惨忍的事儿想少都少不了。

    因此章惇说,尽管迁徙到南方,出现了一些死亡,总比这个死亡率少得多吧,难道这些婴儿就不是人命?

    赵顼还说什么。

    但在王巨鼓动下,迁徙百姓的数量十分惊人,几乎有两万多户百姓从户册上消失,甚至波及到两浙西路。这只是公开的户数,还有大量的隐户逃户,这些人才是真正活不下去的百姓,也随之迁徙出去。不过这些百姓就无法统计了。

    然而当地官员对王巨有些敬畏,别看王巨到了泉州,但经他一闹,朝堂上六七个大佬,包括孙固都贬放处理了,陈襄几乎消失不见了,就连文彦博下台也隐隐与王巨有关。

    并且这个迁徙不是从王巨来到泉州才开始的,在熙宁四年冬天,就有一些商人开始做了。只不过王巨来到泉州后,将它进一步地扩大,以便疏散当地的百姓,给大伙更多的一份生机。

    确实,两浙路与福建路土地更紧张,特别是福建路,因为出海的人多,不仅是航海,还有捕渔,所以信神拜鬼的百姓也多,导致大量寺院产生。但这些寺院才是最贪婪的,他们几乎占据了福建路四分之一耕地。

    然而经过王巨的推动,进一步的疏散,这种状况渐渐好转,这也便于治理。

    再者因为王巨的推动,各地官府商税激增,现在宋朝政绩与经济挂钩,皇上又不发话,因此从上面的京城诸官,到下面的官员,大家一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没有想到,这么快更大的回报便到了。(未完待续。。)

第607章 冒泡(下)

    三百万石稻米到来,当然解救不了所有灾民。

    毕竟受灾百姓数量太过庞大,除非调来三千多万石粮食,再加上朝廷想一想办法,这场灾害才能化解。但它的到来,多少能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如果是灾棚赈粥形式,至少这么多粮食,可以使一百多万百姓得活。

    虽然救不了这场重灾,但有了它,与没有了它,性质可以说完全两样。

    以前因为王巨迁徙百姓去海外,还有一些官员很是不满的,但怕了王巨这个疯子再拼命,皇上不说话了,他们也就装作看不到了。

    然而这次,却是很欢喜。

    就算迁走了一些百姓,凭借这个粮食得活的百姓,也能弥补了。

    但与章惇说的奢侈无关,章惇所指的便是运输成本。

    宋朝大型海船能载货五千料,也就是载货量六百吨以上,可载人五六百人。中型海船则是一千到两千料,可载人二三百人。还有一些特殊用场的小型钻风海船,可载百人。

    以及一种特大的海船木兰舟,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上,舵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中积一年粮,养猪酿酒于其中,置生死于度外。也就是乘座此船,再也不用害怕大风大浪了,唯独怕的就是搁浅。

    那是夸张的说法,这种特大海船同样也害怕大台风。

    只能说船越大相对而言越是安全,这也是后世发掘的沉船多是五百吨以下的中型海船原因。

    这种海船载重量就达到了一千吨,若是加重。可载一千五百吨左右。

    但船越大。成本就越高。象一般中型海船成本需几千贯。这种大型木兰舟的成本能达到两万贯以上!

    然而船造出来,也要保养的,两三年保养一次,又要花一些钱,再加上水手船夫的薪酬,打算使用二十年,一年一次,不过航行二十次。以及海上的风险,一次最少得获利七八千贯,才能维持着其成本。

    王巨说两百余艘船,装载着三百余万石粮食,无疑都是大型海船,甚至有那种特大的木兰舟。

    如果按成本计算,这么多船装一次粮食过来,仅是海船的成本,就达到了一百多万贯,甚至近两百万贯。

    确实太奢侈了。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么多粮食,海商们是无偿捐献给朝廷的。

    其实这个航海。大家也知道王巨掺了一脚进去,但相信,王巨只掺了一脚,不可能全部是王巨的,仅是这么多船只的成本,王巨也支付不起。

    不知道王巨如何说服这些海商的。

    究竟如何说服的,王巨未写,但写了这些粮食的来源。

    从去年时,王巨看到旱灾持续,害怕出事,因此暗中筹备,但也不仅是那个海外,就迁徙了这些百姓,那怕有无数“无主之地”,也不可能生产出这么多粮食。因此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初,又从岭南、交趾筹集了大量粮食。然后号令海商义举,将这些粮食发向中原。

    然而因为船舶较大,一般港口无法进去,只能分成两批,一批前往润州,没有去杭州,节约路程了。然后搬向河船,渡过长江,从大运河运向各地。

    还有一批则是运向密州港,再从密州运向各灾区。

    这个王巨则不管了,让朝廷立即派人手去安排。

    最后则写道,如果灾情再持续,可能秋天到来时,还能从倭国与高丽那边调来一批粮食,但这两个国家非是产粮大国,因此数量就不会象这次那么多。

    王珪说道:“此子有先见之明哪。”

    不管他用什么手段说服海商的,但去年冬天,大家正忙着敛财呢。谁会想到防止旱灾持续,而提前筹备粮食?况且这个说服海商主动做善事,也是一个本事。

    商贾逐利而行,让他们花费那么多钱帛,捐赠了这么多粮食,王巨虽未说,但想来也不容易。

    这样的人才放在泉州,无疑太过浪费。

    最好玩的是王安石似乎是有意一般的,自从王巨去了南方后,几乎就当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反正我不惹你,但你也不要想我提拨你。

    不论怎么说,国家用人出现了失误。

    王安石没有作声,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将王珪的话放在心上,而是盘算着如何安排这三百万石稻米。

    曾布则打了一个圆场,挑开话题,说:“海外是南方,那来的粟米与羊肉?”

    南方有麦,但南方能种粟吗?况且那是海外,比广州还要南,能牧羊吗?

    沈括说道:“这个我都知道一些,这两年我与王巨来往了几封书信,谈了一些数学上的话题,因为大地是圆的。往南会更热,而且丛林密集。不过再往南则不同了,气温渐渐降低。只不过与我朝恰恰相反,我们这里是冬天,那边则是夏天。我们这边是夏天,那边则是冬天。因为经营蔗糖,王巨将几个傔客派上南方,而且他也关注了海外,他家傔客与海商们交谈时,说出了王巨的理论。有的海商竟然相信,于是派了钻风船一直向南。然后寻到一片大陆,似乎有我朝三倍大,但上面罕有人烟。这便是王巨所说的无主之地。不过盛产珊瑚,以及一些玉石,还有铜铁等矿藏。这才有了南方迁徙的故事。大约这些粟米与羊就是来自那片土地。”

    “这么大?”赵顼问。

    “陛下,大虽大,而且王巨说不止一个大岛,有很多岛面积都不小,上面虽生活着一些土著人,因为落后,不足为害。只是离我朝太远,多在万里之外。”沈括一本正经地说道。

    海商用之疏散百姓压力,沈括很赞同,但派官员去海外经营。沈括并不赞成。天下那么大。宋朝能管得过来吗?之所以经营河湟与西北,那是为了国家的安全着想。大洋的彼岸,与宋朝安全有何关系?

    可是赵顼继续想了一想,还是有些怏怏不乐,这么大块地方,现在迁徙的百姓是少,可繁衍后,早晚必立国。

    由宋人组成的国家。却不是宋朝。

    这怎么高兴得起来呢。

    然而这还早,又太遥远了,赵顼无法说出口。他心中想到,真不行,让王巨进京述职,问一问吧。这一回没有人责问他,大约能进京了。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大地真是圆的?”

    “可能吧。”沈括说道,不然不能解释。

    “难怪王巨鼓励迁徙百姓。”章惇说道。既然是无主之地,又是那么大。为何不安顿土地越发紧张的宋朝百姓。

    歪了一会楼,正事要紧。开始商议如何安排这笔粮食。

    但实际大地是圆的,那么就布下了一个梗。

    马上王安石会被司马光整得很惨。

    可在司马光眼中,是“国有二王,天下必亡”。

    然而为什么司马光能整倒王安石,天灾!

    如果能用科学去解释旱涝现象,那么就破开司马光的命题。但想要大家承认这个科学论证,必须有一些有力的证据。

    那么这个天方地圆就是最好的证据。

    最少它能论证王巨的那本即将出来的中级数学书理论是正确的。

    这是后招,得放在秋后,随着第二批粮食抵达,一道施放。

    王巨冒泡后,又潜水了。

    司马光也冒泡了。

    准确地说,这三百万石粮食到来,解决了一部分难题。可灾害在继续,粮食依然危机着。

    司马光上了一奏。

    广散青苗钱,使民负债日重,而县官无所得。

    百姓负担是重了,可官府居然无所得?那么这一年三四百万贯收入是从哪里来的?三四百万贯哪,可不是小数字,问一问西夏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免上户之役,敛下户之钱,以养浮浪之人。

    这句话如果推迟九百年说出来,能活活让大伙将司马光嘴巴抽肿了。难道将上户从差役中解脱出来,给无业百姓创造就业机会,做错了吗?

    置市易司,与细民争利,而实耗散官物。

    市易法确实是倒退,不过它同样敛了财,何来的实耗散官物?

    中国未治而侵扰四夷,得少失多。

    也就是中国得实现四个现代化后,才能对外用兵。

    团练保甲,教习凶器以疲扰农民。

    种地才是百姓的本份,不应当学习武艺,不应当去摸兵器。难道汉人还不够温顺吗?其实真相是司马光是中国古代权贵的典型代表,他眼中的听话百姓必须做勤奋的兔子,牵线的木偶。所以不能碰兵器,不能穿罗袜……

    信狂狡之人,妄兴水利,劳民费财。

    农田水利法乃是王安石变法中最无争议的,如果不是王安石这条变法,很可能到了北宋末,两千两百万户百姓时,不用金人南下,因为养不活那么多百姓,宋朝自己儿就乱了。

    但就是这些歪理,许多人认为司马光居然说得对。

    正是王安石你这么做,才引起的天降大灾。

    不过这份奏章虽然引起轰动,王安石还是不大在意,因为万事得说出来一个理儿,而不是司马光的强辨之理。

    当然,司马光也没有指望这份奏章将王安石扳倒。

    然而他的杀着也不是这道奏章,而是一个人,一张图。人一度是王安石的学生,所以这个人就会有无比的说服力。图,那会是一张无比凄惨的图。

    并且王安石在去年又做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那就是免行钱。

    王安石想用市易法打击团行的弊病。

    但是不可能的,况且天下生意那么多,官府如何去经营?当然,王巨所想的,提高科配和买的官价,使得百姓自发地将商货卖给官府,那么不需要团行存在了,直接取缔就是。王安石不是想不到,可那样国家是倒贴的,如何敛财?

    因此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执行免行钱。

    国家实行市易法了,可以自己儿买卖,那么不需要向你们这些团行摊派和买科配,因此呢,你们得将以前的科配和买所带来的经济损失折成钱,上交给国库。

    王巨知道这条变法后,在泉州是真心醉了。

    当然,国库是充盈了,内库也充盈了,但是所有百姓一起掉到坑里,特别是国家的精英——大商人、大地主、达官贵人、外戚宗室,一道免行钱执行下去,一个没有逃掉。

    因此只要这个人,这张图出现,王安石马上就得完蛋!

    ps:为天津祈福,另外再诅咒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天天去吃翔。(未完待续。。)

第608章 下马

    这个人叫郑侠。

    原来他的父亲在江宁为官,他随父亲一道去了江宁读书,因为官场上的往来,王安石遇到了郑侠,曾指点过他的学问,因此算是王安石的学生。

    熙宁五年王安石将郑侠调到京城为官,然而郑侠屡次写信给王安石,攻击新法。可能王安石认为郑侠是一只白眼狼,便将郑侠贬为东上门的监门小吏,也是官,但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小官。

    这时候每天都有许多灾民逃向京城就食。

    很正常啊。

    古代产粮低,一遇到大灾不得不逃荒了。况且是这么大面积这么长时间的特大旱灾。

    王安石做得不错了,至少在不停地救灾。

    想一想赵顼刚即位那次河北旱灾吧,因为国库空虚,司马光直接建议,将这些灾民赶回去,由各州官员自行处理,让他们自生自灭。

    那才多大面积,才多长时间?

    当然,看上去是很惨。

    然而郑侠心中的想法,这就是王安石变法害的,灾民就是证明,大旱就是证明,连老天爷都愤怒了。

    好吧,上天若真有好生之德,仅是愤怒一下,就要降下大灾吗,那么这个上天那来的好生之德?

    于是他写了一篇奏章,里面攻击了变法的种种,然后说,如果陛下废除新法,苍天必雨,如果十天不落雨,请将臣脑袋砍了。而且他还将灾民的情况绘了一幅长图,叫《流民图》。

    因为这幅画有残卷流传于后世,王巨还看到过。确实画上的流民样子很惨很惨。一个个瘦骨嶙峋。衣不蔽体。

    正常途径各地奏章必须经进奏院审核,再交给中书,若是重要,才能呈到皇上手中。于是郑侠声称这是密奏,以加急驿马,送到银台司。

    然后赵顼看到了,然后高滔滔也知道了……

    但不能往深处想的。

    首先郑侠做为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员,画图就画图吧。如何攻击王安石(与图无关,而是他那道奏折里所写的内容)。当真首相是吃素的,任何人都能捏一把?

    就算郑侠刚直不阿,胆大包天,是宋朝的海瑞,但新的问题来了,这道奏折与这幅画如何送到宫里的?别说什么急奏与银台司,恐怕就是如今的王巨,如果不是中使下来,想要将奏折送给赵顼。都没办法绕开东西二府,最少得从御史台走一遭。

    而且时机很巧妙。要知道这场旱灾乃是从去年七月就开始的,去年秋后并不危急,各地官府州仓里都有粮食,但到了今年春天,州仓渐空,这才出现大批流民。

    然而现在都是四月份了!

    那一个月没有大量流民涌向京城?

    这么长时间里,你郑侠不发难,正好前面司马光上书,群臣议论,赵顼有些动摇时,图来了,书奏来了,这个时间段未免太巧合了吧?

    并且上书后,立即让赵顼看到了,而且两个太后也知道了,还刻意讨过来看,看后流泪了……这个就更办法说了。

    不过王安石也没有办法。

    就象杨绘那份口状,都怀疑王巨派蕃人搞的鬼,还有那次万民书,也怀疑王巨多少派人暗中推动,然而证据呢。

    没有证据,就没有办法攻讦王巨。

    其实真相是王安石那句话,水旱常数,尧汤所不免,天灾与逃荒在新法之前有,在新法被废后同样还会有。

    两个太后流泪了,赵顼终于动摇。

    他找到了王安石,说诸新法议裁损之,酌情罢废一些危害大的举措。

    王安石沉默,这使得他想到了去年元宵节的下马案。

    元宵节看花灯,皇上也带着群臣站在宣德门城楼上与民同庆佳节。王安石便骑着马直接进入宣德门,守值的大太监张茂则喝令王安石下马,并且还殴打了王安石的从人,又抽伤了王安石的马。

    张茂则是大太监,但在宋朝太监没话语权哪,更不要说王安石乃是一国首相。王安石找到赵顼,要求将这些侍卫送交开封府治罪。但开封府尹蔡确不同意,说是这些侍卫忠于职守,无罪。于是十个侍卫杖责了一下,此事不了了之。

    这是官方的说法。

    但民间还流传着三个说法。

    王安石从人也座骑都被打伤了,这个无可否认。王安石见到赵顼,就问首相应当不应当在宣德门下马,应当下马,自己是自找的,不应当下马,这些人必须要重惩。

    赵顼便努力回忆,说他做皇子时,入朝班序在宰相之后,也是进门才下马,所以这个进宣德门下马并没有藐视皇权的说法。

    文彦博那时未下去,便插了一句,老臣入宫几十年,从来都是在门外下马……意思你们两个毛孩子懂什么,就是你们没有下马,也是一直在犯错误,包括皇上你是带头犯错误。

    赵顼与王安石都郁闷了。

    但无妨,王安石便找记录,记录上宋仁宗年间所有大臣都在门内下马。然后王安石便找大才子大三元冯京,冯京说,我忘了,又说,我隐约记得,曾经在门外下过马。

    王安石无辄,不过他也有耳目,听到一条消息,说是温齐古与当天动手的侍卫聊天,说你们将宰相的马与从人打伤,罪名不小啊。侍卫说,我们不知道吗,只是上面逼得紧,无可奈何。温齐古立即禀报给了王珪。王安石知道要糟,王珪不会坑害他,但绝对不会为救他而得罪人。因此迅速喊来温齐古,温齐古经老王提醒后,也醒悟过来,这个火坑自己怎么跳进去的,但不敢否认,只能说我记不得是那个侍卫了。王安石想了一想,何苦为难一个小芝麻官。此事不了了之。

    这个说法比较接近真相。士大夫举止优雅。有几个人象王巨那么粗暴呢。

    另外两个说法就比较妖异了,一是说岐王赵颢将王安石半拉半带进去的,结果发生了抽马事件。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两个宰相吵架都能贬出朝堂,况且一个是亲王,一个是首相。果然赵颢送到开封府处理,王安石只好请求辞官。

    但蔡确根本未过问,赵顼问。蔡确说,陛下,元宵节本来是一个与民同乐的节日,更要让太皇太后、太后开心,友爱兄弟,王安石是首相,应带头响应,现在仅打伤了几个从人,就要治亲王的罪,太后如何乐得起来?

    “卿乃敢言安石耶?”赵顼惊喜道。从此信任蔡确。

    这个有些扯蛋,去年正月。赵顼还是对王安石很信任的,岂会因为蔡确说王安石的坏话,不怒反喜?

    最后一个说法更操蛋,说王安石进宫,侍卫拿着骨朵喝令王安石下马。何谓骨朵,就是有长把的小铁锤,韩德让就是用此物在金殿上将辽国一个皇族脑袋打碎的。王安石不听,继续往里走。

    这时张茂则走出来,喝令侍卫用骨朵击打王安石的从人。侍卫打着打着,转移了目标,开始打王安石的马,并说,相公马有何不可!

    张茂则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说,相公怎么了,他不是臣子吗?这样蔑视皇帝,是不是想当王莽。王安石忍着怒气,去见赵顼,赵顼却说,打伤了,好,派人去验伤。

    赵顼能说这没脑子的话吗?

    因此王巨听到这些传言后,他分析了一下,大约是张茂则听到两个太后时常念叼王安石的坏话,正好那天他于宣德门当值,王安石骑马进来,茂则抓住机会,羞侮了王安石。文彦博自然会意,当场就搪塞过去。随后调查,两个太后发话,导致此事不了了之。

    不要问一个太监有没有这个胆量,就是这个太监,宋仁宗忽然发疯时,曾大喝过,皇后(曹太后)与张茂则谋反。这是疯话了,但说明了张茂则与曹太太的关系。

    遭此羞侮,王安石并没有说辞职,为何,还不是为了继续新政。

    因此这时王安石终于提出辞职。

    但第一次辞职,王安石很不坚决。

    他还是希望赵顼回心转意。

    然而让他失望,随后赵顼下诏,命开封体放免行钱,三司察市易,司农发常平仓,三衙具熙、河所用兵,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苗、免役,权息追呼,方田、保甲并罢,凡十有八事,民间欢叫相贺。

    三天后果然落雨。

    古代这个三未必是三,天知道过了多少天才落雨。

    然后以讹传讹,到了清朝的《续资治通鉴》时,变成了是日,果雨。前面颁诏书,后面天就降下大雨……雷!

    但未必吕惠卿等人就是笨蛋,没有一个是省事的。

    几天后,他们知道事情真相,因此进谏。

    陛下,你不觉得疑点太多了吗?

    赵顼省悟,除了方田均税法暂罢外,余下诸法又恢复了。

    至于郑侠……愚人者,只能被智人所驭!

    王巨如果没有这些金手指,多半同样也要被这些妖孽所驭。

    不过这时王安石已经心灰意冷,连上四书,请求辞职。赵顼不得已说,那么就以太师或太傅之官留之京师。

    王安石不同意。

    赵顼只好让王安石重新知江宁府。

    但让司马光失望的是,王安石下了,然而韩绛与吕惠卿上来了。吕惠卿哪,那可不会象王安石那么文雅的……

    …………

    “快到了,”陶青举着望远镜说道。

    王巨送来的粮食一共分成两批,一批是润州。其实到杭州,利于船只停泊,装卸,不过那样速度就慢了。现在直接将船从长江随涨潮驶入润州,朝廷也方便将大大小小的河船立即从长江各地调集过来。然后装卸到各条河船上,利用汴水漕运运向北方各地。

    其实这是长江在缩窄,否则象唐朝那样,王巨都想将船只驶入扬州(唐朝长江口更宽,因此唐朝后期。许多海船是直接驶入到扬州。但在宋朝就不行了)。

    然而在润州有一条不大方便。非是购货,船卸了粮食,还要带货物走,不能放空船离开,那无疑加大的成本。

    这个问题不大,因为这批船会采购一些货物,去倭国或高丽换粮食回来。虽然不合规矩(指必须在市舶司处买卖),然而这是义举。官府不会为难,处处放绿灯。

    但最大的不便之处,就是润州不能停泊这么多船。

    特别这时对港口要求很挑剔,毕竟船只一年只能来回航运一次,大多数时间是停泊在港口的,所以港口必须能容纳许多船只停泊。润州显然没有这条件,那么必须卸好货过后,立即采办货物,迅速离开。让后面的船靠上。

    所以润州的船只数量不多,而且是分批到达。

    主要的大部队是在密州。

    密州的知州是苏东坡。今年春天刚到。

    但总的来说,这一年密州灾情不重。否则大苏不会义意气风发地写下那首豪迈的《江城子.密州出猎》。

    然而从密州将粮食再调到各处,损耗不提了,官吏再伸手捞一点,可能只有一半粮食到了灾民手中。

    王安石那时还未下去,大家便商议决定,让灾民前去密州就食。

    这一来,大苏悲催了。

    那么多灾民到来,得派人维护治安,还有搭灾棚,粥棚。

    并且要将灾民打乱,否则一旦来了几十万灾民,天气渐渐热了,万一有一个疟疾的什么传染病,正好变法派对他恨之入骨,那么等着倒霉吧。

    因此王巨接到消息后,写了一封信给大苏,意思劳烦你了。

    就不知道大苏会不会给他面子,尽管他暗中替大苏将他所有债务一起偿还了,与小苏关系一直不错,不时地相互书信往来。但在这时候,戾气冲天,大伙讲的不是中国古典式的知恩图报,而是文革式的“大义灭亲”。

    与这批粮食无关,因为接下来还要做一件事。

    船队徐徐以驶向密州港,港口不是后世的青岛,而是云河入海口处的板桥镇(胶县)唐家湾,因为这里有胶州湾之隔,平时风浪较小,水面宽广,足以停泊许多船只。而且水深,那么就能让较大的海船进来,反观几个黄河入海口处就不行了,那怕是出了大海,因为泥沙淤积,稍大的船只因为吃水深便会搁浅。

    它的背后又是山东各州县,再往前去又可以利用济水五丈河,或者黄河各条支流与京城或河北路各州府沟通。

    因此赵顼接受了王巨提议后,这个港口迅速繁荣起来。不仅与高丽倭国来往,还有一些南方船只直接航行到这里,互通有无,甚至一些广州的船只也航行到这里,将岭南的货物带来,再将河北山东的货物带到岭南,专门就在国内跑。

    “看来官府有了准备。”陶青又说。

    看到他们来了,原先停泊的船只一起让到另一侧,余下半侧空荡荡的,专门留给他们停泊,又有一队衙役在维护着秩序。

    陶青又用望远镜继续看着,他看到了许多灾民。

    饿得受不了,听闻密州港有粮食,朝廷让他们前去就食,一下子无数饥肠辘辘的灾民不由官府组织,就涌向了板桥镇这里。

    这与陶青、张铨之无关,他们负责的只是将粮食卸下来,如何赈灾,则交给密州官员去处理。

    越来越近,有些偏风。

    各艘船上的水手不停地换着侧帆,以便校正风向。

    但主帆陆续放了下去,船速也变得越来越慢,临近港口处,各艘船只开始停泊。船只停泊,特别是海船在各个海港停泊,那绝对是一门技术,花了很长时间才陆续泊好。不过一百多艘大型海船,依次停泊在一起,帆杆林立,看上去极是壮观。

    陶青与张铨之也站起身,准备下船,与官府进行交接。突然一大群灾民,向他们这边跑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脸上皆露出凶恶兴奋的神情……(未完待续。。)

第609章 凶狠

    在他们前面还有一些衙役,有市舶司的,也有胶西县的。

    但这些灾民太多了,衙役们又不敢动手,一下子就将这几十名衙役冲散,又继续向船队冲来。

    陶青与张铨之看了看,一下子会意,陶青喝道:“吹号。”

    王巨鼓励百姓迁徙,这个大家都知道,而且也能说出理由,没有这个航海,王巨也在鼓励迁徙。两浙路、福建路以及江南西路,也就是后世的苏南东部地区、上海与浙江、福建、江西这几个面积小省,人口几乎占据了宋朝的三分之一。

    适度的人口疏散确实是良政,至少如王巨所说的,比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子女活活溺死强吧。

    航海带来大笔税赋,大家也知道。

    正是这一条,许多中立的,以及不是那么强硬的保守派大臣,都没有太反对。毕竟这些财源非是象王安石变法那样,在强行敛财。

    实际有人观注王巨这数年来的作为,包括小苏在内,他们隐约地发现,王巨似乎就是在走一条王安石所说的“民不加赋而国自用”的道路,而且做得还比较成功。

    当然,王巨是在地方,若放在朝堂上,这个范围扩大到一个国家,能不能成功,任何人都不敢说了。

    但有的并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

    比如说这个航海的收入,其实并没有从迁徙的百姓头上敛什么财富,但开始时无疑是抢钱。王巨在葛少华去广南东路主持木棉时,就派葛少华打听。那就时就在谋划。

    熙宁二年。王巨暗中派人购买数条海船。这些船造价不菲,不会打造出来才出售的,必须先付钱,后打造,而且打造的时间比较长,短则大半年,长则一年多。必须那么长时间,短了。就会出现种种问题,最少艌料得要这么长时间,才能干结。

    所以元蒙两次征倭国,将汉人不当人看待,结果造出来的船,浪打一打,全部散板了。如果那样,那来的宋朝航海?

    熙宁三年,王巨让几大门客出去,陶青与张铨之去了泉州。一就是继续造船,二就是先行派出钻风船。按照王巨的指示,摸索更详细的航海路线图,以及各个岛屿的特产,还有各条航线的风向、洋流、气候等等。

    顺便开始小规模的经营。

    到了熙宁四年,正式经营。

    刘绍先与陆平之在杭州所主持的事务,同样与航海有关,只不过他们方向是北方的倭国与高丽。陶张二人则是专攻南方。黄良与吕何让在广州也在配合着。

    也就是王巨未去泉州之前,大规模的航海,与小规模的迁徙百姓已经开始。

    但王巨用了种种手段,激励大规模的百姓迁徙到海外,开始并不是在他们头上敛财的,确实以给他们一个活路为主,当然,他们也要听从指挥。

    这是短时间,短时间内,海外的珊瑚、玳瑁、香料,又是在那种落后的地区,几乎象抢钱一样,但长时间,这些物事一旦饱和了,利润必然下降。

    那时候广袤的土地,以及大量的矿藏,才是真正永久不竭的财富。这就必须得有更多的百姓去放牧、去种植、去开矿、去纺织……

    因此比许多人想的还要事务繁杂,计划也更长远。

    另外就是海船的成本,开始是在泉州打造的。

    后来嘛……则不是了,在大洋那边,几乎一半人工是免费的,所有木料也是免费的,甚至连铁钉等事物,现在都自己打造了,只有少量物资是从中原采购过去的,因此后来的船只成本,几乎是在宋朝打造的三分之一。

    因此宋朝君臣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船几乎全部是王巨与延州十家商手拥有的,只不过为了遮人耳目,以及拉拢一部分当地的豪强,组织了各条船队,并且又弄出一些“假户(不存在的户口)”,这么一弄,让人眼花缭乱,根本察觉不到。

    最后是百姓迁徙,确实在大洋那边安顿得很好,否则不会有那个承诺。

    但这个过程并不是那么和平。

    当真是无主之地?

    不管占有那片土地,必须将当地的土著人赶走,甚至……杀掉或奴役。

    即便不想占有的土地,因为有物产,但言语不通,不易交易,便会产生摩擦。

    以及海盗,南宋时在马六甲海峡连置了三个驻点,不仅有市舶司征税检税,另外就是驻兵,驻兵专门乘钻风船,护送宋朝海船,以及防盗缉盗。

    不过王巨专攻的方向,乃是从吕宋岛开始,一直向东南方向,直到大洋洲。其实从吕宋岛开始,与宋朝往来就很少了,主要的航线,还是在马六甲两岸,航海也给两岸土著人带来了文明与工艺,以及武装。

    因此宋朝罕听到这批船队航海的具体消息。

    另外文明的落后,意味着当地人虽粗野,但手中的武器落后,反抗力量不强。

    过程十分地惨忍。

    但王巨对这些猴子也不抱有好感,在另一个时空,他们杀起汉人来,比倭国还要厉害,慈怜他们,等于是慈怜魔鬼。

    不过这一条,是绝不能公开的,否则还不知得引来多少热爱国际和平的士大夫口舌。

    这些“灾民”哪里知道这个内幕。

    号角声嘹亮地在港口上空响着。

    一个个水手,从后面的船只上,向前跃去,他们手中个个都拿着弓箭或者提刀。

    并且弓是真正的复合弓,刀是真正的提刀,而不是百姓所用的朴刀。

    不在一条船上,真正靠在岸边的只有三艘船,其他船没办法靠了,因此用缆绳。一个个系在这三艘船的后面。依次向海面沿伸。

    邻近的船只上的水手已经来到这三艘船上。

    张铨之说道:“你们看好了。专门往那些红光满面,长得肥胖的人身上射,射腿,勿要出人命,毕竟这是在宋朝,不是海外。”

    “喏。”

    看到船队上的许多水手拿起武器向前面的船集结,这些灾民也停下来了。但他们已经来到船只的前面,前面的人个个都在射程之内。

    水手拉弓搭箭。终是乌合之众,许多灾民又向后逃跑了。

    箭一个个飞射而出,一些人被射中。

    听着惨叫声,灾民逃得更快。

    陶青又说道:“将这些人捉上船。”

    指那些被射中的人。

    水手们一个个跳下船,将这些人提上船只。

    “拖到后面船上,用刑,审问。”陶青又说道。

    有的衙役看到没事了,于是壮着胆子上船。

    陶青站在船舷边,说道:“这事儿非同小可,劳烦你们将市舶司使与苏知州请来。共同处理。”

    不让他们上来。

    衙役只好回去禀报,密州州城离这里还有一百多里。不过市舶司就设在板桥镇,县城离这里同样不远。

    先是市舶司使刘益走了过来。

    “刘舶使,苏知州呢?”

    “他在密州城,这件事由我来接手。”

    “刘舶使,你看你能接手吗?”

    “咱家有些疏忽。”刘益脸一红道,又说:“陶管事,虽然灾民不法,可他们饥肠辘辘……”

    “刘舶使,调官兵过来吧,此事恐另有隐情。”张铨之在边上说道。

    “隐情?”

    “刘舶使,如果你机智,先立即回去,等候苏知州过来,我们会给你一个交待。至于隐情,我只说一点,刚才射中的二十几个人,皆不是面带菜色的样子……放心,我们只是问一问,不会出人命,不然不会只专门射腿。”

    “谢过陶管事与张管事,”刘益立即醒悟,退下船去。

    一会胶西知县带着一大群胥吏与衙差匆匆过来。

    其中一名衙头打扮的人喝问:“为什么射杀饥民?快将人交出来!还有你们为什么有违制武器?”

    陶青冷笑道:“如果我们不交人呢?”

    “不交人……”

    不交人又怎的?密州有官兵,但官兵很少,加到一块恐怕还不足这些船上的武装水手三分之一多。看着这些水手满脸杀气的样子,谁敢上船抓人。

    陶青又看着知县说:“贺知县,现在是免役法了,难道你还被胥吏架空实权了?怎么你未说话,轮到下面的人说话了?还有,如果某若下令,让所有粮船驶出此港,你们会落得什么下场?”

    如果那样,不要说朝廷责问了,很有可能马上这么多灾民会产生暴乱。

    贺知县额头上立即涔出汗水。

    “听话,等苏知州过来处理吧。”陶青说完,冲这些人挥挥手。

    …………

    事情迅速惊动了朝廷。

    对于船上的一些违制武器,大家并没有太在意。这些船是到海外讨生活的,没有国家保护,那艘船上不带着一些违制武器。

    只能说有些人不识相,这么多海船聚在一起,也敢打主意。

    当然,大苏也被弹劾了,粮船到港,这么多百姓嗷嗷待哺,你居然继续呆在密州城,没有去港口接粮。

    但这件事问题也不严重。

    严重的是案件本身。

    朝廷下诏,许灾民去密州就食。

    然而这让当地许多粮商产生了不满。

    粮食越紧张,他们才能将自家囤积的粮食卖上高价,因此几个大粮商与大地主凑在一起密谋。

    最后便想出一条主意,灾民来了,密州先行拨出一些蓄粮给百姓就食。

    然后这些粮商派出家中仆役,混杂在这些灾民中,看到船队到来,这么多船靠泊得好一会功夫。于是他们在人群中便蛊惑人心,说这么多粮食来了,但朝廷却将它们搬到库仓,只给百姓每天两顿粥吃。为什么不上船去抢,那么天天可以吃白米饭了,而不是喝稀粥。反正人多,国家无法处罚。

    有一部分灾民便被蛊惑,现在不少灾民,那怕是一部分,也足足好几百人。然后冲向了船队。

    为什么这么做呢?原因很简单,参考李密,据说隋炀帝在洛阳储蓄了六十年的积粮,瓦岗寨起义军攻破洛阳,开仓放粮。

    百姓欢呼雀跃,因为粮食多了,以至大家都不在乎,一边搬着一边漏着,以至洛水都积满了雪白的大米。也就是可能三分之二以上的粮食全部糟蹋了。

    所以同样是起义,朱元璋能成功,李密就不能成功。

    当然,这些大粮商们不可能知道朱元璋,但他们知道李密,也知道李密开仓放粮这件事。只要灾民上了船,一旦轰抢起来,又是在大海上,那么九成粮食必然被糟蹋。

    然而后面的灾民正在源源不断地到来,那么他们手中的粮食甚至不往西边调运,就可以卖上一个高价。

    侥幸陶青与张铨之看到不对,又看到人群前方一些带头的人不象是灾民,立即下令射箭,才保住了这些粮食。

    更侥幸的是船多,船上的武装水手多,一些与粮商勾结的胥吏不敢下令抓人放人,让陶青得到口供。事情闹大了,苏东坡才骑马姗姗来迟,他也不敢做主了,立即请求后方调官兵过来,然后才搬运粮食,又立即将此案上报朝廷,一干人犯与这些参与的粮商主户们抓到密州大牢。

    吕惠卿看了案件经过,说道:“杀。”

    囤积居奇没办法对付,但犯了法,还用得着客气吗?

    不过他随着来到大理寺。

    吕惠卿上位,他立即将矛头对准了吕嘉问与曾布。

    郑侠上书上图,曾布看到不妙,弹劾吕嘉问,本来免行钱天怒人怨,但吕嘉问还违反规订多收了。虽然吕嘉问没有装腰包,全部放到国库里,那也是不对的。但他不仅攻击吕嘉问,还将矛头对着了免行钱与市易法。赵顼虽让王安石下,但不代表着不执行变法了,看到奏章后十分地不高兴,便让吕惠卿下去调查。

    再说曾布,吕惠卿回家守孝,曾布主持司农寺,某些时候却做得急吼吼的,想取代吕惠卿二号首领的地位,吕惠卿虽在老家守孝,但看得很清楚。

    正好,两人一起下去。因此在史上,曾布上位时,立即打压吕嘉问,吕嘉问上位时,立即将曾布往死里整……

    不过大家都忽视了一件事,曾布已经表现出来两面派的特性了。

    整下曾布,吕惠卿又将矛头对准了天章阁侍制李师中,是真正的天章阁侍制,而不是外带的馆职官,经常能见到皇帝,说变法如何如何不好。

    好吧,你也下去,发配到了和州。

    接着又到了郑侠。

    郑侠也在发配的路上,没完,派人重新将他抓起来,押回京城再审。

    因为你弹刻变法这个不奇怪,可是弹劾奏章里怎么有了宫中的事?你一个小官也能知道宫中的事,这是冯京唆使你诽谤皇上的。

    其实不仅是冯京,恐怕唆使的人参与的人,为数不少,有京城的,也有外地的各个大佬。

    不过吕惠卿手中只有冯京与郑侠交往的证据。

    然后三堂会审,迅速审出来,而且又审出两个人,郑侠的门人吴无至与集贤校理丁讽,替冯京与郑侠来回通风报信往来。

    但还没有完,吕惠卿又盯住了另一个人,王安国。

    这个傻逼也要干掉。

    不过郑侠还不服气,因此吕惠卿来到大牢,将苏轼写的奏章,一下子扔在郑侠脸上,说:“自己看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919/ 第一时间欣赏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午后方晴所写的《暗黑大宋》为转载作品,暗黑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暗黑大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暗黑大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暗黑大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