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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0章 张睦(下)

    张睦回想了一下,那次殴斗,李二郎手下确实有一个家奴,被他狠揍了几拳,似乎揍得不轻,是扶着回去的。

    不过打得脾脏破裂,张睦也不信哪。

    就是脾脏破裂了,为什么当场不吐血?

    这中间肯定有蹊跷,而且杭州府尹是文彦博,一旦进了杭州府衙,那就不好办了。

    几个衙役见张睦久久不下船,站在岸边大声喝喊:“张睦,你杀了人,难道想拒捕吗?”

    也只是喊喊罢了,不敢真的上船来抓人的。

    其他人劝张睦,立即乘快舟离开杭州吧。张睦想了想,却摇起头。

    今年不是前年,前年不怕闹得大,但今年就不行了,毕竟王巨已经回来,进了中书。

    他就吩咐手下副手苏子永,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利用这么多年的贸易所拢来的人脉,暗中调查这件事,一方面立即派人快马去京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李二郎父亲李赫以前与船队贸易往来的种种,一一禀报给王巨。

    吩咐完,他立即下了船。

    有两个结果,一人确实是他打死的,但也是失误,就算文彦博有意为难,顶多一个黠字流配,况且不是他们先动的手,那么王巨暗中照拂之下,吃几年苦,就平安释放出来了。

    二,人不是他打死的,而是另有蹊跷,也不指望文彦博公正判案了,这时候就需要王巨在暗中帮助他讨一个公道。

    然而他拒捕,可能会引起他都想不到的后果。

    所以张睦做了这个选择。

    他被衙役带到公堂。文彦博似乎也没有为难。更没有喝令衙役笞杖。只是温和地问了事情经过。

    张睦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文彦博又派衙役将秀秀带上公堂,再次询问。

    并且衙役又找到了当天围观的两个路人。

    人确实是张睦打的,但是不是张睦打死的,文彦博就让忤作验尸,结果确实是脾脏破裂而死。

    文彦博这才大怒:“你们这群海商们,个个胆大妄为,前年公开殴打朝廷命官,现在仅是因为一点口角。便当街行凶。”

    喝完,还未等张睦反应过来,便下令,将张睦拉出去弃市。

    实际古代对死刑是无比的慎重,以为是刑之极也,因此唐朝创立了三覆五奏法,不一定是三与五,不过对于死刑施用前,必须要中央官员多次覆理,皇帝批准。才可以执行,以防发生严重的误判。同时又延伸出临刑称冤,也就是斩首时犯人喊冤,刽子手马上得停止执行死刑,因此唐朝死刑犯比较少,非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不多,而是执行死刑太繁琐了,因此往往能不判死刑,官员就尽量的改用他刑。

    但这个制度在宋朝渐渐废怠,往往顶多只有一覆奏,皇帝很少过问,而是直接交给了三省、刑部与大理寺覆奏。不过对于死刑事判决,大家还是很慎重的,并且在死刑犯临刑前,允许犯人好吃好喝一顿,与亲人见面,当众宣读犯人罪状,不搞秘密判决,不得用东西塞住其嘴巴,以便让犯人说话,如果是冤枉了,犯人可以大声喊冤,那么这时候就得立即停止死刑,递申提点刑狱司重新审查。

    另外多是秋后黄昏行决,准许其家属将尸首领回去安葬,若无亲属,官府必须给予体面的安葬。还有迂腐的官员,在死刑犯临刑前,请和尚来念经祈福……

    所以王巨在郑白渠斩首了几名胥吏,虽然用了有大量军队在此,执行的是军法,依然引起了喧然大哗。确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王巨这样的举措,是违反了宋朝律法制度。

    当然,他在庆州、广南与大理的不算了,那是战争,战备区,可以便宜行事的。

    不过在泉州,王巨同样遵守着宋朝的制度,并没有逾越。

    现在文彦博也算是违反了律法制度。

    不过他也不担心,一是王巨破坏在先,二人确实是张睦打死的,顶多说判得有些重罢了。

    就这样,张睦被文彦博强行斩首了。

    苏子永匆匆来到京城向王巨禀报此事。

    韩韫惊讶万分:“张睦被文彦博斩了?”

    王巨最早收留的门客就是葛少华、赵度、陶青、黄良,接着就是泾州韩韫、福建张铨之、河北黄骅、两浙刘绍先、江南陆乐平、岭南吕何让。

    这十个人除了葛少华外,余下九人皆成为彼岸的核心成员,或者王巨身边最可靠的助手。

    除了这九人外,还有一些门客是延州十家商户,或者是这九人间接推荐给王巨的,这些人数量不少,经过在广南的磨练,或者历年贸易管理中的考验,有的人重新默默无闻,有的人也得到王巨重视。

    然而彼岸几百万人,不只是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人才。

    有的人,如这个张睦,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人推荐,完全靠才能逐步爬上来的。此人十分稳重,有大局观,善于协和矛盾,而且有经商的天赋,甚至上了王巨重点观察名单。

    “关健人未必是张睦打死的。”苏子永不满地说道。

    如果真是张睦打死的,顶多说文彦博判得有些重了,然而这中间疑点太多。

    “那是当然,如果真是张睦将那名家奴打得脾脏破裂,那名家奴为何不当场吐血,还能在其他人相扶下,回到李家?”

    “文彦博为何这么做?”

    “很简单了,你们在宋朝大臣心中,是一群桀骜不驯之辈,受此大侮,会有何反应?说不定连迁徙百姓都不要了,立即将船队带着返航。若此,彼岸也不可能继续向朝廷提供金银了。银行司未成立,即宣布失败!”

    王巨说得可能有些偏激。

    也未必是这样的。十之**反而是因为王巨本身。文彦博怀恨在心。于是将张睦斩杀了。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小商人罢了,杀了就杀了。如果海客们真的激怒起来,他同样是巴不得了。

    然而王巨说后沉思起来。

    无论文彦博是出于什么想法,将张睦斩杀,接下来才是难办的。

    王巨不能说彼岸船队,全是我一个人控制的。

    因此对外用了一种模糊地说法,我在里面有不少船。再加上对海商们有恩,因此有一定的影响力。只能说有一定影响力,但也做不到完全控制。

    所以接下来如果海客们就象普通的宋人一样,哭哭啼啼来到京城,向王巨诉冤,以他们以前留下的桀骜不驯之应象,大家必然会产生怀疑。

    那么就摞蹄子了,那更不妥了,若那样,张睦都不会前往杭州公堂。以至被冤杀。

    过了一会王巨问:“杭州有多少迁徙的百姓?”

    苏杭乃是宋朝最富裕的地区,因此一直移民数量不多。

    而且自去年起。迁移的百姓也转向了北方。

    不过杭州有大运河之便,本身又是宋朝最顶尖的繁华城市,所以贸易地位十分重要,这些年来,贸易数量渐渐取带了泉州,成为几大市舶司中交易数量最多的。

    但还是有想要迁徙到彼岸的贫困百姓,只是数量不多罢了。

    苏子永说道:“大约有两千余户。”

    “那也不少了,你派人对他们将情况转达,然后公开说,由于文公加害,我们不敢呆在杭州,请他们回去吧。”

    “这个主意好。”往哪儿回?都是一无所有的百姓,两千余户,近万百姓若是闹将起来,事儿可不会小,苏子永立即兴奋地说:“太保,要不要……”

    “可以暗中派人进一步蛊惑,但切记,宁肯动作小一点,效果小一点,不能让人发觉,你们面对的不是普通官员,而是宋朝唯一存在的巨擘!然后……你们船上的商货有没有出售完?”

    “早出售完了,现在是采购商货,另外就是等候季风。”

    “那就不用采购了,立即回去,乘着季风还没有转换过来之前,将船队驶向密州港。再从密州港派一快船前支倭国,通知那边的船队,也不要去杭州了。”

    这可不是在赌气。

    杭州港的采购,可不仅是为了彼岸的采购,同时还采购大量商货,驶向大食那边交易。

    一旦不采购离开杭州,会给杭州相关的商贾带来沉重的损失。

    甚至不仅是杭州,还有越州,苏州,江宁,这一片广大地区的诸商人都会遭到沉重的打击。

    “然后再做一件事,解铃还段系铃人……”王巨在苏子永耳边小声地吩咐几句。

    “妙极,”苏子永听完,高兴地说。

    “回去后,吩咐相关人等,善待张睦家人吧。”王巨又叹口气说道。

    “喏。”苏子永答了一声,迅速骑马返回杭州。

    “这下子能将这个老家伙拍死了。”韩韫道。

    “拍不死,将其拍伤就算侥幸的了,而且想拍此人,绝对没有那么容易。”王巨清醒地说道。

    然后王巨就当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处理着各种事务。

    先是不惜巨金,将大批粮草调向陕西。

    陕西报上来死亡人数达到六十万,这个六十万不仅是两次惨败死亡的军民人数,还包括西夏随后反扑中,杀害的陕西百姓。

    其中一部分是中原的禁兵,还有少数是河东民夫,余下四十多万就全是陕西的百姓了,其中丁壮占了九成以上。

    也就是陕西一百几十万户,三百余万丁壮,将近七分之一丁壮惨死。

    因此破裂的家庭不计其数,同时因为大量丁壮惨死,严重地耽搁了农耕生产,局面地区出现了粮食危机。

    所以王巨有了这个安排。

    然而迁徙的对象却不是以陕西百姓为主,并且主动做了严格的限制,想要迁徙到彼岸可以,但必须是真正的孤儿寡母人家。

    孤儿寡母人家也有不少。可有一些青年少妇。略有些姿色。对彼岸多少有些惶恐不安,一个个选择改嫁了。

    这是严的一面,但在京城这里却是宽的一面。

    特别是这些年来,迁徙到城外的禁兵家属,若有牺牲在战场上的,朝廷主动拿出一部分抚恤,同时还拿出一部分钱帛,将朝廷分配给他们的耕地购买回来。然后规劝其家眷,带着这些钱帛,向彼岸迁徙。

    原因很简单,让他们挪出耕地,然后从保丁中选出强壮的丁壮,充当新的禁兵。

    别看安置在城外的禁兵待遇不及城内禁兵,但他们手中有耕地,只是城中的禁兵不愿意出城,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放下身体平时训练之外,还要耕作。

    然而有地有薪酬。对于普通的保丁来说,还是相当渴望的。

    用此填补禁兵数量。并且这些保丁虽然训练时间不及禁兵,但他们多是来自各个农村,相对于京城快要堕落的禁兵,他们更淳朴。

    那么上了战场,即便训练时间不是很长,但实际战斗力未下降,而是增加。

    朝廷也没有人反对。

    还想灭西夏的,禁兵不填补行吗?即便这样一来,又会迁徙大量百姓去了彼岸,但多是孤儿寡母,对宋朝不会产生多大影响,相反,宋朝释去了一个个重担。

    十几天后,王珪忽然问王巨:“杭州张睦是怎么一回事?”

    苏子永返回杭州,如王巨吩咐的那样,派人对岸边迁徙的百姓将张睦案简单地说了一说,然后又说道,文公乃是大宋巨擘,连皇帝都怕七分,我们更得罪不起,但呆不下去了,否则下面还不知他如何对付我们呢。季风还没有来,我们又不能回去,只好先离开杭州,前往密州避难,现在我们给你们一些粮食,你们回去吧。

    说完了,所有船只集合,借助退潮水,一下子全部离开杭州。

    这下子近万准备迁徙的百姓傻了,许多商人也傻了,市舶司的官员们也傻了。

    最先发难的不是百姓,这些苦哈哈的百姓正不知所措呢,诸商人就找到了市舶司官员,纷纷责难。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象王安石担任鄞县知县那样,看到旱灾到来,估计粮价会疯涨,于是提前用高价买粮,诸粮商一听鄞县粮价高,一起将粮食调运过来。结果因为运来的粮食太多卖不掉了,若是再运回来,一来一去成本太高昂了,只好无忍地低价出售。

    那是鄞县,运输条件远不及杭州。

    不过这一来一去,仅是运输成本就会损失多少?

    还不仅如此呢,这运回去了,卖给谁?

    如果万一文彦博不走,难不成明年运到泉州或密州,再卖给这些海商们?那可能吗!

    一个个都急得要拼命了,我们是与这些海商们订下契约的,契约未完成,你们作为市舶司官吏,凭什么放他们离开!

    市舶司官吏们也急了,我们就这点人手,难不成调运官兵来阻止他们离开。况且他们这一走,两百万贯的商货,仅是提解,市舶司就能得到二十万贯的税赋,但这一走,抽解没有了,我们功绩同样也就没有了。

    我们又向谁讨公道去。

    你们问我们,为什么不问文公!

    但这事儿市舶司还多少真有着一些关连,并且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闹得有多大,因此将事情经过详细地写下来,用特脚递送向京城。

    其实文彦博也写了一篇奏折,不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海商张睦因为争风吃醋,当街行凶,将人打死,因此老臣将张睦斩首。

    而且也没有用特脚递快奏递向京城的,因此市舶司的奏章到了,文彦博的奏章还未到。

    但就是海客带着船队离开杭州,文彦博也不会担心,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难道老臣做错了吗!

    王巨装疯卖傻,说:“张睦,我知道啊,此人沉稳,有大局观,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因此被一些海商推为首领,他在杭州怎么啦?”

    “子安,你来看。”老王拿出市舶司的奏章。

    市舶使奏章上没有断定人是不是张睦打死的,只是说文彦博审问之下,人确实是张睦打死的,但诸海客认为不是,若连脾脏都被打破掉,为何不当场吐血,为何还能走回李家?

    究竟是不是张睦打死的,不大好说,但海客们闹将起来了。

    “王公,你认为是不是张睦打死的?”

    “这个,这个……”老王也不敢断定哪。

    “王公,当年我遇刺回到京城后,官家亲自探望,与我语良久,我十分感动,因此说,可能是西夏人行刺我的。这非是官家说的,而是我说的,但王公,你认为会不会西夏人行刺的?文公连我都敢刺杀,况且是一个海商!”

    就算文彦博将张睦误判斩杀,终是一名商人,又能将文彦博怎的。

    然而若将文彦博与刺相案结合在一起,纵然文彦博是巨擘,事儿就闹大了……(未完待续。)

第761章 谁有心机

    “子安,没有证据啊……”

    刺相案在朝廷掩饰下,民间多半都相信是西夏人,不过老王不会真相信是西夏人做的,那么会是谁?文彦博无疑是最大嫌疑者。

    然毛用。

    没有证据,能拿文彦博有什么办法?

    如果王巨指名道姓是文彦博做的,文彦博就可以弹劾王巨诬陷三朝老臣。

    要知道文彦博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王公,你认为我能不能让所有海商都会俯首听命?”

    “子安,为何问起这个?”

    “王公,它很重要。”

    “恐怕很难吧。”

    “那就是了,文彦博将张睦误杀,我又没有办法替他讨一个公道,如果诸海商万分失望,又象前几年那样,所有商货不经市舶司,而是用私商手段进出,那会如何?这个也罢了,如果他们中断向我朝提供金银,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

    “银行司?”老王一哆嗦。

    如果开始那也罢了,关健是现在青苗法废了,大牲畜与非商业作用的民宅也不计入户等。

    这个也倒罢了,就象王巨所说的,不当征税的却是征税的主体,不当征屋宅税的却是屋宅税的主体。别的城市不说,就说京城吧,最少参差十几万人家,如果按照朝廷的宅税制度去征,仅是一个京城最少能征上百万贯宅税吧。然而不要说京城了,整个大宋一年又征了多少宅税。

    因此这些都不要紧,关健是中书已下诏通知全国各个州县。按照这个新诏令。重新核实各州县百姓的户等。这就意味着一半一等户会变成二等户,一半二等户会变成三等户,一半三等户会变成四等户……

    如果没有银行的补贴,无论免役钱或两税,朝廷等着哭吧。

    “文公不会这样不顾大体吧。”

    “王公,一个华山地震,被文公用来攻击新法,这才开起用天灾怦击新法的帷幕。于是有了郑侠案,有了司马光等人的弹劾,介甫公罢相!还有,东明县事件,刺相案,张睦案……这些都与文公有着隐隐约约的关系,然而真想找他的把柄,却什么也找不到。不找吧,文公无却处不在,包括我与大长公主的暧昧关系。他也能打听到。论心机,庆历五大君子。范庞富韩,无一人能及文公!”

    “似乎……不行,子安,我们去见官家。”

    “王公,我要避嫌,就不去了吧。”

    “好,我来去。”

    老王去见赵顼。

    王巨则坐下来处理公务,堂吏进来说道:“太保,许侍郎与燕将军求见。”

    “让他们进来。”

    兵部侍郎许将与殿前副指挥使燕达被带了进来。

    先是许将发言:“陕西传来消息,说西夏同样十分困窘。”

    “这是必然,不过许公,你还要下令陕西各前线将士必须注意,西夏非是我朝,特别是那个梁氏,乃是一个极端的穷兵黜武之辈。”

    “主要这两次败得太惨了。”许将叹息道。

    王巨说六年,实际至少在这三四年是恢复时间,如果是原先,也不用注意了,前面王巨一回到京城,后面西夏立即偃旗息鼓。

    “无妨,虽然我朝败得很惨,可是国家庞大,能拖得起。不求进攻,只求自保,还是能做到的。”

    许将下去。

    王巨对燕达说道:“什么时间回京城的?”

    “王公,在南方我率兵与蒲甘一战后,因为哪里天气太热,身体不适,战后生了病,官家便下诏让我回京。”

    不管怎么说,老燕也渐渐老了。

    王巨心中叹息一声,又说:“云南路其他地方还好吧?”

    “基本平定了,但一些偏远的高山地区,章公仍束手无策。”

    “那也行了,至于那些偏远山区,以后只好羁縻安抚了,国家的重心终是北方。北方若是能稳定下来,南方就不足为患。”

    “实际只要能将西夏平灭,我朝局面就会立即改观。”

    “没有那么容易……不说这些了,燕将军,我请你来,主要是想让你做一件事。”

    “王公,请指示。”

    “你来看,”王巨拿出一张开封地区的地图:“两场惨败,包括京城一些将士也惨死在西北,故此我下诏书,从保丁当中选强壮者,充当禁兵,我想让你带着他们训练。此外,这里有一片牧区。”

    这片牧区在开封与郑州交界处,面积足足有两千多顷,不过有一部分被豪强侵占。

    王巨又说道:“我打算将这片牧区整理出来,进一步地扩大新兵数量,至于城中的禁兵,若是年过五十身体虚弱者,即便不虚弱,年过五十五非是将领者,一律让他们退役。”

    “这个主意不错,城中的禁兵战斗力太差了。但王公,即便如此,仅是这片牧区,又能安置多少禁兵?”

    即便增加五六千禁兵,放在宋夏战场上,还是于事无补啊。

    “我知道,然而若是于陕西扩军,现在这种情况下,百姓恍若惊弓之鸟一般,谁愿意去当兵哪?即便扩招到了,也多是一些好吃懒做,或者是地痞无赖之辈,还不如不扩。因此拖上一拖,看明年是什么情况吧。但想伐夏,必须从现在就要准备。”

    王巨又拿出一张大地图,乃是河东路北部地区的地图,他指着石州岚州等地,说道:“这一带还有几片牧场,虽然朝廷陆续正式将它们用来牧马,可一直没有利用好。因此我打算从这里再抽出六千顷牧场,用来安置边军。”

    “若那样,朝廷就会严重缺少牧场。”

    “燕将军,如果几年后。连我与章公合力。都拿不下西夏。你认为宋朝以后还有谁能拿下西夏?安心防御吧,不要再做美梦了,那么又何须大片的牧场?如果能拿下,有了西夏之地,朝廷又岂会缺少牧马场所?而且一旦伐夏开始,府麟路尤其重要,一要配合陕西六路伐夏,二要防范辽军南下。放在府麟路安置新边军。那是不可能了。但放在石岚二州,却没有问题。并且河东多山地狭,百姓困苦,如果朝廷象郑白渠那样,每年提供十几贯钱帛的薪酬,再分配给他们足够的耕地,我相信还会受到许多丁壮欢迎的。那么六千多顷耕地,至少就能扩招一万五千名以上的边军,又是位于石岚二州,北上就可以支持代州。跨过黄河,就可以支援府麟路。”

    燕达小心地问:“朝廷财力能否跟上?”

    不要以为只扩招两万禁兵。招了,就得给相关的器甲,如果置骑兵,还要替其准备战马。

    但王巨回来后种种举措,似乎已经花掉不少钱。

    “这个问题不大的。”王巨道。

    只要绢交能得到所有人认可,那么今明两年就可以发行一亿来贯绢交,也等于变相地赚取了近三千万贯利润,不过现在的贯数量更大的,然而也有两千多万贯,足以能支付这些花销了。

    两人正说着话,小黄门进来说:“太保,官家传你去延和殿觐见。”

    “好,”王巨扭过头,对燕达说道:“就这样吧,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写一个奏子给我。”

    说着,王巨去了延和殿。

    赵顼正苦恼地看着杭州市舶司献上来的急奏。

    “参见陛下,”王巨施了一个大礼。

    “王卿,人是不是张睦打死的?”

    “是不是,仅凭这道奏章还看不出来的。但文公断案肯定有失偏颇,如果确实如这道奏章上所说的,只能证明死者是被张睦打过的,而且不是张睦先动的手。然后死者被扶回李家,第二天身亡,这段时间足以能发生太多太多的事。第一是在何处何时吐血,启动了死亡?”

    “是在李家,当天晚上。”

    “陛下,是在李家,但在李家哪里?门口,客厅,或者某一间下人的房屋,日暮时殴打发生,但是在回去后就吐血的,还是在一更时分,二更时分,三更时分?有什么人看到了?这些都是要审问调查的,然而文公问都没有问,就将张睦斩首了。文公难道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官员?当然,现在臣也不知道是不是张睦打死的。还有,那个秀秀所在的青楼离李家有多远,臣都不清楚。如果是,杀人偿命,即便文公断案武断,也不算是草菅人命。”

    这说法还是比较公正的。

    “如果是怎么办?”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那么彼岸商人由我来安抚,难不成他们因为有功劳,就能动不动将人打死?不过臣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朝廷将文公调去杭州?”

    “子安,这是老夫的主意,”王珪自责道。

    “为何?”

    “去年惨败,陛下需召你回来稳定军心士气,可是文公在洛阳一直对你有敌意,因此必须将文公调离洛阳。然而无论调往北方何处,都会有人呼应文公。可调到南方,也只有江宁与杭州可以安置文公了。”

    老王这想法也不能说不对,只能调到南方,才能消除文彦博的影响。

    可若是调到江宁,难道让王安石与文彦博来一个王对王?

    还有一个原因王珪未说,那就是某种意义上,看到吴楠殴打知州周浔,王珪也是不喜。当然,不可能将文彦博调到泉州与广州了,但调到杭州,也是对海客的一种震慑。

    然而反过来,如果文彦博对海客做得太过份,朝廷就可以进一步处罚文彦博,以便王巨好回来做事。

    可老王虽是好心,却万万没想到,出了一桩殴打人命案。

    但赵顼心中很是愠怒,黄和让文彦博去杭州,文彦博在路上一直说,海商们桀骜不驯,揪着周浔就痛打,老臣怕啊。

    这就是所谓的害怕!

    于是他说道:“让御史王桓去杭州查一查吧。”

    主要是市舶司这份奏章说得不清不楚,谁也不能断定人是否真是被张睦打死的。

    是,是一种说法。不是,又是一种说法。

    …………

    “朱大郎,这个价格不对啊。”

    “齐员外,哪里不对?”

    “西北都在传言,西夏因为穷困,举国开采贺兰砚,贺兰砚应当便宜了,怎么你还涨价了?”齐员外有些不高兴地说:“咱都是老熟人哪。”

    “齐员外,就是老熟人,才给你这个价,你想一想,那贺兰砚是从什么地方采的?”

    “贺兰山。”

    “是贺兰山,但是从贺兰山那个悬崖峭壁上开采的,那是贺兰山,你懂吗,比崤山高上好几倍,想一想开采难度有多大,别看现在还有货,西夏举国开采,用不了多久,易于开采的地方就会全部开采完了。到时候它的价格甚至比洮砚、端砚价格更高。”

    贺兰山,好……遥远!

    齐员外忽信忽疑,不过他也无所谓,不就是几块砚台吗,就算涨价了,换其他的砚台就是了。于是看货单上其他的价格。

    “齐员外,最近我看你气色有些不好啊。”

    “好才怪了。”

    “齐员外,依我之见,还是认为你放放手吧。”

    “你不想钱,那么这一张竹纸在杭州只有二十几文,你却卖五十文。”

    “那能一样吗,从杭州运过来,难道真没有运费啊,况且这也是京城团行涨的价,与我有何关系?倒是你这一回得改行了。”

    齐员外愁上心头。

    他主要就是以放高利贷为生,银行司设立,对他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唉声叹气。

    “其实依我之见,倒也不用叹气,你知道新知州与那个太保是什么关系吗?”

    “那又如何,从京城撵到青州,又从青州赶到陕州来,他能翻起什么大浪?”

    “那也未必啊,如果你们齐心合力,劝说那个安知州,况且我又听说了一件事,文公在杭州将一名海商首领未经覆奏就斩了。”

    “哦。”

    “杭州有些远,可洛阳近啊,洛阳有谁,你知道吗?”

    “洛阳有谁?”

    “富公哪,还有好几个高官呢,他们与文公,安知州关系都不错,如果你们劝说好安知州,从官员再到各主户商贾一起联名进京,向朝廷抗议,此事还不是就中止了。”

    “那不可能的,熙宁变法都没有阻止好,况且是银行司。”

    “我说你就不懂了吧,王介甫是一个人吗?吕惠卿吕公,韩绛公,韩维公……好多人在帮他,但谁帮那个新宰相。”

    这家文房店主朱纯也只是说一说,不过齐员外却沉思起来。仅凭陕州乡绅与安焘是不行的,但若是将洛阳一些官员与诸乡绅联合起来,说不定还就成了。

    况且文彦博在杭州又开始发力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问贺兰砚了,立即拱了拱手回去。

    “哎,齐员外,你还未说今天采购多少笔墨纸砚哪!”朱纯在后面喊道,但齐员外哪里能听得进去。(未完待续。)

第762章 咬死

    满地都是尸体,一眼望不到边际,有被箭射死的,有被兵器砍死的,还有被淹死冻死的。

    高永能满身鲜血从尸山血海里爬起来,来到王巨面前说:“太保,你们这些人斗智斗法,我们不管。但这些将士对你都很信服啊,难道他们该当是牺牲品吗。太保,你心安不安哪?”

    随着他这一声,无数双手伸了出来,然后铺天盖地哭喊声:“太保,我们死得冤哪。”

    王巨一下子被惊醒。

    “官人,又做恶梦哪?”琼娘翻过身,替王巨擦着额头上的汗。

    “琼娘,几更了?”

    “五更刚过。”

    “我起来吧。”王巨说道。

    他开始起床,但手攥了攥,心中想到,高将军,还有诸位烈士,我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的。今天他不用上早朝,不过事务还是很多,特别是一件事,经过这么多调试,朝廷终于弄出新绢交的样品。

    只是样品,并不代表着马上就能发行。

    但必须下令将这些样品拿到各个城市展示,让更多的人认识这种新交,当然,也有宣传作用。

    这件事做完了,还要将自己带来的一百余经济人请到中书嘱咐,教导他们如何与各行务的官吏共事。

    离各行务开业还有一段时间,但从现在起就要准备了,况且还有一些州县离京城十分遥远,因此必须现在就要启身。

    这两件事做完了,还有中书许多事务要等着他去处理。

    王巨刚进中书,张璪便递来一封急奏。是文彦博写来的。

    “子安。你看。”

    王巨打开一看。原来是那个李家二郎失踪了数天,不仅李家二郎失踪,连带着他身边几个家奴也一道失踪了。

    但这小子整天游山玩水,吃喝嫖赌,十天有九天不在家,他父亲李赫开始时也没有注意,结果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儿子回来,这才有些担心。派人四处寻找,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这几个人。

    李赫立即去报了案。

    文彦博又让杭州的诸衙役寻找,还是找不到。

    因此文彦博奏章上写道,要么被这些桀骜不驯的海商害死了,要么被海商们绑架上船,随后带着这几人押到密州去了。文彦博请求朝廷立即派出数营官兵,去密州港的海船上搜查。

    “张公,我们去见官家吧。”

    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沾到了文彦博就是大事情。

    赵顼将奏折看了一下。说:“搜查,如何搜查?”

    密州不是杭州。此时最少聚集着十几万移民,他们多半还不是普通的移民,而是各烈士家属,孤儿寡母的,虽然朝廷略略给了一些抚恤,然而少得可怜,实际上是推到彼岸去,替朝廷松压的。

    因此从大义上,是朝廷欠缺他们。

    如果这些人闹将起来,就是赵顼亲自去了,也要回避三尺。

    不仅如此呢,两个港口的船只合在一起,最少有五百多艘船,其中近三百艘可能都是特大型的木兰舟。这也能理解,没有这么多大船,是带不走这么多百姓的。

    但这么多船,会有多少武装水手?

    几营官兵,十营官兵也未必能搞得掂!

    王巨说道:“其实已经明了,如果是张睦打死的,那么这些海商多半为了报复,将李二郎这几人杀害了,上船搜查都不管用。如果这几个人还活着,则证明非是张睦打死的,可能这些海商用了一些小手段,将这几人骗出来,再绑架到船上,自己儿讨问口供与真相。那么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派人送来真正的真相。”

    正是换转季风之时,不过西北风还未上来,以东南风为主,此时这些船应当也到达了密州港。

    “如果不是张睦打死的,那怎么办?”

    就是误判吧,又能将文彦博如何,且看萧固在桂州干了些什么,贪墨,用军队贩卖人口。

    他还算是好的,再看孙沔吧,在杭州做了什么,那才是为了财富,草菅人命。

    然而两人仍是高高在上。

    张璪挠头:“陛下,那就麻烦了。”

    朝廷不能将文彦博怎么的,那么这些海商们肯定心中严重地不平,也必然带来无法想像的后果。

    王巨讥讽道:“也许这正是文公所要的吧,彻底激怒海客,他们就不会象我朝提供金银,银行司宣布失败!”

    “难道没有其他良策?”

    “陛下,能有什么良策?不过现在朝廷消息有限,只能派一大臣去密州询问一下,得知真相后,再决定怎么办了。”

    也只能如此。

    赵顼只好下诏,让大理少卿韩晋卿、御史杨畏,亲自去密州过问此案。

    然而韩杨二人刚刚离开京城,密州海客便派人来到京城,而且是让所有人都头痛的吴楠。

    他没有拜见王巨,而是直接敲响了闻登院的闻登鼓。

    闻登院接到吴楠的诉讼,吓得面如土色,立即送到御史台,御史中丞黄履看后同样头痛万分,又立即转到中书,中书又迅速转给了赵顼。

    赵顼看后,表示很头痛,又立即将诸重臣一起召到延和殿商议。

    吴楠送来的是什么诉讼呢?

    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文彦博将张睦斩首后,诸海商们经过认真的调查,发现张睦确实是冤枉的。

    不要问如何查出来的,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杭州城中有许多商人与彼岸海商关系默契,他们虽不敢得罪文彦博,但可以暗中出手相助。

    然后海客们买来一个机灵的婢女,让她冒充李二郎平时十分抑慕的一个行首的婢子,用这个行首的名义。将李家二郎邀请到城外一聚。随后将他与身边几个家奴在城外一起绑架。押上了船,迅速离开杭州港。

    在驶向密州的几天里,船上的海商们开始将李二郎与他身边的家奴单独关押起来,挨个审问。

    如何审问的,诉状上未写,只写了结果。

    其实到了第二天,就将真相审问出来了。

    这些年,彼岸与杭州许多商贾多有往来。有的关系不错,有的却因为种种情况,陆续交恶,比如李二郎父亲李赫。

    作为生意上的往来,这也很正常不过。

    所以文彦博到了杭州后,一些与海商们交恶的商贾表示了热烈欢迎,并且摆下了豪华的宴席,宴请文彦博。

    在席间可能文彦博恨到了极点,也可能酒喝高了,公开表示了对王巨与海商们的厌恶。

    那天李二郎也在席间。只是他离得有些远了,不过也听到了文彦博所说的一些话。

    本来与他一点毛关系也没有的。但这时秀秀出现了。

    看到秀秀长相貌美,李二郎就去狎。

    不过这时秀秀与张睦感情加深,张睦有纳妾的想法,秀秀也有从良的想法,因此秀秀就不怎么接客了。

    然而被秀秀闭门羹好几回,李二郎却一直不甘心,那天张睦到来,他心中不平,忽然就想到文彦博对海客的敌视,于是胆色壮了起来,堵在门口大骂,两相就殴打起来。

    他带来的人多,然而张睦三人是在海上谋生的,身体强壮不提,还经过一些真正的战斗,所以他的人多,反而吃了亏。

    回去后看到那名家奴被打得遍体鳞伤,越想越气愤,第二天忽然想出一个歹毒的主意,让两名亲信将那名家奴按住,嘴巴堵上,生生打得脾脏破裂,随后死掉。

    然后他就去了杭州公堂状告张睦打死他手下的家奴。

    至于会引发什么后果,他是不管的,也想不到的。看到张睦被文彦博斩杀,他夹在人群中还忍不住喝彩,随后又开始游山玩水,吃喝嫖赌了。

    不但有他的口供,还有那两名参加亲信的口供。

    但是几十名重臣全部鸦雀无声。

    也许李家二郎以为他是一个高明的主意,但放在这些大臣眼中,什么也不是。

    就是这个破绽百出的案子,文彦博却能误判了,并且不经过覆奏,不等秋后到来,就将张睦给卡嚓了。

    范纯仁道:“陛下,这些海商随便拘捕百姓,有些不好吧。”

    李定讥讽道:“文公草菅人命也不好吧。”

    章惇道:“草菅人命不重要,拘捕百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银行司。”

    这些海商们来势汹汹,朝廷不给一个公道,大约是势不甘休的。也不要怪人家无法无天,那可是一锭锭真金白银,然而换来这样的结果,哪里会甘心?

    王珪和稀泥:“陛下,诸位,现在只是海商单方面的口供,是否如此,最好还是等韩少卿,杨御史回来后,才能得知。”

    谢景温说道:“不过这些海商越来越猖獗,终究不妥。”

    “谢公,我问你一句,这些海商除了与周浔、孙固发生了冲突,还惩戒了一些蛮横的纨绔子弟与他们手下的恶奴外,又有那件事曾猖獗过?”王巨反问道:“或者狎妓也是猖獗,在座的除了陛下与范右丞外,余下的,包括我在内,谁没有狎过妓?”

    “子安也狎过妓?”熊本奇怪地问。

    “我没有狎过妓,琼娘岂能成为我的小妾?”

    这也算狎妓吗?熊本有些茫然。

    但如果这是真相,还真不能怪张睦,人家狎妓,你情我愿,难道错了吗?就是相互殴打起来,也是李家二郎以为自己人多,先动的手。

    王巨说道:“陛下,其实不用再查了,这基本上就是真正的真相。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

    “王卿,为何说只是一个开始?”

    “陛下,我朝有多少不法商贾在放高利贷?文公家人也放过高利贷,蔡元度,你在江阴担任主薄时,可知这些高利贷商人多么地黑心(指蔡卞初入仕途时,担任江阴主薄,当地豪强顾新元看到百姓青黄不接,于是将高利贷生生提高了一倍,达到十几分的黑心利息,蔡卞一怒之下,主动替江阴知县做主,开仓发放青苗贷,并且上报朝廷,由此得到王安石赏识,成为王安石的女婿)?”

    蔡卞摇头道:“陛下,有的豪强为了谋取钱帛,手段残忍,乃是陛下都不能想像的。”

    赵顼黯然。

    王巨说道:“陛下,所以那么多人反对青苗法,确实青苗法执行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它本身利息太高,也是一个严重的弊病。但许多人非是反对这种弊病,而是反对其对高利贷的打击。现在弊病更少,效果更好的银行司出现,对高利贷打击更大,所以好戏还在后面呢。包括文公这一举动,难道他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草率办案。草率不草率无关紧要,此举主要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未完待续。)

第763章 牛鬼蛇神

    谁阻挠银行司,谁就是支持黑心高利贷!

    但也不能说王巨说得偏颇。

    银行司不是万能妙药,执行时还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纠纷,但它相比于青苗法,确实弊病小了很多,关健它的作用真的很大啊……

    一是解决了宋朝货币严重不足的问题。

    二肯定会繁荣宋朝的经济。

    三朝廷肯定受益良多,并且这种受益被王巨化为种种利民政策,现在还没有开始呢,户等就开始下降,无疑百姓税赋也轻松了。

    但是王巨并没有完,他继续说道:“陛下,诸位,春秋战国时,燕国大将秦开大破东胡,拓地千余里,将燕国疆域一度扩大到整个辽东与高丽北部。赵国李牧大破匈奴,斩首十万级,灭襜褴,败东胡,降林胡。它们只是春秋战国时一个诸候国,而非是大一统国家。汉唐一度也遭受过胡人的欺凌,但迅速就被汉唐痛击。那怕是藩镇割据之时,胡人也不敢进入中原作乱。但是我朝呢,号称史上最富裕的国家,如今也是史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不要说辽国,就连一个西夏都解决不了。还不及一个诸候国,岂不是很古怪。”

    “难道是将士不勇敢吗?诸位,我朝与夏辽战场上,有多少场战役,三军将士宁愿全军覆没,却没有一个人投降?难道器甲不良,物资不充分吗?陛下,诸位,你们不察觉这已经出现了重大的失误!”

    “王卿,失误在何处?”

    “我朝士大夫太厉害了,懂水利。知道农耕生产。知道器甲制造。精通商贸,个个还是军事家,能文能武,能工能商能农能政,啧啧,真的很强大,如唐太宗在世之时,看到我朝能有这么多全面的人才。也感到艳羡吧。最主要的是许多士大夫能得不能再能了,都能颠倒黑白,以至想安心做事、想使我朝进一步繁荣昌盛的人都被他们颠成了小人、奸臣,而一群贪婪之辈,却成了君子。好一个君子!”

    范纯仁脸上挂不住,说:“徐禧确实是朝廷的失误。”

    “其实不仅是徐禧,就是你父亲同样有失误!庆历时,西夏传言,军中有一韩,西夏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西夏闻之惊破胆。范右丞,你认为你父亲与韩公有这种本领么?”

    范纯仁嚅嚅不能语。

    实际范仲淹还好一点。虽然劳命伤财般的筑了许多堡砦,但也没有出现重大的失误。

    至于韩琦,好水川哪!

    “连一场略略辉煌的胜利都没有取得,陛下,臣不知道哪里能让西夏心骨寒,惊破胆?但为何有这两句传闻,实际当时军中不是没有适合主将的人才,打出来的有张亢、种世衡与王信,狄青在西北已经表现得不错了,就是王凯、苗继宣、高继宣也比韩公范公适合担任主将,并且又有郭遵、王珪(指好水川战死的那个大将王珪)、桑怿、张岊、周美等勇将。然而随着西夏两句歌谣传出,全天下只知韩公与范公,却不知道这些人了。”

    “王卿,你说西夏人有意传出这两句的?”

    “陛下,臣不知道,但不可小视了庆历时的张元吴昊,臣再说一件事,臣少年时在延州,生活很困难,所结识的人只是一群普通的边民,但他们都个个知道张亢、张岊,然而大长公主殿下将这些评价带给仁宗,仁宗却感到茫然,然后问张亢,才知道张亢被一群士大夫有意冷藏起来,放在徐州担任徐州一个莫明其妙的总管,而且还去世了……”

    “陛下,这段话请派人记录下来。”

    赵顼向身边的黄门努了努嘴,那个小黄门立即拿出笔墨纸砚准备记录。

    “陛下,我只说三个人,他们都不是武将,而是进士及第的文臣,一是臣本人,臣虽略知军旅,但臣有何经历,十来岁时就杀盗贼,带着一寨之民,抗击数百入侵的西夏将士,然后到华池县,再到大顺城之战,再到庆州战役,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就是这样,每当大战到来,臣还是小心翼翼,与诸将领协商,唯恐发生失误。但实际就是这样小心,在庆州战役中,陆续还是出现了许多失误,差一点影响胜败走向。”

    “第二个人就是王韶,他进士及第后,带着一个小职官,在熙河游荡了近十年,几乎对熙河了如指掌,所以才取得河湟大捷。第三个人就是章质夫,此人在军事上颇有天赋,而且也参加了大顺城之战与庆州战役,但到了云南路后,与臣促膝长谈了许久,特别是军事方面的安排授意,唯恐自己不懂而发生指挥失误。一是成长,二是小心,三是善于听取手下意见,四是其本人的天赋,所以才侥幸取得胜利。但试问,朝廷每次将士大夫空降下去,担任一方主将,能不发生惨败吗?”

    “军事是如此,经济乃国家之基石,更是如此。特别是未来,三司、银行司与南方十二路发运司,将是国家最最重要的基石,为何,比如南方十二路发运司,银行司开业后,户等陆续下降,两税必然不足,包括朝廷需要的粮与帛,那么就需要南方十二路发运司去和买。如果官员不懂经济,强行和买摊派,则是扰民之举。如果官员懂经济,小心调控,对粮价帛价低的地区进入和买,不但避免了摊派和买之苦,还避免了粮帛价贱而伤农的情况。将合适的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并且让他们经过磨砺,朝廷给予其信任,国家才能繁荣昌盛。”

    “如果真的以为士大夫无所不能,国家危矣。就象永乐城之战,臣对徐禧不大熟悉,但与沈括略有往来,此人善长的是杂学。比如数学、制物、天文、水利等等。但他懂军事吗?然而这个杂学却是同样的重要。国家更是缺乏其相关的人才。如程昉……懂杂学的人不放在其适合的位置上,却让他去延州领兵,臣想不明白啊。”

    “诸位,我非是打压士大夫,实际国家最大的根本就是政务治理,这才是士大夫的本职,军事、经济、水利等这些方面,让专业人士去负责吧。士大夫何必去争抢,就象我去争礼部的官职,岂不是最大的笑话?”

    这些话其作用不是现在,现在没有问题,就象南方十二路发运使原来是一个叫张砚的大臣替代张商英,王巨回来后,立即让吕惠卿替代张砚。

    吕惠卿原来是知太原府,因为表现不得力,让赵顼贬知单州,以他的资历担任南方十二路发动使。是没有人质疑的。

    然而人才就放在适合的位置上了,虽然吕惠卿理财上不及薛向。但至少不比张商英差吧。

    但这是现在,六年后呢?

    “朕明白了,沈括可以主持军器监或者那个新机械作坊……”

    “中的也。”王巨说道。

    永乐城之战后,沈括也成了一个亡魂孤鬼,贬为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形同流放……

    但也未必管用,如果宋朝未来出现了一个宋徽宗,就是有了这个记录,也不能执行下去,如果出了一个宋高宗,还会继续打压武臣武将。

    现在问题也不是这个,谢景温说道:“这件案子怎么办?”

    “如王公所言,还是等韩少卿的消息吧。但是我却希望,人确实是张睦打死的,彼岸海商诉讼上的口供乃是用酷刑逼出来的伪供。这样,文公虽执法略有偏颇,海商也确有胆大妄为的嫌疑,两相调解,大事就化为小事了。如果不是张睦打的,那真就麻烦了。对文公处理得轻,海商们不服,会带来一系列严重的后果,甚至银行司无法置立。如果处理得重,文公影响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恐怕在座的当中,就会有人不服朝廷判决,比如范右丞,你以为当如何处罚文公?”

    “文公也有功于社谡啊。”

    “好吧,就以功抵罪,若此,我前年被大家弹劾时范右丞为何不替我鸣不平。论功,文公能及我吗?但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我临来之前,要求陛下答应我任六年官职,六年满后,必须离开朝堂。为何,我做错了,就不能再为士大夫了,只是国家还需要我,不得不临危授命罢了!”

    范纯仁无言。

    “银行司之重要,非是你们所想像的那样,我只打一个简单的比喻,因为银行司的出现,会推动各行各业的发展,也包括许多百姓开始建盖房屋。我只说一间普通的砖瓦房屋,打算建设成本在六十新贯,六万文钱,其中一万文钱用于款待工匠与帮忙的邻居乡亲,那么就无疑推动了一万文钱的酒肉蔬菜的市场,两万文钱是工匠的工钱,那么诸多工匠就会有更好的生活,当然,也会多购买各种商货。三万文钱是各种材料费用,那么无疑会养活许多窑场木材商人与工匠。这样一旦变成一年我朝增加新房宅一万套,十万套,会养活多少人,会使多少人变得更富足,会使朝廷额外得到多少商税?何谓不加赋税而国用自足,这就是!”

    “不仅国用自足,而且还造福了许多百姓,因此在这条道路上,任何牛鬼蛇神,都不能将它破坏掉!”

    文彦博上升到牛鬼蛇神的高度!

    范纯仁不由打了一个冷战,这一回老文有难了!希望那些海商们用了严刑逼供的手段,到时候还能略略狡辨一番。

    然而让他万分地失望。

    王桓、韩晋卿与杨畏三人很快就传回来消息。

    先是王桓。

    朝廷也知道事态有些紧急,再三嘱咐他骑马去杭州,莫要贪图舒服,乘舟南下了。

    王桓也确实是骑着马,一路没有停留,风尘朴朴地南下杭州。

    然而他前面到了杭州,后面就让一大群商人包围住了。

    这些人真的急了。

    想一想在杭州海商收购的商货有多广泛吧,它不仅是带到彼岸,还有许多是带到南海诸国与大食诸国的。从瓷器、茶叶、丝绸、纸张、药材到油伞手帕以及各种日用品。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仅是双方签订的契约价格就达到了两百万贯。

    然而因为季风未来,一起置放在市舶司的仓储里,并没有搬上船。现在船队走了,这些商货就全押在仓储里。

    就包括高家也遭到了牵连,为何,竹纸啊!

    但文彦博是巨擘,即便高家这些管事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因此听闻朝廷刻御史王桓做为中使。重新调查此案,这些商贾一个个围了过来,试图打探王桓的口风。

    如果朝廷不处执文彦博,那么只好捏着鼻子,不顾沉重损失,将这些商货运回去,或者就着大运河优势在杭州出售,但这么多商货一下子抛向市场,可想而知,一个个会亏得家破人亡的。

    如果朝廷处执文彦博。将文彦博调走,那么他们还能有生机。先行支付一些保管费用,将商货放在仓储里,再派代表规劝去密州的船队,南下时顺便驶进杭州湾,将这些商货带走。这样还会有损失,但比运回去强吧。

    还有胆大的人,直接就说了文彦博这种做法很不妥。

    王桓苦笑,那有那么简单的。

    他搪塞过去,开始调查。

    然而新的事情又来了。

    还有移民呢。

    总的来说,有大海之惧,还有彻底的离井背乡,如今不是到了走投无路之时,一般百姓还是不愿意迁徙到彼岸。

    如果不是彼岸利用邮驿司,不断地向内陆寄钱寄信,说不定就是到了走投无路之时,都不会有多少百姓愿意去彼岸。

    因此来到港口,准备迁徙的这些百姓,可以说个个都是走投无路的。

    临来前,将家中那一点可怜的财产,包括房屋与耕地,都一起便卖了。

    现在海商们让他们回去,文彦博也让他们回去,然而怎么回去啊。

    于是一起赖在港口不走,还有许多百姓傻呼呼地对杭州衙役官员说,你们将他们劝回来吧。

    这可不是少人,近万百姓,文彦博也被这些人弄得苦逼万分,因此吩咐衙役,让他们对这些百姓说,不要指望杭州了,你们去泉州吧。

    但问题又来了,这不是王巨前世,顺着高速公路,坐一个长途汽车,不用十个小时就到达泉州了。

    让这些百姓一步步走,走完这两千里路,得走到那一天?

    还好,海客们替他们搭建了草棚,还留下大量粮食,否则这一万百姓闹将起来,杭州现在就乱套了。

    王桓看到这种情形,劝了文彦博大半天,杭州是不指望了,现在天气还没有凉下来,正正好,再晚,天气一冷,那就会出大事了。因此劝文彦博从杭州抽出一些钱粮资助,再派一个向导带着他们去泉州。

    虽然一万人不算少,但比密州港那密密麻麻的移民强吧。

    那么只要几万贯钱粮,这些百姓也就主动南下了。

    然而文彦博很不悦,几万贯钱哪,当真是几万文钱,当真不是民脂民膏,为何送给去彼岸的人!用了一个彼岸为理由,将王桓打发了。

    王桓心中讥讽,几万贯钱是不少,但不过是你一年薪酬罢了,当真比近万条性命更重要?就是去了彼岸,他们不是宋人哪?

    不过他也无奈,因为他也没有权利管这件事。

    于是开始调查,李家二郎被海客掳走,不过杭州还有一些证人,如秀秀,以及几个围观的路人。

    很快王桓就查出问题,打肯定是打了,而且那名家奴确实被揍得不轻,不然也不会让其他人扶着回去。可问题是秀秀所在的院落离李家足足有四里多地,如果脾脏打破,就是扶着,也不可能扶回去的。

    王桓还没有回来,只是将这些看到的听到的查到的,逐一写下来,用特脚递,送到京城。

    不提命案本身,文彦博对这些移民的态度,就是一个大问题。

    另一边韩晋卿与杨畏也到了密州港。

    两人先是目瞪口呆,不是迁徙百姓的数量,而是泊在港口那几艘六面主帆的超级大船。

    中国古代最大的木船达到多少吨位,这可能是一个谜面了,因为船只一旦达到一千吨以上,罕有海难事故,所以后人打捞上来的沉船多是几百吨,传说中的郑和宝船究竟是多大,王巨也不清楚。

    不过后来欧洲许多木质海船吨位都超过了两千吨。

    但那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的欧洲海船,各方技术更加成熟,因此这几艘两千多吨的海船,对两人都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不过想一想它们的寿命,两人叹了一口气。

    文彦博敢胡来,他们不敢,主动上了船,开始调查。

    其实根本不是范纯仁所想像的那样。

    开始时确实是用武力将几人绑架上船的,但船离开后,各自分开,关在一个密封的小黑屋子里,也没有说是去密州的。

    几人关了禁闭,又以为船是驶向彼岸的,因此第二天,没有用任何刑罚,一五一十全招供了。

    甚至连李家二郎做了多少不法之事,全部一一说了出来。

    得到供状后,海商们才气不过,上来拳打脚踢。

    但这个动武力是在招供之后,与严刑逼问,没有半点关系。或者禁闭……在这时代,谁能知道小黑屋子的厉害?

    韩晋卿又亲自审问,还是如此,基本上这就是所有真相了,于是将经过写了下来,用快马送到京城。

    好了,最大的难题来临了。(未完待续。)

第764章 进京

    范纯仁如同被棉花塞住了嘴巴。

    他想说,可不敢说。

    那个牛鬼蛇神,太梗人了。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的含义,但鬼神本来就是儒家不愿意多说的话题,况且还沾到牛蛇二字。

    王巨说道:“陛下,请下诏,将李二郎与那几名家奴在密州就地处决。”

    “有些过重吧,”谢景温道。

    “我知道,罪当死者只有李家二郎与那两个帮凶,然而你可想过张睦的身份?彼岸是无意立国,如果有意立国,他相当于我朝各种提举司的提举使。用几条宵小的性命,也换不来张睦的冤斩!”

    “而且就是这样,彼岸诸海商们的愤怒也不会平息。因此朝廷还要刻意下诏,六个相关的州府(密州、杭州、秀州、明州、泉州、广州)与朱崖军,如果是彼岸海商发生类似的案件,必须经过刑狱司复查才能判决,若是案情重大者,一律上奏于朝廷,由朝廷相关诸司覆奏,才可以判决,以免发生类似的悲剧。并且臣闻张睦有两子,朝廷可以赐予其一些七八品的职官,再给予一些抚恤,以此来平息海商们的愤怒。”

    “那么文公怎么办?”

    “他不能再呆在杭州了,可将他迁于池州。”

    池州多山,虽位于沿江地区,但经济也不是太发达,因此银行司第一批行务,并没有选择池州。

    不过池州位于长江,适宜居住,如果文彦博真的信佛。哪里离九华山也不远。去慢慢朝拜地藏王吧!但有一条。不能让他回到北方。

    其实也不算太过重的处罚。

    但还有人认为判得过重,判太常寺曾巩说道:“太保,这有些重了吧。”

    “重?曾子固,如果你能在二十年辰光里,拿出一亿之贯捐助给朝廷,我可以向陛下请求,赐你子孙后代免死铁券!”

    文彦博地位特殊,但再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呢?

    实际不仅赵顼知道。有消息灵通的大臣也知道,尽管为王巨而愤怒,但海商们仍资助了章楶许多钱帛物资,不提这庞大的金银数量,就是前些年,从旱灾时的捐粮,再到王巨在两广路,以及后来对章楶的支持,这个数量综合起来,就十分吓人了。

    况且非是捐助。还有市舶司的抽解,内库的榷香。

    以前彼岸商贸未发展起来。市舶司的抽解并不多,尽管内库榷香也有收益,但是在内库,大臣不清楚。

    直到彼岸海贸发展起来后,市舶司的抽解才正式壮大起来,逐步超前青苗法的收入,木棉司的收入,快要与整个榷盐收益相媲美了。

    况且还有银行司呢。

    王巨又说道:“正因为他们对朝廷有着巨大的贡献,因此遭遇到这样的冤枉,心中会更加不平,即便这样处理,我还要去密州亲自安慰。”

    曾巩只是文章写得好,政治上作为并不大的,既然王巨这样说了,况且还有一个一亿多贯呢,想一想赵顼才即位时,看到一亿多的赤字,心情多憋闷吧。

    这是一个国家的赤字,而彼岸一亿多贯,只是近千海商的捐助,两者是何等的悬殊。

    因此曾巩乖乖地退回班列,不再作声了。

    王巨去了密州。

    实际大家心中确实憋着火。

    王巨看着眼前几十个人,大多数都认识,其中还有几个人是他的亲信。

    他说道:“文彦博是巨擘,就是有意误杀张睦,都不好处理。这也是宋朝的制度……所以未来宋朝必将灭亡,我在彼岸对官员做了种种限制。”

    “那为何我们还要帮助宋朝?”刚从倭国回来的陆乐平不解地问。

    “得全,你应当看一看冉闵传,民间有谚,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内部再不和,也是内部,其他种族不会因为我们内部不和,而将我们当成不同的整体,除非利用极个别人做他们的走犬。”

    王巨前世的一些香蕉人可能不知道,他们整天**……然而正是因为随着天朝的越来越强大,他们的地位同样随着在异国提高,并且强大到一定地步,再也不会出现红色高棉与印尼那样的惨案了。

    还有一些绿绿、灿灿,当真美帝倭人英猪们,将他们看成人哪,实际在他们心中这些绿绿灿灿们只是一个笑话,不过利用他们颠覆天朝罢了。真的天朝颠覆了,这些人的下场或子孙后代必然会更惨,且看伊拉克、叙利亚!

    国家有多重要,可以问一问五胡乱华时的中原百姓,可以问一问元蒙南下的中原百姓与巴蜀百姓,可以问一问张献忠时的巴蜀百姓,清朝入关时的巴蜀百姓,扬州百姓,嘉兴百姓!

    王巨继续说道:“虽然我不能将宋朝根本的弊病纠正过来,但这几年的作为,就是未来某个政权最好的示范,况且还有彼岸可以借鉴。这个说来太长了,长得我们都不能想像。但眼下这一百年,彼岸实际是寄附在大宋身上,才能得以成长的。不仅是迁徙的百姓,还有市场,没有大宋这个市场消化,你们认为彼岸能不能繁荣?还有,就是物资。如果宋朝将市舶司关闭起来,宋朝仍能生存,只是经济上会吃紧一点罢了。然而彼岸离开了宋朝的物资,会产生什么影响?当然,一百年后,也许将更遥远的那两块大陆开发出来,就不需要宋朝各种物资支持了。但如果眼下不纠正,你们认为宋朝还能平安存在一百年之久?”

    “这个说得有些功利,再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如今你们也知道这个世界之大了,除了汉家文明之外,还有天竺文明,大食文明与欧洲文明。这些都是先进的文明。除了这四大文明之外。还有一些文明。如遥远彼岸那种文明,南海诸国的文明。文明不同,生活方式不同,致命的连人种都相差很大,象大食南部那些真正的黑色人种,以及彼岸少数棕色人种,以及欧洲的白色人种。如果我们这个族群不强壮起来,而是等着他们强壮。会发生什么?所以眼光得放长远一点。”

    “太保,我错了。”陆乐平低下头。

    陆乐平也没有什么错,如果不是大手指,谁能想得那么长远呢?

    就象潘美灭掉南汉,然后对南汉的弊病进行一一纠正,接着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为何南汉国政昏暗到这地步,财政还能支持,结果就发现了广州市舶司。

    实际广州真的有些悲催。

    不仅仅后世黑蜀叔们的争议,比如唐朝。看到唐朝衰败,这些大食商人与黑蜀叔们将广州霸占。胡作非为。

    结果让黄巢一一剿灭了,可能这是黄巢一生中对中国唯一的贡献。

    王巨以前还用此比个例子,我们用好心待人,但人家未必会感恩,会用好心待我。

    就如西夏,就如这些大食商人。

    其实宋朝商人到了大食那边后,同样也成了乖孙子,那可能会象宋朝这般热情招待哦。

    直到彼岸组成了庞大的船队,船队上又有大量武装水手,这个局面才逐步改观。

    当然,这些非是潘美所知道的了,他只看到市舶司的重要,因此提议对市舶司重视并保留,而且改革了相关的税赋,这就成了以后市舶司的主要政策与赋税。

    但自从潘美过后,这么多年来,那么多精英,几乎就没有一个人看到海外贸易对宋朝的重要性。

    即便南宋时海外贸易那么重要,也没有得到士大夫的认可。

    否则那来的明朝封锁大海之政策?

    王巨又问:“那边银矿如何?”

    “又找到一个银矿,不过储量正在考察,但有一件事,太保,因为银矿之利润,许多贵族蠢蠢欲动,同时倭国天皇向我提出请求,让他的使者,随我的海船来大宋拜见大宋天子。”

    “他们乱就乱,如果真乱掉,我们还能用武器换银子木材呢。但有一条切记,他们可以乱,我们只能交易,也能出售武器,但不可参与其中。还有,各种技术,特别是造船技术,不得向倭国公开传教,否则不管是谁,杀无赦。那怕是杭州的商人,也要杀之!”

    “行。”陆乐平答道,在宋朝境内不可以随便杀人的,但在大海上或在倭国,杀了也就杀了。

    “至于倭国派使者过来,就让他们过来吧。”

    “然而他们是天皇,我们是天子……”

    “计较这个干嘛?不就是一些虚名吗,没有那么重要。不过这些倭人确实不是好东西,因此我让你们大肆贩运木材,他们是岛国,一旦森林大多数砍伐了,水土恶化,就不宜生存了。”

    至于出兵的什么,王巨根本就没有想过。

    然而这一条却是真正的釜底抽薪之计。

    陆乐平又叹口气:“再过几年,张睦就可以分红了。”

    现在彼岸收入,除了安置移徙百姓,或用于投资、研发,或用于农田水利建设,余下一起变相地捐给宋朝。

    但随着百姓数量的增加,税赋的完善,各市收入基本都能保障其支出。而且几年后,也不用再捐助宋朝了,那么这个庞大的商业机构就会产生非常惊人的收益。

    那怕王巨会陆续将一些坑矿产业拍卖给私人,一年收入也不会低于五百万贯。

    以张睦的功劳,那么一年最少可以分得近千贯,再加上他本人的薪酬,一家人就可以迅速进入大康水平。

    可是没有等到那一天,就被文彦博给杀了。

    王巨低沉地说:“以后重点培养他两个孩子吧。”

    宋朝赏的职官,只是王巨在打马虎眼,彼岸根本就没有当作一回事,但彼岸讲究的是“三公”,根本就没有什么重点培养的话,这也是王巨破例的补偿了。

    王巨又嘱咐了一番。

    其实王巨临行前,又重新做了安排,先行设置了四个首府,一个在吕宋岛,一个在鸟头半岛上的狐市,王巨记不起来这叫鸟头半岛了,不过这里有一个形状象狐狸的海湾,还有一条小河,于是在这边置了一个安置点,命名为狐市,这个海湾也命名为狐狸湾。另一个就在约瑟夫波拿巴湾,但也不叫约瑟夫波拿巴湾,而是叫沼泽湾,虽然这里多沼泽,但主要还是水,有水才能容易生存,因此经过数年改善,这里同样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安居点,然而最讨厌的不是这里天气酷热与蚊虫多,而是鳄鱼,好在去了彼岸的百姓是全民武装,没有让澳洲鳄形成大的危害,反过来形成了一些小规模的鳄皮产业,因此这里命名为鳄市。

    只有最后一个首府引起了一些争议,大多数人想将首府定在丰市,然而王巨害怕朝廷听闻后,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也定在了温市,并且将它定为彼岸未来全国的首府。

    另外又授命黄良为临时“总统”,赵度为临时“总理”。

    当然,现在一切还没有稳定下来,依然在摸索着这种新制度的利弊。

    包括这次建制,同样也属于一种试验。

    王巨嘱咐完了,返回京城。

    其实也不算过份的处理,顶多说杀了几个为非作歹却不当死的李家家奴。

    然而问题不在家奴,还是在文彦博身上。

    他在回京,另一群人在进京。

    富弼、司马光、刘几、程颢……还有安焘,不仅这十几名德高望重的官员,还有两百多名乡绅贵贾,浩浩荡荡地向京城进发,“为民请命”了。(未完待续。)

第766章 天机

    “你,你……”程颢差一点气疯掉了。

    王巨又对门外的侍卫说:“陛下略有小恙,暂时不能接待这些人,不过这些人当中,有的人颇喜结党营朋,因此务必将禁止他们外出。如有谁违反朝廷诏令,一律押向开封府大牢,就连富公也不能例外。”

    几名侍卫愣在哪里不敢回答。

    王巨又说道:“你们还记得伐夏惨败与永乐城惨败吗?”

    足够了。

    正是这些人结党营朋,找到王巨把柄,将王巨逼走,直接导致两场惨败,六十万人被西夏杀害。

    最大的牺牲群体就是这些将士。

    几名侍卫大声说道:“喏。”

    富弼这时也过来了,他说道:“王子安,你想做什么?”

    “富公,我再说一遍,陛下有恙,不易接待你们,先行委屈几天,但非关押,有富公在,谁敢关押你们?请富公谅解。”

    王巨说完,便骑马回去了。

    刘几几人差一点要跳脚,司马光却冷静下来,说道:“那我们就委屈几天。”

    “司马公,为何?”一名洛阳的乡绅问。

    “这里是驿馆哪,而且他将我们关押得越久,天下抗议声就越大,”司马光说。

    宋朝京城驿馆有两个作用,一是接受外宾,不过远不及唐朝的四方馆了,要么就是辽国每年派使者来上两三次,但只呆几天便回去了。至于西夏使者,三四年也未必会来一次。

    原先余下的。就是交趾与大理使者了。那来得更少。尽管宋朝在大渡河备下驿站渡船,大理十年也未必会派一次使者过来。还有高丽,那来的更少了。

    不过驿馆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接待安排进京叙职的外地官员,或者调任异地的官员若是经过京城,也会在驿馆里停留,因此驿馆里这些官员一直是常来常往,几乎从未有中断过。

    但司马光这才发现。此时驿馆里一个官员都没有,无疑王巨将驿馆变成了一个大牢房,然而这能维持多长时间?

    果如司马光所料,王巨如此激进的做法,迅速引起喧然大哗。

    赵顼“有恙”,暂时不能理朝政,范纯仁带着几名大臣,直接闯入中书,向王巨责问道:“太保,你为何将富公他们看押起来?”

    “范右丞。我知道你与司马光等人有亲戚关系(范纯仁女儿嫁给了司马光长兄司马旦的小儿子,另外范纯仁与洛阳耆老会成员之一宋道也有着亲戚关系)。但不能因私废公吧?”

    “我非是因私废公,试问,你将富公等重臣关押起来,当真不违朝廷制度?”

    “范右丞,何谓关押,天下有这样舒服的牢房吗,右丞勿得多言,几天后,我自会给你,给你们,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什么交待?”

    “范右丞,我说得那么清楚了,只要你们再等几天,或者你能左右中书的诏令?”

    范纯仁问一问还是可以的,但王巨更有权不回答。

    看着范纯仁离去,张璪摇摇头道:“这个范尧夫,真不识好歹啊。”

    范纯仁能上位,无外乎就是王巨所说的那四个第一,军事才能章楶,理财薛向,育人张载,操守范纯仁。

    然而现在重臣中,范纯仁却带头处处与王巨做对了。

    王巨笑了一笑。

    其实范纯仁还好啦。

    之所以王巨一直对范纯仁保持着克制的态度,有三个原因的。

    第一个范纯仁作风清廉,如今士大夫之奢侈的作风越来越严重,需要一个表率,在作风上,范纯仁无疑可以做这个表率。

    第二个原因,王巨向赵顼要权,赵顼也承诺给王巨权利,但切莫当真啊,如此,之前他就不会刻意面见赵顼,请赵顼支持了。某种意义上,朝廷有一个反对派头子,对王巨未必有害的。但这个反对派切莫将司马戏光弄上来,因此心机不那么深,手段不那么激进黑暗的范纯仁,就是最好的人选。

    第三个原因则更深了。

    记得前世他翻看这段历史时,最多的说法,就是因为政治手段不同,而产生的分裂。

    这个说法只说对了一半。

    开始时是这样的。

    新党认为国家弊病严重,就象一个重病患者,不用虎狼之药,就会迅速病入膏肓。

    但旧党则认为不妥,司马光说治天下如居室,坏则修之,非大坏不可更造。富弼说如人大病方愈,须用粥食药补理。文彦博则认为以静重为先。

    开始时不好说那一个是对的,那一个是错的。

    从观点上王安石是正确的,宋朝产生那么大的赤字,连大旱,国库都拨不出钱粮赈济,而是强行将灾民打发回各州县,让其自生自灭,其他的弊病更是多如牛毛之数。

    到了这份上,居室已经大坏,不得不更造了。至于所谓的大病方愈,愈在哪儿?

    但是王安石为了填补赤字,使国家财政产生盈余,以敛财为主,而非是治病为主,所以变法中产生了许多不好的现象。本来到了元丰年间,财政不那么紧张,可以象富弼所说的那样,大病方愈了,须用粥食药补理。也就是可以慢慢调控,将激化的矛盾缓和。可西北两次惨败,一切化为泡影。再加上某些人有意地误导,所以洛阳百姓才呼司马光为真相公。

    再从旧党角度分析,象文彦博与富弼等人,都经历过庆历新政失败,因此心路都象宋仁宗一样,以微调为主。这个想法能理解,可事实证明这条路同样是一条慢性自杀之路,就象那赤字,实际从宋仁宗晚年就开始积累了。

    不是他们不知道。知道。变得好那是最好不过。变得不好,就会更麻烦,可事实是王安石的变法,让他们失望了,所以反对声音越来越强烈。

    另外从他们个人角度来分析,因为宋仁宗晚年身体不好,几乎真正成了“无为而治”,导致顶级权臣在这种局面下迅速得利。就不要说宋英宗这个浑球。

    王安石许多变法,则就是针对这种情况而去的,比如打压高利贷,团行的垄断,权贵外戚对京城物价的控制,强行向权贵豪强摊派免役钱、青苗贷,作为既得利益者,当然很排斥了。

    然而变法开始,手段还不那么惨烈,就是文彦博那时有着私心。但多少还想着国家的。随着一条条新法推出来,朝堂终于变了味道。为了打压对手,无所不用其极。比如文彦博、司马光、程颢、杨绘……至于国家的啥,早抛在了脑后。

    因此王巨也渴望着温和派能一一上位,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

    这样的残酷政治斗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包括他自己在内,尽管他的手段更黑暗。

    王巨回到家中,将韩韫叫来问:“蔡京在陕州如何?”

    安焘背水一战,不顾朝廷制度,从陕州带着乡绅来到洛阳,又从洛阳来到京城,然而陕州政务不能不管,特别是陕西现在缺少粮食,朝廷正向陕西调派大量粮草之时。

    于是王巨将蔡京调到了陕州担任新知州。

    明面上是如此……

    韩韫答道:“此人才干无法想像,仅是一天时间,便让陕西上上下下所有官吏服服贴贴,而且李侍郎那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这种手段是何等了得。”

    王巨苦笑,他让蔡京去陕州,也是不得己之举。

    实在找不到好人选了。

    至于蔡京的才干,那是无用质疑的。

    现在只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机会,就被蔡京立即把握住了,恐怕这一役后,蔡京就真的脱颖而出。

    自己是不是算饮鸩止渴呢?

    赵顼这一病不是几天,而是整整病了十几天,当然,富弼等人也软禁了十几天。

    刘几等人气得差一点吐血,倒是司马光成竹成胸,说道:“刘公,勿要担心,时间拖得越长,对那小国贼越不利。”

    好象是如此。

    拖了这么多天,就连对王巨不那么排斥的苏颂也恼了,带着一群官员来到内宫大门前,拍打着宫门,要求见赵顼。

    如他们所愿,赵顼让他们进去觐见。

    不过苏颂刚要说话,就被赵顼摆手制止住,说道:“外面的情况,朕很清楚,传王子安觐见吧。”

    苏颂等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看王巨进来说什么吧,或者说他有什么可交待的吧。

    一会,王巨带了进来。

    然而君臣二人说了几句苏颂听不懂的话。

    王巨进来说:“参见陛下,外面已经准备妥当。”

    “那就好。”

    “陛下,地点是于大庆殿,还是宣德门外广场之上?”

    宋朝有两大朝殿,常朝是垂拱殿,大朝是大庆殿,此外重大庆典,或者接待辽国使者,也是在大庆殿,同时大庆殿也是宋朝皇宫中最大的宫殿,因此宋朝又将它当成了殿试的场所。想一想,多的时候近千举子,一人一张桌子,并且为了防止抄袭还要相互隔开一段距离,除了大庆殿,那一个宫殿能容纳得下?

    不过有一条,实际大朝会很少会议事的。

    人太多了,想一想有多少京官吧,只排成东西两排,得排多长,前面说话,后面根本就听不到。况且站在后面的低层京官,又能说什么?

    因此议事最多的还是常朝。

    那只是朝会,如果平时皇上召见大臣问事,以前多在垂拱殿,或者垂拱殿旁的便殿,偶尔也会在迩英阁等场所。

    不过后来制度又重新改变了,原先大庆殿边上还有两个朵殿,是供皇帝举行仪式前的休息场所,然而两个朵殿就太浪费了,因此拿出一个改为延和殿。

    到了赵顼手中,便将它当成了平时传呼大臣问事的地方,又为了私密,于延和殿便上再盖了一个更小的便殿。

    所以宫中最大的地方便是在大庆殿内。

    至于宣德门外广场则更大了。

    不过苏颂莫明其妙,这说的是什么呀!

    赵顼沉吟了一下说道:“事关大臣体面,放在宣德门多有不雅。”

    “那就放在大庆殿内。”

    赵顼继续在沉吟。

    “陛下,一劳永逸也,百年后,子孙后代必以这一天陛下的举措为荣,非是有损大庆殿之英名,而是大宋中兴之证明也。”

    “那就这样吧,苏卿,你们也散吧。”

    这都是什么与什么?

    苏颂一头雾水地与王巨一道离开内宫,出来后拉着王巨的衣袖:“你与陛下说什么大庆殿?”

    “苏侍郎,你都打算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坏话了,我为什么告诉你。”

    王巨就**裸地说出来了,苏颂目瞪口呆。

    但王巨根本不是生气的样子,不顾体统地搂着苏颂的肩膀,问:“苏侍郎,咱们没过节吧。”

    这句话是一个顶级大臣能问的吗?

    苏颂被王巨弄得哭笑不得。

    王巨这才正色说道:“苏侍郎,我再问你,银行司与青苗法相比,那一个更好?”

    “银行司无疑弊病更小。”

    “富公等人赴京,无非就是反对银行司,反对齐商税,直接的诱因则是文公被贬到池州。但当时情形危急,如果我不迅速将这件事处理,海商船队南下,明年不再回来了,又怎么办?两相平衡,只能如了。我做得过不过份?”

    如果站在这个角度,王巨做得不过份。

    但终是文彦博唉!

    “其实文公之事,真的很好办,主要是现在海商们憋着气,等他们气消下去了,如果大家真的认为文公委屈,再可以提升嘛。就象当年我在庆州多少有大功于社稷吧,可最后结果呢。然后我去了泉州,难道与朝廷憋气不成,还不是照样替朝廷效力。关健文公这件事只是一个诱因,主要还是齐商税,让一些人不甘心,以及银行司对高利贷的冲击。”

    “富公非是那等人。”

    “我也没有说富公是那等人,可他受了许多人蛊惑,是否如此,很快你就知道了。如果在其他时候倒也无所谓,关健银行司马上就要开业了,绢交也即将向民间发行,在这个关健时刻,若听由这些人闹将起来,百姓眼界有限,难以甄别大局,那么必然产生恐慌。如果产生恐慌,对绢交不信任,会产生什么后果?所以我只有想办法化解了。然而这些人消息灵通,如果任由他们在驿馆里进进出出,相互串通,与外界联系,我也无法化解了。那么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苏颂忽然一机灵:“你是说皇上的病……”

    “天机不可泄露也,不过外面有人抹黑我,说我心狠手辣,屠夫,粗鲁,心胸狭小。但当真如此,就象范右丞,屡次与我为难,但我多会生过气?或如你,现在想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坏话,我有没有生气?苏侍郎,知道区别在什么地方吗?”(未完待续。)

第767章 控诉

    “在什么地方?”苏颂好奇地问。

    “如果我没有料错,陛下准许你开口,无非就是弹劾我不当将富公等人软押。”

    “正是。”

    “区别就在这里。然而我在庆州时,因为某些人厌战,我却战胜了,所以就想办法攻讦我,你说我会有何想法?这次银行司利国利民,因为打压了高利贷,所以就要抹黑我,弄垮银行司,你说我又有什么想法?这回你明白区别在何处了吧?我非是心胸狭隘,不接受别人的批评。但不能容忍别有用心、颠倒黑白的攻击抹黑。”

    “我在京城只有三年,不对,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不到三年,如果顺利,甚至时间更短,就会离开京城,前去陕西。我去陕西做什么,你是知道的。但为何现在不行?一是三军新败,士气沮丧,必须等士气恢复。二就是两次惨败,国家困窘,尽管国库财政还能支撑下去,但下面的百姓确实很困苦,特别是从京城开始,一直到长安。”

    陕西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丁壮,农耕生产无疑受到了沉重的影响。

    但那么多百姓那么多将士,得要吃得要穿,实际就是没有王巨的命令,朝廷也要调度大量粮草布帛前去陕西。

    好了,自京城一直往西,百姓忙碌吧。

    不要说免役,当真朝廷能给多少役钱?

    这还是王巨多少有着辅助之功,如果换成另一个时空,这一带的百姓会更加困窘。

    再加上刻意的抹黑,变法中确实存在许多弊病,因为惨败未来得及纠正,这才出现高滔滔让司马光为宰相。所有百姓夹道欢呼真宰相的一幕。

    当然,如果司马光心胸再开阔一点,将熙宁变法中一些好的保留下来,弊病之处得以纠正,那也罢了。

    但是……

    所以面对这情况,国内的恢复同样重要。

    “其实时间真的很短。不过就是银行司成功了也不行,一个国家想要变好,不仅靠陛下,靠我,也要靠诸位一起努力,国家才能迅速变好。苏侍郎,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你能迅速看到的。愿意与我一起努力吗?”

    苏颂含糊地说了一句:“谁不想国家变得更富强?”

    “那就好,”王巨松开手。向中书走去。

    但他笑嘻嘻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实际这个科学家同样与吕公著文彦博他们不清不楚,不过只要不过份,不求争取吧,只求继续这样保持下去,王巨就心满意足了。

    另一边苏颂还是不解。

    王巨只解释了软禁的原因,但与这个大庆殿有什么关系?

    真相很快就出来了。

    第二天非是朝会日,不过等官员全部到各部司当值时。一个个小黄门来到各个部司,传达赵顼口诏。让各部司所有官员一起去大庆殿。

    没有正常的大朝会人多,比如一些不带差的散职官没有来,还有一些请假的官员也没有来。

    然而人数也不少,足足五六百名文武官员。

    但这次站班有些古怪,正常站班东西各一班,这次仍分东西站班。但不是一列,而是五列,也就是生生将五六百名文武官员分成两个长方形,各自宽五人,各自长五十几人。

    而且太监带着他们。让他们尽量站得更紧凑一点。

    还好,时光进入到了八月,如果在上个月这样站,又是这么多人,那会将人热晕倒的。

    于是大家一起蒙头了。

    老王纳闷地问王巨:“陛下想做什么?”

    王巨冲中间努了努嘴:“这样临时站班呢,大伙基本都能听到中间人说话。”

    现在都挤在一起了,至少东班王巨周围的大臣都听到王巨这句话了,大家眼中一些出现讶然。

    原来这都是早准备好的……不要以为这样站班很简单,谁在前面谁在后面,谁在外面谁在里面,都有讲究的。

    又有人忽然想起吕惠卿与司马光那次大辨论,不过相比那次,这次辨论规模不知大了多少倍!

    有人小声地议论着。

    赵顼也走了出来,诸臣恭声说,参见陛下。赵顼挥了挥手,道:“将富公他们带进来吧。”

    一会,小黄门将富弼等人一起带到大庆殿内,包括那些乡绅们,当然,跟他们过来的仆役继续留在驿馆里。

    王巨说道:“陛下,富公带病在身,可派人寻一软胡床过来。”

    也就是软躺椅。

    如果不是这十几天的软禁,富弼也许会领情,但现在嘛,富弼恶相胆边生:“王巨,莫要假惺惺。”

    喝完后,一下子伏于赵顼面前说道:“陛下,老臣冤啊。”

    “富卿,你起来说话,”赵顼道,又向身边的太监低语了一句,富弼怒了,但今天这次辨议会持续很长时间的,老人家,你能吃得消么?因此还是让太监进宫去寻软胡床。

    富弼站了起来,悲愤地说道:“陛下,老臣进京,然而刚到驿馆,就被王巨下令官兵,将老臣等关押在驿馆里。”

    程颢也大声说道:“陛下,此子狂傲胆大,乃是千古未有,作为大臣,与大长公主私通,居然蒙蔽了陛下十几年之久,承蒙陛下宽恩,才再度启用,然只两个余月,又发生这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赵顼道:“停,停,你们一个一个地说。富卿,朕问你,这几天可有人侮辱打骂你们?”

    “这个倒没有,但王巨亲自来驿馆对我们进行了威吓。”

    “朕不是问这个,朕问的是这些天,你们在驿馆,有没有缺衣少食,或者其他类似的虐待。”

    “没有,但他居然不让我们出驿馆。”

    “如果仅是这一条,那不能怪王巨,是朕下的诏令。”

    “陛下啊……啊,你不能包庇这小子啊。”刘几急了。

    “刘卿。朕让你们一个一个地说,确实是朕下的诏令,至于什么原因,稍后你们就知道了。这样吧,你们选出一个人,说出你们进京的目的。”

    这时。太监从边上的朵殿,将软胡床拿来了。

    王巨走出班列,伸手将它放在自己面前。

    老富不要哎,那就摆在这儿吧。

    不过富弼此时老眼昏花,糊里糊涂,皇上下的诏令将自己等人软禁起来的,这是什么意思啊。因此也不顾得王巨这个恶心的动作了。

    司马光瞅了一眼富弼,富弼确实不行了,还是俺来吧。他走出来道:“陛下,由臣来说。”

    赵顼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

    其实在史上,赵顼虽不喜司马光,但也一直将司马光当成了一个重要的棋子。

    然而因为王巨反复地洗脑,在这个时空的宋朝,司马光比另一个时空的宋朝更加悲催了。这个司马光就不知道了,但是勿用置疑,司马光不仅对变法恨到了极点。对王巨也恨到了极点。

    司马光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劄子,开始弹劾王巨。

    第一大罪状。就是将富弼等人软禁。

    不过赵顼袒庇王巨,说是他下的诏令,司马光只好当场改变了,不是软禁之罪,而是第一天傍晚时分,王巨亲自骑马到驿馆对富弼等人进行恐吓威胁。不管怎么说,富弼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吧。

    当然,因为赵顼的袒庇,这一条怦击得不够猛烈。

    不过也有部分大臣还是认可的。

    为何,尽管现在八成大臣认为。朝廷真的需要王巨,但在一些老家伙心中,多少还有些不平衡,毕竟王巨虚岁才三十六岁。

    而在宋朝论资排辈,依然有很大的市场。

    并且不管是否是皇上下的诏令,王巨将这些重臣软禁了那么多天,也是不对的。

    第二条罪状那就恶心人了。

    祖宗之法说齐人,王巨也说齐人,但两个齐人一样么?祖宗的齐人只是为了缓和矛盾喊出来的口号,但到了王巨这里,却成了真正的相齐,士大夫与武卒相齐,父母与儿子相齐,天子与庶民相齐。没有尊卑之分,由王巨这样执行下去,国还是国么?

    不要以为司马光是攻击王巨,实际这一条罪状大半是发自他内心的想法。

    在他心中是极其重视名份尊卑的,所以《资治通鉴》从魏赵韩三国瓜分晋国开始修著。

    同时也喊出贩夫走卒不能穿罗抹,这句让后人感到无比荒谬的话。

    因此站在后人的角度,公正的评价司马光与王安石,不错,党争是从他们手中产生的,王安石性格很倔,变法确实有不少不好的一面,但心性上,王安石绝对是高洁的,用心也是良苦的,就是变法不好吧,也只能说王安石好心办了错事。

    但司马光吗,除了《资治通鉴》外,几乎是一无是处了,当然,有可能李刚父子会很喜欢。

    他是这样想的,然而加了士大夫与武卒相齐,父母与儿子相齐,天子与庶民相齐,岂不是更恶心人?不过还真让他说中了,王巨想推广的正是这种彻底的齐人,但在宋朝,却从未流露过。

    因此许多大臣就在心中想,王巨真的是这种齐人吗?

    包括老王也觉得过了,王巨顶多想的是齐税罢了,但就是齐税,他都不敢执行,执行的仅是齐商税,而且一再说了,不是绝对的齐,只是理论上的齐,也就是上层的权贵商贾稍稍纳一些税赋,以便给底层百姓与国家财政带来更多的生机。

    不过有部分大臣却被司马光误导,如果真的这样齐下去,齐到最后,会不会真的出现士大夫与武卒相齐呢?

    第三条罪状又来了。

    永乐城之败,乃是朝廷穷兵黜武之错,与文彦博有何关系?莫明其妙地将三朝重臣贬到了杭州。仅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商贾,就将文彦博再度贬到了池州。

    难道文彦博没有一个商贾重要?

    司马光身后就站着许多商贾,但即便在宋朝,商人也是原罪。司马光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人也没有多少排斥,而且在他们心中,与文彦博相比。确实屁都不算一个。

    实际上朝廷将文彦博贬到杭州,是有两个原因的,第一个乃是文彦博可能是刺相案的幕后指挥者,第二个正是他无孔不入的打探,得知王巨与赵念奴的**,逼得王巨远走海外。导致两场前所未有的惨败。

    可是司马光偏偏当作不知道,刻意断章取义,用此弹劾王巨包庇海商。

    第四条又来了。

    文彦博仅是一个误判,如此重臣就立即贬斥。好吧,律法必须要公正,那么试问海商们痛打知州周浔,将一些寻找部曲的豪强子弟与奴仆捆绑在大树上敲诈勒索,恫吓宰相孙固,又将李家二郎与手下几个家奴绑架到船上。私刑逼供,为何朝廷置若罔闻?

    第五条,自古以来,以德化育人为治国之策,然而朝廷却规劝百姓设法谋利,道德不存,天下百姓皆以利而熙熙攘攘,以后如何治理之?

    如果不放在这里。这句话还颇有远见的。

    就象王巨的前世,二长老改革。可是百姓思想放不开,下面的官员也弄不明白,因此提出不管是白猫黑猫,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猫,用此活跃死气沉沉的大环境。

    但是经济渐渐活跃了,就要重视道德宣传了。然而因为后面没有注意到这一条。许多人产生了拜金主义,社会风气也向不好的方向扭曲。

    可是王巨推出银行司,只是想让国富民富,与道德有毛的关系!

    难道有钱了,就一定为富不仁了!

    如此。那么朝堂上这些顶级士大夫个个都是有钱的,那个个都是为富不仁了。

    张商英以前一直在下面,听说过司马光的厉害。

    但没有想到这么厉害,他嘴巴张了张,心想,这个老家伙真能编啊。

    第五条,本来宋朝人口稠密无比,然而王巨却劝说百姓弃农从商,兴办作坊,粮食才是国家的根本所在,如果天下百姓一起不种田了,到时候吃什么?

    “停停停,”赵顼急了。

    同样,不能说司马光说得不对,无工不富,无商不活,但无农则不稳,所以象美国这些发达的国家,那怕粮食每年不得不出口,还对农民实行财政补贴。

    但问题是以宋朝可怜的工业基础,能侵占多少耕地哪?

    赵顼根本想不到此节的,他想的是其他两个方面,可能是作坊侵占了一些耕田,不过王巨先是推广了棉花,马上又带来那种高产的粮食,那个玉米与红薯的什么,能保存的时间更长一点,要到明年春天才能种植了,但那个土豆因为保管不善,大多开始腐烂,因此切成丁,从王巨回来后就开始育种。并且赵顼还在御花园里抽出一分地,让太监种植观察,现在未到收获的时候,但看上去长势良好。

    因此司马光这个弹劾根本是无从说起。

    要命的是司马光手中的这个箚子有好几页厚,这才刚刚揭过第一页。

    所以赵顼立即打断司马光的弹劾。

    王巨就站在最前面,他冲赵顼摇摇头,示意赵顼让司马光继续说下去。

    司马光又说下去了。

    第六条,本来青苗法与民争利,引起天下人的反对,但那只是小小的青苗贷。如今朝廷为了谋利,居然用若大的银行司与天下百姓争利,这乃是千古未有之事!

    第七条,王巨深受两代人君信任,然而胆大妄为,却与大长公主私通,蒙蔽了圣上十几年之久。

    怎么又来了?

    杀了人,说俺从此以后不杀人了,律法就不制裁了吗?

    王巨若在彼岸,这事儿就揭过了,再说就是一提再提,能到彼岸追究王巨责任去?

    但回来了,这事儿休想揭过!

    第八条,第九条……一共是三十二条。

    条条弹劾似是非是。

    说没道理吧,似乎也有道理。说有道理吧,似乎又有些儿不对。

    但王巨心中对司马光产生了更大的警觉,因为王巨想的就是真正的齐人,当然,这必须对特权阶级进行打压。

    这个理论对于司马光来说,可能有些超前,但就被他敏税地抓住,好几条,就是利用这一点对王巨发起进攻。还别说,经他挑唆,有不少大臣在沉思。

    无他,这些大臣同样是特权阶级!

    但好在王巨提前与赵顼做了沟通,就是昨天下午,王巨下值后,还去了一趟内宫,与赵顼说了许久。不过这一条苏颂就不知道了。

    因此这是有备而战,不然让司马光轰上三十二次,王巨同样会吃不消。

    司马光终于将这个长长的箚子读完,赵顼看着他们身后的乡绅,问:“你们也是来弹劾王卿,弹劾银行司的?”

    实际上这些商人地主们,被带到大庆殿,上面是皇上,左右是宋朝最顶级的大臣们,他们一个个都吓坏掉了。不过到了这时候,怎么办呢,只好说是了。

    赵顼道:“不急,朕听闻你们一是来自河南府,一是来自陕州,请自己分成两班站好。”

    两拨商贾列好队,赵顼看着陕州的那群商贾,向一个一脸大麻子,长相奇丑的人指了指:“你出来。”

    那人走了出来。

    “朕问你,你抗议王卿那一条。”

    那人哆嗦地说:“就是司马公所说的那些。”

    “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叫风吉。”

    “风吉?”赵顼俯下身子,将边上桌柜的柜门打开,然后捧出一本本札子,又一本本地翻开,在其中的一本上,眼光停留下来,仔细地观阅着。

    看后,将札子又放在这些札子的上面,举起手中的茶杯,一下子砸在风吉的脸上:“刁民,竟敢当着朕的面欺骗朕,欺骗这么多文武大臣!”

    不过他的力气有限,砸得不厉害,随后茶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立即碎裂。

    然而那个叫风吉的商贾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从裤脚冒黄水,大约吓得尿尿了。

    ps:第765章是《软禁》,标题改不回来了,内容已经修改了,马上会显示,是发错了,各位,骚锐。(未完待续。)

第768章 反转(上)

    “陛下,”富弼本来站得腰酸腿痛,这一回忍不住,重新走上前道。再怎么着,你是皇帝啊,不是粗鲁的王巨,岂能在大庆殿上用茶盏子砸前来请愿的百姓?

    王巨这才走出来,来到富弼面前说道:“富公,莫急,陛下为何发怒,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着又将软胡床搬来,将富弼按着坐下。

    别争这口气了,请坐吧。司马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富弼早站得吃不消了。

    富弼无奈地坐下,还是不服气地问:“知道什么!”

    王巨冲赵顼示意了一下,赵顼也冲身后的太监打一个手势,太监退下,一会儿,诸亲卫端上来许多矮板凳。

    这也不成体统啊。

    范纯仁走出来刚想说话,赵顼说道:“诸卿,因为这次廷会有点长,可能到二更三更,才能结束,所以朕破下例。”

    大家都十分不解。

    顶多就是司马光弹劾了,王巨再反驳,再长,能长到二更三更时分?

    不过真到二更三更时分,这么一直站着,谁能吃得消?

    于是一个个坐下。

    然而大家迅速发现了意外,护卫们也搬来板凳让安焘他们坐下,不管如何,他们终是宋朝的大臣,但那些请愿的百姓,那就站着吧!

    大伙坐下,王巨说:“陛下,诸位,刚才司马光说了齐人,我就先说这个齐人。”

    经司马光诠释,那个齐人太恶心人了,也太容易迷惑人了。

    因此王巨第一个就是说它。

    “何谓齐。相齐。相等。似乎是有点那么天子与庶民相齐的味道,若那样,太祖太宗与赵普相公为何提出齐人?要知道蛇无头不行,国家没有领导,这个国家必然会动荡不休。然而问题出在哪里了?”

    “司马光,你修著了史书,上从三国分晋开始,下到我朝创立。同样讲述了许多朝代的兴亡。为何兴亡,似乎原因很多,外戚专权,宦官干政,君主昏庸,武将不法,但它们还不是秦汉隋唐真正覆灭的原因。当然,这些很重要,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导致国家政治不清明。再加上人口等因素,豪强兼并严重。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秦亡于民乱,汉亡于民乱,隋亡于民乱,唐亡于民乱,这才是几个王朝灭亡的真正原因。为何民乱,兼并!”

    “因此祖宗提出齐民,包括制订户等,越富者摊派的税赋越多,甚至承担力役,越穷者摊派赋税越少,甚至都没有力役。还有各个坑矿,起先也多由各地富人承负。”

    这个制度真的很坑富。

    唐朝是用罪犯挖矿的,但许多人认为不仁道,比如一些罪行轻可以改造的犯人,然而因为下了矿井,又是罪犯,胥吏不法,导致罪犯活活累死在矿井里。

    因此宋初制订了一个制度,那就是交给这些富人承包,但不是现在坊场河渡制的承包,而是强行承包,比如这个铁坑,一年只能产一万斤铁,但交给富人承包后,必须每年向朝廷交纳一万五千斤铁,至于成本,管你什么成本,至于产量跟不上去,自己掏腰包买五千斤铁回来上交吧!

    实际这些制度,就是有意打压富裕的地主与商人,减轻贫富悬差。

    包括科举,大规模的科举用人,甚至都不让达官贵人的孩子参加科举,那么各个寒门子弟就涌入官场,推新出陈,国家就不产生严重的垄断了。

    当然,制度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一回事。

    “其实这些也算是齐人,诸位,你们中间有人看过或者听说过彼岸的那二十条干部守则,同样它也是一种齐人。其用意一样,减少兼并与豪强的不法,给底层百姓一丝生机。只要能活下去了,那个百姓愿意揭竿而起?国家才能久治。”

    “但祖宗如此,有没有做到真正的相齐?实际彼岸也不能做到真正的齐人。我只用两件事比喻,一是仕途,二是行商。彼岸现在还是提拨制度,但开始推广层层磨勘制度,村镇由百姓选举,才能连任,连任后还能得到百姓认可,才能升迁,进入到市,到了市这一级别,离百姓已经很遥远了,那么只能采用精英任命制。但经过村镇两级磨勘,并且得到大多数百姓认可,至少在这时,各个干部开始本质都是不错的。陛下,诸位,听出来有何区别吗?其实与我朝一样,只不过我朝是三级科举制度,百里挑一地考出进士,再进行磨勘。彼岸因为无法执行科举,所以直接从村一级行政磨勘。”

    “彼岸没有科举,同样没有恩荫,但子女想进入仕途,那就必须从某一村开始做起。那么村长是什么待遇呢?免其家田赋之税,每年额外有十几贯的补贴。然而干部子弟想担任村长,一年只有十几贯补贴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还要多家中带来一些钱帛,才能维持生活。并且同样是村长,他们是空降而来,与村民关系不熟悉。那么是否太苛刻了呢?”

    “错,非是苛刻,如果真有心入仕途,真有心想做好干部,那么放下身体,与村民打成一片,同样是出政绩,一个普通村长的政绩能有多少人注意?但一个市长的儿子为村长,出了政绩,又有多少人注意?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将认为当官就是谋取荣华富贵的那些干部子女淘汰下去,而将真正想做好干部的那批人甄别出来,得以提拨重用。这只是开始,一旦到了镇级,这些人青年时代呆在父亲身边,对官场与公务的认识,以及父亲的人缘关系,就会对其产生更大的帮助作用,那么同样为镇级干部,这些干部子弟脱颖起来会更快。因此,所谓的齐人。还不是真正的齐人。”

    “再说行商。我再举一个例子。假如我的儿子长大了,现在又呆在我身边,知道我要推出银行司,他想行商谋取财富。那么从现在起就可以利用这条消息谋划了,一是提前安排砖窑的地址,二是利用我的房宅,准备贷款。银行司刚搭建起来,别人还在好奇之时。他就开始用房子抵押了贷款,砖窑筹建。如果能力再大一点,再加上他是我的孩子,各地官员多少会给一些照顾,也能迅速将砖窑盈利。能盈利了,又可以用这个砖窑去贷新的款项。那么只要经营得当,一年之内,仅是利用这个房屋的贷款,就可以建设几百座砖窑,说不定仅是一个房宅的抵押。就让他在一年之内谋得几十万贯的利润。然而普通的商人呢?才开始佼仿呢。所以看似齐人,实际哪来的齐人哦?”

    听到这里。许多机灵有门路的官员眼睛一起亮了起来。

    这个法子好……

    当然,他们不会让他们子女去直接经商,但他们家中有管事哪,经济人哪,牙吏哪。

    “再到齐商税,虽然未来必齐商税,但也只是理论上相齐,同样的商货,如果是平民百姓的商货,胥吏可能会高估一点,相信略略高估,这些商贾也无法诉讼吧。然而若是达官贵人的商货,胥吏可以只估半价征税,能不能相齐?”

    “司马公,我所说的齐人不过是这样的齐人罢了,甚至还不及彼岸严厉,这也错了吗?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士大夫与武卒相齐,父母与子女相齐,天子与庶民相齐从哪儿得出来的?难道这几天不让你出来活动,让你产生了严重的胡思乱想?”

    有的官员忍不住低声笑了。

    王巨白了他们一眼。

    这可不是一个笑话,如果让司马光这句话传将出去,并且大家信以为真,那会非常非常的不妙!

    但是赵顼却在深思。

    这个录官制度好啊,朝廷一用恩荫,二是科举,但恩荫的下场就是良莠不齐,并且莠多于良,至于科举,也别当真了,当真读好经义就是好官了?看看这几个老家伙,那一个不对经义滚瓜烂熟,可是呢……

    不过再想一想感到茫然。

    不仅这个茫然,彼岸真的有很多好东西啊,但放在彼岸行,放在宋朝就是不行。

    难道大宋这个制度真的出现严重问题了?

    实际这种制度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混合制度,其实上层的所谓选举,真的是一个笑话。比如阿三与湾湾,那是越选越乱。

    因此王巨将封建集权,天朝的那种半集权,以及民主的分权与选举,一起混合起来搭配了。不过他记忆当中,前世天朝似乎也是在向这个方向进军。

    究竟如何,那需要时间去检验了,甚至他死了,都没有检验好。

    但不管怎么说,比现在宋朝这种制度强吧。

    “至于文公误斩或有意斩杀张睦,不错,文公与富公是朝堂仅存的三朝宰相,大宋巨擘。如果张睦是一名普通的商人,那也就算了,更不会值得我放下手中的繁忙政务,刻意骑马去密州安慰。但张睦真的是普通商人吗?”

    “熙宁七年大旱,海商们捐助了几百万石粮食,救活了多少百姓,你们是知道的。但诸位,这些粮食不是变出来的,有的从万里之外的彼岸,有的花高价从占城从交趾,从两广买回来的。那时候彼岸的船舶并不多,经济同样很紧张。这才是开始,诸位,我短短几年时间内,灭交趾,平大理,降占城,朝廷提供了五百万匹小绢,余下的只有来自两广的财政收入了,但两广能有多少财政收入。别的不说,我在南方收编了十余万军队,想要养活这么多将士,还有奖励抚恤,以及各自铠甲与战马的费用,这点钱帛能够么?那么余下钱帛从哪里来的,彼岸商贾,他们生生支援了两千多万钱帛商货,才得以让我维持了庞大的战争费用。所以平一国平一国降一国,国家并没有因此财政吃紧,百姓也没有增加额外负担。不仅如此,章质夫在大理,他们又拿出近八百万贯的钱帛与商货,进行了支援。”

    “但我为什么不敢提这件事,真怕啊。如果传将出来,肯定有人做文章,从两广到大理再到交趾,那么大的地盘,一千多万百姓,十万精兵,又有彼岸财政的大力支持。肯定到时候有人在陛下面前说,陛下,不好啊,又一个安禄山。”

    赵顼叹息一声。

    王巨说的意思,他在前面拼命,然而朝堂呢,却在扯后腿。

    其实这就是王巨有意说的,我在南方都不会谋反,到了陕西后,同样不会谋反。

    不然到时候有人做文章,赵顼又产生疑心,那就不大好办了。

    当然,现在王巨正大光明说出来,大家不好做文章了。

    “而且去掉前两年三十万两金,在这六年内,彼岸海商承诺将会向朝廷捐献三百万两金,两千万两银,即便是新贯,那也达到了一亿四千多万贯。想一想我朝现在一年有多少税赋收入吧!”

    “莫急,还有,这些年来随着彼岸的壮大,每年市舶司从彼岸得到的抽解与榷香就渐渐逼近七百万贯,想一想木棉司与榷盐的兴师动众,一年能净盈利多少?”

    “富公,仁宗、先帝与陛下,对你也算是恩宠有加吧,但这么多年来,发生了多少次旱灾、蝗灾、涝灾、兵灾,你与王拱辰在洛阳修建庄园豪宅,比皇宫还要庄丽,但拿出多少钱帛赈灾过相关的灾民?”

    “司马公,素闻你生活节俭,范右丞生活也节俭,所以他与我政见不合,我一直很尊重,为何,非是朝廷发放的薪酬低,而是范右丞将这些薪酬多拿来济助族人,或者相关的孤寡赤贫百姓了。所以尽管朝廷薪酬不菲,范右丞只能过着朴素的生活,平时连肉都舍不得吃。在士大夫越来越奢侈的今天,这样朴素清廉的官员,能不让我敬重?可是司马光你不同啊,记得我少年时,穷得都活不下去了,然后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做背骡子,真无奈啊,那段日子,每当我随二叔狩猎到一点荤腥,用它与黄豆放在瓦罐里煨,因为盐贵,还舍不得放盐,但就是这样,我二妹与三弟闻到香味后,都忍不住地滴口水。”

    其实这里王巨又继续在用手段。

    什么牌都没有悲情牌好使唤!

    在座的官员当中也有少数起点很低,但再低也没有低到王巨这份上。

    “所以我无奈,只好想出了桃溪剑,想出了雪盐,不过延州商户力量有限,随着雪盐推广后,许多贵人家的管事与子侄要求加入,也包括你们司马家,某一天,一人找到延州的商户,说,我叔叔就是司马君实,延州商户还能说什么,加入吧。那个叫司马什么来着……就在那几年,大约分去了三千多贯利润,其付出就是少许的本钱,以及你司马君实这张名号。虽然你生活俭朴,但你们司马家却不俭朴,家产百万贯,良田千顷,以你在司马家的威信,有没有号召过他们捐献?”

    “陛下,诸位,我有点弄不明白,司马公他们屡屡说国家要德化,不能以利诱之。难道司马公他们眼中的道德,与臣眼中的道德是两回事?”

    司马光气疯了。

    其实王巨说等于说出司马光等人反对变法,反对银行司的原因了。

    这些人之所以反对,不仅是其中的弊病,也是担心它会损伤权贵的利益。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权贵,就是利益所得者!

    实际王巨也无语了,他的银行司并不是打土豪啊。

    虽然齐商税会逼迫一些权贵不得不交纳商税了,可一旦宋朝经济环境变好后,这些权贵行商收益反而会更大。

    这个理儿真的说不清了。

    然而司马光却没有说话,因为他察觉出来了,这次将他们请到大庆殿,又搬来板凳让大臣们坐着围观,并且皇上用茶盏砸风吉,以及龙椅边上桌柜里的那些札子……绝不是讲道理的安排。

    弄不好今天这场廷辨,就是一场鸿门宴!(未完待续。)

第769章 反转(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爱国不一定非得要士大夫,三军将士,贩夫走卒,或是农民,商人。试问,一个商贾做到这地步,国家如何不庇护之,陛下如何不庇护之!”

    “朝廷嘉奖的是什么,是谁在维护着这个国家,而不是资历,如果仅是指资历,大家一起不做事,混资历就是了。”

    行了,文彦博是有资历,但远不及这些海商爱国,所以国家的判决,是将文彦博进一步的贬职。

    不要说银行司了,就从这个角度来看,也值得王巨密州一行。

    因为对海商们还是很委屈与不公平。

    这也等于回答了司马光所说的朝廷过份包庇海客。

    “还有银行司,司马光,你有七条直接或间接指着了银行司,说是利诱天下,说是与民争利。当然,如果朝廷不征任何赋税,百姓自然会开心了,但那样,那么多官吏的薪酬怎么办?三军将士靠什么来养活?”

    “如果是青苗法也就罢了,但银行司一没有强行摊派,二利息也不是很重,愿贷则贷,不愿贷没有人强迫,我不知道与那个民争了利。相反,因为银行司即将执行,所以朝廷立即废罢银行司,非商业民宅与大牲畜一律不计户等,用此进一步的宽赋于百姓,这才是开始,未来还逐步取消宽剩钱,甚至拿出一些盈利补贴免役钱,朝廷主动购马给百姓养马,而非是给少许钱帛让百姓强行去买马,保丁会半免其家赋税。以及其他利种惠政。即将一一拉开帷幕。难道这样也叫以利诱天下?”

    “司马公。你怎么尽反着说啊?”

    赵顼被这个冷笑话给逗乐了。

    其实王巨也可以不辨解,不过司马光这些似是非是的话,颇是迷惑人,必须得解释一下,然后再抛出杀手锏!

    “对了,确实是与民争利了,至少与你们这群乡绅争利了,但让我来看到你们是什么民。你叫风吉吧。”王巨看着陕州的一群乡绅。又看着那个麻脸汉子,来到赵顼面前,将那些杞子搬了下来,拿起最上面的札子,对侍卫说道:“你去朵殿将陕州民王牛二,申张氏,曹小理,徐有福带上来。”

    这个朵殿就是指大庆殿边上的朵殿,原来两个朵殿,一个改成了延和殿。还有一个保留着,当成赵顼大朝前休息的场所。

    不过从昨天晚上起。李定秘密地用许多马车装来三百余百姓,载入皇宫,就被安置在这个朵殿里。

    这件事做得很隐秘,包括老王在内,都无一人察觉。

    有人知道李定下去公干了,但不知道李定下去究竟公干是何。

    而且京官常常也会以临时差职下去公干,比如赈灾,视察民情,各地公务,赋税案件,军务或纠纷等等。所以李定离开京城时,也没有人注意。

    因此大家继续糊里又糊涂。

    但这个叫风吉的乡绅,听到这四个名字后,吓得直哆嗦,不停地用头碰地:“陛下,草民该死,草民该死。”

    “有问题。”许多人心里想到。

    “闭上嘴巴!”王巨喝道。

    并不远,那侍卫带进来三男一女,衣衫褴褛,面黄饥瘦,不过也很正常,都属于赤贫百姓,营养不良呗。

    好在昨天晚上赵顼已经亲自安慰过,当然,还有点紧张。

    四个人进来立即跪在地上,说:“草民参见陛,参见诸位大臣。”

    应当是参见陛下,参见诸公,但这四个人懂得什么,也不会有人在上面计较了。

    王巨指着风吉问:“你们可认识他。”

    “认识,他就是风员外。”

    “化成灰,民妇也认识,”那个叫申张氏的民妇咬牙切齿地说。

    “好,你们说说如何认识他的,一个个来,先是你王牛二。”

    四人一个将原委说出。

    先是王牛二,他就是借了风吉的高利贷,然后催还了,还不起,那么只好用他漂亮的女儿抵债。王小娘子便成了风家的奴婢,如果只是奴婢也就罢了,关健这个风吉看中了王小娘子的姿色,便将王小娘子侮辱了。侮辱也正常,奴婢嘛,但问题是风吉的老婆撞到了这一幕,于是不乐意了,将王小娘子衣服扒光,在乡里游行。

    宋朝对贞操并不是那么得视,然而也不是那么随便的,王小娘子羞愤之下,上吊自杀了。

    然后到这个申张氏,那更冤枉了,那一年青黄不接,她丈夫看到家人饿得不行,于是到村旁采榆叶回来充饥,却被风吉家的家奴撞倒,说这榆树乃是风家的榆树。

    明明是无主的野树好不好,申张氏的老公便顶撞了几句,被风家的家奴涌上来,生生将腿打断。丈夫成了残疾人,一家也就散了,不久申张氏的小女儿因为缺少营养,活活饿死。家中只有一个九岁的长子,与残疾的丈夫,这次被李定带到京城,那个儿子就留下来服侍丈夫。

    “几片榆树叶,就将人家的腿生生打断,富公,你说这样的刁民,陛下能不动怒吗?”王巨讥讽地问富弼。

    但这只是开始。

    王巨又让曹小理说话,名小曹小理,实际人都五十多岁了。

    他同样冤枉,也是因为救急,向风吉借了六十五贯钱的高利贷,夏收上来,将麦子卖掉还高利贷,然而仅是两个余月时间,不知道风吉是怎么算的,生生变成了八百六十多贯。

    许多大臣差点狂叫,我倒!这是什么样的利息?

    其实原先曹家还是不错的,然而现在悲催了,为了偿还这个高利贷,生生将家中的房子,五十亩耕地。一起送给了风家。但没完。如今曹小理还欠着风家四千六百多贯高利贷。

    曹小理说完,颇是纳闷:“陛下,诸位大臣,草民不懂,为何六十五贯钱仅两个余月变成了八百六十多贯,但将房子耕地抵押给风家后,余下的还有四百多贯,整整三年多了。怎么只涨到四千六百多贯?这个账草民算不明白啊。”

    谁能算明白,才怪呢!

    但还好,曹家还没有出人命。

    接着到了徐有福,同样是借了高利贷,不久后,房屋田地一起抵押,但徐有福有一对儿女,还不起高利贷了,让风家将他的儿子女儿,不知道卖到什么地方。

    四人说完。号淘大哭。

    王巨安慰道:“诸位,既然朝廷派中使下去盘查。又将你们带到京城,陛下会给你们讨还一个公道的。”

    说完,让侍卫将四人带下,又说:“将余下的百姓分批带上来吧。”

    范纯仁问:“太保,这是怎么一回事?”

    “范右丞,诸公,诸位,我从密州返回,就听到富公安公带着河南府与陕州的两百余乡绅,为民请命。虽然我嘴都快说破了,银行司打击的只有高利贷,即便齐商税,让一些行商的权贵也开始交纳商税,但最后他们受益会远远超过这些税赋。但还是有人反对。不过这是京城,而且朝廷对银行司十分慎重,普通的商贾敢来京城抗议?”

    “因此我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乡绅都不是普通的乡绅,多半是放高利贷的,银行司打击的就是高利贷。因此我觐见了陛下,请陛下支持。随后我让李侍郎带着一些皇城司的人秘密去陕西,同时让蔡京知陕州,配合李侍郎,同时必须将消息封锁起来。”

    “李侍郎这一行只有十几天,一半时间就在路上了,然而短短时间内,所查出来的情况,简直让人不能想像。”王巨说完,用手指着外面。

    外面侍卫又带进来十几个百姓。

    朵殿里还有更多,但得分批了,否则就一哄而来,也说不清了。

    王巨一一询问。

    实际从陕州来的近百名乡绅当中,也有一些人还是不错的。

    然而这次王巨是有心要杀鸡赅猴,至于李定就更不用说了,如果吹毛求疵,即便范纯仁,也能在他身上找出一把虱子!

    所以在这些百姓的指控下,这近百名乡绅立即全变成恶迹斑斑的恶魔。

    一直指证到了三更时分。

    但听着这些百姓悲怆的控诉,任何一个大臣也不敢产生睡意了。

    终于指证完了,王巨说:“不错,银行司是与民争利了,如果说这些劣绅也算是民的话。但他们就是民,富公,司马公,刘公,程公,张公(张问),冯公(冯伸己,前相冯拯之子),安公,难道以你们的身份,要为这样的民请命吗?”

    “富公,昔日我拜于我恩师门下,恩师见我脾气暴臊,不欲收之,不过幸好我早有了准备,故意用六问诱惑恩师。恩师头痛了,收吧,我的脾气实在不能让他满意。不收吧,以为我有才华,一个有才华的人无人教导就可惜了。”

    许多大臣听到这里,皆莞尔一笑。

    这也是当年的一件雅事,不过随着朝堂越来越诡秘,许多人都忘记了这件雅事。

    就连赵顼听到这里,脸色也放松下来,露出古怪的笑意。

    王巨又说道:“恩师那天很头痛,然后就坐在哪里想啊想,实际呢,当时看着他的表情,我心中很想大笑一番。”

    “哈哈哈,”赵顼听到这里,想一想张载当年的模样,倦意全无,终于乐了起来。

    王巨等他笑完了,继续说道:“最后恩师拿出戒尺,打我的手心,每打一下,便说一个字,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谦、廉。二妹说,这个人真坏,恩师瞥了二妹一眼,也不作声,不过我当时心中却是极欢喜,有门了,恩师终于收下我了。但是陛下,臣的手当时真的很痛啊。”

    赵顼又忍不住乐了起来。

    “最后恩师又说了一句,君子温润,温润似玉。陛下,然而臣生在边荒之地,从少年起就蒙上了血色生涯,委实温润不起来,恩师最后叹息地说,想你做一个君子,看来很难,那么以后就做一个大宋的良臣吧,或如张亢公那样,利用你的军事才华,守卫陕西一方百姓安危,某就心满意足了。然而这么多年来,臣官越做越大,也远远地完成了恩师的寄托,但离这个君子温润,温润似玉却越来越远了。因此看到脾气温和之人,我特别在仰慕,包括范右丞,还有富公。说实话,庆历五大君子当中,富公你不及范公之高洁,也不及庞公之善于政务,更没有韩公的霸气,同样没有文公的阴鸷手段。但因为你温和正直,所以在我心中一直很敬仰,以为仁宗后两个半君子,仁宗占据一个,你,范公与恩师各占据半个。”

    说到这里,王巨开始摇头:“但今天,你不仅让陛下失望,同样也打破了我对你的仰慕之情。带着这种民来抗议,来恶心陛下,还能算是一个君子的作为吗?”

    范纯仁叹息一声。

    完了,富弼、司马光、刘几、程颢、张问、冯伸己、安焘,一起被踩到茅坑里,这一辈子也休想爬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770章 最严厉的处罚

    “两千多年前,商王盘庚为了解决内部纷争,摆脱自然灾害,于是决定迁都于殷,因此《尚书.盘庚》里有一句话,乃有不吉不迪,颠越不恭,暂遇奸宄,我乃劓殄之,无遗育。”

    因为在座的还有一些武将,王巨怕他们听不懂,还做了解释:“迁都过程中,盘庚对反对的,叛逆不逊的,诈伪奸邪的,犯上作乱的,轻者割掉鼻子,严重的将处以死刑,灭绝其全家。而听话的良民,则于新都永建乃家。”

    “可想而知,那次迁都引起的争议与麻烦,比北魏迁都洛阳还要更多。但最终让盘庚迁都成功,由此商朝中兴,盘庚也成为一代名君。改革确实会产生阵痛的。”

    “实际我一直很小心,就象介甫公让我主持条例司,因为我敏锐的察觉到变法中弊端还是很多,因此拒绝了。直到现在的银行司,相比于盘庚迁都的残酷,银行司有什么?摊派吗?没有摊派,愿贷则贷,并且还要看你有没有资产抵押才会贷给你,愿存则存。”

    “利息高吗,相比于风吉这个刁民的莫明其妙利息,一年仅是在一分利左右,能算得上高吗?”

    “而且我还担心因为是朝廷产业,相关的官吏不作为,呆板,贪墨,不法,刻意放开两成契股,让个人加入,由他们派管事经济人参与管理并且对之监督。”

    “或者说与民争利,是加了百姓税赋还是如何的?没有,相反。因为它的出现。朝廷可以大幅度对百姓减免相关的税赋了。当然。任何事物如果吹毛求疵,总能找出缺点。但不能真的去吹毛求疵地看待事物吧?相比于它的优点,就是有些缺点又如何?我不知道富公为何反对之,难道争了这些高利贷的利,你就反对吗?或者说以后朝廷要鼓励这些商贾多多发放高利贷了?”

    面对这惨酷的现实,富弼能说什么?

    他躺在软椅上,两眼浊泪不住地流淌着。

    赵顼走下来,用手帕替富弼擦了擦泪水。叹息道:“昨天晚上,李卿将这些百姓带到朵殿,朕看后,真的痛心啊。然而你们一直将王子安丑化,可王子安昨天说了什么?”

    “说你虽然保守,反对变法,反对银行司,但始终是宋朝的三朝宰相,元勋大臣,特别是仁宗时。辽国来我朝勒索,你风尘朴朴地去谈判。在那次谈判中你表现得有理有节。还有冯卿,王子安也评价你,说你在广南西路那几年表现也十分地出色,张卿也一向以廉洁爱民著称。只是你们受了一些不安份的人蛊惑欺骗,所以才冒然的进京。”

    富弼,朕并不怪你。

    但这就有意味了,不怪富弼,不怪冯伸己,不对张问。

    可还有人哪,司马光、刘几、程颢。

    最要命的是谁是不安份的人?

    安焘整傻眼了。

    赵顼又看着王巨道:“时辰不早了,已经过了三更时分。王卿,你认为这件事如何处理?”

    “陛下,臣再问一人。”王巨走到安焘面前问:“安公,是谁批准你来京城的?”

    富弼这几个人退了休,到处跑一跑也就罢了,可你安焘没有退休,能到处跑吗?

    安焘这时候也没有力气说话了,说:“王子安,我愿意接受朝廷的处罚。”

    “如何处罚?富公一生清名,却因为你的私心,毁于一旦,而且带着这些刁民来京城,是恶心陛下,还是以为陛下是胡亥,随便着就可以指鹿为马?”

    其实是安焘这次被贬到陕州,对王巨恨意更加浓烈。

    然后呢,一群商贾就过来了,替他接风洗尘的啥,然后就劝安焘,当然,靠安焘与这些商贾是掀不起来风浪的,但陕州离洛阳近哪,况且文彦博出手,文彦博被贬,做为文彦博的战友们,他们会怎么想?

    如果是文彦博,这些商贾是劝不动的,但安焘那有文彦博的城府,又是在火头上,一下子心动了。

    好了,如果所在真相一起透露出来,事情经过就十分清楚明了了。

    不要以为高利贷,宋朝放高利贷的人真的很多。

    以及齐商税,还有许多人对王巨本人的痛恨……

    也就是银行司推出来后,反对声音会一直不中断。

    于是王巨便主动地找一个郑侠,或者那条可怜的小鱼儿,该学习的还是要学习的……这个对象必须城府没有那么深,这才能容易上当受骗,并且这个对象还必须有一定的号召力。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这个人不但要傻,而且还很天真。

    王巨一直思考着这个人选,没有想到安焘主动跳出来,王巨一看,安焘岂不是一个正合适的人选?

    但有了人选还不行,必须有一定的条件。

    因此王巨想到了朱纯,也不仅是朱纯一个人,这是为了以后操作贺兰砚,王巨让韩韫提前做的布置。

    但朱纯在陕州,陕州离洛阳很近,因此提前动用了朱纯。

    至于文彦博杀张睦,那是在计划之外的。但已经发生了,王巨也无奈,只好加以利用了。

    朱纯便利用相互的往来,略略煽动了一下几个陕州的高利贷商人。

    这一切,安焘哪里能知道?

    大伙一起劝说,安焘便写信给富弼等人,信中免不了又有一番添油加醋。富弼一听居然这么多乡绅强烈反对哉,派家人刻意问了一下,他的家人能问谁?非富即贵,无论是对高利贷的打击,或者齐商税,皆是不满的。

    因此很快就患连起来了,然后一大群人进京请愿。

    但现在让安焘说什么?

    我也是受这些商贾蛊惑的,为什么你能受他们蛊惑,你没长脑子吗?

    而且仅是他带过来的人。就暴露出那么多问题。让皇上怎么想?

    安焘不言。

    “李侍郎带着皇城司的人下去盘查。在洛阳听到一件事,说你在洛阳公开说我是屠夫,还说海外那群海商同样也是屠夫。是啊,那群海商为了生存,确实杀了不少土著。但让他们怎么办呢?或者让他们用经义教化那些土著,他们有那文化吗?”

    “特别是在最东的那两块岛屿,气候最是适宜人居住,而且风景瑰丽之极。彼岸三分之一的牲畜肉类皮毛,与香水,就是来自哪里。因此海商在哪里设置了四个居住点,并且取了很好听的名字,花市、青市、丽市、林市。唯独不好的地方,就是哪里的土著个个都是食人族,从海商开发哪里开始,始至我返回中原,已经有一百二十七名军民被他们杀死吃掉,另外在一次镇压战斗中。因为指挥失误,导致九十六名兵士的死尸或者俘虏没有救回来。同样也进了他们的肚子。”

    “因此有请安公前往,总掌大局,用经义对这些土著教化,让他们从此不在食人,与我朝移民和平共处。”

    “你,你!”安焘肺都快气炸了。

    然而出忽他的预料,赵顼说道:“就依王卿之处理吧,王卿,那一市最大?”

    “最大的是丽市,食人族也最多。”

    “那就将它改为丽州,以安卿为丽州知州,马上启程。”

    这不是当知州的,而是送给食人族当食物的。

    安焘大叫道:“陛下,不妥,不妥啊。”

    赵顼哪里管他,之所以这次闹得纷纷扬扬,正是这小子带的头,不严惩如何了得。

    他使了一个眼色,侍卫强行将安焘架出去,并且一路押向密州,由密州返回丽市的海船,将安焘贬放到丽市。

    司马光等人脸都吓白了,这不是贬放,贬放就贬放呗,那有贬放到海外的,就是贬放到海外,也不能贬放到食人族哪里。

    想一想安焘未来的下场,司马光几个人小腿都打颤了。

    “司马光,你难道没有话要说吗?”

    有话说,但司马光那敢说。

    王巨这才说道:“陛下,将这些恶绅们先行关押到开封府大牢,再派李侍郎去洛阳,查问洛阳这群乡绅的恶迹。”

    “准!”赵顼立即说。

    富弼的啥,真的不大好处理。

    然而什么时候轮到一群万恶的高利贷商人发话的?

    简直不将朕当成一回事嘛。

    这些商贾一个劲的求饶。

    但毛用,被侍卫们一个个拖了下去。

    这些人下场才是最悲惨的,除了极个别乡绅确实没有什么恶迹,余下的……正好秋风起了。

    王巨等侍卫将他们拖走后,又说道:“陛下,再下一道诏令,从此以后,各位致仕官员,必须各回各的乡里,勿得在某处聚集串联,若有之,罢免其所有职官,重者管制处理(也就是象沈括那样放在某个城市软禁起来)。至于司马公等人,以观后效吧,如果还有类似的举措,那只好向林市、青市、花市安置了。”

    实际宋朝一半以上的官员是死在任上的,不过也有不少官员得以善始善终,包括曾公亮、富弼,年高致仕。

    但不是退休后就等于是白丁了,这些官员往往退休后还带着职官。

    比如富弼身上就带着好几个最顶级的职官,因此虽然退休了,但拿的薪酬仍比王巨要高得多。

    当然,职官一扒,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大多数致仕的官员都是告老还乡,比如待范仲淹如生父一般的杜衍,或者选择在子女身边,如曾公亮。

    其实这道诏令,就是专门对付洛阳耆老会这群大臣的。

    好了,从此以后,你们必须强行解散,司马光回夏县,张问回襄阳,冯伸己回河阳,这次没有来的王拱辰,也别住你那个超级豪宅了,回咸平县吧!

    如果在平时,朝廷若是下了这道诏令,还不知道会引起司马光等的反弹呢。

    但现在这几个大佬就呆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敢有异议。有异议啊,但谁想去那个花市、林市、青市?甚至程颢与刘几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幸运的神情。

    还好,还好,这小子意思大约到此结束了。

    确实到此结束了,赵顼说:“时辰不早,大家快点回去休息吧。”

    大伙走了出来,范纯仁堵住了王巨,说:“虽安公有错,但你也不能让他给食人族吃掉吧。”

    这简直做得太霸道了,你还不如将安焘给直接剁掉。

    王巨停下脚步,看着围过来的大臣说道:“诸位,安焘心胸狭隘,虽可恨,但不足为惧。真正让我感到担心的乃是司马君实,此人颠倒黑白能力,举世无双。在这上面,范右丞,一万个你也不及你这个亲家。”

    “我。”

    “别我了,我说的是事实,但我为何不提议将司马君实贬到海外?你们当真以为我唆使人将安焘送给那些食人族吃掉?那就想错了。这次完全是安焘带的头,事情又闹得这么大,如果朝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会不会有更多的人佼仿之?然而富公不能处罚,其他几人同样年龄已高,不便处罚。那只能处罚安焘了。”

    “但我说的也非是虚言,哪里的土著确实全部是食人族,其实张天觉去过彼岸,我还带他到处参观了,也不是大家所想像的,确实彼岸有杀戳,如那些食人族,不杀怎么办?但另一方面也在用怀柔的手段,让他们学会和平相处。而且未来当中国移民达到总数量九成以上,不会冲淡血脉,包括禁婚令同样都会放开。”

    “确实是如此,我可以做证明,如若不信,彼岸那批官员回来后,你们也可以问询,”张商英道。

    “这回你们明白了吧,但这次闹得这么大,即便将这些商贾全部杀掉,只是一群不法高利贷商人,又能如何?而银行司开业在即,如果后面还继续有无数人起哄,说不定就能让银行司失败了。因此只有这么说,传到外面,有些有不诡心思的人就会安份老实下来,银行司也能顺利开业。”

    “事实是之所以将安焘流放到丽市,不对,现在是朝廷的丽州了,有两个原因,一是丽州现在人烟也渐渐稠密起来,可能交给朝廷置州了,二是丽州气候宜人,大约相当于京城的二九月气温,并且一年四季气温变化不大,所以相对于我朝的士大夫,特别是北方的士大夫,哪里的气候比京城还要更好。”

    这里王巨又埋了一个梗。

    章惇上次问他,你未来回到彼岸,打算怎么办?

    相信不止他一个人产生过联想,因此现在呢,又交出一个定居点,交给朝廷“管理”,那么就不会让其他人产生更多的联想,至少能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

    未来如何,王巨还没有想好呢,但眼下这几年,必须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你们应当懂了吧?实际安焘贬放到哪里,只是权当是养老了,而且为了制造香水,哪里种植了无数的花卉,气候适宜,海水蔚蓝,风景如画,也不算太委屈安焘。等到事情平定下来,朝廷就可以派官员将他轮换回来了。但为什么我不提议将司马君实也贬到彼岸,因为他年龄有些高了,万一因为海浪颠簸,有一个闪失,不死人还好,一死人,政治斗争无疑又要升级恶化了。”

    “范右丞,为何我再三说要温和,熙宁变法不提其好坏,实际已形成了严重的党争,包括这次富公带着人来京城抗议,实际就是党争的产物。我们还不算太强大,一提到辽国,个个怕得要命。然而士大夫自己儿又因为党争,产生分裂,国家不和,宋朝危矣。正是因为我这种种考虑,陛下才同意了我的裁决。如果真将安焘送给土著人吃,陛下能同意吗?”

    真以为赵顼是白痴啊!(未完待续。)

第771章 软

    “子安,这么做,很不错。”老王说道。

    曾巩却说道:“大海上还是有危险的。”

    “子固,大海上是有危险,不过现在船只技术渐渐改进,每千艘船每年出事率不过两三艘,就这个比例我还嫌有些高了。而且出事的多是中小船只,大型船只罕有事故率。如果真有危险,我能让大长公主殿下去彼岸吗?”

    “但章员外郎(章全忠)……”

    “这事我知道,他们那次去彼岸时间较晚,为了赶时间,乘座的小型护卫船,其实想要船不出事,一是船只越大越安全,二是船只质量越好越安全。如果偷工减料,那怕再大的船,几波海浪一击,船自己儿就散掉了。此外就是舵手与水手的能力。三样缺一不可,实际那次他们虽遇到风浪,看似吓人,同样不会有危险。除了遇到特大风暴,那没办法了,其实为了躲避风暴,许多水手都开始通过云彩的变化,提前防备风暴到来,或者将船迅速驶离即将到来的风暴区,那么也安全了。”

    当然,还会有危险,就象这两年,又有六艘船只出了事故,有一艘纯粹是人为的失误,触礁沉没。

    余下的皆是遇上特大风暴,两艘货船,三艘护卫船,沉入大海。

    但说危险,哪里没有危险,走一个山路,说不定还会碰上山匪呢。

    不过王巨话音一转:“虽然我不想朝廷继续分裂下去,但因此肆无忌惮破坏我的计划安排,阻挠大宋走向繁荣富强之路,那就不是丽州了,而是那些热带岛屿!”

    实际对于现在的士大夫来说,安焘生生流放到了海外。那无疑已经是最严厉的处罚。

    …………

    “韩兄,外面有何舆论?”王巨问。

    “许多人先是不相信……”

    主要是富弼名声太好了,因此传了出去,许多百姓以为是谣传。

    于是有不少人跑到驿馆处打听。

    现在驿馆正常了,不要以为王巨用驿馆将富弼等人软禁了十几天是容易的,要知道驿馆那一天没有官员进进出出?

    这就需要王巨在中书不断地调控。不让官员在这段时间进出驿馆,其实想要做到,真的不容易。

    现在结束了,驿馆进出的官员数量猛然地增加了。

    但富弼呢?

    一起灰溜溜地回洛阳了。

    他们事情还没有完,象富弼、刘几就是洛阳人,他们不需要搬家,然而其他人就要搬家了。

    特别是王拱辰修的那栋豪宅,其中堂叫朝天阁,洛阳百姓叫它巢居。意思是在树顶上的建筑,高到云彩里。王拱辰从二十几岁就开始修建,整修了四十多年,还没有修好呢。

    现在一道诏令下达,让他回老家咸平县了。

    王拱辰气得要跳脚,好一个王子安,富弼他们对付你,俺没有对付你啊!要命的是这栋豪宅价值好几百万贯。谁有这个钱帛接手?

    但他还有苦说不出。

    首先这道豪宅的钱帛是从哪儿来的?别说薪酬,就是你的薪酬也远远不足支付修这个宅子。甚至都不足支付这个宅子的中厅——朝天阁。

    那么哪儿来的?官员的灰色收入,以及王家用田租或者行商敛来的财富。

    不揭破也就罢了,揭破了,难道这些收入是合法的吗?

    其实王巨也不是有意对付王拱辰,且看这一群人,富弼、王拱辰、刘几、席汝言、王尚恭、赵丙、张问、张焘、刘恕、范祖禹、程氏兄弟、邵雍、冯伸己、楚建中、范镇、张宗益、史炤、二程的父亲程珦、司马光的大哥司马旦、宋道、鲜于侁、祖无择。范纯仁未得王巨推为操守第一,一段时间也在洛阳,算上半个,如果不是王巨,文彦博也要算一个。

    这些人要么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儒。要么就是一方大佬,可能后人对其中许多人不大清楚,但实际这些人在这时候多是名门之后,一方重臣,象楚建中曾任达庆州知州,王拱辰更不用说了,仁宗时就是一方重臣,刘几曾是太原、泾原路总管,席汝言官至尚书司封郎中,王尚恭官至朝议大夫……

    有的人现在已经死了,但有新的耆者又不断地加入。

    可想而知,这些人一旦聚集起来,赏花作诗,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那么他们的思想,他们的反对声音,也随着这一次次耆老会,扩散出去。

    因此王巨才借着这次大好机会,强行用诏令,将这个耆老会拆散。

    不要不服气,正是这个风头上,万一王巨再下狠手呢,林市哪,青市哪,花市哪……这几个名字蛮好听的,但哪里可有着无数食人族!

    并且李定正带着皇城司的人在洛阳查来查去。

    想一想这些耆老曾经对李定的攻击吧,那才是真正的仇深似海!

    洛阳的那边暂时不用管,王巨关心的还是京城。

    百姓来到驿馆,很快消息就打听出来了。富弼几个大佬沮丧地回到洛阳,但还有人哉,那就是这些乡绅所带来的杂役,不一定这些杂役同样都是坏人,但其中也有不少仆役曾经随主人为虎作伥过。

    因此他们同样送入开封府大牢。

    然而这些案子并没有了结,大庆殿一幕只是听证的过程,并没有验实,只有验实,朝廷才能判决。

    朝廷先将这些人送入开封府大牢,然后由御史台、开封府与大理寺三方审查这些案件。

    大理寺还好一点,开封府也还好一点,王存是一个宽厚的长者。问题是御史台,御史台的大佬是谁?黄履,他与蔡确是好朋友,同样是新党,这一连大家都懂的。

    作为黄履,对洛阳这群老家伙会产生什么看法?

    然而朝廷仅是让他们各回各的老家,黄履略有些不满。那么只好拿这些乡绅们撒气了。

    实际也未做什么。只是在开封府衙附近找了一些空地,让官兵搭建了一些民棚,然后从仓储里拿出一些物资与粮帛,不能再呆在朵殿里了,因此先行让他们安顿下来后,等取证结束。再将他们遣送回去。

    好了,这些乡绅们平时究竟做了什么,问这些百姓去吧。那么这些君子的真面目也就揭露出来了。

    其实没有这些百姓,那天的许多真相也会被传出,那么多官员,能不说吗?

    如果不是赵顼阻拦,王巨那天还准备放在宣德门外,让所有老百姓见识一下这些乡绅的所做所为。

    面对这现实,百姓都不说话了。

    其实大伙都知道高利贷的存在。就象京城,仅是在京城高利贷产业很可能超过了五百万贯。

    如果不是这么严重,王安石的青苗法,都无法落实了。即便后来青苗法推广后,弊病很多,但正是这些庞大又黑心的高利贷,尽管许多人反对,青苗法仍一直执行着。

    也就是这个弊病很多的青苗法。是高利贷给它生存的土壤!

    其实也很正常,后来的天朝。还不是有着大量的民间高利贷,只是因为有银行调节,这些高利贷可能利息也会很高,但不会出现象宋朝这样天文般的利息。除非黑涩会了……

    天朝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况且是宋朝?

    这是一个现实,但另一个现实。即便在宋朝,高利贷也不会得到主流的认可。

    尽管有一些士大夫都参与到高利贷,但不会说,高利贷就是对的。

    现在真相出来了,银行打击的就是高利贷。难道错了吗?富弼带着这些乡绅请愿,所谓的乡绅几乎全是高利贷商人。

    百姓还能说什么?

    实际知道真相后,有的百姓已经将富弼认为是一个贪婪的奸臣。

    当然,这中间还有一些杂音,可不足为患了。

    倒是彼岸,再次吸引了京城百姓的关注,于是这几天常听到这样的议论声:

    那群海商居然捐助了这么多钱哪。

    那边村镇是选举制度啊,我们大宋如果能选举里正耆长就好了。

    这还不稀奇啊,你有没有听过那个干部守则。

    什么干部守则。

    于是有人将那二十条干部守则说了出来,立即引起无数平民百姓艳羡。

    又有人说,难怪那些人到了那边不想回来了,而且还很快寄钱给亲戚,劝亲戚们也过去。

    是啊,是啊,这些人都是真正穷人唉。

    不过又有人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彼岸如此,难道我们大宋的这些士大夫还不及一群海商?

    但有聪明人也答了出来,人家那边人少地广,所以容易解决,我们大宋有多少百姓哪?

    不过这个银行司也不错唉,利息只有一分,不知道我能不能贷上一些钱帛(某个做小生意但缺少本钱的人说的)。

    能贷到的,就是你穷啊,恐怕贷不到多少钱帛。

    能贷多少就是多少,反正还不起,到时候我替朝廷做短役去。

    又有人说安焘,真将安焘送到丽州?

    可不是,这回太保真怒了,实际彼岸的百姓生活也不容易,这个安焘太不识相了。

    安焘过去后,那些海商会不会真让安焘与那些吃人的野人谈判哪?

    天知道,也许会吧。

    安焘这回惨了,这哪里是谈判,而是那些土著的食物啊。

    韩韫将情况说完,道:“时机应当有了。”

    银行司如果执行成功,当真不好?富弼也知道会对宋朝有利。

    但执行不成功呢,首先能看到的,现在银行司放贷,普通百姓不会借几个钱的,而且银行司也担心百姓还不起,对于赤贫百姓借贷做了严格的限制,不超过五贯钱或相当于五贯钱的银粮帛,还不起也没有关系,用短役替代之,现在宋朝的日工钱一般平均下来在一百文左右,不过役钱嘛,一般平均下来只有五十文了,但就是五十文,一百天短役也就还了。

    然而有了这五贯钱或五贯钱的粮食,一家人到关健时候就能救命了。或者借高利贷,那能还得起嘛,最低利息是六分,高达三十分,这还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利滚利,不是年滚,是月滚日滚,所以曹小理借了六十五贯钱,两个来月后,滚成了八百六十多贯,那就是日滚,不过这时代没有计算器的啥,最后风家管事也算糊涂了,因此余下四百几十贯,滚了三年,也只涨到了四千多贯。

    就是富弼看到这一条后,也不得不承认银行司如果执行得好,会惠及很多平民百姓。

    但问题是平民百姓能借多少钱,它的出现,主要还是谋利的,必然是向商人为发放主体。

    赚了钱,大家都开心,亏了本,怎么办?无疑会用商贾抵押的宅子或田地或作坊等固定财产赔偿。

    到时候矛盾就产生了。

    这是能预料到的,因为它是新事物,还有许多是无法预料的。

    这是冠冕堂皇的道理与担心之处。

    还有呢,对高利贷的冲击,以及齐商税。

    富家没有放高利贷,富弼还没有出生呢,富家就是洛阳富豪了,到了富弼手中,更是发扬光大。所以富弼才有钱修那栋奢侈得让人发指的庄园。

    但齐商税了,富家一年会损失多少钱帛?

    好了,于公于私,富弼对银行司排斥了,安焘一挑唆,于是老富带着一群人进京请愿……

    富弼进京原因只是一个缩影。

    无论是齐商税或者银行司,都让许多顶级权贵感到不喜。

    所以王巨选了一个郑侠,也就是安焘,将这些矛盾提前爆发,又利用陕州这些高利贷商人,进行狠狠地打压,以换取半年左右的环境与空间。

    只要在这半年内,不再爆发较大的抗议声,银行司基本就能成功了。

    王巨点点头,穿上公服去中书当值。

    不过到了中书后,他又去觐见赵顼。

    “陛下,李侍郎还有洛阳查问那些乡绅有何不法,不过陕西乡绅许多罪行已经确定,同时开封府大牢因为关押犯人太多,人满为患,也实是不便。因此臣恳请立即判决。”

    “准。”

    “陛下,然而因为犯人太多,虽然这些高利贷商贾个个当死,然而国家不能将这么多商贾一一弃市,若那样,未免有些伤天和。”

    “这也是哪,王卿,你说怎么办?”

    “陛下,臣以为,将他们从百姓身上鱼肉来的钱帛,一一退还给苦主,包括卖掉的妻子儿女,也用他们家的钱帛全部赎回来,让百姓全家团圆。至于这些商贾本人,以及协助他们作恶的恶奴们,虽不能全部斩首,但可以将他们流放到陕西各路,用他们来押运粮草,但必须期满三年后,才能释放回来。”

    “这一条妙啊,”赵顼说道。

    陕西死了那么多丁壮,许多耕田荒芜,于是陕西百姓缺少粮食,三军将士缺少粮食,不能指望迁徙百姓,虽然迁徙了一些孤儿寡母,减轻了朝廷负担,但那能迁徙多少百姓?

    所以在未来几年内,陕西粮草物资运输必将成为沿途百姓的一个沉重负担。

    这些乡绅人数不少,并且还有许多作恶的恶奴,能拢起一千余人,惩戒震慑有了,还能或多或少能减轻一些运输压力。

    赵顼又问:“王卿,为何软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772章 不杀

    “陛下,如是人数少,杀也就杀了,但人数太多,银行司需要一些震慑弹压宵小,但不需要太多的血光。”

    其实这样做,一是确实人数太多了,二是王巨也不想死人,在这个不死人的前提下,进行震慑,以免产生更大的意外。

    特别是这件事过后,京城市坊上还有一些杂音,这得引以为戒的。

    想一想,整个宋朝有多少在放高利贷,如果这些人统统杀掉,让这些人产生误会,一起团结起来对抗银行司……并且最担心的是其他州县的百姓也产生误判,纷纷来京城诉讼,到时候朝廷是受理还是不受理?

    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难道不替那些受高利贷百姓讨还一个公道吗?

    王巨也想啊。

    关健很多事牵一发而动千钧,况且天下那么多不平事,能一一讨还公道吗?再说受理,这满天下的高利贷,如何受理?

    因此一个不杀,震慑有了,也代表着朝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些弯弯绕绕的,王巨就不想再说了,据他听来的消息,那天听证,因为时间耽搁得太久,第二天赵顼就略有些不适。

    它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因此没有必要向赵顼剖析利害关系,来不及学习与反思了!

    不如在自己操作下,做一个傻瓜式的皇帝吧,那样,反而能多活上几年。

    赵顼确实也没有多想,自古以来,中国都是法不责众的,他又问了一句:“蒋之奇如何?”

    蒋之奇如今担任着南方十二路发运副使,也就是那个状告欧阳修与儿媳通奸的大臣。

    王巨想了想:“这两年我不在国内,不过也听闻了一些。此人当可以称为小薛向也。”

    也就是蒋之奇有很不错的理财之能。

    王巨这个评价算是很高了,但也不是过份的评价,论理财之能,论政务能力,一个蒋之奇,能当一百个欧阳修!

    “卿观当今诸臣中。还有那个大臣善于理财?”

    这个问题也比较关健。

    怎么说呢,一旦银行司拉开帷幕,发运司的地位会更加得重视,无他,和买和籴科配数额都要增加了许多,如何合理的和买和籴,那就更重要了。不会理财,就会坑苦了百姓,会理财者。反而能造福百姓。

    问题是三司、银行司与发运司都需要一个善长理财的官员主持,但朝廷总不能一直用这几个大臣吧?

    王巨沉默,大半天后说:“薛向不提了,整个大宋,在理财上也没有几人能及之,但就是能比上蒋之奇的,同样也不多,至少臣没有注意到。”

    “那彼岸呢?”

    “彼岸多是商贾出身。但就是这样,陆续调整了多次。”

    “理财官员如此难求?”

    “那是。而且我朝重要的士大夫都是进士及第出身,又被后来的儒学扭曲,以为谈利为耻,连利都不敢谈了,哪里还谈得上会什么理财?”

    “儒学迂阔……?”

    “不是,陛下。士大夫多不愿意谈利,是受了夫子这一句影响,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其实这个利是指利益,而非是钱帛。想一想一个国家没有钱帛粮食。这个国家还能存在吗?因此不能断章取义地读儒学,而要连起来读,如夫子所说的另外一句,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为了富贵,即便当一个车夫也不是羞耻的。不过夫子将道义凌架于富贵之上罢了,因此才说,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又说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甘于贫困不失道义,固然当值得褒美,但谈利不失于道义者,也不能指责,相反的,我朝士大夫背底下想办法敛财,嘴上却不准人谈利,自己同样满嘴道德文章,这些才是真正的伪君子,比小人更可恨。不过是否还有其他善长理财的官员,以后臣注意一下,若有之,必向陛下推荐。”

    赵顼算是听出来了,也就是宋朝大环境是士大夫越来越虚伪,而这种大环境,却不利于理财官员磨勘。

    就算有天赋,在这种大环境里,也得不到很好的成长。

    因此有了一个蒋之奇,就算是很不错了。

    赵顼微微叹息。

    王巨又说道:“曾巩也病重了。”

    那一天过后,富弼回到洛阳,羞愤之下,病情加重。

    王巨无辄,然后在常朝会上提议,加拜富弼为中书令,是职官哦,不是老王那个真材实料的中书令,同时传诏,表彰富弼一生的功劳,再刻意说明这次进京,只是富弼受了小人蒙蔽,请富弼不要自责了。又加派了好几名御医,风尘朴朴赶到洛阳,替富弼诊断。

    不然怎么办?

    老富一死,又有人说是王巨逼死的。

    如此,就是老富死了,也与王巨无关了。

    同时病重的还有好几个人,也就是洛阳那群老家伙,都不愿意离开洛阳。

    但他们是痴心妄想了,朝廷安慰富弼,乃是富弼的声望,这些老家伙,好洗洗睡吧。

    然而有一个人确实真病重了,那就是曾巩。

    老了,生病了,死了。

    很正常。

    王巨说的是人选:“陛下,曾巩病重,不能理政,臣想以苏辙代之。”

    “小苏?”

    “恩。”

    “苏轼如何?”

    “陛下,论才情,古今往来,苏轼可以说当为第一,即便李白也不能比拟,无他,因为苏轼全能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可以冠绝天下。但这方面的才情,与吏治却没有多大关系。就象李白。如果让他担任宰相,能做好宰相之职吗?尽管他梦想着想做谢安。”

    赵顼被说乐了。

    “因此朝廷可以稍稍重视,不能让其受到太多的委屈,但不可重用之,一个太平之州的知州知府就好了。然而苏辙不同,他才情虽不及兄长。但比较稳固。稳重才是一个大臣的根本。”

    “卿与王公所言仿佛,但王公未说出所以然来。”

    原先赵顼想调苏东坡回京修国史,老王感到为难。赵顼看出来了,就说,不用苏轼,用曾巩如何。老王说,用曾巩便好。

    人家也是唐宋八大家,文笔不差的。

    赵顼忽然突发奇想,问。苏轼与古人比,与谁更近些。老王不假思索地答道,颇似李白。赵顼说,不然,李白有苏轼之才,无苏轼之学,苏轼既不修国史,以本官知江州如何?老王说。苏轼诽谤慢上,不便起用。请陛下三思。

    因此才有了赵顼这一句。

    而且王巨更公正。

    这样有才情的人也不能慢怠的,但苏东坡的才情与政治才能无关,而且小苏稳固,话外之音大苏就不稳重了。所以能当一个知州,但不能进入中枢担任朝廷的重臣。

    老王也隐隐觉察到了,可没有说出所以然来。仅是什么诽谤慢上,缺少说服力。

    想到这里,赵顼心中又叹息之,如果王巨不与姑姑有着暧昧关系,还让文彦博抓住尾巴。那就好了。至少各方面的才能,远在王珪之上的。

    “准了,”赵顼又说道。

    曾巩不过是一个中书舍人,用小苏代替问题不大,赵顼也就同意了。

    实际王巨这时推荐小苏,是大有深意的,如今朝堂以新党为主,就如以前王巨都不大注意的蒲宗孟都属于新党范畴。其实在另一个时空,蒲宗孟更激进,赵顼叹无人才,蒲宗孟说,人才半为司马光邪说所坏。不是没有人才,而是个个听信了司马光的邪说,以至全变成了坏人。但在另一个时空,王安礼得到了赵顼重用。

    这个反骨仔听到后,大怒,于是再三挑唆,又蛊惑御史弹劾其荒于酒色及缮治府舍过制,于是赵顼将蒲宗孟贬知汝州。

    然而再府舍过制,能及上富弼与王拱辰那个府舍?

    这一条王巨就不知道了,知道了也不惊奇,出自反骨仔王安礼之手,岂不是太正常不过?

    因此总的来说,朝堂重臣大半是新党。

    如果是章惇这样的新党,王巨最是欢迎不过。

    然而这些新党大多数与他素无往来,特别象谢思温他们,对王巨同样排斥着。

    只不过旧党力量不小,所以不会对王巨抱着太大的恶意。

    但自己将洛阳耆老会生生拆散掉,旧党的压力立即竭减。新党与他交好的人却是很少,许多人还是王安石的信徒,自己呢,马上又要大肆矫正王安石变法中的弊端。

    一旦到了那时候,说不定又会产生新的变数。

    因此将属于保守派的小苏提拨到京城,并且担任着中书舍人,对王巨会有很大的帮助,同时还能赢得一些温和派的旧党支持,最少能缓和这次拆散耆老会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至于王巨与小苏的友情,那算什么?至少王巨不象大多数士大夫那样,到处与权贵结儿女亲家吧。

    “其实彼岸也不错,”赵顼忽然说道。

    王巨却吓了一大跳。

    其实赵顼还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他开始隐隐觉得彼岸的许多制度,应当比宋朝更先进。

    这也是王巨所要的效果。

    实际很多还在继续保密之中,比如王巨对彼岸的掌控力度,未来的君主立宪制,还有四大行省与中央行政已经设立。这些都是不能透露的,至少在这五六年当中,绝对不能公开。

    不过大半情况,已经对宋朝公开了,赵顼不是傻子,他也在反思,可反思后,却往往越发地惆怅……

    这是好现象,然而王巨也怕赵顼想歪了楼,解释道:“彼岸与内陆是两样的,就象绝对不能将农耕文明管理的方式,代入到游牧民族去管理,河湟还好一点,属于半游牧半农耕文明,如果是全游牧文明,我朝用农耕文明的管理模式去管理,那就会是一场灾难。彼岸也是如此,彼岸那种管理方式如果全部代入到我朝来,也是一场灾难。”

    “并且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彼岸地广人稀,就这一条,在我朝就做不到了。陛下或者换一个思路去假想,如果我朝不愁耕地,以我朝的经济,会出现如何的繁荣?再者,海商又利用手中的经济,以及我朝的力量,再加上彼岸的地广人稀,又几乎全是赤贫百姓,有了地则个个能放下身体劳作,于是彼岸似乎比我朝更安定。”

    “我朝的力量?”

    “那是当然,不提迁徙的百姓,如果没有我朝的经济基础,彼岸如何交易?当然,这种互动,对我朝更有利,比如双方的进出口数量。”

    如今彼岸与宋朝的贸易数量几乎接达了一千万贯,但出口到宋朝的数量只有四百余万贯,从宋朝进口的数量却达到了五百多万贯。但这不是向彼岸出口的,一半以上运到了倭国与大食那边换金子银子木材了。

    但倭国与大食那边与宋朝没有关系,也就是宋朝从彼岸每年进出口差达到了一百多万贯,那么无疑,会化成宋朝急需的金银或铜铁,留在了宋朝。

    并且这么大数量的贸易,造就了多少产业?

    就象杭州那两百万贯商货,如果最后不是彼岸海商妥协,承诺南下时折向杭州,将这些商货采购下来,那么就不知道会有多少商贾会破产,多少工匠会失业。

    这个浅显的道理,王巨就不会再表功了,他继续说道:“这是现在,未来若是彼岸人口增加,开始产生巨大的贫富悬差,同样也有着类似我朝这样那样的毛病,只是彼岸的地盘太过广大,这个时间段会来得更慢一点。”

    “若那时,他们会不会脱离我朝?”

    这句是试探呢,还是无心之问,王巨心中想到。不过他还是迅速地回答:“陛下,想得太……遥远了,想达到那一步,以彼岸的空间,还不知道得要四百年五百年时间,但臣也提前做了防范,比如百姓到达后,必须宣誓,我是中国人,永远不得背叛中国,否则将会判决死罪。还有,人口数量不达到九成,不得与异族联亲。实际这也是臣为国内士大夫所逼,否则是永远不得与异族联亲。并且各个学校里的课本,也在一再地提醒着各个学子。如果是在彼岸成年的,还要进一步宣誓,保证不得背叛中国,方可发放成年的身份证。”

    在一般人眼中,中国就是宋朝,不会注意这两者差别的。

    但赵顼更惆怅了,王巨话外之音他听出来了,四五百年后,宋朝多半不存在了……

    难道真没有一个万世长存的国家?

    王巨不知道他能想得那么长远,也就回去了。

    到了中书立即草写两道诏令,老王也感到惊奇,王巨将小苏调回来,他能理解。但这个不杀,他想不通了。

    王巨笑道:“王公,你以为我真是屠夫哪?就是屠夫吧,我对大宋百姓,可不是屠夫。”

    但老王很精明的,马上就醒悟过来,道:“子安,深谋远虑。”

    不能说王巨这道诏令软的,一旦让这些商贾将高利贷剥削上来的钱帛,一一归还给各个苦主,并且勒令他们将各个苦主的家人一一释放,卖掉的妻子儿女一一赎回,他们本人则发配到陕西劳役,那么将会有一半人家会破家荡产。

    然而一个不杀,却能化解很多矛盾。

    “不敢,王公,银行司开业吧。”现在开业是一个大好时机啊。

    王珪说道:“好。”

    折腾了这么多事,可不是为了这一天吗?(未完待续。)

第773章 开业

    汴水南岸银行司共分为两个部分,一是银行司的衙门,二是制钞作坊,也就是印钞工厂。

    银行司衙门又分成两个部分,一是真正的衙门,处理公务与纠纷的地方,二是庞大无比的营业厅,营业厅后面就是更庞大的仓储。

    在衙门后面才是印钞作坊,把守森严,就连来做工的工人与织女每天上下值,都要派专门的男吏女官搜查身体后才能放行。

    王珪带着王巨、张璪、蔡确、章惇、蒲宗孟与范纯仁走了进去。

    张商英立即迎了出来,说道:“参见王公,太保,张公,蔡公,章公,蒲公,范公。”

    “天觉啊,就不必多礼了,如今印了多少绢交?”老王问道。

    “最先来的是朔丝与胶丝,其次就是浙丝,因此一百文与八十文的绢交各自印制了近四百万贯,二十文的绢交印制了近七十万贯,至于五十文与十文的绢交,才刚刚印制。”

    “才开始工匠织女们有些不熟悉,加上丝料一直不足,有点慢,不过现在各个工匠织女开始熟悉,丝料渐渐充足,年底前能完成朝廷的任务。”

    朝廷什么任务呢,那就是今年必须发行五千万贯交子。

    五种交子,各自一千万贯。

    非是金银数量不足,之前就准备了两百十多万两金子,一千三百两银子,仅是这个数量就相当于六千四百万贯,后面朝廷还能凑集一些金银,另外今年可能还会从私人手中得到不少金银。

    关健原因就是王巨到京城时,快到了六月。

    对于丝料来说,时季已经很晚了。

    并且让商贾下去凑集丝料,已经带来帛价的变动。

    不要小看了它的影响。因为印染技术的拘限,这种绢交厚实厚密,密度几乎相当于后世美元的近三倍,而且面积更大,一张十文钱的绢交质量几乎超过了三点克,至于一百文的绢交因为有金丝银丝。几乎达到了六点五克。

    当然,这也是王巨有意而为之。

    成本越高,越是厚实厚密,才不易让一些不法商人伪造,才会让百姓认可。

    虽然比较重,但相比于铜钱呢?

    这里首先说一下宋朝铜的作用,都知道的有铜佛像,铜镜,但实际铜在宋朝用途很多。比如各种大件用具,最多的就是盆。

    这时代肯定没有塑料脸盆,也没有铝制品,至于烧制陶瓷大件,依然很困难的,或者有人说我小时候用过瓷脸盆,那是陶瓷吗,不是。是搪瓷,现在哪里有搪瓷。就连珐琅技术还没有完善呢。但锡偏软,铅偏脆,铁容易上锈,木材太笨拙,所以各种铜盆占据了近半市场。另外还有各种挂件与其他器皿,再者就是镀金。有钱人家会镀上真正的金粉,没有钱的,就用镀铜代替镀金了。

    但相比于上古时代,宋朝对铜的应用范围又不及之,比如上古的各种大型青铜器。以及兵器。这些现在都被铁所代替。

    然而为什么铜的价格相当于铁的十倍?

    无他,铜多数用来铸币了,物以稀为贵,因此是铁的十倍以上的价格。

    再说铜币的构成,实际铜币不完全是铜铸造的,那样亏得连裤子都没得穿了。才开始宋朝还好一点,一个铜币里面能有两克多铜,但后来随着铜价上涨,铜越来越少,只有一克多,余下的就是铅锡了。

    因此宋朝铜币越往后质量越差,但一块铜币肯定不止一克多的,就象熙宁元宝,正常在四克以上。

    现在将贯统一起来,一贯钱就是真正的一千文钱,一贯钱质量会达到四千克,八市斤重!

    想一想到樊楼吃一顿饭,起步价就得好几百贯,得用好几辆车子装钱,才能吃上一顿饭。

    当然,不会有人真的那么做,去樊楼吃饭的,多是用金银旧交盐钞茶引等准货币,而不是用铜钱,但这样,必然还是很麻烦的。

    现在因为绢交的出现,这些问题会全部得到解决,如果用十文钱的绢交,一贯钱质量只有三百克,用一百文的绢交,只有六十五克。

    至于大型交易,比如说五万贯以上的交易,几十万几百万张绢交,体积大,重量大,还是不易携带,那也容易,通过各银行司的行务转汇就是了,手续费不过百分之一点五。

    这样银行司赚了少许手续费,当然也不算是少,对于个人来说很少,但对于银行司来说,那是聚沙成塔。但个人也方便了,从杭州运来一批商货,售得十万贯钱,然后揣着一张汇票,骑着马返回杭州,就能将钱支取出来,这样一来,商业会变得何等的便利?而且汇票只能本人或其家属领取,如果弃失了可以于杭州挂失,凭借挂失凭条,还能到京城凭借银行司的存根重新补办汇票,那么安全也得到了绝对性的保障。

    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虽然这样会让百姓认可度增加,然而需要的丝料数量同样吓人。

    就象今年发行的五千万贯绢交,因为错过了收购丝料的最佳时季,许多百姓都将丝料变成了布帛,因此最少将百姓手中余下的三分之一丝料收购上来,才能满足五千万贯绢交的需求。

    特别象浙丝与广丝,因为它们针对的是十文钱与二十文钱的绢交,丝料需求更加庞大,说不定最后连印制一千万贯绢交的丝料都不足。

    这么庞大的丝料收购,立即让绢价产生了波动。

    去年起,宋朝陆续地出现了一些棉花作坊,影响最大的就是葛与麻,葛布与麻布每匹几乎下降了二十到五十文钱,各种绢布也下降了五十到一百文钱。

    然而随着商人下去疯狂地收购丝料,绢布价格立即涨了回来。到了明年,朝廷打算还会发行一亿贯绢交,那么价格还会进一步的上涨。

    绢帛是现在宋朝的最大货币,这一上涨。对西夏与辽国的物价都产生了影响。

    不过这个不要紧,也只有明年一年,后面可能还会发行一亿贯绢交,但看情况才会决定最后的发行数量,并且分成三到四年的时间。

    而且从长远角度去分析,如果彼岸将那种细绒棉带到中原来。马上就适宜北方种植了,并且产量更好,棉纤维质量也远胜于粗绒棉,那么麻与葛的价格会受到更大的冲击,不是说它们会消失在历史,葛还有葛的作用,比如葛纸,一些器皿,麻同样做麻绳。也可以做麻纸。不过葛布与麻布可能会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至于蚕桑业同样会受到冲击,不过做为一种高档布料,还会有,但不会象现在这么普及,多半变成明清时那个样子。

    因此对绢价的变动,朝廷用不着去干涉的。

    总之,如果没有王巨掌舵,即便发行了绢交。可能会因为它带来的种种变化,朝廷会感到惶恐不安。

    这些王巨也详细地解说了。诸人也没有再问。

    一行人来到后面的作坊。

    好几百名工人与织女正在各个作坊里印制绢交。

    所以分成好几个作坊,一是流水线生产,节约成本,二是利于技术的保密。

    老王拿起一张绢交观看着。

    以朱色为主色,但也不完全是朱色,还有其他的一些颜色。这同样是为了防伪的。

    非是离了新机械,宋朝就不能彩印了,实际在唐朝就出现了彩印技术,到了宋朝彩印技术更加发达,有时候彩印画卷。几乎能做到与原画一模一样。

    但就是成本极其的高昂。

    其图案也非是象后世人民币那样精细,例如开封铁塔,用线条构绘出一个写意式的铁塔与几株树,远处再用皴纹构绘出两座山,开封铁塔的绘画就出来了。

    也只能这样,再精细,技术跟不上去,成本也跟不上去。

    但就是这样,如果没有这些新机械,以及作坊流水线的生产,还有大规模印制摊薄了成本,凭借私人想要伪造,就这个彩印成本,很可能就超过了绢交的价值。

    也不要伪造大交,越是大交,图案颜料越复杂。况且颜料也不那么简单的,有的颜料来自海外,并且为了防止脱色,用了特殊的颜料与工艺。

    虽不能放在水里直接洗,至少沾一些雨水,不会变色吧。

    就是这个技术,也会将许多不法商人难倒。

    章惇说道:“凭借这张绢交本身价值,也不止绢交的价值哪。”

    但不是他说的算,王巨道:“天觉,明天开业吧。”

    “好。”张商英说。

    不过这时候就开业,大家都懂的,正好利用上次那次大庆殿辨议的影响,反对声音变弱的时机,所以才立即开业的。

    这个开业不是指面对全国发行,那个还早着呢。

    先是两步,第一步将绢交运向全国各行务,根据各种情况进行数量的分配,西北与北部城市数量要少一点,东南会多一点,特别是江宁、苏州、扬州与杭州这四个城市。

    第二步是立即出东水门,让各商贾带着各色布帛,包括棉布,铜币,金银,或者盐钞茶引,前来银行司兑换绢交。

    如果这一步能得到这些商贾的认可,那么就可以进入下一步,朝廷用绢交采购朝廷需要的商货,支付各商贾运来的丝料。那么绢交就渐渐流传于全国各地。

    如果这一步继续顺利,那么接下来就会用绢交发行官员将士的薪酬,到了明年,则可以推出借贷服务了。

    为何要到明年,原因也简单,今年的绢交数量仍然不足。而且明年推出第二批绢交时,正赶上百姓青黄不接之时。

    每一步都很重要,但关健的就是第一步,百姓的认可。

    百姓的认可第一步便是商贾的认可。

    如今汴水漕运之发达,后人难以想像,仅是去年,南方十二路发运司,蒋之奇就调来近九百万石粮食。这只是官粮,还有私商的粮食。以及各种商货,比如石炭,随着石炭的推广,京城一年冬天下来就得消耗一百多万石石炭。

    仅是京城的汴水漕运,一年南来北往的各色商货数量可能就接近了两千万石,大大小小的船只来往几达十万次数。现在正是货运最繁忙的时候,此时东水门外各个码头上停泊的船舶数量,能达上好几千艘。

    因此缺少充足的货币,贸易极是不便,然而这么多年大家就这么过来了,所以认可不认可,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二天傍晚,张商英骑马来到中书,然后说道:“诸公。今天兑换了五十多万绢交,而且有三名商贾直接兑换了汇票。”

    这才是第一天,这个数字还是比较乐观的。

    并且这个兑换本身就可以盈利,略略高于市价,但高得不太明显,否则又会影响绢价,不过虽然不高,四十多万绢交的兑现。最少也可以为朝廷带来五千贯的毛利润。

    可能其他人都没有太注意,实际这一步真的很重要。

    不过也与王巨的布置有着极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利用安焘做了郑侠,随后将安焘贬到海外丽市,富弼等人灰溜溜地回到洛阳,而且下诏拆散耆老会成员,同时各个商贾还关押在开封府大牢,让大家看到朝廷的决心。那么就不会产生这么多兑换。

    老王等几个中书重臣脸色平静,不过王巨紧绷的脸色却变得舒缓起来。

    张商英又说道:“不过有两件事让我有些担心,首先就是许多商贾用旧交对冲。”

    “无妨,如果商贾用旧交到交子铺兑现,朝廷不兑吗。新交的出现。旧交必然进入历史,即便大额交易,未来也会被汇票所替代。”

    “还有一件事,诸商贾多用布帛、盐钞茶引,或者旧交兑现,使用铜币与金银兑换的却很少。”

    “铜币不用担心,即便五千万贯新交全部印制出来,货币仍然不足,货币不足,铜币就会继续吃紧。况且还有找零,即便新交普及,仍离不开铜币。”

    王巨所说的是是指文为单位,绢交不可能缩小到五文、一文,那样真的连成本都不够了。

    但许多小件商货,仍是一文钱两文钱的价格,因此旧交会渐渐消失,可铜币不会消失。

    王巨话音一转,说道:“但金银价格的波动,一定要注意。”

    “喏,太保,什么时候下达齐商税的具体诏令?”张商英又问道。

    齐商税的诏令前年春天就下达了,就是王巨提出的那个模糊的诏令,然而这道诏令虽下达了,可从没有人去认真执行过。

    想要执行,必须还要推出具体的奖励处罚制度,才能渐渐执行。

    然而王巨回到京城后,忙于银行司以及那个新机械公司的种种安排,就再也没有提过齐商税了。

    王巨答道:“莫急,我在等,等一样物事出来,那时才是推出真正齐商税的时机!”

    张商英知道他所说的时机是什么,也就没有再作声。

    随后几天都可以说是平稳过渡,每天兑换数量在五十万到七十万贯之间,一直持续到十天后,这个数量才逐渐下降,以至银行司后面的作坊,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印制绢交。

    这么庞大数量的绢交兑现出去了,也开始流通于京城的坊市上。

    太祖交(一百文)与太宗交(八十文)价格差不多,但下面的三种交子在坊市上的兑价都出现了增涨,真宗交(五十文)相当于五十五文,特别是仁宗交(二十文)与英宗交(十文)因为百姓感到很实惠,一张仁宗交达到了二十五文,一张英宗交达到了十四五文,生生涨了一半。

    因此导致银行司的这三种交子前面印制出来,后面就被商贾兑换走了。

    王巨也没有干涉,不怕涨,就怕跌。

    而且未来两种大交未必不受欢迎,特别是用于贸易之时,这种大交更方便携带,因此客观地说,如果绢交真正得到所有百姓认可后,说不定大交在未来比小交反而更受欢迎些。

    总的来说,情况很不错。

    但就在这时,富弼死了!(未完待续。)

第774章 腥气

    消息传到中书时,中书正在商议用谁替代章楶。王巨回来后,就写信问章楶,那边有没有搞掂,搞掂了,速来西北吧。章楶也回了信,局部地区还有叛乱,但不足为患,如果朝廷需要我,也能调回去了。

    太遥远了,所以一来一去,这封信今天才到达王巨手中。

    但问题来了,章楶调回来了,未来大理将一切为二,云南东路,云南西路,王巨也没有异议,因为这一切,虽然略略不利于总体调度,但利于能洗去大理百姓对故国的留恋,而且大理面积也确实太广大了。

    并且朝廷又同意了,大理特例特办,也就是指正式置路一级别的管理官员,而非是象其他地区那样,只有制置司、提举司、转运司、刑狱司。所以一切为二,再用流官制度,就避免了会出现第二个安禄山。

    然而用谁担任两路主官,大家都感到头痛。

    这需要三个条件,第一个对南方情况比较熟悉,第二个必须要爱民,头难头难,在这十年内,对这两路的选官必须要小心翼翼,直到大部分百姓对宋朝认可,两路才能说真正属于宋朝的地盘了。另外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略知军事。

    比如朝廷让苗时中接替刘谊,又让刘谊替代章惇主持交趾路事务,就是两个很不错的人选。

    张璪说道:“琼州朱初平如何?”

    “张公,朱知州在政务与爱民上没有问题,可他不知军旅。如果朱知州能胜任。那么葛少华同样也能胜任了。”

    “这样。两个人选就难办了。”老王为难地说道。

    “实际还有三个人选,但是不可能的。”

    “谁?”

    “章侍郎,许侍郎,熊侍郎。”

    张王二人都乐了,这怎么可能呢。一个是门下侍郎,一个是兵部侍郎,一个是工部侍郎,去了云南。那不叫任职,而叫贬放,三人无错,朝廷如何无缘无故地将他们贬放到云南路为官?

    “其实如果不是这个军事,老夫心中倒有一个人选。”老王说道。

    “谁?”

    “谢麟,福建人氏,原先担任会昌知县,后因政绩转迁为石首知县,石首县百姓苦江水为患,此人登上荆州的黄山(不是安徽那个黄山)。说不根治这江水的水患,我死了都要葬在这山顶上。百姓为之感动。全县上下齐心协力,叠石障堤,水患终于化解,因此当地百姓感泣地称为谢公堤。朝廷因此嘉奖其功,让其知荆州。”

    其实宋朝好官还真有不少,但因为不会夸夸其谈,于是不能上位。

    不过虽是好官,去云南两路也未必称职,因为不知道其会不会掌兵啊。

    “我心中也有一个人选,只是舍不得。”王巨说道。

    老王问:“谁?”

    “种谔的侄子,种记之子种师道。”

    此人正担任着熙州推官,而且能文能武,师从张载,也算是王巨的师兄弟。

    然而要用兵西夏,这些能打的大将,能置于南方吗?

    老王说:“真不行,先让他暂任着,反正西夏还有好几年,但云南两路必须在这几年须平稳过渡。”

    “那就这样吧,但还有一个人选呢?”

    “子安,提及种师道,老夫倒是想起另外一个人,吕大忠如何?”

    吕大忠也算是张载小半个学生,虽然也未去过南方,但久在边陲任职,政务与爱民上也没有多大问题。

    但吕大忠懂军事吗?王巨表示怀疑。

    然而怎么办呢?没有其他好的人选,只能选择这两人了,因此以种师道为云南西路安抚经略使兼知大理府,以吕大忠为云南东路经略使兼知昆明府,不过预防万一,王巨又下诏令,以苗履与姚雄为两路马步军总管,这两人皆随王巨参加过平灭交趾与大理之战的,对那边的情况无比的熟悉。

    这种小心不仅是王巨,其他人也同样的小心,毕竟大伙都被巴蜀几次大起义弄怕了,因此即便没有王巨,大家对这几个新近收附的地区选官都十分地注意。

    只是王巨还注意到军事方面,但没有想到它居然真的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负责广南西路的乃是苗时中,如果说略有军事才能,此人就是。

    郭逵兵驻富良江,久不进,苗时中那时是广南西路转运副使,也随军南下,当然,他没有发言权,不过说了一句:“王师(指郭逵)无进讨意,贼必从间道来,乘我不备,翼万一之胜,势穷然后降耳。”

    果然郭逵撤军后,交趾派了一支军队从上流尾随而来,陶弼殿后,因得苗时中提醒,三军戒备,交趾这支军队小挫而逃回。不过王巨南下时,苗时中已经调迁为梓州路转运使,乞弟背叛,朝廷派韩存宝讨伐。韩存宝兴师动众而去,然而畏惧不行,苗时中也在军中,便说,师老矣,将士暴露,非计之善者。

    要么就打,要么就将三军撤回来,在前线逗留着干嘛?

    韩存宝不听,最后整成了一个笑话,赵顼大怒,将韩存宝斩杀。

    那时王巨已经进京了,不过王巨没有反对。

    可以善待武将,但武将怕死,还用得着善待吗?

    不过又引出一段故事,话说苏东坡老家有一个侠客叫巢谷的,自幼就喜欢武艺,与韩存宝交好,这次也随韩存宝南下征讨乞弟,韩存乞懦弱不前,朝廷派中使来处理,韩存宝大约从哪儿听到了风声,便对巢谷说,我是泾原的一个武夫,死没有什么可惜的,只是妻子难免就会挨饿受冻,现在我口袋里有数百两银子,拜托你带给他们。

    巢谷也就答应了,没有想到这次处罚名单中也有他一份子。于是巢谷偷偷来到韩存宝的家。将银子交给韩存宝的家人。随后逃到江淮躲避朝廷的抓捕了。

    在史上小苏贬到了循州,大苏贬到了海南昌化,巢谷刻意跑到循州看望小苏,然后要去海南看望大苏,小苏劝说,巢谷不听,结果船到了新会,他的钱包被蛮人小偷偷走了。这个小偷在新州被抓住,巢谷也不简单,居然随着这个小偷一路追到了新州,但那时巢谷老了,七十三岁,这一路奔波,便病死了。因此小苏感慨之下,写了一篇《巢谷传》。

    不过因为这个巢谷传,倒是让王巨注意到了,因此利用中书之职权。赦免了巢谷之罪。然后懂的,长公主私通案发作……

    韩存宝斩杀。朝廷用林广替代之,乞弟诈降,然后逃走,将士相顾失色,咱们不是韩存宝啊,朝廷别斩了我们。

    所以有时候杀杀人,也未必是坏事。

    林广只好说,既失贼,我们就立即追赶。

    苗时中说,天子以十万众相付,岂以一死为勇耶,今入异境,变且不测。

    不能这样盲目的追赶啊。

    林广悟,最后急止追者,整军以进,章楶又派援军到来,两路夹击,大破乞弟。然后又杀掉许多随乞弟叛乱的豪强,学习王巨分田宅,改土归流,将东到习水河,南到赤水河这一片广大地区正式纳入宋朝版图,当然,也进一步保障了乌蒙道的安全。

    于是苗时中因功迁为桂州知州。

    他到了桂州后,清静无为,就着王巨打下的基础,徐徐治理就好了,没有必要画蛇添足。

    然而黔州一些蛮首以为苗时中软弱可欺,大理那边这几年在南方竖立起威名的章楶也调走了,吕大忠同样以清静为主,加上这几年的治理,普安州情况变好。

    于是这些蛮首胆子大起来,纠集无数蛮丁,冷不丁地入侵普安州,知州周布遇害,无数百姓被杀,州仓里的粮帛也被洗掠一空。

    苗时中大怒之下,请求吕大忠协助,吕大忠让苗履率兵配合广南西路镇讨黔州蛮,苗履设计,说朝廷也于云南路实施银行司,派了许多官兵护送着大量金银与绢交过来。

    用此生生将诸蛮部的蛮兵一起诱伏到盘水,于一处峡谷处,将近万蛮兵全部剿灭。再借助大胜之势,两路大军东上,将东北东南的普宁州、清州、矩州、庄州、今州、南宁州、和武州、乡州、勋州这些羁縻州一一征服,一大半地区执行了改土归流政策,生生地将这个国中国减少了六分之一到七分之一的面积。

    战争与镇压一直持续到了明年三月,方才结束。

    但这一战意义非同小可,西南余下的诸夷皆陆续派出首领为代表,来京诚服,同时西南夷的核心地区矩州,也自此纳入宋朝朝廷治理之下。

    不过因为这两人的奋勇前进,朝廷又额外地又花费了一千多万贯钱帛,可不拿下羁縻就是了,不用管这片地区百姓死活的,然而拿下了,不能不管,王巨只好啼笑皆非的又拨出三百万贯钱帛,让苗时中带着官兵与百姓兴修道路水利,兴办教育,向百姓资助先进的农具,教导百姓先进的耕作方式。

    而且还没有完,最少在两三年内,国家还需要陆续地拨出一些钱帛,才能将这一地区得以改善。

    其实这片地区还算好的了,有许多大江大河,不仅资源充沛,又夹在原先的大理与广南之间,略有些商业往来,因此文明气息相对也不是那么落后,如果再往深处,那还不知得填多少钱帛,才能将那些地区得以改善。

    当然,不能因此否决这次大捷的意义。

    但苗履的表现,仍不及明年秋后,种师道与姚雄的表现……

    现在王巨没有想那个国中国,有点儿头痛,宋朝的重心仍在北方与西北。

    不过眼下的重心还是银行司。

    一系列政策正是围绕着银行司而运行的。

    目前总体还比较顺利。

    而且为了避免象熙宁变法那样,似乎天下的士大夫都要群起而攻之,王巨又有意地利用了安焘做郑侠,先将安焘弄到陕州,再用朱纯似乎有意无意的指教,“点醒”了陕州几个高利贷商人。

    并且让人无语的是朱纯还看似好心地摇头,银行司是大势啊,你们高利贷就不要再放了。

    所以到现在这些乡绅关在开封府大牢,都没有想到朱纯在中间的作用。

    然后乡绅挑起安焘的战斗力,安焘又将富弼等洛阳耆老拉下水。

    好了,将矛盾提前激发,并且利用这些高利贷商人的种种恶行,导致富弼等人想反对,都不便反对。

    然而就在这时,富弼死了。

    实际不能怪王巨,如果不是王巨刻意请了御医前去替富弼诊治,富弼早在半个月前就去世了。王巨不知道了,但就是知道了,这个理儿上谁说去?

    王巨说不杀,就是不想死人,不死人,就不会引起太大的矛盾,所以尽管王巨不知道这一件富弼会病死,但还是派御医去洛阳,又诏书安慰,老富,你得多活上一段时间……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老富还是死了。这时不管富弼是不是病死的,王巨都要沾上腥气了!

    老王有些不安地说:“富公怎么在这时候薨逝了?”

    如果再拖上几个月,大家都知道富弼重病在身,而且王巨未回来,富弼就开始生病了,那也与王巨没有多大关系。然而不早不晚,偏偏在这时候死掉,岂不恶心人?

    很快就有了影响。

    第三天常朝,吏部尚书李清臣说:“陛下,枢密院已经停置很久,终是不当,臣以为当派遣一官员领之。”

    “李卿之言极是,王公,回去后写一道诏令,以韩缜为同知枢密院事。”

    其实在史上,宋朝虽置了兵部,但还以孙固担任着同知枢密院事,是事,非是使,以表示军务开始向兵部转移,以便宰相了解军务,不会出现判断失误。

    但因为吴楠之争,赵顼想让王巨回来,委婉地暗中劝说孙固致仕,导致了枢密院群龙无首。

    然而王巨都回来那么久了,赵顼仍没有取缔枢密院的想法,看来确实是想保留枢密院了。

    所以李清臣这个提议也不能说不妥,至少不能继续这样摇摆下去吧,不过王巨心中想到,现在韩缜将枢密院重新领手起来,那么有关军务方面,是归枢密院处理哪,还是归兵部处理哪?

    要么继续象原来那样,兵部将枢密院架空,要么枢密院重新将兵部架空?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许将,许将同样是两眼茫然。

    不过问题不在这里,再糟糕,还有原来整个枢密院摇摆糟糕吗?

    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李清臣这时候说起枢密院?

    果然,李清臣又说道:“陛下,富弼薨逝了。”

    只有这几个字。

    不能直接弹劾王巨,因为是富弼先行发难的,而且他们来京气势汹汹,也想将王巨掐死的。不提站在国家立场的对错吧,难道富弼想掐死王巨,王巨不应当反击?

    就是后面,王巨做得也很客气,进言劝赵顼加赐富弼中书令,下诏安慰,派御医亲往洛阳,替富弼治疗。

    还要怎么着?

    所以李清臣只说了这几个字,反而力度刚刚好。

    王巨心中叹息一声,实际俺真的想拉拢这些旧党的温和派啊,看来这一回是痴心妄想了……(未完待续。)

第775章 与活人斗,与死人斗(上)

    赵顼说道:“王公,王卿,张卿,你们中书草拟富弼的谥号与追赠,大伙散吧。”

    说着,挥挥手,自己先行下去。

    李清臣可没有寇准的胆量,一把将龙袖拉住,皇上,你别跑,咱们事儿还没说完呢。

    那就散吧。

    李清臣追向了王珪,问:“王公,富公薨逝,中书打算谥什么字?”

    “邦直,你以为当谥何字?”

    “能否是文正?”

    王巨在一边呵呵乐了,古代文臣最高规格的谥号就是文正。

    凭借富弼临终前所做的事,能当这个文正吗?

    “子安,你笑什么?”

    “可惜啊,官家没有表态有何隆重的追赠,更没有为之辍朝……”

    赵顼亲自为富弼追赠,与中书商议绝对是两样的。

    而且这个大臣在皇上心中地位很高,因此去世为之感到惋惜,那么皇帝往往下诏为之辍朝一天,如果更重一点,则辍朝三天。那么何谓辍朝呢,也就是这一天皇帝亲自停止听政,国家也中止朝议,以此表示对此人去世的哀悼。

    就象薛向去世,因为王巨提示,赵顼终于醒悟薛向对宋朝的贡献,为之辍朝一天。

    其实不止是薛向,赵顼即位后,曾为十几位功臣辍朝过。

    但为什么没有为富弼辍朝?也不是赵顼看不起富弼,再怎么说,富弼终是宋朝的三朝宰相,颇有威名。主要是这个辍朝过后,再加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弄不好就会有人做文章。朝廷对富弼之死越表示隆重。后面的事儿就越多。

    这是简单的心术。不用王巨去提醒的。

    当然,有可能李清臣未想到,不过王巨现在说出来了,李清臣也会想到了,他立即站在哪里不知道说什么了。

    “太保,你误会了。”

    “邦直,这天下间不止你一个聪明人,身为国家的重臣。好好做事吧,不要再勾心斗角了,至于富公,中书不会委屈他的。”王巨说完,也就走了。

    张商英却追了过来。

    “太保,富公薨逝……”

    “他去世了,多少会有些影响,比如刚才李尚书刻意说出来,实际意味深长。但李尚书还算是好的了。不过天觉,这与你无关。你安心地将银行司经营好吧。”王巨说道。

    但富弼之死,绝对不会这么轻描淡写的。

    然而王巨又不能逢人就拉着别人的衣袖。大声说富弼之死,与我无关。

    “喏。”

    “银行司可以进入第三步了,你抽调出一部分钱帛,陆续拨给三司。”

    何谓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第一步就是让商贾用钱帛兑换绢交。绢交得到商贾与京城百姓认可后,可以开始第二步,用绢交支付各商贾买回来的丝料。

    但也不强劝,各种方式,帛,茶引,盐钞,旧交,金银则没有,同时铜币呢,这必须要限制的。让商贾们自己选择。

    为什么开始不这么做?

    王巨也担心哪,强行用绢交支付,说不定就会引起大家的不满,反而会破坏新交的名声。或者让他们自由选择,在没有更多人认可下,如果这些商贾都不选择,那不仅是尴尬了,说不定一下子就将绢交声誉败坏。

    在这半年内,实际它是一棵很幼小的嫩苗,如果不苛护好,说不定随时就会被凄风冷雨严重地伤害。

    这一步也开始执行了,应当还好吧。这些商贾八成选择了新交,余下的两成非是他们对绢交不满,而是他们本身全是商人,因为业务需要,本身就需要布帛,或者茶引盐钞。

    并且陆陆续续,私人已经拿出一千万两以上的金银加入,这一千余万两不仅是银子,还有少量黄金,整相当于两千多万贯财富。其实只要他们加入了,又看到了利润,以后就会自发地维护着银行司的运行。

    这才是高滔滔所说的心机,拉拢一部分权贵,减少敌人的数量……是在银行司,非是那个蒸汽机,那个想盈利,还早着呢,至少在这三年内,对这个所谓的减少敌人数量,起不了多大的帮助作用。

    所以现在可以进入到第三步,将银行司印制的绢交调往三司,再由三司用绢交当铜钱,发放官员官兵的薪酬,或者调往发运司,用之和买和籴。

    不过现在有一门好处,英宗交与仁宗交严重超值,所以大家以为得到了这种交子,等于是增加了薪酬,因此不会有人排斥,实际这样想是错误的,一旦发行数量庞大起来,那么各回各位,就不会再严重超值了。

    但这个王巨不管的,现在主要的任务,还是维护,让更多的百姓认可。

    这才是真正的前提。

    张商英点点头。

    中书三相回到中书,商议富弼谥号与追赠。

    事实也没有刻意对付一个死人,三相商议良久,追赠颇为隆重,同时谥号文忠。

    富弼当不了这个正字,勉强给一个忠字吧。但文忠谥号同样隆重,它在文臣当中的谥号,尊贵程度仅次于文正!

    时光很快,眨眼之间十几天过去了。

    富弼之死发作。

    活人来了,死人来了。

    死人就是富弼,活人叫梁焘。

    而且这次发作严重性远超过了王巨的预料。

    梁焘同样是王巨的政敌之一,所以那次孙固攻击王巨,梁焘立即成为最大的帮凶。随后王巨远走海外,宋朝伐夏惨败,永乐城接着大败。

    赵顼这才意识到王巨重要,两派中使去海外请王巨回来。

    王巨在彼岸用裂车来比喻,于是赵顼将王巨的一些政敌主动外放。梁焘去了处州,贾易去了饶州。刘挚去了澧州……但实际也不算重贬。看看这些州。虽不是宋朝顶尖大州,但也算是不错的州了。如处州就是后世的浙江丽水,虽以山区为主,只是低矮的丘陵地带,经济不算落后。而且还是一个大州,辖下有六县十万户百姓!百姓温顺,非是夔峡那些凶险的场所。气候也宜人,非是酷热所在。也非是酷寒地带。

    然而梁焘心中依然不平哪。

    而且去了处州,他看到了一件事,让他心中更加不平。

    彼岸承诺每年捐助十五万两金,或者相当于十五万两金的银子或相关财货,又挪出六个安居点,让朝廷派官员管理。朝廷为了嘉奖,默许彼岸迁徙百姓,于是彼岸又再度大肆迁徙百姓。

    处州位于建州之北,建州再南下,哪里?泉州!

    许多贫困百姓就顺着这条道。南下泉州,去了彼岸。

    其实这是一件好事。处州本来就是丘陵地带,人口越来越稠密。这不是后世,仅是越南那巴掌大的地方,就能养活近亿人口。现在的产粮有多低啦?这些赤贫百姓一起迁徙走了,反而能宽松处州的压力。

    不过思考的角度不同,看法也就不同。虽然是宽松了处州人口与耕地压力,但这些赤贫百姓大规模迁徙,就伤害到了各个大主户的利益。最少他们不敢象以前那样苛刻佃户了。租子收得重,俺不租你家的地了,去彼岸!

    梁焘做为一个旧派大臣,更看重这些主户乡绅,当然也会产生排斥。

    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不提朝廷默许吧,以前宋朝就不禁止百姓流动的。难道梁焘冒天下之大不韪,学习唐朝的前期,强下命令,不让百姓外流?

    然而越是束手无策,梁焘心中的仇恨就越深。

    正好文彦博因为错杀张睦,贬知池州。

    处州离杭州不算太远,而且他与文彦博还有书信往来,梁焘迅速得知。因此他写了一封信给富弼,希望富弼出面,劝说皇上,再怎么说,只是一个小商人,而文彦博做为三朝重臣,如何为了一个小商人,而“重贬”到池州呢。

    确实梁焘是这么想的,士农工商,商人乃是最下贱的一个群体。

    这个想法……当真如此!商人当中也有好人的,而一些大地主的做法,比商人更黑心!不过千百年来就是这种观念了,实际说起来宋朝还算是好的。

    那么司马家怎么有人经商?如果这么问司马光,司马光准得抽人,俺们家族是有人经商,但是什么人在经商,而且他们敢凌架于士大夫之上吗!

    同时梁焘又零零碎碎地说了许多王巨的坏话。

    信未到富弼手中,富弼就已进京。直到富弼羞愧地回来,才收到梁焘的信。

    开始时富弼也未多想,更没有回信,而且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但是这时候又发生了两件事,重新点燃了富弼的不满。

    朝廷又派李定来洛阳,调查那些随富弼进京乡绅的平时做为,其实相比于安焘所带来的乡绅,洛阳这群乡绅素质要高得多,有的乡绅在乡里名声还真的不错。

    当然,这些乡绅都是有来头的,银行司是是非非不管了,可是朝廷要执行齐商税,让他们不乐意了,这才随富弼去了京城抗议。

    然而以李定对旧党的仇恨,那是省怕事儿小了,不怕事儿大了,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于是在洛阳是真正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李定这种宁肯错杀千人,不愿放过一个的做法,让富弼终于又恼火起来。

    再者就是耆老会。

    王巨提议下诏拆散耆老会,有许多老家伙不愿意离开洛阳。

    那怎么可以呢,你们不离开洛阳,继续象以前那样时不时来一个聚会,王巨在京城那就难受了。

    因此给了李定一道命令,让他“劝说”这些耆老们,速速各回故里吧,省得到时候朝廷真的按照制度来,你们就难看了。

    李定于是一个个找上门,到了他嘴中,说话就更难听。干嘛,还想继续聚集,结党成群,蛊惑民心?

    这些耆老们一个个来到富家诉苦水。

    富弼有什么办法?

    不过富弼也开始反思了,于是发现了一件事。

    与朱纯无关,现在几乎就没有一个人能想到陕州背后还有着内幕,都以为是安焘闹了乌龙,因为急吼吼地想打倒王巨,替文彦博打抱不平,所以未甄别这些乡绅的真面目。

    不但安焘,包括自己这几个人在内,同样也没有注意,这才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然而王巨却立即注意到了,不注意到就没有后面安排了。

    这不仅得要手中有着力量,还得有高明的智慧了,智慧是好听的说法,应当是心机。

    后面的发展更是心机的表现,如果王巨真象富弼回到洛阳后的那么大度,知道这些乡绅的真面目,为何没有在富弼没有进京之前,暗中通知一下,再稍稍示好,那么富弼几人无疑会改观对王巨的想法,即便还是去了京城,稍稍说几句,大家各自有一个台阶下,此事不就完美解决了。

    站在富弼角度确实是这么考虑的,然而不提这是王巨有意布下的计谋,就不是有意布置的计谋,他们这群人中有了司马光,王巨会不会想“完美解决”?

    但王巨没有,相反的,他选择了最激进的做法,利用这个漏洞,将自己一行人软禁在驿馆,再利用这些高利贷乡绅的丑态,将自己这几位老臣一生的光辉完全抹黑。

    事后呢,王巨还假惺惺地做着好人。

    这事儿,不仅王巨心机深,还十分地恶心。

    也就是李定的做法,将富弼的想法引向了另一面。

    于是富弼在弥留之际,回给梁焘回了一封信。

    信中说,国家之所以有这些乱象,是谀佞者进,人主不闻有过,惟恶是为,所以致乱。但皇帝身边多是小人,所以忠言不得进。

    又说先是王安石,后是王巨,以利诱君,因此今天上自辅臣,下及庶士,畏祸图利,习成弊风,忠词谠论,无复上达,致陛下聪明蔽塞。

    特别是王巨,其手段暴厉胜过王安石十倍,比如自己这一行进京,说软禁就软禁了,古今往来,有几个权臣敢这么做?

    不但手段,最可怕的是其心机。富弼将自己所想的,也写在信中。

    又说,至此,大前年刺相案十之**,可以断定是王巨的苦肉计。

    而且富弼这时病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又写了一句话,那就是王巨非是王安石,弄不好就是宋朝的王莽与曹操!为何呢,因为朝中大臣上下一起被他迷惑,这还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在军中的威望。

    信到梁焘手中,乃是私信,然而富弼死了。

    中国有一个很不好的传统,活人为小,死者为大。活着的父母亲不孝顺,但死了的父母亲,四时八季,必须祭拜……

    梁焘就写了一篇奏章,以及这封信,一起递向京城,弹劾王巨,就是王巨逼死富弼的,如果富弼不遭此羞侮,不忧郁积重,如何能薨逝?

    不要小看了这道奏折。

    想一想蔡确之死,对另一个时空宋朝的影响吧。

    而且富弼名气可比蔡确大得多了。

    并且富弼最后一句话,更让王巨担心,要知道赵顼疑心病有多重?(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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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