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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30章 两颗心

    “诃黎郡王,请坐吧。”王巨说道。

    诃黎三世坐下,王巨又让妃儿沏茶。

    “少保,我不明白,难道你也害怕辽国人?”

    “我不是害怕辽国人,而是要顾全大局。诃黎郡王,我问你,章子厚率领的宋军强不强大?”

    “强大,我还要感谢你与章知州哪。”

    “但强大在何处?无外乎只有三条,精良的器甲,严肃的军纪与配合,以及清一色的骑兵。”

    “少保说得对,这骑兵果然强大。”

    “但你有没有想过,辽国拥有几十万骑兵,我朝河北北部地区多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地带,几十万骑兵扑过来,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反正辽国也不可能威胁到占城,所以诃黎三世满嘴喷火车,无关紧要。然而王巨这么一说,诃黎三世再一想,也滋滋倒吸了一口冷气。

    “实际这些骑兵我也不会害怕,关健在我朝西北还有一个国家,西夏,它牵制了我朝大量精锐军队。”

    这才是关健。

    在王巨脑海里就有三个很好的例子。

    前世中国与北方那头熊的关系,以及普京大帝。

    好人哪,普京大帝,好朋友啊,北极熊。

    当真如此,新中国是那一个国家生生将新中国压制了近四十年都不敢喘一声大气?是谁侵吞了天朝一百多万平方公里土地,使得外蒙不能回归?

    因此两个国家只是迫于美帝所逼,不得不抱团取暖罢了。至于朋友的啥。可别当真。否则北极熊都不会出售大量先进武器给南方猴子恶心中国了。

    但这两国抱团取暖。却是正确的。

    再者就是那小坡国。光光还勉强算是好同志,龙龙则纯粹是一只白眼狼,整让坡国成为**香蕉人的大本营。但天朝也有办法对付他,那就是泰国开挖一条大运河。这条大运河出来,不管是否能盈利,最少坡国就会息菜了。一看不妙,龙龙立即改口,再三反对占中。以此向天朝示好。果然考虑到方方面面,那条大运河天朝不议论了。

    因此龙龙虽是一条白眼狼,但说明他外交手段比较圆滑。

    再到桀骜不驯的胖三哥,没办法,天朝确实需要胖三来缓冲。然而没有天朝支援,胖三还能不能统治下去?

    迫于国际形式的需要,国家只好忍气吞声了,但天朝发展到一定地步,只要能完全保卫近海,相信天朝一定会一脚将这头狼踢飞!前两者是成功的例子。后者则是愚蠢的例证。

    诃黎三世总体而言,在外交上是比较笨拙的。

    交趾威胁。于是勾引宋朝出兵。宋朝出兵,你们占城也出兵哉。然而好了,此人开始搬起板凳看好戏了。

    如果当时占城出兵,郭逵会不会不顾许多将领反对,从富良江畔匆匆忙忙撤兵?说不定因为宋朝重心在北方,占城还能捞取大量好处,从宋朝手中讨到升龙城南方的大片地盘。

    然而因为他的小算盘,结果郭逵撤军回去,诃黎三世傻眼了,急忙在北方驻扎大军。如果没有王巨出现,因为占城兵力驻扎在北方,于是真腊钻空子,攻破了占城王都。此人也逃到了交趾避难。整整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不过能登上王位,也不能说他很傻。

    因此他立即会意:“少保之意,就是西夏没有解决,大宋就没有必要与辽国交恶?”

    “正是。”

    “那是我错了。”

    “也不能说你错了,总之,你能再度进京,我很感动。不过最好下一回不要再来京城,派使者来就可以了。”

    这就象赵顼从不提议如何变法,他乃是最后的防线,不能“暴露”出来,只要不暴露,就会有缓冲的余地。王巨意思也是这样,只要诃黎三世不来京城,即便使者闹出什么误会,诃黎三世也有缓冲的余地。

    毕竟现在的宋朝非是李世民之时,环顾四时,甚至跃马到阿富汗都茫茫然再无一个对手了。

    而且朝堂上的龌龊,王巨也不想对他解释。

    王巨将诃黎送走,张商英又来了。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就连他的字都有意思,字天觉。

    不过王巨略有些愕然。

    元旦节乃是宋朝最长的节假目,假期几乎长达近二十天。但不是所有官员都会放假的,各个重要的部司都会派一两名官员留守,预防突发事件。

    然而往往留下来的都是老实巴交的官员,人善了……就要被人欺的。

    但王巨这一年却将张商英留了下来。

    非是张商英老实,但怎么看了,特别是中书这个地方。

    就象王巨,如果未经过多年磨砺,那怕就是他在知庆州时,到了中书也会茫无头绪。

    还有,圣相李沆,不亚于唐朝的房杜,正是他主持下,才有了宋朝最厉害的一次大治,咸平之治。只是这个人低调得可怕,所以被后人往往忽视之。 但就是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初次进入东府为副相,也没有做好。

    因此张商英看似留守中书吃了亏,实际不然,这是给他一次真正一个人全面了解中书的大好时机!

    所以王巨有些奇怪。

    张商英大大方方坐下,论姿态洒脱,就是少年时的王巨,都远不及此人。

    王巨呵呵一笑。

    张商英说道:“王公,我在中书收到庆州知州俞充送来的疏奏。”

    “庆州?”

    张商英马上就知道王巨想偏了,立即说道:“是这样的,王公在庆州有没有帮助过一个小祖阳的人?”

    中书各地奏报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带出来的,那一天乃是王震特事特办,害怕破坏掉王巨废罢市易法。才冒险做的。就是这样。如果传出去。王震肯定悲催,王巨没有举报,同样会被许多大臣弹劾。

    不过张商英隐隐感觉这可能是一件大事,只是他想不清楚,奏章没有带出来,但可以将奏章上所述说的,转达给王巨。

    “记得,一个毡毯商人。”

    “王公。这些年他前后投入了十几万巨资,研发出一种新式纺织机械。这种机械能将羊毛绞成很细的线。对了,庆州还送来了样品。”

    张商英从怀中掏出一卷毛线。

    当然,张商英好,还是俞充好,都还不能清楚的知道它的意义所在。但两人也非是那些愚蠢混日子的官员,包括俞充,祖阳献上此物后,他也隐隐感到事非小可,于是立即将此事禀报给朝廷。

    王巨接过这团毛线。与他后世的那些高级毛线相比,它依然很粗糙。带着许多接头。不过羊毛质量是无可挑剔的,真正的纯羊毛织品,拿在手中无比的柔软。

    “天觉啊,它可能会带来一场革命啊。”

    “这么厉害?”

    “你想一想,如果用它织成衣服,冬天到来,穿在身上,会有什么感受?”

    这依然又回到古代人如何过冬的问题上。

    在宋朝之前绝对没有棉衣的,富人过冬的方法很多,裘皮大衣,穷人只好穿厚厚的葛衣麻衣,然而不论富穷,都必须在家中升起炭盆,所以一到冬天来临,全国就需要大量木炭竹炭。

    虽然有了类似毛袜的织品,那不是线,而是象毡毯一样强行绞在一起,弄不好两水一洗,就全散掉了。

    在王巨带动下,棉花大面积种植,但各种棉大衣棉袄,售价然比较高,如果一件棉衣要三四贯钱,销售量有限的,然而一件棉衣只要几百文钱,这个缺口就太大了。

    但与羊毛衫、毛料大衣等保暖衣服相比,棉衣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于囊肿。特别是战士,如果穿着厚厚的棉大衣作战,颇是不便。因此西北许多不怕冷的蕃人,一嫌棉衣贵,二嫌麻烦,在练兵或行军中,仍穿着兽皮短袄。

    可这不是“革命”的原因,真正革命的原因,就是它的出现,必然会引来疯狂的抢购,也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行业中。关健它的原材料却是很有限,因此想要得到更多的羊毛,就必须要有更多的草场,甚至因为宋朝严重缺乏草场,会有一些人强迫百姓退耕还牧。

    “这么说它非是好物事了?”

    “也不是,现在祖阳的技术仍属于手工技术,效率低下,不足以产生羊吃人的危害。相反,因为它的出现,会给贫苦的西北百姓带来更多的生机。特别是熙河地区。如果官员再有作为,推广苜蓿等牧草的种植,熙河地区的百姓收入将会立即激增,利于将这一片地区迅速融合到我们大宋。如果朝廷诱导得当,又会出现一项几百万贯的新型产业。”

    因为缺少材料来源,这个产业不会达到棉花产业的高度。但每年肯定会超过一百万贯的。

    然而王巨沉吟了一下:“但有一条……”

    “何?”

    十几万贯哪,想来祖阳这几年所赚的钱,恐怕因为自己一句话,全部砸在研发上了。

    实际与彼岸在研发的投入上,这笔钱并不算多。关健是彼岸投入得多,甚至至今还未看到火炮与蒸汽机的影子,可随着研发,铸造、冶炼、材料等技术都得到迅速提高,并且在其他方面投入应用了。

    然而祖阳如果不成功呢,这十几万贯就全部打水漂了。

    王巨愣了愣,说道:“天觉,你回中书写一道奏疏,专门讨论一个新问题,那就是专利。”

    “专利?”

    “就是每一项技术研发出来,它属于研发者本人与出资者,如果别人想要拥有,必须与拥有者洽谈,如果未得到本人允许,其他人使用这个技术,就必须用律法惩处。”

    “王公,如果拥有者不愿意出售,或者用高价勒索他人呢?”

    “天觉兄,就象我手中的这个茶盏,是以每件六百文钱买回来的,然而商贾如果偏偏售价六百贯,我能不能让官府派人将他抓起来?自古以来,正是因为在这方面缺少相关的措施与律法,所以为了防止别人盗窃,主人只好想法设法地自我保护。然后因为各种原因,许多工艺便失传了,诚为可惜。这是其一。其二就是防范的成本。就象以前延州商户在杭州置办竹纸作坊,为了防止别人盗取其技术,专门派人看护各个重要的作坊,并且为了让工匠保密,给予其高价。如果将这些成本去除,那么竹纸是否能卖得更便宜一点,会有更多的士子能用上竹纸?”

    “王公,现在竹纸不便宜了……”

    交给高家,国家征不到税赋了,那么象贫困州县捐助竹纸的善举也没有了,同时竹纸也涨价了……

    所以王巨对这个市易法痛恨万分。

    “天觉,我只说作坊未交给高家之前,而且你也看到了,新技术的重要性,如晒盐与煮盐成本的比较,竹纸的成本,还有这个织机,等等。这些出现,都投入巨大的研发成本的。如果不保护之,听任别人盗取,谁愿意投入巨资研究?因此第三个作用就是一旦国家有律法保护,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投入资金,研发各项技术。那么各种商货成本就会越来越便宜,而且也会推动更多的百姓变得富裕。”

    这样一说,张商英就明白了。

    他叹道:“王公,当年科举,君才是真正的状元之才。”

    张商英与王巨都是治平二年科学的进士,王巨还好一点,捞了一个二甲,张商英则很惨,整是三甲的末尾。

    然而那一年科举排名靠前的许多进士,却多泯然于众人矣了。

    “科举考得好,未必代表着在政治上就有天赋,这只是国家录取人才的一种方式。”

    “中的也,王公,我发现中书倒有一个人才。”

    “是谁?”

    “蔡元长。”

    “蔡京?”王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天觉,一个人有几颗心?”

    “只有一颗。”

    “不对,一个人应当有两颗心。”

    蔡京这个人不得不防啊。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但张商英,王巨还善意地想提醒一下。(未完待续。)

第731章 假像

    “一颗是公心,一颗是私心。做为士大夫,都想升官加爵,我也想,天觉,你也想吧。”

    不想才怪。

    “然而区别就出来了,公心的想升官,则是想手中拥有更多的权利,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干,上辅君王,下安黎民百姓。私心则是升官发财,官做得越大,自己就会拥有更多的富贵。比如李林甫,他没有才华吗,他不勤政吗?为了处理政务,将被褥都搬到了政事堂,在政事堂过夜。然而他这种勤政乃是不放手权利,用以满足自己富贵的**。因此,让胡人为边将,至于危不危害国家,他不会管的。就是明知道会有危害,为了拥有更多权利,他还会这么做。”

    乖乖,蔡京难道是李林甫这样的人物?

    张商英吓了一大跳。

    事实还真是,与他平级的不过李林甫、严嵩、秦桧数人而已。

    贾似道、和坤、魏忠贤等人都不行,是同样的奸臣,但他们有蔡京的才华吗?

    文笔、书法、见识、学问、处理政务能力,那一样蔡京不是佼佼者?与他相比,贾和魏等人就象一个暴发户与贵族相比一般。

    “王公,可庶民吗?”

    “庶民同样有两颗心。普通的公心则是遵纪守法,交纳税赋,大公之心则是尊老爱幼、乐善好施、扶弱济贫、见义勇为。普通的私心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中只有自己与自己这个小家,大恶之私心则是为了自己享爱。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发放高利贷,坑蒙拐骗。但这两者不是黑白分明的,任何人都有公心,都有私心,包括范文正同样也有着一些私心。不怕有私心,就怕私心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为了私心将公心完全放在某个旮旯里。”

    “蔡元长有才气,有能力。无可否认。然而看似的温顺恭良,实际是笑里藏刀之辈。我曾认真观察过,此人几乎是丁谓的翻版。在没有冲突的情况下,最好远离之,否则天觉,你可能就会成为第二个寇莱公。”

    “我那敢与寇莱公相比。”

    “章子厚再三向我推荐你,能如此入他的法眼,想来你的未来必然不可估量。”

    其实后面所说的还真非是虚言。

    对于蔡京,王巨确实认真的观察过,不能说在另一个时空他是著名的奸臣。在这个时空他一定就是奸臣吧。

    然而仔细观察后,王巨发现此人与曾布的性格很是仿佛。也就是不管后面赵佶能不能做皇帝,此人已经有了三面两刀与大奸臣的雏形了。

    不过这番交谈,不仅是关系到蔡京如何,也是两人第一次交了心的交流……

    热闹的元宵节过去了。

    大伙重新来到各部司工作。

    然而就在第三天的常朝上,孙固又再次对王巨发难:“陛下,老臣听闻,国家将要实施什么专利法。”

    “是有此议。”

    “陛下,夫子之道,道德育人,这才是根本所在。国家政策却一再鼓励百姓谋利争利,长久下去,臣担心国将不国,民将不民。”

    总之,王巨先弄什么动物保护,现在又弄出什么专权,让孙固真的恼火了。

    “难道孙公未听说过子路受牛与子贡拒金的故事?国家想办法让百姓富裕难道是错了吗?如此,我只想问孙公一个问题,我见到孙公朝服里面的里衣十分精美,为何不学习范文正与范仁纯,只着粗布麻衣。不要学习范氏父子了,学一学陛下吧,看看陛下龙袍袖子下面的里衣是什么布料!”王巨立即讥讽道。

    虽然赵顼缺点很严重,不过对自己要求还是很严格的,这一点虽不及宋仁宗,但比大多数皇帝做得要好,平时的普通衣着,用的也多是普通的布料。

    “陛下,臣在下面曾听说过许多贫困百姓议论,说为富不仁,这也未必,有许多富人依然是大宋的良民,平时做了许多乐善好施之举。管仲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大体上也是对的,活不下去了,只好沦为盗贼。如果活得下去,又有多少人甘心当盗贼呢?但也不是全对,人心没有满足的时候,富了还想更富,因此百姓变富了,也不意味着犯罪变少了,只能说是暴力性犯罪可能下降,更不代表着个个就化身为道德君子了。”

    “因此变富与德化是两回事,两手都要抓。好比穿衣吃饭,衣服穿好了,难道就不吃饭了?再者,为何要实施这个专利。臣就说这个新式织机。一旦推广,将会使多少百姓得以改善。”

    “王卿,说仔细一点。”

    “陛下,它的出现,羊毛价格必然会上涨,西北有许多百姓都饲养牛羊,特别是羊。可这些羊多是当成食物的,宰杀后就没有了。然而饲养毛羊,一年则能收获数次羊毛,收入会不会增涨?况且相关的作坊也会变多,作坊就需要许多织工织女,而这些羊毛织品的流通,朝廷无疑又会增加大量商税。还有呢,这种织机臣未看到,但它能将羊毛绞成如此细的毛线,那么是否能用在棉花上?陛下,想一想大量南方的棉花用这种织机,织成精美的大食布,又会给国家带来多少直接收入与税赋,又能养活多少人、创造出多大的价值?一项发明,就带来了这么多变化。如果是十项二十项伟大的发明创造呢?那会带来多少变化。然而因为没有相关的律法保护,百姓不愿意花大量钱帛去研发。就象这个祖阳,他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贯,有几个人能象他这么做。并且他是成功了的,如果不成功,这十几万贯用什么手段收回来?”

    “王卿,那个处罚还过重了。”

    这道奏章先是张商英草写,王巨再做了修改。

    主要有两点。

    第一点是专利持有人本身的政策。发明者必须持有相关技术到所在州府报批。然后再交纳百分之一的专利认可费用。好比祖阳。他花费了十八万贯,那么就得交一千八百贯的认可费。

    为什么要交纳这个费用呢,因为官府接到报批后,必须派人甄别是不是你发明的新技术,或者是不是你独家技术。

    否则可能就会有一些歹人将别人的技术拿过来报批,那么弄不好真正技术持有人,以后却不能使用这个技术了。

    因此这个甄别会十分麻烦,必须交给中书。再由中书交给各路转运司,再由各种转运司官员一一甄别,确认没有其他人拥有这种技术,最后才能认可。

    如此一来,会不会产生大量的费用?

    百分之一的认可费就是支付这个费用的。

    所以有了后面的规订,报批后就属于审核阶段了,但从报批时起,国家就开始对报批人的技术拥有进行保护,只不过经过两年甄别时间后,才能算是报批人真正拥有此项技术。

    实际与后世的专利法差不多。区别就是审核时间更长。

    再就是官府接到报批后,必须送到中书。中书单设一库存放起来。以备以后处理相关的纠纷。

    除此之外,那就是以后每年其技术拥有者,还要交纳千分之二的费用。如祖阳,他每年还必须得交三百六十贯。

    这也非是国家想敛财,此法不设则己,一设以后肯定会产生纠纷,也会分散相关官员的精力,当然,也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浪费。

    但这些费用并不是剥削发明者,就象祖阳这个新式织机。

    如果此法通过,以后从名义上来说,其他人想要得到这种技术,那就必须从祖阳手中购买,不说是十八万贯吧,最少得支付一个两万三万贯,那么祖阳不但能将研发费用收回去,说不定还能发上一笔大财。

    然而也不算是对祖阳的偏袒。

    这是成功的,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一无所有!

    第二点就是针对其他人的政策与律法。

    如果不经其本人允许,其他人剽窃其技术,或用强迫手段迫使其本人交出其技术,那么必须处罚十倍以上的罚金,其中一半重新分配其本人,严重者还会黠字流配三年。

    也就是谁剽窃了祖阳的技术,那么官府就会对剽窃者处以一百八十万贯的罚金,若没有,能抄出多少就是多少吧,抄出一百万贯,五十万贯补偿给祖阳,余下五十万贯,则是官府所得了。想一想敢剽窃的,身份还能简单吗,如果没有这一半所得,各地官员那有这个动力去盘查?

    这是一次破天荒的举措。

    想一想两世吧,中国对外人真他娘的慷慨啊,四大发明造就了整个西方文明。甚至手把手地教倭人高丽人造纸烧瓷器,就连大和尚鉴真到了倭国,还手把手的教倭人生产豆腐。

    然而到了王巨前世,西方人与倭人如何对付中国的,因为西方的封锁,那怕前世中国成为gdp第二大国,实际购买力第一大国,机床、芯片、发动机这三样工业最重要的技术,仍然很落后。

    不要提钱,花再多的钱,人家也不卖给你,怎的!

    因此为了保护持有者手中的专利,王巨提议课以十倍罚金。赵顼说太重了,也是指这个十倍罚金。

    王巨想了想说:“陛下,那就四倍吧。”

    四倍对于某些人来说还是很重,但不重不行哪。

    “那就这样吧……王卿,你说这种织机能织大食布?”

    大食对宋朝交易的商品主要就是各式棉布、玻璃、香料与玉石。

    其中棉布占了很大的比例,即便在赵念奴推广下,如今黎布不论销量,还是价格,依然干不过大食布。

    原因很简单,也非是宋朝人“崇洋媚外”,而是棉花的不同,南方的是粗绒棉,大食那边则是真正的长绒棉。

    不过棉花开始普及了,这些年已经推广到了福建路与江南西路、荆湖南路南部地区,甚至江南东路与两浙路也有少量百姓开始种植。

    因此织布技术得以推广,大量价格低廉的宋朝棉布,就能挤压大食布的市场。

    那么两边贸易数量就会急剧扭转,利于金银回流。

    然而王巨一直没有让人研发新式织机,原因还是很简单,保护黎人。不是对黎人有感情,岭南许多黎蛮就是靠黎布谋生的,如果研发出新式织机,而且是“国营企业”木棉司在主持,那么就能迅速推广,许多黎蛮就惨了。

    一旦活不下去了,黎蛮可不会讲什么爱国的,必然会谋反就会起义,好了,王巨就被牵连了。

    但现在无妨了,因为广南那边黎人也开始模仿汉人的种植技术,用新式种植方法种植棉花了,有没有这个黎布,影响不会太大。

    所以王巨说道:“不错,不过想用来织大食布,这个织机可能还要进行一些改进,但有了这个高级的织机,改进的难度不会太大。”

    “朝廷也要购买其技术?”

    “陛下,如果国家需要,收回杭州竹纸作坊,朝廷要不要花钱帛收回来?”

    就是花钱收回来,估计高滔滔在宫中也会暴跳如雷了!

    赵顼无言以对。

    王巨又说道:“诸位,如果让你们重活一次,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古怪。

    王巨又说道:“我最想做的事,那就是少年时修复与文公的关系,最好能向文公展现我的才华,让文公将我收为门下,那么我现在就不会那么困难了,至少孙公不会对我进行种种刁难。”

    少年时王巨无论通过程勘这条线,还是后来竹纸的润笔费,都有可能搭上文彦博这个关系的。

    但这句话说得太重了。

    孙固几乎咆哮起来:“陛下,此子嚣张跋扈,请陛下必须处执。”

    “好了,两卿勿争,”赵顼不悦地说:“散吧,散吧。”

    不过他在心中想,老师,你干嘛总是找王巨的麻烦,这不是给朕添麻烦吗?

    他想的也只是这个了……

    但是王巨不会这样想的。

    到了这个时候,王巨已经基本上决定接下来他该怎么去做了。

    下值后回到家中,王巨将韩韫与张铨之叫到书房。

    “韩兄,张兄,接下来两年内西夏可能发生一些重大的变化。”

    来到宋朝,韩琦、王安石、司马光等人,王巨是知道的,但李承之兄弟,王震,他知道吗?

    宋朝伐夏王巨是知道的,但具体的时间王巨能知道吗?

    不过根据去年韩韫打听来的情报,王巨估猜着不在今年,就在明年,西夏国内就会发生重大的变故。

    王巨将西夏可能发生的变故说了一遍。

    “这是好机会啊。”韩韫欣喜地说。

    “错也,这只是一种假像。”

    “假像?”

    “我朝开国之初,平灭蜀国、南汉、南唐,这三国国内有没有发生重大的变化?没有。但太祖第二次伐太原,北汉国内是不是平稳的?”

    赵匡胤三伐太原,第二次伐太原时,正是北汉国内动荡不休之时,并且还有权臣郭无为里应外合,可是赵匡胤都没有拿下太原城。

    “辽景帝去世,辽国是孤儿寡母掌政,于是太宗二伐幽州,最后是什么结果?还有,真宗即位后,务内虚外,辽国以为真宗好欺负,因此在他即位六七年后,就立即大军南下,但他们有没有成功?”

    “子安,可是大理哪……”韩韫不解地说。(未完待续。)

第732章 爱国人士(上)

    西夏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梁氏将要将李秉常幽禁起来!

    所以宋朝以为是一次难得的大好时机,大军入侵。

    然而现在王巨却说是假像,并不是大好时机。

    “韩兄,你还没有弄明白,蜀国与南唐亡就亡在君臣昏庸,日夜欢乐,百姓对其失望,而且承平时久,不习战斗。至于南汉更是国主暴虐,甚至许多百姓巴不得我朝大军早日南下。然而后汉不同,虽然太祖二伐后汉时,后汉国内政局不稳,可对百姓还算是仁爱,又夹在辽宋之间,百姓剽悍,所以国小民少,却挡住了我朝三次攻伐。”

    “子安,你说的是民心。”

    “正是民心,民心所向,能习战斗才是国家根本。大理也是如此,高家把持朝政,以至政令出多门,国家缺少凝聚力,又久未没大型战事,虽然一些部族相互攻伐,但那几十人的战斗能与军队的战役相比较么?所以就是没有高杨之乱,我也能拿下大理。只是因为有了高杨之乱,我拿下大理所付出的代价会更小。现在西夏也是如此。”

    “然而西夏百姓生活十分困苦。”

    “西夏百姓生活困苦,难道我朝缘边地区百姓不困苦?如果缘边地区百姓的生活水平都能有我在庆州大捷第二年的样子,不用交战,西夏就会有许多百姓逃亡到我朝了。可惜不是,就连庆州这几年也渐渐倒退……因此无论我朝如何繁华,他们所看到的宋朝百姓生活,与他们差不多。但我朝年年向他们交纳岁赐。无疑也在隐形地替他们培养着自信心。虽然可能西夏政局会大变。然而民心不失。只要民心不失。我朝伐夏如何能成功?”

    “难怪子安让我经营了多年贺兰砚。”

    “正是,只有百姓完全失望了,伐夏才会变得轻松。”

    “西夏不会如此强大吧。”张铨之有点不相信地问。别的不说,就说庆州战役吧,看上去西夏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那要怎么看了,如果在边境,发动我与章质夫所说的浅攻战役,我朝是占据着绝对上风的。如果深入到西夏内腹。想要一举歼灭,真的很难很难。除非我与章质夫再次联手,陛下再给我们三十万以上的精锐大军,提供充足的器甲、粮草、各项物资与钱帛,然后不进行任何干涉,并且还要举国配合,想办法稳住辽国。那么再加上这次政变,就可能会成功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首先云南路这两三年暂时还离不开章楶。缺少章楶,王巨将会缺少一个最重要的参谋,那么灭夏的可能性也随之减少。

    其次是赵顼也不会放心。

    想一想如果将三十万精锐军队交给王巨。那么宋朝还能剩下多少禁兵?就是还有大量士兵,也多是战斗力爆到渣的拉圾军队。

    如果万一王巨有不臣之心呢。

    王巨是没有反意哪。然而赵顼如何能看穿王巨内心。

    况且王巨还有那么多政敌,三人成虎,七嘴八舌一说,赵顼会不会动摇?

    最好的例子,且看南方,王巨真的没有动用多少禁兵,只有几千禁兵,甚至征大理时,皆陆续撤回去了。所用的,都是在南方征来的土兵,在南方他们很厉害,可一旦到了北方,将会是一无是处了。

    然而就是这样,赵顼也或多或少不大放心。

    所以完全拿下大理后不久,就将王巨召回来了。

    “不好……”韩韫终于回味过来。

    如果朝廷以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大军伐夏,王巨必然去西北。但不可能让王巨统掌所有军队的,说不定就会分兵,王巨只掌管一路将士,或者总掌大局,然而会有许多掣肘的人。

    就象现在朝堂上一样,老王对王巨不错,蔡张观望,吕冯略有些排斥,不过随着废罢市易法后,对王巨印象也扭转了许多。

    因此无论孙固如何上蹦下跳,赵顼也不管不问。

    这也是一种平衡。

    就算能理解赵顼的心态吧,可在朝堂上搞问题不大,但放在前线搞,那真会死人的。

    且看大非川薛仁贵与郭待封吧。

    那么伐夏失败后,王巨就要承担主要责任了。

    实际也未必会这样,但王巨既然决定了……总要给自己找一条理由吧。

    “所以接下来我打算这样安排……”王巨徐徐说出他的计划。

    对于王巨来说,这是一个让他内心无比挣扎的计划。甚至在他心中想,只有最黑,没有更黑。

    可以说它是权利争斗中几乎达到了最黑暗的手段了。

    但对于张韩二人来说虽然有些叹惜,却很正常。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大成功,就必须要有大牺牲。

    因此叹息了好一会,张铨之说道:“虽然有些残忍,但它确实是一个良策。”

    不过两人皆吃惊地看着王巨,行啊,没有想到大长公的那个养子居然是大长公主与王巨的亲生儿子,这事儿整的……

    王巨还始终疏忽了一个人,西市城地区的禹藏花麻。不久后,梁氏杀死李清,将李秉常幽禁在离兴州城外的木寨,又斩断沟梁,使之不能与外界通音讯。禹藏花麻是李谅祚临终前的托孤大臣,听到后十分不悦,立即写信给熙州的宋朝官员,请宋朝共同出兵讨伐梁氏。

    禹藏花麻手中也掌握着不少精兵的,这才使宋朝动了心思。

    可惜王巨不知道了,否则又有许多操控的余地。

    而且到发生时,王巨已经不在京城了……

    东风始来。

    不但东风来了,还来了一群人。

    这一行人刚到京城,就被带到延和殿。

    他们所过之处。许多大臣与太监皆对之侧目。

    一是好奇。二是这群人可都是“有钱佬”。

    同时各个重臣也被召到了延和殿。

    虽然来的是一群海客代表。但商议的事也不小,几百万贯的收益,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还知道每年会出产二十万两黄金,另外这么大地盘,听说有好几个宋朝面积大的地盘,几百万百姓,如何安排,都是让大家关心的。

    许多大臣看着这十几名海客。又看了一眼王巨。

    王巨站在张璪的下首,闭目养神,就象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般。

    赵顼先是问了一句:“诸卿家,你们现在如何管理彼岸的?”

    这也要必须问的。

    毕竟这么多人,总得有一个管理章程吧。

    并且这个章程说不定就可以拿来借鉴。

    其中一名海客开始回答。

    大体上都说了,没有隐瞒,毕竟几个月后,朝廷可能就会派几名官员,到数个安置点尝试着管理了。

    先说治理思想,也就是宋朝士大夫所说的祖宗家法。没有一个思想指导,管理就必然会混乱。

    什么思想呢。政策上公平,律法上公正,商贸特别是关系到民生的商货必须要公道。

    大伙听后也不是很惊奇,实际就是王巨所说的齐人嘛,至于后面所说的公道,无外乎就是王安石想要做到的事,设立一些国家机构调控物价,打击囤积居奇与各团行的垄断。

    但这样想真错了,宋朝所说的齐人,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齐人,彼岸那是真正去努力的实施齐人。

    接下来就是四级制度,村、镇、市、省。

    这个大伙同样不惊奇,换成宋朝就是县州路,至于村,实际就是秦朝的亭长制度。

    不过让大家惊奇地来了。

    村镇选举制!

    宋朝那来的选举制度?

    几乎所有人都感到茫茫然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制度,那便是恩荫制度,如果各个官员想要让他们孩子以后也走上从政道路,那么必须从村开始做起。

    先到一个村子当村长,经过数年,得到全村百姓认可,才能进入到镇,在镇的官职上表现得到百姓认可,也得到上面认可,再进一步选入到市级担任官员。这才是彻底的磨勘。

    到了市级,离百姓太遥远,而且在这时代,这么大地区也无法进行有效的选举,那么只好让上面来任命了。

    然而这一条制度不能说出来了,因为这无疑是在向一个国家进军。

    王巨这时才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叫张行观的文士,心中想到,吕何让选派的这个人很不错,有胆色,反应快。

    再就是税赋。

    彼岸也开始执行了相关的税赋。

    农牧交纳两税,另外就是商税。没办法,这么多百姓必须得管理,管理就要设置相关的管官与胥吏衙役,那么就必须得有支出。

    另外各村镇市还要兴修道路水利学堂,聘请士子教育孩子,这同样得有支出。

    最后就是这么大片地区,虽然迁徙了几百万百姓过去,实际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占领,只是呆在一个个定居点里,周边依然有大量土著人,那怕吕宋岛上用了那么惨烈的方法,依然还有百万以上的土著人。那么除了向各村镇百姓发放器甲,组织民兵武装外,同时还要设立少量军队。这又要花费很多钱帛。

    张行观似乎是无心在说,可许多大臣心中难免就在想,难怪王巨说彼岸百姓剽悍,各村寨都是武装力量啊,那么管理不好,无疑就会有天大麻烦哪……

    不过税赋也可观,去年一年税赋达到了三百多万贯,但仍不够,每一年还要各商贾继续补偿数百万贯,才能保证其支出。

    反正宋朝就是得到了,也休想敛得什么财富了,说不定各商贾手一丢,宋朝还要往哪里倒贴财富。

    吕公著问:“没有榷茶榷酒榨盐?”

    “这位相公贵姓。”

    “某姓吕。”

    “原来是吕相公,久仰久仰,”张行观立即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大礼。又答道:“有两个原因。一是迁徙过去的百姓多是赤贫百姓。一无所有,必须让他们休生养息,况且许多村镇还要面对着当地土著人的入侵,又因为一穷二白,除了低赋税让他们迅速富裕外,平时每年也要承担着许多力役。”

    “力役,为何不实施免役法?”蔡确问。

    “彼岸与我朝不同,我朝能执行免役法。彼岸过去的百姓都是贫困百姓,他们宁肯担负力役,也不愿意多交纳免役钱。不过有的人不想担负徭役也可以,我们临时借鉴了唐朝的一些徭役办法,用钱赎役。一般一日之役,根据各地情况可以付五十到一百文钱,让他人代役。因此百姓生活比他们在内陆时略好一点,仍然很吃力,为了轻征薄敛,就没有实施专榷制度了。毕竟盐酒茶矾也是民生之物资。”

    他说得平常。可是诸臣们似乎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其二就是各个物资的不同,诸位商贾也曾尝试着移植桑茶。但许多地方没有移植成功,就是移植成活了,茶桑质量远不及中原,规模小得可怜。都无茶了,何来的榷茶。盐更不能专榷了。”

    在彼岸盐的出场成本不比宋朝低,但不同之处,那边全面实施了晒盐,然后用更科学的方法蒸镏细盐,也就是王巨发起的玉盐。

    虽然各方面在节约成本,但全部是细盐,每斤成本仍达到了五六文钱。

    出售时官府再征一些商税,也就是近处是百分之五的商税,跨“市”则是百分之七商税。

    也就是这个五六分钱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七,所以尽管加上运费,到了百姓手中,一般只有十文钱,并且还全部是经过加工后的细盐!

    为什么这么便宜呢?

    澳洲许多地区不适宜耕种,但适宜做牧场,其适宜做牧场的面积,可能几乎与现在整个宋朝面积相当!

    皮毛有办法弄到宋朝,但肉类怎么办?

    只能腌制了。

    还有近海的一些渔业。虽然现在的船业还不能将渔业延伸到深海,然而在大陆架捞捞海鱼问题还是不大的。

    同样只能腌制后,才能运到宋朝出售。

    这些都是可再生资源,而不是象矿藏,挖了就没有了,而且现在开发矿藏,等于开采一半,糟蹋一半!

    所以不仅关系到普通百姓的民生,也关系到彼岸最重要的商贸。

    盐茶都没有专榷了,那么酒也就放开了,以征商税为主。

    但有一条不同的是,彼岸是绝对的齐商税。包括与海外的贸易,真正属于王巨掌控的财产,同样也必须按照制度交纳这个商税。

    眼下是在亏空,但也要怎么去看了。

    随着人口增加,那么税赋也会随之增加,并且彼岸有许多百姓也完成了原始财富的积累,从政策上在鼓励他们向工商业进军。同时随着迁徙百姓的增加,土著人减少,在军事开支上也随之减少。

    毕竟那是一个个岛,不象宋朝,周边特别是北方有着强敌虎视眈眈。只要将这个岛全部征服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再保留军队了。

    那时,税赋就完全可以保障所有的支出。

    但后面的就连张行观也不大清楚了,因此他也没有说出来,只说了前面的原因。

    然而大伙都听明白了,总体上这些迁民还是为各个海商服务的,无论是临时管理机构与官员,或者是税赋,只是为了临时管理而成立的。真正的收入已经让各个海商拿走了。

    因此大家又再次面面相觑,这就不大好办了。

    其实这样想,还真想错了。

    之所以设立这些制度与税赋,乃是原来彼岸各岛已经产生了严重的混乱,因此王巨在广南时制订了相关的制度与税赋,彼岸各岛混乱这才停下来。

    但各项制度与税赋依然很不完善。

    “律法呢?”

    “律法基本上是按照我们大宋的律法颁布的,只是彼岸有许多情况与中原不同,因此做了一些细微的修改。”

    修改的地方不要太多。

    但也不能说的。

    “那么科举呢?”

    “陛下,科,科,科举,草民们那敢实施科举啊。”

    张行观吓得直哆嗦。

    赵顼呵呵乐了,又问:“那边有多少户百姓?”

    “陛下,与大宋不同,大宋计户计丁,那边计口。”

    “咦。”

    “我们开始迁徙百姓时,王公曾在泉州嘱咐过我们,我们是宋人,中国人,因此无论怎么迁徙,不能忘掉这个根。大宋就是我们的根。因此律法有两条根本之法,凡是忘记自己是中国人者,杀无赦,凡是与异族联姻者,杀无赦。为了执行这个政策,所有百姓成亲时必须到官府登记,加以防范。因此对所有人又实施了身份证制度,所有人家实施户籍制度。”

    其实燕达已经通报过朝廷了,但还一部分大臣不知道此事,听后一起吐了吐舌头。

    “王卿,你不是说过不得岐视蛮人蕃人吗?”赵顼向王巨问道。

    王巨走出来答道:“陛下,并不矛盾,似乎迁徙的百姓当中就有少量蛮人,这个不得与异族联姻,乃是指不得与海外土著人联姻。这个中国人不仅是汉人,凡是我大宋境内的汉人、蛮人与蕃人,都算是中国人。这也是无奈之举,他们终生活在大海的彼岸,万里汪洋相隔,能联系的就是血脉了。如果与异地土著人联亲,血脉就会严重稀释,最后自然而然忘记了自己是大宋人了。虽有些激进,为了宋朝,不得已之为也。”

    还真是不得已的办法。

    就象林肯,不知道根底的人都以为他很伟大。

    然而大规模杀害印第安人的命令就是他下达的。

    王巨开拓彼岸,一是为稠密的人口寻找一个出路,二是为了财富,三是为了相互促进,共同补助共同进步。

    但他可不希望几百年后,大家隔着一道大海,成为生死仇敌。

    因此用这两条基本法令以及教课书,对所有人进行强行洗脑。

    “原来如此……”赵顼有点儿唏嘘,然后又问张行观:“何谓身份证制度与户籍制度?”

    “户籍制度便是于官府登记一家详细人口情况,每有老人死亡或婴儿出生,都要去官府重新登记,凡是男女成长到十五岁以后,就要单独发放一本身份证书,上面书写着其本人的外貌特证与其他的一些情况,以方便各级官员管理。”

    “咦,”赵顼与大伙再次惊叹起来,似乎……这个办法真不错,能否拿到宋朝来应当?所以赵顼愣了愣神后才问道:“那边有多少口百姓?”

    “两百余万。”

    在赵顼等人脑海里,也以为大约迁徙了近两百万百姓走了,但那边有大量耕地供百姓开发耕种,因此同样人口增涨起来速度会很快,那么这些年下来,增加几十万新生婴儿,也颇为正常。

    虽然这个数量有点儿多,但经过去年的人口统计,每一年宋朝就增加二十二万户,宋朝不计口,而是计户计丁,如果在战乱时,往往一户只能有四口人,但在和平年代,一户能达到六七人。就往低里算吧,现在宋朝一户最少也有五个半人了。那么一年就得增加一百二十多万人口。

    所以这个数字报出来,大伙神情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实际这里张行观就严重缩水了,真正的口数还要再增加二百万。

    然而能说出来么?

    总之,到现在为止,赵顼还算比较满意。

    但让另一个人不满了,孙固忽然冷不丁地问:“某问你,你们为何去年走私!这是犯了弃市(秋后闹市斩首为弃市)之罪的。”(未完待续。)

第733章 爱国人士(中)

    按照宋律,走私了这么多,是当斩的。

    但张行观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孙固,心想,这个傻鳖是谁哪,看样子官还不小。

    不过临来宋朝前,他们这一行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包括可能会有人用这件事刁难。因此张行观扫了孙固一眼后,从容说道:“陛下,是这样的,去年没有带多少商货进入市舶司,有两个原因,前些年为了安置迁徙的百姓,还有应王公请求,给予各种支援,我们又造了很多船,这些都产生了大量花费,因此暴力式地开采珍贵木材、珊瑚、香料。但开始迁徙百姓了,就要为他们子孙后代着想,于是去年停止了开采。”

    “另外就是应王公请求,让我们去组织商船直接去大食进行交易,以便换回大量金银。听王公说,会有大用场,甚至会使宋朝变得无比的繁荣。宋朝是主,彼岸是辅,宋朝是母,彼岸是子。宋朝越繁荣,也利于彼岸的繁荣。”

    这个比较容易理解。

    况且王巨经常对大家灌输他的“新经济想法”。

    这些海商迁徙百姓,并不是想在百姓身上敛财的,利润是来自贸易,无论种植业、养殖业、渔业、畜牧业、加工业、香料玉石业,只能利用船只运到宋朝来,才能赚到钱。

    宋朝这边有钱的人越多,他们的出产才会卖得越快,价格也会卖得越高。

    别要问大食、天竺诸国或者倭国,这些国家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及宋朝的贸易量。

    张行观继续说下去:“于是我们将主要的商贸用船装到大食那边出售。所以嘛……陛下。你看这张海图。”

    最早完善的大海图是王巨凭借记忆绘画的。

    但别当真。误差太大了,甚至许多很大的岛屿王巨都没有画进去。

    不过后来各艘船只根据不断地较正着这张海图,各岛屿与各海岸线渐渐变得准确起来。至少大多数海岸线可以当成参考了。

    这只是各张海图的一张,还有许多具体某些地形的海图,但没有必要带过来了。

    海图图底是细绢,很大,非是在庄重的早朝大殿,于是赵顼让张行观直接搁在地上摊开。

    大伙一起看着海图。

    海图的东侧到达了后世新西兰岛。但彼岸的那两块庞大的大陆并不在这张海图上。

    然而西侧到达的地方更遥远,几乎囊括了大半个欧洲。

    这是各个海客从大食那边弄来的各张欧洲地图,再进行拼凑,成了一张整体的“大半球”地图。因此在它上面不但标注了大食、大半欧洲的疆域,还有辽国、高丽与倭国,以及宋朝的疆域。

    也就是几乎近九成文明比较发达的地区全部标注在这张地图上了。

    “陛下请看这个细长的湾口,在它的西北部则是唐朝人所称呼的大秦诸国,实际上有很多国家,包括大食等国家,这些国家多用金银铸币。当成货币。原先我朝各个海商多只是抵达南海诸国,罕有船只真正去大食交易。受王公所托。我们才正式打通了与彼岸的贸易。”

    俺们不是走私了,一是暂停开采,二是运到大食那边交易了,为什么交易,是准备给宋朝提供大量金银的!

    孙固气乐了,厉声说:“当真?陛下,请准臣责查此案。”

    这能查吗?

    略略一查,就能找出n条证据了。

    王巨走出来,同样厉声道:“孙公,就是私商又如何,别忘记了,当年大旱之时,是谁花去无数钱帛,将一船船粮食运到北方,这些年他们资助了多少钱帛粮食!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钱吧。但这个账,你不会算啦!”

    “孙卿,你退下,王卿,你也退下。”赵顼说道。

    但十几名海客都有些骚动,他们不顾这里是延和殿,两边站着的都是宋朝最顶级的大臣,上面还有一个皇帝,开始交头接耳。

    赵顼想了想说:“诸卿,远来辛苦,朕就在宫中备宴,权当替诸卿洗尘吧。”

    其实早几年赵顼就派人暗中调查过了。

    这些去彼岸的海客数量有好几百人,多是泉州一带的商贾。它就是王巨去泉州的好处,总的说现在宋朝对户籍管理很不严格,因此让王巨钻了空子,派人暗中做了手脚,于是就有了赵顼打听到的情报。

    这些商贾很早就在经营海上贸易了,一开始多是拼船去海外的。

    这个拼船同样要去官府登记注册。

    然而规定是规定,有几个人认真遵守呢。

    甚至许多船只出海或归来,根本就不去官府登记,否则就要抽解了。

    而这些人又久在海外,所以各州官府也不大清楚他们的情况。

    后来王巨到了泉州,大约是因为王安石的市易法,逼得王巨交出烧酒作坊,又将竹纸作坊一怒之下,便卖给了高家,然后才有了开发彼岸的念头。正好那些商贾手中也完成了原始财富的积累,于是一支以延州十商户为主体的庞大船队,开始开发彼岸。

    开始时可能象王巨所说的那样,主要是为了财富而去的,然而随着迁徙百姓增加,这些商户活动重心从宋朝转移到彼岸了。他们几乎也将家人迁徙过去,而留在内陆的,只是各个管事、经济人或者仆杂。

    也就是说,宋朝的国家机器对他们没有多大约束力。

    海上走私是一种常态,十船可能会有九船走私,以躲避市舶司的抽解,因此每每有海船主动进港,市舶司的官员都会亲自迎接,设宴好言款待。

    还有这张地图。

    国家约束力不大,走私是常态,这张地图则代表着这些海客完全可以避开宋朝。与倭人、高丽、南海诸国、天竺、大食以及一些名字很古怪的国家进行交易。

    而现在朝廷却希望这些海客主动交纳税赋。还要配合朝廷派驻官员前去治理。以及筹备银行司未来必须准备的大量金银。

    孙固犯倔,赵顼不傻。他清楚地知道实际今天是彼岸为主,宋朝才是辅。

    非是海客们求助宋朝,而是宋朝必须拉拢海客。

    走私是必然了,这些商贾所说的也不是虚言,不过这样一说,大家都有台阶下了。

    如果孙固抓住不放,继续责难下去。无疑会激怒这些海客,并且这些海客交头接耳,已经是一种不好的信号。

    所以赵顼才说在宫中宴请他们。

    说着,他就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来到孙固面前,低声说道:“孙卿,以大局为重。”

    不要再闹了。

    如果不是他这一句,孙固还真又要争执起来。

    宫宴,这很正常,不但宋朝。前面任何王朝,皇帝也经常留大臣在宫中吃饭。

    但留的是大臣。不是商人,这成何体统啦。

    赵顼一句话,让他闭上嘴巴,可是圆眼怒睁,十分地不平。

    王巨低声骂了一句:“跳梁小丑。”

    蔡确呵呵一乐。

    反正与他没关系,看好戏就行了。就不知道这样争下去,是王巨火拼掉孙固,还是孙固火拼掉王巨。

    来到后面的一个便殿。

    皇宫里的太监在准备饭菜,还有一会儿,宴席才开始。

    赵顼让这群海客坐下。

    诸人相互望了望。

    赵顼说道:“这是便殿,没有那么多规矩,诸卿,坐下吧。”

    他态度很温和。

    这些海商们似乎很感动,惶恐不安的坐下。

    赵顼又看着张行观,他看出来了,这群人无疑是以此人为首的,然后问:“张卿,朕问你,你们选拨了一些官员……”

    “陛下,草民那有这胆量选拨官员哪,不是官员,是干部,官员只有陛下才能任命的。”

    赵顼哑然失笑,官员好干部罢,有什么区别。还有这个省市镇乡,与路州县又有何区别?这纯是掩耳盗铃哉。

    不过他也疏忽了,这样遮一遮,就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好吧,那么这个干部,你们发放多少薪酬。”

    “陛下,分成四级,省级只是一个想法,彼岸面积太大了,两百多万百姓散落在哪里,所占的面积不过百分之一。因此只是一个个定居点,并没有真正连成一个大片。再加上划成四个省,有的省面积都超过了我们大宋面积,因此根本不起作用。”

    实际省级官员与机构已经设立起来,以后还可能设立中央级管理机构。

    但这个却是不能说的,它已经属于彼岸权利的核心区域了。如果宋朝知道,一定派官员进入,后果也就不堪设想了。

    因此省级制度虽设立,但就是在彼岸,只有市级以上的核心官员知道这件事,普通百姓都不清楚。

    赵顼更不清楚,他又在脑海里浮现出彼岸那些大大小小岛屿的面积,然后对比宋朝的疆域,确实太大了。

    所以这一想,赵顼也不怀疑。

    “那么市级干……干部薪酬几何?”

    “陛下,市级正级干部年薪与各个福利大约在六百贯左右,副级干部大约在三百到五百贯左右。镇级干部大约在两百贯到三百贯之间。各个胥吏大约在五十贯到一百贯之间。村长若是本村人免税外加一些补助,若是上面派驻,则在一百贯左右。”

    “这么少啊?”赵顼喃喃道。

    这个市级干部无疑就是州级官员了,在宋朝一个知州各项薪酬外加福利平均起来,最少超过了一千贯。镇级也就是县级,官员平均在四百贯左右。

    它意味着以后宋朝若派官员入驻治理,朝廷还要另外补放薪酬,不然这么低的薪酬,又冒险去那么遥远的海外,谁愿意去啊。

    事实这个薪酬也是王巨再三考虑的。

    看似薪酬低,但相对于宋朝,那边的物价比较低廉。就象京城的房价。一间普通的民居可能就得要两三贯钱。但在那边顶多就是十几贯材料费用。

    还有,宋朝官员不是薪酬不够用,就象苏东坡戴罪去了黄州卖纸袋、自己耕作,但还勉强将他一大家子养活了,并且有空乘舟跑到长江上吟叹:大江东去、浪淘尽……

    或如张载在云岩县,薪酬少得可怜,但也养活了一家人,还资助了县学。

    然而如果花天酒地。一年给一万贯薪酬,也不够用的。

    花天酒地的官员,是王巨想要的吗?

    并且宋朝官员薪酬很高的不是普通官员,而是高级官员,就象王巨本人现在一年各项薪酬外加福利,达到了两万多贯。至于文彦博更是吓人,可能是王巨的三四倍薪酬,整是美国总统年薪的二十倍,这正常吗?

    当然,以后这个薪酬还要涨一涨的。

    特别是高级官员。别的不说,最少得养几个门客做耳朵眼睛吧。不然就是闭门造车的治理政务了。

    王巨的想法,其他官员不清楚的,甚至都没有几个官员知道国家设立官员的用意了,以为当官就是升官发财的。

    不过张行观给了大伙答案。

    他说道:“陛下,想发财,去行商,别当官。”

    又掏出一个小册子说道:“陛下,这是彼岸的干部守则。”

    赵顼看后嗞嗞倒吸了一口冷气,随着又交给王珪,老王看后又传给了吕公著。

    但老王也在吸冷气。

    上面只有二十条干部守则,几百字。

    然而就是这几百字,却让所有官员一起吓住了。

    因为这二十条太惊人了。

    比如官员,也就是上面所写的干部,如果贪污受贿数量达到五百贯,一律判处斩首之罪。一百贯到五百贯之间,处以流配之刑。二十贯到一贯之间则处以笞杖。二十贯以下者则记大过一次,三次大过则立即撤销所有官职。

    官员任期必须达到三到四年才能迁任,但两年期满时,则会派调查组秘密前来调查所有群体,满意率低于五成则立即罢官,五成到七成之间则留守察看。这个群体不仅是指豪强权贵,而是真正的所有群体。但调查组不得以任何手段与当地官员接触,或偏袒或陷害,若有不公平之举,立即流配。

    官员不得挪用任何公钱宴客,否则以贪污受贿罪论处,也不得接受当地任何的请客,每有一次便记大过一次,用此保持绝对的公事公办。

    若是紧急政务军务案件,官员必须在三天之内做为批示或处理,普通政务与案件则不得拖延十天,否则一律撤职试问,以防官员混资历不作为。

    官员子女或家人可以行商,但不得以任何手段偷税漏税,或者巧取豪夺、坑蒙拐骗,若有之,会处以更严厉的刑罚,至于官员本身则记大过一次,严重者同样撤职,甚至判以流配之刑。

    准许民告官,并且为了保护民告官,让百姓前往所告官员所在市的另外的市上诉,并且每一市供养两个讼师,专门为告官与举报官员的百姓服务,如果告官成功,还会对其告官的百姓进行大量的奖励。

    等等。

    冯京看后忍不着说:“这不是官,而是部曲啊。”

    张行观咧开大嘴乐道:“请问这位贵姓?”

    “某姓冯。”

    “原来是冯相公,久仰久仰。”张行观立即施大礼。

    老王差一点乐了,敢情这群海客们都在学习王巨啊,属刺猬的,只要不得罪,对什么人都客气。但得罪了,不管什么人也不会客气。

    张行观在大家哭笑不得中施完礼,又说:“冯相公,迁徙的百姓多是赤贫百姓,因此他们多痛恨官员,甚至在他们心中以为世上最无耻最黑暗最贪婪的一群人就是官员。”

    “张大郎,休得胡说。”王巨终于喝道,接着又说:“陛下,诸位,看似严厉,实际非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想要百姓爱戴,必须先学会爱戴百姓。但讲道理是不行的,加薪酬也不行,就象我朝,官员薪酬高得怕人,可又有多少官员做到爱民如子?治国也是如此,以儒家教化为主。辅以法家律法。”

    这样讲就讲得通了。

    王巨又说道:“看似严厉。但真严厉?比如这个薪酬。也有好几百贯了,普通百姓一年又能有多少收入?比如对官员亲人经商的严厉,但真的严厉吗?即便有诸多限制,然而做为官员的亲人,他们还有拥有更多的消息、人脉资源,因此同样的行商,看似公平甚至对官员家人不公平,实际是不公平。是对普通商贾不公平。只能说做一些限制,能更接近齐人罢了。”

    “我朝官员薪酬很高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官员仍贪污不法,乃是人心无足意也。甚至因为尊尊,许多官员以为我就应当这么做。因此这些规则降低这个尊尊的标准,督促官员放下高高在上,甚至贪墨不法还会产生理直气壮的想法。也因此,从开始时,就提出想发财,莫当官。鱼与熊掌。不可两可兼之,自己选去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在宋朝是不可能执行了。

    因此从彼岸开始草创时,就要打好这个基础。

    然而大伙都不知道想什么了……

    吕公著担忧地问:“如果朝廷派驻官员,也要遵守这个规则?”

    “那边是干部,朝廷派过去的是官员,如果官员不法,那敢对其流配……问斩,只能送回来,请求朝廷换一个官员前来了。”张行观答道。

    “你们有何权利将官员遣散回来?”孙固又恼了。

    “陛下,对于草民来说,两边都是根本。宋朝不提了,那边同样有出产,百姓有购买力,我们才能赚取贸易差价。但如果朝廷派的官员不好,让那边百姓产生动乱,我们同样等于是一无所有了。我们只是一些商人,对如何治理百姓,都不大感兴趣,也分散了我们很多精力,所以打算让朝廷逐涉派驻官员接手过来。然而两边百姓不一样,情况也不一样,因此只能一步步向朝廷放开,同时做一些严厉的限制,防守极个别官员让彼岸产生严重动荡。如果那样……”

    张行观没有往下说了,但大家都懂。我们只是商人,感兴趣的就是如何赚钱。所以朝廷想来管理,我们不排斥。

    但不能将那边搞乱掉了,如果那样,还不如不交给朝廷呢。

    我们不交,朝廷又能将我们怎么样?

    虽然不好听,可人家也说得很明白了,那边搞乱掉了,让这些海商们如何能赚到钱?

    这是海商的根本所在。

    “再说,百姓迁徙过去,虽然我们给予了支援,然而他们多是赤贫百姓,一无所有,过去后,一切草创,并且还要面临着土著人的烧杀抢掠,陛下,真的很不容易。”

    “你们也杀了许多土著人吧。”孙固讥讽道。

    “你是谁啊!”一个浓眉毛的大汉站了起来,怒道:“五胡乱华,杀了多少汉人。安史之乱,杀了多少汉人。还有岐沟关之败,整个拒马河都让我朝将士的尸体堵塞了,你敢不敢向辽国替那些将士讨还一个公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孙固气得差一点跳起来。

    然而又能拿这人怎么办?难道将他杀掉吗?相信前面一杀,接下来根本就谈不好了。皇上会不会同意?

    要命的此人所说的,让孙固无法回答。

    想公道,行啊,敢不敢讨伐辽国哉!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孙固气得直哆嗦,好一会,才转过头对王巨说:“王子安,好一个蕃汉一家。”

    王巨轻描淡写地说:“不排斥啊,唐朝用了许多胡人胡将,汉武帝临终前托孤大臣金日磾更是匈奴休屠王太子。但为什么我朝防蕃蛮就象防贼一般,无外乎就是安史之乱了。然而切不可矫枉过正。安禄山是胡人,高仙芝与哥舒翰也是胡人。难道高哥二人也是反贼?唐玄宗让安禄山担任多个节度使,并且没有做任何流任调动,一直呆在河北十几年,又给予他军政财所有的权利,并且给了铸钱权。加上唐玄宗晚年昏庸,不理朝政,国政先是让李林甫把持,后是更无能的杨国忠,精锐大军却又在遥远的青海,甚至在更遥远的葱岭河中地区,整个内腹兵力空虚。不要说安禄山是一个胡人了,就是一个有野心的汉人,也会产生谋反之心。反之,如果这几个条件有一个不存在,安禄山就未必敢谋反了。”

    “是啊,得要节制啊。”吕公著叹道。

    “吕公,也非是节制,得看是什么情况。如果秦始皇不放心,不敢将秦国所有军队六十万大军交给王翦,秦国如何能统一六国。”

    “秦始皇早年作为是一个英君,可惜晚年,”蔡确摇了摇头。做为一个皇帝,早年秦始皇确实很了不起。

    “蔡公,如果不是秦始皇一统中国,统一度量衡、文字等等行为,就没有后来的各个朝代。因此他的一生是八分功,二分过。”

    大一统对于中国来说,太重要了。

    如果不是这个大一统,不要提天朝了,早让倭国吞下去了。就是成立了天朝,如果不是大一统的天朝,同样会被苏联与美帝撕成碎片。

    反面的例子就是欧洲,如果中世纪欧洲有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将欧洲统一起来,并且使所有百姓对这个大一统的国度认可,随着工业革命到来,说不定整个地球都会被白人占领。

    所以太祖晚年严重歪楼,但公正的评价依然是三分过,七分功,正是这个原因。

    王巨说道:“流官与分权是对的,但也要看,切莫矫枉过正。如果在南方,陛下不给我充分的权利,不说大理了,就是交趾,我也未必能拿下。当然,防一防也是必要的,并且有最好的例子借鉴,就象辽国与西夏,他们对汉人政策的尺度,我们就能拿过来借鉴。”

    “再说蕃汉,在国内还能分一分蕃汉,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到了彼岸,蕃汉的身份又产生了新的变化。他们不是蕃汉,蛮汉,而是宋人。因此相对于彼岸,都是一国人,一族人,而土著人则是异族人。”

    “如果想做圣母,双方的手段都很残忍,如果落到那些土著人手中,有可能不是被杀死,而是被吃掉。难道我们宋人做他们的食物,孙公,你才感到欢喜?当然,大家皆不争,那是最好不过。可是不可能的。不相信我朝撤掉陕西与河北河东的所有驻军,不用多久,辽国与西夏大军就会扬长直入,对我朝瓜分了。换做个人也是一样,比如孙公你,恐怕最遗憾的就是在我回来时,那群山匪未射死我吧。”

    “你,你……”

    “你什么呀,同样,我也恨不能陛下将你立即贬出朝堂!所以迁徙百姓对土著人的反抗,你懂了吗!”

    “子安,”老王拉着王巨袖子劝道。

    “王公,莫要劝,我平生最不喜的就是这些伪君子!”孙固再三的挑衅为难,真将王巨激怒了。(未完待续。)

第734章 爱国人士(下)

    王巨越说越恼火,如果刚才在延和殿,孙固吹毛疵还能理解,朝堂上要和衡嘛。

    老王不会对自己“平衡”了,蔡张吕冯也不想对自己平衡了,因此需要孙固对自己平衡。

    可是赵顼已经拉拢式地邀请张行观吃饭,似乎警告地对孙固嘀咕了一句,然而这个老家伙依然没完没了。

    因此王巨继续斥责下去:“孙固,某问你,好,实施人道精神,彼岸是能办得到的,恩威兼用外加联亲,最少使各村镇的战斗下降一半以上。但再过五十年,会成何局面?”

    非是交趾大理,这是隔了上千里上万里大海的彼岸。

    能联系的只有血脉了,一旦血脉稀释,谁还承认自己是宋朝人哪。

    不是宋朝人了,宋朝凭啥派官员入驻,前去管理?

    说到这里,王巨又想到了前世的一个国家。

    其实随着他地位越高,对前世的回想就越多,两者是如此地相像啊……窝里横、软弱、笨拙的外交。

    特别是周边地区,糟糕透了。

    但各国情况又不同,棒子一分两了,还有着野望……不过棒子始终危害不大。

    倭国人团结、聪明、勤劳,更可怕的是他们尚武、残忍。这是一个劲敌,不过好在他们狭小的国土,贫瘠的资源,也开始在走下坡路了。

    阿三整就象一个笑话,愚笨,懒散,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然而z南。真是所有中国人心中的泪珠啊。

    不过这三个国家还稍稍能理解。棒子与倭国技术先进,经济发达,所以才有了一些傲气。阿三也勉强算是大国家,最少是人口大国吧。

    但南海几个猴子国家,怎么就敢再三地挑衅天朝?

    然而不急,不是那几只猴子是最可恨的,还有一个国家,门茹。

    前世时。王巨听到外门百姓想要回归,还十分高兴呢。然而后来才知道可怕的真相。人家根本不是想回归,而是认为天朝侵占了他们的领土,因此在他们心中,非是回归,是要收回内门。

    这还不算是可怕的,正是他们白日做梦般的大门茹情结,因此他们痛恨天朝,痛恨天朝百姓,认为天朝人乃是骗子、强盗。乃是最下等民族。敢情还做着元朝的好梦呢,将汉族列为最下等民族。

    苏联倒下了。只好求天朝了,以天朝笨拙的外交,听之十分欢喜,立即各种援门。

    然而实际真相是看到天朝人,外门人立即就会扑上来痛打,外门老板不但毒打天朝工人,还有防狼喷雾喷。门茹人如此糟糕?那又错了,相反的,内门人乃是天朝最安静的民族,很少添乱子。

    为何隔着一道国境线,却是天壤之别?其实原因很简单,俄国人与苏联的反复洗脑,逼迫他们说俄语,用俄国文字,甚至在苏联统治时,屠杀了七万门茹贵族与精英,当时门茹全国只有七十万人口。暴力、恐怖、屠杀,外加反复的洗脑,终于让这群外门人洗得连他妈是谁都不知道了。

    那么王巨如果在彼岸实施恩威兼用与联亲制度,再反复洗脑呢?

    并且对象是八成没有开化的土著,还能不成功?

    或者说仅是拉拢一部分,继续禁止通婚,拉拢了,走得近了,如何能杜绝通婚?

    那么顶多五十年,彼岸血脉就稀释得差不多了。

    王巨想要这种结果?

    因此王巨越想越恼火,继续斥责道:

    “汉朝乃是凡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那怕五胡乱华之时,面对着胡人的铁甲精骑,中原各大门阀仍高高在上,我们虽一时末落,仍是这世上最文明的人种!你们虽厉害,仍是一群不开化的蕃胡!甚至逼得北魏主动学习汉礼、穿汉服以至迁都,主动与汉人融合。到了唐朝,更是万国来朝。然而我朝呢?祖宗家法重内虚外,乃是重视内治,重视民生,而不能象唐明皇那样穷兵黜武,贻害百姓,好使国家得以久安。然而祖宗是让我们窝里横,对内无比凶狠,对外软弱得差一点要磕头的!”

    “孙固,我知道你不服气。为何不服气?无外乎我对外强硬。今天一再挑衅,实际原因更简单,就是我手中也有几条船!但我就是再一无是处,从我进京后,近半年西夏人有没有胆量敢入侵了?你凭什么一再挑衅我啊!一个心思龌龊的老东西!”

    “来了,来了,”许多中年大臣心中想。

    老王则是拧紧眉毛,欲哭无泪。

    这都是神马,老东西都吼出来了。

    赵顼也表示头痛。

    孙固今天表现是太过份了。

    然而王巨同样嚣张无比。

    你们都是宰相唉,这成何体统哪。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说:“来人,将王巨与孙固送出宫去。”

    你们好回家去休息休息吧。

    王巨回到家中,张铨之问道:“子安,张行观他们进宫,谈得如何?”

    “不提了。”

    孙固固然让王巨骂得狗血喷头,王巨自己也同样气得不行。

    王巨将事情经过说了说。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还记得去年年底我说过的吗?官家想要改制,为何改制,就是想权利集中。”

    元丰改制从去年就开始提上议程了,改制的原因则是原来宋朝官制层层掣肘架空,产生了严重的冗政。

    出发点是好的,如果王巨想做事,更需要这次改制。

    因为皇权会集中,相权也会集中。

    然而想到了改制与蔡京,王巨又不知道这次改制是好是坏了。

    如果皇帝勤政,宰相英明,那么这次改制无疑是一次进步。多少也杜绝了宋朝严重的冗政弊病。然而皇帝如果疏政。宰相又是蔡京这个家伙。反而贻害无穷了。

    于是王巨一直没有表态。

    但这次改制的实际意义,还是赵顼想回收一部分权利,加强皇权。

    然而这个权利是看不到摸不着的,难道两府宰相一起不做事,将所有政务交给赵顼去处理。赵顼可没有朱元璋那本领。

    只要赵顼不处理,而继续让两府处理,那么这个权利实际依然还在两府宰相手中。

    因此改制是必须的,平衡也不能忽视。就象现在的两府。东府除了老王外都是激进派,西府都是保守派。不但在两府,这种平衡在各个部司都能看到。

    王安石变法不能说一无是处,最少解决了国家困难的财政,虽然有许多弊端,但也打击了一部分原有的弊端。但问题是因为他的变法,使得整个士大夫阶层分成两派。

    因此不管那一个人做事,都会被无穷的放大。

    而赵顼自己为了强加皇权,带头玩平衡,这让王巨如何做事情?

    “官家不是很信任你吗?”

    “官家算是信任我吧。可官家不信任孙固?他是官家的老师唉。”

    张铨之无语。

    “对了,其中有一个眼睛特别大。眉毛很浓的中年人,他叫什么名字?”

    张铨之回想了一下说:“子安所说的人大概就是团进达,这小子,我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训他。”

    今天皇宫里那怕站在最后面的大臣,也是一个中层京官,能在那场合胡闹吗?

    “无妨,他颇有胆色。”

    为什么在他所制订的二十条官员守则里,刻意写了准许民告官,并且对其保护。就是想打破让王巨痛恨的尊尊与官本位思想。

    因此王巨反而很喜欢。

    王巨想了想又说道:“未来可以将他放在检查组或者刑部里做事。”

    他对赵顼说,将合适的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事情就做好了。

    但在宋朝很难做到。

    特别是现在的士大夫,个个都是全能人才,能文能武,还懂水利、农牧业、商业经济……

    不过在彼岸王巨则能实施他这种想法,未来基本的机构还是唐朝的六部制,六部或六曹。

    但吏部的官员必须有识人的能力,有处理政务的能力。礼部的官兵必须学问好,有操守。兵部的官员必须在军事上有所善长,而不是孙固之流。工部的官员必须在“奇技淫巧”上有所善长,懂水利农业。户部的官员必须数学好,有经济才能。至于刑部的官员则必须要刚直不阿。

    未必所有人都用对了,但至少比宋朝这种全能人才要强得多。

    “也行,子安,经此一闹,官家会不会将你贬出朝堂?”

    王巨摇了摇头。

    不提彼岸还没有搭成协议,自己还没有提出齐商税呢,况且自己贬下去,孙固也要贬下去了。

    忽然王巨肚子传出两声古怪的响声。

    王巨笑了笑,对外面说道:“妃儿,替我拿点吃的来。”

    正要坐下来吃东西,小黄门来了,又宣王巨进宫。

    王巨只好重新进宫,然而脸上神情十分地不满。

    原来王巨与孙固两人被送出宫,后面宫膳也端了上来,那就吃饭吧。

    宫女在端酒菜,这些个海客就开始了嘀咕。

    大约在海上呆惯了,虽是嘀咕,声音也不小,边上的人都能听到。

    开始就问孙固,那人是谁啊。有人就回答,大约是西府的孙相公。

    相公啊,其他海客们一起面带忧色了。

    他们是商人,孙固是宰相,两者地位悬差太大,如果孙固要对他们下黑手呢。

    于是沉默一会,就有人说,知足常乐,我们不要移民了。

    又有附和,是啊,那些金子我们也不捐了。

    边上所有大臣一起竖起耳朵,彼岸有一个储藏量很大的金矿,许多人也开始知道了。捐金子啊,那个大臣不来了精神。

    这时另一个海客又说道,那么少保怎么办?

    少保虽对我们有大恩,但我们应当也还清楚了吧。

    大家都懂的。少保就是王巨。为什么王巨对这些海客有影响力。无外乎有两条。在这些海商里,王巨与延州十家商户船队占据着一定数量。

    当然,这次延州十商户不会派人来的。

    一是为了避嫌,二是来了,必然会被人多次问询,都好奇啊,王巨与他们手中究竟掌握了多少船。

    事实为了防止别人盘问,十家商户同样全部迁徙到海外了。

    并且经过这么多年发展。海外也陆续出现了一些繁华的中小城市。况且他们做为创始人之一,有的进入权利中枢,有的再创业,当然,还有少数子女仗借着每年有大量分红,开始安于享乐。

    这个不管的,只要不为非作歹,怎么享乐都成,反而这是刺激消费的好现象。

    其次就是这些海商正是王巨指点,前往彼岸。才有了今天规模。

    然而恩情终有尽时,特别是王巨南下时。他们捐助了那么多钱帛,如果王巨要求过份,导致他们反感,王巨对他们就没有影响力了。

    总之,孙固这一折腾,大约使这些海客都产生了疑虑。

    原先赵顼准备宫宴后,再问一问彼岸的其他情况,然后就势双方谈判好,搭成协议。然而因为这种疑虑,这些海客吃完饭,便以劳累为名,起身告辞了。

    “太没有礼貌了,”吕公著恨恨地说。

    你们这些商人,将皇上,将我们当成了啥。

    然而怎的,难道因此将他们抓起来斩首示众吗?

    没有办法,赵顼只好又让小黄门将王巨召进宫。

    王巨听完后,说道:“陛下,他们都是海商,常年的在大海上飘泊,都是一群悍不畏死之徒,而且又再三向朝廷捐助了那么多钱粮,然而孙固今天种种,无疑是让他们失望了。致命的是孙固乃是朝廷宰相,让他们怎么去想?”

    仅是一句,所有人一起回味过来。

    人家怕死,还会在海上漂吗?

    况且他们家人一起转移到彼岸,能联系的可能就如王巨所说的血脉,因此感到不公了,于是一起恢复到桀骜不驯本色。

    就是这么一群人,生气管什么用。

    冯京说:“斯文扫地。”

    “冯公,他们是商贾,何来的斯文可言。大不了朝廷不委派官员前去管理了,也不指望利用他们得到大量金银了。”

    这么行?

    那么多百姓,那么大疆域呢。

    况且没有了金银,未来的那个“不加赋税而国用”的银行司怎么办?

    冯京嘴张了张,终于不作声了。

    王巨又冲赵顼说道:“陛下,祖宗家法乃是重视内治,重视民生,因此说齐人,而非是宁赠友邦,不赠家奴。所以臣对孙固这种下贱行为感到了不满,言语有些激烈,还望陛下宽恕。”

    孙固好歹是宰相,朕的老师,老东西出来还不够,下贱又来了,还要朕宽恕。赵顼心中郁闷地想,又无力地挥了挥手说:“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那些海客怎么办?”

    “臣去驿馆问一问。”

    王巨又去了驿馆,诸人看到他十分开心。

    王巨努了努嘴,让两人站在门口,不让他人进来,这才说道:“你们今天做得不错。”

    “少保,那个孙相公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是文彦博派系的人。”

    王巨未多做解释,但只一句,大家就懂了,王巨的政敌,能不刁难吗。

    王巨又问了问彼岸的情况,最后说道:“诸位,今天我与陛下搭成协议后,你们最好少做滞留,两三天后就回去。”

    不是回彼岸,而是去杭州泉州。

    但大老远的来到京城,总要让他们转一转吧。

    王巨说完,重新返回皇宫。

    他说道:“陛下,臣与他们大约谈好了,他们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个要求便是市舶司榷买时价格必须要公道。”

    “王卿,朕也派人查问此事,当时那些新物事出来后,市舶司的官员也不知会卖出多少价钱。”

    “然而最后市舶司低价榷之、高价售之后,并没有做任何表态。”

    “这个……”

    “其实就是钱帛已经进了内库,再也拨不回来了。于是装聋作哑。这使得臣又想到了介甫公执行市易法时。市易烧酒与竹纸。以前延州十户商贾乃是感谢臣之支持。这才有了种种捐助行为。这是义举,但不是他们的责任。为何介甫公定了那么低的价格,并且那么大的数量?”

    “王介甫也是好心,以使更多士子用上便宜的竹纸。”

    “但他有没有想过,成本几何?产量几何?难道为了士子能用上更便宜的竹纸,十家商户就应当破家荡产吗?陛下,我们大宋商贾觉悟心能达到如此高度了?也许介甫公是好心吧,但为什么挑上烧酒作坊与竹纸作坊?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两个作坊有臣参与,为了仕途名声避嫌,臣不能有所怨言。以前多次捐助,说明十家商户有善心,有善心执行低价购买就会很容易。”

    还是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杭州市舶司的相关官员也是抱着这个心态,诸海商们多次捐助,有善心,所以明知道价格出得很低。依然默不作声。如果官员们都抱着这样的心态,谁敢做善事哪?再说。那个香水与正气膏还能勉强算进榷香里,然而那种计时仪器能算进榷香范畴吗?”

    赵顼终于有些动容。

    以前在他心中想的是,这几个市舶司官员与宦官虽有错,但也是为了内库收入着想的,所以也没有处罚。

    哪里会想到此节。

    “所以那些海客提出要求,非是榷香范畴,市舶司不得按榷香制度和买。属于榷香范畴的,必须享有与大食商人同样的待遇,双方洽谈价格,如果价格出得过于低贱,他们有权不出售给市舶司。”

    这条要求不算太过份,赵顼说道:“朕准了。”

    “第二个要求就是迁徙百姓,这也是他们弄不懂的地方。现在我朝人烟稠密到了极点,他们迁徙的是赤贫百姓,对我朝有百利而无一害。可为何我朝做了种种限制?好不容易彼岸安定下来,略有一点气象,朝廷又要委派官员前去接手了。就是国家,也要有点脸面吧。”

    这句话说得太厉害了,赵顼脸上火辣辣的。

    “臣就对他们说,陛下放宽移民限制了。但移民数量太多的话,必引起各地方骚动,因此必须还要做限制,每年移民户数不能超过三万户。”

    “这个数量还有点少啊。”蔡京拍马屁道。

    现在他看出来了,王巨这样闹,都能平安无事,还不乘早结好之?

    “蔡检正,你不懂。看上去我朝这些年每年增涨二十多万户,如果限制在三万户以内,还是不能解决我朝人口危机。然而你有没有想过?去年全国州县统计出来,除交趾云南两路外,客户达到了四百多万户,实际他们几乎全部是赤贫百姓了。这还不包括大量流民隐户,有些极贫困地区,百姓为了逃避税赋徭役,到了老年时,白发苍苍,还盘着童子髻,我没有成年,我不算丁……”

    这个冷笑话可不好笑。

    吕公著微微叹惜一声,这小子脾气很不好,但不得不承认,在爱护国内百姓上,这小子确实做得不错。

    “因此我朝真正的赤贫户可能接近了六百万户,如果朝廷不做限制,那么说不定这些胆子大的海商们一年能鼓动十万户百姓迁徙。当然,就是每年行徙了十万户,对我朝也不会产生任何妨碍,甚至反而是在替我朝减轻压力。然而他们财力终是有限,每一户百姓迁徙过去,占用海船运货空间,这就是无形的成本。迁徙过去后,还要安置,最少替他们搭一栋能遮风蔽雨的茅屋,要提供他们吃喝,工具,种子,如果是畜牧业,还要贷给他们牛羊。并且周边有许多土著人,因此还要发放武器,进行训练。如果是三万户,以他们收入,能安置得很好。如果是十万户,并且是每年十万户,他们财力必然跟不上了,那么就无法妥善安置。一旦发生这种局面,这些迁徙的百姓过去后,举目无亲,那就惨了。”

    实际是如果每年都迁徙走大量百姓。还不知会引起多大的争议呢。

    因此王巨估算了一下。三四万户大约就是大家的底线所在。

    然而换成他这种说法。多好听哪。

    “王卿此言极是,他们有没有同意?”

    “大多数人同意了,真不行,再放宽五千户,想来他们也就不会再反对了。”

    “朕也准了。”

    “他们最后的要求就是朝廷可以先行委派少量官员,以便有一个磨合期,因此只能向朝廷提供人口最多的六处定居点置州,每州朝廷只能委派知州、通判与判官三名官员。这一条臣替陛下做主当场答应了。”

    原来是五个定居点的。现在变成了六个定居点。还要怎的?

    因此赵顼同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这十八名官员选谁去,也让他感到有些头痛。

    王巨又说道:“他们还提出,如果朝廷答应这三个条件,每年会向朝廷捐助十五万两黄金,或者相当于十五万两黄金的银子,或其他商货。”

    “当真?”赵顼欣喜地问。

    其他大臣同样动容。

    别看宋朝现在财政收入高得怕人,但这不是纯收入,还有一亿多支出呢。就象免役钱与宽剩钱,合在一起一千多万贯,很多。然而它是毛收入,还要拿出大量钱帛支付胥吏衙前的薪酬。因此纯收入不过是余下的宽剩钱罢了。

    其实从朝廷执行王巨建议后,财政已经开始扭转,再到王安石变法。然而如果从财政急剧增涨的熙宁四年开始计算,直到去年年底,每一年纯收入不过勉强达到三千余万贯。

    十五万两黄金的价值是三十亿文,折成贯则是三百六十多万贯!

    几乎相当于青苗贷的收入,这些年平均纯收入的八分之一。

    能不让赵顼感到激动。

    他不由兴奋地走了几步,又问:“王卿,你有没有问那个金矿的产金量?”

    “每月能出产两万多两黄金吧,然而终有尽时,之所以他们有这个承诺,不仅是彼岸的金矿,还有通过贸易能换来大量金银。”

    实际那个脉金矿产量真的很不错,最高峰达到了三万两。而且经过进一步的勘探,估计储量大约在三百万两左右。可能会产生很大误差,但也让大家很开心了。

    不过王巨倒没有太激动,如果是这个储量,连一百吨都没有,只能算是中小脉金矿。

    想一想后来门茹的那个奥尤陶勒盖铜金矿储藏量吧,铜储藏量达到了近四千万吨,金储藏量达到了两万余吨,折成宋朝的两,则是五亿多两!

    不要问那个矿藏在辽国境内,如果能找到的话,以辽宁那个可怜的经济量,金铜也就是一种金属罢了,因此必然大部分流通到宋朝。铜币足够了,金本金也足够了。

    但只是想一想罢了,以现在的找矿技术,可以说是百分之五的技术,百分之九十五的运气。

    上哪儿找去。

    就是找到了,也未必有那个技术开采出来。

    不过赵顼还是很激动,这等于是将六成的金子捐出来了,还有余下的金子,当真开采不要成本,冶炼不要成本,特别这个金矿与宋朝的河金不同,它与铁矿石参杂在一起的,冶炼难度更高。

    做人不能太黑心的。

    “陛下,虽然他们久在大海上飘泊,养成桀骜不驯的性格,但扪心自问,虽他们有种种缺点,却是爱国的好良民啊,望陛下善待之。”

    事实是如果孙固还在这里,也不得不承认王巨这一句。

    三百多万贯财富啊,说捐就捐了,而是不是捐一次,这个一旦搭成协议,那是每一年都要捐的。

    盐铁判官韩忠彦小声地说了一句:“是啊,就是买人,也将三万户百姓买下去了。”

    宋朝律法是禁止任何买卖人口的。

    但人贩子彼彼皆是,特别是贩卖女口与孩童现象,就连桂州知州萧注这样的高官,还让手下替他公开贩卖人口谋利。

    以及各种变相的买卖人口,例如豪强想要剥削佃户,便借助贫困百姓困难之时,向他们发放高利贷。欠我钱了,家中女子就要押在我家中做奴婢,至于丁壮则成为我家的长工,什么时候将欠账还清楚了,什么时候才给你们自由。

    这个利滚利的高利贷能还得清楚么?

    所以朝廷对此也没有办法。

    如果按照买卖人口的价值来算,一户人家的人口能值多少钱,打算两个孩子,两个妇女,如果是老妇根本就不值钱了,两个丁壮,如果是老年丁壮同样不值钱了。因此平均下来,一户人口在市场上的价值不会超过六十贯。

    三百多万贯,能买六万户赤贫百姓了。

    然而账能这么算吗?

    并且经韩忠彦这一歪楼,海客们不是善举了,而是向朝廷购买下来这三万户!

    当然,韩忠彦对王巨同样不抱有好感的,不就是俺们韩家有几千顷耕地吗,值得你天天唠叨?(未完待续。)

第735章 最暗黑(上)

    算不算买人呢?

    王巨有n条道理可以替自己辨解,但他没有,只是看着韩忠彦淡淡地说了一句:“韩判官,说得好啊。虽然十五万两黄金乃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国家未来更需要储备大量金银。然而做为国家得要维护国家的名声,陛下,看来是臣做错了。等会臣出宫,对他们通知,让他们不要捐助这些金子了。”

    韩忠彦差一点噎死。

    老王与李承之同样不满地看着韩忠彦,心中想,你这个孩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赵顼也不满,他不悦地说:“韩卿,此乃海商们的义举,就勿要攀附了。”

    如果非要歪楼,什么好事儿都能说歪了。

    然而出忽赵顼的意料,王巨却又说道:“陛下,不过韩判官说得对,它也能算上买人。”

    “王卿……”

    “陛下,且听臣说。”

    “去年臣得到那个金矿消息后,立即禀报了陛下,也曾说过,那些是海商们派人找到的,又在彼岸,朝廷不可强取之。不过我朝始终是缺乏金银的,并且银行司的本金就是金银。因此这个金子对我朝十分重要,然而得用好方法,一是劝说他们扩大贸易,将金子换回来,二是劝说他们捐助。”

    “为什么臣能有劝说他们捐助的把握,两个原因,一是他们本心不恶,最少他们去彼岸积攒了一些财富,臣在中间多少有着指导之功。二就是韩判官所说的买人。”

    “为什么年年捐助,陛下,想迁徙百姓没有那么简单的。人口越多,田地越紧张。那么主户就越容易收取客户的高租。这才是当初木棉司广迁百姓去南方种植木棉,下面豪强一起反对的原因。贫困百姓一起迁徙走了。主户那来的佃农替他们耕种,为了挽留佃农或工匠,他们只好降低租子,或者提高薪酬。”

    “于是他们在下面很不满地造谣、煽风点火、惹事生非。士大夫往往不知道,随着附和。章子厚面对这些反对声音,无奈了。只好找到臣。臣当时还在军器监,不便出面,不过替章子厚出了一条主要,设置邮驿司!让迁徙的百姓通知与故乡的亲人通信,让他们自己说,到了南方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这是熙宁变法里的一个亮点,不但节约了朝廷许多支出,还安置了一些因伤退伍的士兵。同时因为各邮驿可以通过汇款寄信方式赚取利润,各邮驿也能渐渐饲养一批驴马,使得一些不在要道上的州县与京城通信速度得以提高。

    并且随着海外迁徙,汇款利润也迅速增加,正是这个基础,后来朝廷才成功地在几十个繁荣的城市,迅速推出了飞钱司。

    虽不及榷酒之利吧,但如今一年也能替朝廷增加近两百万贯的收入。并且养活了许多人。

    但还有许多人不知道乃是王巨的提议,听后感到十分惊讶。

    王巨继续说道:“这才压住了部分反对声音。这是朝廷第一波大规模的迁徙百姓。再到彼岸,开始时以是泉州为方圆迁徙百姓的,那时臣在泉州担任知州,又广置相关的作坊,扩大贸易,用此与各州商贾大主户默契地搭成协议。于是成功地迁徙了第一批百姓。随着就是熙宁旱灾到来,那时无论迁徙多少百姓,各个主户不会反对的。”

    “然而到了交趾则不行了,因为旱灾过去了。正好有人弹劾我在南方伤害了土著人与交趾人,于是臣提议。将他们一起运回长江两岸,用他们与各个主户进行默契式的交换,这才将大量百姓迁徙过去。”

    “陛下,其实想迁徙百姓真的很难,难不在赤贫户本身,而是在主户。不错,降低了佃农的租子,提高了城坊户工匠的薪酬,更利于国家稳定。然而这些主户看到的只是他们的收益,哪里会顾得上国家稳定不稳定。”

    实际宋朝还好一点,特别是明朝。

    电影《大明劫》里有一段,李自成的起义军都兵临城下了,孙传庭为了筹备兵饷与粮草,不得不向当地的豪强、阁老们化缘,豪强就算了,阁老可是退休的明朝大臣,然而这些人就是不同意。

    这段非是虚构,在史上确实有原形典故的。

    其实也不用化缘,即便那几年是小冰河引起的特大旱灾,如果诸豪强贪婪心少一点,大家一起出一点力,捐助大笔粮草,调往陕西,就是李自成想要谋反,会不会有百姓跟随之?

    当然,最后结果是大家一起完完。

    所以这在上面,美帝做得比较好,甚至王巨还拿来引用,那就是做捐款抵押税赋,用此诱导富人们行善积德。

    王巨没有管大家心中如何想,继续说道:“一旦海客们再次大规模迁徙百姓,必然会引起更大的反对声音,这些声音传到朝堂,那么诸士大夫不知真假时,国家又没有管理起来那方土地,必然就会有许多士大夫随之附和。然而有了这些捐助,则会让许多忠于国家的士大夫支持,至少让他们犹豫不决。方才臣去驿馆时,同样也说了这些道理。有的海商们以为十五万两黄金捐得太多了,我就说了一句。当年曹利用与辽国谈判,搭成三十万岁币,有人认为很重,然而真宗与寇莱公却说,不重不足以买安。一样的道理……陛下,不是讥笑朝廷,更不是讥笑陛下,买安是买的少数大臣的安。”

    “站在这个角度,它也能算是买人吧。”

    这说得太沉重了。

    即便许多人不乐意,也不敢反辨了。

    比如韩忠彦,他敢反辨吗?

    “东汉亡于张角,为何张角危害那么大,不仅是外戚专权,宦官专政,主要还是豪强的兼并。唐朝后来虽然衰微,然而不能称为灭亡。之所以亡。是亡在黄巢。黄巢为何危害那么大,还是豪强的兼并。庶民活不下去了,只好造反。我朝人口稠密如此,兼并也越来越严重。这次迁徙不仅对海客们有利,甚至关系到国家能不能长远。”

    “而且不仅如此,诸位当中。有许多没有主持过一州财政,或者在朝堂也没理财的经历,所以往往不大清楚。不仅是这十五万两黄金的捐助。只要朝廷向他们稍稍释放出一点善意,这些海客又会让市舶司抽解商货。他们规模极其庞大,只要他们让市舶司抽解,这同样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并且还有一笔收入,属于内库的榷香。”

    “朱初平上书,说琼州岛的榷香成了百姓的杀人香。为何?我刻意到坊市上问了一下,上等沉木香。在京城一两价值两到三贯,最下等的也在一贯以上。然而琼州岛上的科配价格一两只有一百几十文。并且因为它贵重,容易携带,运输成本低得可怜。只要这些海客将所有香料玉石交给内库经营,又何须去剥削琼州岛的百姓?何为不加赋税而国用自足,这实际也是一种不加赋税而国用自足。”

    “陛下,臣所说的就是这些了,臣只吃了早饭。到现在肚子还是空空如也,请让臣回去吧。”

    肚子空空如也?粗鄙啊粗鄙。吕公著心中想到。

    赵顼啼笑皆非,道:“王卿,莫急,朕再问一个问题,这十八名大臣如何挑选?”

    “满足这几个条件即可,一不能懦弱文弱。文弱了,到了海上必会晕船,懦弱了甚至都不敢上海船,而彼岸民风极其剽悍,如果懦弱了。震慑不住,还不如不去。二作风清廉,彼岸并不是一片荒芜的所在,实际海商们挑选出来的六个定居点,确实是彼岸最大的六个定居点,也有了一些小型城市的雏形。然而彼岸百姓对官员往往比较痛恨,做为海商更是要防止下面各管事贪污,因此对官员的要求十分高,这才有了那个干部守则。如果作风不清廉,去了那边,必会被驱逐回来。三是要有能力,那边的临时官员都是从各家船队里挑选出的管事精英,不但精通商贸,而且这些年百姓的安置治理,让这些精英积累了大量经验。就是放在我朝,除了没有科举资历外,也可能会是极其优秀的官员。如果能力不强,不但自己会成为一个空壳,也丢了朝廷的脸面。”

    “王子安,这样的官员,我们大宋也需要啊。”王珪愕然道。

    “未必,就象我,或如章子厚,都是这一类的官员,然而因为作风强硬,却未必得到主流士大夫的认可。陛下,也勿用担心,反正是试验与磨合。真挑不出这种官员,还有一种官员,那就是清静的官员,只要去了彼岸不要惹事生非就可以了。先行将朝廷即将来接手的印象传递给彼岸的百姓。”

    前者的官员……那真不多。

    但后面的官员不要太多。

    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又开始了正式洽谈。

    王巨避嫌没有参加,是由老王与吕公著主持的。

    不过基本上也就是王巨所说的,误差就误差在原本海客们只准备捐助十万两黄金,并且金子已经押运到了杭州。

    十万两黄金也是好的,王吕二人大喜。

    不过让王巨增加到了十五万两黄金,所以这些海客承诺,这拖欠的一部分,用秋后从倭国哪里得到的银两弥补,不足部分明年一起带到杭州,交给朝廷。

    那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他们离去,在政事堂里,老王说道:“晦叔,王子安脾气很不好,但爱国之心,无几人能及之。”

    这个拖欠证明是王巨生生加了五万两的,但不是与王巨无关,恐怕提了五万两,王巨与延州十家商户最少得损失一万多两。

    吕公著也略略叹惜:“他主要经历是在军旅,所以脾气不好。”

    也就是说王巨行为粗鄙,不象其他士大夫那样“温文尔雅”。

    但第三天又发生了一件让大伙哭笑不得的事。

    第三天是常朝,宋朝早朝共分为两种,一是大朝,差不多的京官都要去。二是常朝,只有重要的官员才有资格参加。

    但就是常朝,也有两三百名官员了。

    等到群臣无事可奏。就要散朝时,王巨恭恭敬敬地走出来,说道:“陛下,臣听闻王公与吕公与海客们商议好了,这意味着彼岸从此就正式成为大宋疆域。因此大宋的地图必须得重新改写,这是臣献上来的新大宋地图。”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厚厚的布帛,然后将布帛摊开。

    现在的宋朝好大……

    不仅新得到了云南路与交趾路,特别是海外。

    东到新西兰、斐济,为什么跑到斐济呢?

    因为东边还有更大的大陆,当然,那边更难征服了,第一是那边开始出现了一些文明比较发达的国家,其文明程度可能比原先的吕宋岛文明程度还要高,象墨西哥半岛上的文明。差不多能与三佛齐相比了。

    有了相当的文明,武器就会更先进,而且也意味着有了大规模的军队。再加上地利人和的优势,想要征服,会很困难的。

    其次就是太远,不仅远,而且中途罕有岛屿,这无疑增加了供给的困难。

    所以滑到了斐济。并且今年还会派一些船队继续向东寻找一些较大的岛屿,然后派少量百姓前去开发。当成未来的供给点。

    反正王巨不去打主意,三百余年后,哪里就会成为白种人的天下了。

    往西则到达了弗罗勒斯海。

    再往西就没有办法动手了,因为再往西已经出现了一些强大的国家,文明程度也比较高。

    不过各支船队通过贸易的方式,同样也在他们身上谋取了大量利润。

    现在一半以上的香料。就是从弗罗靳斯海西侧的一些国家换来的,包括爪哇群岛上的几个小国。

    但这片地区面积也非同小可了,整整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所以大伙看后啼笑皆非。

    这真是宋朝疆域吗?

    不过赵顼看了却很开心,如果这不算宋朝疆域,那么西域算不算唐朝疆域。至少这片地区是汉人在治理管理吧。

    其实真不大好说。

    就是到了现在,这片广大的地区,开发的面积也不足百分之二,甚至大量的中大型岛屿也因为缺少百姓,也没有派人去占领。

    至于未来算不算宋朝的疆域,则更不好说了。

    不过暂时能满足一下赵顼的虚荣心吧,因此也高兴地收下它了。

    于是赵顼又将这些海客们接到皇宫,设宴款待。

    是单独设宴,没有邀请任何大臣到场。

    不过傍晚时王巨就听到两条消息。

    第一条乃是赵顼赐了这十几名“代表”官职,非是有实权的差官,全部是职官,然而虽是职官,官职品阶很高,张行观更是赐予了正五品的朝奉大夫之职。

    不要以为这个正五品官职不高,因为它关系到了薪酬,因此往往不轻易迁授。

    就象去年调到广南担任桂州知州的张颉,原来在沧州时只是屯田郎中,一个从五品的职官,因为桂州乃是广南西路的首府,又在南方,比北方更苦,这才授了张颉这个朝奉大夫。

    然而王巨却估计,到了张行观头上,恐怕不是职官,而是变成了阶官,有阶无薪。当真向张行观发放正五品的薪酬福利啊,那一年得要上千贯的……

    第二条则是科举。

    王巨没有怎么说,张行观也只是隐约地说了彼岸也兴办了教育。

    在古代对教育很关心的,于是赵顼认真地询问。

    朝廷马上就要委派官员前去了,张行观也不隐瞒,问了,也就答了。

    那边迁徙的都是赤贫百姓,能有几个百姓能认识字的。

    然而迁徙过去的百姓,不仅是种田的,那能为海商们赚取多少钱帛。

    当然对农业也要重视,它关系到几百万百姓的肚子。

    不过更重视的乃是各种工商业,如一些特种植物的种植,制造香水的花卉、香料、水果……畜牧业,铸造业,纺织业,矿业等等。

    有许多行业必须要求百姓识字。

    迫于无奈,他们从中原聘请了许多末落的文士前去担任教授,然后兴办了一些学校。

    然而与中原不同。这些教授是官府发放薪酬,学士只要付出书本、笔墨纸砚的费用就可以了。

    所以在这个政策刺激下,许多百姓将子女送入学堂读书。

    赵顼听后,立即说了一句,准许彼岸五十名举子名额,省试时提前一年向彼岸通知。让他们来京城参加省试科举。

    张行观心中郁闷,彼岸也学经义,但经义只当成识字的手段,实际以实用性比较强的数学为主。

    这也是必然,在他心中彼岸不是宋朝的,而是王巨的。

    数学才是王巨最拿手的学问。

    然而这样,到京城来能考好么?

    王巨听张铨之说完后,说道:“这是官家想拉拢的,不用管。如果朝中大臣不反对,到时候就挑选五十名学子来科举,走一个过场吧。”

    张行观一行人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随着就回南方了。

    但不是主持贸易,事儿可不少。

    朝廷虽然放开了迁徙百姓,但与交趾的那次不同,官府不会动员的。

    因此得派人四处动员,以便让更多的百姓主动前来几个市舶司。秋后上船,带到彼岸。

    这个任务是比较困难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员,动员得不好,说不定就会被当地的主户勾结起来,暴打一顿,甚至连性命都要丢掉了。

    但对于这种情况,去年就在安排了。

    不是派嘴巴好的人去宣传。那是行不通的。

    于是从彼岸挑选了许多百姓,让他们回来,亲自现身说法,但为了他们安全着想,让他们随身带着非制式武器。而且所到之处,必须成群结伙,以防万一。

    但张行观一行人也要居中侧应的,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各市舶司所在点的准备,宋朝比前面所有朝代都富裕,但不是所有人都富裕,富人富得怕人,家产能达到几百万贯,甚至上千万贯,穷人却穷得连饭都吃不饱。

    而且现在正好是夏麦未熟之时,也就是古代闹春荒的时候。

    一旦听到这条消息,必然从现在起就有许多百姓开始向各市舶司流动了。

    然而现在船只无法南下,因此得准备大量粮食,草棚,并且这些草棚还要分散开来,以防有什么恶疾传染。

    这又要准备大量草药,还要安排人手,每天熬姜汤当茶水,最少得禁止百姓饮生水,并且还要安排一些隔离区,聘请一些医术好的大夫……

    地方上有什么瘟疫,那是地方上的事,如果在各港口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那就是海客们的事了。

    并且人口越集中,这些传染病就越容易发作。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吧。这才是头等大事,比准备粮食还重要。

    这些是为迁民准备的。

    然后就是贸易。

    搭成协议后,大量海船也正式北归了。

    各市舶司终于又得到大量抽解了,内库也得到大量香料玉石,以及那些香水了。

    但实际今年仍有许多走私,只是走得比较隐秘,走私所得是用来支持章楶的,但因为随着彼岸规模增加,贸易量也随之增加,在账目上看不出来,至少与前年持平的。

    这些自有人主持,王巨不会亲力亲为。

    于是更引人注目的齐商税开始……

    王巨第一步就是整顿,他与李承之以及南方的薛向联手,生生取缔了三分之一的场务。

    如果换在免役法之前,可能会遭到许多地方官员的排斥,没有场务,能征得充足商税吗?然而有了免役法,另一个隐形支出就出来了,那就是各场务胥吏的薪酬。

    不仅是这些胥吏的薪酬,那一个场务没有纠纷,这时就要出动衙役与官兵了。

    因此每取消一个场务,实际也减少了当地官府的支出。

    同时明文规订,任何商货只准备征收一道往税,无论是供货商还是购买商,只要一方交过了这个往税后,凭借手中的朱抄,任何场务与胥吏就不得再征第二道往税了。

    接着是过税,本州之内只能征得一道过税,本路之内,只能征收两道过税。全国之内,只能征收三道过税,至于彼岸的贸易,继续按照市舶司的制度去抽解或专榷。

    并且任何胥吏不得以任何形式勒索商贾,如有违者,轻则笞杖。重则黠字流配。

    同时王巨又与李承之共同著写了十五道胥吏守则,然后印刷出来,向所有胥吏发放。

    开始这一步,大家都没有反对。

    这不是王巨第一次整顿了,去年就整顿了科配与公使钱。

    而且针对的仅是胥吏,而不是各个有来头的商贾,因此许多大臣不会产生太多的排斥。

    再说,就是没有王巨去年亲眼看到李老汉的一幕,大家也清楚。宋朝下面各个场务确实太混乱了。

    就是有的人对这十五条胥吏守则表示狐疑,对付胥吏可以,别将海外的那二十条干部部守则拿出来啊啊啊!

    那可要命了。

    这不可能的。

    但在这次整顿中又发生了一件事。

    赵顼将重臣又召到了延和殿。

    如今延和殿几乎代替了原来的政事堂,成了议事最多的场所。

    开始时赵顼问了一下王巨、李承之整顿场务的情况。

    其实在场的人,只有他与王巨清楚,整顿场务仅是第一步……

    但第一步必须做好了,才能为后面一步打下基础。

    王巨与李承之分别做了回答。

    赵顼额首,又问:“王卿。那个旅行社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王巨很早就提出发展旅游业。

    但大家都没有太注意。

    而且现在交通落后,风景好的地方。往往也是山高水远的地方,万一每一年死上几十个人,那么不但没有功,反有罪了。

    因此即便飞钱司创立起来,即便可能会发展经济,但大家对这个旅游业都自动冷处理了。

    朝廷不管。王巨自己儿玩了。

    于是经过两年的筹备,这个旅行社出来了。

    它的主线就是从京城开始的,然后顺五丈河东下,直奔泰山,或者直接从汴水下扬州。但两条道终点皆是扬州。从扬州又开始分岔,一条直奔江州、岳州,一条是下苏州,直达杭州,再从杭州绕到江宁,然后达江州岳州。再从湘水,顺灵渠达桂州,直奔云南路。从大理城再分开,一条是王巨回来的道路,一条是从乌蛮去成都的道路。

    也就是这条旅游路线,几乎将宋朝囊括了大半,五岳能看到四岳,沿途更有许多瑰丽的风景区。

    但不是一定要百姓来一个全国游的,在这条主线上,可以分成若干旅游路线,用来短途旅游。

    可这个主线必须明确的。

    想要安全,必须雇佣最好的车夫船夫,用最好的车辆与船只。沿途吃喝穿住,与带领参观的导游,同样得准备好。一些偏僻的地区,还要聘请退伍的士卒做护卫,以保护游客的安全。

    所以在时间有限,人手有限的情况下,也只能准备这条主线了。

    王巨没有出面,但主持的几个管事都是王巨在广南聘请过来的傔客。实际也不用调查这几个管事的来历,都知道肯定与王巨有关系的。

    对此,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反正出了事,与他们没有关系。

    然而让赵顼与大伙不解的就是费用。

    游客得准备相关的费用,何谓旅游,是吃喝玩乐的,或者加上王巨所说的高大上之语,开阔百姓的心胸,见到大宋的强大繁荣,培养他们的爱国心……

    得准备多少费用,各旅行社也给予了一些提议。当然越多越好了,不过少能少到什么地步,才能尽兴,这就要旅行社给顾客提供参考了。

    但这些费用的准备,始终装在游客口袋里的,不是交给旅行社的。

    至于交纳的费用,则是保险金。

    根据路途的远近难易,每一人交纳十贯到两百贯的保险金,它的用途也就是防守意外发生的。

    如果在中途遇到意外死亡,旅行社会根据各种情况与责任,赔偿其家人三千到五千贯。并且如果在旅游途中,发生意外比较爬山时跌伤,治疗费用也全部由旅行社承担,如果导致残疾,则同样根据残疾情况,赔偿三千到五千贯。但赔偿了这个费用后,旅行社就不用再承担任何责任了。

    因此这个保险金真的不多,虽然最高的是两百贯,那是针对“全国游”的,一个游玩下来,几乎长达一年多时间,两百贯多吗?

    不过在这里旅行社也刻意说明,只负责跌伤等费用,如果本身有什么疑难杂症,或者慢性疾病,旅行社不负任何责任的。并且旅行社要看游客的身体状况,身体素质差的,则不准许游玩一些特殊场所,比如险山或者海拨高的所在,如果不听从,出了事故,旅行社概不负责任。

    然后就着这些款项,双方签订契约后,就开始由旅行社带着大家游玩了。

    虽然观望的人很多,还别说,居然真有少数胆大、手中又有着闲钱的人,与旅行社搭成契约,开始“旅游”了,甚至旅行社在京城还组织了一个由五十几名游客的团队,开始了雄心壮志般的“全国游”。

    这是在京城的,其他一些商业发达的城市,也陆续成立了旅行社,并且引起许多百姓关注与轰动。

    但让赵顼他们感到不解的是,除了这个保险金外,旅行社就没有再收任何费用了。

    所以一起不明白了,这一路过来,得准备多少质量上乘的车马船舶,同时也必然要聘请大量导游、护卫、车夫船夫,那么从哪里盈利的?

    不要说什么保险金,那个根本不够支出,说不定如果运气不好,接连的发生几次事故,保险金都不够赔的。

    因此赵顼听到后,立即询问。

    他真的不明白啊。(未完待续。)

第736章 最暗黑(中)

    “陛下,那个旅行社,不仅是臣主办的,还有其他一些人。”王巨大大方方地答道。

    比如段氏兄弟,还有乌蛮、自杞、罗殿以及其他南方地区支持宋朝、平时作风比较好的首领。

    这个也能容易理解,创办这个旅行社其中一个重要的作用,便是拉动西南的经济,融合西南,甚至因为游客到来,一些比较好的举止礼仪,也传递过来了,多少能改变西南一些落后的习惯。

    所以拉拢了这些人。

    而且南方许多地区作风野蛮,也需要当地有威望的首领配合。

    至于收入,肯定不能指望那个保险金了。

    然而也不是一个无底洞,在旅行社创办之前,这个“合作团体”就已经在沿途各个城市置办或收购了大量客栈、酒肆、商行,商行不仅出售各种商货,还出售当地的工艺品。

    但与后世的黑旅行社不同,它不会存在任何宰客或强买行为。

    并且才开始游客也很少,这些客栈酒肆与商行的服务对象,仍以当地人为主。

    如果价格高了,当地人就不能接受了。

    如果游客不在这些酒肆商行里消费,也没有关系,随其便,但不要与团队走散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只要各个酒肆与商行做好了,不故意宰客,作为异地他乡的游客,谁愿意去陌生的酒肆与商行消费。

    王巨这样一说,大伙全部明白过来。

    也就是利用这些客栈、酒肆、商行的利润弥补其支出。

    不过王巨又做了补充。

    这些客栈酒肆的设立,不仅是为了收入,还有是质量与卫生。

    其实在宋朝同样有各种山寨,饮食卫生更不规范。往往卤肉卖不掉了,第二天那怕变了质。稍稍加工一番,继续拿出来卖。

    想一想一旦游客吃到这种食物怎么办?

    别人在高兴地游玩,自己儿却躺在客栈里拉肚子,那多郁闷啦。

    所以专门设立了自己的酒肆客栈,对食物的卫生制订了种种严厉的要求,就连客栈的床被也每隔一段时间。用低浓度盐水煮沸,再清洗,用来消毒,用此来减少游客在半路上患病的可能。

    再就是质量,旅行社带着游客游玩的是异地他乡,商品同样是异地他乡的商品,但各邸店里必然有许多以次充好的山寨货,不可能每一个游客都有这个眼力的。

    所以设立了商行,主动替顾客把守着质量关。

    要知道现在敢出远门游玩的人。都是极其有钱又闲得蛋痛的人。

    因此听闻这一条后,那几十名“全国游”的游客便有许多人询问,如果在他乡购买商货,旅行社会不会准其携带。旅行社负责的管事便立即回答,准许携带,并且在二十斤以下免费替其保管运输,若超过了二十斤,会收取一些费用。但这个费用也不高。

    那几十人听后十分开心,立即去飞钱司兑换了大量飞钱。准备去南方时,对精美的各蛮人蛮刀、金丝藤等著名土特产与工艺品开宰。

    但商行所赚的利润还是有限的,主要的利润还是由当地百姓所得。

    现在游客数量很少,如果变得很多了,必然会让几万几十万百姓得以养活,甚至变得富裕起来。

    主要是大家不是太懂。

    王巨一一解释出来后。几乎所有人都听入了迷。

    因此它的设立有很多作用的,不仅是拉动了许多地方的经济,养活了许多人,同时也利于融合南方,改变西南一些丑陋的风俗。

    还有很多作用。就象现在北方人将南方传得几乎达到了妖魔化地步,特别是瘴疠,有那么邪乎吗?

    高大上的说法是开阔心胸,使许多人感叹大宋山河的壮丽,让他们更加热爱大宋,这说得有些夸张了,然而会有一点作用的。

    并且旅游的繁荣,必然也会使各地的税赋增加。

    所以王巨看到朝廷冷处理后,于是自己儿带着一些西南的首领单干了。

    但也不是永远亏本,现在大多数人仍不能接收,因此用免费的方式激励一部分人敢于去尝试。

    一旦有更多的人接受了它,那么到时候就可以收取少量费用,再加上各城市客栈、酒肆、商行的变相收入,在游客身上,也能直接盈利了。

    那怕这个直接盈利很少,但对各地的发展却会起到无可估量的作用。

    王巨又举了两个例子。

    第一个是朱初平在崖州,看到百姓生活贫困,急了,上书请求朝廷将宽剩钱挪成公使钱,用此来减支百姓的赋税。

    但这始终不是办法,国家不征任何税赋,百姓才高兴呢,然而国家没有收入来源,如何运转这台庞大的机器?

    所以王巨的做法,就是准许各艘海船在朱崖军那个港口停泊,让他们在哪里补充供给。

    仅是一条准许命令,几乎没有什么投资,一下子就将琼州岛经济盘活了。

    同时官府也得到了额外的赋税来源。

    第二个例子就是以前的旅游业,实际百姓自己也在自发地旅游,就象元宵节京城的灯会,周边有多少百姓拥到京城来观看?

    这些人来了,就要吃,要住,要买东西,无形中又养活了多少京城百姓,国家又得到了多少收入?

    只是以前大家一起没有注意它而己。

    何谓开源,何谓民不加赋而国自用,这同样是一种真正的开源。

    不但国家得到更多的税赋,同时还造福了许多百姓,更没有强加任何百姓的税赋。

    王安石说了多次民不加赋而国自用,最后是怎么做的?

    所以一度时间这八个字成了宋朝最反感的八个字,以至王巨同样说这八个字时,都连带着有一些大臣反感之。

    然而现在出现了两项真正的民不加赋而国自用了……

    不是未来的银行司,一个是航海,一个是这个即将拉开序幕的什么旅游业。

    于是王巨说完了。许多大臣在思考。

    王巨最后才说道:“陛下,而且臣参与进去,一是迫不得己,二是将它带上正轨,毕竟换成官府来主持,往往许多官员害怕多事。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而做不好了。一旦出现盈利,臣这部分契股就会主动撤出去,将它交给三司或者内库去经营。”

    这更加高风亮节了。

    也不要怀疑,烧酒作坊就是这样交出去的。

    赵顼有点感动地说:“王卿……”

    还能说什么呢?

    但没有想到王巨又给了他一个惊喜,王巨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陛下,还有蔗糖作坊。当初因为初创,如何经营不是很完善,以及技术等原因,因此臣与延州几个商贾也参与其中。始至今日,无论经营的制度,或者是技术,都日益完善了。故此,我去年就写信给了延州的那些商户。大约还有一个来月,他们就会派人回来。到时候会将它全部交给内库管理。”

    “王卿,勿用。”

    “陛下,凡事终有一个制度,国家更需要制度,如果蔗糖作坊由大长公主与一些宗室,还有内库经营。那还算是合理的。然而由臣与诸商贾又参与其中,终是不合制度。”王巨说到这里,又冲四周的官员说道:“不过当时也是无奈之,若是当时就交给内库,恐怕就没有今天的良好盈利局面。”

    到了现在。就是孙固都不能说什么了。

    王巨经手的各个作坊有不少,而且都是大规模的作坊。

    先是玉盐,便卖了。

    次之烧酒作坊与竹纸作坊,一个交给了朝廷,一个卖给了高家。

    棉花也参与了,不过王巨没有带着商贾分红,而是先带领着内库经营的,后来经王安石收回去,变成了木棉司。

    接着便是蔗糖作坊,如今也要交出来了。

    未来的旅游社,现在就承诺以后交给朝廷了。

    而且这不是变成烂摊子后才交出来的,个个都是经营良好,才陆续交了出来。就是那些便卖的,或继续换成其他的投资,或者乱七八糟地用了下去。

    然而王巨本身用费并不惊人,虽不象范纯仁那样节约朴素,但绝对不是奢侈无度,未置豪宅,没有豢养大量美妓,甚至本身都没有什么狎妓行为,更没有天天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等挥霍现象。

    甚至有人在想,如果这样下去,海外又开始要派驻官员了,王巨未来会不会将他手下的那些船交给朝廷?

    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差一点瞬间认同了王巨。

    赵顼也更感动了。

    不过他在这时忽然心中一动。

    虽然朝廷即将委派官员过去了,可他们终只抵达六个定居点,看到的也只是彼岸的六片叶子,不能看到整体。

    特别是王巨,他在彼岸倒底有多少影响,手中有多少船只,占据着多少契股?

    如果两家派人来京城,就可以亲自问一问了。

    但是让他很失望。

    时光一天天过去了,王巨继续在整顿场务,这件事赵顼乃是知情人。

    想要进一步齐商税,场务必须整顿的。但开始时不能说出来,等到场务整顿得差不多了,那时候王巨也交出蔗糖作坊契股了,一时间风头无两,那么再提出齐商税,就会减少反对声音。

    但他只猜对了一半。

    王巨确实是要拖到一个月后才会提出,也确实会在交出蔗糖作坊后才提出,这样做的原因确实是等场务整顿得差不多了才能提出来,但就是那时提出,反对声音也不会小……

    不过拖一拖,还有其他的用意,第一是等候张行观他们派出动员的百姓基本完成了动员,到了回归各港口的时间,然后嘛……就可能是北宋政坛上最暗黑一幕发生的时候。

    就是这个旅游社匆匆成立起来,除了王巨在常朝殿所说的那些外,还有一个用意。

    即便是交出蔗糖作坊,那也是王巨很早就产生的想法,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彻底撇清在宋朝国家所有的瓜葛。

    海外第二拨客人到来了。

    十户商贾派来了六个管事。从密州匆匆骑马来到京城王巨家中。

    赵顼听到后,立即派人将这六名管事召到宫中。

    几个人进了宫,被太监带到了便殿,赵顼让他们坐下来,几个人诚惶诚恐的坐下。

    赵顼让太监沏上茶,用平静地语气问:“诸卿。你们来自彼岸那一个‘市’。”

    “陛下,草民来自彼岸的丰市。”其中一个长者答道。

    丰市就是彼岸最大的城市,也是这次交给朝廷管理的六个定居点之一,离宋朝很远,但哪里有一条大河,一个大港,适宜百姓居住,因此命名为丰收港,于是那个定居点也命名为丰市。不过现在改成了丰州。

    唐朝与宋朝都有一个丰州,唐朝的丰州在北河套西北角,西阴山下,宋朝的丰州则在南河套的尽头,府州的西北角。

    名字虽重叠,不过一个在边塞,一个在彼岸,不会混淆。

    赵顼点了点头。就当是谈家常一般问道:“诸卿,现在彼岸有多少艘船?”

    “很多。成千上万。”

    “多少,”赵顼吓了一跳。

    老者也醒悟过来了,道:“陛下,你说的船是指远海航行的那种商船吧。”

    “对啊。”

    “草民愚昧,还以为陛下说的是所有船只,那样就很多了。有近海的货船,渔船,各条河流上也有一些小船。不过仅是远海商船那就不会有太多了,要么就是这些船只这几年为了节约成本,在逐步变大。原先的中小商船多是低价卖给国内的海商了。”

    “这件事朕也知道,那么这些远海商船倒底有多少呢?”

    “大约不足一千艘吧,不过若是将一些护卫船只算上,又超过了一千艘。”

    “护卫船?”

    “陛下,大海上并不平静,除了可怕的飓风大浪,还有许多海盗,特别是南海诸国,海盗很多,每年因为他们杀人抢掠而出事的船只往往都超过了因为风浪触礁出事的船只数量。虽然船只加大,能减少运输成本,抗浪性更强,可船大了就更加的不灵活,因此必须要有灵活的护卫船对付海盗。”

    “那你们东家手中有多少艘远海商船?”

    “我们东家?”那个长者呆了一呆才答道:“陛下,草民等是后来去了彼岸才被东家聘用的。”

    接着他又解释道:“彼岸不仅有海船之利,因为人口这些年也在增加中,因此出现了各行各业,包括一些小型城市,东翁他们同样率先投资了一些行业,草民等就是替东翁他们管理这些行业的。因此对大海上的商船数量不大清楚。不过根据每年分红情况,占的比例不少吧。”

    敢情还是不知道。

    但就不好再问下去了。

    于是自动的转移了话题:“彼岸为何出现了那个干部守则?”

    当然,他也清楚不可能将这个官员守则在宋朝推广的,然而想到这个守则对官员的节制,他同样艳羡啊。

    “这个草民倒是知道一些,早先彼岸随着人口增加,越来越混乱,因此迫切需要制订一些临时的管理制度,那就必须要派人管理,诸人陆续地提出了一些意见。虽为了避嫌,用了干部管理,而非是官员,可一旦让他们管理,他们手中就会拥有权利,实际与官员区别不大。因此大伙当时就提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权利所带来的堕落与享受。我朝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两位祖宗给予士大夫很高的薪酬,培养他们清廉,增加其气骨。但作用似乎也不大,许多官员每年得到朝廷大量薪酬,却仍然带头不法、敛财,欲壑难填。”

    其实与前面列朝列代相比,宋朝官员算是好的了。

    不过真正的好官清官,仍然很少。

    “后来就得到了少保一些提示,大伙根据少保的提议,又做了一番商议,于是就有了这个干部守则。实际它就是三条,第一条仍然让精英人士管理,毕竟管理这么多百姓。没有能力是不行的。第二条就是通过更严的律法以及百姓的监督,用此来约束提醒诸干部,大伙聘用他们是管理百姓的,是百姓的父母,必须爱民如子,而非是高高在上的官员。百姓的主人。第三条就是更严格的磨勘,未来的干部必须从村长做起,得到村中百姓认可后,进入到镇,到了镇级,不得要得到镇管辖百姓认可,还要得到上面官员的认可,这才能提到市级。”

    “不过这中间还有一些细节,比如这个磨勘迁任时间。时间不能太长了,若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就会让一些有野心的人专权,特别是彼岸,非是整体的大陆,而是由各个岛屿组成的。但也不能太短,子产治郑,一年百姓恨之。二年百姓观望之,三年百姓才爱之。少保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所过之处,第一年往往会有许多扰乱,但到了第二年就会有许多百姓支持了,第三年百姓就舍不得他离开了。因此两年近满时,才派调查组调查民意,三四年后根据情况迁任转任。”

    此人只是随随便便说了一说。

    但让赵顼开始了反思。

    与彼岸制度相比。宋朝官员调动太频繁了。

    实际王巨很早也说过它,一个政策从制订到执行,再到见成效,却是要有一个过程的,所以最好让宋朝官员的调任的时间规范起来。

    “难道朕也要仿佼?”他心中想到。

    谈话也就到此结束了。

    然后王巨代表十家商户交出蔗糖作坊的契股。

    这同样要有一个过程。特别是账目的交接。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悲伤的消息,薛向在南方去世了。

    赵顼辍朝,派中使护其丧归葬。

    王巨听后叹惜良久:“两大长城,一故一病……”

    又说道:“陛下,不是没有人才,而是如何用好人才。”

    他所说的两大长城,一个是王韶,没有死,但重病了,民间谣传说他杀人太多,遭到上天的惩罚,生起恶毒的背疽,皮肉一些烂掉,以至能看到内腑,因为痛疼,连夜里都在嚎叫。

    王巨就写信询问。

    其实所谓的背疽,要么就是受热,因为热毒生起恶疮,这可能才是真正的背疽。还有一种,就是被武器击中而产生的伤口发炎。

    可能后人不是很注意,俺也经常切菜时被菜刀弄破了手指头。那能一样吗,看看你手中的菜刀有没有铁锈,这个铁锈才是致命的玩意。而且就是发了炎,几块钱的消炎药就解决问题了。

    然而在这时那来的消炎药?

    因此有许多武将因“背宜”发作而死,包括赵匡义,他正式让宋真宗为皇太子时,刻意给寇准看他的伤势,是在高梁河中的箭伤,然后因为破伤风发作,烂得几乎可以看到骨头。

    王韶的儿子回的信,说是父亲正是如王巨所猜想的那样,破伤风发作。

    王巨追问,我在庆州不是写信给你父亲,再三提醒他用烧酒消毒的吗?

    王韶儿子又回信,王韶收复熙河时,有两条选择,一是直接攻打熙州,但可能会遭到吐蕃人的反抗,那么熙州的下方羌人前来支援,十之**会劳而无功。因此王韶选择了第二条策略,先行对付熙州下面蒙角罗、抹耳、水巴等大族羌人,先剪断熙州吐蕃的最强羽翼。因为是奇袭,速度必须要快,带的物资同样不多。但在抹邦山,遭到羌人反击,他们居高临下,宋军久攻不下。

    王韶一怒之下,亲自冒着石林箭雨,带头冲了上去,这才取得了洮西大捷。就在那一役,王韶受了数道箭伤。实际王韶后来到了西府为副相时,这些暗伤已经很严重了,只是王韶没有说罢了。

    但总的来说,王韶自己也马虎了,硬汉子嘛,小伤小痛的不在乎。否则若是趁早治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好比刘邦,平定英布时中了箭,之后病情恶化。吕雉请大夫替他看病,大夫说病可治。刘邦傲然地说,我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我命在天,虽扁鹊何益!

    那还说什么?上天去吧!

    至于王韶嚎叫,更是鬼扯,当然有时候因为痛疼,**几声是有的,可这样的硬汉子,至于夜里都痛得嚎叫吗?还有皮肉烂光了,连五脏六腑都能看到,还能活下去吗?

    王巨又将这件事的经过,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说出来。

    又道:“熙宁变法,介甫公之功过,臣还没有资格评议。但臣认为,熙宁变法,最大的两个功臣,一个就是王韶的武功,一个就是薛向的理财。”

    谁敢否认?

    其实就在另一个时空由宋朝士大夫撰写的《续资治通鉴长编》里同样评价很高:向吏材绝人远甚,所商略财利无遗。然其甚者,不能不病民,有所上课,或不实。故御史刘述、钱恺、刘琦,谏官范纯仁等,皆言向不可为大吏。朱本增损云:向吏事精锐绝人,于财利足心计,然发运使所施置如均输、客运之类,后虽不终,诚不能无小害,然亦当时风俗,以诈清高,养名誉为事,故向多为所排诋。御史、谏官皆言向不可以为大吏者,非确知其利害也,意皆放此云。

    刘述、范纯仁等人多次攻击薛向,说他不是大才。

    但事实是都知道薛向是大才,只是范纯仁等人故作清高,养名誉为事,所以才多般诋毁!

    王巨只是评价了两个人。

    然而满朝大臣都鸦雀无声。

    王巨虽是仅评价,可是话外之音无疑是说,皇上,你不是经常慨叹宋仁宗没有保护好狄青吗?

    然而轮到你呢?

    一个超级理财的高手,一个比狄青还能打的王韶,分别是什么下场?

    赵顼同样愧然。

    不过有极少数人十分地不高兴,因为王巨这是替王韶翻案,甚至这些谣传他们就是主使者之一。

    但王巨无所谓了。

    赵顼醒悟,王巨就没有多说了。

    他又说道:“薛向病逝,然发运使之职必须有官员填补,臣提议由张商英前去主持。”

    其实最好的人才非是张商英,而是另一个人,蔡京。

    特别是理财,蔡京的能力远超过了张商英。

    不过张商英也不错,赵顼愧疚之下,没有多想,也就同意了。

    王巨这才说正事,道:“陛下,未来银行司之财源有两条,一是存贷所差之利,二是商税之利。并且若是齐商税后,就能保护好中小商贾,他们多是无势无位之辈,不会象少数权贵那样嚣张,更不敢过份苛刻属下与工匠。那么无论是从国家,还是从民间,都会产生一个良好的财富良性的循环,国富民也富。故此,臣提议,朝廷需颁发诏令,明文规订,任何官员与胥吏必须按照国家诏令征收商税,任何商贾也必须遵守国家诏令,交纳商税。”

    在这里,王巨没有说出,如果不交纳商税应当怎么办?

    因此总此还是很含糊的。

    齐商税争议太大了,得一步步来。

    然而满朝大臣更安静了,无论王巨是不是含糊不清,但这是真正公开喊出了齐商税!(未完待续。)

第737章 最暗黑(下)

    “子安,你太急躁啦,”老王痛心地说。

    在宋朝有两大禁忌的话题,地与税。

    说说没关系,那怕象李觏、张载、程氏兄弟公开说,实施古代的井田制度,但不能上书,强求朝廷通过。

    包括王安石,对这两个话题也避之不及。

    顶多实施了一下方田均税法,似乎沾到这个地与税了。

    但始终贯彻得不彻底,而且只是让豪强如数报出隐田数量,不是让他们将耕地交出来均分给平民百姓,更不是让他们从此以后停止兼并。

    然而就是这样,因为方田均税法,让多少豪强憎恨之。

    更不要说齐商税了,宋朝有多少官员经商,为何,因为宋朝制度,或者所谓的祖宗家法,是禁止官员行商的。

    然亦当时风俗,以诈清高,养名誉为事……所以呢,大家都在找代理人经商,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主动出面的,那么如何公正地去记载。但就是这样,在相关宋史资料里,还能看到n个大臣在经商,并且多有不法现象,包括赵普。

    就连苏东坡这样在蜜罐里长大的乖宝宝,还带着几船私盐回巴蜀,以谋取钱帛。结果因为什么不懂,连经营暴利般的私盐,居然还亏本了。

    所以这孩子……还是去写大江东去吧,当官好,理财好,都不是这孩子的强项。

    就象宿州城吧,位于大运河汴水要道上,因此商业日益繁华,城中百姓挤不下去了,因此知州周秩应广大百姓请求,向朝廷反应此事。宋哲宗拨下一万贯钱帛。让周秩扩建宿州城。

    这是好事儿。

    一个扩城,能增加多少挤地皮。

    又解决了城中百姓房屋紧张的局面,并且扩建后会使宿州变得更繁荣。然而苏东坡打了小报告,说是劳民伤财。此事不了了之,甚至在后来抗金中,作为最重要的城池。因为那次未及时扩建,留下了严重的隐患。

    苏东坡是好心,可因为不懂,反而办了坏事情。

    但其他大臣不是浪漫天真的苏东坡,他们颇有心计,特别是那些来自权贵豪门富商的后代,比如富弼,富家在洛阳本来就是一个巨富之家,加上他本身有才学。因此没有中进士,晏殊依然赏识富弼,将女儿嫁给了富弼。不过这个小小晏可不是一个省事的主,反而因为这个女儿,晏殊与富弼关系一直不大好。

    也就是非是所有官员都有家人手下在经商,但有不少官员都直接或间接参与了商贸。

    原因很简单,什么来钱最快,非是土地。农业是稳定收入,但暴利还是工商业!

    不仅暴利。而且因为他们的地位,胥吏不敢征收任何场税。

    这个场税颇是惊人的,最少是百分之五,一趟商货就省下百分之五以上的税赋,那么这个税赋无疑就化成了利润。百分之五以上的利润哪!

    想一想,王巨推出齐商税。会惹得多少豪强权贵士大夫的痛恨?

    最要命的是皇上当场居然还同意了,立即颁下诏书。

    并且这个诏书再加上王巨以前的种种作为,还会让人想入非非。

    想什么呢?现在是齐商税,未来会不会齐所有的税?包括两税。

    而且王巨还有过类似的做法。

    齐掉税后,会不会齐地。

    张载以前可是多次说过实施古代井田制度的。而且王巨在南方执行了强硬的改土归流政策,并且打压豪强与各蛮酋,然后将他们家中的财产抄没,所有宅与田一起均分给平民百姓。

    如果大家这样一想,会对王巨产生什么样的看法?

    到时候王巨必然会因为反对声音强烈,贬出朝堂。

    “王公,自从我回来,有些人躲在暗处为了对付我无所不用其急,刺杀,污蔑……但也不算是完全空穴来风。这些年,因为我,直接或间接死在我手中的异族人,包括西夏人、交趾人、占城人、真腊人与海外的土著,将会以百万计算。说不定过了一千年后,子孙后代反思,仍会给我冠上一个屠夫的称号。最少异族人必然会给我冠上这个称号。但又何妨?为了大宋,为了这群族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如果西夏不入侵,金人不南下,后来列强同样不入侵或者打压中国,王巨也不想这么去做。

    但事实是……人会吃人的。

    就象美帝,一边喊着人道主义,中国威胁论,然而因为石油等资源,发起了多少战争!

    其实有时候王巨也不忍,但没有办法。

    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比如彼岸的彼岸,只有三四百年,欧洲人就要关注那片土地了,从那时起,白种人就渐渐成为第一人种了。

    王巨都说到这份上了,王珪无法再劝。

    果然,无数反对声音传出。

    委婉的说法如吕公著等人,说是会骚扰百姓,打破朝堂好不容易换来的平静。

    激进的说法,则是王巨动辄以利动人,以利动朝廷,这将会将宋朝拖入一个功利时代,道德沦丧。

    还有其他一些莫明其妙的理由。

    就连司马光都在洛阳,连写了三封信给赵顼。

    背下有没有写信给吕公著、冯京与孙固等人,就不得而知了。

    甚至赵念奴派婢女上门,暗中通知,说是高滔滔在宫中也在游说,劝赵顼放弃这个可怕的做法。

    迫于这种情况,王巨只好在大朝会上做出解释:“诸位,关于齐商税一事,有许多人反对。然而我只想说两件事,第一件事,以前我一直未说,直到去年得到大量金子来源后,才将想法禀报给陛下。诸位多半也知道了,未来的举措正是银行司。它的来源有二,存贷利息之差。刺激工商发展,以便让许多百姓变得更富裕,朝廷同时也会得到大量商税。一旦银行司成立以后,这个商税所得甚至超过了存贷利息所得。并且我也在派人安排筹集大量金银,数量越多,作用越大。有可能未来朝廷所得不仅是两千余万。甚至三千余万,四千万。但这个基础就是必须最大限度地齐商税。”

    “诸位,如果朝廷能获利这么多,并且是在没有加赋税的情况下获得的,会带来如何的变化?不仅国库更加充盈,许多百姓因此而受益。并且在财政更宽裕的情况下,朝廷就可以取缔青苗法、手实法与宽剩钱。至于许多人反对的保甲法与保马法,只要财政宽裕,朝廷免费向保丁发放所有的器甲。并且给保丁免掉半年相关的赋税,那么还扰不扰民了?不但不扰民,相反,就将它的作用无限放大,例如防盗、让百姓有尚武精神、朝廷在特殊需要下,能立即挑选大量战士、协防边境安全。”

    “还有保马法,只要财政宽裕,朝廷不用出少量钱帛。强迫百姓自己购买,而会主动从各地购来大量马匹。再交给百姓饲养。那么百姓还会不会产生负担?那么同样它的作用也放大了,如能训练更多的人会骑马,替朝廷储备大量骑兵,同时马数量扩大,可以利来运输,可以用来耕地……”

    “子安。但那来的马匹?”吕公著在西侧问道。

    “吕公担心是有道理,然而今日非同往日,这个获利可能要到几年后了,几年后相信章质夫早就将大理完全平定,那时候就可以从大理得到大量滇马、腾冲马、乌蛮马。还能从茶马道上得到大量吐蕃高原战马。并且海运发达,海船变大,也可以绕道辽国后方,与女真人交易战马。并且还有一处,在彼岸那个最大的岛屿上,有大量适宜放牧的牧场,不仅养着大量牛羊,同时也养了许多马。只是马的繁殖速度比较慢,不过几年后,彼岸马匹数量必然增加。虽然路途遥远,用船运输战马更是不易,但也可以每年向朝廷提供数千匹战马。并且这批战马,有的还刻意从大食那边买回来的战马杂交,远比女真战马更加高大。”

    “实际保马法应当取缔了,”冯京在边上说道。

    “冯公,如果朝廷提供战马,也不用取缔,大量饲养战马,不仅利国,也利民。不仅是马,我朝各种大牲畜都严重缺乏。实际若不是考虑到财政,我都想提议,所有大牲畜就象我在地方上治理的那样,不计入财产算户等,那么百姓就敢于饲养牲畜了。”

    这就得要钱。

    如果大牲畜不计入户等,宋朝将会有许多百姓立即降户等,这意味着税赋同时会迅速减少。

    这是第一个损失,还有一个损失。

    宋朝国库主要收入,就是两税,四大榷(盐酒茶矾,榷香是内库所得,与国库无关),各种商税关税,不仅是贸易的过往税,还包括屋产税,宅田交易税,各种坑矿坊监等“国有企业”的收入,不要小看了这些收入,它同样是宋朝的一个收入大户,就象坑矿的课量,每年各种金属的课量几乎达到了五千万斤!

    地租,怎么国家也收租子了?实际宋朝有许多官田,有的用来做官员的职田,有的用来做学田,还有的用来做官兵的营田与弓箭手田,同时也有一部分租给百姓耕种。

    还有一些隐形的收入,如科配和籴,不仅是抑配物价的,它们也在谋利中。以及各种折支摊派等苛捐杂税……

    又有一些大家都想不到的收入,如牛租,百姓不养牛了,于是官府养牛,再租给百姓,以便利于种植,增加粮食产量。

    用意是好的,然而执行是另外一回事了,往往牛死了二三十年,官府还继续向百姓征牛租。

    这个收入一年也有几十万贯。

    一旦不计入户等,这个收入同样也没有了。

    当然,站在普通百姓角度,那无疑是一项善政了。

    但站在国家角度,却未必喜欢,所以王巨说必须等到财政进一步宽裕,才能在全国范围内正式出台将所有大牲畜不计入户等的政策。

    不是说爱民吗?

    冯京只好退下。

    王巨继续说道:“陛下,诸位,我再举一个例子。彼岸。大家都开始关心了。去年彼岸的财政收入是三百八十余万贯,但其收入只有两税与商税两条。因为百姓数量还是比较少,又是地广人稀,所以粮食价格十分低贱,低贱得你们无法想像。一般麦米豆一斗高者才十五文钱,低者才几文钱。再加上税率同样很低。平均下来只是二十征一,是真正的二十征一,没有任何的苛捐杂税。因此折成贯钱,实际不到三十万贯。余下三百五十多万贯则完全是商税。但彼岸有多少百姓,你们同样也知道了。”

    在他们心中,彼岸是两百多万百姓,也就是均摊下来,一人得摊派到一贯半的商税。

    如果按照这个比例均摊到宋朝头上,最少得有一亿七八千万贯的商税了。

    而去年全国财政收入加上新得的两路。不过一亿九千几百万,当然,与前几年相比,这说明了这几年国家也渐渐开始宽征薄敛,否则加上两路数量会超过两亿以上。但这个一亿九千多万,是束、石、匹、贯、斤、两、件,实际折成贯钱,不过一亿四千余万贯。

    至于商税所得。包括王巨带动新增加的商税,也才一千万贯。

    这样相比较就吓人了。

    但没有完。王巨继续说道:“并且诸海商们为了繁荣彼岸经济,才开始时对彼岸各个行业实行了免税一到三年的政策,现在彼岸内部的各个行业,有八成以上还没有正式征税。因此未来三年时间内,彼岸的商税可能翻上一番。”

    蔡确关心地问:“税率几何?”

    “他们搬抄我朝税率的,并无二样。区别之处。则是真正的齐商税。所以若不是彼岸土著人的威胁,还有一些水土不服,可以说彼岸的百姓,与我朝普通百姓相比,他们是生活在天堂里。”

    这就是彼岸的一个最重要的作用。

    与宋朝相比。整个地球上的国家都只能算是蛮夷,不开化的国度。

    因此无论怎么去做,都没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对照。

    但现在就有了。

    这就是最好的反驳。

    不过这次反驳,只是暂时的压制,就连京城各市坊,都开始有些风言风语。

    韩韫感慨地说:“这就是舆论啊。”

    “不仅是舆论,还是大家的认知。”

    所以王巨在横渠配合张载修著完善了关学。

    这个认知真的很重要,就象古代对商殃的评价,褒的一面很少很少,多是贬的一面。为何,司马迁是也。

    太祖看了十七遍资治通鉴,于是多次无尝援助友邦。

    有人说我也看过了,但你有那能力耐心才情深入地看进去了吗?恐怕连那大段的臣光曰都不会去看吧。

    看了那么多遍,又看进去了,那么会多少受它的影响,包括司马光对权谋、历代兴亡的认知。

    程氏儒学影响了朱熹,朱熹儒学影响了明清,因此产生了多大的变化?

    同样,这种认知也影响着舆论。

    不过知道了王巨计划,韩韫也没有担心。

    继续着……

    但这件事非是发生在京城,而是在密州。

    王巨一直担心着汉人留恋家园故土,也不能说不对,但也不完全对。如后来的打工潮,如果京城户口放开,相信一半人会选择迁离家园,去帝都生活。

    之所以古代百姓不愿意迁徙,原因很简单,大多生活在封闭的环境里,因此不了解异地他乡的情况,那么对异地就会产生畏惧。所以唐初多次迁徙百姓到宽乡,百姓却不愿意配合。

    然而武则天迁都洛阳后,许多关中百姓自发地去中原了,于是洛阳一带人烟迅速稠密起来。

    现在也一样,随着邮驿司的设立,书信得以往来,甚至许多人还汇钱帛给故乡的亲人亲戚,张行观又刻意安排了许多百姓,亲自回来现身说法。

    再加上赤贫百姓真的多啊。

    连饭都吃不饱了,彼岸又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所在,还会留恋家园吗?

    再加上官府不再阻拦了,又是夏麦还未熟,闹春荒的时季,因此大量百姓开始涌向几大港口。

    但与前两次不同。第一次大规模迁徙乃是前所未有的旱灾,第二次是官府主持,这次无灾又无官府主持,因此一些欠下高利贷的百姓,也偷偷模模地连夜逃向几个港口。

    于是事儿来了,百姓投奔你们。我们没权利反对,这是朝廷准许的。然而这些百姓还欠我们高利贷呢,得偿还给我们吧。

    一些大户派来仆役,找人抓人。

    开始时,几个管事没有干涉。然而这一抓,避免不了发生许多凄惨的事,甚至当场捆绑起来,打得死去活来。

    这些管事现在生活变好了,可以前同样多是贫困人家出身。看不下去了,便悄悄对临时安置的百姓传话,你们那一个欠了主家的高利贷,立即上船,当然,在船上活动空间有限,甚至都不敢上甲板,而船又不会马上返航。这意味着得受好几个月的罪,可总比抓回去强吧。

    这些百姓便上了船。一些主户要上船抓人。

    在岸上我们没有权利过问,但凭什么你们登我们的船搜捕抓人。而且那一艘船上没有武装护卫?

    南方还好一点,特别是密州港,而且这里属于北方,宋朝的核心区域,于是这些人家便找到密州知州周浔。

    周浔是旧党一方的。但他同样没有办法,万一这些海客不配合呢,那么这个强行派衙役上去抓人,不但可能会闹出事,甚至破坏朝廷的协议。走私又开始了,黄金也没有了,这个责任就大了。所以面对这群“大爷”,他也无辄。

    就在他束手无策之时,得到了一个机会。

    海客们藏人,有一些逃犯同样看到了机会,便对管事们,我们也欠了高利贷。那就上船吧。

    这是窝藏罪犯了,周浔立即上书朝廷。

    其实王巨同样再三强调过迁徙百姓的作用。

    这个迁徙与后来天朝不同,多是贪官富人移民,他们走了无所谓,但他们将从国内搜刮来的大量资金也带走了,所以全国上下都感到痛恨。

    然而现在这种迁徙,赤贫百姓几乎达到了九成以上。

    所以王巨说它能多少缓解宋朝人口迅速增涨的压力,逼迫主户不得再虐待佃农,缓解社会的压力,穷了往往就会胡来了,十个山匪最少有七个是穷得活不下去的,因此也维护国家的治安了。而且为了感谢,海客们也主动不走私了,并且捐助了这么多金子,几乎相当于宋朝给辽夏两国岁币的两倍半。

    这是一举四得之举措。

    但在这个当口上,周浔的上书,又再度引起了哗然大波。

    王巨无辄,只好在常朝会上刻意说了这件事,是有可能收留了一些逃犯,但这个数量不会多,况且涉及到的范围又能有多少逃犯?全部逃到船上,也不会超过一两百人吧。

    不过他也表态,会写信给各个海客的管事,让他们自我在船上搜查一下。并且也好甄别,想来欠下高利贷的百姓,能有什么样的好日子,多半是面黄饥瘦的样子。但那些逃亡,有许多是穷凶极恶之辈,大多数因为吃得好,油光满面。

    并且普通百姓多是带着一家老小逃过来的,逃犯可能会有数名团伙,然而不会有一家老小。

    这两条,就基本上将逃犯甄别出来了,再交给官府。

    “但那些百姓呢?”孙固道。

    “孙固,何谓高利贷,你当真不清楚,给他们一条活路吧。都是大宋的百姓,都是陛下的臣民!”王巨不耐烦地说。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但欠的是什么债哦!

    古怪的是孙固这次就没有再说话了,然而不久市坊里就传出一条谣言,说是海客公开收留欠债百姓,就是王巨唆使的。

    但事到了这份上了,王巨也置之不理。

    然而一波又兴起……

    程昉之死,一是年龄已高了,但兴修了那么多水利,不仅要操劳,还要操脑,特别是处理因为水利所侵占的耕地。二是御史们弹劾,文彦博的恫吓。

    两相结合,心情郁闷,终于病死。

    但程昉也有亲人的。全部在开封城中。

    人死了,就没有必要再鞭尸了,朝廷虽没有弄什么追赠,但赵顼念老程有苦劳之功,因此给予其从子(侄子)一些补偿。

    不过中使口旨传到了,补偿却一直没有看到。

    正好王巨在宫中替老程略略打了抱不平。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老程的侄子心里就想,原来俺的伯父与这个新宰相关系还是不错的。

    于是敲了闻登鼓,状告死去的李师中,说是李师中受文彦博所唆使,然后克扣了朝廷发放的抚恤。

    李师中、文彦博、吕公著……等等,这些人都是旧党大佬,关系向来一直很不错。

    掌管登鼓院的官员一听就吓着了,是真还是假哉?

    而且陈世孺杀妻案影响还没有完全平息呢。

    这一牵。不仅牵出死掉的李师中,与旧派大佬文彦博,说不定又牵出吕公著。

    于是立即禀报给赵顼。

    赵顼有两个选择,一个认真的调查,第二个以污蔑官员罪论处。但这两个选择都不是好选择,前面的牵连太大,而且文彦博不管怎么说,影响力还在的。并且新党大臣说不定又会借此生事,新的争议又要发生了。后面的就有点对不起老程了。最少程昉的从子来告状,恐怕朝廷的抚恤确实没有发放下去。

    王巨得知后,便说了一句,无论文彦博或者是李师中,都不会做出这种没出息的事。多半是开封府当时某个负责的胥吏以为许多士大夫不满程昉,所以程家人可欺。便将这笔抚恤贪污下去了。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就象王巨才回来时,李老汉的儿子牺牲了,抚恤同样被克扣了。最后牵连了许多胥吏,差一点将依政县所有胥吏一窝端了。

    王巨的那个便宜父亲同样是如此。

    因此王巨建议将这个胥吏找出来严惩一下。然后朝廷补放一些抚恤,将此事由大化小,由小化了,也就算了。

    做为文彦博的政敌,王巨能说出这番话,还是很容易的。

    然而做为他的政敌却不是这样去想,反而认为程家人闹事,就是王巨暗中唆使的,用此来污蔑文彦博与死掉的李师中名声,甚至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不定就是将对付文彦博,以及吕公著。

    其实这是王巨对赵顼的最后一个考验。

    无论大臣们怎么说,你自己儿得有一个判断力。

    文彦博就不牵连了,至少现在补偿老程一个追赠吧。非是一定要追赠老程,而是一种对自己的认可。

    可能赵顼没有多想吧,因此没有想到此节。仅是按照王巨提议去做了,果然查出来,是一个姓李的胥吏所为。然后让开封府派人通知程家人,与李师中、文彦博无关,你们不要再闹了,这个抚恤朝廷补放给你们吧。

    暗黑开始……

    一个死去好几年的太监翻了出来,可能这终于使一些人动怒。

    他们也集中力量对付王巨,包括种种调查,然后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不知道文彦博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不过他没有出面,而是暗中派了仆人通知了一些官员。这些官员也不敢断定真假,不过这事儿大条了,一些官员又对王巨不满,于是上书,隐晦地说出。

    那就是王巨与大长公主有染,并且那个赵天赐就是两人的亲生孩子。

    时间上也对得上,正好那时王巨在京城,还没有去庆州。然后王巨去了庆州,赵念奴去了杭州,大约就是在杭州生下了这个孩子。随后赵念奴返回京城,再派府上婢女将这个孩子抱回来放在她府上的门口,于是顺其自然地就收养了。

    但是不是有此事呢?

    其实赵顼那天在赵念奴府上就怀疑了。

    然而让他说什么?

    于是接到这些奏章时,赵顼一直沉默着。

    事情泄露了,王巨就不能否认了,听到一些风声后也沉默着。

    其实这种沉默,已经代表着一种承认。随后在大朝上孙固当着群臣的面,就厉声责问王巨:“坊间传言,你与大长公主有染,可有此事。”

    王巨想了想,说:“有。”

    一个有字,使得所有大臣一起哗然起来。

    “陛下,这是千古未有之丑闻哪。”孙固几乎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孙固,勿用那么痛心疾首,干嘛呢,既然我做了,我就会负责任。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嘛,不就是我齐商税让你们不高兴了吗,用得着调动这么多资源,连这个隐蔽的事都查了出来!”王巨讥讽一声,然后又冲赵顼说道:“陛下,臣有负陛下重望了。”

    说完后,离开朝殿。

    赵顼嘴张了张,想说一句,你怎么就承认了呢。

    不提别的吧,银行司肯定是离不开王巨了,而且赵顼国库内库积攒了价值一亿多贯的各种财富,以及大量粮食,是为了什么?不是真的敛财,对付西夏啊。这更离不开王巨了。

    但这事儿,让他怎么开口。

    高兴的未必高兴到最后,最后说不定会哭。

    离开的也未必真的会离开,最后说不定会笑……并且这成为宋朝史册上最大最诡异的疑案。(未完待续。)

第738章 哭

    不过许多大臣还是感到很惋惜的,毕竟王巨的银行司已经传扬出去了,虽没有设立,但庆州那个不成熟的庆州发展基金的成功,意味着更成熟的银行司一旦成立,会替宋朝构建一个美好的未来。

    王巨本人在中书时间并不长,不满八个月,但在这七八个月时间里,做得也不错,不仅是整顿公使钱、科配与场务,在他主持下,南方几路的政务无比的通畅。

    这些都代表着王巨乃是一个在政务、经济与军事上都是罕见的全面良才。

    然而就这么下了。

    但开心的人则是很开心。

    这桩丑闻出来了,你休想再回到政坛了吧。

    如果是正常情况,他们这样想也无不可,但不是,马上就会发生一件更大的事……

    王巨回家后,立即就收拾行李,匆匆乘船南下。

    随后赵念奴母子在满城议论声中,在京城呆不下去了,反正事情已经公开,不如随王巨离开京城吧。

    普通百姓现在仅仅是哭笑不得,这是王相公不爱官爵爱美人哪。

    老王则郁闷得想要哭。

    如果换成唐朝,说不定巴结安乐公主、太平公主,还能捞一个好处。在宋朝碰公主干嘛呢?

    难道大长公主是绝世佳人吗?不是,虽然略有些姿色,也是半老徐娘了。再说爱姿色,满京城有多少漂亮的美妹美妓哪?甚至因为王巨的名气官位,以及他对小妾的爱护,不知道有多少俏丽的行首想要倒贴着进王家。

    或者是因为贫困出身。所以在王巨眼中。公主乃是不一样的……

    因此老王越想越郁闷。

    …………

    元丰五年。

    六月末。

    太监禀报道:“陛下。章全忠与黄和已经进宫,正等着陛下召见。”

    章全忠也是章家子弟,多次科举未中,不过为人略有些才干,王巨在泉州时,为了治理,恩威并用,也拉拢了一些当地豪门。一度也将章全忠召到身边做为助手,协助他治理泉州,但不久后章全忠侥幸考中了进士。

    虽然名次不高,仅是四等末,不过因为他一度是王巨身边的助手,有实政经验,于是录为一个小县的主薄。去年冬天,赵顼派人去彼岸召王巨回来,想到了此人。

    黄和就是原来的小黄公公。

    时间快过去了一年有余,但这是一个无比悲壮的一年。

    王巨离开京城了。

    另一边差一点乐得开怀大笑。

    自从王巨进京后。将梁氏兄妹吓坏了,不提南方的战功。大顺城之战、庆州之战,两战真将西夏杀惨了。梁乙埋立即勒令边境所有军队,不得进入宋境。

    就在他们胆战心惊之时,传来这条消息。王巨一走,梁氏兄妹放心大胆了,立即将李清处死,李秉常幽禁。

    于是一切继续。

    但与史上不同,这次因为宋军士气更高,器甲更完善,骑兵数量都比史上多一点,不过多这几千骑兵,对这个庞大战役影响不是太大,主要的还是前两条。

    因此推进速度比较快,杀伤的西夏人也更多。

    其他变化并不多,还是五路大军,熙州李宪与董毡派来的养子阿里骨联手出兵兰州,北上屈吴山,天都山,但因为此战发起太过匆忙,后勤一直跟不上去,因此北上的速度很慢。

    第二路第三路是种谔合鄜延路与府麟路的十五万兵马,一度拿下银州、石州、夏州、宥州,但还是因为供给跟不上,于盐州城外会大雪,士兵又冷又饿,相继崩溃,未让西夏杀死多少士兵,自己儿就损失了近五万人。

    第四路是刘昌祚率领的五万兵马,沿葫芦川北上。

    第五路是宋朝的主力部队,九万大军,九万民夫,主帅是高遵裕,自庆州向西夏发起进攻。

    为何是高遵裕?

    如果不从赵顼心理去分析,也不能说高遵裕一无是处,他在熙河之战中多次有亮眼的表现。实际后来威震西域的李宪,现在表现也不及高遵裕。

    或者拿一个人比喻,就象曹彬一样,他在平蜀时表现不错,实际情况是敌人很弱小。在平南唐之战中表现不错,可认真分析,因为他在江宁城外磨蹭,差一点使这次南征失败。实际平南唐战功中,最大战功者是王明,次之是潘美与刘遇,而不是曹彬。因此对了北伐时,遇到更强大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打出原形。

    但从赵顼心理去分析,此战宋朝共出动了三十万大军,二十万正式民夫,为何说是正式民夫,因为战争来得太突然,准备不足,后来除了这二十万民夫外,诸州又调及大量丁壮押运物资粮草支援,甚至连同妇女也被抓了起来做民夫。

    也就是到达西夏境内的是五十万人,而后方动用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因此宋朝的大半精锐军队全部动用出来了,所以赵顼需要一个相信的人统领中军,掌握住中军,就能节制其他四路军队。

    这个人选……

    虽然先期战果比史上更大,然而因为比史上推进得更快,高遵裕不但强行下令刘昌祚停止攻城,还强行下令李宪渡过黄河。李宪不愿意,然而高遵裕多次下令,李宪只好硬着头皮率军渡过黄河。

    于是更惨的结果出现了。

    不仅中路军与刘昌祚的军队损失惨重,在史上李宪这一路军队实力保持得最完好,然而这一次同样被波及到了,侥幸他及时判断出来,立即杀向南方,将大部分兵力带回兰州。

    这就是王巨再三考验赵顼的原因。

    具体时间他记不起来了,但知道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会发生。

    但是不是一次机会呢?可能算是一次机会吧。

    才开始梁氏囚禁了李秉常,确实是导致了国内许多豪强反对。国家一度十分混乱。

    然而他们争的是正统。并不代表着就倒向了西夏。相反。随着宋军紧逼,反而拧成一股绳,将梁氏激起的矛盾转移了。

    时间也不对,宋朝七八月出兵,能在三个月内拿下西夏?拿不下,好了,冬天到来。

    即便刘昌祚攻下灵州城,也灭不掉西夏。因为天气到了那时很寒冷了,而西夏的兵力可能被压缩在河西诸城,包括兴州城内。如何能攻下来?

    并且还有辽国呢。他们会坐视西夏被灭国?

    因此最正确的做法便是“中攻”。

    种谔是一只独狼,不容易配合的,但也能利用上去。毕竟府麟路与鄜延路可以算得上是宋朝最强的军队。

    先行拿下银州,并且立即将其坚守。然后将石夏宥州拿下后,所有城池堡砦全部催毁。但不能再深入了,否则供给便是最头痛的问题。

    为何这么去做?

    因为银夏宥这些地区乃是西夏老巢,大多数部族对西夏忠心耿耿,不易统治。因此就是得到了城池。也无法占领,否则两三百里的供给道路。就会成为宋军致命的道路。这个道理与当初王巨主动放弃盐州是一个样。

    但银州问题不大,虽也是西夏老巢,但上有麟州,下有绥德军,援军可以随时到达,又能从延州与河东调来粮食与供给。

    然而只要拿下银州,宋朝就能占据一半东横山地区了。

    中路军目标更简单,就是盐州,或者顺便将后方与盐州一带的堡砦全部拨掉,然后就立即停下来。

    刘昌祚的军队则是拿下萧关后,同样停下。

    李宪目标不是灵州,到达天都山为止。但这么安排,中路军的兵力就要减少,两路兵力则要加强。

    也就是两翼齐飞的战术。

    大约到了这时候,天气也冷了。三军停下,待到来年,看辽国与西夏还有什么动态。如果不妙,巩固去年的战果,特别是加强兰州、屈吴山与天都山的防御力量。这样就能将西夏与河西走廊的联系隔阻了。虽然西夏也向甘、肃、沙迁徙了许多党项人过去,仍然多是回鹘人,这些回鹘人对宋朝一直很亲近。再加上西夏不妙,道路基本隔阻,这几州就能策反。

    失去了河西走廊,还有萧关以南的地区,大半横山,西夏还靠什么折腾?

    当然,如果形式好,也可以直接进攻。

    而且到了第二年,时间更宽裕,后勤也能援援不断地调到前线,百姓更不会那么劳苦。再加上数月的巩固,可进可退。

    但后面的可能性极小的,到了第二年,辽国还反应不过来吗?

    可就是反应过来了,宋朝也吃掉一半西夏了。特别是商贸要道河西走廊。

    然而这有一个最最重要的条件,那就是朝廷无条件的完全相信王巨,让他总掌五路所有大军。否则各自为战,比如种谔继续不顾后勤,一个劲地往盐州跑,最后还是不可能会成功。

    但这是不可能的。

    就是无条件的相信,王巨也不会选择如此匆匆忙忙地进攻,风险性太高了。

    于是王巨思考再三,最后选择了一个极其残忍的策略破局。

    相反此战中,西夏表现十分亮眼,梁氏闻听宋军大举进攻,问策于诸将,有人便说,不须拒之,但坚壁清野,纵其深入,聚劲兵于灵、夏、兴,而派轻骑抄绝其馈运,大军无食,可不战而困也。

    西夏纳用此策,果然成功。

    不过此战西夏损失同样惨重,因此追击了数百里后,也无力再追赶了。

    种谔连夺西夏数州,仅派了少量官兵留守。大雪到来,三军崩溃,不可能再顺着宥夏石逃回去的,直接从盐州方向逃入庆州或延州。

    但西夏都没有兵力立即将这几州收回去,还是宋朝留守的官兵不敢再呆在这里,各自撤军回去后,西夏才陆续派人将这几州接收过来。

    这一战影响深远。

    宋朝五十万军民,只回来了一半。

    青岗峡里韦州路,十去从军九不回。白骨似沙沙似雪,将军休上望乡台。

    至于消耗的物资更是不可计数,甚至让西夏缴获了大量精良的器甲。

    而且许多将士先是迷茫,如果换成庆历时,反正败成习惯了,无所谓了。

    但不是庆历时,宋朝看上去是那么地强大,熙河说收就收回来了,庆州、大顺城两场战役将西夏人打得落花流水。而在南方,更是战功赫赫,灭两国降一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为什么损失这么惨重?

    这样一想,就想到一个人身上了。难道就因为碰了一个公主吗?难道就天塌了?

    特别是刘昌祚等将领,他们在王巨带领下,个个都立下了大功,自尊心也很强,然而就这么败了,心中的悲壮不能言语。

    想不通啊,难道就因为一个齐商税,非要将王巨逼走吗?况且这么隐蔽的事,是如何查出来的?为什么有这个能力,不对付西夏人?

    不但他们,就是普通的士兵心中也憋闷啊。以前因为在战场上表现不佳,百姓看不起当兵的,所以宋朝才传出一句,好铁不做钉,好汉不当兵。

    随着王巨与王韶在战场上分别带着他们打出一场场辉煌无比的战役后,百姓也开始对他们敬重了。

    但不曾想,两人分别退出战场,只是一役,就将他们打出原形了。

    各支军队陆续退回宋境,有各堡砦防御,西夏军队不追击了。

    不过他们还要向后方撤退,以便补充粮草供给,陆续地就有一些败兵逃散下来,与他们汇合。因此一路撤退,一路有败兵汇合,一路就有许多将士相互拥抱着,放声大哭。

    整个陕西路是将士哭,百姓哭……(未完待续。)

第739章 裂车(上)

    其实也不能全怪赵顼。

    孙固弹劾后,王巨南下了。

    赵顼也知道,但认为在这个风头上,避一避也好,因此没有阻拦,但不是想王巨弄到海外去。不但军事,还有银行司呢。

    再说,这事儿有点大条,他也不知道怎么用王巨了。

    西北消息传来后,赵顼才想谘询王巨,但这个南下的范围有点大,也不知道王巨是去了杭州,还是扬州,不过韩韫仍呆在京城,主持着那个旅行社,顺便替王巨看着宅子。

    赵顼将韩韫召到宫中问,这才知道王巨是南下,但南下的是广州,这时候大约已经借助西南风,乘舟东渡到吕宋岛上了。也不要再找了,就算找到了,大约西北风也起来了,那么王巨会借助西北风,抵达更遥远彼岸的那个丰市。

    那就没有办法谘问了。

    不要说王巨,就是在云南路的章楶也因为太遥远,来不及询问。不过赵顼对章楶的军事能力仍有些怀疑,也许能打,但与刘昌祚、高遵裕等人在一条水平线上吧。

    况且章楶在云南路也脱不开身,不但他在腾冲府用兵,并且配合林广平定乞弟,以保证乌蒙道的安全与乌蒙地区的铜矿。

    因此在赵顼脑海里将章楶自动过滤掉了。

    实际将章楶调回来,章楶同样做不到将西夏灭掉。

    赵顼没办法,只好与群臣商议,有赞成的,有反对的。

    而且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

    王巨走了。许多人以为这些海客会失势了。因此周边一些走失掉大量佃农的豪强们。就带着家奴。直接来到密州港抓人要人,一些无辜的百姓也被他们带着家奴痛揍着,同时还要准备强行上船搜捕。

    这些海客也不客气,随着领头的吴楠下令,各艘船上的武装水手一起带着武器从船上冲下来,迅速将这些人一起捉住。然后捆在大树上,用皮鞭抽打。

    密州知州周浔一听就恼怒了,带着一群衙役过来责问。

    吴楠也被朝廷赐了官职。一个从六品的职官,虽没有薪酬,但发放了公服,他便穿着公服从船上下来,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周知州,是不是朝廷准许我们迁徙百姓的?

    然后将那些被挨打的百姓喊过来,问了第二个问题,他们是不是大宋的百姓?若是,这些人有什么权利殴打他们?

    接着又问了第三个问题,请问之前在这些人殴打这些百姓时。周知州你为什么不出现?

    问完了,一记老拳就袭上了周浔的脸蛋。一下子就将周浔打倒在上,然后骂道:“大母的,你们这些小人,逼走了少保还嫌不够,还想整我们。那你就打错主意了,大不了我们不迁徙百姓了。”

    一边骂,一边骑在周浔身上揍。

    衙役们不乐意了,想涌上来劝阻,然而还没有上来呢,被一群武装水手全部放趴在地上,一个个痛揍。

    包括周浔在内,全部被打得哭爹叫娘。

    后面市舶司官员一起看傻了眼。

    打得差不多了,吴楠爬起来,对市舶司的几个官员说道,请你们通报官家,如果对我们不满呢,我们立即扬帆而去,如果满呢,为何派这样的官员处处与我们作对?

    扪心自问,我们对宋朝忠不忠心?因此我们很不懂,请官家给我们一个答复。另外这个周知州,在朝廷答复之前,我们想请他到船上做几天客,不是想上船吗,现在让他上船。

    要皇上给你们一个答复?市舶司一群官吏更傻眼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吴楠将周浔提上了船,一边提着,一边揍着。

    消息传到朝廷,再度引起哗然。

    王珪却叹了一口气,说:“陛下,这些海商与我朝的联系,一是王子安所说的血脉,二就是王子安本人。”

    那些大主户以为王巨走了,海商们失势了,实际真想错了。

    张载如今知道做事之难,所以劝了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但王巨不是退一步,而是退了一百步。没有官职在身,那不是活阔天空,而是宇阔宙空。

    王巨一走,朝廷没有了任何约束力。

    并且这些海客一直很感谢王巨,王巨莫明其妙的被弄下台,所以这些海客心中憋着气呢。

    而且密州周边能调动多少官兵对付他们?或者从其他地方调动官兵镇压。但他们不是在内陆,而是在大海上,官兵还未到,恐怕全部上船扬帆走了。上哪儿镇压去?

    那么后果就来了,朝廷休想接手彼岸了。这个接不接手,有明智的大臣并没有当真。关健那些个捐助肯定是没有了,商货也恐怕从此再度走私了。要命的是这是在大海上走私,岸上的走私都管不了,况且是大海。只要他们想走私,朝廷只会束手无策。一旦全部走私,市舶司的抽解没有了,内库的榷香同样没有了。

    这三样收入加在一起,几乎能与榷盐相比。想一想,为了一个榷盐,在宋朝发生了多少故事,又派了多少官员胥吏管理处理?

    其实到这时,孙固等人才隐隐察觉,看似将王巨成功逼下台了,但实际他们自己儿一个个反而不尴不尬起来。

    无法处理海客,那么只能处理周浔了。

    朝廷立即下诏书,对吴楠好言安慰,没办法,钱哪,难道为了一个昏官,每年损失那么多收入吗?

    接着又将吴楠贬到了岭南。

    然而这件事只是一个信号,连堂堂知州都被打得这么惨,各个主户汗滴了,然而他们派出的人,还被捆在大树上,继续折磨着。于是过来好软语要人。

    要人可以,一个人五百石粮食。否则就会将他们带到海外。

    这事儿又传到京城。然而这一回却没有人再作声了。怎么办呢。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付各海客们。

    况且京东地区也承平时久,想一想宋江等三**盗横行千里吧,或者再想一想王伦起义,仅仅百余人,连连攻破数个重要的城池,一路纵横,从沂州杀到和州。

    与他们相比,密州港这些船上可有着一千多名更强悍的武装水手。怎么对付?

    这些主户只好灰溜溜地交了粮食,将人赎回去。

    接到秋天到来。

    从倭国的船也回来了。

    本来是说好的,余下五万两黄金,将会用从倭国带回来的一些银两抵偿,余下的明年一道带回宋朝。但直到冬天来临,船只差不多走得要光了,也没有看到那个海客向朝廷交银子。

    并且这事儿没有完……

    不过与西北的惨败相比,这件事也无人关注了。

    前线消息传来,赵顼立即将韩韫召到宫中询问。不是问他军事,而是问王巨什么时候回来?

    在这时。他仍然以为王巨去了彼岸只是避一避风头。

    韩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了一句。西夏冬天十分寒冷,到了十月往往就会飘起鹅毛大雪,不利于我军作战。而朝廷临近八月才匆匆调动大军,难道三个月时间就能拿下西夏?西夏连占城也不如吗?

    王巨拿下交趾,是用了近三年时间,第一年训练土兵,为什么呢?从北方调过来的禁兵,不适应南方那种气候,也不适应哪里的水土。就是训练了大批南方的土兵后,还有意识地避开了交趾的雨季。

    到大理时,是分成两步的,第一步是先拿下乌蛮地区,然后利用计策,让高杨两家火拼,这才正式动手。

    只有对付占城时间略短,然而在对付占城之前,做了多少准备?

    赵顼这时候才忽然想起王巨以前说过的话,南方三国国力皆不强,之所以难以征服,是因为当地的气候不适应北方军队,但这是可以克服的。然而西夏不但地形恶劣,还有数十万真正的骑兵,因此知己知彼,就能拿下南方三国了,可知己知彼,却未必能拿下西夏。

    这时候他才隐隐后悔。

    韩韫又说,其实我朝将士虽不及唐朝军队,但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也不算是很弱了,更不用说三军配置了更优良的器甲。然而三军作战,粮草器甲、战士素质、主帅指挥能力,这三者缺一不可。

    武则天将王方翼、程务挺、黑齿常之斩杀后,唐军还能打好仗么?

    赵国战士岂不强悍,然而赵王捕杀李牧,用赵葱与颜聚取代李牧,能不亡国么?

    还有廉颇,赵孝成王用赵括取代了廉颇,长平之战如何?

    赵顼长叹一声:“朕马上就派人召王子安回来。”

    韩韫摇头,陛下你召少保回来,以少保对宋朝的忠心,多半还是回来,不过说不定就害了少保。就象廉颇一样,即便发生了长平之战,廉颇又是什么下场?

    实际经过长平之战后,赵国差一点灭亡了,于是赵孝成王立即启动廉颇,再加上楚魏两国的支持,才解除了秦国之危,随后又大破来犯的燕军。然而不久,赵孝成王去世,赵悼襄王即位,因郭开进献谗言,廉颇不得不逃到魏国避难。后来赵国屡屡受困于秦国,赵悼襄王想再度启用廉颇,于是派唐玖去观察廉颇的身体。据说廉颇在唐玖面前一顿饭吃了一斗米、十斤肉,还能披甲上马,俺未老,能上战场。但唐玖受了郭开的贿赂,回来后说,廉将军虽老了,饭量也不错,但与我坐在一起,不多时便拉了三次屎。赵王以为廉颇老了,于是没有再任用。

    王巨虽是人才,皇上,你是没办法用好的。

    虽是嘲讽,赵顼也没有动怒,更不认为自己是昏庸的赵悼襄王。

    于是准备下诏调王巨回来。

    吕公著便问了一句,陛下以何职调回王子安?

    吕卿!赵顼喝了一声,十分地不悦。

    吕公著道,臣非是排挤王子安,只是以何职安排王子安,极其重要。因此老臣认为,最好以枢密使之职,调回王子安。

    似乎也是良言,不管怎么说,王巨与大长公主这事儿闹的,当真没有影响?因此才有了吕公著的提议。这个枢密使就是仿佼驸马王贻永与曹国舅曹佾的那个枢密使,也算是差官,但是没有实权的枢密使。

    这样呢,不妨碍国家礼制,就当是朝廷多了一个莫明其妙的驸马了,然而国家有重大事务时,也等于有了一个重要的智囊可供谘询。

    赵顼认为这是一个好建议。

    吕公著又说道,正好北风正烈,各市舶司还有少数海船因为交易耽搁了时间,还没有向南方启航,陛下可以立即派两个中使去彼岸下诏,那么到明年夏天,说不定王子安就能回到京城了。

    赵顼这才下诏,以太子太保、开府仪同三司判枢密使兼秦国公、观文殿大学士等一大长串官职,让黄和与章全忠为中使,去彼岸召王巨回来。

    都是最顶级的官员,但别当真,如文彦博,他身上背负的顶级职官比王巨还要多上好几个。

    两个中使迅速南下,但很快京城又有了一些传言。

    五十万军民去了西北战场,死了二十余万,有陕西的百姓,以及陕西的保捷、蕃兵,少量的河东百姓,还有许多是来自京城地区,或者洛阳、应天等京畿地区的禁兵。

    活着的战士,立即通过邮驿司给家人报平安。

    然而死掉的战士,则没有任何音讯了。

    这也包括了来自京城的三四万士兵,如果不是王韶王巨,还能说什么以和为贵,宋军就是很弱的,因此不能打。但对比这两人的战绩,这句话怎么能说出口?

    想一想死了这么多军民,什么能力,也挡不住或扭转舆论的议论了。

    并且有许多官员对王巨是认可的,只是他们力量很小,不能帮助王巨。

    但不妨碍他们的议论,因此韩韫在朝堂上的回答,便从他们嘴中传了出去。

    为什么败得这么惨,就是没有选好主帅。但宋朝没有好的主将吗?

    有,并且有两个不亚于卫青霍去病的人物。但这两个人呢?一个因为士大夫的排挤,连连被贬,气急之下,患了背疽,听说如今去世了。

    还有一个被弄到海外彼岸了。

    是谁弄的,百姓儿自己开始“人肉搜索”了,于是一个个顶级士大夫的姓名出现在百姓的议论声中。

    特别是王巨罢废市易法。

    宋朝开封城不仅是政治中心,也是一个商业中心。可能因为提出齐商税,许多顶级权贵对王巨持着恨之入骨的想法,但中小商贾则十分感谢王巨的。

    真相揭开,因此许多百姓自发地反思,就是碰了大长公主,又能怎么的?

    再说,王巨临行前责问,如此隐蔽的消息,文彦博与孙固是如何能查出来的,难道他们要一手遮天了吗?

    这种舆论随着大败的消息同样在迅速扩散中。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可能会渐渐平息。但莫急,这事儿同样没有完……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好戏呢。(未完待续。)

第740章 裂车(中)

    年底了,辽国让涿州官员移牒于雄州,牒文上说,夏国来称,南朝兵起无名,不测事端,请全两国之欢,言寻旧好。

    总体而言,萧峰这个大哥耶律洪基反应能力相当的迟钝。

    还有路途遥远的关系。

    因此才刚刚得到西夏局面不利,于是来“调解”了。

    赵顼回报,夏国主受宋封爵,昨边臣言秉常为母党囚禁,比令移问事端,同恶不报,继引兵数万犯我边,义当征讨。今以屡遭败衄,遣使诡情陈露,意在间贰,想彼必已悉察。

    这份回报也别当真。

    而且辽国这时候也开始关注了,并且得到了宋朝五路大军惨败的消息。

    反正你们宋朝是灭不掉西夏的,那就打吧。打得越热闹,我们才越开心哪。

    因此也就没有再说了。

    然而这口恶气,赵顼是咽不下去的。

    虽然这次伐夏惨败而归,不过也将西夏打成一片瓦砾,因此李宪退到兰州后,就没有再退了。再加上宋朝以前在德顺军、镇戎军的经营,还有西夏在会州、屈吴山与天都山所建设的诸堡砦,都让李宪给催毁掉了。于是李宪正月上书提议,由此为基础,派军队广建堡砦,一直推到天都山、萧关,甚至以萧关为基础,再加葫芦河可以用小船运输之便,一直推到鸣沙城,直接威胁到灵州安全。

    其实这条策略未来被北宋应用,陆续从西夏手中得到了会州、西安州(天都山地区)与怀德军。虽然没有推到鸣沙城,但萧关收了回来。甚至直接威胁到西夏对河西走廊数州的统治。然后……金人来了。

    不过种谔也上书提议。双方利害关系主要就是在沙漠。所以宋朝重心应当经营山界(指东横山)。也不能说种谔想得不对。如果得到这个东横山,那么他的东二路大军,就没有必要从银州一路打到石州、夏州、宥州。直接就可以跨过横山,对数州进行攻伐,甚至包括盐州。而粮食供给同样可以直接从横山运到前线,那么那来的盐州三军因为供给不足而崩溃的惨剧?

    不能因为永乐城之战,就说种谔策略是错误的。

    其实两条策略差不多,都是中等规模的浅攻战术。

    能不能执行好。看主将了……

    然而因为兵力受损,并且此次消耗了大量财政物资,宋朝只能考虑一路。

    要么从西南开始浅攻,要么从东北开始浅攻。

    于是朝廷在五月派给事中徐禧下去察看。

    不过因为王巨的出现,韩韫的提示,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展露在大家面前,那就是主将能力对战争胜负的影响。

    所以赵顼心中在想,种谔是很能打的,徐禧饱读兵书,这两人配合起来应当不差吧……

    另一边。因为海客的桀骜不驯,多少也让赵顼感到有些不愉快。

    春天到来了。

    彼岸的船又陆续地返航回来。

    那个极其嚣张的海客吴楠直接来到京城。然后向朝廷禀报,彼岸承诺的金子,不久就会运到京城。

    去年一战,虽然让宋朝损失惨重,但因为内库与国库里储备了大量钱帛,京城东南角仓储区更是堆满了无数粮草,因此宋朝没有出现财政危机。

    不过这一战打下来,整整让储备减少了一半多。

    如果真拿下西夏了,不要说一半,全部用完了,赵顼也不心痛,关健有没有拿下西夏?

    其实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吧,虽然这一战败得很惨,然而极大的消耗了西夏的力量,不仅如此,还得到了西使城地区、兰州与龛谷,东北那边同样得到了米脂、浮图等重要的军寨。

    就是相比于这些收获,所付出的代价太大。

    因此这笔金子,对现在的宋朝来说,就更重要了。

    赵顼派中使对吴楠进行口头嘉奖。实际若不是因为吴楠去年将周浔与诸衙役暴打一顿,并且将周浔直接关押了十几天,说不定赵顼还会给予吴楠加官拜爵。

    不过吴楠也不会在乎这个官职的,除非真正给了高阶的差官,但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等金子吧。

    然而吴楠却派许多人去了陕西,你们快快来京城吧,我在京城雇了许多大船,将你们直接拉到杭州,秋后就带到彼岸,彼岸很美好,并且少保就在彼岸。

    什么,你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不能去彼岸生存。你这样想就错了,香水多贵你知道吧,你知道香水怎么制造的吗?养花采花你体力能不能吃得消?吃得消,那就走吧。

    要知道去年这一战,士兵伤亡可能不足或者勉强接近四成,然而民夫的伤亡却几达五成以上!

    这些人在家中都是顶梁柱,死在异域他乡,等于这一家就散了。

    尽管朝廷也给予了一些抚恤,然而死了这么多人,又能给多少抚恤,况且还有上面的官吏将领从中要克扣一部分。

    而且王巨在陕西有着巨大的威信,特别是在环庆路地区。

    听到这条消息,无数陕西百姓带着简单的李行干粮,扑向关中,再从潼关冲向京城。

    赵顼听闻后,大惊失色。

    如果没有西夏之逼,走就走吧,说不定还能保护日渐恶化的水土呢。

    然而边上有一个西夏,这些百姓一起走了,以后靠什么人来押运粮草,拱卫边防?

    赵顼只好将吴楠亲自召到宫中责问。

    吴楠说道:“陛下,两位中使去了丰州,带去去年惨败的消息。少保便找到臣,对臣说,因为西夏之害,陕西路本来是我朝建国之初最好的地区,然而现在却成了最困难的地区。百姓生活疾苦。去年惨败。陕西路百姓更是雪上加霜。因此转告臣,尽量将陕西路的百姓迁徙到彼岸定居,特别是那些烈士家属。”

    “王卿吩咐的?”

    “陛下,正是,臣安排的人,也是吩咐以烈士家属为主,他们都是一群孤儿寡母,对边防没有任何帮助。相反的是国家的负担。实际为了迁徙他们,我们将会花费更多,以后安置起来同样会更困难。”

    “吴楠,朕与你们说好的,每年准许你们迁徙三万五千户百姓,但去年迁徙了多少?各市舶司反映过来,说可能是约定数量的两倍。”

    “陛下,臣等也不想哪,迁徙得多了,臣等同样有着巨大的压力。可那些百姓苦苦央求,并且冬天到来。臣等一走,这些贫困百姓衣食都无法保障。于心不忍之下,最后将他们一起带到彼岸。”

    赵顼也不想再说下去了。

    迁就迁吧,反正百姓每年增涨的速度十分惊人。至于安置百姓的压力,更与朕无关。

    其实他真被王巨误导了,当然,安置百姓会带来一些财政支出,然而这些安置费用是贷,并不是无偿支付。

    这也是王巨一再注意的,升米恩,斗米仇。

    统统无偿给了,反而让一些人产生理所当然的可怕想法。

    因此虽有财政支出,但不是太大,大不了有些财政延迟的弊端。

    再加上彼岸各行各业开始有了一些规模,比如这些妇孺,之所以说养花采花,只是让她们更容易理解罢了。其实除了这个花卉业之外,还有许多劳动量轻的加工业、服务业。

    再加上广陌的生存空间,不要说一年三万五千户了,就是一年给一个二十万户,那边也有办法安置下去。

    之所以说三万五千户,不过是给大家一个定心丸吃……彼岸的能力还是有限的。省得被人惦记。

    赵顼想了想又说道:“朕准许你们迁徙,但这些百姓一定给朕安置好。”

    “喏。”

    “还有,陕西路乃是大宋要害所在,朕准许你们迁徙烈士家属,但普通人家不得迁徙。”

    “臣出宫后就立即去嘱咐下人。”

    “两个中使见到了王卿?”

    “见到了。”

    “王卿说了什么?”

    “陛下,这就非是臣所能过问的。”

    吴楠退下。

    但他越想越不对劲,这一定是有人嚼了舌头。

    于是第三天傍晚,带着几个人将下值的孙固堵上,问道:“孙相公,少保在交趾杀人,你们说他是屠夫,少保在陕西杀人,你们也说他是屠夫,并且想方设法将战俘一起归还给了西夏。现在西夏杀了我们大宋五十万军民,不知孙相公有何感想哪?”

    孙固的宅子离宣德门不远,因此这里属于繁华地带。

    吴楠一堵,就围过来许多百姓观看了。

    听后一起大叫道,问得好,问得好。

    吴楠又问:“就是少保与大长公主有染吧,这么保密的消息,你们是怎么查出来的,难道你们手上养着一群比皇城司还要厉害的斥候?”

    其实已经有人这么想了,但没有人问得这么直接。

    说得好,说得好,又有人附和。

    如果王巨不被逼走,那来的这样惨败?

    “对大宋有大功的人,一个个逼走了,狄青逼得背疽发作而死,王韶逼得背疽发作而死,少保逼得远走海外,孙相公,是不是很开心哪?”

    孙固被气得面红脖子粗。

    但他不敢说话,这个家伙很没有礼貌的,去年就是他将周浔按住暴打,并且生生关押了十几天才放下船。

    如果自己被当着这么多百姓,暴打一顿,那脸丢大了。

    然而他的下人也机警,乘着有许多人过来看热闹,悄悄溜走,去开封府报案。

    吴楠没有察觉,又对大家说道:“对大宋有大功的人是如此下场,但对大宋无功碌碌无为之辈,因为会使一些小手段,却始终能荣华富贵,岂不古怪哉。只为数人有手段,五十万男儿齐断魂。这是一个什么世道啊。”

    好,说得好。

    无数百姓喝彩。

    “孙相公,五十万好男儿就因为你们逼走少保牺牲掉了,那么多人死掉了,那么多家庭破裂了,你却安然无恙地呆在相位上,我问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自感惭愧?”

    “人家做了宰相,快活都来不及,有什么好惭愧的,这位壮士,你太担心了。”有人就附和道。

    其他的百姓有的笑,有的骂,还有一个百姓可能也是此次战役的受害者,在人群中号淘大哭。

    开封府尹王存就带着衙役过来了,责问吴楠。

    吴楠就问:“王府尹,我听闻你向来以修洁自重,你能不能回答我,我哪里问错了?”

    王存性格宽厚,修洁清廉,所以原先与王安石关系很好,不过熙宁变法后,对王安石种种变法也不大喜之,这才没有相互往来。

    但他本身却是一个温和新党派大臣。

    因此从内心深处,看不起孙固等人的行为。

    王巨说薛向与王韶乃是熙宁变法两大长城,但在王存心中,却认为王巨才是宋朝经济与军事上真正的长城。就是齐商税,他也是支持的,最少比那个悲催的青苗贷强吧。

    然而逼走了,别看朝廷派了中使去请王巨回来,能请回来吗?

    回来干嘛,再让这些人羞侮啊。

    所以这个长城,恐怕再与宋朝没有关系了。

    于是他温言说道:“吴壮士,孙公终是宰相,你们当街拦住他是不对的,速速散去吧。”

    “王正仲,你怎么将他们放掉呢?”孙固怒道。

    “孙公,你当真不知道处执他的后果?”王存反问道。(未完待续。)

第741章 裂车(下)

    什么后果,孙固懂的,彼岸从此分裂,什么捐助税赋统统消失。

    孙固只好看着王存将吴楠等人放走了。

    这肯定不行的。

    于是孙固闹到了赵顼面前。

    赵顼同样不悦,又将吴楠召到宫中责问。

    吴楠说道:“少保对臣有再造之恩,但看到少保替大宋出生入死,落得如此下场,臣心中不服啊。”

    这是事实,吴楠以前还真是一个海客,但因为他手中的船只出了事,欠下高债,一家人几乎走投无路了。得亏王巨听说后,出面替他偿还了债务,才有了今天。

    然而不管王巨对你有什么恩,国家自有国家的制度,听任你一次次破坏吗?

    赵顼还没有说出口呢,吴楠暴烈的从腰间拨下短匕,一个劲地往身上刺。赵顼连忙让侍卫将他抱住,然而他身上也被自己扎出十几个血窟窿。

    遇到这样暴烈不怕死凶悍的主,怎么办?

    但奇怪的是吴楠如何将这把短匕带进来的?于是查问下去,侍卫说这把短匕很小,都没有注意,而且这家伙,敢当街羞侮宰相,敢暴打知州,谁惹得起啊。

    赵顼无语地摇头。

    先让御医替吴楠看病吧,别破坏了若大的海外。

    然而这事儿又传了出去,京城百姓可不管什么制度不制度,只是一个劲地为吴楠忠勇叫好。

    更要命的是一群人从南方回来了,也就是那几十名“全国游”的游客。

    在宋朝,象他们这样全国游。乃是破天荒的举动。

    于是许多人过去问。这几十人也兴趣勃勃地说了一路见闻。不停地让大家感到惊叹。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西北战事。

    有一名游客就道,我在南方也听到了,那些蛮子不懂礼度,竟然质问朝廷,说少保用兵如神,不就碰了一下大长公主殿下吗?好了,落得这样的下场。

    边上的人就说。少保将他们杀惨了。

    这人答道,也不是啊,少保杀的只是原来的交趾人,但也不能怪少保,先是交趾人入侵我大宋的,他们之前做法同样残忍,少保不过是用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但少保在广南与云南路做得很不错。

    说错了吧,少保在这两路也杀了很多人。

    你们当真不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抹黑少保的?别的不说,至少拿我们一路所见吧。那些蛮人听闻是少保邀请我们过来游玩的,恨不能立即宰牛杀羊招待我们。我们还看到许多村寨里面都竖立着少保的雕像。还有不少村寨百姓自发地替少保立生祠。

    怎么会是这样?

    有人抹黑,你们不知道唉。

    但确实他杀了很多人。

    他是杀了一些人,只是少数不听指挥,贪婪无厌的豪强罢了,但对百姓确实很用心的。少保为什么碰大长公主?唉,唉。

    大家一起叹惜。

    又有说道,是啊,主将是如此的关健,朝廷派了郭公南下,结果死伤过半。朝廷派少保南下,几乎未动用朝廷什么力量,就拿下了两国,降服了一国。

    又有人说,不是少保碰大长公主,就是碰了,本来人家做得很好,偷偷去了南方生下孩子,然后故意抱在门口收养。此事也就过去了。再说,仁宗对百姓多关爱哪,他最心痛的就是大长公主殿下,难道你们愿意大长公主殿下一生一个人落落寡欢吗?

    是啊,是啊。但这么隐蔽,是怎么知道的?

    一时间,京城议论声更多。

    并且从京城开始,向全国蔓延。

    而且最让孙固等人气恼的是,边境斥候打探出一条情报,无论辽国,还是西夏,闻听宋朝自毁城墙后,两国君臣皆欢呼雀跃,就差一点举行大典庆贺了。

    有嚣张的人讥笑宋朝君臣,如果王巨有反意,或者真的桀骜不驯,不听从皇帝指挥,逼走就逼走吧。但为了一个寡妇公主就将这等人才逼走,岂不是一群傻鳖?

    这条消息传到朝堂上,赵顼不由阴冷起脸,难道朕做错了吗?

    其实他错的不是当时没有阻拦王巨,谁让宋朝礼法多呢。而是错在不该搞什么异论相搅。

    一条条不好的消息继续传来。

    李宪写了一道奏章,反映了军中一些将士的想法。

    这一败使许多将士自己在反思,再加上全国上下乌七八糟的传言,因此越想越邪乎,特别是一种谣传,几乎得到军中所有将士的认可。

    那就是宋朝防武将防武功就象防贼一般。

    因此做为三军将士,得做到最重要的一条,不能输,可以平可以小胜,但也不能大胜。为什么不能输,这是宋朝最古怪的一幕,明明战斗力比汉唐差远了,却输不起,只要一败,各种舆论与弹劾一起来了。但为什么又不能大胜呢?大胜了,士大夫就立即看不惯了,种种打压也就来了。那怕进士出身的张亢、王韶与王巨。

    所以这个仗没办法打下去了。

    这道谣传在军中普遍的流传,对士气影响有多大?

    赵顼能说不是吗,王韶与王巨可是他手底下大臣,如今呢?

    他被逼得没有办法,喊来孙固。孙固不傻,关健是王巨跑到海外去了,他与文彦博等人有再多的力量,也影响不到海外。于是说,陛下,将老臣外放吧。

    赵顼默然半晌,如果原来贬放到外地也就算了,但发生了这么多事,外放也不能平民怨了。他半天后才说:“孙卿,你年数也高了。”

    孙固懂了,赵顼再说出来,那就不好了。

    于是他自己儿请求致仕。

    就在孙固回郑州养老的那天,京城无数人家点起鞭炮,放个不停。

    这个鞭炮声也将高滔滔炸醒了。问赵顼发生了什么事。赵顼一五一十将情况说了出来。高滔滔愣了半晌道:“这样也好。至少王巨在军事上远胜过高

    遵裕。他回到西府后。你戒令大家勿要再议论奴儿了。”

    她想得美好。

    送神容易,再请回来,那就难了。

    章全忠与黄和被带了进来。

    赵顼问:“章卿,黄卿,大海之上,可否辛苦?”

    黄和说道:“陛下,去的时候遇到一次大飓风,奴婢差一点就见不到陛下了。”

    两人南下时。还有一批船没有走,不过那些船不是去澳州的,而是去临近宋朝的吕宋等岛屿上。

    然而王巨去了丰市。

    丰市在什么地方呢,就在王巨前世的皮里港。

    这也没有办法,如今所开发的地区看似面积广大,但许多是热带地区,除了南方的百姓,北方的百姓上去几乎都无法生存。因此必然要开发南澳地区。可是澳州看似很大,但缺少大的河流。稍大一点的河流不过就是墨累河了。因此墨累河成了移民开发的重心所在。

    这一绕绕得多远啦。

    不过张行观也不错,立即找来一艘质量最好的护卫船。让他们立即去彼岸。随船队肯定不行了,必然会错过季风。

    但没想到在半途遇到了一次大型台风。

    护卫船是以护卫与战斗为目标的。因此必须要求船只灵活,一般船只不大,而且船形狭长,但无疑抗浪性要稍差一点。

    台风卷起如山一般的海浪,这艘护卫船就象一只皮球一般抛来抛去。

    好在船上舵手与水手经验足,沉着冷静的将这艘船驶离风暴区。

    “驶离风暴区?”赵顼好奇地问。

    “陛下,无论多大的飓风,都有一定范围的。遇到这种情况,必须立即放下风帆,否则风浪鼓催,再鼓着风帆迅速移动,船只就会失事。但放下风帆依然不够,必须将船舵控制好,破浪而行。然而也不能只顾着破浪,那么飓风仍催着船只向后或向前移动,船只就会久久地陷入飓风巨浪里。因此在破浪的同时,必须借助风浪,缓缓脱离这个风暴,船只才能安全。”

    其实就是大海航行靠舵手。

    王巨才开始去泉州时,船只数量还没有那么多,然而每年都会有好几艘船出事故。王巨十分不悦,虽然看似比例不是太高,然而每一个水手正常来说,得在海上飘上三十年辰光,如果乘以三十,则意味着三分之一的水手早晚得葬身大海。

    于是下令,严格训练舵手水手,改进船只技术,加大船只吨位,同时在船上设立严格的管理制度。

    这些年渐渐将事故率控制在千分之二左右,再加上设制了相关的营救措施,基本上将不能善始善终的比例下降到了百分之五。

    这个牺牲率还稍稍能让人接收的。

    毕竟这是大海,不是大运河,想不出事,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章黄二人这一行,虽然有危险,但这个危险率只有五百分之一,还是顺着海岸线跑的,因此就是有了危险,只要及时上了皮筏,套上救生圈,就有三分之一的机率被援救回来。

    然而两人不知道啊,那次台风将他们吓坏了。

    不过最后两人还是平安地抵达了丰市,一个美丽的港口,地形优越,适宜种植,气温更是与中原相差无几。

    但这不是两人关心的。

    他们立即找到王巨,然后传旨。

    “王卿怎么说的?”赵顼立即问,他有点很不好的感觉,毕竟两人进京城了,王巨未出现。

    “王公看到诏书后,呵呵一乐,随后就走了。那边的人说是王公去了大山东边的温市,离丰市有近千里路,直到一个月后,我们才看到王公。奴婢就说,王公,你有什么想法,请说出来,我们还要给官家一个回话呢。王公便说,那好,我就说说我想法,但你们回去后,将我的话传递给官家的同时,必须请太后到场。”

    “行,”赵顼略略有些不悦,但还是去了后宫,一会儿太监出来隔起帘子,高滔滔从后宫也走了过来,坐在帘后。

    两人连忙参见,高滔滔在帘后说:“哀家来了,你们说吧。”

    章全忠还是没有作声,继续由黄和转述。

    王巨就说,当年大长公主殿下在家中屡屡受婆婆的气,正好她的外公在延州供职,于是私自去了延州,主要是想去外公哪里散散心。但没有想到她外公调迁了,又遇到了歹人。最后王巨将赵念奴护送回来。后来王巨来到京城,赵念奴一直不愿意嫁人,甚至王巨还私下里主动劝她嫁人。

    反正章全忠苦着脸,这种隐秘的事,不应当是他所知道的。

    不过大多数高滔滔与赵顼清楚,包括赵念奴对王巨的情愫。

    然而王巨估计西北有可能会出事,那么十之**,他可能会被赵顼调到西北,再加上看到赵念奴孤单一人,于是产生一个想法,两人不可能有结果的,那么给她留一个孩子吧,全当是陪她做伴的。这就是赵天赐的来龙去脉。

    但王巨表示不解,就算有错吧,难道这是十恶不赦的错吗?那么错在哪儿?

    自己不应当碰殿下,殿下太尊贵了。但为什么当初赵念奴受那个市井老妇的欺凌,满朝大臣没有一个支持殿下,反而个个都将赵念奴往死里逼?

    就算自己荒唐吧,但也比那些不顾家中妻子儿女,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狎妓作乐的士大夫强吧。

    但为什么这些人都没有错,自己错了?

    然后王巨说到自己。

    先帝时,侥幸与陛下几次交游,相谈甚欢,也以为陛下颇有抱负,因此陛下即位,臣以为能够大展宏图,于是数次出生入死,也不惜之。并且借助竹纸,交好高家。为何,不仅要得到陛下的信任,也要得到太后的信任。两位圣人相信,才会给臣发挥才能的空间。

    黄和在边上说,陛下是有抱负啊。

    王巨说,那么你们随我来。

    说着,将二人带到城外好几十里处。

    在哪里王巨准备了一辆破旧的马车,王巨指着东边说道:“那边有一个小镇子,离这里有二十里路,但想进城,得有四十里路。在那个小镇子上有一个修车子的邸店,虽然近,但规模小。在城外有一个修理邸店,虽然离得远,规模大,能立即将这辆马车翻新。现在宋朝看似繁花似锦,如火烹油,实际弊病越来越多,这才是陛下让介甫公发起变法的原因。”

    “陛下这番作为,就如这辆马车,陛下想要将它修好,不但将它修好,而且还要想使它更大更新。因此只有去城外那家邸店翻修。然而天色来不及了,因此必须得用烈马拉到城外,否则天色渐黑,我们为了这辆车子,全部得在野外过夜。”

    王巨说完,吩咐下人牵来一匹良马套上绳子。

    两人不明所以时,王巨又自言自语道:“不对,做为陛下的心态,会不会认为这匹马会将车子拉错方向,或者这匹马不听话,危害朝廷安全。所以呢,最好还来个平衡吧,来一个异论相搅吧。”

    说着,又让下人在相反的方向套上一匹良马。

    两个下人同时翻身上马,一个向东拉,一个向西拉,结果拉着拉着,马车呯的一声响,生生裂成两半了。(未完待续。)

第742章 抵消

    车子裂了,章全忠与黄和也明白问题所在了,可让他们怎么说?

    黄和只好说,王公,你多想了,陛下还是很信任你的,甚至以为王公南下,只是散一散心,避一避风头,但不是不用王公。

    王巨说,当真?就算事发突然,陛下还没有想好,可早在几天前,就有人用此弹劾我了,他们又非是孙固那样的高官,陛下为何不处执之?

    这便是最好的反驳,就算赵顼不是想搞平衡,那也说明他心中同样有些不高兴,干嘛呢,你与俺姑姑没明没份,却让她生下你的儿子!

    所以最后才有了孙固在朝堂上公开责问的由来。

    王巨又说道,如果没有伐夏之败,想来官家多半也不会让你们来。

    两人不敢作声。

    王巨继续说,王公推荐我为参知政事,当真我只有军事上的天赋,请跟我来。

    然后将他们带回城中,带到一栋看守无比森严的库房,王巨让人打开库房,带着他们走进去。

    库房里堆放着许多金银,还有大量的金币银币。

    王巨又说,这些金币银币是从大食天竺那边换来的,至于这些金子,有的是本地开采出来的,也有的是从大食那边换来的。去年我对官家说,彼岸一年商税达到了三百多万贯,然而去年的商税已经增涨到了五百多万贯,甚至今年就可能增涨到了七百万贯。

    主要就是贸易的拉动,随着大食航海商道的开拓,不仅是从宋朝交换了大量丝绸瓷器去大食。本土也有许多商品。可以运到彼岸交易。实际连带着彼岸的贸易。至此,海外贸易,已经成功的拉回了贸易差,并且渐渐向宋朝扭转,实现了金银大量回流。

    但贸易必须要有商品倒卖的,贸易量越大,本土就必须要生产大量的商品。因此连带着商税激增。

    这同样是一个很好的说明,不管如何拉动。彼岸就那么几十万户,商税都几乎达到了宋朝一半,甚至渐渐向齐平发展,为何,齐商税!

    所以王巨并没有说错,也没有做错。

    王巨又说道,至于这些银子,则是从倭国得到的,去年终于在许多人寻找之下,找到了一个大型银矿。一个中型银矿,又因为不计浪费的暴力开采。外加原先的一些小银矿,那么一年可以为我朝得到三百万两银子。如果不是这个变故,明年我就可以替官家推出银行司了。甚至五年后,有了足够的金银为本金,可以发行一亿五千万贯帛交。

    我说过,民不加赋而国用自足,有没有能力实现?

    不但如此,我来到这里,还有几个目的,更厉害的武器,几种高产耐旱的新粮食……

    不过想一想那个悲痛的异论相搅,实在是没有一点动力。

    不知道符坚对王猛实行异论相搅,他还有没有能力一统北方?

    王巨又拿出诏书,我担任参知政事,做事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况且这个有名无份的枢密使,于其这样,我干嘛回去?

    “真找到银矿了?”赵顼惊奇地问。

    黄和点点头,这是他亲眼所见,并且还用牙齿咬了一下,试一试其纯度。

    赵顼叹口气说:“果然是厉害的数学……朕已经让孙卿致仕了。”

    章全忠与黄和那敢接话,但他们心想,你让孙固致仕也不管用哪,后面还有文彦博等一大群大佬呢。

    如果不将他们逼着退下去,王巨是不可能回来的。

    他不回来,那些海客同意让王巨将这些金银带回国内?

    不用太长时间,恐怕几年,真的就会象王巨所说,将宋朝这辆马车彻底翻新,但两人能说什么,难道说,皇上,你干脆将文彦博他们弄下去吧,一百个文彦博也不抵一个王巨哪。

    高滔滔忽然又开口:“这么说,他用他那些金银,用来做砣码,与官家进行交易了。”

    黄和心里想,可不仅是那些金银,银行司,以及整个西夏。

    但王巨确实有那么一层意思,要么搞异论相搅,要么用我,若是用我,那些大臣该清洗的,皇上,你看着办吧。

    所以黄和说不出口。

    章全忠在边上忍不住说道:“太后,乐毅归附赵国,还是上卿,然而燕国却每况愈下。”

    人家也没有要求什么,就是朝廷将文彦博罢官了,王巨也未必回来呢,说不定心思动了动,将朝廷官员驱逐出去,然后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小国国王。但宋朝恐怕自此就失去了一个大好的中兴机会。

    高滔滔也会意,于是再度沉默。

    赵顼问:“章卿,丰州有多少户百姓。”

    “近二十万户。”

    “这么多?”

    “它是彼岸人口最集中的地区。”

    “有无土著作乱?”赵顼又问道。

    朝廷去年派了十八名官员去彼岸,不要说彼岸了,就连琼州岛,也没有那个官员愿意前往,况且去年因为将王巨弄到海外,吴楠不平,将周浔狠狠的扁了一顿,谁还愿意去啊?也不用挑选了,那怕是一个小县尉,都不愿意去那边做知州。

    最后还是朝廷强行摊派了十八名官员,全部是一县小主薄县尉,或者一些监管坊场盐酒的税官。而且他们临行前,老王在诏令里还刻意写了,让他们去了彼岸后务必以安静为主。不求治理,但求先渡过磨合期,让那边的百姓渐渐再度对朝廷认可。

    其实不用老王吩咐,也没有那个官员敢来那边生事。不是安静吗,我们就安静吧,混上几年,有了这个资历回去后不说一个知州,最少能混一个通判吧。

    安静就好,这边权当是每年花上近万贯钱。买一个朝廷的认可。

    但不是每一个来这边的官员都是这样的。有一个官员大约读书读傻了。或者在国内作威作福作惯了,一来到这边,就开始插手政务。那能让他插手吗?

    于是州城外有百姓纠纷,下面的胥吏汇报,他带着人过去察看,半路上遇到土著,被乱刃分尸。

    这条消息才送到京城。

    有许多人产生怀疑,可怀疑之后。又倒吸一口冷气。那边太无法无天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派御史秋后乘船过去调查吗?那个御史敢去哉。

    不过现在章全忠还不知道这件事,他答道:“因为我们一直呆在丰市城内,活动范围也不大,所以未看到土著。但我们拜访了乐知州与大长公主殿下,据他们说内腹已经很太平了,周边地区仍有许多土著人。但也非是朝廷所想像的那样,虽有镇压,然而只要是安静的,那怕是食人部族。当地也尽量拉拢之。只是仍不准与他们通婚。但就是这个禁婚令,以后也要废除。一旦移民达到九成以后。就可以准许双方通婚了。”

    想移民占据百姓数量九成以上,那要很久了,况且一支庞大无比的船队又驶向彼岸的彼岸……

    但这不是赵顼所关心的,他问道:“食人部族多不多?”

    其实宋朝也有吃人的人,比如夔峡蛮,那些首领就喜欢吃人的心肝,赵匡胤的小舅子在洛阳吃掉了一百多个美丽的婢女。但总之是极个别现象,并且大家很反感,所以赵匡义才将他大哥的小舅子问斩了。还有李处耘征湖南时,为了震慑敌人,从战俘里挑拣了数十个身体肥胖的俘虏,令部下分食,结果让朝廷得知,立即罢官。

    因此每每王巨说起夔峡蛮首吃汉人心肝,就连孙固这些政敌都没有反对。

    “丰州所在的大岛上还好一点,特别再往东去的那个岛上,几乎全部是食人族(毛利人)。”

    “王卿在那边做什么?”

    赵顼问得莫明其妙。

    实际他最想问的是,王巨有没有插手那边的政务。

    “陛下,这个奴婢不大清楚,不过大长公主殿下却提到过,说少保在那边很忙碌,一是在修书,二是去年安排人去彼岸的彼岸,三是研发武器与一样作用很大的机械。”

    “修书?”

    “奴婢想来是修更深奥的数学书吧。”

    也能这么说,但不能完全这么说。

    彼岸的科研底子就是王巨在桂州与泉州教导的那些学子,以及他以前所著的浅显数学书,还有一些嘱咐。

    不过去了彼岸,王巨找来他几个得意的学生,将所有教科书细分。

    大约与后世一样,语文,数学,地理,历史,政治,生物,物理,化学。

    只是化学因为条件原因,放在最高年级进修了。

    至于经义,则与以前各个优秀文章诗词一起散落在语文里,或者放在政治里分析。

    并且又将古今往来各个朝代的重大变故择出来,分析它们的成功失败。

    最后才是一些洗脑性的文章。

    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有可能得花十几年时间才能完善,但用不着那么着急,以后可以一步步地完善。

    彼岸的彼岸,同样重要,但赵顼又疏忽了,他又问:“是什么武器?”

    “奴婢也不大清楚,不过殿下曾说过一些,她说为何游牧民族一直成为中原王朝的危害。游牧民族一旦停止战乱,人口迅速繁衍,然而苦寒的大漠却养活不了这么多百姓,因此往往就盯上了定耕发达的农耕文明,中原。他们一旦南下,只要不大败,就会有收获。然而中原想北伐,即便大胜,所得却往往支付不了三分之一的军费。因此兴趣不大,更因为缺少骑兵,供给的拖累,又没有深入大漠。骑兵对步兵,动力足对兴趣不大,用兵成本低对用兵成本高,野蛮对温顺,所以北方游牧民族一直成为中原最大的难题。”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就象宋朝每年从辽国与西夏买来大量的羊,非是牛,无论西夏还是辽国,因为寒冷,牛数量太少了。

    缘边地区一头羊是一贯钱,但在京城是三贯钱,为何,羊从缘边地区运到京城,得派人赶,得消耗草粮,还有相关的税务。

    但问题是在那边,比如辽国一些商人将大漠部族的羊赶到边境互市交易,只得了一贯钱,那么在大漠上能给那些部族多少钱?往往一匹绢就能换回好几头羊。

    所以无论他们养了多少羊,却一直过着贫困的生活。所以有一些部族不顾辽国与西夏的禁令,将马通过走私渠道卖给宋人。卖马才能得到更多的财富!

    其次是食物与盐。

    为什么这些部族不能将羊宰杀了,直接卖腌制的咸肉,这样便于运输,还能另卖皮毛。

    要知道辽国的池盐都在渤海的那边,如果用船走私到宋朝,可能一斤还不足十文钱,然而运到大漠上,天知道变成了什么成本?所以辽国渤海幽州的盐一斤只有几文钱,但辽国西山那边的白达旦部却因为盐价高,不得不用马向西夏人交易青盐。

    这种情况下,即便幽州有大量粮食,也不易运到大漠,因此大漠各部族的食物仍是肉类,如以肉类为全部食物,一年一个人得吃掉多少羊?

    然而大漠那边水土开始恶化,因此一旦人烟略有些稠密,往往一场雪灾到来,冻死了大量牛羊后,一个部族就会死上一半人。

    但这个问题大澳洲这边不会出现,一是如今各定居点都在海边,盐价很低,二是各定居点所占领的牧场虽多是半干旱牧场,但最少比大漠的牧场好得多,三是这边人口数量太少了。

    然而就是这样,王巨来到这边后,仍下了一道命令,各牧场按照面积限制马牛羊的数量,少没关系,多了就不准养了,然后实施轮牧与定牧政策,并且组织了一些水利。

    这是王巨感到自豪的地方。

    前世澳州以一大群欧洲罪犯后代为主以及一些少量土著,构成了早先的澳洲百姓。

    就是仗着地利,地广人稀,但这些人总体是生性疏散的,可以说一千年澳洲是什么水利情况,一千年后还是什么水利情况。

    若大的大陆,几乎看不到什么大型水利。

    但自从大量宋朝移民到来,几乎不用官府组织,就开始自发地兴修了一些水利。特别是丰收河的中游,因为施工难度低,再加上各官员的指导,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用有限的人手兴修了一个相当于郑白渠一半规模的水利,两条主渠,五十多道支渠,七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水库,生生地将丰收河的河水引到西北一百多里处,用于灌溉。

    这意味着可以出现更多优良的耕区与牧区。

    关于这一点赵念奴就没有说了,但大约意思也说了出来。

    “所以殿下说少保正在发明一些武器,甚至完全可以抵消游牧民族的骑兵优势,这才能一劳永逸。”

    “哦。”赵顼感兴趣了。

    如果这样,不但西夏,辽国也可以完全打败了。

    实际黄和刻意说出此节,意思分明是,皇上,那个文彦博有什么好,让他致仕吧,将王巨请回来才是对大宋真正有用的。

    看看,人家去了彼岸还没有忘记宋朝安全呢。

    不过接下来才是最难说出口的。(未完待续。)

第743章 逼

    黄和又说道:“陛下,奴婢在临离开时,少保曾说过一些话……他说,当道德败坏了,就必须让所有人都要遵守法则,一旦所有人都遵守法则,道德也就自然好了。但大家都以为道德好了,却往往都会道貌岸然,假仁假义,道德反而坏了。最明显的就是庆历五大君子,范文正与庞公早逝,操守也算不错。然而后面三大君子,虽然早年皆有作为,然而到了晚年,一个个官居高位,位极人臣,反而全堕落了。没有一个界线分明的法则,只讲道德,实际根本不是真正的道德。”

    “另外还有一句话,然而熙宁变法中一些法令,确实是扰民敛财之举,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律法。这个资本就是商业,也就是能有二分利,商贾就感到开心了。”

    意思就是青苗法的二分利四分利,确实让大家很不服气。

    所以他才在庆州执行一分利的年息。

    似乎这个立场很公正,不过呢……高滔滔还坐在帘后呢。

    何谓让所有人都遵守法则?

    王巨意思是如今宋朝官场与上层的权贵,大多数人都道德败坏,因此必须强行让他们都要遵守国家的律法制度,包括税赋,更包括商税。

    两个“圣人”。自己儿想吧。

    想不好。我就在这边逍遥自在。想好了,才派人请我回来。

    两人退下。

    高滔滔说:“此子虽有才气,仍十分霸道。”

    赵顼微微叹口气。

    确实,他也有点不舒服啊。

    于是这事儿就拖了下来。

    彼岸几个知州奏章也陆续到了,大体上差不多,不过还有些区别。

    呆在丰市的乐知州是最开心了,开始有了较繁荣的城市,气候适应。就是季节是相反的,宋朝在过春天,那边则在过秋天,那边在过秋天,宋朝则在过春天。

    然而很早王巨就说过了,大家也没有感到诧异。

    还有一个知州安排在西澳,那边的情况也还好一点,就是人口比较少,时与土著战斗,吓得他连城门都不敢出。

    然后就是各个岛屿上了。其他情况还好一点,就是热啊。

    另外禀报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彼岸各个热带地区,也开始种甘蔗了,这是无奈,不能全种稻谷吧,所以有意识地引导百姓种植各个香料,果树与甘蔗,然后用香料、蜜饯与蔗糖,带动当地的经济。

    但这些蔗糖非是销往宋朝的,难道不准许彼岸种植吗?

    其他的情况则与章高二人所说的差不多了。

    随后金子也送到京城。

    大批的百姓又再度陆续带到彼岸。

    特别是陕西百姓,虽多是孤儿寡母的,但最少卷走了三四万户。

    文彦博在洛阳以沉痛无比的语气,连上了几道奏章。

    伐夏之战过去了大半年,影响渐弱,所以他能大声说话了……

    并且文彦博在奏章里公开指出,随着彼岸人口增加,必然会出现一个强大的国家。而宋朝对大海控制能力很弱,东海边又缺少相关的军事力量,这些海客桀骜不驯,未来必成为我大宋的危害。

    赵顼看后,只是冷笑。

    海客确实是桀骜不驯,但当真没办法对付?只是宋朝不想过份激怒海客罢了。

    实际文彦博也不算是无的放矢,区别就是看这些船控制在谁手上,如果控制在倭国手上,则成了明朝最大的危害倭寇,如果控制在王巨手中,他难道想做倭寇?

    不过王巨看似没有提条件,实际提出了苛刻的条件,也就没有人再提议召王巨回来了。

    如果是这样……王巨可能就会真流落到海外,做一个海外“小国王”了。

    但是……

    徐禧到了延州,为什么是延州,而不是渭州。这种选择非仅是为了西夏,还有辽国。

    如果将延州到府麟路打通,构成一道森严的防线后,西夏就不会危胁到河东安全。不仅是西夏,宋朝一直担心的是辽国与西夏共同夹击河东。

    所以最后舍去了李宪的策略,取了种谔之策。

    其实两策都没有错,错的是执行的人。

    但两人迅速发生了争执,按照种谔的意思是直接经营银州。

    为什么是银州,种谔大军西征,遇大雪三军崩溃,逃向延州,但留守在宥夏石银诸州还有官兵,他们皆陆续先逃向银州。而且西征开始时,府麟路军队与鄜延路军队就在银州汇合的。

    当地百姓全部逃亡了,州城也催毁了。

    虽然第二年西夏陆续将这几州接收回去,然而银州还是一片瓦砾。

    如果经营银州,则将两路全部联系起来,而且还有两路军队援助,并且可以得到河东路的粮草与民夫支援。

    所以看似大胆,实行是一个既稳妥,又有奇效的建议。

    然而徐禧不同意,银州是在山外,太危险了。因此提议筑永乐城,而且沈括已经在周边地区建设了六个堡砦,能够互相辅助。

    种谔不同意,前面有了一个罗兀城之鉴了,便说永乐城虽能依山为险,也看似将周边诸砦一起联系起来,但无山泉,非是筑城之良所。

    两人争执不休,赵顼最后采纳了徐禧的意见,弃银州,筑永乐城。又将种谔留守延州。

    来了。

    三十万军民被西夏人反复绞杀,沈括率领的援兵与馈运皆为夏军所阻,然而种谔却在延州据城观望。托名守延。没有做任何救援。

    此役。三十万军民仅是少数几万人逃了出来,高永能等一百多名将领全部覆没,精锐强大的鄜延路军,折损了大半。

    赵顼听到后,号淘大哭,连续几天都难过得没有吃饭。

    又回到原来的话题,如果不是王巨与王韶,那就是赵顼好战之错。

    但现在呢?

    不但赵顼悲愤。所有百姓都感到悲愤。想一想,如果汉武帝不信任卫青与霍去病,能不能打败匈奴?如果唐太宗与唐高宗不重用李靖与李绩,能不能出现初唐时的那种无敌状态?

    这回不是只因数人有野心,五十万男儿齐断魂了。

    而且成了八十万男儿齐断魂!

    一时间无数大臣齐上书,责问赵顼为何不将王巨召回。

    不就是犯了一个错误吗,难道因为处罚,必须搭上几十万军民的性命!

    若论错,赵普昔年犯下多少错误?然太宗为何还能重用?

    如果论赵普与赵匡义的恩怨,那就太大了。不但赵普自己做木材生意。收钱椒的贿赂,还多次陷害赵匡义。包括赵匡义手下的亲信大臣与岳父。

    这岂不比碰了一下公主罪过更大?

    高滔滔找到赵顼,两场惨败,让赵顼大病了一场,此时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高滔滔说道:“召王子安回来吧。”

    两次惨败,牺牲的人数没有达到八十万,但经过统计,官军、熟羌、义保死者达到惊人的六十万人,至于花费的钱粟银绢更是不可胜计。

    想一想当年岐沟关之败,死了多少军民,不过十几万,宋朝感到就象天塌了一般。

    况且是这么多。

    更要命的是这中间将士的数量同样接近了二十万,包括王巨推荐的超级名将高永能。

    经过熙宁之初裁减,禁兵数量只有五十余万,然后是各地边军、土军、弓箭手,至于陕西的则有十几万保捷、弓箭手与蕃兵。

    但这十几万乡兵式的将士则是宋朝最能打的军队。

    然而经过这两次惨败后,这些乡兵折损了近半,折损的禁兵实际不多,但这少数折损的禁兵全部禁军中最精锐的禁兵。

    可以说现在辽国皇帝不争气,否则率军南下,宋朝最大的危机便到来了。

    但高滔滔不知道啊,她只知道死了这么多战士,而且多是精锐军队,辽国虽然与宋朝搭成和盟,可两次乘着宋朝危机来勒索,万一再来勒索呢,若是再来勒索,恐怕这次勒索的胃口更大。

    所以这时候,能让王巨回来,其他的就忍了。

    大不了以后朝廷就当养着一个丁谓,等危机过后,再慢慢解决吧。

    高滔滔只说了一句话,但不仅是让王巨回来,还默认了让王巨回来,朝廷所付的代价。

    正好吕公著又再次上书,反对朝廷开边。

    于是赵顼将吕公著外放到定州。

    然后又将王珪召到内宫商议。

    商议的就是元丰改制,重新仿佼唐朝制度,事无大小,于中书取旨,门下审覆,尚书受而行之。

    也就是唐朝的三省制度,中书决策,门下审议,尚书执行。

    那么西府呢?

    西府与三司则架空成宋朝原来的尚书六部了,会成为一个空壳。

    这样政柄就回到了中书,一是省得理财之人不知兵,理军之人不知政不知财,理财之人不知政不知兵。

    二是简化了政令。

    这是谋划了近两年的事,因此赵顼对老王说的不是这个。

    他说道:“国家危矣,须用一人。”

    老王多机灵哪,立即说道:“如果王子安回来,老臣以位让之。”

    赵顼迟疑了一下说:“朕非是此意,而是让重置中书令。”

    这是指前段时间的议论,蔡确听说朝廷准备改制,便对老王说,公久在相位,必拜中书令。

    老王于是对赵顼密言,三省长官位高,恐不段置令,以左右仆射兼两省侍郎足矣。

    在唐初中书令、侍中与尚书令,乃是最顶级的官员。宋朝也置,但成了阶官。

    但唐高宗病重后,武则天渐渐专权,慢慢取缔了这三项顶级官职,而是以左右仆射或侍郎,代替相位,用此降低宰相之权。

    所以老王有了这个提议。

    本来改制后权利向中书集中,大家就可能很不高兴了,再置中书令,不高兴的人会更多。

    老王沉吟良久,说:“恐有非议。”

    “非如此,此子不会回来。”

    老王还是摇头。

    若是王巨现在回来担任中书令,在两次大败,万众盼归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敢反对的。然而数年一过,大家从惨败中走出来,又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难道到时候再将王巨逼走?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赵顼沉默。

    老王忽然看着西边。

    如果让王巨回来担任中书令,也不是不行,虽然凌驾于自己之上,但相信王巨对自己一直很尊敬的。

    关健是西边有一群人哪。

    赵顼会意。

    于是做了一系列的人事调动,以王珪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蔡确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知交州章惇为门下侍郎,参知政事张璪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蒲宗孟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范纯仁为尚书右丞。

    到了今年,交趾已经渐渐平定了。

    一部分交趾人回来后,老实的让章惇安置下去,不老实的也镇压下去,还有一些交趾人沦流到了真腊等地界,过了这么多年后,在那边安定下来,也不想回来了。

    章惇又于长山地区设置了一些堡砦。

    可能未来交趾还会有些不太平,但不会出大问题了。

    于是赵顼将章惇召了回来。

    王巨不是说自己孤立无援吗,现在朕主动给你找一个帮手。

    然后又将范纯仁传到宫中,对他说,昔日王子安曾评价我朝数位大臣,章楶于军事,薛向于理财,张载于育化,还有卿之操守,当为我朝第一人也。

    也就是以后朕将王巨召回来后,你就不要再找王巨麻烦了。

    随后连连贬罢了十几名大臣,都是当时凶狠弹劾王巨的士大夫。

    但关健还有一个人。

    赵顼刻意派黄和为中使,并且秘密吩咐一番,然后让他去洛阳传旨,让文彦博知杭州。

    文彦博说道,老臣致仕。

    黄和立即说,如果文公致仕,请去杭州后才致仕,否则为难奴婢。

    为何呢,如果现在文彦博致仕,他就象富弼一样,身上还有一大堆职官呢,那么就可以继续呆在洛阳,在后面煽风点火。然而随着调任杭州,这些职官大多数都拿掉了。

    其实黄和最想说的一句就是,你请求致仕可以,但也将自己身上的职官阶国爵位一起辞掉吧。

    文彦博说,老臣老了。

    黄和讥笑道,文公虽人老,但心不老啊,就是朝堂上的士大夫也没有你上书多吧。

    老臣上书乃是为了国事。

    好一个为了国事,逼走王子安,牺牲六十万人,这就是国事!

    你这个奴婢!

    文公莫要动怒,奴婢虽是奴婢,也是为了文公好啊,文公虽然年高,可子孙年不高。

    你敢威胁我!

    文公机谋之深,无人能及之,难道看不清大势所向吗?(未完待续。)

第744章 担扰

    “黄和,事情办得何如了?”赵顼问。

    他有点儿担心,这次调令,自己做得有点狠了,几乎将文彦博身上所有重要的职官阶官扒得精光,如果文彦博闹将起来,说不定又会引起什么乱子。但若不这样做,王巨不会消气。

    并且事已至此,既然打算重用王巨了,就会偏向王巨一方想。这些家伙确实心狠心辣了,而且经过皇城司的人秘密调查,王巨与自己姑姑有染,确实是文彦博派门人传向京城的。

    老文有这个能力,有这个狠心,前年刺杀案,十之**,就是文彦博做的。

    因此才将文彦博远远地贬到了杭州。

    到了杭州,你老人家得安份了吧。

    黄和将事情原原本本禀报。

    他受赵顼密旨,准许他用一些言语,将文彦博逼走。

    然而也没有那么好逼的,说了许久,文彦博就是不愿意离开洛阳去杭州,又说杭州乃是市舶司所在,那些海客剽悍粗鲁,万一以后对自己羞侮怎么办?

    黄和又说,周浔为何遭到羞侮,乃是他与诸主户们勾结起来,想对移民不利。孙固为何遭到责问,他在朝堂上多次对海客与移民责难。难道文公也是他们那样的人?

    狡辨!

    狡辩不狡辨,有六十万人性命做陪衬,仅是杭州,文公还不愿意吗?换成其他朝代,哼哼!

    文彦博病了。

    好,奴婢请大夫替你看病。

    “陛下,你就让老臣看到一个奴婢羞侮吗。”

    文彦博气得差一点喷血。冲着东方大叫。

    黄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文彦博启身。洛阳诸耆老纷纷来相送,一个个哀叹,并且表态,要联名上书,替文彦博讨一个公道。

    就在此时,洛阳城中忽然响起无数的鞭炮声。

    也不是百姓恨文彦博恨到这地步,但许多人心中确实是不满的,再加上有极个别人暗中诱导。于是出现了这一幕。

    黄和在边上冷笑,还真是民心所向哪。

    文彦博脸一下子变得刷白起来,然后上了船,黄和作陪,不能让这老家伙在京城滞留,否则弄不好大事休矣,就象看贼一样,将文彦博看到了应天府,这才回来。

    但文彦博在船上又“病了”,其实老文还真气病了。不过黄和以为是假病了。

    翻盘了,文彦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而且他心中真的冤枉。当然,王巨与赵念奴的暧昧,是他让下人到京城放风的,可也是他家下人偶尔才听到这件事的,并不是他手眼通天,家中养了无数门人“锦衣卫”,暗中打听出来的。

    然而这一回,同情他的人真的不多。

    这可是六十万条鲜活的性命,不仅如此,两战下来,国家用费达到一亿多贯。仅是器甲的损耗,就有两千多万贯。

    好了,原来王巨改良军器监,让九成禁兵,六成蕃兵保捷都换上了新式武器,然而随着诸将士的牺牲,这些器甲一起落到西夏人手中了,在前线看着西夏战士挥着宋制战刀,披着宋制精良铠甲,还有大量复合弓、神臂弓,兴奋地与宋朝将士作战。宋朝前线将士那真的是**了。好在神臂弓的小箭制造不易,西夏无法仿制,不然带来的后果会更严重。

    这就是大势,没有四五年,百姓是淡忘不了的。

    黄和又说道:“果然如少保所说,堕落了,留恋权贵啊。难道去杭州委屈了吗?”

    杭州也是宋朝一个难得的好地方,论繁华度能排在前三位。

    但文彦博心中真憋啊。

    并且说都说不出来。

    赵顼额了额首,然后将王珪、蔡确、张璪、蒲宗孟、范纯仁召进宫,章惇的诏命已经下了,但太远,最少还有好几个月,才能回到京城。

    赵顼看着几人,将自己意思说了说。

    几人都没有反对。

    损失太重,对宋朝打击也太大了,这是宋朝的紧急时刻,确实需要王巨回来力挽狂澜。

    只是王珪有些担忧,不管怎么说,王巨终是碰了长公主的,这会是王巨一个永远的污点,但现在的任命,位高而权重,以后必然又要执行齐商税政策,那么恨的人还会越来越多。

    不过他没有作声。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拉拢,还是哄骗,得将这小子弄回来。有这小子在,至少在军事上,那就不会出现大问题了。

    黄和去了彼岸,不仅是黄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南方十二路发运使张商英,一个是江州知州葛少华。这两人一是王巨府上原来的门客,一个王巨一再推荐的人才。

    而且官职够高,由他们说服,会比其他人更容易。

    让这三人共同去彼岸下诏,或者说服。

    这一去,又到了第二年。

    船只陆续泊岸。

    黄和跳起来说:“又变大了。”

    “什么变大了?”

    “城市,去年来的时候,哪里,哪里,原来还是空旷所在,现在却出现了房屋街道。”

    “为何没有城墙?”张商英又问道。

    “张公,这里与宋朝不同,随时面临着蕃人蛮人的入侵,所以需要建设大量城墙堡砦。但这里是一个个大岛,除了零散的土著人外,没有大的危害势力。一旦建设城墙,花费多,而且墙里墙外,将大伙强行分隔开来,墙里的人就会失去共同抵御土著的责任心。”黄和解释道。

    两人时不时地说着话,葛少华却一直没有作声,但他心情很激动。

    王巨临行前,给他写了一封信,以前王巨招收的许多门客。都带到彼岸担任各个部司以及各市主要官员了。或者管理着庞大的商业。如果成立公司。王巨手下这个公司乃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公司,盈利率放在国家当中,也能排到前五位。

    但有几个人留了下来,如韩韫,如协助章楶的几个门客,不过这些人,也将陆续一一从云南路撤到彼岸。另外还有葛少华。实际葛少华也想去彼岸,哪里才是他的家。而在宋朝,特别是舆论未扭转之前,葛少华所到之处,都会遭受着无形的排斥。

    因此王巨刻意写信给他,再忍上几年,到时候向朝廷提出致仕,然后再去彼岸。

    看着岸上一张张带着笑容的脸,葛少华心情很激动。

    “看来移民在这里生活得确实不错,”张商英说,他又道:“到那边看一看。”

    说着。走向东南几里外的一处所在,在这里有许多工棚。去年迁移过来的移民大多数先安顿于此处。根据各人的情况,先行让各个邸店作坊招聘,然后官府才派人过来安排。

    许多移民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一些百姓,不过丰市派人送来许多食物,衣服,应当做得还不错。最让张商英感慨的是每一个移民都穿上了新衣服,这显然是诸海客给的“福利”。

    张商英心中想,移民多了,必然增加房屋,所以城市也一年比一年扩大了。

    其实不仅是移民,王巨很早就派人下令,如果一对夫妇,能在两胎外多生下一个子女,那么一周年抓周时,官府会赠送相当于十贯钱的财物,如果长大成亲,官府会赠送一对新人相当于二十贯的财物,以此奖励百姓多生多育。

    百姓生得越多才越好啊,因此这边一对夫妇往往平均下来,能生下五六个孩子,所以从内部来说,人口扩张也很快的。

    并且最早一批来的移民,他们的子女也开始长大成人了。

    当然,在这二十年内,这边仍渴望着从宋朝那边迁过来大批移民。人口缺得太多。

    就是未来一百年两百年,仍需要彼岸大批的移民。不过那时候,人口欠缺不会象现在这般。

    张商英没有多想,说:“我们去州衙吧。”

    得办正事了。

    几人进了城,张商英忽然又说:“原来也有穷人啊。”

    黄和在丰市城呆了很久,自然了解真相,说道:“张公,这是必然,有的人吃喝嫖赌,好吃懒做,或者遇到天灾**,但这些海商们先前已经资助了粮食、房屋、衣料,甚至包括工具,也安排了未来的生活,可自己不做事,海商们也就不管了。不过海商们又下了一条命令,鼓励一些富裕的商人或主户捐助善事,并且用这些善款来抵消税赋。然后再安排这些富商家中的娘子,设立一个机构,专门管理这些善款的去向,如修桥铺路,赈济寡贫,兴修学舍等等。如果贫困人家遇到天灾**,可以向这个机构提出援助申请,然后看情况对其户进行一些帮助。不过那些好吃懒做的,那就不会管了。”

    “这个好啊……”张商英喃喃道。

    实际就是王巨在庆州划分善户的加强版,从美帝哪里学来的。

    天朝的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姓名,不准求回报,这个道德标准太tmd的高了。

    但这是极少数人。

    而且现在这边各行各业,生机勃勃,穷得没办法了,也逼得这些人最后放下身体。

    几人来到州衙,找到乐知州。

    看到故乡来人,乐知州十分高兴,连忙吩咐家人沏茶上来。

    张商英问王巨何在。

    乐知州说王巨带着一家老小去了大山那边的温市。

    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这非是在吕宋那边,一来一去,在路上就会耽搁八个月了。而且他们从永乐城之战后,赵顼又处理了文彦博等事务后,才离开的。也就是到了十月中旬才正式出发。

    但回去后必须得赶季风,所以时间很紧张。

    乐知州叹了一口气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这样,有的人还是不甘心的,”葛少华冷漠地说。

    乐知州无言,一会才说道:“如果你们去那边,路途远,还要经过条山,条山很大,有许多难以管制的土著,我让张兵曹护送你们过去吧。”

    各市置正副市长,以及六曹,但丰市既然交给了朝廷,市长便取缔了,然而六曹官员依然保留着,实际上政务还是六曹官把持着。

    张兵曹带他们前去温市。

    翻过了苍茫的条山,张商英奇怪地问:“为何未看到土著?”

    “这里是温市与丰市的主要要道,有许多凶悍的土著被先后镇压了。还有一部分归化,有的安排到各坑矿,有的教导他们放牧。主要我们这一行数十人,全副武装,大约看到这情形,他们主动躲避了。如果人少,说不定就会对我们袭击。”张兵曹答道。

    “多否?”

    “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主要分布在内腹,哪里我们还没有开发,暂时没有冲突。”

    “太可惜了,”张商英叹道。

    这一路过来看到太多太多荒凉的地方,如果换成宋朝,得容纳多少百姓哪。

    其实也未必,他们这一行,是这边水系比较发达的所在,再往内腹去,就是大片大片沙漠与戈壁了。

    真正能容纳很多百姓的乃是他认为最艰苦的地区,那些热带岛屿。

    然而张兵曹就没有再做解释了。

    一行人来到温市,实际就是后世的悉尼。

    但城市中心未必在后世悉尼的位置上。

    先行人口少,以海滨为主,以各条河流为主,这才容易生存下去。

    不过温市未交给宋朝管理。

    但温市也有一个优良的港口,离温市越来越近,张商英忽然惊叹道:“那是什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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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