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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5章 牺牲品

    其实也未必与赵顼时朝堂有关,以张载的性子,就是在宋仁宗年代,也不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一个国家治理是离不开政治的,但政治永远是卑鄙、不择手段与厚黑的。

    王巨也没有深入讨论,又说道:“陛下,实际臣以为恩师在陕西著名立说,育化世人,比在朝堂上对大宋贡献更大。”

    “这也是……”但赵顼在心中想到,看看能否授张载一个职官,一是对张载的奖励,二是安抚一下王巨受伤的心灵……

    “王卿,你的伤势如何?”

    “陛下,无妨,开始康愈了。”

    “让朕看一看。”

    “陛下,这个真不用了。”

    “王子安,就让陛下看一看吧。”老王道,虽然王巨说无妨,但老王分明看到有一些血迹从王巨的官服里涔出来,都好十几天过去了,看来伤势不轻。

    这个伤势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巨只好掀开官服与里衣,伤口开始结疤了,但没有完全结疤,隔着纱布,依然能看到那个血窟窿。

    老王喃喃道:“太过了,太过了。”

    蔡张二人心中却是窍喜。

    冯吕孙三人却是蹙眉头,这样的伤势,还能说是自编自导的苦肉计么?不是苦肉计,李定又下去了,那事情又要大条了。

    赵顼脸色阴霾地说:“王卿,依政县倒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王安礼究竟说了什么,一一道来。”

    王巨将具体经过一一细说了一遍。

    吕公著脸色不大好看,他这个门生……

    冯京在边上及时转移话题:“王子安,这个银子……?”

    “冯公,我与家里的傔客说巴蜀与邛州两大怪事。仁宗时免邛州一千贯盐务,结果第二年增加了一万多贯的支出,仁宗听闻后叹惜良久。巴蜀的怪事便是巴蜀盛产布帛,然而每年因为纳税,无法满足当地百姓需要,于是有商贩不顾三峡之险。将荆湖的布帛贩运到巴蜀销售。我家里的傔客就说,为何朝廷不能用钱币来调节。我说了两个原因,一是数路不宜调控,二是我朝严重缺乏货币。安道公(张方平)反映巴蜀百姓困于免役法,实际一部分是因为胥吏贪婪导致,一部分正是因为缺少货币,而官吏又强求百姓交纳免役钱,导致百姓困苦。”

    这只是其中小小的两个例子,因为缺少货币所带来的弊端。太多太多了。

    “再者,介甫公说民不加赋而国用自足,此非虚言也,臣在泉州与庆州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子安,你是说那个庆州发展基金?”王珪问。

    “正是。”

    “后来朝廷佼仿,却失败了。”

    “那是必然,庆州之所以成功,有三个要素。一是调控得当,当时有臣主持。并且从商贾哪里请来许多有责任心的经济人协助,非是朝廷请不到有用的人才,而是朝廷请到的人才,他们责任感皆不强。”

    王巨未细说,但大家都懂,他请的经济人是来自朱李等延州商户的经济人。当然尽力尽职辅助王巨了。

    “并且庆州只是一州,易于管理,放大到全国,情况会复杂百倍,调控难度同样增加了百倍。这是其一。其二当时臣利用盐州之盐聚集了大量钱币,然而放大到全国,哪里有那么多钱币调用?其三,介甫公看到国家亏空严重,敛财太急了,因此利息高,高到让商贾无法接收,要么强行摊派,所以必然失败之。”

    “泉州则不同,臣所做的是发展商业,齐商税,再用海外贸易带动泉州制造业,虽然成功,然而其他州县难以仿佼。但庆州臣的做法却是可以推广的。只有时机到来,再将如今的邮驿司、飞钱司结合起来,就可以起到理财、赈灾、济贫、救急、惠民作用,而且可能一年能为朝廷带来两千万贯以上的收入,那么理论上就可以实行民不加赋而国自用。当然,它的出现,会严重打击高利贷,不过如果不苛敛百姓而增加财源,相信诸公不会反对吧。”

    几人面面相觑,也不大相信。

    王巨又补充道:“如果它能出现,不但可以增加财源,而且可以取代如今的市易法,青苗法。因为有许多是重叠,或者排斥的,即便大家想保留这两法,只要它出现,也必然取缔了。”

    “真如此?”吕公著睁大眼睛问。

    这两法取缔,那再好不过了。

    “吕公,我什么时候有过虚言?陛下,我以前也向陛下说过类似的话吧。”

    “王卿,能否说仔细一点?”

    “现在还未到说的时候。”

    “为何?”

    “臣还没有想清楚,时机也不对,第一条时机成熟了,国库充盈。”

    “国库充盈?”

    “王公,打一个比喻,如果一个家有百顷良田的人向你借一千贯钱,你放不放心?如果一个五等户向你借一千贯钱,你放不放心?”

    “青苗法也是如此。”孙固道。

    五等户想借青苗贷救急,许多官府不情不愿,就是借了,还要五等户找人担保。三等以上户不借还不行!

    王巨可不想陷入青苗法对错争执,立即说:“第二个时机便是它是真正的新事物,没有前例可依,特别是种种管理人才与相关的制度,庆州实际只是臣当初为了验证自己想法的试验。不过这个问题也在渐渐解决,如邮驿司与飞钱司的运转,也是在磨练相关人才的过程。”

    “第三个时机便是充足的钱币。”

    “这样就可以民不加赋而国自用?”吕公著怀疑地问。

    “吕公,我在庆州时官府有多少钱帛可供我挪用?当然,必须还要准备一些钱币的,它们是撬扛,没有这个撬扛,就无法实施。”

    几人有些明白了。难怪说第一个时机便是国库必须充盈,不充盈,老百姓如何相信哉?不过再想,又想不明白了,于是又一起望着王巨。

    “我也没有想清楚,你们不要问我……”王巨摊手道:“但无论怎么去想。这三个条件是关健的前提。”

    “钱币问题真的很难解决啊。”

    “所以臣带了银子,陛下,请看这些朱抄,臣用两千两银子试验,到了汉中,就只剩下四百余两了。”

    “朕听明白你意思了,不过想取消金银进城税务,用金银增加钱币。”

    “正是。”

    “但国家缺少铜币,更缺少金银。”

    “是如此。特别是银子,每年都要送辽国与西夏那么多白银,虽然有一部分流通回来,但没有全部流通回来,再加上百姓金银器消耗的增加,一部分又向海外流通,所以我朝金银越来越缺乏。不过也可以解决。”

    “如何解决?”

    “可以分成三步解决,第一步臣正在解决。但第二步与第三步就要陛下来解决了。”

    “说一说。”

    “倭奴国地形易产金银,”王巨又解释了一句:“火山地形。因此臣已暗中派人带着工匠,前去倭奴国寻找金银矿。又鼓励着海商增加与倭奴国的贸易。因此只要寻找到了大量金银矿,便可以利用贸易换到我朝流通。”

    实际论金矿储藏量最高的不是倭国,而是南非与中北美洲,也就是后世的美国与加勒比海南边诸国。但对于现在的宋朝,太遥远了。

    银矿储藏量同样不是倭国最高。还是在中北美洲。

    但与中北美洲的矿藏相比,倭国离宋朝近,这是最大的优势,另外都是浅矿,利于在这个技术落后时代开采。因此开着开着,最后倭国境内几乎看不到什么金银矿……全挖光了。

    所以王巨将重心放在了倭国。

    “倭奴有这么多储银?”蔡确怀疑地问。

    王巨并没有解释清楚,但大约是什么想法,几个宋朝顶级大佬都能意会了,这是撬动整个宋朝经济的大措施,不然王巨也不可能说一年能盈利二千多万贯了。

    想法是不错,可这个撬棍得足够粗,足够硬……

    那么所需的银两不是几十万两,也不是几百万两,可能以千万两计算,那样再搭配铜币与交子,理论上这项举措就能落实了。即便变法派,蔡确也不想天天吵吵闹闹。

    然而倭奴国有这么多银子么?

    其实中国也是一个金银大国,比倭国的储藏量只高不低,只是以现在的技术难以开采。看看现在宋朝满世界地寻矿,又得到多少银子?想一想宋朝一年出产多少银子吧,低的时候一年只有几万两课银。

    “有,”王巨沉声说。

    实际仅是1560-1640年这八十年时间里,倭国就生产了两亿五千多万两银子,最高峰时一年产量几乎达到五百多万两,整个明朝从倭国得到了近两亿两白银,这还不包括大量流向葡萄牙等西方列强的白银。

    并且当时的形势,明朝依然处于半禁海状态,流通不畅。

    如果换成现在,只要倭国有,王巨就有办法全部换过来,并且可以用暴力开采,提高其产量。

    当然这些产量数据王巨不清楚了,只知道那时倭国的白银震惊了整个世界,那么产量还会低吗?

    王巨话音一转,又说道:“这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狙击货币对外流通,这也分为两步,第一步生产外番的货物,外番有倭刀夏国剑,我们大宋就要有桃溪剑、精美的蛮刀。外番有倭国扇,我们就要有更精美的竹扇、玉扇、骨扇。外番有各种棉花织品,我们大宋尽量推出比他们更精美更廉价的制品。”

    什么都有了,宋朝自然就成了贸易输出国,各种金银也就返头向宋朝流通了。

    “次之下诏,对外贸易轻税免税,用之刺激输出,而不是输入。”

    这就是赵顼要做的事了。

    这个对外贸易不仅是几个市舶司的贸易,还有对辽国、西夏、吐蕃的互市贸易,如果对外出口完全免税,宋朝一年将会损失许多收入。

    因此赵顼蹙了蹙眉头。

    王巨又说道:“第三步,陛下,你率领着大宋更加强大。”

    强大到一定地步,用得着向西夏、辽国每年送出那么多银子、绢绸与茶叶吗?

    实际王巨很想说,最少现在用得着还继续给西夏岁赐吗?

    为什么给岁赐,花钱买安!但没有买到安,又非是庆历之时,宋朝与西夏边境战争已经占据上风,为何还要继续给岁赐替其输血?

    不过王巨只说了一句,孙固脸上就已经露出一点不高兴的表情了。

    老王也感觉到气氛不大妙,立即打岔,问:“子安,然而普通百姓如何甄别银子真假?”

    “王公,我朝执行交子已经好几十年了,与银子相比,交子更贵(指面额更高),也更易仿造,但为何没有出现大规模伪造事件?实际很简单,金银当成货币后,它们是用于官府采办,或者大型交易,那么铜币也就节约下来,如果铜币全部节约下来,难道以我朝的铜币数量还满足不了普通百姓的需要?”

    宋朝大多数普通百姓肯定无法甄别银子真假。

    但放在大宗交易上,那些大商人难道不能甄别出来?

    与交子是一样的性质。

    只不过交子是一张纸,它的信用始终成问题。

    其实一旦银子大规模流通,根本就不存老王的担心,明清就是最高的例证。

    到此,王巨已经解释了他带银子回来的用意。

    不然如何说服赵顼?

    赵顼点了点头,说:“王卿,你再说一说交趾与大理的情况。”

    “喏,臣先说交趾,我到广南后,面对郭公南征留下的局面,做了一番推想。第一种,继续维护郭公南征的局面,重新与交趾交好。然而郭公只击杀了数万交趾士兵,十年后交趾会不会恢复过来?其实不用十年,可能五年不到时光,就恢复过来了。比如西夏吧。但恢复过来后,我朝还舍不舍得再拿出三十万军民南征?”

    其实郭逵这次南征将交趾吓坏了,交趾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然而在座的谁能知道。

    让王巨这一说,无疑几年后,交趾反而因为郭逵这次南征伤亡惨重,坐量着宋朝舍不得下血本再进行第二次南征,那么必然会变本加厉。

    郭逵成了牺牲品!(未完待续。)

第716章 睁眼说瞎话

    王巨也无所谓,相比于将才,老郭远不及章楶,就是燕达、刘昌祚、苗授、高永能等将领的军事才干也在郭逵之上。只能说老郭比其他命好罢了。

    “那只有强行攻打,强行攻打,臣是能做到的,但臣最害怕的就是交趾君臣离开王都,学习当年的李继迁,借助密集的热带雨林,继续与我军奋战。如果成了那种局面,可能又要付出十万,二十万军民的牺牲,才能将他们平灭。但到了那一步,且不说朝廷会付出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就是朝廷舍得付出,将来如何治理?”

    “为何?”

    “仇恨已经结下了,也就是朝廷最少要派五万军队在交趾驻扎,每年花费巨大,大治三四十年,交趾才能安定,为了南方,朝廷值不值得?”

    “大理如何说?”孙固不同意地问。

    “大理不同,白蛮实际等于变相的汉人,全国信佛,罕有大型战斗。因此只要策略得当,拿下了就能治理了。可交趾能与大理相比吗?它们从立国以后,到处征战,百姓凶悍,无法相像,也幸好它们比较落后,包括器甲,面积不是很大,否则我也束手无策。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大理曾动员全国兵力,二十万大军征讨交趾,结果呢?一败涂地!所以用第二个办法,必然是我所说的那样。如果我用第二策,想要成功,其过程仍然很残忍血腥,也就是与第三策相比,其区别一是借助海外昆仑奴杀人,一是我直接让三军将士杀人。并且杀人数量不会比第三策少。诸公,扪心自问,我有没有给他们生机?其过程不是杀。而是趋撵。说我是屠夫也就罢了,如果消息传到交趾,让章子厚得知,使他产生犹豫,不敢施狠手,大批交趾百姓陆续返回。南迁的几十万户汉人百姓必会生灵涂炭,交趾无法治也!”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巨如何选择。

    不是想杀人,而是不得不杀人!

    “所以我再三推演下,选择了最后一策。就是屠夫,但绝不是大宋的屠夫!诸公,可以用手段打压我,但切莫用国运开玩笑。”

    “王子安,这番谣言与几位相公无关哪。”老王说。

    也未必,特别是孙固,王巨很很不放心的。

    王巨又详细地将交趾大理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道:“其实过程,臣也差不多禀报给朝廷了。不过我让陛下将几位相公召来,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一是最好在交趾也置一市舶司,不仅利于安定,还有富良江。中下游都能通航,一直延伸到大理境内。一条富良江外加一个市舶司,说不定就能繁华交趾路,以及云南路东南地区。其二,章子厚要经营长山长脉,让它成为交趾的边防,章质夫任务更重。其境内还陆续有许多反叛力量,同时还要用兵腾冲府。”

    “腾冲府?”

    “临别时,我与章质夫长谈了一夜,主要就是说这个腾冲府,不是为了它的特产。而是战马。其实不仅是腾冲府,西川地区,大理西北地区,乌蛮地区的马匹同样重要,虽然矮小,但可以用来做民用,耕地与运输。因此必须通过免税与奖励,鼓励百姓养马。而且养马,也能成为当地的收入来源。那么腾冲府就会重要无比,毕竟腾冲马自古有名,可以用来做战马。我朝缺少耕牛,民用马匹,更缺少的就是战马。如果战马充足,又何须扰民地实施养马法?”

    “如果能成功,其经验就可以向熙河地区推广。因此交趾路与云南路两路首要长官,必须是文武全才,除二章外,罕有其他人胜任之。故以臣之见,必须让他们在两路治理三到四年后,一切成了制度,两路百姓也安定了,国家才能用流官更替。”

    “这个朕准之。”赵顼立即说道,又道:“王卿,你再说一说海外。”

    “臣也听说了,海外有两个情况,一是珊瑚与一些香料数量减少,这是臣吩咐他们做的,毕竟哪里以后要殖民生存的,想生存,就不能暴力开发,必须要扣保护好环境。至于走私之事,臣也派人问询过他们,主要还是市舶司过份苛敛,让许多商贾心中不满所为。不过这也不要紧,臣派人通知他们,让他们派出几个代表进京。陛下,诸公,你们可以直接与他们交流,来共同解决这个问题。”

    它是赵顼最关心的,比向海外派出官员还要关心,终是一年好几百万缗钱的损失。

    王巨说的也是一个办法。

    有什么问题,当面问当面解决,而且海外那摊子,大家伙一起云里雾里,不大清楚,只听王巨一个人自说自圆了。

    如果那些商贾进京,就可以对外海做一个全面了解。

    “陛下,这样吧,正好秋风已起,海客商船准备南下,我派人快马通知他们,让他们明年春天进京,商讨税赋,以及海外官员派驻。不过陛下请放心,他们的根终是在大宋,只是捐助了那么多银帛粮食物资后,朝廷仍苛刻待之,心中不平罢了,但对大宋忠心无可质疑的。”

    “王卿,此事确实是市舶司做得不好。”赵顼叹惜道。

    其实孙固也无言。

    不提别他们对王巨南方用兵的大力支持,至少以前人家是真正安份守己,再说那一船船粮食,当真不钱哪?不提钱吧,当时救活了多少人。

    “陛下,让户部再做一次人口统计吧。”

    “可以。”

    “陛下,实际对海外不必要那么重视,无论海外发生了什么?非是交趾,隔着万里重洋,也不会威胁到大宋的利益。就象倭国,能对我大宋构成威胁吗?”

    这完全是睁着大眼说瞎说。

    但谁能知道未来海洋地重要性呢?

    不过王巨这么说了,现在这几个宋朝的重要人物还真认可了……!

    “如果朝廷想治理,相信那些商贾是巴不得的,臣就怕没有那一个官员愿意前往。就是有官员前往,如果做得不好。在海外什么都能发生的。那片基业开创出来,并不太容易,与凶蛮的土著人不停地作战,大海上有着风险不提,还有许多海盗。土著人同样残暴,包括许多食人族。在大宋这些商贾很老实的。但在彼岸,交趾人的剽野与他们相比,远远不及。”

    “但为什么我重视海外,原因很简单,海外有许多物资是我大宋所需要的,比如各种牲畜,我们大宋缺少牧场,但在海外却有无数优良的牧场,那么各种肉类皮毛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运到我们宋朝。还有铜铁等矿藏。其次就是疏散人口,陛下,到年底前,户部将人口数量统计出来,保证让陛下吓上一大跳。”

    “将贫困的人口疏散出去,一是解决了人口压力,二也是解决了我们大宋的负担,这些人口除了被豪强剥削外。对朝廷能有多少贡献,相反的。朝廷为了国家安定,只能不停地拨出钱粮赈济。三是贸易增加,诸公,也许你们看到泉州的收入,但你们没有看到,因为海外贸易的增加。养活了多少百姓。还有其他的好处,比如我击败占城国,所动用的海船,装载昆仑奴也用了大量海船。如果这些海商对宋朝忠心不变,那么一支强大的船队出现在京东路半岛。辽国会怎么想?”

    这才是赵顼最想要的!

    宋初北伐时也动用了船只,不过只是高琼率领两万兵马,用小船从拒马河出发,顺着海边到营州登陆,兵力不多,物资不足,因此没有起到大用场。

    但若是动用现在海商们的大量船队呢?

    “陛下,有这么多好处,却没有任何伤害到大宋的地方,陛下,还不要笼络吗?”

    “王卿所言极是。”

    失去的才知道宝贵。

    这次走私导致内库损失了好几百万贯,赵顼终于后悔了。

    …………

    “参见陛下。”

    “王卿,你伤还没有养好,就不要起来了。”赵顼说。

    这个新宅子就有这门好处,不但离赵念奴的宅子近,离皇城也近。而且周边的民宅非富即贵,赵顼亲自来,不会象去王巨留给张载儿子那个老宅子那么刺目。

    但王巨还是坚持着站了起来,于下首坐下。

    “王卿,朕已下诏,免掉所有金银进城税务。”

    主要金银进城税务在宋朝商税里占的比例很小,不是没有,大多数让胥吏贪没了。因此有时候低的年份里,一个收入还不足一万贯。收入少,赵顼丢弃也不心痛。

    “另外朕又下诏,对外番贸易相关税务减半。”

    依王巨之意,最好免掉。

    用此来拉动出口,它不是税务能有多少的问题,而是能养活多少百姓的问题。就象出口一件瓷器,瓷器作坊工人的收入,沿途运输工人的收入,车马船舶,商税……因此后世一些国家为了刺激出口,不但免税,甚至往往还拿出国家财政来进行补贴。

    不过这种理论太超前,再加上各个士大夫有各个的想法,尽管王巨再三解释,大家还是感觉不能接受。

    赵顼能舍得将税务减半,很不错了。

    “朕还下诏,让章惇于交趾置一市舶司。”

    “如此善矣。”

    “崤山那群凶匪已经被抓获了。”

    那片地区有许多茫茫大山,不过得亏王巨提供了线索。

    当时那群山匪刺杀未成后,知道不妙,立即牵着王巨留下的驮马与矮马逃亡。其中可能一名山匪因为慌乱,将马背上的一个包袱弄到地上,这个包袱里便是一件王巨所说的莎罗毯制品。

    然后它又被一个山民捡到,既然王巨刻意带回来的礼物,这些制品无疑件件精美绝伦。于是这个山民将它卖给一个商贾。

    在李定带人盘查下,发现了这件莎罗毯。

    随后又找到那名山民,山民将李定带到发现的地点。

    这个地点不是山匪所在的地点,但由它就能得到山匪撤退的方向——崤山的南方。

    有了方向,近万禁兵在密集的搜捕,还有丰厚的奖励。

    因此有一个山民举报,说是长水县北部山区的一个寨子猎户很可疑。

    杨遂便带着官兵扑向此寨。终于将凶匪全部抓获。

    李定随着审问,真相也就得出来了。

    这个寨子以前全部是猎户,但因为贫困,又位于大山深处,洛阳与虢州交界三不管地区,因此有一些胆大的猎户平时狩猎为生。偶尔也客串一下山匪。

    保甲法推广后,各村各寨实行联防,他们失去了打劫空间,只好变得老实了。但这样一来,他们又再度恢复了贫穷生活。

    就在前段时间,来了一个河北口音的人,当场拿出两千两黄金,让他们行刺一个官员。那一个官员,此人未说。

    而且在事成后。此人还承诺再给两千两黄金。

    四千两黄金,对于普通人,那是多大的财富?

    整个村寨百姓全部动了心,并且刺杀地点离他们寨子比较远,这些人以为官府难以找到这个地方,于是就有了那次刺杀行动。

    在行刺时,那人同时也跟随着他们一道。刺杀失败,此人立即吩咐。让他们将十几匹马全部宰杀,还有那些特产也暂时收藏起来。千万不要出售,随后就离开寨子,不知去向。

    “那些马全部杀了?”琼娘在边上痛叫一声。

    “琼娘子,人平安就是最大的幸运了,杨遂抓捕时,在寨中还缴获了十几柄黑漆弓。”赵顼不满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条消息。赵顼也是一头冷汗,这是制式弓,威力非同小可。那天王巨能带着手下逃出天,是何等的幸运?

    不就是几匹马么,想要。朕下一道诏书,送你一百匹矮马!

    “他们那来的制式弓?”王巨不解地问。

    赵顼脸色沉痛。

    前些年,这些山匪们还有着打劫空间,但一直嫌疑手中武器威力不够,正好洛阳一支禁军在换装,这些山匪们去洛阳城交易打劫来的商货,听到这条消息,居然大着胆子找到军营里的一名指使。

    这个指使非但没有将他们抓捕,而是真将一些制式武器,包括十几把黑漆弓,两百多支箭矢,十几把制度提刀,借助换装的机会,卖给了这群山匪。

    李定查出真相,朝廷立即将此名指使抓捕,还波及到一些商贾。

    不过这是军队唉,能贪污,能克扣,可能随便卖制式武器么?

    禁军**如此,这才是赵顼最痛心的。

    “陛下,其实禁军……特别是驻守两京城的禁军象征意义震慑意义,已经大于实战意义了。”王巨委婉地说。

    这是好听的说法。

    其实就是不需要轮戍的上等近卫禁兵,已经沦落成一支每年花费无数,却没有一点战斗力的公子哥了。

    王巨又说道:“以史为鉴,实际唐朝也是如此,到了天宝之时,唐朝羽林军同样开始**堕落,否则安禄山如何轻易的攻克洛阳潼关?”

    “难道边军化?”

    “也不用完全边军化,”王巨小心地说,自从他提议,局部推广边军,都吵得不可开交,完全边军,找死啊:“两策,一策是所有禁兵都要执行轮戍,二策,进一步向京城郊化转移,远离京城这个繁华所在,整军整纪,让其恢复扑素的生活作风。”

    这两条仅是提议,想通过,还不知道会吵多久。特别是近卫军,都是非富即贵的后代,能乐意去苦寒的边塞轮戍么?

    赵顼继续说正事。

    山匪所在的地方是两州甚至两路交界的地方,但还属于洛阳管辖。

    河北口音更让人怀疑,要知道文彦博正是从河北调到洛阳来的。

    李定与杨遂撒下天罗地网,但那人还是没有抓获,然而前段时间文彦博早就撒下天罗地网,堵住各条道路。如果抓住了还好一点,但没有抓住,老文反而更可疑了。

    于是李定回到洛阳城,对文彦博说,我要挨家挨户的搜查。这个挨家挨户,包括文彦博,富弼,王拱辰等人的府邸。那能成么?

    文彦博也气急了,说王巨也可疑,因为据他所知,王巨手下有一个门客叫韩韫的,亲自前往斜谷迎接王巨,然而到了横渠镇后,此人就与王巨分散了,直到郑州,此人才与王巨汇合。

    就是此人主使的苦肉计!

    李定无奈,只好向赵顼汇报,赵顼不大相信,王巨本人的那伤口可是亲眼目睹,值得冒这么大风险么?

    因此亲自来到王巨的家问询。

    王巨一听恼了:“文公监视我啊?”

    不监视,如何知道韩韫迎接王巨?不监视,如何知道韩韫消失了一段时间?要命的这个监视可能从王巨到达斜谷镇就开始监视的。

    这意味着什么?

    赵顼脸色一变,喃喃道:“难道真是文彦博所为?”(未完待续。)

第717章 那个人

    王巨想了想说:“陛下,也不一定是文公所为。”

    “说说看。”

    “可能非是文公所为,故此他就以为是我使了什么苦肉计,于是案发后,他立即派人暗中对我监视,随后韩韫与我在郑州相会,文公便将注意力转移到韩韫身上。可能派人打听了臣家中下人的口风,或者派人到横渠暗中查访,这才得知韩韫前去斜谷迎接我,又在横渠离开。所以认为是我授使韩韫,再由韩韫指使人诱惑那群山匪出手,从而达到攻击他的目标。妃儿,将韩韫请来。”

    李妃儿出去将韩韫叫了过来。

    “韩兄,你说一说,你为何自横渠离开了。”王巨等韩韫向赵顼行礼后说道。

    “启禀陛下,少保在横渠与张先生共同商讨著修《的一》,我也在边上旁听,那几篇文章不仅写儒学,更多的是讲述治国的道理。”

    赵顼额首,他已经看过了。

    “由是也讲到了一些西夏的情况,于是少保让臣民前去熙州,向高永能打听一下西夏的消息。为何是高永能,也是臣民的建议,如今西域,高将军声名赫赫,数次击败西夏,因此西夏扬言,有能得高六宅者,赏金与身等。因此选择了高将军,能胜之就能知之。”

    好了,什么也不用解释了。

    如果按照文彦博的说法,也没有韩韫熙河一行,说不定也能成立的。

    前些年韩韫一直在关中主持烧酒,王巨在郑白渠说不定也留下一些人脉关系。

    那么借助这个关系,韩韫再安排一个人去洛阳。找到那群山匪。苦肉计也就有了。

    但关健韩韫去了熙州。这说法就不可能成立了。

    主要就是时间。

    王巨在横渠前后不过呆了十天,然后想家人了,回来又全部是骑马的,测试银子到了汉中也就停下了,因此回京速度很快。

    那么韩韫先去熙州,再折回来安排,还来得及吗?

    或者先去安排,再去熙州。那么最少会耽搁三天以上的时间。由此为线索,一查就查出来了。再说,张载现在那个小学院有一百多名学生能做着见证呢,王巨与韩韫敢不敢撒谎?

    况且韩韫那么远地去熙州,再找到高永能,再折回来,到郑州与王巨重逢岂不很正常吗?

    王巨以军功名震天下,马上又要进入中书,打听一下西夏的情况,又有何不妥?

    赵顼喃喃说了一句:“朕待文公不薄啊。”

    若真是王巨用了苦肉计。文彦博这么干还能情有可愿。

    然而现在种种证明,王巨用苦肉计的说法不可能成立。

    就算王巨说得对。与文彦博无关,但文彦博已经严重地逾制。

    如果未下诏之前,文彦博派人监注王巨还能成立,下诏后,案子已经转交到了李定手中。

    文彦博还有什么权利监注王巨。

    想一想,如果王巨派下人在孙固家门口,提着一个望远镜,天天看孙固在干什么,孙固还活不活哪?

    “陛下,也不用急,说不定是西夏人呢。”王巨道。

    “还真有可能哪。”赵顼道。

    闻听王巨要回京了,西夏立即变得象乖宝宝一样。

    而且西夏已经有过一次前例。

    但赵顼脸上有些涩意。

    其实王巨这说法,无疑是给朝廷台阶下的。

    现在所有线索,就是那个带着黄金的人。案子发生后,山匪南逃,那人吩咐后离开山寨,据说是向洛阳方向去的。但那时文彦博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不仅洛阳,就是虢州与陕州同样布下了天罗地网。

    随后杨遂带着近万官兵在那片山区密集搜索,同时还出了高价悬赏,让百姓配合,寻找可疑人等。

    但始终没有那人的消息,也就说明他早离开了。

    因此这样分析来分析去,文彦博还有着很大的嫌疑。说不定正是老文借助封锁道路,掩护着此人撤走了。

    不过随后官兵就到来了,此人就是撤离了那片山区,九成还在洛阳城,未来得及离开。

    那么好了,只能象李定提议的那样在洛阳城挨家挨户的搜查。但洛阳此时居住了多少达官贵人,弄不好,就会演变成惊天大案。

    如果不依李定的意见,那么这个案子十之**,成为一件悬案。

    悬案就悬案吧,如今赵顼心中认为他变法成功了,至少国库不再亏空,相反的充盈起来,因此也想清静无为。

    但那样,赵顼如何向王巨交待,向天下交待。这可是行刺宰相案子哎!

    现在王巨这个说法,便给了他理由。

    实际可能吗?这是洛阳,不是陕西边陲,西夏人能授使人刺杀王巨,得布下多少情报网络,当真宋朝上下全部是吃素的?

    不过有了这个说法,就能将这个案子胡弄过去。

    “臣还要感谢陛下啊。”王巨说道。

    这是两件事。

    赵顼下诏以为张载为中散大夫龙图阁直学士。

    没有实差官,张载也未必会接受,但代表着朝廷对张载的认可。

    王巨更看重的这一任命,说不定还利于更加开明的关学推广。

    其次便是太学里的那些事儿。

    韩韫代表王巨到太学里狠狠地斥责了太学里的那些教授。

    在这个风口上,那个教授敢争辨?

    但现在王巨一举一动,多少人瞩目哪?

    于是消息迅速传到赵顼耳朵里,赵顼刻意让大理寺调查此案。数名官员被罢官,不仅有太学里的教授,还有几个骂王平少年的家长。又有数名官员被流窜到南方。

    吕公著曾委婉地劝说,不过是小孩子闹一闹罢了。

    赵顼也反问了一句,小孩子也敢说当朝宰执是屠夫?

    吕公著便没有再吱声了。

    其实他心中也明白。如果说王巨弟弟在太学遭到排挤还颇正常。甚至得亏高家那个孩子保护。不过高家那个孩子也因此幸运地娶到王巨的妹妹。

    但这次王巨的长子在太学里遭遇就非常非常地不正常了。

    不一定是太学里教授们唆使的,但他们能不知道?虽没有唆使之罪,但有着包庇,坐认着一些少年郎侮辱王平之错。

    可能是这些太学里的老先生,也看不惯王巨吧。但吕公著心里面在想,你们这些老先生好好地书不教,瞎参和干嘛?

    总之,这次处罚替王巨出了一口恶气。

    这都是些小事。处罚的也仅是一些低品的官员与教书先生,赵顼说都未说。不过王巨也听到了,因此表示谢意。

    赵顼一笑,随后心想,难道是因为这两件事,这小子看到朕的为难,报之以李,在这里做了一步退让?

    不提了,赵顼心中啼笑皆非地想。

    于是他又说道:“王卿,说一说南方吧。”

    “臣不是说过了吗?”其实那天王巨说了南方。不仅是他最后的提议,暗中还说了一件事。之所以有人反对,是因为宋朝得到南方无所帮助,说不定弄成了宋朝累赘。

    但有了腾冲马,有了乌蛮铜矿,有了交趾粮食,还能说是无所帮助吗?

    “说一说气候,物产。”

    “怎么说呢?臣首先说大理吧,大理西部地区与川西差不多,善阐府一年气候温暖如春。如果是平原地带,适合百姓居住。如果是山区,依然只能过着贫困的生活。不过气候不算太恶劣。气候恶劣的是大理的南部地区与交趾。两者也略有不同,大理南部地区与交趾西北部地区,以多山为主,许多地区物产贫瘠。交趾东部地区以多水多河泽为主,物产丰富。”

    “不过总的来说,不及江浙京东与河北平原适宜人类居住,但比陕西路的山区与河东路要好。虽然天气炎热,又有疟疾横行,多毒蚊蛇虫,但正是因为这种气候,粮食产量很高。我在大理曾与章子厚书信往来,他说了一件事,因为大量汉民迁移过去,带来先进的耕作技术,有的百姓勤劳,一年三作,少数一些肥沃的土地亩产达到了近十石。”

    这是极少数极端产量,大多数耕地,只是一年两熟,亩产不过五六石。但就是五六石的亩产,在宋朝也是惊人的产量了。

    “还有,与我朝中原稠密的人口相比,哪里多是地广人稀之所,大理又出产各种牲畜,只要百姓勤劳,官员引导恰当,多数百姓能迅速过上幸福安定生活的。”

    “那个瘴疠呢?”

    “陛下,所谓的瘴疠,并不是我朝传言的那么邪乎,分为三种,一种是蚊子引发的恶性传染疟疾,一种是饮食不卫生导致的恶疾,还有一种便是久无人烟,又聚集了大量腐积物,于是在空气里有大量有毒气体,人冒然进去后中毒身亡。其实只要陆续开发,提高医疗条件,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就象现在的扬州地区,乃是我朝最好的地区之一。但在上古时候,因为多湖沼,气候湿热,成了大禹九州里的最下州。”

    “朕听闻一年有许多百姓因为疟疾而死。”

    “是有之,但陛下,中原各州一年因病而故的百姓难道还少吗?特别是陕西路与河东路,因为西夏不停地入侵,百姓必须承担着大量兵役力役,又有多少百姓因此而英年早逝?陛下,还记得郑侠?”

    “记得。”

    “他说因为变法导致了大量流民,然而那场大灾,就是没有变法,难道没有流民,相反的,如果不是变法,朝廷拿不出钱粮赈灾,那样的特大灾害,说不定整个北方与东南地区就会盗贼四起了。是有一些灾民因为胥吏过份敛财导致的,可那只是一小部分,不能以这一小部分代替整个国家。当真一叶就能知秋了?陛下,想要看黄叶,臣在春天里能找到黄叶,在夏天里也能找到黄叶……”

    “正是,正是,”这句说到赵顼心坎里,听后大乐。

    其实这一问也有背景的,有许多大臣将南方妖魔化,说害苦了那些移民。

    但王巨就是不说,问题也不大,若是原来,迁徙过去了也就迁移过去了,几乎与中原完全封闭起来,但邮驿改革后,普通百姓也能出几个小钱,将书信送到故乡的亲人手中。当然,有一些百姓遭遇到了不幸,但大多数百姓还是比较满意的。要知道冒然前去南方的百姓,有几个百姓是能过得下去的,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但在南方,有那么多充足的耕地,也意味着有了一条出路,难道还不满意吗?

    甚至这一年的秋天,又有少数百姓自发地往南方迁徙。

    赵顼又与王巨说了一会,起身回宫。

    不久朝堂就传出新的说法,行刺王巨的人乃是西夏人。

    消息传到西夏,梁氏兄妹差一点气得喷血。

    但这案子也就结束了,王巨前往中书当职时,朝廷也下诏让李定与杨遂带着官兵返回京城。

    …………

    “中书啊。”王巨站在中书省门口,喃喃一声。

    如果不是这个参知政事,那来那么多事?

    王珪说道:“子安,你能来到中书,中书无疑是如虎添翼哪。”

    “还要谢过王公。”

    “这是某的职责(指宰相必须朝廷推荐任用真正的人才)。”

    “不过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还要王公提携。”

    两人客套一番,踏入中书。

    老王先带着王巨到处转,中书有很多机构的,什么机构负责什么,还有这些机构的主要官员,都要向王巨介绍的。

    到了户房时,老王继续介绍着,然而王巨却看着一个人愣住神……一个对宋朝影响巨大的人。

    宋朝各个书法家有三个人被严重丑化低估,其中也包括这个人。(未完待续。)

第718章 拯救

    中书省是宋朝的权利中枢,因此机构庞大,包括舍人院、起居院、差遣院、考课院、审官院、审刑院、礼仪院、官告院、通进司、银台司等等各个部门。

    比如对王巨很排斥的安焘所在部门审刑院,就属于中书的直系下属机构。

    除了这些下属机构外,本身还有着许多相关的部门,早先分成吏、户、兵礼、刑、工、主事、班薄、制敕库八房,后来又简化成孔目、吏、户、兵礼、刑五房,总称制敕院,后来又添加了生事房、勾销房,后面两房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前面五房,因此又称为中书五房。

    五房又置有公事、堂后官、主事、录事、主书、守当官等下属,原先多是由曹吏担任,又称为堂前官、堂后官,配合中书宰相的。

    到了熙宁时,经王安石提议,各房置设了检正官,由正规官员代替了曹吏。

    比如眼前的这个人,官职就是检正中书户房公事,还有三司使李承之早先就担任过检正中书刑房公事,又称为都检正。

    官职大约与三司各司判官相当,为五品官,官级不算太高,薪酬也不是很厚,但因为这个部门负责着各地文书与中书宰相下达的承上启下之作用,因此十分重要,也因为文官取代了曹吏,各个都检正也有机会与宰相一起参与到国家决策当中。

    因此官职不高,但实权很大。

    韩绛曾叹道,都检正虽不奏事。但与执政无异。

    吕惠卿正是担任着都检正官职后。迅速提为宰相的。

    可能这个人眼下还不大起眼。但王巨可知道他的厉害,不仅如此,他还是宋朝有名的书法家。

    宋朝有三个书法家被低估,最屈的就是宋高宗赵构,其次是秦桧,然后就到了这个人,蔡京!

    后人说宋朝四大书法家苏米蔡黄,这个蔡是蔡襄。这说法是错误的,蔡京书法是不错,但缺少新意,仍是唐朝的妩媚姿态。其实真正的蔡,是蔡京的书法!

    蔡京不解,小心地说:“见过王公。”

    他心中想,难道是因为木兰陂,所以这个厉害的新副相,才对我关注?

    宋朝三修木兰陂,最后一次正是蔡京大力支持。屡次上书朝廷,朝廷拨下巨款。才修建成功。

    当然,这个人的才华谁也不能否认。

    王巨心中忽然好笑,蔡京碰到赵佶,才成了有名的奸臣,但碰到宋哲宗这样的主,能否成为奸臣?顶多一曾布罢了。

    自己太小心了。

    他额了额头,算是打过招呼。

    各部司转过后,王巨开始正式工作,但开始做事仍是很小心的。后来王巨发现也就那么一回事,于是对老王、蔡确、张璪说,两广、福建、云南、交趾这五路的公务交给我处理吧。

    还有谁比王巨对这个五路熟悉的?

    也不过如此了,似乎又恢复到了他以前在军器监那种默默做事,但不说话的辰光。

    就连吕公著心里面也在想,这小子并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哪……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一天,王巨突然对蔡确与张璪说道:“乡间有一户人家,持有水碾一座,替百姓碾麦,每年可得工钱两百贯。仍此人尤嫌不足,于是向百姓直接购麦碾粉,又将粉加工成面饼出售,结果除去大量工钱,贩卖成本外,每年只得五十贯。于是他第二年又只替百姓碾面粉了,乡邻皆讥之。对乎?”

    蔡确道:“子安,你想说什么?”

    如果按照这个小故事,这个水碾坊主做法是正确的,做错了,难道继续错下去。因此好笑的不是这个坊主,而是乡邻。

    但王巨冒然说出这个话,肯定大有深意。

    “蔡公,张公,你们认为朝廷置市易司后,与原来的南方九路发运司周转,那一个朝廷受益更大,那一个扰民更轻?”

    市易司一年抛除各项开支,包括牙吏的薪酬外,纯收入是一百多万贯。

    这也不是小收入了,想当初一个榷茶,从吕夷简再到韩琦,数次折腾,最后朝廷才获益一百来万贯。直到王安石对蜀茶进行了更严厉的专榷制度,收入才激增起来。

    但这是朝廷大买办,看看后世的电信、联通、中石油、中石化吧,这么折腾,才获益一百来万贯,值得吗?

    “其实原来南方九路发运司的收益,远远超过了市易司,只是前者是隐形的,但认真去盘查账目,还是能盘查出来。”

    如今三司使李承之也是一个干吏,宋朝大臣韩亿、吕夷简与范仲淹的后代算是最有出息的了。然而还有一个人,李迪,李迪的几个子侄李柬之、李肃之、李承之、李及之,皆可以称为一方名臣。

    而且李承之也是变法派一方的大臣,先是主持条例司,后是担任都检正,并且多次临时差遣到各地察看变法情况,也参与了各项变法的决策。但因为弹劾杨蟠,王安石“包庇”,两人最终产生了龌龊。因此与张载一样,虽属于变法派,但不属于王安石派……

    所以王巨即将提出的提议,在三司那边不存在任何问题。

    然而得说服眼前这二人,不然会让变法派产生一种想法,这小子干嘛废除市易法,难道更改主张,对变法下手不成?

    但这两个人当中,蔡确问题不大,主要就是张璪,他与王安石很亲近的。

    反正这摊子事乱的……

    果然,张璪听后有些不喜,说:“朝廷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来更改法令,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张公,你认为朝廷当真是安定下来?如是这样,为何我回京发生了这么多事?张公。你也被许多人弹劾了吧。”

    张璪还是不认可。心想。之所以如此,是你确实在南方杀了许多人,又是因为军功进入东府,所以许多人不满。

    “张公,”王巨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道:“不是安定,而是潜伏,但这股力量仍然存在……人无远忧。必有近患哪。”

    王珪在边上说道:“王子安,莫要多说,我这就对三司招呼一声,让他们核计一下。”

    其实对这个市易法,王巨乃是最反感的。

    当然,它毛收入远不止一百万来贯,主要是由于官府大买办,造成巨大的浪费,还有一些官吏又从中贪墨,因此到了朝廷口袋变得很少很少了。

    于其这样。为何还不取缔之?

    况且它严重的干涉到了市场经济,从客观的经济角度分析。非是进步,而是一次严重的倒退。

    然而王巨今天冒然说出这番话,可不仅是为了取缔市易法,还有,为了拯救一个人。

    那就是薛向。

    薛向被贬到颍州,但他心中不服气哪。我这不是想国家好吗,哪里做错了?因此就说了一些牢骚话,然而颍州离京城很近,这些牢骚话便传到御史台。

    李定听到后,想了一想,认为不过是一些牢骚话,有何大惊小怪的,便没有作声。然而御史满中行不服气,上书说薛向近以怀姦反复,妄沮有司,罢枢密院,黜守颍州。责命已行,曾不知惧,偃然自若,乞重加贬窜。

    再加上李定这两年得罪了许多人,一些士大夫落井下石,由是赵顼下诏,将薛向再次贬到随州,同样是知州,性质是两样的,颍州就在京畿,虽不是一路首州,但与陈州、亳州等一样十分重要,随州在哪儿了,荆湖北路,湖北!

    又诏李定坐情而不纠弹,落一官,知河阳府。

    李定的啥,王巨不是太在意。但薛向仅是知随州,若大的人才太可惜了。

    但这个人不大好救……利害关系太多。

    老王发话了,张璪也没有作声。

    但这个账目比较难以盘查的,就在这天,赵顼将王巨召到延和殿。

    赵顼先是问:“王卿,到了中书,可适应否?”

    “臣初入中书,一切陌生,勉强为之吧。”

    “最近有人弹劾你那个傔客韩韫,说他以前一直逗留京城,鬼鬼祟祟。”

    刺相案和稀泥和掉了,但民间还有许多议论声。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可以愚弄的,大多数议论声对文彦博不利,但还有一些人坚持认为是王臣使的苦肉计,其中韩韫在里面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然后打听之下,韩韫以前种种也浮出水面,因此也有了一些弹劾,仅是一个门客,这几个弹劾无关痛痒,不过是赵顼顺便问一问。

    其实赵顼召王巨进宫,还是因为王巨太安静了。

    王巨答道:“陛下,臣家中是养了一些侍从与傔客。”

    这太正常了,朝廷还刻意给高官发放豢养傔客的费用呢。

    “臣南下时,几个傔客多带到南方,后来各自有各自的任务,有的去了海外寻找矿藏,还有延州几个商户也成立了一支船队,臣同样在里面投放了一些契股。陛下,非是与国内百姓争利,不碍朝廷制度吧。”

    “不碍,不碍,不过王卿,你们几家手中有多少船只?”赵顼忍着笑问,对于这个,他真的很好奇哎。

    “陛下,不少。”

    “究竟多少?”

    “很多。”

    “究竟几多?”

    王巨额头冒冷汗,这是你做皇帝关心的吗?

    “百艘以上。”

    “啧啧。”

    “陛下,但那些收入,都让臣投到南方军费当中了。”

    “私商啊……私商。”赵顼终于呵呵乐了起来,因为他感到抓住了王巨把柄,你们几家船队也参与走私了。

    “这个,这个,陛下,没办法啊,因为我胁迫,这些年,那些海客几乎将大部分盈利捐助出来,不配合他们,必然会被排挤出去。”但这个话题没办法继续下去了,王巨扭回正题道:“臣回京前,又将几个傔客留在云南路,配合章质夫。”

    “嗯。”

    其实说开了也无所谓,不就是走了一年私吗,况且以前那些海商捐助了多少钱帛,主动地交纳了多少税务?

    而且王巨在中间参了一脚,大家伙心中都是清楚的,只不过不知道王巨究竟有多少船只罢了。

    现在王巨主动的“坦白从宽”,反而让赵顼感到满意。不过究竟这个百艘以上,是上多少哉?不行,看来朕得让姑姑探探这小子的究竟。

    王巨自然不知道赵顼将主意打到赵念奴身上了,继续说道:“至于韩韫,则另有用途,当初是为了烧酒作坊,后来捐给了朝廷,但韩韫还负责着另一件事,就是收购贺兰砚,此举可能会成功,可能会失败,若是成功,将会使朝廷能轻松地击败西夏。”

    这也是瞒不了的,如果朝廷认真查,一查就查出来了,因此王巨大大方方地将它公开。

    “成吗?”

    “不知道,可能会成吧,毕竟西夏经济太弱小了。至于那些弹劾,我只说一句,臣未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对了,说到韩韫,臣想说一件事。”

    “说。”

    “小者是臣,大者是陛下,想要做事,就必须要用人,用好人。决策正确,再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事情就能做好了。就象章质夫与章子厚,质夫长在军事,子厚长在政治。将章子厚放在西北边陲,统领数十万大军,平灭西夏强敌,未免太过勉强,然而换章质夫来,则没有任何问题。但将章质夫放在中书,处理国家千机万务,也有些勉强,但换章子厚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赵顼未置是否,这两人与王巨关系太密切了。

    “再如薛向……”

    “薛向?”赵顼立即变得不高兴了。(未完待续。)

第719章 双雕

    “陛下,在臣心中,以军事较论,如今大宋当以章质夫为翘楚,若是性格温和,教化育人,淡泊名利,心怀天下,无疑是臣的恩师。但若以清廉爱民,则无人能超过范尧夫。不过若论理财,薛师正则为第一。”

    王巨说的这四个翘楚很有意思,一个是他的老师,一个是他的朋友,一个是路人甲,一个是对王巨略有排斥的政敌,因此赵顼听后不由笑了一笑,又说:“军事上章质夫不及你。”

    “非也,郭公南征之前,世人皆以为郭公是我大宋罕见的大将之才,实际论大将之才,郭公未必能及燕达、刘昌祚、苗授、高永能等人,只是郭公时运比这几将好,于是很早得以进入西府,而这数将不过是一路兵马都部署或兵马副总管,或者一个军事中小州知州。章质夫也是如此,陛下有没有给他发挥的时机?或者说将李靖藏在深闺大院里,谁人能看出李靖的军事才能?”

    其实在王巨心中,就是郭成等小将成长起来,也比郭逵厉害。

    “章质夫……”

    “陛下,马上你就能看到了,他在云南路会做得比臣还要出色,而且三四年,四五年后,陛下若有意西方,此人将是陛下的栋梁大将,国之猛虎。”

    “章惇也不错啊。”

    “他是不错,但长在政治,军事上不及章质夫。”

    “王卿,南方传来奏报,说是真腊有一个叫赫萨跋摩三世……这些南方小国家名字怎么如此奇怪?”这是军报。送东了西府。王巨暂时还没有听说。

    “并不奇怪。南方这些小国家受天竺梵语影响,跋摩意思就是天王与国王,与名字无关,赫萨是姓,既然叫赫萨三世,说明他有两代祖先曾担任过真腊国王。陛下呼赫萨三世即可了。”

    “原来如此,赫萨三世打败了以前的真腊国王乌迭蒂耶二世,成了真腊的新国王。然后出兵攻打占城,差一点让占城又再度灭国。占城向章惇求救,章卿亲自率领五千骑兵,扑到占城王都下,与真腊军队相遇,一役便将真腊大军击败,章卿禀奏说是此役杀死了四千多名真腊战士,还抓获了五千余人。占城国王为了表示感谢,又再度带着属下进京。”

    其实没那么简单,真腊入侵占城。占城向章惇求救。

    但王巨平定大理后,陆续地裁减了许多土军。这也是必然,以后不会再发起灭国之战了,用不着养那么多军队,那可都是钱哎。不过还留下许多精锐的军队,但多在大理,继续由章楶率领着镇压局部地区的叛乱,还要准备用兵腾冲。

    只有少数返回广南继续镇守本土外,又有一部分放在了自杞罗殿地区,防范“西南夷”。余下的就在章惇手中了。

    不过章惇要经营长山地区,还有一部分流窜的交趾百姓到处烧杀抢掠,也要分兵搜捕镇压,所以他手中的兵力并不足,于是只好写信用快马向章楶请求支援。

    章楶回信让章惇先行将占城稳住,答应出兵,好使两国各有损伤,最后宋朝才易出军一举定乾坤,而且不会产生太大的伤亡。章惇便采纳了此策,占城听说宋朝答应出军,上下都有了决战的勇气,因此真腊一直没有将占城王都攻破。最后章惇才率领着从云南路调过来的五千骑兵,一役定胜负。实际就是不稳住,云南路的骑兵也要这时候才能到达。

    因此实际情况是章惇一开始也感到为难,不易救,就是救了也害怕带来大量伤亡,那么自己就悲催了,宋朝在武功上最弱,但却是最输不起的朝代……

    另外就是占城险之又险,差一点又要亡国了,并不是象章惇奏疏上所写的那么简单,那么从容。

    这个王巨当然不知道了,他说道:“陛下,交趾等南方国家易征乎?”

    “似乎比西夏容易征服?”

    王巨摇了摇头:“不是,如那样,臣就会占领占城国了。不过与西夏相比,想征服难,但想打败却比较容易。这些地区难就难在地形,地形复杂,百姓愚昧,生性也比较凶悍,所以不易治理。不过与西夏相比,他们总体文明落后,器甲远不及我大宋与西夏精良,体格比较小,战斗力差,相互缺少配合。因此想征服占领非常困难,但只要找到正确的办法,想打败他们却非常容易。”

    然后王巨又分析了辽国、西夏、大理、占城真腊,以及彼岸更落后的土著人小国家或小部族的不同情况。

    不要以为拿下交趾与大理,就能轻易灭掉西夏了。

    章惇这一战虽胜利了,但不代表着他能做三军主帅,打败西夏。

    这就是章惇与章楶的区别。

    不过若是摸不清具体情况,冒然出兵,就是元蒙的无敌军队,弄不好也会吃大亏。

    王巨不会说元蒙铁军,而是说了唐朝铁军。

    其实王巨说了这么多,那是大有深意的……

    知己知彼,也未必百战百胜,也许宋朝对占城、真腊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能做到百战百胜,然而对付西夏就未必能百战百胜了,更不要说完全性的占领!

    王巨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又将话题转回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然而不仅是将,其他各方面的人才亦是如此。变法为何,无非是改变大宋积贫积弱的局面。那么理财是何等重要?”

    赵顼沉吟。

    “陛下,薛公究竟做了什么?也就是陈向提议让京畿界百姓也执行养马法,薛公未细察,便向陛下进劝,陛下下诏。随后薛公觉得不妥,但诏令是他向陛下进劝才通过的,故此抹不下面子。便想出了一个不好的办法。蛊劝其他大臣向陛下进谏。然后一鼓作气,再将这道诏令取缔。虽然略失大臣之仪,但也不是特别大的错误。那个人不犯错?萧何还故意在汉高祖面前犯错误呢(刘邦亲征,让萧何与吕后留守关中,萧何趁机强占民田良宅美妹,刘邦回来后百姓告状,刘邦听后反而很高兴,认为萧何不会谋反。不养名了那来的谋反之心)”

    “萧何那厮……王卿,朕非是汉高祖。”

    “做皇帝的都差不多,彼此彼此,”当然,这是王巨在心中说的。

    这样劝了一劝,赵顼对薛向的愤怒终于减轻了许多,因此又说:“王卿,你以为薛向能胜任何职?”

    现在三司使李承之在理财的本领上虽不及薛向,但也是一等一的良臣,不可能为了薛向。将李承之弄下去,让薛向重新担任三司使。

    “其实在前几天。臣就与中书在商议一件事。”王巨将他在中书里商议的事儿说了一遍。

    “取缔市易法?”

    “陛下,稍等几天,三司统计出来后,陛下就知道了。”

    “王卿,你可知道市易法不仅是理财,还有平抑物价之功。”

    “臣如何不知道?但也要看是什么样的物价去需要平抑。”

    “什么样?”

    “关系到百姓的基本生存,小者就是柴米油盐,大者就是衣食住行,不求每天都要食肉,但能吃饱,不求有美宅,但要有一个遮风蔽雨之所,不求穿美精美的绫罗绸缎,但在冬天里能有足够的厚实衣服,柴炭保暖御寒。如果人人都能实现这一点,那么还有几个百姓愿意冒着砍头的危险去谋反作乱?天下太平矣。然而那些高档的绸缎,奢侈的宝石香料,还有,臣的烧酒,管它们卖得有多贵,会威胁到国家安全吗?不能真的以一片落叶就以为秋天到来了,春夏也同样有少量落叶。”

    “不能以点代面是吧。”

    “陛下也看过臣著的数学书?”王巨有些讶然道。

    “看过。”

    “不过反之,也不能以一秋代表着所有的叶子,秋天到来,照样有许多树木蓊葱茂盛,因此不能以一个大臣在某一方面有所特长,就以为他能主持所有军政财的国务,臣说治理国家,决策得当,再将合适的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天下就能大治了。同样的道理,天下商品不计其数,有的需要控制调节,有的则不需要控制调节,仅是民生方面的物资调控,难道发运司做不到吗?”

    “这是其一,其二臣南行侥幸也算成功,广南西路西部地区,大理与交趾陆续拿下,但就是现在,也不意味着就能真正治理了,因此不仅需要章子厚章质夫在两路文治武功,还需要将它们融入到整个大宋当中。以臣之意,朝廷必须重置发运司,非是原来的南方九路,而是两浙路、福建路、江南两路、淮南两路、荆湖两路,广南两路,另加上云南路与交趾路,一共调济十二路,那么不仅替朝廷节约新开疆土的成本,也利于它们与大宋融合。但这样,能胜任的官员,只有薛公一人。”

    “一箭双雕啊。”

    “臣与薛公素无往来。”

    足够了。

    如果是其他人,还能说有私心,但保荐薛向,能说是私心么?

    “让朕再考虑考虑。”赵顼走了几步,又说道:“朕在想张载所著的《的一》,人性是恶的吗?”

    “恩师所说的意思也不是指人性是恶的,就象臣,是好人吗?不是好人。但能说臣是坏人吗?也不能说臣是坏人。人性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不过总体而言,人性是偏向强壮自身的,也就是自私的一面。但也不能说它就是恶的,自私能带来许多不好的后面,但也是进步的源泉。就象陛下,想要大宋变得富强,社稷长存,这也是自私的一种,只是比较高尚的自私,正是有了这个自私,陛下才会奋发向上。”

    “不管怎么说,总体是偏向恶的一面了。”

    “如果这样分析,也能称为偏向恶的一面,因此人道是损不足而补有余,这是兼并产生的主要原因。”

    “那么做为国家,如何调控?”

    实际就是国家的律法与税务、政策,得针对各个豪强,而非是原来儒家学说中的尊尊。

    不过在王巨进劝下,张载写得很隐晦,不然就会引起巨大争议了。

    王巨想了一想,苦恼地说:“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臣在庆州尝试过一回,对善户、孝子、烈士进行免税政策,并且刻意划分了善户,以此奖励大家行善积德。虽在庆州略略有些成功,但推广到全国则不行。”

    “为何?”

    “陛下,庆州相对来说,比较贫困。三等以上户很少,三等以上户拿出十贯做善事,善户了,免税了,也值得了。如是家产万贯,就是拿出一百贯,算不算做善事?”

    赵顼听明白了。

    因为宋朝税务不是照顾贫困百姓,相反的,是照顾了豪强,甚至豪强士大夫行商,都不用交纳商税。因此这个免税刺激他们行善的作用不大。

    不是宋朝所有有钱人都是为富不仁的,也有不少富绅豪强不停地做着好人好事,但这些人的数量远不及那些贪婪的豪强。

    其实就是用税赋来解决,也不能完全起作用。简单的例子,美帝为了刺激富人行善,用了捐助免税的政策。当然,不能说一点作用都不起,可资源还是向少数人集中,各个城市仍有许多睡地铁公园的流浪汉,就连总统多数时候都成了财阀的代言人。故此王巨才说过一句话,就是真正的齐人,都未必是齐人!

    不过有了这些政策调控,比没有好,至少或多或少能阻止社会矛盾迅速激化,国家也会更长远一点。

    然而对于现在的宋朝,想要用政策强行调控,会是无比的困难。别的不说,就是一个齐商税,都不能做到,如何调节。除非将宋朝彻底推翻,然后从头开始重建。那可能么?

    因此看上去,这只是张载的一个美好愿望。

    但真是美好的愿望?(未完待续。)

第720章 王遍天下

    在宋朝是无法执行了。但宋朝之外呢?彼岸就有了治理的依据。

    虽在宋朝无法执行,但宋朝之后呢?

    这两条才是王巨所需要的,只是张载都没有想那么远……

    …………

    “这个市易法早就应当废除了,”韩韫说道。

    “立难,废更难,看吧。”王巨说道。

    王巨到中书有一个来月了,很安静,安静得赵顼都觉得奇怪。

    你在军器监还有一个安静地说法,但到了中书,是参知政事,位极人臣,怎么也安静了?

    但真不安静了,马上吵吧。现在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虽然朝堂没什么动静,其实都在等三司的统计呢。如果李承之统计出来,王巨说法是错误的,那就不能废除市易法了,吵也没有什么用。一旦统计出来,王巨说法是正确的,那才热闹呢。

    最后歪楼还不知道歪到法兰西,还是英格兰去了……

    “先当是放一个风吧。”王巨说道,在他心中,不但市易法,保马法、青苗法、宽剩钱、手实法,一起得废掉。也就是去掉熙宁变法中不好的一面,保留其精华。

    那么就算以后还是高滔滔上台,司马光重新上位,都不易再搞什么激进的动作。

    但是想要实现,真的很难。

    两人正说着话,门房进来禀报:“少保,中书礼房检正王震王子发要拜见少保。”

    “王震来干嘛?”

    王巨略有些不满地说。

    他不满的非是王震本人,而是他的家世……好大一片王。

    宋朝论满门权贵,无疑是一吕二韩。后来还要加一个范。李家不算。李承之兄弟虽然皆是一代良臣,但无一人担任过两府宰执。

    然而还有一个盛极一时的顶级门阀。

    宋朝有三条祖宗家法,不杀士大夫,永不加赋,善待柴家后人。别当真……看看柴荣的几个儿子遭遇吧。

    柴宗训死得不明不白,但还有一个人碍着赵匡胤的事了,那就是柴荣与赵匡义的岳父符彦卿,因此让赵普授意王祜知大名府。许以便宜行事,用心就是除掉符彦卿,事成许以相位。但王祜以全家性命担保,符彦卿并无反意,当然王祜的相位也落空了,被贬知襄州。临行前,他于其宅院内植槐树三棵,说吾子孙必有为三公者。

    真说中了,其子王旦担任了十余年首相!

    这便是宋朝有名的三槐王世。但不止是王旦,还有王懿、王旭。一个知过袁州,一个知过应天府。若此。也不会让王巨惊讶。这是第二代,第三代来了,从三人变成了九人,包括鼎鼎大名的王素。

    到了第四代,膨胀成二十八人,第五代变成了六十八人,包括这个王震。第二代没有人在人世了,但第三代还有极个别人活着,第四代第五代活着的人更多。

    要命的是王家这些后人,一大半成了官员。更要命的是更加庞大的第六代又上来了,有的已经踏上仕途。

    仅是一个王家,就产生了上百名官员。王巨听后叹惜一声,这样发展下去,是想王遍天下啊……

    这样壮观的场面,让宋朝百姓感到万分艳羡,但王巨听到后,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然后他又立即查了一下官员数量。

    熙宁初他就建议过裁控官员数量,包括缩小恩荫名额,减少科举进士名额。

    但在中书这一查,熙宁初恩荫与科举名额确实在减少,一度造成进士更贵。然而仅是过了几年,从他到泉州,无论科举名额还是恩荫名额,又重新放开。特别是这次秋祭,一下子就恩荫了一千多人。

    为什么王家有那么多官员,不是所有人都因为考中进士为官的,正是这个苦逼的恩荫制度。一个首相弄不好就能恩荫十几个后人……所以王家的官员数量才变得无比的吓人。

    然后王巨再对比,与熙宁初相比,宋朝官员未减反增,又增加了两千多人。

    王巨看后,放下卷宗,久久无语,能说什么?话说三遍如烂草,再说下去,未必起作用,而且会更招人恨,夺人前程,如杀人父母!

    正是这个王遍天下,连带着王巨对王震都略略产生了排斥。

    王巨又说道:“田翁翁,你对他说,我身为朝廷副执,不便私下见客,再说,同为中书官员,有什么不能在中书说的。”

    “好来,”老门房走出去,但一会又回来了:“少保,他说有要事,必须见到你。”

    王巨没好气地说:“让他进来。”

    王震带了进来。

    “王子长,这就不好了吧。”王巨未等他见礼,便不客气道。

    “王公,下官也知道不好,但这件事真的必须在私下里通知王公。”

    “什么事?”

    “你看这道奏疏。”

    这更不好了,地方上递到中书的文奏能随随便便带出来吗?王巨要发作,不过想了一想,还是打开来看。

    是海南岛同送来的奏折。

    海南岛在宋朝算是最苦逼的地方,因此每每迁派官员都让朝廷头痛万分。如果派出的官员没有能力,弄不好就会出乱子。派出的官员有能力,则不愿意前往。

    因此前任琼州知州俞碱生生在琼州担任了六年知州,朝廷无人替代,直到今年春天,老俞去世了。朝廷没办法,只好将朱初平派往海南担任琼管体量安抚使兼琼州知州。

    然而朱初平到了海南岛后,看到了许多恶习,忍不住上书,也就是王巨手中的这篇奏疏。

    海南岛也有盐场,可民少盐多,经常盐卖不掉,于是上面下令让各州军强行摊派,负责的典吏没办法,只好赔本出售,然而账目亏空了,只好让各个典吏来补偿。这让典吏们还活不活了?

    海南四州薄书不整,多是黎蛮,也没办法整,可朝廷要摊派青苗贷,于是各州官员乱书一气,或书手妄增税苗,或以误税拨入书手户下,或代纳之弊未去,或户名二三,然后催科的胥吏拿着这份名单下去放贷收贷,好了,又开始乱套了。

    海南黎峒本来是**,共耕分收,但随着宋朝对广南的治理,许多汉人百姓迁徙到海南生活,然后这些汉人就想着法子侵占黎蛮的田地。黎人也不乐意,因此便打官司,但官府是向着汉人的(能征到税……),往往反过来会以生事为名抓捕黎人,黎人更不高兴了,俺们讲道理讲不清楚,就拨刀子拼命吧。朱初平便请求朝廷派官员来专门处理各州田地纠纷,再从汉人移民中挑选少壮之人,籍成保甲,用此来震慑黎蛮,恩威兼治,好使海南安静。

    海南四州在海外,道路不通,百姓贫苦,朝廷让百姓出役钱,百姓拿不出来,于是有许多人逃向黎峒避役钱。对此朱初平也没有好办法,只好说,四州还有七千二百余贯宽剩钱,请朝廷恩准不用上交这个宽剩钱,而是留下来充当四州军官员接送费用(公使钱),用此来节约海南的支出,稍稍减轻百姓负担……

    盐多民少,盐场不管,依然役使着大量亭户,可盐场是亏空的,因此亭户也苦逼了,因此朱初平希望朝廷核实销量,适度的减少,那么也减少了亭户负担。

    朱崖军地窄人少,税米不足,但官府强行让百姓纳税米,百姓只好从昌化军购买,然而道路遥远,又往往被黎人打劫。于是胥吏就让百姓每斗算钱三四百补税,百姓苦之。但朱崖军的蛮人则用他们的特产,与海北客舟换米,不缺粮食。所以希望朝廷也用此策换粮,满足当地驻兵与官吏的粮食需要,减少百姓的负担。

    海南岛出产沉香木,但省司每年科配数量太多了,又每两只给一百三十文钱。于是沉香木严重不足,到纳税时,往往一两价值一贯,这中间的差价百姓只好掏腰包了。因此民间又称为杀人香!

    还有征税时的度时衡不标准,变相加税百姓,高利贷等等。

    王巨看后,喃喃道:“这么严重?”

    又问:“为何私下递给我这道奏疏?”

    “王公,实际朱知州向中书不是递这一道奏文,在这之前,已经递了两道。”

    “为何我未曾听闻……?”因为就在前段时间王巨在中书有意说了一句,只要是两广、交趾、云南与福建这五路的事务,全部交给我处理。

    “这两道是在王公到中书之前,便递到了中书。”

    “那我为何没有看到?”这也不对,如果没有处理,那么还积压在中书,王巨应当能看到的。

    “乃是王相公认朱知州大惊小怪,于是存档不发。”

    王巨皱了皱眉头,朱初平说得很严重,实际还真是一些琐碎小事。如果吹毛求疵地挑剔,那一州没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真是琐碎小事?

    “那你为何私下前来?”

    “王公欲革市易之苦,下官闻之大快。然而不易啊……特别在此时,千万不能出什么变故。虽不合制度,然为了天下百姓!”

    “我明白你意思了,难怪三槐王遍……”天下二字王巨未说出来。(未完待续。)

第721章 真相

    “请坐吧,”王震是带着善意来的,王巨说话语气也变得温和。

    “妃儿,去替王检正沏上一杯茶。”

    王震坐下。

    王巨又看着手中的疏奏,说道:“王子长,你可知道,为何王公封存不发?”

    “非是王公以为这些事务是琐碎小事,而是可能会引起麻烦。我虽在广南很长时间,琼州岛非是我关注的对象,但因为征占城,曾于琼州岛登船,是从雷州跨海登陆琼州,再从琼州前去朱崖军,正好横跨了整个琼州岛。虽不大熟悉,但总是亲眼看到一些景象。”

    “象奏本里所写的盐务等,必须要与三司协商了(朱初平是安抚使与琼州知州,只有建议权,无权直接处理),因为耕田产生纠纷是更加麻烦。早先彼岛上居住的几乎都是黎峒人,即便有少量汉人上去,也被蛮化。直到我朝,才真正陆续地重视南方,南迁的百姓始多。也就是官府不定夺耕地则罢,一定夺耕地,说不定会产生更大的纠纷。”

    想要公平,将土地归还给黎人吧。

    然而那样能成么?

    要知道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海南岛上的黎人还多是生户,不计户册,不纳税役,一起归还给黎人,国家还有经济来源治理这片地区么?再说,那些汉人移民又怎么办?

    所以以前朝廷一直是装聋作哑。

    “还有黎峒杀人抄掠,我上去过,总体而言,上面的黎人比较太平,并且汉化严重,以至进入坊市交易。无人能察觉,直到日暮号角响起,市人才知,大群黎人来坊间进行了交易。因此这些都是极个别现象,若想处理,那么荆湖南路与夔峡地区怎么办?实际不仅是荆湖南路与夔峡地区。其他地区的山民因为贫困,或民或匪,朝廷同样一直没有很好的解决。”

    “办法只有一条,强行用军事手段解决,就象我在南方所做的那样,杀蛮豪,分耕地,修道路,兴教育。改土归流。但子长,你知道我在南方用费多少吗?”

    “似乎是几百万匹绢……”

    “几百万?”王巨呵呵了:“实话告诉你,非是几百万,真相是近八千万。”

    “这么多?”

    “我灭掉交趾与大理,攻克占城,然后杀掉一些不良的蛮豪首领,直接或间接得到两千多万贯财富花掉了,我通过调济手段。以及广南财政的补贴,前后得到两千多万(石匹贯束两)花掉了。朝廷拨出的几百万匹绢也花掉了,海客们捐助的两千多万贯同样花掉了。”

    “海客捐助了这么多?”

    “海客傲骄的走私,官家没有动怒,仅是问一问,为何呢?”

    其实还不止这么多花费,今年明年。广南还要继续拨出一部分钱粮,向云南路与交趾输血,王巨还打算私下里从海外拨出一千万贯换成物资,供章楶调度,也就是还要继续投放两千多万下去。云南路与交趾才能保持自给自足,也能向朝廷提供一些帮助了。

    所以有时候,朝廷明知道各个蛮区有很多不好的行为,但多数时候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发生大暴乱,就容忍下去了。

    “但就是如此,我如何改土归流的,乌蛮地区,乃是诱到自杞一战击败之,大部分丁壮在那一战几乎都被我抓俘,各寨力量空虚。善阐府与其他地区差不多也是如此,兵力一起被集中到高杨两家手中,余部兵力空虚,于是让我趁机得以改土归流。强行攻打的就是乌蛮西北部地区,实际改土归流的面积不及两州之面积,派出的却是最强军队,做了详细的了解与无数安排,还派人进行劝降,主将更是能打的燕达,就是这样,仍付出了沉重的伤亡。还有,我在广南西部地区也进行了改土归流,是如何改的,借用将要用兵交趾为名,大军压境,强行让各部交出部分丁壮为兵,再将丁壮的薪酬奖励抚恤交给各部蛮酋,诱惑他们克扣,用此激怒那些部族的兵士,里应外合,各个击破。”

    “虽然此举落了下乘,但终是一个理由与借口,也因为各部兵士的配合,比较轻松地将一个个蛮酋拿下。然而琼州岛,又用什么理由用兵?用得不好,全岛黎蛮将会大乱。值不值得?”

    “朱知州恐怕也想了许多,因此提议编置保甲。然而本来岛上的汉人熟蛮就十分困苦了,再来一个保甲,当真百姓没有压力?”

    不要看这些事情不大,但处理起来会十分头痛。

    因此老王将前两道奏疏封存不发,也是让朱初平反思反思。

    不过朱初平也想做实事,于是一道道奏章往朝廷递。

    在史上宋朝派人处理了,并且放权给朱初平,于是朱初平清理各州军的税收,省输征,宽盐政。

    但后来就出现了苏东坡贬到岭南的一首诗:沉香作庭燎,甲煎纷相如。岂若注微火,萦烟袅清歌。贪人无饥饱,胡椒亦求多。朱刘两狂子,陨坠如风花。本欲竭泽渔,奈此明年何?

    朱刘就是指这段时间在南方颇有作为的朱初平与刘谊。

    这首诗说明杀人香问题仍没有解决。

    另外就是朱刘二人的一些改革,十几年后,被官吏扭曲了,反而成了害民的政令。

    当然大苏在政治上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让他如何有本领深深地去反思思考?

    其实无论朱初平或是刘谊在南方所做所为真的很不错。

    就象王安石变法,是让蔡京那么操蛋地胡作非为吗?

    “多谢王公赐教。”王震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又说道:“可也不能置之不理。”

    “是啊,你明天早上就将它递到我手中吧。”

    “啊。”

    “如果我的建议,朝廷能通过,终是通过,如果不能通过。即便这道奏疏影响也不大。而且这是国家的基本制度,你,我,必须遵守。”

    后面一句,让王震无奈了。

    而且两人私下见面,也多有不妥的地方。王震便迅速告辞。

    妃儿说:“官人,你们说话,我怎么听不懂?”

    实际是这些问题确实是存在着的,说大也不大,但处理起来很麻烦。因此王珪将前面两道奏章搁置起来。

    无论老王怎么做,都没有关系的。

    但轮到王巨就不行了,他为什么能担任东府副相,正是在广南西路的文治之功。

    然而王巨在广南西路最主要的责任乃是灭掉交趾,因此首要任务是军事。后才是文治。因此方向便是广南西路本土以及西部地区,一是兵源,二是为以后拿下大理打下基础。至于海南岛,还真没有心思去过问。

    不过到了别人嘴中,那就说不清楚了,要知道朝廷可是赐予你处理两广所有军政财事务大权的。

    特别是这些零零碎碎的弊病,让朱初平一起整理出来,如果对海南不了解。好象海南马上天要塌掉了。

    勿用置疑,又是在这个废市易法。重置南方九路发运司的当口上,一定会有许多人拿来做文章。弄不好,王巨建议就不能成功了。

    这是为公。

    私是老王搁置的,王巨上来是老王一手提议的,老王以前封存不发,现在王巨去处理。老王就不会有面子。

    因此朱初平的奏章递到进奏院,进奏院送到中书五房的兵礼房,为何是送到兵礼房,因为朱初平着重提议了置保甲,于是到了王震手中。

    王震私下前来。不是要销毁这道进奏,那一旦泄露了,王巨王震两人仕途也彻底结束了。

    他未说,实际就是希望王巨私下将它压一压,一是与王珪通知商量一下,那么就不会破坏两人的关系。

    二是稍压一压,最后等到朝廷同意了王巨之举后,再进行处理,就不会有人拿来做文章了,或者说不影响废罢市易法了。

    但为什么在中书不能压?

    中书就在皇城里,包括各个下属部门,几乎都聚集在一起,而建筑则是宫殿式的建筑。中书省与中书五房则单独在一个殿式建筑里,虽五房是有单独的房间,另外还有一些库房,存放物资与文书的。但中书几个宰相与一些相关的堂吏,则在一个大房间里忙碌,然而并不象后世的办公室,各自分开的。

    并且因为王巨对南方事务的熟悉,处理公务速度很快,几乎每天到了中午,便处理完了。然后喝茶聊天。实际中书还好一点,特别是尚书省,几乎就成了吃茶聊天的养老院所在了。

    但为什么王巨不替其他几个宰相协助处理政务?

    你能啊!

    至少蔡确与张璪会产生什么心态?

    因此按照惯例,明天王震交给王巨,王巨到中午处理结束,桌子上就剩下这道奏章,是处理不处理?

    难道王巨在那个“特大办公室”里,众目睽睽之下,也说封存,或者往怀里一揣……

    第二天,王巨到了中书,朱初平脸色郁闷地将几本南方的奏章文书交到王巨手中。不仅兵礼房,其他几房也交了一些南方的奏章文书。

    王巨冲朱初平笑了笑,昨天的事儿必须要保密的,就当它没有发生了……

    然后就打开那道奏章,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就来到王珪面前。

    “又是这个朱初平,子安,这些事有些难以处理啊。”

    “王公,但不处理不行啊,我倒有些想法。”

    首先得开源,不管怎么说,海南因为隔着一道海峡,因此经济相对而言很落后的。

    所以王巨昨天晚上有了一个想法。

    原来宋朝是三大市舶司,广州的,多以大食人为主,泉州的,多以宋朝福建路海客为主,这两处贸易的对象几乎都是南方或大食那边,杭州湾的,包括杭州、明州与秀州,这一处贸易对象则是倭国、高丽、琉求。

    密州的市舶司在史上也快要出现了,不过在王巨催发下,提前出现。

    又因为王巨的提议,密州港的出现,南北贸易也开始增加。

    至于未来交趾的那个市舶司,实际仅是繁荣交趾与大理西南地区服务的,缩在北部湾,影响终是有限。

    这是港口的情况,次之是船只的情况。

    宋朝一些大型木兰舟上面能养猪,种蔬菜,可这些大船比例终是很小,而且就是木兰舟也舍不得拿出太多空间养猪种蔬菜。到倭国与高丽船只还好一点,只要顺风顺水,时间不长,便能到达彼岸。但向南方去的船只,从泉州或广州出发,再用侧帆调节,折向西南方向,顺着海南岛南部海岸线,航行到占城后,立即停泊,补充供给。然后再到达马六甲海峡,再补充一次供给,然后或在当地交易,或者折向东南方向前去三佛齐、爪哇,或者停留在马六甲,等候季风,前去天竺、大食与东非。

    然而经王巨推动后,一些小型船只从密州或杭州而来,必须麻烦地绕道进入广州港,补充好供给后,再出珠江湾口,前往南方。

    因此王巨提议,就着朱崖军再置一港,而且王巨因为攻打交趾与占城,前几年就派人扩建了那个小港口,如今即便是一千吨的大海船也能停泊了。同时王巨用流民对付交趾,又于那个港口建设了一个长城,生生将那港口围圈起来。

    这就是便利的条件。

    现在可以让各个海船于那个港口停泊,但不是交易,以现在海南岛的出产,也没有什么好交易的,主要就是让海船停泊后,能补充供给。

    并且这也不算是与广州港抢福利,是抢了一部分,但也抢了占城的一部分。若是在朱崖军补充好供给后,船只则多半能直接抵达马六甲海峡了。占城人的死活,与宋朝有何关系?

    如果成功的话,那怕一年有三四百艘船停泊,就等于是从这个港口向一万多人补充数月的供给,不仅是能替贫困的海南岛提供大量税务,也造福了当地百姓,拉动了当地经济。并且朝廷不需出多少成本。

    还有这个公使钱。

    也就是官员出差费用,比如王巨从京城到泉州,一大家子,路上要吃要喝吧。因此朝廷规订各州官员拨出一些款项,提供官员吃喝,车马费用。

    然而这个公使钱拨得很不均匀,就象是曹利用,不管出不出差,国家每年都拨出一万贯公使钱给他……

    上面稀里糊涂,到下面就更乱了,私用、挪用、过用,数不胜数。就象寇准在地方,用公使钱招待宾客、过往官员,往往长夜巨烛,歌妓美酒……到他落难时,因为官职扒得精光,各州府不会给什么公使钱给他了,因此只能带着一个老仆去岭南……

    王巨打算就着这件事,将公使钱规范起来。

    然后就到了这个杀人香……

    “子安,这个沉香有些难办啊。”(未完待续。)

第722章 杀人的矿藏

    沉香木是木头,也不是木头,它是白木香或沉香等树木的树心,因为受到外伤或真菌感染,然后分泌出带着香味的树脂,再经过几十年上百姓的积淀,才产生的香料。

    也就是不病变,就不会有香料产生,即便病变,还要经过很长时间积淀,并且只是树心的那一小点部分。

    因此产量极低,价格昂贵。

    但这不是王珪说难办的地方,老王说难办,因为它是内藏库的经营项目,不但与中书无关,就连三司都不便插手。即便提议,往往也会让皇帝不悦。无他,内藏库乃是皇室的小金库!

    王巨叫来一名堂吏,说道:“你去三司,将李司使请来议事。”

    一会,李承之被带来,王巨将这道奏折给他看后,又将他准许海船进入朱崖港补充供给,以及整顿公使钱的想法说了一遍。

    中书有这个权利,但也要三司配合的。

    李承之蹙了一下眉头,前面的建议比较容易通过,大不了拨出一些款项,在那港口边境上修建一个交易的小坊市就可以了,或者再多拨出一些款项,将周边道路修葺一下。

    然而后者就比较繁琐了。

    不过公使钱也确实到了不整顿不行的地步。

    他最终额了额首,又说:“余下的,盐政征税的不标准等问题,我回去查一下,若真严重,朝廷可以派官员下去处理。但沉香之事,与三司无关。”

    “这个我可以向官家上书。请示处理,但我喊你来,还有一事想要商议,就是整顿科配。”

    朝廷养了许多人,官员官兵外戚皇室。因此除了税赋之外,还需要拿钱购买一些必须的物资与粮食,因此产生了科配与和籴。科配是指各类商品,和籴是指专门从南方或者一些产粮地区购买粮食调度。

    一般来说,朝廷都是根据市价制订科配与和籴的价格,但层层克扣。因此不管那一个商人或百姓,被和籴与科配摊派到了,也就必然悲催了。

    比如以前的端砚,端州百姓没有因为端砚获益,反而成了最大的弊政,所以包拯才上书,取缔了相关端砚的科配。

    还有遂宁糖霜,在史上可没有那一个包拯出面了,因此在科配的伤害下。遂宁的糖霜产业迅速萎缩。

    但朱初平呈上来的数据更让人触目惊心,一两一贯的沉香木,科配价格竟然只有一百三十文!

    相信还有类似的残忍的科配。

    因此王巨就着这道奏章,将一些严重不合理的科配整顿出来。

    虽然不是取消科配,最少让被科配到的商贾与百姓能勉强承受得起。

    “子安,黎峒如何处理?”王珪问。

    “王公,这些弊病,我打算向官家上书。请求派一官员前去琼州,再放给朱知州便宜处理之权。共同处理。至于黎峒百姓……我向官家上书,让西府拨出调令,从广南西路拨出两千官兵,前去琼州,配合朱知州。再让朱知州与各峒首领协商耕地事宜,约束部民。然后立下誓约。那个保甲的什么,也就算了,以免骚扰百姓。”

    也只能如此了,再说,那个地区没有一些弊病。能完全整顿好吗?

    “李司使,那个账目有没有盘算出来?”

    “王公,还要等啊。”

    这个账目盘算太复杂了。

    王安石变法,起初是均输法,实际就是大买办。

    均输法失败后,转置南方九路发运司。

    实际在这之前,就有了发运司存在,有时候置,有时候废,分为两处,一是南方六路,两浙,荆湖,江准。一是三门峡,周转陕西物资的。后者只置了一两次,时间也很短,主要就是前者。它的职责一是运,负责将东南物资运到京城,再从京城拨向北方与西北各地,二是买,买粮食,买布匹,但多是粮食,也就是和籴。

    王安石重置九路发运司,性质产生了改变,不仅是运与买,还负责着南方九路的调控,增加了平抑物价与节约浪费两项功能。

    再后便是市易司,它的性质就是平抑物价,打击不法商人囤积居奇,另外还明确了一个功能,那就是卖!

    南方发运司并没有取缔,只是它又回到了以前的功能,仅是负责运与买。余下的权利一部分重新回到各种转运司与提举司手中,一部分为市易司而服务。

    所以这个账目想对比出来,非常地困难。

    但李受之又说道:“如果将节约也当成收入,那么现在的市易司还不如回到原先的九路发运司。”

    节约怎能不是收入?

    况且还关系到云南路与交趾路的融合。

    王巨满意地点点头,旧党有温和派,新党也有温和派,比如李承之,王震,还有朱初平,都属于温和派新党。

    这些人的观点,才接近于王巨的想法。

    “李司使,继续盘查吧,不然我不能说服大家。”

    “行。”

    “再下令,从广南拨出一些钱帛,支持琼州岛四州军。”

    这也没办法,王巨在南方用钱用得畅快淋漓,无人过问,不仅是朝廷赐予了王巨权利,主要是南方用费大,朝廷支持力度不强,余下的费用多是来自战利品,或者王巨自己儿掏腰包了。

    到了朝廷,得必须遵守朝廷制度了。

    财政上的周转,中书可以过问,但必须是由三司去执行。

    朱初平还写了一件事,海南百姓穷啊,故此多举贷于豪富之家,其息每岁加倍,展转增益,遂致抑雇儿女,脱身无期。宋朝的高利贷真可恨啊,可这个王巨真没办法了。

    李承之回三司,王巨将这道奏章,以及他的想法写下来,一起送给赵顼。

    但很快,攻击就来了。

    第三天朝会上。孙固进谏道:“中书提议,从广南内陆额外拨两千驻兵前去琼州岛,琼州乱乎?若不乱,为何拨两千官兵前往?”

    他的话外之音就是琼州如果不乱,王巨提议拨两千官兵,则是劳民伤财。无事生非。如果是很乱,那么你以前主持两广军财事务,是干嘛的!

    王巨讥讽道:“孙公,辽国现在可有吞没我大宋之心乎?若有,孙公为何多次提议清静无为。若没有,我朝何必在河北河东边境驻扎几十万大军?”

    其实王巨提议增驻两千官兵,要的是震慑,而是战斗,与现在的河北河东大量驻军是一个性质。

    有了两千官兵入驻震慑。才能与当地的黎人们处理好耕地纠纷,否则琼州这些弊病仍会继续持续下去。

    孙固却有意指鹿为马,于是王巨以其矛攻其盾。

    然后王巨又说道:“陛下,臣接到朱初平这道奏章时,中书有人担心臣会因此被弹劾。臣南下,主要是为了平灭交趾,因此重心乃是广南西路本土,对琼州有些疏忽。当然。它也是臣的失职之处。如果因此朝廷对臣有所处罚,臣会毫无怨言。但切莫含沙射影、指鹿为马或吹毛疵地对臣进行攻击。若此。恐怕任何州县的地方官员,都不能处理好政务了。”

    王巨真有错误吗?

    或者能说有吧,至少是疏忽了。

    不过王巨南下,是为了灭交趾的,这才是主。至于治理广南,只是顺带的。其实在平灭交趾与大理后,还能将广南西路治理成那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非要在鸡蛋里找骨头,不但是王巨,任何官员都没办法做事了。

    孙固无言以对。

    赵顼说道:“王卿孙卿勿要争执。琼州因为远在海外,朝廷罕有关注,确实存在着许多弊病。就如沉香科配,朕接到王卿进奏后,让内藏库查阅,科配价格竟然是太宗时的定价。若非朱知州上书,连朕也不知道此事。还有公使钱更是乱象丛生,到了整治之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就按王卿所奏去处理吧。诸卿勿要再争了。”

    散朝后,回到中书。

    王震钦佩地说:“王公,这样处理也很好啊。”

    他很担心这道奏章会给废除市易法带来麻烦,但王巨大大方方地摆出来,反而没问题了。

    “王子长,本来它就不是多大的事,但想废除市易法就不同了……”王巨说道。

    即便整顿公使钱,只是整顿,不是废法或变法。它只是朝政正常的微调,因此争议不会太大。

    然而牵连到变法废法,等着闹吧。

    王震狐疑地看了远处张璪一眼,王巨低声说道:“非是张公,如果是张公,那倒好办了。”

    天气逐渐凉了下去。

    朝堂出奇的安静,都在等呢。

    以至有一天上朝,李承之对王巨悄悄说道:“王公,这些天我感到如坐针毡一般。”

    全部在等着他盘好账呢……

    “李司使,你不要想那么多,以后会很热闹,但只会对着我来,与你无关的。”

    “为何?”

    “原因多啊,我不结党,我想法做事都有些激进,不讨人喜欢,还有我有军功。狄青是什么下场,你忘记了?什么时候将我丑化成嘉佑五年时的狄青,让我黯然离开朝堂,什么时候就安静了。”

    李承之无语。

    然而王巨却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这一天,张铨之风尘朴朴地从南方返回。

    王巨没有惊喜,而是莫明其妙:“昌国兄,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张铨之到了彼岸,主持彼岸治理。这时候忽然回来,难道是彼岸发生了什么事故?

    “好消息啊好消息。”

    好消息就好,王巨让张铨之坐下。

    张铨之喝了一口茶说:“恭贺少保成为宰执。”

    “这个宰执时间不会太长。”

    “咦?”

    “说说什么好消息?”王巨没有解释,又问道。

    “少保,在彼岸寻矿的工匠找到一个金矿,据工匠推测,那个金矿最少能开采几百万两黄金,仅是第一个月,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就开采近两万两黄金。”

    这个数据将韩韫妃儿一起吓坏了。

    一两黄金在宋朝相当于两万文,几百万两黄金,那是多少钱哪。

    “怎么这么多?”妃儿不大相信地问。

    “大娘子,如果不是这么多,我何必这时返回京城?”

    要知道这些季风已经转成了北风,但这么多金子可不是小事,为了让王巨迅速知道,张铨之刻意冒着危险用小船顶风驶达广州港,再骑马折道京城的。

    但王巨倒没有太惊讶,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个传奇金矿。

    记得前世他上学时课本上写着中国地大物博,长大后才知道中国虽地大,但物博嘛,还真不大好说。首先比地形,中国平原面积只有百分之十二,而美国平原面积则是百分之七十!

    可能大洋洲条件要差一点,虽地势比较平坦,可多是沙漠戈壁半干旱平原,然而比矿藏呢。

    中国除了少极矿藏外,包括不值钱的煤矿,当大白菜卖掉的稀土,其他的矿藏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

    就象黄铁矿吧,在后世人家澳洲都不会开采,但在中国依然当成了宝贝。

    并且澳洲金银矿藏资源同样很丰富,因此出现了一个传奇金矿——卡尔古利金矿,又名为金色一英里,就在这个一英里的方圆,前后共开采了一千三百吨黄金!折成宋朝的两,是近七千万两!

    面对妻子的不相信,王巨做了解释。

    自然界中的金子根据形成的不同,可分成两种,一种产于砂矿中,比如河道中的金子,宋朝的金矿多是这种金子。

    还有一种产于热液成因于石英矿或黄铁矿脉中,并且往往成为一个金矿脉带,这就是罕见的脉金。如果幸运地找到这种金矿,少则能开采出上万两黄金,多则会多得让人无法想像。

    “少保说得中的啊。”张铨之敬佩地说道。

    这次发现金矿正是开采铁矿时发现的。

    后来人家澳洲将黄铁矿不放在眼中,但在现在,还是好东西。

    原因很简单,技术太落后了。

    能开采的都是些浅矿,一旦深度达到了四百米以下,即便用了黑火药,也望洋兴叹了。但看看王巨的后世,南非的一个金矿深度达到了四千米以下!

    因此工匠找到那片黄铁矿后,立即筹备人手开采,结果开采出来后,才发现里面有大量黄金。

    张铨之闻迅后赶来,一边将这个金矿派人手警戒起来一边派人继续开采,同时又让工匠做了进一步勘探测估,随后就匆匆返回宋朝。

    王巨听他讲完,有些啼笑皆非:“我让人在倭国找银矿没有找到,却没想到在彼岸得到了一个大金矿。”

    但这也是好消息。

    想要上马银行,一是完善的运转制度,二是相关的人才,三就是足够的储备本金。

    这个储备本金不一定是银子,黄金也行,并且比银子效果更好。

    而且与倭国相比,它完全是自己的,不用费那么多脑筋。

    王巨喜悦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忽然说道:“不好。”

    脉金倒也罢了,他想到了脉金,忽然想到了澳洲还有另外一种储藏量丰富的矿藏,一种能杀人的无比美丽的矿藏。(未完待续。)

第723章 亲戚关系

    脉金资源的珍贵那不用说了。

    但有两个缺点,以现在的冶炼技术,想要将脉金与伴生矿中完全单独提炼出来,颇是不易,会产生许多浪费,手续也复杂。当然,比砂金慢慢在河沙里淘,要好得多,而且脉金储蓄量大,即便是小脉金矿,它们是聚集在一起的。

    还有,脉金矿多有铀、钍、钾、氡这些具有强放射性元素伴生,而且往往含量十分高。

    不过这个也好解决,让矿工戴上口罩,手套,采用轮流开采的方法减少各个矿工开采的时间。

    但不意味着让张铨之马上就要回去。

    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王巨身边也缺少帮手,京城有许多可以担任傔客的人才,然而能值得信任的人就不多了。

    这可以派人通知一声,随着末班船,几个月后彼岸就接到各条注意事项了。

    王巨想到的是另一种矿藏。

    彼岸各个矿藏资源丰富,就象吕宋岛,有着大量铜矿,至于澳洲大陆矿藏资源就更多了。但眼下还是以金银铜铁锡为主。

    另外就是各个玉石矿。

    中国的玉石矿狭义的玉就是和阗玉,广义的则要包括南阳玉、岫岩玉、玛瑙、水晶等等,另外就是翡翠,但现在翡翠还藏在腾冲府,无人认可呢。最后就是各种宝石,珍珠,珍珠不是后来人工养殖的那种珍珠,而是真正的海珠,宝石则包罗万象了,红蓝宝石。夜明珠。祖母绿等等。如果按产地材质颜色划分。则能分出上千种。

    不过后者中国出产的不多,多是来自海外的舶来品。

    彼岸玉石矿藏同样丰富,特别是一种新奇的宝石欧泊,王巨还担心宋人不能接受,可事实比他预想的好,只要是颜色纯净鲜艳的,都能卖出好价钱。

    这也是彼岸的一个主要收入来源。

    不过得到脉金的消息,王巨又想到一种颜色鲜艳无比的矿藏。那就是铀矿石,这种矿石不但颜色鲜艳,五彩缤纷,还有着各种美丽的身姿。要命的是彼岸这种矿石储量占据着世界的五分之二以上,许多还是浅矿!

    如果碰到这种矿藏,工匠们必然以为是一种新奇的玉石,然后开采,再认真的加工……

    好了,所有人都会悲催。

    因此王巨用笔纸将这种危险矿藏的形式写下来,并且还画了一些外形。也许碰不到,那最好不过。如果碰到呢?

    别惹它们……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注意事项,确实它很危险,但与铜铁资源,甚至与金银资源相比,储藏量太小了,碰到的机率更是微乎其微。

    于是王巨写好后,开始沉思,如何利用这条好消息了。

    第二天王巨继续当值。

    在宋朝做京官很舒服的,除了上朝,必须在五更三点(相当于早晨六点)进入朝殿,那么必须从五点钟就要在家里动身,梳洗换装,然后到达待漏院等候太监传旨。

    不过早朝每隔好几天才有一次,平时当值,则是天光大亮才会从家里动身,下午又早早地下值了。而且宋朝节假日特多,如果身体不舒服,或家中有事,请假也便利,因此实际官员每天工作时间往往只有四五个小时。就这四五个小时,一半时间还在聊天喝茶了。

    这天,王巨“偷”了一回懒,早早将手中的事务处理完了,对老王三人说道:“诸公,我家中还有点事。”

    老王说道:“若有事,就回去吧。”

    于是王巨几乎是吃了午饭,便下值了。

    但王巨并没有回去,而是来到赵念奴的府邸。

    “子安,你怎么来了?”赵念奴又惊又喜,来了,自然很开心,不过王巨身为中书宰执,往一个寡妇公主家跑,这很不好的……

    “来坐一坐。”

    “那就坐吧,姘儿,替王相公沏茶。”

    姘儿下去准备沏茶。

    “王巨,正好,我还想说一件事呢。”

    “何事?”

    “官家托我打听你手中倒底有多少艘船。”

    “啊,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殿下,如果下一回,陛下再问,你就说大约有一百多艘船。”

    “好。”

    “其实官家真的想多了,如果是陆地,或者交通条件便利,朝廷还能治理。但是海外那么远……朝廷如何治理?”

    这还真是本心话,真要交到朝廷手中,真可能被糟蹋了。况且王巨打算推广着另一种制度,如果能成功,它就是中原一面最好的镜子。然而这种制度想在宋朝推广是不可能的,那怕王巨做了皇帝。许多保守的思想与关系根深蒂固了。

    于其这样,不如放手,然后两者互相共济,互惠互利。

    但这些话王巨能说出来吗?

    赵念奴也没有多想,道:“王巨,你还承诺过本公主……”

    “你真想去啊?”

    “想看一看。”

    “殿下,再等等吧,如果你真舍得放弃京城的繁华,那就去看一看。实际彼岸一些地区发展也不错,开始出现了一些真正的小城镇,有的小城人口几乎达到了千户以上,不过我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想请殿下将官家请来商议一件事。”

    其实王巨要求直接觐见也不是不可以,之所以让赵念奴托话,原因有二。

    我就是与你姑姑有暧昧关系,你又怎的?

    但真没多大问题,赵顼早就知道了。况且人有七情六欲,赵念奴也非是圣人。

    所以赵顼来到赵念奴府邸时,看到姑姑脸上带着一丝潮红,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次赵顼性格有些多疑。

    所以后来伐夏。让高遵裕担任着主帅。当真赵顼不知道西北诸将才干?即便没有王巨推动。宋夏历年的战事以及王韶经营熙河。许多将领已经打了出来。

    还有后来的徐种之争,为何徐禧能占据上风,一是文臣,二是徐禧乃是赵顼亲信大臣之一。

    好了,咱们也是亲戚关系。

    还有,有的事,放在赵念奴家中这个场合,也比较好说一点。至少不象在皇宫那么庄重。

    最后就是为了明年的安排,但也要看了,如果赵顼能真正对他百分之百的信任,给予其权利,他那个计划就没有必要实施了。

    赵顼还在狐疑,赵念奴羞涩地说道:“官家,王相公,你们说话,臣妾退下了。”

    “王巨,你……!”

    “陛下。臣托长公主殿下,请陛下前来。是说一件重要的事。”王巨立即将脉金矿的事说出来。

    一听到这么多金子,赵顼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

    “朕早该派官员入驻。”赵顼后悔地说。

    “陛下,那么此时我就要率海军南下了。”

    “海军?”

    “不用船队装载大军,如何去彼岸。”

    赵顼傻了,那不是从登州到达辽东彼岸,只有几百里路,风一吹便到了。用船队装载大军攻打那么遥远的彼岸?

    “为何?”

    “陛下,为何不能执行齐商税?为何不让所有豪强如实的报出他们的隐田?性质是一个样。况且是遥远的彼岸,哪里所有的一切,全部是那些海商们带着百姓开拓出来的,不象我朝,是祖宗生生打出来的江山。如果仅是因为发现了一个金矿,朝廷就要收回去,那些海商们甘不甘心?不甘心,就会驱逐官员,朝廷必然要派出官兵前去镇压。然而除了臣,谁有这个本领到达一万多里路的彼岸?”

    “一年几十万两黄金哪。”

    王巨未说具体的储藏量,再说以现在的测量技术,得到的数据同样十分不标准,可能储藏量最后只有几十万两,还可能最后是几百万两。因此只说了大约可能一年出产二十万两的黄金。

    但若折成贯,则是五百余万贯了,即便抛除了冶炼与运输成本,也可能超过青苗贷的收益。赵顼怎能不心动?

    “陛下,不用为它操神,其实以臣之见,有两种方法,一是用我朝商货将它们换回来,一个交换的过程,各种商税,以及市舶司的抽解,实际就等于朝廷收回了五分之一的收益,但朝廷所付出的,仅是一些胥吏的盘查与官员的操劳。其二,朝廷可以放宽一下百姓的迁徙。彼岸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人口,相信他们得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捐出一批黄金。只要这两条措施落实下去,臣相信,大半黄金最终被陛下纳入国库。”

    而且时间也要不了多久。

    这次经王巨提议,各州县官员将会彻查境内所有百姓户数,顶多一个月,全国究竟多少百姓,多少赤贫的百姓,朝廷就会得知了。

    相信这次盘果后的总户数,会让所有官员惊讶万分。

    当真人口这么快的增涨,大家心中没有压力?况且王巨再三说了它的危害。

    另外各州县盘查的还有一个数据,就是各地的物价指数与各个商货的产量。

    王巨与李承之两人合伙罗列了两百多种关系到民生的物价,然后让各州县官员派胥吏核实这些物价在这几年的波动情况。

    有了这些数据,便能彻底整顿各州县的科配、和籴,也利于各转运司合理调节,如果朝廷真的同意重置南方十二路发运司,那么有了这些数据,就更好不过了。

    同时也利于整治公使钱。

    简单的一个例子,就如苏东坡从黄州赴汝州就任。

    两条路线,一条是直接从陆地去汝州,然后与汝州官员交接,汝州知州了。还有一条,就是他选择的路线,从长江到达大运河,再从汴水返回京城,再去汝州。

    官员往来,朝廷是拨了公使钱的,但从陆地去汝州能有多远,并且苏东坡那时是戴罪之身,能拨出多少公使钱。

    然而因为苏东坡可能想安逸,也可能是苏东坡想重新回京城混一个脸熟,但因为不知道物价指数,于是选择了水路,这条路就要雇船,雇船不说,路上得要吃,得要喝。再加上他本身手中没有任何积蓄,于是半路上钱就用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天寒地冻,全家又寒又饿,儿子病逝,他只好让船停下,上书朝廷求救。

    实际本来大苏还有一个机会,泗州太守刘士彦十分抑慕大苏才情,听闻大苏到来,好酒好菜地招待,并且带着大苏到处游玩。然后两人来到泗州城到都梁山之间淮河浮桥上,大苏意气风发地写下一首词:

    北望平川,野水荒湾。共寻春,飞步孱颜。

    和风弄袖,香雾萦鬟。正酒酣时,人语笑,白云间。

    飞鸿落照,相将归去。淡娟娟,玉宇清闲。

    何人无事,宴坐空山。望长桥上,灯火乱,使君还。

    刘太守看后吓了一大跳。

    因为这个浮桥是不得随便过的,为了城防安全,若是老百姓夜间过桥则是要罚两年苦役。只是江淮承平时久,刘士彦也不想扰民,于是对百姓夜间过浮桥便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然而大苏这个词传出,那就是刘太守的失职。

    刘士彦越想不越对,大苏才情是不用说了,看看这首词写得多好啊。然而他这个比嘴巴真的坑朋友啊。于是招待了一番,立即将大苏打发走了。

    若是没有这首词,以刘士彦对他的仰慕之情,略略援助一番,那来的几天后失子之悲情?

    当然,作为豪放浪漫的大才子,不会在花销上太斤斤计较,也能理解。

    但若是有了这份统计,那么大苏就能看到两条道路的花销,还会不会继续选择走水路?

    所以有人嫌麻烦,王巨说了一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未完待续。)

第724章 孤臣?

    不过这一回大苏想来没有那个命运之痛。

    王巨不但替他将欠账还清了,还给了许多钱帛交给了小苏。现在不会让小苏转给大苏,而是等他熬得差不多了,知道生活之艰难,才由小苏将钱帛交给大苏。

    如果这样大苏仍不醒悟,手中有了钱,又象以前那样大吃大喝,狎妓作乐,王巨也没有办法了。

    实际小苏接到王巨书信后也无语啊,摊到这样天真浪漫的大哥,可偏偏又是大哥,长兄如父,让他怎么办呢?

    所以这份统计真的很重要。

    然而王巨说的不是这个。

    所谓的银行,不会有后世银行的种种功能。但如果它出现了,会起来无可拟代的奇效。

    首先会满足货币的需要。

    若是银行司有一千万两银子,一百万两黄金做为本金,它们的价值实际是五千多万贯。然后是交子,非是朝廷的那种交子,而是彼岸的那种新交,用各种精美的丝帛做交子,再配合各种金银丝与印刷图案做防伪标识,面额也很小,实际这种交子的成本就能达到交子面额的一半。而且已经在发行了,相信不久后也会流传到中原来。

    那么有了这些本金,以及有一定造价的交子,朝廷就可以发放近亿贯新交子。

    宋朝钱荒问题就立即缓解。

    但关健得要这个本金,这个问题也比较容易解决。

    王巨派了许多人手去倭国找银矿,现在只找到了三个小银矿,这肯定是不行的。因此王巨让刘绍先去倭国与那些权贵商议。如果找到了银矿。他负责支持开矿的资金、技术与物资。包括火药,对方则负责工匠矿奴,所开出的银子必须交给宋朝,但不是交,而是换成等价的宋朝商品,也就是不会让对方的各个权贵产生任何损失。不过在用宋朝商货交换时,王巨就等于赚到了中间巨大的差价以及他最想要的银子。

    并且以后倭国各个权贵为这些银矿打得头破血流,或者天翻地覆。皆与王巨手下的主事工匠们无关了。

    这条提议也让各个权贵心动。

    因此现在倭国许多权贵也出动了大量人手协助,寻找银矿的人手几乎最高时达到了近千人。就那么蛋大的地方,又是火山带,这么多人在找矿,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同时王巨也派出少量船只前去大食交易,不仅为了赚钱,更主要的就是赚取那边的金银。

    因此即便没有这个脉金矿,只要朝廷稍稍配合,相信五年时间左右。王巨便能替宋朝聚出一千万两银子与一百万两黄金。

    其次是盈利。

    宋朝钱荒很严重了,百姓拿出布帛交易。无人交易。然而官府拿出几十万贯铜币发放,立即就象泼出的水一样没了影。因此后来大苏在杭州说:浙中自来号称钱荒,今者尤甚,百姓持银绢丝绵入市,莫有顾者。质库人户往往昼闭。按苏轼的说法,当时浙江地区的市面上因缺少现钱而无法交易,当铺竟因没有现金,而导致大白天停止营业。

    但宋朝真的缺少铜币?

    要知道宋朝在史上最高时一次就铸币五百多万贯,虽然不是每年都在铸,但也是经常铸币,平均下来,两三年就要大规模铸造一次。况且还有五代十国甚至唐朝流传下来的旧币在流通。

    经过王巨推动,在前年曾出现一次铸币八百余万贯的记录。

    是有许多铜币流传到了外国,包括辽国西夏交趾倭国高丽南海诸国,也有少量铜币被不法商人冶炼成铜镜铜像铜盆等器皿,然而大多数铜币还留了下来。

    为何出现钱荒?

    主要是宋朝经济繁荣,铜币严重不足,越不足铜币越紧张,因此许多百姓将重宝(大钱)外的铜币收藏在家中,甚至用几十间大房子放钱,至于小户人家,则将钱埋藏在地下。

    也就是这些铜币虽铸造了,可成了死钱,罕有流通作用。

    如果银行出来,又没有胡来,保持着良好的信誉,让百姓产生放在银行里比放在家里保险的想法,同时又会向百姓支付一些利息,那么这些钱就进入银行司,再利用放贷手段,所有铜币也就重新流通起来。

    那么这些存款与陆续增设的新交,一年就可能替朝廷带来一千多万贯以上的直接收益。

    还不止。

    现在宋朝的货币交易量最大的不是铜币,而是布帛!

    然而许多交易本身就是布帛,用铜币交易的很少很少,至于金银本身就不足了,谁用来交易?所以往往只好以货易货。想一想大规模交易,以货易货,多麻烦哪?

    于是才出现了交子盐钞茶引。

    然而没有多少大臣真正懂经济,这三样虽然方便,可信誉一直不足,不仅兑换麻烦,往往朝廷无法支付时,粗暴地用新钞新引冲替旧钞旧引,还继续用纸换纸!

    不过目前还不错,朝廷虽然发放了许多交子,数量却一直在控制着。然而往后去,整个纸币就开始泛滥成灾了。然后整个信誉崩溃……

    因此王巨一直在强调金银为本金,交子的数量不能超过本金的两倍,那怕用了那种新交。

    那么如果能成功,大规模交易就会变得极其方便,比如从杭州带一批竹纸去陕西,原来很麻烦,还要带大量货物回去,现在好了,带一张存折,钱就赚到手了,朝廷也得到了两地兑换的手续费。

    并且贸易也会繁荣起来,那么朝廷又可以增加了商税收益。

    最后便是对经济的直接刺激作用。

    简单的两个例子,因为缺乏资金,高利贷又太黑心。许多商贾拼船去海外交易。就是这样。许多船只货物也不敢载满,然而低息的银行贷款出现,就不会产生这个情况。

    再如,现在的宋朝房屋多是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也就是茅屋,只有少数人家是青砖褐瓦房或者木楼房。

    但砖瓦技术已经成熟,况且煤炭产量也在激增。

    如果有银行。各地官府就可以向商人发放贷款,刺激各个砖窑产生。至少情况稍好一点的四等户能盖起砖瓦房的。不过这有点麻烦,因为朝廷是计等征税的,如何计等,耕地屋舍等财产,因此百姓不敢养牛,牛就是财富。那么房屋更是财富。不过想要刺激也不困难,只要发放一道诏令,普通砖瓦房不计入等户财产收入就可以了。只要给朝廷带来更多收入,相信这道诏令会容易通过的。

    那么会拉动多少经济。朝廷又可以得到多少商税?

    这两样若是能结合起来,何止是两千万贯收入!

    直到这时。王巨才将他的想法一一说出来。

    这才是不敛民而国用自宽的好措施。

    “金银是关健哪。”

    “陛下,金银是关健,然而完善的制度与人才也是关健。若不然,即便推出银行司,朝廷也未必有多少收益。”

    即便是后世的银行,还产生大量贪腐挪用呢。

    “还有,其实银行司的直接收入未必有太高,一般各个行业收益想超过两分以上,真的很少很少。当然,如果活不下去了,救急时,借少量贷也是一条出路。因此臣对青苗贷的看法是中立的,不好的一面是利息太高,半年二分,甚至一年四分,以敛财为主,强行摊派,好的一面,确实有时候一些百姓正是因为它,而救了急。最少比那些豪强们六分以上外加利滚利要好得多。”

    “不过这种利息想发放给各个商贾作坊主,那是不可能了。这也是我在庆州成功,朝廷失败的原因,一个是一分利,一个是两分三分利,前者有人贷之,后者有谁贷之?不过以前的一些措施,多少打下了基础,邮驿司与飞钱司出现,让许多官吏熟悉钱帛的流通调转,臣在庆州的做法,也为以后官吏如何存贷做了一个很好的借鉴。”

    “然而一个是低息贷,一边又要给存款的百姓发放利息,即便象臣或青苗贷那样,用各个百姓家产做抵押,恐怕还会产生许多死账,因此最后的收益,不会有太多。可臣为何对它十分看重,直接的收益未必能占据一半以上,然而还有一个收入,那就是商税。”

    “臣以前说过,国家与百姓财产不是象司马光所说的那样,是不动的。就象唐朝,将百姓封闭起来,所以经济十分的闭塞。然而我朝不同,周世宗少年时就是利用商贾身份,替周太祖赚取了大量财富。我朝两位祖宗继承了周世宗一些政策,由是比唐朝重视商业,也不禁止百姓流动,这些措施让我朝财政达到了唐朝的数倍以上。那么能不能进一步呢?”

    也就是齐商税了。

    银行司出现,无疑会进一步刺激工商业发展,可是朝廷征不到税赋,那也不会产生直接收入了。虽然工商业繁荣,会养活很多人,可没有了直接收入,又能换取多少人支持?说严重一点,当真明朝经济不繁荣,是繁荣,然而两头小中间大情况更严重。豪绅们有钱了,贫困百姓更穷困,朝廷同样严重缺少收入。

    一个小冰河到来了,于是明朝结束……

    其实王巨说的齐商税,也未必是戗害权贵利益。一是能保证这个国家长久,二是宽松平民百姓压力,三是能产生更良好的经济环境,有了这个经济环境,各个权贵的收入也会必然增涨。

    就象后来的中国,五花八门的税务比现在宋朝岂不是更多,但因为经济发展,造就了多少有钱人?特别是那些有背景的商人,得到了多少受益?

    可王巨就是说了,现在能有几个人相信?

    “难哪。”

    “是很难哪。当初陛下下诏将臣调入条例司,为何臣不乐意?无他故,介甫公变法,许多地区确实会严重扰民。而臣所想的却是真正不加赋而国自用之策,道不同不相为谋,臣如何愿意呆在条例司?”

    “但你未向朕说啊。”

    “陛下,那就你错怪臣了,臣当真未说?那么何来的裁减军队,精兵强军?又何来的坊场河渡?又何来的减少科举恩荫名额之进谏?并且当时朝廷亏空那么些严重,虽然介甫公一些做法不好,然也是救急之策。若无介甫公之变法,又何来的今天朝廷财政宽裕?两难之下,让臣说什么?”

    “可这个商税?”

    “是很麻烦,特别若是出自臣的嘴中。”

    “为何?”

    “就比如这次臣所提议的取消市易司,重置南方十二路发运司之举。现在朝堂十分安静,全部在等候着三司盘查账目的结果。一旦出来了,马上朝堂就会产生巨大的争议。”

    “会是什么争议?”

    “支持变法的士大夫会以为我将要一一取消变法,那么会找很多理由,不支持我的提议。反对变法的士大夫会以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那么就着朝廷议论取消市易司之机会,又将变法所带来的种种弊病说出来。说不定又象熙宁初那样,轰动朝野了。至于臣的想法,有没有夹在两者中间受气,谁会管呢?”

    这一说赵顼就明白了。

    所以王巨让赵念奴请赵顼过来,也是这个原因。

    放在这里,有的话就好说了。但在皇宫,说不定还有几个太监宫女在边上伺候着,让王巨怎么说啊!

    赵顼又在脑海里想着一件事,王巨是孤臣哪……

    实际王巨真不能算是孤臣,而且这条措施如果执行,虽然可能遭到两派大臣的不满与借机利用,但会在温和派中树立起巨大的威信!

    不提王震了,恐怕就连吕公著、范纯仁以及王巨“师兄”吕大防这些名臣,都会立即扭转对王巨的看法。(未完待续。)

第725章 断错了

    “朕明天就去三司问一声。”

    可能后人有点儿不懂,认为宋朝官制是为了加强皇权。实际这样说,还真错了。宋朝官制那么坑,非是为了专权集权,而是为了分权,这个权也包括皇权。

    正是因为这个分权,至少在北宋早中期罕有真正的权臣出现,包括丁谓、吕夷简、韩琦与王安石,宋英宗搞濮仪一直没有成功。

    所以才有了这番对话。

    它也是整个变法的缩影,那就是赵顼虽是裁决者,但不是定策者。制订国家政策乃是两府的事,然后上书赵顼,赵顼裁定同意与否。

    现在王巨扮演着定策者的角色,策已定,那么就要到赵顼决,也到了赵顼大力支持的时候!

    “不过……”

    “陛下,想执行齐商税是很想,但可以一步步来,第一步是简化各州县的场务与商税。陛下,臣问一句,对国家贡献最大的群体是谁?”

    对宋朝贡献最大的非是一等户,他们的伤害作用远大于贡献作用。比如商税,有几个一等户豪强规规矩矩地交纳商税,还有耕地,有几个豪强认真的交纳了两税,相反的,大肆隐田隐丁。

    除了豪强,还有一个比较可恶的群体,寺观!包括少林寺,那些武僧的做法,有些真的太丑陋了。

    因此对宋朝贡献最大的群体乃是二等到五等户,他们才是纳税服役的主体力量。

    至于六等以下户,人家连饭都吃不上了,何来的贡献。不过就是这样。一些苛刻的州县仍让他们纳税服役。

    但这个主体还是二到五等户。特别是中间的三四等户。

    这个三四等户不仅是指农民,还包括市坊户,也就是城市户口,工人、商人、服务行业……

    所以王巨提议朝廷先下一诏,整顿场务,将不必要的场务一一取缔,节约国家胥吏的支出,同时明文规订。任何商货只能征纳一道往税,一州之内只能征纳一道过税,一路之内只能征纳两道过税,全国之境,只能征纳三道过税但不得超过三道过税。各商人凭借朱钞做证明,如数交纳商税后,任何场务只有核实之权,但不得用任何形式勒索、扣压商人的货物。

    如果违反者,商人可以向官府诉讼,相关的胥吏也必须严惩不怠。

    赵顼听后额了额首。

    无他。一是李老汉的遭遇,正是李老汉的遭遇。才让王巨愤怒地出手。

    二是王巨以前就执行过类似的政策,并且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将他的政策搬抄过来,朝廷就可以引用执行了。

    这条策略如果在全国执行,对那些中小商人无疑是一个福音。

    然后是第二道诏令,任何人经营商贸,包括官户在内,都必须交纳商税,否则严惩不怠。

    但在这里要注意的是与前面对胥吏严惩不怠则不同,那个在第一道诏令里就明文规订如何严惩不怠,但在这个严惩不怠里尽量说得含糊一点,以免引起更大的反弹。

    先让大家适应了,也因为含糊不清,会引起一些纠纷,然后再顺水推舟地推出如何严惩。那么慢慢地,全国之内,就能接近地实行齐商税了。

    是接近,不是真正全部执行。

    这好比大夫替重病患者治病,有一个方法,用虎狼之药驱之,再用温和之药调养身体,王安石变法就是这么做的。

    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一直使用温和之药,慢慢地将病情改善,也就是王巨的齐商税手段。

    没办法,它的打击面太大了。

    “王卿,朝廷不准许官员行商啊。”

    官员行商会引来什么后果,都懂的。

    可是王巨讥讽地说:“苏轼公开经营私盐,吕惠卿用免役法勒索江南大户替他购买耕地,文公家人放高利贷,富公与王拱辰在洛阳修建豪奢的庄园,比皇宫还要富丽,就连介甫公回到江宁隐居还购买了大量耕田做一个舒适的田舍翁,国家**到这种地步,还谈得上什么不准官员行商?”

    “介甫公不同。”

    “一个交纳税赋,一个兼并耕田,有何区别?既然国家禁止不了,何不引导之。不过陛下若不放心,可以再补充一道诏书,官员本人不得经营商贸。”

    赵顼继续沉吟。

    他现在的心态得从两个角度分析。

    第一个角度就是敛财,实际现在宋朝真的不需要继续敛财了,但变法存着的这些弊病,他真不知道?其实赵顼也知道,然而为什么不准大臣变动调整?调整后必然会产生两个结果,许多旧党会得陇望蜀,那么就会产生新的争议。于其这样,还不如不动,看看现在朝堂多安静哪。第二个结果就是财政收入会严重减少。

    可是赵顼心中有梦想哪,现在国家富了,还没有强。想要强,不是大理也不是交趾,而是西夏,只要灭掉西夏,收复燕云,宋朝才能称为强国。至少将西夏这个心头大患摆平吧。

    想要收复西夏,就要发动不可想像的大军,那么国库里就必须有充足的钱粮。

    有一个简单的例子,宋太宗第二次伐辽失败,国家搞得民不聊生,户数不是增涨,而是严重倒退,赵普出面,宋太宗只好换了保守的措施。如果国家财政充足呢?

    还有庆历宋夏之战,实际几场战役规模远不及两次伐辽战役,但几年后河南陕西南部到处农民起义了。不是刘娥将国家搞得财政紧张,而是一场大旱灾与宋朝第一次黄河大决堤,导致国库空虚的。

    但反观澶渊之战,不管那一国胜败,那场战役宋朝前后共花掉七千万缗钱。并且还是在宋朝建国不久之后发生的。然而为何国家太平?原因简单。咸平之治,导致国家国库充盈。

    这样想也不是不对,正是因为国库充盈,所有未来那两场惨败,宋朝却没有出现严重危机……

    第二个角度就是赵顼与汉武帝不同之处,汉武帝接手的是一个好摊子,文景之治给西汉积累了无数财富,以至串钱的绳子都烂在钱仓里。

    但赵顼接手的摊子烂得不能再烂。国家严重赤字,国库空空如也,为了救急,都将内库积累的香料玉石拿出去便卖,旱灾到来,让百姓自生自灭……

    这就象化名为陶朱公退隐到齐国的范蠡一样,他的二儿子在楚国入狱,他派三子去营救,妻子不同意,坚持让长子去救。结果因为长子从小与范蠡共同创业,知道生活艰难。舍不得用钱,反而导致次子被杀。

    这种心态的不同,决定了两人手段终是截然不同。

    就象汉武帝,战争到最后,不得不用桑弘羊敛财救急,然而晚年立即及时调整,不仅是因为太子案,也是因为这个心态。正是这个调整,汉朝危机化解,再加上霍光打下的底子,才有了汉宣帝之中兴。

    最要命的是赵顼即位之初,韩琦傲娇地逼得赵顼束手无策,虽然最后韩琦不得不主动退出朝堂,但让赵顼的性格变得多疑起来……

    因此王巨果断地说道:“陛下,这个也不用担心,到时候由臣来上书。”

    你依然呆在“决”这个位置上,好留下回旋的余地。

    “不过最好到明年春天再议此事。”

    “对,那就明年。”

    不是赵顼想拖到明年,明年春天海外派人回来,与朝廷商议朝廷派官员入驻接受海外那么大的地盘,还有市舶司的抽解,那么多的黄金……

    在这个利好的消息下再提出这两诏,争议声无疑会小一点。

    然而赵顼又说了一句:“金子还少了啊。”

    有这个金子性质不同,以前无论王巨说得水点着灯,可没有金银,有多少人相信?现在终于有了金子,那等于有了证明。

    但金矿产量是非常惊人,然而放在银行司的撬杠上,数量依然严重不足。

    “陛下,内外结合,实际仅是一千万两白银,一百万两黄金,就是没有海外,如果国家认真聚敛,又能差多少?当然,从海外想办法也是必须的,金银越多越好,它们越多,能发行的交子就会越多,那么不仅能做为撬杠,本身也可以用来做为资金的周转,甚至能起到控制物价的作用,如果能保持健康地发展,最后可以大幅度地宽解两税,取消宽剩钱、手实法、青苗贷,百姓松压,国家就可以国泰民安了。”

    如果国家经济能转得开的话,恐怕就是赵曙,也想轻敛薄税,这才是国家的主流思想。

    总之,因为这个私密的场合,王巨说得也尽兴,王巨还乘机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将负责监江陵县税的张商英调回孔目房担任都检正。

    张商英本来是御英,犯了一些错误,又与舒亶发生了严重冲突,贬了下去。

    而孔目房为中书五房之首,它掌管着中书的档案图籍,因此称为孔目者如一孔一目,无不经其手,也就是孔目房都检正,更是一个培养人才的好地方。

    王巨这个要求略有些过份了。

    然而赵顼居然在兴致勃勃之下同意了。

    到了离开之时,赵顼嘴扁了扁。

    但他不知说什么是好,究竟是自己姑姑上了王巨,还是王巨上了自己姑姑?

    王巨心中大乐,脸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天色不早,臣该告辞了。”

    …………

    不久,赵顼颁发诏书,同意了王巨之议,废除市易司,重置南方十二路发运司,由薛向主持十二路发运司使之职。

    果然,朝野上下,出现了巨大的争议。

    新党们担心这会引起一个很不好的开端。

    旧党们却是得陇望蜀,甚至孙固公开吼出,不论市易司,或者是南方十二路发运司,或者是各路提举司,全部应当罢废。

    御史台则连连弹劾,薛向乃是待罪之人,何德何能主持如此重职?

    许多大臣竟然不顾朝仪,在大朝会上也吵闹起来。

    王巨迫于无奈,举着牙笏,从前列走了出来说:“陛下,看来臣在南方一个案子断错了。”

    “何案?”

    “臣在广南西路断过一件案子,有一个段姓主户,家有良田十顷,财产数千贯,一天他上街看到了一条精美的玉带,便将它买了下来。然后其妻与父母,到臣面前诉告那家邸店,说正是那家邸店的蛊惑,段生才买下那条腰带。”

    “臣就问,那家邸店有没有用强迫手段威胁段氏购买,他们说没有。臣又问,那么凭何状告人家。其家人说,一旦段生购买了这条腰带,必然想购买精美的衣服、靴子、巾冠与之相佩,这些购买下来,又必须要购买精美的玉佩佩在腰间,才能不会人笑话。玉佩买下来,那么必然会购买精美的马车。”

    “马车买回来,又要装备车夫,还要购买良马,这些买下来,又要买下豪宅,豪宅买下来,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必须要大手大脚的花费。那么好了,几年过后,段家必然会家破人亡。因此段生父母妻儿状告那家出售玉带的邸店。”

    “臣听闻后,断了他们一个无理取闹,各笞了二十,让他们回去。然而今天看来,臣真断错了。看看,臣只是提议废罢市易司,重置南方十二路发运司,那么多士大夫以为我要废掉所有变法,要么就乘机让朝廷废掉所有变法。臣有那个想法吗?因此臣断错了,如果段氏无理取闹,那么今天朝堂上的诸士大夫又算什么!”(未完待续。)

第726章 微调

    孙固不满地说:“王子安,能一样吗?”

    “孙公,为何不一样?孙公,之所以经营大理,乌蛮铜矿那是意外之喜,当时我想的主要还是腾冲马。”

    也不完全是,真正主要的还是王巨的大一统思想,还有大理高杨家的野心勃勃、高家的专权以及大理本身的软弱,也给了王巨很好的机会,因此才用兵大理。

    不过得站在朝廷角度去剖析,得让朝廷看到好处。

    战马就是最大的好处。

    不仅宋朝缺少战马,就是用钱都买不到马。无论西夏或者是辽国,对宋朝都实行着战马控制的政策。

    因此相对比川马更高大的腾冲马,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虽然路途遥远,运到北方,有许多死伤,也存在着许多花费,然而价格却远不及辽国与西夏那边的售价。在成本差不多的情况下,有腾冲马与无腾冲马,性质是两样的。

    “然而无论经营乌蛮铜矿,或者腾冲马就必须还要陆续地小规模用兵。可为何我听闻西府连下了几次命令,让云南路停止用兵?就连叛乱也不让云南路官兵镇压?孙公,能解释一下吗?”

    “王子安,这几年南方死伤了多少战士百姓?”

    王巨大笑。

    关于这个问题,他都不想辨解了。

    叛乱也不镇压,还有理吗?

    冯京见势不妙,说道:“子安,这是西府之务吧。”

    “不错。是西府的权利。但东府连过问权利都没有吗?若此。富公当年为何提议西府首相也权带东府之职,东府宰执同样也权带西府之职?”

    宋朝东府管政务,西府掌军务,三司掌财务。

    然而这三样真的能切割吗?

    不提浪费吧,就因为东西两府不过问对方,导致庆历战争时,各项政令时有冲突,让下面各州县官员与各营将领不知如何办。于是富弼提议下,东西两府相互兼带对方的职务,以让东府宰执能了解到一些军事方面的情况,西府的宰执也能了解到一些政务方面的情况。

    后来此举取消了,不过两府都开始有权利过问对方的情况了。

    比如西府宰相,也可以在政务上发表意见,或者上书皇帝。

    其实王巨还真的没有过问军务,这是章楶感到头痛,写信给王巨,王巨才知道的。

    王巨笑完后。说:“陛下,臣提议取置市易司。重置南方十二路发运司,但就是这个提议,与其他变法无关。各位如果想要取消变法,或者不愿意取消任何变法,切莫与我所议攀附。孙公,如果是一样,那就是无理取闹。如果不一样,我只能给予四个字评价,居心叵测!”

    王巨这个所谓的案子肯定是子虚乌有的。

    但大伙儿除了许多人是被蛊惑的外,余下的人还真是居心叵测。

    一时间整个朝殿鸦雀无声。

    走回中书,蔡京说道:“还是王公有大智慧啊。”

    这个蔡京……

    想一想他与未来大宋第二才子的所作所为,真让人恶心啊。

    然而王巨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蔡大奸臣真有一些本事。

    “王公,那个户册整理好了。”

    “快拿给我看。”

    各州县将各地的户数上报朝廷户部,户部初步整理后交给了中书户房,王巨又让蔡京分成两部分整理。一部分乃是以前宋朝疆域的户数,还有一部分是云南路与交趾路的户数,也就是后来这两个新开拓的路户数单独整理成册。

    后两路户数计达九十余万,这个王巨没有管,他看的是前者。

    前者各路户数总数是主户一千二百二十六余万户,客户是四百九十余万户。

    客户仅占据着四分之一,原因有二。

    第一个原因乃是王巨推动,许多赤贫百姓迁徙走了,他们留下的少量耕地或房舍财产,大多数被当地豪强侵吞或购买下去,也有少数流通到余下贫困户手中,或者移民的贫困亲戚手中。还有王巨在南方打土豪,也造就了一些主户,减少了部分客户。不过这两点影响不大,不会超过一百万户。

    第二个原因这个主户不是地主才是主户,那怕手中只有几亩耕地的五等贫困户也算是主户,至于客户,手中没有一点耕地的,甚至城坊户连自己的房屋都没有,全完靠租房子谋生,这才是客户。也就是仅是少量五等户与六等以下赤贫户才算是客户。

    如果朝廷能放宽,王巨海外也有足够的收入,将这四百余万客户全部转移出去,可以说宋朝十年之内,都不会爆发严重的危机。

    但这是不可能的。

    王巨心算了一下除了云南交趾两路外的总户数,合计达到了近一千七百二十万户!

    “元长,你再按照治平三年的户数与现在户数的增长率,计算五十年、一百年后,我朝能达到多少户数?不过云南交趾两路继续除外。”

    “王公,这是短暂增加的户数,不可能五十年、一百年我朝还会继续保持这个人口增涨率吧。”

    “元长,从治平三年到熙宁十年,我朝增加了多少户数?不过几十万户,为何在这三四年内增涨了这么多?实际很简单,那几年数次大型旱灾,新法刚执行不久,再加上西北数次用兵,因此人口增涨缓慢。可实际人口是在增加的,特别是农田水利法,以及南方人口拥挤的州县百姓向更南的广南交趾转移,这些政策养活了更多的百姓。这几年虽然朝廷还在用兵,但不过是南方在用兵,动援的仅是两广的军民,牺牲也不大,而这些年增加的丁壮分别长大成人。分家立业。所以在这短短三四年内。人口就增加了两百余万户。”

    “是啊,刚接到户部来的户册,我算了一下,还不解呢,原来如此。”

    “至于这个增涨率,其实在我朝不算太高的,最高的乃是宋真宗之时,只是那时人口基数少。增涨率虽高,可是户数增加的数字却不及现在多。然而未来,南方得到开发,特别是云南路与交趾路皆是地广人稀,却适宜种植的场所,我朝又陆续带去了先进的文明耕作种植技术。虽然未来增涨率不及元丰几年的增涨率,但不会低于陛下这十几年的总增涨率。除非我朝以后特大灾害更多,或者未来君臣昏庸,或者北方强邻大规模的入侵到我朝内腹。况且还要棉花的普及,更多的百姓不会冻死。还有海外的开垦。灾害到来,又有一个若大的粮食基地。帮助百姓渡过难关。你说,增涨率会不会降下来?”

    这个真不大好说。

    实际人口增加到一定地步,那么老百姓本身就会实行更残忍的自我计划生育——也就是说会有更多的地区残忍的将自己第二胎第三胎的子女溺死于襁褓之中。

    还有一部分有远见的百姓,会向异地他乡逃亡,如广南交趾甚至云南路。同时也有一些百姓会自发地向海外逃亡。实际今年秋天,同样就有着一些百姓逃到泉州,在找不到谋生的出路下,央求各艘海船船主收留他们,让他们迁徙到海外。

    而且又设置了邮驿司,就算是海外,都可以向原来故乡的亲人亲戚寄钱汇钱,这也是替许多百姓打开了一扇明亮的窗户,让他们有勇气向外迁徙。

    况且王巨在广南的治理,检括出多少蛮户,这些蛮户原来就不在户册上的。当然,官员也不好用此做文章,王巨虽然检括出大量蛮户,然而同样也迁徙了大量百姓去了海外。表面上是两相持平的,为何是表面,因为这些迁徙百姓几乎都是赤贫百姓,他们迁徙走了,无疑会留下更多生存空间给了当地百姓。

    因此未来就是朝廷继续不支持向海外迁徙,增涨率也不会高于这十四年。

    然而王巨不说,谁会想到呢?

    那么王巨为何要说出来,还会有说服力么?

    但这就吓人了,十四年宋朝原来的户数增加了三百万户!

    而且就算没有王巨的推动,在史上若是没有赵佶之治,金人南下,那么五十年后,宋朝的户数总数也会轻轻松松地超过两千五百万,甚至能达到两千六百万,两千七百万!

    蔡京带着两本户册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面带惊色地回来:“王公,能这样算吗?”

    “为何不能这样计算?”

    “若是这样计算,那会是非常惊人的数字。”

    因为蔡京与堂吏盘算许久,发现以赵顼这十四年的户数增涨率计算,那么五十年后,户数将增涨到一点九倍到两倍,若是包括云南路与交趾路,那么会轻轻松松地超过两倍。

    全国总户数将过达到三千六百万户!

    至于一百年后,就更不能想像了。

    那是三点八倍到四倍,七千多万户!也不用七千多万户了,只要达到了三千六百万户,即便有云南路与交趾路,局部地区也要人吃人了。

    王巨额了额首,说:“立即送到宫中。”

    仅是一会功夫,赵顼便下诏,让两府三司两制御史台司农寺等重要部门的主要官员一起去延和殿议事。

    赵顼看到蔡京计算,也发疯了。

    吕公著迟疑地说:“陛下,这些户数还包括一部分昆仑奴。”

    随着许多地区迁徙过来的土著人与交趾人桀骜不驯,宋朝百姓开始对他们排斥了,有的主户忍无可忍,一边骂着王巨,同时一边骂着朝廷大臣多事,一边又忍着损失,将他们卖给各坑矿做矿奴。

    咱们用不起你们了。

    不过还有不少安份守己呆了下来,渐渐融合。但总体来说,这部分人口绝对会负增涨的。

    然而吕公著声音很弱,虽如此,他们相比于上亿宋朝百姓而言,又能占着多少比例呢?

    蔡确说道:“陛下,这也是一种证明哪。”

    许多人说变法不好,若真的变法不好,为何人口增涨得那么快?

    但真不好说,增涨得如此之快,不与整个变法有关,最主要的还是农田水利法,特别是河北水利与江东圩的出现,农业技术的进步,王巨的推动。别看王巨弄走许多百姓,但在他种种推动下,增涨的百姓绝对比弄走的百姓多得多。

    就象两广,若是包括检括出来的蛮户在内,户数整整翻了近一倍!

    赵顼并没有理睬二人的勾心斗角,而是问了一句:“以后真的会这么增涨下去?”

    不提一百年后吧,就说这个五十年,如果赵顼与大多数中青年士大夫寿命长一点,就能看到了。

    王巨说道:“臣让户房检正蔡京统计的,蔡京也感到万分惊讶,说可不可能。臣说,有几个情况能杜绝人口继续膨胀。”

    “王卿,那几种情况?”

    “一是连续性的特大灾害,但这个情况影响不大,熙宁七年的旱灾规模已经能排得上史上十大灾害之一了,况且现在朝廷开始增加了广南交趾两个大粮仓,真不行,还能从海外调动粮食救急。二是未来君臣昏庸,那就不是人口危机了,而是整个国家的危机。三是北方游牧民族入侵到我朝核心地带,导致半个大宋战乱不休。四就是农民因为兼并与暴政活不下去,大规模地暴乱。如果排除这四个可能,那么五十年后,即便没有三千六百万户,如果包括交趾云南路也达到三百万户。至于一百年后,不会有七千多万户,但会接近五百万户。五十年后,也许大宋还能养活着这么多百姓,但一百年后,以大宋的耕地面积,绝对养不活五百万户百姓。除非出现特殊的意外……”

    “什么特殊的意外?”

    “寻找到几种比占城稻还要高产易种植的粮食作物,另外就是整个粮食作物产生有技术的提高,那么以我朝的耕地面积,说不定还能容纳五千万六千万户。”

    “这不大可能吧。”

    王巨一摊手。

    李承之喃喃说:“向海外……”

    “向海外都不大可能,现在一年平均下来,增涨二十二万户,以海外那些海商的能力财力,每年能安排二十二户,一百多万百姓生存吗?李司使,不相信等到明年,那些海客的代表进京觐见陛下,问他们会不会同意。”

    连海外都没办法了,还有什么办法?

    不过京城里却是欢声一片。

    宋朝贸易线有很多,但有一条最主要的贸易线,那就是南方的货物从大运河汴水运到京城,再从京城调拨到北方与西北各地。

    因此市易法伤害的中小商人最多的地区就是京城的中小商贩。

    前面诏书下达,后面无数小商小贩放起鞭炮庆祝。

    这又让许多旧党找到理由。

    然而这些上书全部让赵顼留中不发了,至于王巨更是安静下来,所做的事仅是微调。包括整顿科配与公使钱,虽有争议,终于变法无关,也属于微调。

    元旦节就渐渐到来了,然后出现了一件好玩的事。

    ps:宋朝治平三年(1066年)实际户数是14181486户,元丰三年(1080年)是16730504户,元佑元年(1086年) 17957092户,宣和二年(1120年) 22,000,000户……金人来了!(未完待续。)

第727章 闹剧

    元旦节就是后来的春节。

    这个名字也容易理解,一年之旦,一年之始。

    元旦节到来,也意味着大多数官员将会迎来一年最开心的漫长假期,从除夕开始,一直到元宵节结束。但有一些高级官员,会有三天例外。

    第一天就是除夕,皇帝会召高级官员进宫候岁,就是吃吃喝喝,到子夜来临,大家回去。不是每一年都会有之,但十年会有七八年会是如此。

    还有就是元宵节正日,正月十五那天,一些重臣会与皇帝一起登上宣德门城楼观灯。

    另外还有一天,一般辽国使臣在腊月入宋,大约在除夕前来到京城,贺拜宋朝元旦节,正月初六七,宋朝会在大庆殿款待辽使一行,这一天就会有许多重要官员进殿作陪。

    也不能算是羞侮,宋朝如此,辽国那边也是如此,辽国使者来京城,宋朝使者去辽国,辽国那边也会盛情招待,君臣作陪。区别就是宋朝在京城大庆殿,辽国多在长春春捺钵的场所。

    闹剧便是这一天发生的。

    今年这次有些意外……

    许多大臣看着前面的五个空位,除了那些教条的,余下的大臣脸上或多或少有些喜意的。

    因为除了两名辽使,还有三名尊重的客人。

    怎么说呢?

    实际两国使者相互往来,确实是利于两国和平的。然而做为辽国,可能心态要好一点,但做为宋朝,心态多少有些不同。

    王巨看着大家的表情,心中冷笑一声,然后拱手与一些熟悉的大臣拜年。

    一一落座后。王巨又对上首的张璪说道:“张公,我在下面漂泊了许多年,去年得蒙陛下信任,将我召回京城,也终于能再次看到京城新年的繁荣。”

    “那是,论繁荣。罕有城市能及之。”

    “张公,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这个新年,替我朝赚了多少钱帛。”

    他现在是东府副相,已经属于顶级大臣了,在他前面的不过数人而已,就是赵顼的老师王巨的政敌孙固,只与他平起平座。

    闻听这一句,孙固心中讥讽道。粗鄙!

    但是其他人很好奇啊,这个新年,朝廷能赚什么钱帛?难道朝廷什么时候置立了新年税不成。

    “子安,何解?”

    “新年到来,家家户户欢庆新年,置办新衣,购买酒肉。做菜就要用到盐,盐用得越多。朝廷是否就能得到更多的榷盐之利?”

    宋朝不是缺盐,而是榷盐政策导致盐价太贵。百姓消费不起,往往导致各个盐场往往卖不出去而产生大量积压。

    因此王巨曾经推广过晒盐之法,最后看到这个局面后,兴致怏怏,没什么动力了。

    然而王巨这句话,让一些聪明大臣呆住了。

    王巨继续说道:“酒也是如此啊。酒卖得越多,我朝榷酒是否就得到更多的盈利?就是其他商货,亦是如此,虽然我朝未得到直接的盈利,然而商货交易的越多。我朝商税是否就能征得越多?”

    “嗯?”

    在不远处下首的张商英站了起来,问:“王公,你是指如果百姓越富,我朝隐形的收入就会越多?”

    宋朝有两个大臣颇有意思,一是就是张齐贤,一个就是张商英,两人不仅是一代名臣,所做所为,还颇有侠客风范。

    不过张商英也才来中书不久。

    “张检正,中的也,介甫公以前一直说民不加赋而国用自足,实际不是不可能。就象前年我朝收入几达两亿,一时间无数大臣上书,说自古以来,敛财名目与繁重未及我朝之多。但认真的去想一想,我朝百姓安乐当真不及汉唐乎?如果真的敛财过重,又何来的贩夫走卒也能穿上罗袜(丝绸做的袜子,袜子出现很早了,但普通百姓只能穿着麻布袜子,至于毛袜与罗袜只能有权贵穿得起,这也说明实际宋朝百姓生活提高了)。只是介甫公还没有找到真正的方法。这个方法不是将财富转移,而是将财富做大,让所有百姓都变得更加富裕起来,朝廷再制订公平的税法制度,通过各种税务,朝廷就能得到更多的财富。所以祖宗家法,一再说齐人。但反观我朝现在却是象另一个方向转移,财富向豪强集中,他们不交纳税务……又隐田。因为豪强的兼并,普通百姓生活会变得更困难,如果朝廷直接地摊派各种税务或变相地摊派各种税务,这些百姓生活就更困难了。”

    其实真的很难。

    中产阶层的壮大,对一个国家产生什么样的好处,都懂。然而就是后来的美帝,都没有找到很好的解决办法,更不要说宋朝了。

    “如何让所有百姓生活更富裕?”

    “张检正,让所有百姓生活更富裕?这是不可能的。就象祖宗家法,齐人,能做到真正齐人吗?就如商贾,所有豪强都齐商税,但是不是齐商税?就是齐商税了,是不是齐人?因为豪强们手中拥有更多的资源,比如行商的本钱,提前知道国家政策的变动,各地物价多寡的情报,人脉关系,等等,能相齐吗?因此任何时代,都不可能让所有百姓都富裕的,只能说国家如何让更多的百姓富裕,是六成还是七成,而不是现在的可能只有一成的百姓富裕。只有做到这一点,国家再有更合理的税赋标准,那么民不加赋而国用自足了。”

    王巨说得很含糊。

    有些大臣厌恶地皱起眉头,果然这小子是来势汹汹。

    这也是必然的。

    但有不少大臣同样在深思。

    说不管用的,主要还是去做。

    而王巨做了,无论在庆州,或是泉州,或是两广。

    他就是这么去做的,而且不顾朝廷争议。杀了一些人。

    但正是这么去做的,几个地方都迅速变得更富裕了,当地官府的收入也猛烈地增加了。

    这才是最好的证明,只是王巨以前只做不说,现在才说出来。

    王巨又拱了一下手说:“当然,它真的很难。但若是做的得当,就能实现我所说的。可能有一些人以为我仇视豪强,那也是错了。如果实现了我所说的环境,当地百姓收入激增,那么在这种环境里,各个豪强获利不是被打压下去,而是同样在提高。张检正,你明白我意思了吗?最好的例证,就是王韶与马瑊之争。马判官提议于熙河征收两税。能征税才是一个国家治理的象征,朝廷也同意了。然而王韶反对之,认为熙河地区新近收复,还没有完全平稳,又是蕃人,不仅是蕃人,还多是游牧民族。”

    “这一条很重要,为何我能在云南路执行相关的税务。其实区别就是在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这两种几乎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文明形式。因此王韶不支持立即置设两税。而且通过市易的手段,所得也远超出两税所得。朝廷未采纳王韶的意见,终于置设两税,果如王韶所说,收入未增反减,而且导致熙河地区一直人心不稳定。就连我提议的于熙河推广养马。也因为置了两税,而不能执行。”

    “但为何王公又取缔了市易?”中书堂后官周清问道。

    “看过我恩师张公著写的《爻变》吗?人必须是穿衣服的,以遮羞耻,这是根本所在。我朝根本所在是何?重视民生!它是不能变动的。但在一些根本所在的基础上,要适度的调节。冬天穿厚衣服,夏天穿薄衣服。唐朝实施新盐政与两税法,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但被我朝当成立国根本。情况不同,手段不同。地区不同,具体的策略也要不同。朝廷让我征交趾,我没有使用多少朝廷的禁兵,而是立即于当地训练土兵。为何,北兵南下,水土不服,更不适应当地的炎热气候,不但会产生大量伤亡,也不能发挥出他们的战斗力。对了,还有潘美南征南汉,也是用了在荆湖南路训练许久的土兵为主。这就是王韶能在秦州实施市易法成功,但全国推广市易法失败的原因所在。所以,我取缔了市易法。因此爻变的真正思想是因时制宜,因地制宜。江南东路能推广江东圩,但能在河北推广江东圩吗?”

    虽然王巨刻意用了一个京城元旦节繁华,引出一大堆话题,关健地方也故意说得含糊,其用意更是深远。不过至少王巨说出了所以然。

    为何争,正是因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它还是变法吗?”

    “周后官,为何熙宁变法?乃是因为当时国家财政严重亏空,介甫公不得不为也。但现在亏空问题得以解决,就不能再需要那种激进的手段了。然而也不能不为,后面的就是各种调整。包括取缔市易法,重置南方十二路发运司,也属于一种调整,区别就是它算是动作比较大的调整。不过新年到来,大家高高兴兴,就不要多讨论这些个沉重话题了。”

    吕公著心中郁闷,既然知道,为何你要挑起这个话题?

    难道这小子又要搞什么大动作了?

    但来不及他细想,五个尊贵的客人被带了进来。

    诃黎跋摩三世。

    段氏兄弟。

    辽国使者,长宁军节度使萧伟,太常少卿、乾文阁待制石宗回。

    看到了王巨,诃黎三世一哆嗦,连忙弯腰说:“见过少保。”

    “你我同为大宋之臣,而且你位于我之上,就勿虚多礼哪。”王巨连忙将他扶将起来。

    如果在南方,马马虎虎就算了,这可是在大庆殿。

    诃黎三世乃是宋朝的郡王,自己如何能受诃黎三世的大礼?

    听到王巨说同为大宋之臣,诃黎三世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王巨立即看了出来,说道:“诃黎郡王,请记住我一句,只要你们占城不学习交趾,那么我们大宋就会与占城共存亡,也是你们占城最强的后盾。”

    仅是一句,便让诃黎三世变得开心起来。

    不过王巨心里想,这个老家伙现在汉语说得还挺流利的嘛。

    怎么办呢?宋朝入主交趾了,想要生存。想要与宋朝南方大臣打交道,怎能不学习汉语?

    但在王巨内心深处,他对东南亚这群马来种族人十分排斥的。

    这才是一群又笨又懒,负恩忘义,手上沾满无数华人鲜血的人种!

    当然,此世非是前世。能将前世种种当成借鉴,特别是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就是现在王巨最好的借鉴。但不能将前世的恩怨完全代入到这一世。

    太监引着,让五位坐下。

    但两位辽国使者只坐在后面了,这也不是赵顼有意安排,人家一个是占城国的国王,一个是云南路名义上的郡王与国公,不可能坐在辽国使者下侧吧。

    因为王巨位极人臣,离他们也不远。

    诃黎三世又说道:“我还要恭贺少保替大宋拿下了云南路。”

    “这就不说了。”王巨冲段氏兄弟那边努了一下嘴,段氏兄弟同样有自尊心哪,听后能高兴吗。

    诃黎三世哈哈一乐。

    大理都被王巨吞并了,自己仅是臣服,不算是耻辱吧。

    段氏兄弟更加不悦。

    王巨心想,看来要给赵顼写一道奏章了,示意赵顼安抚好段氏兄弟。

    有段氏兄弟配合,与没有段氏兄弟配合。治理云南地区那是两样的。

    正想着,赵顼走了出来。

    群臣拜见。

    赵顼让大家坐下。然后与五人说了几句话。

    而且自尊心特强的赵顼,看到坐在前面的三人,他心情更加高兴。

    然而这让萧伟与石宗回不开心了,因此萧伟忽然说了一句:“陛下,我主早就闻听贵国王子安之才名,因此托臣向陛下带一句话。能否让王子安出使我国,以便让我主得以一见?”

    老王愕然道:“王子安乃是参知政事,如何以使者身份出使贵国?”

    两国互往的使者也是精心挑选的,多是中高层官员,顶级官员之下。中层官员之上,如现在的萧伟石宗回,如担任御史时的包拯。

    但萧伟不知道吗?

    他知道,然而这就是有意的羞侮。

    不就是拿下南方几个小国吗,有什么嚣张的。

    赵顼立即会意他的想法,脸上同样堆起了阴云。

    萧伟继续说道:“王公,我听闻贵国变法,连法都可以变,为何规矩不可破之?王相公,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巨嗤笑一声,说:“我无所谓,只怕陛下不同意,群臣不同意。诸位,你们谁想我出使辽国?”

    还别说,真有人想王巨出使辽国。

    但谁敢说出来?

    诃黎三世在边上听着听着,终于听明白了。

    一是规矩不可能让王巨出使辽国,如果那样,宋朝脸就丢大了,这是辽国使者有意羞辱宋朝呢。

    二是若王巨真的出使辽国,以他的军事才能,多半成了汉朝的那个什么武来着,被扣留下来了。

    因此他在边上说道:“萧使者,若是王少保去辽国,恐怕贵国多半危矣。”

    去你们辽国成啦,是带着大军去的。

    萧伟立即色变:“你以为你们占城是我们辽国啊,一个小国,不知天高地厚。”

    两人争执,很不好,吕公著立即规劝:“二位,莫争,莫争,北国君主此议,也是善意,诃黎郡王不要误会啊。”

    虽然是劝说两人不要争执,但吕公著明显偏向了萧伟一方,诃黎三世立即不喜了:“吕公,我不明白,以中国之实力,为何害怕辽国?”

    吕公著那敢回答。

    然而有的事点破了很不好的,赵顼也劝道:“诃黎郡王,两国和好,不存在谁怕谁,而是利国利民。”

    赵顼发话,诃黎三世只好不吭声,然而萧伟挑衅地又说了一句:“石少卿,有人成了阶下囚,不忧反喜,奇怪来哉。”

    说老实话,诃黎三世还真不是阶下囚,相反的,只要他一来到京城,立即就成了京城最尊贵的客人,这也是让他最满意的地方,所以立即恼火了,说:“一群茹毛饮血的家伙,如果来我们占城,我一定会统统将你们扫地出门!”

    宋朝害怕辽国,但他可不害怕辽国,有种来掐死俺啦。

    孙固立即不喜了:“诃黎郡王,你说什么啦!”

    “孙相公,难道你也怕辽国吗?这太让我失望了。”

    孙固还真怕,然而不能说出来哉,一说出来,多尴尬啦。而且让诃黎三世这么一整,也等于将宋朝一层遮羞的面纱扯了下来,这个宴会同样成了一个闹剧所在。(未完待续。)

第728章 黄河

    其实也不奇怪,两国互派使者来往,不仅有重大纠纷时,派使者过来问询,也不仅是元旦节,还有长春节等重大节日,或者新帝即位,同样会派使者过来庆贺。

    这种制度,同样是宋辽承平时久的重要保障。

    但相比于宋朝使者,辽国使者多是保持着一惯嚣张的态度。

    例如驰马,宋朝京城管理很严格的,打一个比喻,就如元宵节,这几天几乎全城一百多万军民,以及周边各州的百姓一起出来观灯。一条御街,两面三十米的廊街上,最高峰时可能会挤过来五十万百姓,并且还有无数艺人在表演,无数商贩在叫卖,然而有没有出现过人踩人以至死人的情况?顶多发现一些有些家长马虎,让孩子走散,被人贩子抱走的案子。

    再看看外滩那个惨剧。

    也就是在这上面,一千年的宋朝比魔都做得还要好。

    正是这个情况,也没有那个权贵子弟,敢在京城随便的跃马扬鞭。

    然而辽国使者过来了,就敢在京城跃马扬鞭,任意驰骋,百姓知道朝廷不会做主,只能避之不及,敢怒不敢言。

    不过闹成这样了,很不好的。

    但让王巨感到奇怪的是赵顼居然不作声了。

    难道赵顼认为诃黎说得对,或者在心中惦量着以宋朝的财力与现在的兵力,能与辽国较量一番了?

    还真让他说对了。

    本来今天赵顼很高兴,看一看,朕的大宋灭二国,臣服一国,逼迫辽使坐在下首,可让这个萧伟**裸地重新狠扇了一个大耳光。难道宋朝就要一直这样羞侮下去?

    所以诃黎三世不懂内幕。闹将起来,说不定还是一个好事,至少让许多大臣先知耻而后勇。

    不过王巨想的不是这个,而是担心诃黎与占城,现在占城的种种,让王巨很喜欢。一是占城可以分散真腊的注意力,保障交趾平安地治理。二是占城这几年也在自发地学习宋朝制度,宋朝文明,宋朝的语言。为何不能吞并占城,一是狭长的地形与边上的真腊,在军事上不利于宋朝占领占城,二就是人种与文明的不同,也不利于占领后治理占城。除非将对付交趾的手段再来一次,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因为诃黎这一闹。会让一些人记恨在心,以这些人的心胸,说不定就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而破坏掉南方大好的局面。

    于是他说道:“诃黎郡王,明天能来我家做客吗?”

    然后做了一个让诃黎跋摩闭嘴的动作。

    这个家伙谁都不怕,但就怕王巨。

    因此不作声了。

    不过赵顼终是不快,坐了一坐,说道:“宴会后。两府都水监与三司诸臣来延和殿。”

    然后就走了。

    赵顼走了,这个宴会同样不欢而散。

    大家陆续地离开。

    王巨忽然叫住了萧伟与石宗回然后说道:“萧使节。石使节,不要以为原来交趾、占城与大理是三个小国,这三个国家器甲制度都十分完善了,而且无论那一国,都可以动员十万以上的军队。当然,它们不能与贵国相比。不过我朝打败他们。动用的也仅是落后的广南两路资源。所以宋辽若是关系恶化,无论那一方胜利,也仅是惨胜,并且也休要指望那一方将另一方彻底击败。而且惨战后的结果,即便胜利的一方也会因为损失惨重。导致国内矛盾恶化。相比我朝种族比较单一,若是贵国国内矛盾恶化会引起什么后果,你们应当明白的。所以我们大宋官家所说的,两国和好,利国利民,并不是戏言,也不是软弱的话。贵国将岁币从三十万提高到五十万,又得到了七百里河东地界,知足者才能常乐。望二位三思!”

    真要因为你们挑起两国开战,这个后果你们两人未必能承担得起!

    老王说道:“子安说得好。”

    这才是有理有节的外交言论。

    两个使者脸上表情转幻不定,不过最终没有作声。

    王巨也随着一些大臣去延和殿了。

    赵顼等大家来齐后,立即问:“诸卿,辽使为何发难?”

    王巨走出来说道:“陛下,勿用担心,诃黎郡王与段氏兄弟到来,逼迫辽使坐在他们下首,这让两个辽使不悦。此外我朝迫降一国,占有两国,一番中兴之象,多少也让两名辽使产生嫉妒之心。如果换成我朝使者奔赴辽国,这种心态只能放在心里了。然而辽国使者向来包抱着高高在上的心态,因此借故发难。说不定他们还幻想着以我朝以前软弱与一些愚蠢的外交手段,说不定真让臣出使辽国呢。但他们想错了,就是他们将臣扣留下来,能阻碍我大宋继续繁荣富强吗?”

    后面的别当真,如果没有王巨的金手指,宋朝依然还是那么一回事。这只是王巨自谦的一个说法。

    不过许多大臣眼中还有些忧虑。

    于是王巨又说道:“还有,我听闻那个辽国十分仰慕汉家文明,西夏那个小国主也想恢复汉礼,但两者性质不同,西夏国主想恢复汉礼,只是想利用中国制度礼仪来治理西夏,并不是表示对中国会友好。如李谅祚是也。辽国君主的仰慕则是发自内心。再如辽使,以前辽国派使者来贺正旦,有两名使者,有四名使者(代表太后的两名使者,代表国君的两名使者),但不管是四名还是两名,多是一正一副,契丹人做为正使,汉人做为副使。然而这几年,辽国派过来的使者,两名使者多全部是汉人。”

    “汉人!好一个汉人!”

    “陛下,他们做得不错啊。为何,他们虽是汉人,然而是辽国的汉人,国家在前,族群在后。就象我朝有许多蕃人蛮人。但他们不管是什么人种,都是我大宋的子民!不过辽主派全用汉人做为使者,这也是一种表态。想要开战,只有两种情况下会开战。”

    “那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是我朝收复燕云,那必然会开战。还有一种情况,我朝与西夏交战。并且让西夏产生灭国危险。但这种情况下辽国还未必出兵,而是有两种动态。一种动态就象庆州战役那样,故意扬言派大军进入麟府路,用此给西夏胆量入侵我朝,他们好在边上看热闹。若是这种动态,他们一是会派使者逼迫我朝从西夏退兵,二是派一些军队做佯攻,用以分散我朝注意力。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直接派军队支持。除了这两种情况外。以辽国现在种种,断然不会轻易入侵我朝。”

    “那为何于河北河东广置精兵?”孙固反击道。

    “这也是根本。牛食素,熊也食素,但狼敢以牛为食物,敢不敢以熊为食物?如果不是边防的这些精兵,而是敞开国门,将自己变成牛,变成兔子。辽国若不打我朝主意那才怪了。”

    “王卿,诸卿。朕召你们来,是商议如何治理黄河。”

    关于黄河,王巨很早就提议了。

    这些提议也被王安石采纳。

    其实重心无外乎就是刻意设立一些低洼区,做为泄洪区,一是在汛期时减小黄河的水势,二是泄洪后河水中的沙泥积淀。可以减弱盐碱度,产生大量淤泥,瘦弱的盐碱地也就变成了肥沃的耕田。

    开始时还是不错的,然而在汛期时的黄河水位有多大啦?

    这是宋朝的黄河,不是后来的黄河。水流量足足是后世的近两倍。

    就那么多低洼区,渐渐成了良田后,那一个百姓愿意让官府决堤泄洪?特别是现在,河北路同样人烟稠密,耕地紧张。土地就是百姓的性命。

    朝廷又急于敛财,没有给予充足的补偿。没有补偿,继续决堤泄洪,百姓能不拼命吗?

    而宋朝官府主流心态就是宁肯不作为,也不想惹事情。于是一起不作为了。

    没有了充足的泄洪区,南北二流又渐渐被河沙填浅,黄河又开始了多次决堤。

    这还不是赵顼担心的。

    因为王巨提示,朝廷也渐渐注意河北种种情况。

    河北路分为两部分,一是南部地区,二是北部地区。北部地区就是边境战区了。以前河北北部地区是后世河北人难以想像的,特别是沧州,乃是万湖之州。各条大河河道也很深,这才有了柴荣用大船装载军队物资伐幽州的故事。到了宋朝,仗持着这种地形,沧州那边辽国是没办法了,只能从河北西北部地区入侵。于是宋朝修建了各个关城,杨六郎又在各个关城之间广植树木,让这些树木成为绿色长城。

    然而现在因为黄河的注入,果如王巨所说的那样,各条大河因为泥沙积淀,枯水时仅能通行几十吨的小船,河北东北部地区,大量湖泊沼泽也在渐渐消失。

    如果宋朝得到了燕云地区,将防线向幽州推移,那也就算了。关健燕云控制在辽国手中。

    那么这种地形的演变,将会对边防构成致命的危胁。

    实际没有方便到辽国,而是方便到了金国。

    如果不是黄河改道,金人南下至少不会那么轻松容易!

    这些赵顼是不知道的,然而辽国使者的嚣张,也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如果辽国现在真的入侵,从地形上来说,会比宋真宗时更容易。

    “黄河……陛下,想要治理不是不可能,但太难太难了。”

    想要治理黄河,只有一个办法,引黄入济。

    但不仅是这四个字,黄河枯水时水流量几乎只是济水的两倍,然而汛期可能是济水的十几倍。如果简单的引黄入济,十几倍的水流量注入济水,那就是一场灾难。况且以黄河的积沙,不用几十年时光,济水也会成为地上河了。

    所以想要引黄入济,必须还有相关的措施。

    一是设置相关的缕堤、月堤、遥堤、格堤、撑堤。

    月堤是放在堤坝后面做为第二道防线的,撑堤是加固一些陡峭堤坝的,月堤是在一些关健堤坝的坝外,构建半月形堤坝,以备万一的,其性质与缕堤格堤差不多。

    不过缕堤与格堤则有着明确性的目的,束水冲沙!

    然而与黄河不同,黄河有着多年的积沙,枯水时挖一控,一道道格堤缕堤就出来了,想在济水河畔构建大量的格堤缕堤,并且不让汛水冲走,将会无比的困难。

    说白了,那就得用一贯又一贯的钱帛往下堆。

    仅是这样还不够的,必须拓宽济水,否则在汛期,还会多次决堤。

    但这个拓宽济水不可能将济水拓宽到长江那样的宽度,那样两岸的百姓还不得拼命?

    拓宽的宽度有限,那么就要分水。

    挖一道运河,建设一些大型蓄沙池,陡门,从南北寻找合适的河流,重新拓宽,枯水关上陡门,加大济水水流量,用来冲沙。汛期打开陡门,用来分担水流。

    好了,又要堆下无数钱帛了。

    但还是不够。

    必须在黄河各条支流设置禁耕区与禁牧区,广植草木,用来保护水土。

    然后再设置大量泄洪水库,就象王巨在郑白渠所做的那样,从上游引来河水,注入一些低洼的山沟里,四周圈上堤坝,汛期蓄水分水,枯水时用来灌溉。

    这个难度并不高,而且黄河各条支持如南北洛水、渭泾、汾水的中上游地区,都有大量类似的地形做泄洪水库。

    然而看似不难,其实它才是最难的。

    黄河下游的低洼区则是苦逼区,与前些年的泄洪区不同,河水进入泄洪区后,是静止不动或者是很缓慢流动的,因此大量泥沙积淀下来,变为良田。但非是人力所为的低洼区,往往河水一旦泛滥,低洼区的水流是在迅速流动的,不是积淀泥沙,而是在迅速搜刮上面的浮泥,沙积淀下来了,泥却搜刮走了,随着河水注入到各入海口了。

    所以这些低洼区往往成了恶劣的盐碱地。

    但在这些支流中上游地区情况要好一点,特别是这些山沟,往往成为当地百姓最重要的种植区。

    朝廷设置的泄洪水库少了不管用,如果设立多了,将会涉及到无数百姓的未来,它非是以前的泄洪区,两年时光的损失,然后变成良田了。这个设立,将是永远的水库。

    周边百姓开心了,可是牵涉到的百姓会怎么样想?若是少,朝廷想办法补助安置就是了。但这么多百姓朝廷如何补助安置,弄不好就出现大乱子。特别是现在宋朝人烟稠密,往往动一条山沟,就会涉及到几十户几百户的百姓。不要说移民,赤贫户可以迁徙动员,但四等以上户北方百姓,谁愿意去陌生的海外或者酷热的南方?

    因此看上去简单,实际是一个无解之题。

    “如果朝廷能做到,可以保黄河数百年无忧,然而太难做到了。比如程昉……”

    戏肉来了,许多大臣心里想到。(未完待续。)

第729章 考验

    他们这样想也无不可,程昉最后的结局,确实有点可惜。而他在郑白渠做为重要的助手与王巨共事很长一段时间,有着一定的友情,文彦博又是王巨最大的政敌,所以王巨早晚会替程昉打抱不平。

    然而出忽他们的意料。

    王巨继续说道:“臣在南方听闻许多御史与士大夫弹劾程昉嚣张,鱼肉百姓。是否如此,我只举一个例子。兴修水利,百姓有得有失,如程昉主持漳河水利。旧河完全淤塞,想要治理,只能另开新河。程昉也是这么选择的,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比较合理。然而重新开一道新河,就会侵占大量良田,新河周边耕地受益了,然而被新河占有的良田户主受害了。得益者未必会感谢,受害者却立即叫苦连天了。因此许多百姓进京准备状告程昉,程昉听闻后,连忙让相关知县劝阻下来,亲自赶来一一解释道歉,并且表示会支付一定补偿,这才将这群百姓劝说下来。”

    “如果程昉真如一些大臣所说的那样狂放自傲,嚣张无比,何须这样做?他在河北主持的各项河工都是大型河工,那一项河工不是关系到国家大计,而且这些侵占,也是不得己之策,何须解释?换成臣,直接给予一些补偿,如果补偿还不能满足,直接押入大牢。押入大牢还不安生,臣则一定以骚乱河工为名,将他们一一处决,以此来震慑宵小,保持河工畅通无阻的进行。”

    他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郑白渠就是卡嚓了一些宵小。让当地豪强不敢动弹。最终保障了郑白渠的峻工。

    “他为何要这么委屈求全?正是害怕士大夫反对。为何,他是宦官哪。难道宦官就全是坏人吗?还有我朝对蕃人也不信任。难道蕃人蛮人就全是坏人吗?那么开国之初名将慕容延钊、康延泽、党进,还有如今府州的折家军,他们是不是汉人?世人讥唐玄宗安史之乱,甚至连带着讥设杨玉环高力士,然而陪伴唐玄宗左右,不离不弃,只有高力士一人也!”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是身为大宋士子张元与吴昊又做了什么?陛下即位后,人口迅速增涨,人口膨胀将会成为我朝严重的危机,但也说明陛下治国有方,否则何来的人口迅速增涨?不过归根到具体的原因上,最主要的还是农田水利法,论河北的农田水利法的成功以及许多利国利民的水利峻工,程昉无疑是首功之臣也。看看有了程昉河北水利是什么情况,没有了程昉主持。河北水利又成了什么情况?”

    “但因为他是宦官,士大夫鄙之。因为修河。让一部分豪强乡绅不满,恨之。因为是河北农田水利法的最重要主持人,一些反对变法的士大夫仇之。因为功绩赫赫,特别这些功绩来自一个宦官,一些士大夫妒之。于是一时间无数大臣对他弹劾攻击。特别是身为大宋巨挚的文公亲自出手,想一想文公的身份,再想一想程昉一个小小可怜的宦官身份,他能不惧怕吗?”

    “想要做好河工有多难,臣是身有体会的,百姓要组织,物资要调度,河工得细心考察地形,得每一天进行监督,稍有差池,就会出大事故,那么只能亲力亲为,风里来,雨里去。程昉于河北主持了那么多河工,想一想数年熬下来,身体还能健康吗?再加上文公出面直接打压,朝廷无一人替其主持公道,又忧又惧之下,终于英年而逝。”

    这样一说,一个悲情的程昉就浮现在赵顼脑海里了。

    “这是朕的失误啊。”

    “都过去了……”吕公著含糊地说。

    “吕公,我非是想弹劾文公,也非是想替程昉讨一个公道。而是用此来举例。以臣之策,黄河最少能太平两百年!”

    这非是虚言。

    因为王巨这套治河之策,是放大加强版的勒辅治河之策,并且现在黄河与各条支流还不象清朝那般地恶化。

    只要做好了,两百年没有大型决堤事故还是能保证的。

    “然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提会花费多少钱帛,也没有那一个大臣愿意主持此项河工。即便主持了,多半会敷衍了事,钱花了,也不会有成效。”

    不要说其他人了,就是让王巨去主持,王巨也不干。

    且看包拯吧,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厉害吧。事实小白脸老包虽然没有后世传说中那个黑脸包青天神奇,但也能算是一个接乎完美无暇、刚直无私的清官了。

    朝廷让他查河北隐田,老包也兴冲冲下去查了,结果数月摸下来,灰溜溜逃回京城,说俺老包也没办法。

    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连老包都得罪不起。

    “王卿,真无一人能胜任?”

    “恐怕是真无一人能真正地主持臣所议的河工,就连陛下都不行。”

    “咦。”

    “陛下,大宋天下乃是陛下与士大夫共治的天下,虽然您坐着,我们站着,但我们联合起来,陛下只能委屈求全。所以面对臣所提议的大河工,陛下同样会束手无策。”

    “王卿!”

    “陛下勿怒,士大夫为大,陛下为二。”

    赵顼与群臣瞠目结舌。

    但王巨并不是在放雷,事实做为任何朝代的皇帝,在牵就时还得牵就,如果想欲所欲为,那么王莽就是最好的例子,那怕他出发点是好的都不成。

    不过听在赵顼耳朵里,他以为王巨这是在讥讽文彦博呢。

    “陛下,黄河依臣之见,只好这样了,不提这种困难,就说开支,恐非朝廷所能承担得起的。或者强行役使百姓,只能会引起更大的骚扰。”

    然后向西边努了努嘴。

    不是担心军事吗。

    将西夏解决掉,那么宋朝就可以在河北投入更多的力量。包括物资钱帛。广建壕沟城堡。以及更多的精兵猛将。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国家未来不会象赵佶那么**的话,不要提金人南下,就是元蒙面对着这种强大的堡砦防御战术,最终也会怂了。

    赵顼会意,便没有再讨论黄河。

    王巨又说道:“方才诃黎三世所言,虽有些失礼,但也能看出他对我们大宋的忠心。国家得到交趾。等于是得到了一个大储备粮仓,可是边上有一个强大的真腊。有占城牵制,朝廷统治交趾就不会分去太多的精力。因此只要占城不背叛我们大宋,我们应当对其尽量的安抚。吕公,孙公,我这样说,你们同意吧。”

    不怕吕公著,就怕孙固,如果以他的身份,想搞什么妖蛾子。王巨在朝堂还好一点,不在。那就惨了。

    所以王巨借着这个机会将话挑明了说。

    “子安,你这是何意?难道某是不识大体之辈!”孙固恼道。

    “那就好,那就好,陛下,正好新年开始,两府三司群臣都在这里,臣再进一言,禁止百姓随意捕杀燕隼、燕类、大山雀、啄木鸟、喜鹊、乌鸦、蜻蜓、瓢虫、螳螂、青蛙与水蛇。”

    “这……”赵顼又目瞪口呆了。

    王巨解释道:“臣在南方时,曾有意托海客从海外带着一些岛屿上的鸟粪,交给一些主户使用。这些鸟粪的肥力胜过农家肥十倍。臣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使海客们再拓生一条财源,二是它的推广,能有效的提高庄稼产量,达到最终改善种子的用意。可是臣这项举措失败了。”

    “为何?”赵顼与大伙还是第一次听说。

    “海船造价十分高昂,而且一年只能往返一次,一艘船还需要大量的水手船夫,另外每隔两三年还要保养一次。因此运费成本很高。况且还要派人上岛开采出来。所以无偿给予那是不可能的。然而第二次这些海客不再无偿给予,而是当成商货出售。没有一个人愿意购买了。具体原因很简单,虽然它们确实使庄稼产量增加了,可是现在的庄稼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不但有天灾**,还有各种害虫,以及各种病症。”

    各种病菌引起的植物瘟病那是没办法了。

    至于害虫同样办法不多。

    不过这些益虫益鸟如果能保护好了,给它们更广泛的生存空间,也能减少害虫的危害。

    因此王巨提出对这几类益虫益鸟进行政策性的保护,禁止捕杀,禁止当成食物上餐桌。

    也不要以为它是玩笑,在宋朝,就有许多人吃蛇吃鸟了,也包括青蛙,甚至许多百姓将青蛙捉来,喂鸭子。

    不过这些虫儿鸟儿放在延和殿说,就有些儿戏了。

    看着大伙狐疑或嘲讽的眼神,王巨又补充了一句:“陛下,蝗虫之害陛下可知?然而蝗虫同样有着天敌,那就是青蛙与许多鸟类,臣在南方曾刻意派人伪装观察,一只大山雀一天可捕食两百多条害虫,至于一只喜鹊可能一年能吃掉一万多只虫子,包括蝗虫。”

    根本没有派人观察这回事,但谁知道呢?

    然而蝗虫之害,大家都懂的。

    每当大旱灾过后,就必然会迎来大规模的蝗灾,这个蝗灾引起的后果甚至比旱灾本身还要严重。

    因此赵顼脸色终慎重起来了。

    不过吕公著却长吐了一口气。

    王巨遇刺案,至今还没有一个真正的说法。至于朝廷所说的西夏派人行刺,吕公著岂能相信?

    如果是王巨本人导演的苦肉计,那就算了。

    如果不是王巨导演的苦肉计,文彦博肯定是第一个怀疑对象。

    所以刚才王巨说起程昉,还真让吕公著担心。

    但王巨轻描淡写略过去了,又说到这个动物保护上了,那么就不会再针对文彦博了。

    似乎赵顼也有这样的想法,因此说道:“这样吧,你回去后写一道奏本,然后递给朕。”

    “喏。”

    实际赵顼好,吕公著好,他们都想错了。

    依政县的遭遇,王安礼的高傲,益州官员的冷漠,无疑让王巨的喜悦化为泡影。

    因此王巨一直在想办法。

    那怕行相案过后,王巨也不敢做事,因此这数月以来,除了废罢市易法,重置南方发运司,余下的仅是微调。

    但这样是不行的,并且用不了多少年,说不定还会有元佑之乱。

    然而想做事,就必须得到赵顼更多的信任,以及更多的权利,那么才能放开手,大刀阔斧地做事。

    国内打好基础,才能放手对付西夏。

    可现在有这个条件吗?

    因此王巨做了两手打算,一是看赵顼能给予他多少支持,支持力度大的话,是一种做法。支持力度不大,继续异论相搅,那么就是另外一种做法,一种更激进更暗黑的做法。

    所以王巨刻意将程昉的遭遇轻描淡写略过去,非是他不想替程昉讨公道,而是对赵顼的第一道考验。(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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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