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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暗黑大宋txt下载     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76章 与活人斗,与死人斗(中)

    “官家的态度是留中不发。”王巨说。

    “这也不是解决办法。”韩韫道。

    留中不发,也不能保密,只要传将出去,还有许多有声望的老家伙活着,就是京官当中,因为富弼脾气比较温和,支持富弼的官员同样不少。

    但好在这是富弼弥留之际写的信,可能那时富弼脑子病得有些不清不楚,想不到梁焘会将这封信公布于众,因此打击面太大了。

    比如王珪,你能说他不作为,也能说他是三旨宰相,但能说他是奸邪么?

    他也不是新党派。

    所以老王得知这封信后,同样气得牙直咬。

    然而问题不在于梁焘,仅凭梁焘是翻不起来大风大浪的,其根本还是富弼。但问题的问题是富弼死了,即便诸葛亮在世,也拿一个死人没办法了。

    王巨慨叹道:“我这次回来,在我想法中,最大的敌人可能是文彦博,也可能是司马光,万万没想到却是富弼。”

    “听说富公是一个不错的大臣。”

    “正因为他名声太好了,事态才会严重。”

    “他怎能这么说呢。”韩韫不服气地问。就算王巨有心机吧,有几个顶尖大臣没有心机,象老王真是老好人吗?

    然而不能说王巨乃是曹操王莽。

    王巨说道:“韩兄,实际这件事说起来更复杂,比如富弼,他不想宋朝好吗,司马光,他不想宋朝好吗?也想的。问题出在哪儿?看看司马光想法就知道了。他们这一派系的想法就是尊卑有序。这样国家就安定了。但这样尊者高兴了。卑者怎么办?”

    “各有各的办法,比如占城的婆罗门教种姓制度,你生下来就是高贵的,你生下来就是低贱的,那还说什么呢?中国也有,比如南北朝时的九品中正制度,即便刘裕做了皇帝,还不得不对那些门阀低下脑袋。这个制度一直延伸到唐朝……直到我朝才稍稍好一点。特别是几位祖宗吼出齐人。不管是真齐人,还是假齐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

    “至少相比于前朝前代,我朝给了卑者更多的生机与尊严。然而随着我朝统治时久,各权贵通过恩荫与联亲得以稳固,因此他们的想法是在复古,是在倒退。虽然他们不至于想恢复南北朝的门阀制度,也知道想要国家稳定,必须让出一部分生存的空间。给广大的平民百姓。可这个让,各有各的看法。比如范纯仁可能会让得更多一点,司马光可能让得更少一点,甚至都不喜贩夫走卒穿罗袜。难道贩夫走卒穿罗袜,天就塌了?对于司马光来说,天就塌了,因为这样一来,卑贱的小民,就能渐渐挑战权贵的地位!”

    “或者说浅显一点,司马光认为这个国家是皇帝与诸权贵的,老百姓不让他们大规模饿死就行了,但政治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也就是文彦博所说的,与士大夫治天下,也就是国家必须要为皇帝与各精英服务,所以得考虑精英的利益与感受。”

    “王介甫则认为这个国家是由皇帝带领的一个超级大家,先国后家,所有人必须为国家服务,国家富裕强盛了,才是所有人利益的最大保障,才能谈各个利益的分配。所以才了变法的种种,尽管有种种弊病,先将国家赤字填补,国库充盈再说。”

    “而我呢,则认为这个国家是所有百姓的,包括皇帝也只是一个管理者,非是统治者,所以国家必须为所有人服务。是所有人,而不是少数的权贵。虽然我也默认国家必须由精英来管理,但那是管理,不是统治百姓奴役百姓。国家只有做到这一步,各阶层的百姓才不会产生严重的不公,国家才能强盛永存。”

    “正是这三者的出发点不同,三者的做法也不同,或者说,某种意义上,我与新党更相近,也走得更近。”

    当然,这些话只有他们两人在背下里说一说,不敢公开说的。

    什么,皇帝只是一个管理者,赵顼还不马上用鞋子将王巨活活拍死!

    但这些思想,又远比王巨所说的更复杂,许多方面现在王巨也没有想清楚,或者某一天他去了彼岸,不需要再象现在这么勾心斗角了,才能想清楚一个大约,说不定还能写上两本书……

    “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啊,”王巨苦闷地一摊手说道。但他心中很是憋气,前面得知,后面一拂衣袖,就离开中书回家了。

    外面天气阴沉,王巨又说道:“走,去银行司看一看。”

    也不是一定要去银行司,只是想让韩韫陪他出去散一散心。

    王巨与韩韫带着王紫川兄弟,便衣打扮,去了银行司。

    来到汴水河畔,天空中开始飘起蒙蒙雾雨,不过汴水两岸却是一片繁荣景象,大船不得入城的,但有许多小船装着货物由东水门的水门直接驶入城中,泊在河岸边,又有许多丁壮在卸着船上的货物,又因为合力将一些笨重的货物抬上岸,大伙儿喊着号子,颇是热闹。

    “真是繁华啊,”王巨感慨地说了一句。

    实际彼岸有几个城市现在发展得也不错,不过想达到东京城这种繁荣,还不知道得到那一年了。

    韩韫小心地说道:“太保,实际我以为不用担忧,能进则进,不能进则退。”

    何必烦恼呢,大不了再退回彼岸就是了。

    “韩兄,你不懂,你知道官家生的是什么病吗?”

    “不知道。”

    “是风疾,我在呢,也许官家还会产生一些想法,说不定真的象富弼所说的那样,做了曹操的什么。但我一走。西夏不提了。银行司马上因为种种情况,迅速垮台。不提损失了,那么官家在悔恨中,说不定就会驾……崩。但宫中的太后对变法有什么看法,你是懂的。或者等未来人君,那时候我也快老了,那会再回来?那么这片繁荣景象,不用多久。则成为一片瓦砾。如果换成你,舍不舍得让它在几十年后,成为一片瓦砾。”

    韩韫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现在宋朝确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王巨一撤,几十年后京城会不会成瓦砾不知道,但宋朝可以说从此正式走下坡路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默然。

    毕竟韩韫与陶青他们不同,一直在陕西或京城活动,至少对这方土地感情更深。

    两人看着汴水,久久的沉默。忽然一个过路的百姓走过来问:“是太保吗?”

    “嗯。”

    “太保,在下着雨呢。”那人说道。

    “我是看一看。顺便想一下事情,雨小,不碍事。”王巨温和地说道。

    “那怎么行,”那人一下子上前,将油布雨伞放在王巨头顶上。

    “那你不淋着了吗?”王巨开玩笑地说。

    “太保,你为大宋遮风蔽雨,小民们无以回报,今天让小民替太保遮一遮风雨。”此人憨厚地说道。

    “咦,你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营生?”王巨讶然道,能认识他的百姓有之,王巨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人这一句话说得太肉麻了。

    “小民小张贵,在京城做一些小生意,刚才来汴水准备进一点货,没想到看到太保站在这里。”这个叫张贵的人很激动地说着。

    这时岸边还有许多劳动的百姓,听到太保二字,一起抬起头。

    又有人认出来了:“是太保唉。”

    于是十余人围了上来。

    不能再呆下去了,王巨对张贵说道:“张贵,这些小风小雨,某不用避之。不过大宋的风风雨雨,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啊,我是遮不住的,必须大家一起来打伞,才将蔽着整个大宋的风雨。”

    当然,张贵是听不出来话外之音了。

    “不过张贵你的好心,某感谢了。”王巨说着,重新翻身上马,前去银行司。

    “太保,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韩韫在马背上说道。

    “公道自在人心么?未必!人心是可以蛊惑的。张贵之所以替我打伞,多半还是因为我取缔了市易法,让他们这些小商贩们有了更多的生机。可能现在的底层百姓对我更支持些,但他们力量有限啊。”

    宋朝到今天这一步,政治确实出现了问题,不过王巨也想得有些悲观了。

    来到银行司。

    王巨问张商英:“天觉,各地行务情况如何,还有各地金银价波动如何?”

    “太保,还是有影响的,比如南方相对而言,金银价比较低,所以大多数商贾尽管用了汇票,回去后换回绢交,立即购置商货,甚至大交比面额还要低一点,这个不要紧,反而利于了绢交走向民间。”

    “嗯。”王巨点点头。

    总之,这一回银行司之复杂,恐怕在另一个时空都罕见到。

    首先它体量庞大,不象欧洲工业革命初期那些银行,能有多少经济?

    其次它推出的时间正是熙宁变法之后,政局是党同伐异,任何缺陷都会被放大到极致。甚至还没有开始,都闹将起来了。

    最后就是作为本金的金银与铜币皆严重不足。

    不过如果经营好了,赵顼所担心的缺少理财之人,以后就不会再缺乏了,银行司与更庞大的发运司就是最好的理财大臣磨砺之所。

    然而开始时,是很困难的。

    不要以为彼岸执行了,彼岸正式执行的时间也不长,而且两处情况各自不相同。在彼岸,王巨下一道命令,谁敢不从?那象在宋朝这般艰辛。

    张商英又说道:“我担心的就是京东路一些地区。京东路一向金银价比较高,虽因太保下令,各地区取消金银进城税务,南北金银价悬差减少,不过京城路金价与银价仍比其他地区要高很多。所以一些商贾刻意持着钱帛兑现绢交,再到京东路的行务兑现金银。有的行务金银本金储量已经减半……但从市面上还没有看出金银价有巨大的波动。”

    但也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不要以为仅是京东路。如果出现反复兑现的情况。说不定这些准备的本金金银。仅是京城路就会被消耗一半。

    如果那样,银行司就凶险了。

    王巨沉思。

    另一名堂吏则说道:“太保,以小的之见,何不将金银绢交与铜币一起联系在一起,不然眼下有麻烦,明年还有麻烦。”

    “明年会有什么麻烦?”

    “明年各行务兑现绢交,可是绢交与金银联系的,各地金银价有着差异。就象现在京城英宗交相当于十五文钱,实际它就是十五文,那么到时候兑现借贷怎么办?”

    这似乎也是一个问题。

    如今各州行务是没有兑现业务的,要么负责绢交与金银或汇票之间的兑现,但不接办用钱帛兑现绢交的业务。

    然而也不代表着他们会清闲着。

    在这几个月内,必须要熟悉银行司的运作,不仅有彼岸过来的经济人讲授,宋朝这边的官吏也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毕竟两边情况不一样。

    也不能说宋朝这边的官吏一无是处,多年的邮驿司与飞钱司。也磨砺了一些人才。

    如果是好的意见,还可以反馈到银行司来。也就是反馈到张商英手中,再由张商英根据情况,或者与王巨协商,增置于全国各个行务的规章制度里面。

    经过这几个月培训,明年正式开业后,就不会出现大的失误。

    另外一条,就是辨别金银。

    嗯……它同样重要。

    银行司用金银做本金,但这个本金是随时可以兑现的,大不了银行司与各行务,多收一些手续费用。

    一旦落实,信誉能维持住,即便是这个手续费,商贾也不愿意交的,反正是货币了,并且是容易携带的货币,何必非要换成金银?

    但肯定有少数商贾不放心,或者朝廷有了重大变动,让大家担心,那么就会换成金银,带回家中。

    可这些金银有两个去处,第一个去处是立即铸成金银器,银行司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一旦铸成金银器,再也收不回来了。

    还有一个,就是收藏,或者当成准货币流通,对于这一条,银行司并不会排斥,不过为了银行司与行务本金充足,因此王巨制订了那个兑现手续费,兑金银回去,则征收百分之三的手续费。如果将金银重新带到银行司换成交子,则可以返还百分之一五的奖励。

    但这个奖励只是针对金银司流通出去的官方金条银条。因此这个手续费就很微妙了,仅是百分之一点的利润,铸成金条与银条需要一定的成本,并且还要伪冒朝廷的印章,凭这一条就是死罪了。

    那么就杜绝了私人伪铸金条与银条。

    然而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金夹铜,银夹锡,如果伪造得当,就会给朝廷带来沉重的损失。

    因此必须培养甄别金银纯度的高手。

    如果有伪造的官铸金条银条,一旦发现,可以当场抓捕,即便与使用人无关,也可以一步步顺藤摸瓜抓到真凶。

    同时各行务贴出公告,朝廷准许这些金条银条流通,但各商贾须得小心,防止贼人伪造。为什么只提醒商贾,想一想,仅是一根银条就达到十两重,相当于二十新贯,一万余人民币。

    难道用二十新贯去买一个馒头?人家也不收啊。因此即便金条银条流通,只是在中大型商贸中流通。

    这是眼下各行务的情况,但到明年就不一样了,大规模的兑现,存贷。

    存还好一点,特别是贷与还贷,百姓归还钱帛粮,但这些是与铜币挂钩的,然而各地绢交价值不一样,如果绢交价高者,强行百姓偿还绢交,百姓怨苦,如果绢交价低者,强行百姓偿还钱帛,百姓又怨苦。或者反过来,银行司亏损。而且还会导致各行务产生混乱,一旦混乱,贪污做假账等情况会一起发生了。

    所以这个堂吏提议,将三样一起挂钩统一。

    那么就没有这些情况了。

    王巨摇了摇头:“诸位。我来解释一下。先是为何准备本金。别的不说。就说仁宗时,实际仁宗每一届交子发行的数量相比于我朝的经济,也不算多。但为何稍稍发行数量多一点,或者铜币缺乏,用新交冲旧交,马上交子价格就立即大跌?正是缺乏兑现的本金。再说这种新交,它的成本很高,作用就是防伪。容易得到百姓的认可,另外一个作用,以及防止后人泛滥发行。”

    南宋时,十一文钱交子仅相当于一文铜钱,但这还不是狠的,民国的那次才叫狠呢。

    但那次也不能纯粹怪民国,真正的罪盔祸首乃是美国,特别是《白银收购法案》,导致中国大量白银外流,民国不得不发行法币。但因为美英日三国的算计,导致法币改革失败。货币严重贬值了,民心也丧失了。因此从这一点上来说,太祖算是中国的功臣,至少让中国能独立地走路,虽然走得同样的惨……然而没有这个独立,二祖就无法改革。

    不仅是民国,王巨穿越前,都现代化了,还有一些小国,因为胡乱地发行货币,结果国家物价膨胀,民不聊生。

    这一点上王巨很佩服美帝的,不要说美帝胡乱发行美元,用此绑架全世界去养活他们一个国家。如果真胡乱地在发行,美元早就严重贬值了,为什么那么多国家将它当成最最重要的外币储蓄?

    可这些王巨知道啊,宋朝有谁知道?

    但现在成本这么高,还必须要金银本金,那么就不会有人想胡乱发行,靠绢交来谋取财富了。

    不过现在,只有少数机灵的人,才听明白。

    王巨说道:“用何为本金,要么金银,要么铜币。为何我最终选择了金银,不仅是铜币笨重,而是铜币更紧张。比如发行两亿五千万贯绢交,得要两亿贯铜币,想铸成两亿多贯铜币,不提铅锡,就是铜本身,得要五亿多斤铜,上哪儿弄这么多铜?因此我最终选择了金银。”

    “为何不将金银绢交与铜币一起挂钩?实际很简单,金银原先是准货币,铜直接用来铸币的,但它们本身还有其他的作用,不仅是当成货币,民间还需要大量的金银器与铜器,因此它们也是商品。只要是商品,就会形成供求关系,价格就会产生浮动。能将它与金银挂钩就很不容易很小心了,再将它与铜币金银一起挂钩,诸位,你们认为可能吗?”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用钱帛兑现绢交,也只有今年一年,而且仅限于眼下的银行司,明年就不兑现了。”

    “那这些绢交……”一名堂吏担心地说。

    未等他说完,王巨就直接说道:“今年之所以兑现,是利用商贾将它流通到全国各地,由商贾开始一直普及到民间,使得所有人认可。认可乃是最大的前提所在!有了认可,就有了下一步。用绢交支付各商贾的丝料钱帛,也能用绢交用于发运司的和籴和买,各州县的科配,同时我朝每年一亿多的支出,其中一半可以用绢交支付。试问,总共发行多少绢交。那么又何须继续用钱帛兑现绢交,而导致各行务产生管理账目混乱?”

    也就是利用这些渠道,绢交已经发行下去了!没有兑现的必要。

    “没有兑现,就可以有后面的制度,存,只能存金银与绢交以及铜币,不可能存粮食与布帛,或者存一块腌肉吧。”

    大伙一起乐了起来。

    “金银是与绢交挂钩的,但铜币没有挂钩,那么另行做账,直接从各行务将铜币与绢交区别开来,至于放贷,贷粮还粮,贷帛还帛,贷钱还钱。但也不是永远不兑现了,随着银行司的执行,南北金银价的悬差会越来越小,到了没有差距时,那么就根据各种情况,制订相关的兑率。”

    这样一说,大家恍然大悟。

    王巨又说道:“至于京东路那个情况也好办,虽然金银价还没有形成波动,不过到了波动之时,就来不及补救了。必须从现在就要出手打压。因此我回去后,下令让南方各路官员想方设法,鼓励百姓用金银纳税,必要时甚至可以对金银纳税者,进行一些补贴,用此将南方的金银调往京城。”

    这也是金银做本金的好处,因为贵重,运输成本很低,即便一百万两银子,也不足四十吨,一艘小船,只要看管严密,就运到京城了。

    “同时我会让三司调拨金银过去,还有倭国来的彼岸金银,也会截留下来,共抽出三百万两银子,三十万两黄金,但不铸成金银条,只是散金散银,投入于京东路,兑现手续费下调到百分之二,用此强行将京东路这股不好的势头打压下去。对了,你也下令京东路各行务将此消息写成露布张贴。”

    只要这个风声在京东路传开,某些商人囤积金银谋利的梦想也就立即破灭了。

    “天觉,实际上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用通知我了。你想一想,整个银行司能动用几千万两银子,几百万两黄金,这么庞大的财富,只要调度得当,岂是几个小商人能搅动的?当真那百分之三的手续费用不是钱帛么?只要几次打压,这些商贾就不敢动歪心思了。”

    “太保,这不是我不大懂吗。”张商英讪讪道,但也是事实,不要说张商英了,就是王巨同样也在摸着石头过河。

    王巨忽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张商英会意,随着王巨走到后面。王巨将富弼的信说了说。

    “富公怎能如此?”

    “可能李侍郎在洛阳的一些做法激怒了他,”王巨猜测道,具体是什么,王巨现在也不清楚。

    “但无妨,朝堂如今为新党把持,至少新党对我不排斥。”王巨又自我安慰道。

    然而他想错了,仅是几天后,就有人对王巨开火了,并且就是新党,还能算是新党的首领——谢景温。(未完待续。)

第777章 与活人斗,与死人斗(下)

    谢景温说得很含蓄,虽然王巨在这事上做得有理有节,富弼终是三朝老臣,王巨未杀富弼,富弼之死也多少与王巨有些关系。为此,朝野内外,万众瞩目,因此最好将王巨外放到大名府、河南府等处,一示朝廷继续对王巨恩宠,二也能抚平人心。

    王巨乐了,说:“谢侍郎,我所以向陛下讨要权利,讨要这个位子,非是为了权利本身,更非是为了富贵,而是便于做事,我知道你一向反对朝廷用兵,对我一直排斥之。我可以外放,甚至可以回彼岸去,但银行司已经执行了,你有没有这个魄力,保障银行司不会出问题?”

    老王瞠目结舌。

    一般大臣之间有矛盾,但在“婉约”的北宋朝堂,不可能说出来的,可王巨就说了,而且当着这么多重臣的面直接说出来了。

    “这件事,诸卿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赵顼道。

    然后散朝。

    章惇拉着谢景温的衣袖问:“谢公,你为何火上浇油?”

    谢景温一拂衣袖:“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他还有理了。

    王巨气得不行,骑马去了新机械公司。

    未来这个“公司”将包含着五六个大型作坊,相关的十几个小作坊,是一项规模庞大的产业。不过眼下主要还是对蒸汽机与各种设备进行进一步的改进。

    主要就是彼岸带来的工匠,带着大家一起改进,有时候王巨也来指导。另外呢。这些工匠向国内的工艺传授着相关的知识与理论。

    王巨前世有些公知说中国人缺少创造力。或者说中国教育出现了失误。且看诺贝尔奖。

    这让王巨很无语,确实那时双方的科技存在着一些差距,不过也在大步地追赶上来了。另外西方对中国的偏见,不说别人吧,比如万家生佛袁隆平,难道他没有资格获得诺贝尔奖吗?至少一个和平奖能获得吧。

    与棒子倭人相比,国人确实不及他们团结。

    不过国人的智商,却是王巨最引以为傲的。就象卡尺。在王莽时就发明了很标准的卡尺。再说南海的采珠人,发明了“潜水衣”以及氧气罩(一个充满空气的皮囊),这才使得采珠人潜入几十米深的海水下采珠,并且感到呼吸困难时,还能用警绳上的警铃提示船上的人将自己迅速拉上去。

    还有挎包,唐朝就出现了工艺精美的挎包,或如王巨发明的防滑鞋,但宋朝也有类似的鞋子,比如蹴鞠时的球鞋,牛皮做鞋面。鞋底就安上了圆头铁钉,不仅防滑。而且十分耐磨,再涂以桐油,使之不漏水。就是放在后世,也算是高明的球鞋了。

    但在古代的中国,教育肯定出了问题。

    西方开始普及科技教育时,中国还在继续搞经义,那能行吗?

    这一条在彼岸就能看出来,这些新事物的出现,王巨仅是起了一个指示作用,至于细节,他哪里能一一记得哦?可经过王巨的提示,以及王巨那些数学书的普及,于是这些新事物也就一一研发出来。

    所以彼岸带来的工匠不仅要带领,同时也在教导着相关的理论知识,让国内的这些工匠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王巨到处看了看,又指导了一些缺陷之处,回答了一些工匠的疑难,又与沈括交谈一番,这才返回中书。

    老王欣喜地说:“子安,你来看。”

    是延州刘昌祚写来的奏章,还附带着西夏西南都统昴星嵬名给刘昌祚的移书。

    永乐城之战过后,整个大宋感到天崩地陷,但西夏连年用兵,日子也不好过,因此去年冬月就移书赵禼,并请使入贡。但赵禼也不傻,入贡了,宋朝就得又要给岁赐了,让你们缓过气来再打,到时候责任就是俺的了。因此赵禼不受,只是上书朝廷讲了一下利害关系。

    大梁氏又发狂了,今年二月寇兰州,被王文郁击败退走。接着又入侵延州,那时刘昌祚还在泾原路,沈括没有罢贬,因此被夏军成功入侵,掳无数人畜而去。三月又入侵米脂寨,被河东大将薛义所败。四月再次入侵兰州,又被宋军击败。五月,进攻麟州,麟州知州訾虎拒之,不能克,于是西夏又让香逋诈降于府州,被府州折克行识破,又没有得逞。

    梁氏愤怒之下,再次让大军转战兰州,开始时成功了,于兰州城外水东口大破宋军,击杀大将王世隆,破西兰堡,再杀宋将韦定。随后强攻兰州城,连攻九日,不能破,兰州百姓收积尸为京观。

    其实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征兆,要知道兰州本来是西夏人的,宋朝才收复多久?不过宋朝暂时未注意,西夏那边也没有人细想这个问题。随后西夏又侵犯镇戎军乾兴寨,守将发兵延迟,让西夏饱掠而归。

    随后就没有了,王巨回来了。

    但王巨刚回来时,前线仍然很紧张,西夏国内情况很不好,害怕王巨这个杀神,乘机反攻,因此于前线广置精兵。

    不过不久,西夏终于听到王巨许多事,正在为那个银行司与旧派大臣斗智斗法呢。

    那你们就慢慢斗吧。

    敢情现在西夏还没有弄清楚银行司成功后,对宋朝的意义,以为这个银行司就象王安石那些变法一样。

    然而现在西夏就困窘了,进攻吧是不敢进攻,这个杀神在宋朝国内都被评为屠夫的。

    但不进攻,这样一直将三军置于前线,财政更加吃紧。

    因此移书于刘昌祚,请修朝贡,而且与去年冬天的那次移书不同,这次言语恭顺老实多了。

    同时另一边王巨也戒告前线官员将士不要挑衅西夏。

    西夏情况很不好,陕西情况更差。特别是那些烈士家属。有一些家中亲人多或者家庭情况良好的。他们不用担心。还有一些青苗貌美的寡妇。改嫁容易,虽然弄不好就成了少年时王巨,但问题也不算太大。可余下的人家就很不好了。

    这些百姓朝廷救还是不救,不救不人道,一救就是一个大黑窟窿,所以一些史书记载自从永乐城惨败后,赵顼厌战了,非是厌战。没办法打下去了。

    然而现在正好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往彼岸迁徙。

    这边是朝廷的累赘,到了那边却能参与各种手工活,并且彼岸现在成年人是男多女少的,那怕普通的妇人过去了,也被当成了宝贝。当然,十几年过后,新生婴儿长大成人,男女比例就能变得正常了。

    这是一次良性互补。

    但因为数量太庞大了,最少得到明年秋后。才能将这些孤儿寡母迁徙个差不多。没有这些人拖累着,那么陕西路会很快得以休生养息。

    所以王巨将章楶召回。让他明年整军练兵,后年才能发起一场大会战。

    刘昌祚对这些情况不大清楚,但他也知道陕西路的困窘。因此就将这些情况,以及峁星嵬名送来的移牒一起让人送到京城。

    陕西路情况不好,现在王巨情况更不好。

    特别是谢景温,他不仅在新党里颇有威名,并且还是朝堂上的户部侍郎。

    如果在朝堂上直接打开豁口,王巨麻烦就大了。

    至于王巨所说的银行司,关健它明年才能看到效益。

    所以刘昌祚这道奏折来得太及时了。

    不提银行司了,就说这个震慑作用,大前年王巨回到京城,西夏马上停止扰边。现在回到京城,西夏马上派使求和。这意味着什么,王巨一个人就当抵十万精兵,是真正的精兵,不是京城这群老爷禁兵。

    实际老王也想错了。

    银行司想要看到直接效益,那确实要到明年。可现在就起到作用了,宋朝严重缺乏货币,这几千万贯绢交流通下去,对商贸会产生多大的影响。而且它不是旧交,一般百姓不敢用,更非铜币铁币,一车子铁币才能买一匹绢,但现在十几张太祖交就解决问题了。不过几千万贯绢交,还不能撬动整个宋朝经济,而且就这几千万贯交子,还有许多没有印制出来,更没有流向民间。因此开始起效益了,只是暂时效益不明显。

    不过王巨现在情况确实有些侷促。

    这条消息同样来得有些及时……虽然王巨确实巩固了老王的首相地位,如果不是老王,而是其他人,王巨在回来时,就直接顶替了,正是老王,王巨才主动要求只担任二号宰相。然而老王同样被王巨拖下了水……苦逼无比。

    王巨草草地看了看说:“西夏人没有信誉,不可信,如果他们派使来议和,也同意之,不过关于到岁赐,最好还要往后拖,越晚给我朝边境反而越安宁,越早给,边境越早不宁,最少在明年一年,边境安静对陕西路极其重要。”

    “子安所言极是。”

    “还有,戒告边境将士,即便两国重新议和,也不可以掉以轻心,这两年因为西夏入侵,已经有无数边境百姓被掳被杀。”

    “咦,”老王觉得不对了:“为何你不写这道诏令?”

    “王公,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请几天假。”

    “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点不适吧。”

    “那也好,这段时间你太忙碌了,权当休息几天,”老王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装傻卖疯,一口就答应下来。

    王巨病了。

    好吧,病上几天也罢了,但王巨连续病了近十天。

    赵顼有些紧张了,连忙来到王家。

    然而他发现王巨不在病床上,而是在书房著书。

    赵顼翻了翻,全是阿拉伯数字与英文字母,赵顼如同在看天书。

    实际这些年王巨有空就在著书,特别到了泉州后,他发现自己所学的知识,又忘记了许多,这让他感到紧张起来,因此一有空便将所学的公式定义一起记录下来。有些似乎是忘记的公式,忽然想起来了,那么立即找来笔纸,记在纸上。

    到了广南后,开始就着这些记下的知识,抽空修著更仔细的教科书了。

    并不是在彼岸才正式修教科书的,原来就修了许多书稿,但在彼岸是认真的整理。大约现在学子能接受的,都已经编写成册。不过还有一些太超前的知识,未整理出来。

    这些知识赵顼那能看懂?

    不过赵顼也不问,随后是观看王巨的脸色,很正常啊……他就问:“王卿,你是真病还是假病?”

    “真病了,在这里,”王巨指了指心口。

    赵顼懂的。

    王巨又说道:“那天臣带着韩韫去银行司,路过汴堤时,停了下来,看了一下汴水的繁荣景象,那一天天空正飘着小雨。不曾想臣被一个叫张贵的小商贩认了出来,他便主动替臣打伞,并且说了一句,太保,你为大宋遮风蔽雨,小民们无以回报,今天就让小民替太保遮一遮风雨吧。我就说,这些小风小雨,某不用避之。不过大宋的风风雨雨,我一人能力有限,是遮不住的,必须大家一起来打伞,才能蔽着整个大宋的风雨。”

    “当然,那个张贵是听不懂的。随后韩韫对臣说,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臣说,未必,人心是可以蛊惑的,张贵之所以感谢,多半乃是我取缔了市易法,让他们这些小商贩有了更多的生机。但陛下,这个大宋不是臣的大宋,乃是陛下的大宋……”

    还不明白吗?

    不明白也行,王巨继续挑明了说:“臣之所以向陛下讨要权利信任与支持,因为银行司会打击高利贷,齐商税更会让许多权贵憎恨,如果没有陛下的信任支持,如何能执行下去?陕西也是如此,西夏不可小视,如果没有陛下信任与支持,臣如何能平灭西夏?”

    也就是自从梁焘弹劾后,你表现很不给力,臣不是病了,是不想再玩了。

    话说到这份上,没有可遮遮掩掩的了,赵顼直接问道:“王卿,你想朕如何支持你?”

    “臣通知彼岸,将棉市置州,以梁焘为棉州知州,谢景温以和为贵,西夏正好来议和,以谢景温为保安军知军,还有,将这份册子印刷,知县以上的官员人手一本。”

    王巨拿出一本册子,赵顼翻了翻,就是那天大庆殿辨议之事,除了那些百姓的口供,都是一句话记录,并且只选择了几十个典型记录外,余下原原本本记录下来,好几万言,没有夸大,没有偏倚。但赵顼面露迟疑:“王卿,这有些过了吧。”

    怎么说富弼也死了。

    “陛下,无奈,富公形象越正面,臣就越负面,带着负面的形象,臣没有办法完成这两件大事。”

    “这个……”

    “陛下,臣回来前也仔细想过,也想尽量地不激化矛盾,所以苦口婆心的开导,说服,并且对于那些黑心的高利贷商人,也是不杀。但臣发现,不管用,某些人就象西夏一样,劝说不听,赐岁币也不买账,所以只有最后一条路了。如果陛下不同意,就将臣外放吧,臣承诺过,协助陛下六年时光,现在不足六年了,在这个时光里,臣还会安心的做事。过了六年,臣去彼岸。但银行司与西夏,臣就无法接手了。”

    “这……”赵顼继续犹豫着。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臣只能说协且陛下撑着这把雨伞,但是打伞替大宋遮蔽风雨的人不是臣,而是陛下您。”(未完待续。)

第778章 疯了

    其实用这种粗暴的方法破局落下乘了。

    但王巨也无奈,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什么好方法破局吗?就是这样,还挟借着西北所带来的“利好”消息呢。

    而且为了那六十万军民,王巨只能进不能退。

    赵顼略有些不悦。

    “陛下,请用茶,”王巨替赵顼沏了一杯茶,又问:“陛下,可知杨业之死?”

    “知道,王侁之害,潘美失误。”

    “似乎是,实际不是。曹彬岐沟关惨败,我朝伐辽的中路军主将田重进见势不妙,立即将中路军撤退回来,虽略有牺牲,可损失不重。不过太宗这时发出了一道错误的诏令,他以为潘美西路军在山后(太行山之西),暂时不用面对辽国主力军队,勒令潘美将云朔百姓大规模地迁徙到我朝来。”

    可能那时候赵匡义想学习赵匡胤,北汉就这么被弄亡的,从柴荣到赵匡胤几次攻打北汉不果,于是兵围太原时,大规模地将河东百姓向南转移,最后让北汉只剩下可怜的几万户百姓,无论河东百姓再顽强,就这么一点人口基数,最后被宋朝拿下了。

    但这一招对付燕云能管用吗?

    “可实际当时山后还有一名辽国勇将,耶律斜轸,此人军事天赋不亚于耶律休哥,太宗不知道,潘美知道,如果撤退得不及时,让耶律斜轸的军队缠住了,耶律休哥的主力军队挟大胜之势冲来,西路军必然惨败。因此对太宗这道诏令阳奉阴违。然而杨业得太宗恩宠,非要执行太宗的诏令。于是在两人争议之下。带了一部分云朔的百姓南下。大军速度变慢。事实最后云朔的百姓未撤离多少。辽国的军队已经追上,这才有狼牙村血战的故事。”

    杨业之死,潘美肯定有责任。

    但其实真正的责任者还是赵匡义。

    “朕明白了。”

    其实赵顼就是不悦,王巨也无所谓,只要明年银行司看到收益,赵顼这个不悦就自动消失了。

    但因为现在赵顼悦了,银行司失败,以后赵顼会大大的不悦。

    然而到了后年。银行司可能制度基本就完善下来了,到时候赵顼难免要疑神疑鬼,不过王巨也快去陕西了,因此赵顼没有必要卸磨杀驴。

    等到西夏搞掂了,自己又要去彼岸了。

    当然,王巨用这种粗暴的手段去解决问题,可能会引发一些严重的后果。

    或如蔡确之死那样,但王巨也不管了。

    银行司都不能成功,还管得上以后宋朝朝争激不激烈!

    第二天朝廷下了两个诏书。

    以谢景温为保安军知军。

    谢景温听到诏令后,差一点急晕倒过去。

    现在陕西路是什么情况。他岂能不知道?况且保安军位于最前线,别提西夏人议和的神马。西夏人的信誉能相信吗?

    所以有些人,得让事情临到他自己头上,才知道轻重。

    至于其他人,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叹息的,但不是王巨先动的手,而是谢景温先动的手。并且正因为谢景温动的手,如今朝廷已经收到了五六份弹劾王巨的奏章。

    不是仅五六份,这个风头还在继续蔓延着,毕竟富弼在诸官员心中地位太高了。

    接着是第二道诏书,那就是将梁焘贬放到棉州。

    棉州肯定在海外了,可在海外什么地方?原先王巨将安焘贬放到丽州,有人刻意地找来前年海客献给宋朝的特大疆域地图。

    还真找到了丽市,并且丽市并不是离宋朝最遥远的,在丽市的东北处还有一个裴市。实际他们手中这张地图已经过时了,在斐市的东边,彼岸陆续在一些较大的岛屿上又置立了安置点,小岛屿就放过了,所选择的岛屿最少能容纳数千人生存,前后找了十一个岛屿,用来做两边通航供给点的。并且今年彼岸打算派人经营石像岛,也就是复活节岛。那岛上的石像是如何来的,王巨也搞不清楚,他也不想搞清楚,想的只是一系列的供给点,那么两边航行就会安全,航行成本就会下降。

    但宋朝这些官员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啊。

    他们趴在地图上看,看了半天,未看到什么棉州,倒是有人好奇地数了数各“市”,发现如今彼岸已经置了一百零九个市,并且各自有了名字。多是单字名,也有一些是双字名。这与宋朝类似,宋朝的州也多是单字名,如陕州,延州,也有少数是双字名,如保安军,开封府。

    找不到没关系,因为现在王巨从彼岸带了很多人过来,不仅是各行务的经济人,还有那个新机械有限公司的工匠,正带着各个工匠改进一些机器,并且前段时间,为银行司制造了近七百套相关的设备。

    因此有的官员便去了郊外询问。

    大多数工匠不清楚,彼岸面积太大了,而且不是一块陆地,分成了若干岛屿,大大小小的岛屿可能接近上万个,而移民所占据的岛屿可能不足五百个。当然,这五百个不同,都是中大型岛屿,余下未占领的岛屿则多是中小岛屿,有的则是无人岛无人礁。

    不过有消息灵通的,知道一些这个棉州的情况,并且将彼岸的一些情况略略说了一下。

    因此几个官员得到了彼岸一些详细的情报。

    一开始迁徙的百姓多是来自福建路的,开发彼岸就是从泉州开始的,这也正常。

    最苦的就是这批百姓,当然,有了耕耘就有了收获,只要生存下来了,他们现在成了彼岸生活最好的一个群体。

    随后置成了南北。

    这几个工匠肯定不知道彼岸已经分成了四个行省,因此他们将彼岸分成两个区域,一个叫热带。一个叫温带。自吕宋岛一直向南。直到那个澳州大陆的北面,都属于热带,再往南,包括那个大陆周围的一些岛屿,则是温带。

    因此后面的移民根据这个情况在安置,来自南方的百姓多是迁于热带,来自北方的百姓多是迁于温带,只有一个特例。那就是王巨初到广南,江浙大型旱灾那年,将江浙的百姓多安置在吕宋岛上,但也只限于吕宋岛,没有再往南,再往南则更热了。

    并且与官员们想像的不同,没有海商发起的迁徙,实际福建路许多百姓已经自发地去了海外,包括占城、真腊以及三佛齐等国家。也就是顺着主航线南下的,不是现在海商迁徙的这条路线。

    其实在另一个时空。这些移民除了坡国外,还在彼岸建立了六个半国家。第一个就是广东人罗芳伯在加里曼丹岛建立的兰芳共和国。这个国家名气最大,但还有。第二个则是广东人吴元盛在加里曼丹岛北部建立的戴燕王国,第三个则是广东人张杰绪在曾母暗沙西部的纳土纳群岛所建立的纳土纳岛王国。不过这三个国家建立的时间太晚,势力不是很大,陆续被荷兰人灭掉了。

    除了这三个国家外,还有三个国家,第一个是陆秀夫的幼子陆自立带着南宋遗民在爪哇岛上所建立的爪哇顺塔国,第二个是明末义军首领张琏攻下三佛齐岛后,所建立的飞龙王国,还有清初时福建人吴让在泰国边上,马来西亚的吴卡市所建立的马来吴氏王国。

    在这几个国家外,还有半个国家,清初时缅甸攻破暹城,大城王朝灭亡,福建人郑信带着军队将缅甸人驱逐出去,光复了暹罗,然后派使者去北京,请入朝于大清,然而不久,他在宫廷政变中被却克里杀死,否则说不定暹罗能纳入大清版图。

    这是后来的故事了。

    不过现在海外的移民数量也不少。

    但王巨不会傻呼呼地为他们去征服南海诸国,也不是不能打败他们,但就是打败了,能不能做到将当地的土著一起驱逐出去,建立一个真正的汉人政权?

    做不到,以后必然被这些土著同化,那么这些战争则是得不偿失的。

    其实就是南方人,才开始迁徙到那些赤道附近的地区生存,也十分地不适应,但得怎么看了,哪里天气虽酷热,可是雨水充沛,一年可以三熟,而且出产各种水果与高价值的香料。只要能适应了,就能迅速取得收获。

    温带则不同,雨水少,河流少,许多地区是沙漠戈壁与半干旱草原,这也是彼岸开始推广畜牧业的原因。

    这个棉市就在吕宋岛南部的一个大岛上,也是最热的地方。

    因为这个岛屿很大,似乎与吕宋岛面积相仿佛,上面有许多土著,又不在主航道上,因此彼岸以前一直视而不见,直到去年,因为人口数量渐渐增加,彼岸才派了五千口百生,四千甲兵,正式登岛经营,并且将这个新安置点命名棉市。

    朝廷所说的棉州大约就是这个棉市。

    棉州找到了,可几个大臣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气。

    想一想这些字眼吧。

    最热的地区,就连江浙的百姓都不往哪里安置!

    新开垦的安置点,无疑条件十分艰苦。

    很大的岛屿,无疑上面的土著数量非常多,那么战争肯定激烈。

    梁焘去了这样的所在,还有命回来么?

    然而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那次廷辨的小册子印出来了,知县以上的官员人手一本,将那次廷辨的经过一一记录在里面。让你们看一看,富弼与司马光如何颠倒黑白诬蔑我的。还有,这些乡绅们究竟做了什么缺德事。

    不仅有这次廷辨的经过,还有王巨行刺后路过洛阳,富弼与王巨的谈话,以及廷辨后王巨提议对富弼的安抚,包括派御医替他看病,一起写了下来。

    富弼是君子,我是奸臣小人,可种种做法为什么反过来了?君子做的是小人之事,小人做的却是君子之事。

    行刺后,我差一点挂掉,但就是这样,为了顾全大局,我说是西夏人做的。还要我怎么的?

    最后才有一句批注:诸位乃朝廷之大臣也,当公忠体国,上辅君王,下安万民。然因私心作祟,惑乱圣听,蛊惑百姓,朝廷自严惩不怠也。

    范纯仁看到小册子后喃喃说:“富公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富弼三个儿子看到小册子后也不乐意了,长子富绍庭亲自来到京城鸣闻登鼓诉冤。

    然而随着被王巨贬到保安军金汤城担任寨主。

    李清臣抗议:“富绍庭还在丁忧之中。”

    “即是丁忧,如认为不平,上书一封即可,为何从洛阳来到京城,能来到京城,为何不能去金汤城。”

    “富绍庭是文臣。”

    “他是进士及第吗?不是进士及第,何来文臣武臣区别?李尚书,你为何三番五次与我阻难?”王巨最后面色不善地斥问道。

    李清臣看着王巨眼中的寒芒,怂了。

    离开中书,他喃喃道:“疯了,疯了。”

    不能这样干,这完全破坏了大宋官场的规则。

    王巨似乎是疯了。

    那两百余随富弼来到京城的乡绅,除了极少数确实算是好人,一一释放回去,余下大多数已经判决,送到陕西路“劳改”去了。但还有极少数人,调查下去,实在是罪大恶极,黄履不坚持就这么劳改,以他们的罪行,就是死都算是轻的,怎么流配处理呢。

    于是这些人就关押在开封府大牢,一直没有判决。

    一共十六名乡绅,以及二十五个罪行严重的恶奴。

    正好秋到深处,不对,马上冬天就到了。

    那么正好是执行死刑的好时光。

    王巨翻悔了以前的承诺,一道命令下达,四十一个乡绅恶奴,全部被斩首。

    至于法不责众,见鬼去吧。

    梁焘流贬到了棉市,而且还杀人了,整整四十一条人命!

    继续来,王岩叟在沂州,不象在澧州的刘挚,离京城还很遥远,有的消息也不大灵通,因此他弹劾王巨的奏章同时也送到了京城。朝廷立即有了回应,将刘挚调往香州担任知州。

    香州都知道,还要棉州之南,据说那几个大岛上,皆盛产香料。香料的啥,刘挚肯定沾不到任何便宜的,问题是它正位于王巨所说的赤道线一带,也就是可能比棉州更热。

    如此强硬的态度,终于让这些士大夫一起怕了,有的人已经呈上弹劾王巨的奏章,但现在呢,恨不能长着翅膀,将这些奏章收回来。(未完待续。)

第779章 土豆宴

    但真相呢?

    就是为了银行司,赵顼也不可能真的容许王巨这么做。

    其实当天王巨承诺了赵顼两件事,谢景温或者可能还有其他的两三个用来立威的大臣,明年冬天就会全部调回来,未必调到京城,但会调到其他地区。

    再说,后年就要开战了,让谢景温呆在保安军能干什么?

    至于安焘、梁焘与王岩叟三人,后年春天也从彼岸用船带回来,但明年不行,明年银行司还没有完全安定,而且时间短了,这三个家伙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利。

    如果梁王二人因为受不了当地的天气生了病,则立即用船转移到丰市或者更东边的林市、花市。但有一条,只能越转越远,不能往回转移,否则这三个家伙还改不了性子。

    并且到此为止了,过了,就不及了。王巨还从一些渠道得知,为此,高滔滔大怒,找到赵顼,母子俩争执了好一会儿。

    不过也足够了,整个朝野内外,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而且另一件事也要做了……

    皇苑里种着一分地的土豆。

    实际在船上时,王巨就看到土豆严重腐烂了,船上潮湿气太大了,即便搁了生石灰吸纳水汽都不行,毕竟它们不是从彼岸带过来的,而是从彼岸的彼岸带过来的,滞留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许多时间是装在船上的。其实不仅是土豆,彼岸带过来的一些腌肉制品也是如此,因此为了防止**。有时将肉往盐卤里热渍。然后晒成或者烤成皮条一般的坚硬。这才往内陆运输。

    但这些土豆腐烂了,却不能在船上种植。因此快到密州港时,王巨索性让水手往上面浇水,催其发芽,这样,就等于缩短了移载后的生长时间。否则等它快要成熟时,冬天就来了,那还收获什么?难不成要替它盖大棚么?

    正是这个措施。虽然错过了时季,不过也避过了冬天降临。

    皇苑这一分田只是一个样板,代表着皇帝重视农业与粮食了。

    其他的大头是在开封府与附近的相关州县的官田里,派专人管理、施肥、锄草,十分慎重,现在不能将它们当成食物,而是要当成宝贵的种籽。

    到了收获时季,王巨说它们高产,倒底会不会高产,马上就揭晓了。

    赵顼传几十名重臣去了皇苑。然后让几名太监与近卫将土豆一一挖上来,甚至怕漏挖了。挖得很深。

    但大家都能理解。

    古代粮食确实是一个问题,比如唐朝,连清廉的宰相主食还是黄豆。

    宋朝引进占城稻,粮食问题得以进一步缓解,但就是这样,茭白还是作为六粮之一的存在,所以一些恶霸为了多种茭,故意将河堤堀开,让良田变成池泽,以此来种茭谋利。然而想一想,如果不吃饭,天天吃茭白,那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太监继续,土豆挖上来了,得将泥土弄干净,这样才能称出它真正的重量。

    好一会儿,太监才取来大秤,称其重量。

    一百零七斤重。

    王巨蹙了蹙眉头,不说是土豆亩产能达万斤的吗?

    他还真误会了,实际在天朝初期很长一段时间,土豆的亩产只有一两千斤,后来的什么就不说了,连水稻都能达到亩产千斤以上了,就不要说土豆。

    因此王巨产生了误会,难道是因为时季错过了,或者不适应,或者自己记忆中的种植方法不对?

    他在胡思乱想呢,然而几十名重臣一起讶然。

    这个面积是没有问题的,赵顼没有必要靠做假来褒扬王巨,只能说皇苑里的土地更加肥沃,然而如果不错过季节呢,是否产量更高,最少亩产七八百斤有的吧。

    想一想北方亩产有多少,两季下来,不过两石多点。

    这错过种植时季的土豆,仅是一季产量就能保持在十石,最少七八石以上,得能养活多少百姓哪?

    听着大家的讶然声,王巨苦笑了一下,这是土豆,如果是红薯,产量出来,这些人准得吓得都不相信了。

    他挥了挥手。

    赵顼身边的太监会意,产量出来了,但它得怎么吃。

    王巨提供了几套食谱,做粮食的,做菜肴的。

    这几名太监将土豆抬下去开始做膳食了。

    对于这玩意怎么吃,大家也感到好奇,于是一起来到宴殿,等的时间并不长,它非是难以煮熟的事物。有主食,有菜肴。不过在这里王巨也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食物的关系,无论土豆或红薯放在中国,是无法做主食的,原因很简单,它们含质白质太低了。这与西方国家不同,西方人是以荤腥为主食的,那么搭配土豆,就很好地解决了粮食问题。

    但它们是可以做为副食的,也可以做为牲畜的饲料,虽然不是中国人理想的主食,可在饿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比吃观音土强吧。想一想李自成起义时,如果陕西普及了这些杂粮,李自成有没有起义的土壤?

    放在御膳房里烹饪,那自然美味了。

    老王吃完后叹息道:“不当吃啊,来年它们可以变出多少土豆。咦,王子安,为何叫土豆,不叫土瓜。”

    敢情在他印象中,豆类就是黄豆绿豆碗豆,两者外形上区别太大了。

    王巨含糊地说:“是彼岸海商取的名字,但只是一个名字,没那么重要。”

    那就土豆吧。

    大家吃完了,这是大功劳,王巨也正好说另一件事了,他站起来道:“陛下,诸公,我前段时间去了三司,让三司查看了所有与石炭相关的税收与直接收入,发现其净收入都不足两百万贯。”

    蔡确问:“有什么不对吗?”

    这是两百万贯。新贯。不少了。

    “蔡公。你知道如今大宋一年得消耗多少石炭。”

    蔡确摇了摇头。

    王巨说道:“我估计最少在六千万石,多可能达到一亿石。”

    “有这么多?”

    “蔡公,你再仔细地想一想。”

    宋朝户数直逼一千八百万户了,这只是户册上的户数,实际户数可能还得增加一两百万户,这些虽是隐户匿户与生蛮,然而他们同样是大宋的百姓,同样在生产或消耗。

    随着石炭开采量的增加。各方面都在使用石炭了。特别是王巨在庆州的举措,如今正式蔓延到全国,包括蜂窝煤与壁炉。壁炉只有北方百姓在用,没钱的人家,则就着石炭,搭一个暖坑。这是取暖作用的。

    还有做饭的功能,农村人无所谓了,烧各种庄稼的秸杆,城市百姓原来也烧秸杆,同时搭配着木炭。或者木柴,所以宋朝两税中有一项单位。束,也就是草,不仅是喂马的,还有用来做饭之功用。

    然而现在渐渐被蜂窝煤取代,并且这项产业养活了不少人。

    它使用的范围就太广大了,不但北方城坊户,南方城坊户也普遍地使用石炭做饭。

    这是无烟煤的,至于烟煤使用同样广泛,各种冶炼,就连一些陶瓷器作坊,也开始使用了石炭。不提这个工业用煤吧,就是这个民用用煤,宋朝那么多人口,一年得消耗多少石炭?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出来,现在的石炭产地主要还是在北方,特别使用了火药后,随着开采技术提高,一石出坑价格已经下降到不足二百五十文,如果运输条件落后,则一石只有两百文,当然,到了百姓手中还维持在三百五十文左右。然而南方却不止了,象是泉州与广州入港价就接近了三百五十文。

    实际这个价格真有些坑人,但没办法,这时代只要沾到笨重二字,一个运输成本就是惊人的数字。

    正是因为它的价格比较高,彼岸每年也运许多石炭过来,主要就是广州,次之泉州,原先一年只有几十万石,现在每年专门运输石炭的船只达到了六十艘以上,重量达到了近一百五十万石。

    因此王巨这个估计,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然而有了这个数据,就有了下面的问题。王巨继续说道:“陛下,臣以最少的数量计算,如果这些石炭全部由私人经营,朝廷只负责二分抽解,朝廷会得到多少收益?再加上商税呢?”

    有可能后人对宋朝的矿税不清楚,宋朝坊矿分为国营与私营两种,国营的就不计算了,私营的则要交纳课解,原来因为课解混乱,往往能课五分以上。

    王巨提议了坊场河渡制,王安石进一步地改良。最后将私人的课解确定为二八分制,也就是出产十石石炭,朝廷课解二石,余下八分归私营矿主所得。彼岸的坑矿制度也是如此,课解后,才根据课解后数量征收商税。但坊场河渡制时,在王巨提议下,朝廷将一些经营不善导致亏损或利润不高的坑矿同样承包出去,并且坑矿的承包年数时间最长。

    这个亏损不一定是人为的,人为的是经营不善,或者官吏贪墨,非人为的则是矿脉已经枯竭,挖不到矿了,那来的盈利?

    然而石炭不同,它不是混乱在岩石里的金属矿藏,以现在的技术甄别十分困难。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只要不出现重大事故,经营石炭不会存在技术性亏损。

    所以现在有许多官办的炭坑,当然,直接插手经营了,它的利润肯定比这个二分抽解要多得多。

    因此王巨用了这个比喻,就按少的算,没有官办的炭坊,全部是私人办的,只有二分抽解,六千万石石炭价值一千五百万贯,二分课解所得就会是三百万贯。

    再就是商税,一州之内是百分之五商税,一路之内是百分之七商税,全国之内是百分之九商税,打算百分之七,一百万贯。

    也就是朝廷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也不需要苛薄任何匠户。只要认真的执行商税。再派几名官吏查看各坑矿的产量。就能纯得四百万贯钱。这是按六千万石计算的,如果按一亿石计算,则达到六百多万贯。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

    大家一起沉默。

    赵顼问:“是指商税。”

    “不仅是商税,各坑矿管理与经营也出现严重问题了,但商税确实到了必须相齐的时候!”

    “来了,”大家心中想到。

    王巨又说道:“陛下,臣再说这个石炭。虽然看上去,朝廷每年直接或间接获利两百万贯了。但实际呢,陛下,容臣带一个人进来。”

    说着,他在边上侍卫耳边说了几句。

    侍卫出去,好一会儿带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

    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出自王巨手中,也不奇怪。

    老乞丐吓坏了,直哆嗦,王巨道:“孙翁翁。官家爱民如子,诸公同样爱民如子。你不用害怕。对官家说一说,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官家,陛下,草民原来是一个卖炭翁。”

    “为什么现在乞讨?”王巨问。

    “陛下,现在木炭卖不动了,草民只有一个老伴,没有子女,无以为生,只好乞讨度日。”

    也不是木炭卖不动了,而是石炭的冲击,木炭远不及原来畅销了,而且价格也比原来便宜。想一想,将木材烤成木炭多麻烦啦,还要用车子拉到城中,慢慢地叫卖。因此原来许多靠木炭谋生的百姓,不得不改做他行。这是有门路的,没有门路的,生活立即变得困难。

    但不能说石炭取代木炭不好,虽然木炭产业萎缩,可是石炭产业同样养活了很多人。

    “这是大势所趋,但不代表着朝廷就坐视着这些百姓不管,可我们不知道从哪里管,甚至都不能弄清楚,究竟是那些人真正受到了损失。那么怎么办?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开始说正事了,王巨从怀里掏出十几张大交放在老乞丐手中,对侍卫说道:“将他送出宫吧。”

    赵顼于心不忍,在后面补了一句:“林都知,去拿一百贯交子,赐于这个李翁翁。”

    然而这终不是事儿。

    救得了今天,救不了明天。因此赵顼拧着眉头问:“王卿,象这样的百姓多不多?”

    “不少,但陛下也勿用担心,不怕出问题,就怕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或者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却没有魄力去解决。所以臣刻意将李翁翁请来,只是想说一件事,想要用之于民,国家必须有一个良好健康的税赋与财政体制,而不是只顾着这点收入,却看不到各个胥吏的贪婪,将各个坊场坑矿的大部分利润装在自己腰包里,或者对穷人征税,富人征少许税马上就象天塌了一般。如果国家不及时矫正这一点,相信不用多久,国家自下往上一起**,穷者越穷,富者越富,最后就象杜子美所写的那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发展到一定地步,不是冻死骨了,而是一大群连人肉都吃的黄巢!”

    “只有公平合理的征税,国家财政情况才能良好,才能有钱帛资助穷困,设立各个养老慈善院,解决这些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问题,才能轻徭薄敛,减轻木炭产业对部分百姓的伤害……”

    “那么如何还之于民,我再举一个例子,比如全国的差役,衙前差役数量几乎达到了近五十万之巨,即便这样,有许多州县因为贫困,不敢雇募太多的差役,不得不强迫百姓应差。这么庞大的差役数量,国家一年只支付六百几十万旧贯,或者再做一个比喻,差役的数量相当于官员的二十倍,总支出却只有官员的近五分之一,整整悬差到八十倍到一百倍。这个正常吗?”

    尽管这些差役里有许多是短役,但人均只摊到十来贯,是何其之少!

    蔡确问了一句:“彼岸差役薪酬多少?”

    “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应差,每一个丁壮每年不低于二十天的差役,但不得超过一个月差役。并且这些差役只对本村镇负责,比如兴修当地的学堂道路水利,若是周边有许多土著者,必须加修村墙,派人轮流值戍。余下的劳作则不能动用这个差役额,那就得雇募差役了,一般胥吏薪酬在五十到一百贯之间。长差在三十到五十贯之间,短差分成轻重是五十文到一百文每天,然而彼岸物价相对于大宋,比较低廉。”

    就是低廉了,也比宋朝的差役薪酬高得多。

    但那边有一个应差,等于无形中减少了募差的数量。可是这个应差只对本村镇负责,由村长镇长率领,村长镇长为了连任,不得不取悦于民,所以对这些应差会十分慎重。

    因此它虽好,放在宋朝就没有办法实现了。

    王巨又说了一句:“并且两边最大的差距就是官员胥吏差役的薪酬悬殊不大。”

    就象王巨所说的,宋朝每年为了官员得支付近三千万贯的薪酬,但不是每一个官员薪酬都很高的,普通的知县与主薄,一年薪酬与种种福利加在一起也不过三百到五百贯,做为官员,多少得养一两个家奴门客的什么,再加上应酬,这点收入就比较吃紧了。然而做为高级官员,象文彦博与富弼等人薪酬高得吓人。一个文彦博就能养活两千个差役。

    “当然,我不是指降低官员的薪酬,而是指朝廷合理的征税后,能稍稍提高差役的待遇,这样他们才有动力替国家做事。否则就是雇募了,因为养不活一家老小,只好利用手中的职权,违法乱纪了。别以为他们只是胥吏与差役,实际普通百姓与官府打交道,不是与官员打交道,而就是与这些人在打交道。”

    “一个国家,想要变得越来越好,有三类人一定要注意,第一是各个教授先生,他们不仅传授学子知识,学子在童年少年时一半人生观会受到他们的影响。如果各个先生都是道德人士,这些学子长大成人后,大多数德操不会太差。如果各个先生只顾收礼贪财,这些学子长大后,就会对金钱十分重视,甚至不惜贪赃枉法。第二类则是各类大夫医生,先生是半个父母,医者同样要抱有父母心,如果医者不顾病人死活,只顾敛财,百姓则会将这个失望转换为对国家的失望上。第三类就是各州县的衙役与胥吏,他们的做法,直接影响到百姓对朝廷的态度。”

    “王卿说得有理,不过王卿意欲何?”赵顼问。

    “改良免役法!”(未完待续。)

第780章 二桃杀三士

    土豆宴后,朝廷开始了大动作。

    先是整顿各个坑矿,这次整顿一直持续到明年四月,几乎将全国国有的六成坑矿一起拿出来,承包给私人经营,一下子清空了九成以上经营出现问题的坑矿,释放了近四万名匠户与各色亭户。

    而且朝廷还制订了矿务条例,如果各州县查看坑矿产量以及管理课解的胥吏,对各矿主进行敲诈勒索,轻者杖笞,重者流配。

    不过各矿主如果报账不实,避纳朝廷课解,以漏税罪惩处。

    何谓漏税罪,也就是新商税的律法。

    这一回朝廷真的执行齐商税了。不论何人经商,必须按照朝廷制度交纳商税,偷税五十贯以下来,笞,一百贯以下者,杖,一百贯到五百贯者,查没其所有商货,五百贯到一千贯者,除查没其商货外同时还处以其商货价格的罚金。一千贯到五千贯者,除上述惩罚外,其管事或主人处以流配之惩,五千贯到一万贯者,则黠字流配,超过一万贯者,死!

    胥吏若因对方地位尊贵而包庇之,或者贪污包庇使商贾漏税者,与商贾接受同样的刑罚(也就是除了罚物罚金外的笞杖流配与死刑)。

    同时鼓励其他百姓或商贾举报,一经核实,官府对举报人保密,并且从其罚没的商货与罚金中抽出一半,以做奖励。用此来一个全民监督。

    但还没有完,如果任何邸店接受无朱钞(场务开的收税凭据)商货,或者朱钞份额明显不足。等同漏税商贾惩罚。也就是除了刑罚外。同样要处以罚物罚金。

    如果外戚与士大夫有家人行商者,须本人写下证明并且盖上印章,由各场务保留其有印章的本人证明,另外紫钞,税赋减半。

    比如文彦博家的管事去买或卖一批货物,必须文彦博本人写下证明,再盖上文彦博的印章,然后税赋才能减半。

    够客气了。但到时候文彦博是否得写这个证明呢?

    难啊难……老文一定会头痛万分的。其实这才是一个梗……!

    同时各市舶司榷香只要榷其商贾的一半商货,为何有这个补充,实际是宋朝的榷香制度是霸气测漏,香料要专榷,玉石珍珠也要专榷,连挂钟都要专榷,因此导致了与彼岸产生矛盾。

    然而这是彼岸,实际各个海商不可能将这些香料玉石交给市舶司专榷的,往往八成以上,都通过走私渠道流入民间。

    反正以前宋朝的商税是一个大黑窟窿。

    可面对这种史上最严的商税制度。等于从陆地各个源头将走私渠道掐断了。因此要拂平海客的情绪,所以才有了这个制度。一半归市舶司,实际就是归内库专榷,一半交给海商自己出售。

    这道制度印了几万份,发散下去,张贴于各个场务、州衙县衙与闹市街头。

    至于它能不能做到真正的齐商税,或者会产生多少纠纷,现在不得而知。

    不过王巨现在“发疯了”,没有一个人敢抗议。那就执行吧,或者说贴一贴,是否执行与本官无关,那是胥吏的责任……

    各有各的想法。

    然而王巨第二道诏令下来了。

    从此以后,朝廷免掉所有宽剩钱,同时因为房宅与大牲畜不计入户等,导致许多户等下降,免役钱同样因之减少了一百三十一万贯。实际算起来宽剩钱同样也减少了不少,然而那都全免掉了,就不用再说了。

    因此朝廷自此以后,每年拿出三百万贯钱,将这个减少的免役钱填补起来,余下的则用来增加各胥吏差役的薪酬。这样分摊下来,每一个长役,一年基本可以提高四贯钱的收入,短役每天则能提高二十文到三十文。

    虽然还不能保障一家人的温饱,不过肯定能改善其原来拮据的生活。

    同时又拨出一百万贯慈助贫困州县或者一些特殊的州县。

    比如陕州,本来就是多山少平原地区,再加上一个三门漕运,将百姓坑苦了,因此越穷困就越穷困。执行了免役法后,这个情况仍没有改观。

    因为贫困,征不到多少免役钱,免役钱少,差役数量又庞大,那么摊派到差役身上的薪酬也就少得可怜。张方平反对免役法,并且用西川的一些情况来做证明,那也是事实,可是主要原因一就是缺少货币,二就是这些地区极度贫困,百姓因摊派了免役钱增加了压力,可是差役得到的役钱却少得可怜,大家一起继续活在苦海里。

    所以这一百万贯钱就是用来改善这些州县的。

    这道诏令惊动了一个大佬。

    致仕后在老家应天府养老的张方平看到后,立即来到京城。

    见到王巨后,张方平立即问道:“王子安,未来银行司一年可能会得到多少盈利?”

    “张公何来此言?”

    “王子安,你撒了不少钱吧。”

    在这个时候,论真正懂经济的大臣,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张方平,一个是薛向。不过薛向死了,张方平因为与王安石较劲,思想变得激进,王巨明知他就在应天府,离京城很近,但也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

    但这个大约的账目,对于张方平来说太简单了。

    就象第二道诏令,当然,一下子就将他以前所说的西川免役之苦解决了,可这是用钱来解决的。朝廷拿出四百万新贯,相当于五百余万旧贯。而原先朝廷每年宽剩钱就接近了五百万贯,一进一出,朝廷等于损失了一千万旧贯。

    还有呢,青苗贷没有了,又是近四百万贯的损失。

    房宅税没有了,虽然这个少,只有几十万贯。然而实际不是几十万贯。朝廷免了。胥吏就要想办法从其他方面伸手了,或者直接于官府账目上造成透支,再加上未来一个官房租赁、牛租赁收入,这两项弄不好,就会造成三四百万贯的损失。

    户等下降同时还对两税也会产生影响,至少会造成五百万(束石匹两贯)以上的损失。

    好了,简单地算一下,两千多万就没有了。

    无疑。百姓会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然而国家需要支出的,这边放了,那边就紧了。如果银行司的收入跟不上去,那么只好认真的执行齐商税,如果真的认真执行这个齐商税,等着闹吧。

    “张公,请用茶,”王巨将琼娘沏过来的茶递给张方平。

    张方平呷了一口茶,又道:“子安,齐商税可以。但切莫太认真。”

    王巨对张方平是用尽量回避的态度,不过王巨也想错了一点。那就是张方平与司马光富弼他们关系也不是很好,特别是在庆历新政时,张方平同样是一个独行侠。

    因此这次富弼之死与富弼那封信闹得这么大,张方平呆在应天府吭都没有吭一声。

    王巨说道:“张公,你认为我有能力太认真吗?”

    “请详说。”

    “我先说前段时间那些乡绅,以我之意,最好将其一半人斩杀,以惩戒天下高利贷恶商,然而最后呢,如果不是梁焘利用富公那封信将我逼到极致,甚至这些人我打算一个不杀,以至黄中丞都对我有了意见。”

    “你是说到时候会震慑一下,尽量的齐商税?然而也不妥啊,仅是震慑,还是征不到商税。如果是认真的……”张方平没有说下去了,王巨懂的。

    想靠震慑,不管用,但认真地执行,等着闹吧。

    这也说明张方平是有备而来,说不定他在家为此琢磨了许久。

    “是啊,所以看上去很难,包括介甫公,他都敢执行方田均税法,也不敢碰商税。”

    “你知道就好。”

    “但也无妨。”

    “哦,说来听听。”张方平好奇了。

    他可不相信王巨能解决这个难题。

    “张公,为何我在诏令里写着紫钞?我将行商的对象甄别一下,各州县的中小商人,他们是如今征商税的主要对象,各州县的大商大贾,这些商贾在本州县内,无人敢征,但去了外州外路,有点不大好说,真正的权贵外戚与士大夫,那是在全国之内,没有任何场务敢向他们征税的。中小商人问题不大,各州县的大商大贾也勿用害怕,为什么他们敢冠冕堂皇的逃税,主要是逃税的人多了。因此最主要的就是权贵外戚士大夫!”

    “王子安,这也是最麻烦的。”

    “嗯,张公,我说一件事,你是景佑元年录取的进士,那时候的物价与现在的物价相比如何?那时宋朝的经济人口与现在相比如何?但为何商税一直停滞不前?若稍稍加重,各小商贩立即怨声载道?实际原因简单,也就是逃税的人越来越多了,虽然商贸交易数量在增加着,甚至与景佑年间相比,翻了两倍,然而略一增加商税,只能增于中小商贩身上。这个趋势好吗?”

    张方平无语。

    只要王巨不胡乱敛财,又能讲出一个道理,他也不会蒙蔽良心说不妥的。

    “但这个外戚权贵(不一定是高曹二家,包括驸马郡马以及宫中贵妃嫔的娘家,还有一些功勋后代)与士大夫却是最大的麻烦,故此我授意紫钞,税赋减半。与士大夫相比,他们不在乎名声,反正我朝对外戚限制得比较严格,不可能位居高官了,况且同样的一件瓷器,若是平民百姓,胥吏可以定价为一贯钱,然而是权贵外戚的,说不定只能定价六七百文钱。不过就是这个一半或者只有三分之一的税赋,他们也未必想交。然而这个不要紧,如果我暗中让人放出风声,让其他商贾交纳一些钱帛,挂于他们的名下,那会是如何?”

    张方平眼睛一亮。

    他会意王巨意思了,如果有人出钱帛挂于他们名下,那么他们等于还是免税,或者仅交少量税赋,那肯定不会太反对了。

    至于朝廷的商税,也没有损失,能与这些贵主们走到一起的,若是在以前,那个场务敢征税?

    至于这些人心中会不会有怨气,那不用太在乎的,况且现在给了他们一条同样轻税的路子。那么只要交了,那怕就是一半或三分之一,也比以前什么都不征强哪。

    外戚权贵这一节难度渡过去了。

    “再如士大夫,表面上看士大夫好名声,不碰利字,更不会将这个把柄留给朝廷,因此必然反对,实际不然。我同样打一个比喻,就象富公,他有兄弟六人,聚居者三人,富公三子,富鼎三子,富奭三子,大半以恩荫为官。重点培养者可以不碰这个腥气,非重点培养者,即便将自己印章盖在证明上又有何妨?”

    其实史上富家在富弼活着的时候最是盛隆,但富弼一死,加上富弼为了修那个奢侈的庄园,将家中的钱帛几乎消耗一空,于是整个家族都开始走下坡路了。以至富弼的夫人晏氏看到家族中有急难者立即出其所有济之,后来新党上位,富家就越发地走下坡路了。因此富鼎之子富绍荣对新法熟究而力行之,富弼之孙富绍庭次子富直柔攀附辛道宗兄弟以进,被他人与家族里的人讥为两人不类父风,攀援以进,搜刮羡余。然而富家的后人当中最有出息的就是这两人。其实没有办法,如果不“攀附”新党,在新党打压下,失去了权势,富家会整个完蛋的。并且这两人官声真的很不错,特别是富直柔,连秦桧都敢顶撞的。

    反正这理儿,这黑白,在这几十年整颠倒了。

    但对王巨不清楚了,他也不是说富家未来如何,只是举一个假设例子罢了。

    张方平却听了出来,倒吸一口冷气:“二桃杀三士?”

    象文家富家王家这些官宦世界,容易解决,反正子弟多。

    但那些子弟少的士大夫人家呢?

    到时候说不定就演变成他们内部的争吵,王巨就好搬起板凳看好戏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难道这些人真的离不开这少许商税?然而只要他们交了,国家财政宽裕了,就可以拨出更多款项,周济贫困百姓了。那么大宋就会渐渐繁荣富强。”

    张方平在沉思。

    “张公,而且我知会了官家,连官家都将要授意皇城司中可靠的人,秘密散发着这条消息(指让其他商贾将商货挂于外戚权贵门下,或者官宦世家派一个代理人做牺牲品半减税赋)。”

    “官家?”

    “怎么办呢,谁让现在士大夫越来越虚伪,现在皇上都公开出面,让他们合理地利用规则避税,如果这样还反对的话,当真是宋朝欠他们了?”

    不是阴谋,是阳谋。

    何谓阳谋,就是能公开说出来的计谋。

    张方平越想,神情越古怪。

    “张公,我看你老人家老而弥坚,有没有兴趣再度出山哪。”王巨忽然伸出橄榄枝了,如果张方平肯出山,协助他治理国家,以张方平的声望,那反对声音会整会少一半!

    ps:如果站在暗黑角度,这几十章应当写得比较成功的,至少深度有了,就是水太少了。不过成绩扑到这份上,我并没有为了结束,打算匆匆烂尾哈。但这本书可能在正月过后,就要结束了。因为成绩差,想迅速结束,中间干得象盐巴,又干又涩又苦,可仍有一些读者在订阅着,真的很感谢。(未完待续。)

第781章 真正的助手

    “张公倒底没有同意,”韩韫失望地说。

    青年时王巨曾拜访过张方平,含蓄地说,小不忍则大乱,希望未来张方平在熙宁变法中,能利用他的才华扮演一个辅助角色,最后王巨失望了。不过可能因为这次拜访中,王巨对张方平的推崇之情,后来王巨有些做法让张方平看不惯,但没有提出严厉的批评。

    因此两人冲突不大。

    象这次张方平找上门,并不是指责,也带着善意的提醒。

    也不能说张方平不对啊,如果真的粗暴地执行齐商税,最后下场会很惨的,毕竟现在的宋朝,与商鞅变法时的秦国是两样的。

    动极思静,静极思动,张方平退休了好长时间,当真能耐得住在宋州的寂寞?

    然而张方平最终拒绝了。

    “他不是排斥我,而是不喜朝堂这些重臣,因为他是旧派,朝堂重臣多是新党。但如果非得继续抱着这种党锢的想法,此人再有才能,也无法重用了。”

    况且张方平也老了,非是仁宗时的张方平。

    人老了,智慧与阅成更深了,然而有的人老了,却安于享乐、厚颜无耻了,又有人安于守成了。

    张方平没有安于享乐,但也属于安于守成的那种。

    所以没有拉拢的必要了。

    …………

    彼岸收入共分为七类。

    第一类就是各种香料玉石,它是彼岸最早的主要收入,不过现在变成以种植时间短。收效快的香料为主。如胡椒花椒。至于珊瑚玳瑁与生长时间缓慢的檀类乔木,都进行了保护。这类收入在下降中。

    第二类就是“军火”,大食如今分成了几块,相互打个不休,正是销售军火的最佳时机,如果未来十字军继续东征,说不定还能将这些军火,销给欧洲人。这项收入上升很快的。甚至未来可能卖给天竺诸国与倭国、高丽。

    第三类就是转卖,将宋朝的瓷器、丝绸、茶叶、纸张倒卖给大食人、倭国与高丽。

    第四类则是各种蜜饯与蔗糖,蜜饯主要是销往宋朝,蔗糖则多销往倭国与高丽,特别是现在倭国很有钱……仅是各类木材与银子,就相当于六七百万贯的贸易,所以一些奢侈品同样可以大量向倭国畅销。不过出忽王巨意料的是,蔗糖在大食那边销路也不错,可能有一部分转售到欧洲了。

    第五类就是各种矿产,包括石炭铜铁。贸易对象主要是宋朝,但除了石炭外。各种金属矿藏销量却在渐渐萎缩,无他,彼岸人口增加,同样需要之,或者一部分加工成器皿了。

    第六类则是各种畜牧业与渔业产品,各种腌制的牛肉羊肉与海鱼肉类,以及各种皮革制品与毛制品。这一类是上升速度最快的,特别是牛,因为有着许多优良的牧场,再加上它的繁殖速度比较快,如今彼岸一年能出口十万头以上,九成以上是销售给宋朝的。

    第七类则是各种器皿与产品,比如香水,正气膏,摆钟,还有其他的一些器皿,如压力锅,不是高压锅,原理差不多,不过做工更粗糙一点。

    所以王巨说,彼岸眼下对宋朝依附性很强。

    如果宋朝经济垮掉了,对彼岸会产生严重的冲击。

    火炉上的锅就是这种压力锅,在宋朝不可能真的出现水浒传中的一幕,武松过景阳岗时,能在一个小酒肆里点牛肉吃,那来的那么多牛肉。但因为彼岸的出现,牛肉能正式在民间普及。可牛肉数量还是很少,想要满足百姓的需求,除非彼岸一年能提供四十万头肉牛,那不知得到那一年了。

    而且这种牛肉可能腌透了,是很香,有咬劲,不过嘛,如果没有彼岸制造的压力锅,那就慢慢煮吧。

    现在锅里的牛肉已经传出阵阵的香味,琼娘将它从煤炉上拿下来,让它冷却,又另外拿出一个锅,在里面放进热水,菘菜,与佐料,将牛肉连同汤汁倒进锅里,不过要记住,菘菜数量必须足够多,同时也不能放一点盐,否则就会咸了。

    真的咸啊。

    一会儿,香味传出来。

    “质夫兄,请用。”王巨说道。

    两人刚才说了很久,主要就是说南方的情况。

    实际王巨最大的帮手不是章惇,而是章楶,宋朝最大的问题不是内部矛盾,实际还是北方。两大强敌压境,朝廷不得不养活大量的各色兵种,每年因此最少得产生六七千贯以上的支出。如果有大规模的战争,那个支出会更加惊人。

    北方游牧民族是无法解决了,除非真正进入到热兵器时代,但问题是宋朝不仅有北方的强敌,还有西北的强敌。如果将西夏拿下,不提陕西路百姓的困窘吧,整个宋朝无论从军事上或者从财政上,压力会立即缓解。

    至于湟州,那就息息吧。

    并且西夏也不是真的不能解决,不提现在的情况,就提史上的宋朝,不仅拿下了整个河湟,将力量延伸到西域,如果不是金人南下,西夏存在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年。实际那时包括整个横山,以及天都山,会州与屈吴山,全部被宋朝占领了。这些险恶所在一起被宋朝占领,西夏还能玩什么?然而金人来了。

    想一想,宋朝在另一个时空走了多少弯路,居然还能取得如此的成就。

    当然,西夏也不是那么容易灭掉的,况且现在辽国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连王巨也摸不清辽国会不会出兵相助。

    想平安地拿下西夏,王巨就必须倚仗章楶。

    而且现在真的不错,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在王巨有意的安排下。章楶的军事才能得到了很好的磨砺。最少能达到他在史上的巅峰水平。

    两人一边吃着酒肉,一边继续聊着天。

    因为接下来,王巨将会交给章楶一个重要的任务。

    “质夫兄,你去了渭州后,必须用最快时间熟悉泾原路前线的敌我地形,了解泾原路三军将士情况,如果你看中了那个将领,可以向我提出来。我于明年会将他们陆续调到泾原路,或者某将将士全部都是懦弱之辈,即便训练也练不好了,你也可以向我提出来,我立即用其他将将士将之轮换。”

    “子安,以泾原路一路之力,恐怕不能替朝廷雪耻吧。”

    “质夫兄,你想错了,非是让你率领泾原路大军深入敌境,而是一次大规模的浅攻。”

    “哦。说来听听。”

    两人就在王巨家的书房里,火炉也放在了书房。王巨从边上的书架上抽出一张地图,指着一处地方说道:“就在此建城。”

    章楶看了看,说:“如在此建城,西夏人一定疯掉了。”

    “那是,否则何来的大规模浅攻。”

    “但还是十分困难,虽然离前线不是很远,可它四周都是敌境范围啊。而且现在陕西各种将士的士气……子安,你不能不考虑。”

    不是章楶害怕了,而是实情。

    “质夫兄,你还疏忽了一条,那就是西夏人得到了大量器甲。”

    几路远征军当中,就是李宪那支军队损失是最轻的,论战功则是种谔的北二路军与刘昌祚的西南路军最为出色。如果不是这三路兵马对西夏军队产生大规模杀伤,永乐城之败后,宋朝陕西路那就惨了。

    然而整个伐夏之战就是一头热,糊里又糊涂,冬天来了,一起蒙了,种谔两路大军,十几万军民自己儿崩溃,于是让西夏人得到大量的器甲。然而这一路军队还要好一点,特别是最强的主力军队高遵裕的中路军,一起被淹死在冰冷的黄河水中。因此前期军器监准备的大量优良器甲,多为西夏人所得。

    西夏也有优良的器甲,西夏弩,冷锻铠,夏国剑,不过因为财政与技术限制,产量一直不是很高。

    正是因为得到这些器甲,一下子将宋军器甲优势抹去。

    特别许多神臂弓,也让西夏人得到了,好在王巨指导下,那个箭头制造技术更高,不是西夏不能仿制,而是想仿制,比较困难。

    章楶苦笑。

    “不过也无妨,这次我从彼岸给君带来了一样好东西,”王巨原本想说时代变了,但没有说,现在的火炮虽能发挥威力,仍有许多拘限性,或者说火枪,不是遥遥无期,就是出来,估计多半也只是明末时的火枪水平,还不能完全替代冷兵器。

    虽然彼岸在他的指导下,各种研发速度比较快,试验室里都制造出硫酸、硝酸,还发明了原始的电力,可那只是试验室产物,离推广依然很遥远的。

    “不仅是这项物事,彼岸这几年对各种冶炼铸造技术先后进行了改进,使得器甲生产成本进一步地下降,明天我带你去看一看。”

    “哦。”章楶眼睛亮了一亮,王巨说好东西,那一定是好东西了。

    主要他一直在南方,才匆匆进京,因此未听到相关的消息。

    “此外,你去陕西除了熟悉当地的地形与三军将士外,利用明年一年时间,最好能募集更多的边军,并且将他们训练出战斗力。”

    “子安,这个就困难了。”

    想一想,整个陕西路被西夏人弄死了多少丁壮吧,特别是缘边地区。而想募招新边军,不能从关中募招吧,只能从缘边地区募招。

    章楶这种谨慎的态度让王巨十分满意。

    不要以为打了几次胜仗,便骄傲自满了,那样,对付强大的西夏,只会迎来又一次惨败。

    但话说回来,章楶与王巨用兵方式差不多,都是以细心小心地谋划见长的,非是李靖王韶那种大开大合式的用兵。

    “质夫兄,是如此,还不仅如此,特别是这些烈士家属,让三军更为沮丧,故此呢,我大肆从陕西路迁徙百姓,朝廷曾经有人反对,实际上从陕西路迁徙百姓,成本是更高。”

    这么多人一路过来,得负责他们吃喝,并且不算,还要从五丈河或汴水雇募船只,将他们运到临近山东的地方,再下船,一步步引向密州。而且他们不是普通的移民,多是烈士家属,一路上必须要善待的。

    然后呢,彼岸将他们安置好后,立即请人替他们写信,带回故乡,虽然邮驿使设立,普通百姓书信往来方便了,不过邮驿司心真的黑啊,收费贵得要命。比如从密州汇一封信到陕西路,最少收费得两三百文钱,就算现在运输成本高吧,也不能高到这份上。

    因此王安石与章惇定的这些价格,让王巨也无语。

    不过有了书信往来,虽然收费贵了些,确实方便了百姓,也将各个驿站的驿卒生活得以改善,同时也让朝廷顺利安置了许多退伍的老兵或伤残军人。

    然而问题就来了,得让陕西路这些移民的亲人知道他们亲人的平安,那就要每隔一两年有一封书信往来,仅是这项费用就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如果在彼岸生活安定了,说不定还要汇钱过来,那又要花费许多钱帛。

    当然了,虽花了不少钱,可是随着这些钱物与书信往来,陕西路百姓也就安定了,至少在他们心中,可能都无法想像何谓彼岸,也以为是宋朝的地盘,朝廷安置妥当了,那还能说什么?

    但因为离得太遥远,最少要骚乱到明年甚至后年,所以王巨让章楶后年动手,想再早,那是不行的,人心都未安定了,如何大规模地用兵?

    王巨将情况大约说了一下,又说:“今年陕西路仍动荡不休,好在西夏主动派使来议和,虽然西夏人信誉很不好,但至少明年不会再发动大规模的入侵了,那么明年陕西路的骚动与困窘局面会得以改观。同时自从我返回京城后,就抽调了大量粮食,调向陕西路,这也利于陕西路人心稳定。质夫兄,你听明白了吗?”

    “我懂了,子安,你已经渐渐创造了许多良好的条件。”

    “也不能说良好吧,只能说让陕西路渐渐稳定下来,不稳定,就无法来次大会战。因此粮草器甲方面你不用担心,并且蔡公(蔡挺)在泾原路打下了一个好底子,于镇戎军等处,开垦了大量屯田,你可以就着这些屯田,将弓箭手们全部置成边军。”

    置成正式的保捷军,也意味着朝廷每年要向他们发放正式的薪酬了,最少象郑白渠的那些保捷军一样,每一个一年得发放十几贯兵饷,以及其他的少量补贴,若是将领,薪酬还要更多。

    因此王巨又说道:“这些薪酬方面你不用担心,你能募招多少边军,我就能从国库拿出多少薪酬发放,同时,我可能明年还额外抽出五百万贯,供你调度,或用之于奖励将士练兵备战,或者用于屯田的开垦,购买牲畜,增加边军收入,或者用于收买情报,建设堡砦。”

    但有一条,不能将什么人都往新兵里塞,不过是章楶,王巨就没有必要提醒了。

    “而且熙河路主将是苗授,他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泾原路边上的环庆路主将是赵禼,虽然他是文臣,文臣也无所谓,在军事上他还不能称为名将,但其军事才能不亚于郭逵,我担心的就是他性格高傲,这个得你去渭州后看情况了,如果他不能与你配合,相互沟通,那么我在中书将他与刘昌祚相互替换一下。”

    也就是将赵禼调到延州,再将刘昌祚调到庆州,那么章楶左苗授,右刘昌祚,由这两员虎将与章楶配合,那无疑又增加了一份胜利的把握。

    不能说王巨用心良苦,后年这场大会战的胜负,甚至能决定王巨去了陕西后,能否真的将西夏歼灭。所以王巨努力地替章楶创造着各种有利的条件。

    章楶脸上慎重之色渐渐淡去,他喝了一杯酒后问:“子安,这样我就有把握了,不过若是这样,可要花费不少钱帛啊。”(未完待续。)

第782章 舍得

    在经济才能上,章楶不及张方平。但王巨的一些做法,章楶一路来也听说了,许多百姓为之雀跃,他们才不会想那么多呢,反正是惠民政策,这些平民百姓都会喜欢。

    然而为了这些惠民政策,朝廷得撒不少钱下去的。

    而且这两败,国库里还有多少储蓄?

    调拨粮草与器甲这两项就会花很多钱的,况且还来一个五百万贯,五百万贯不算,这些新边军兵饷又会产生一笔庞大的开支。

    所以章楶有些担心。

    王巨笑道:“朝廷广贴露布,免宽剩钱,又拿出四百万贯钱补贴役钱,张安道公立即从应天府来到京城,先问银行司一年能有多少收入,后又戒告我齐商税小心哪。以为是广齐商税,用此敛财,填补这些宽政所带来的财政支出。实际非是,即便我这些惠民之策,可能会让我朝每年减少两千万新贯以上的财政收入,但实际非然,即便没有银行司,将云南与交趾两路去除,我朝一年财政收入也会接近一亿五千万(匹束石贯)。”

    云南两路与交趾路确实不能计算的。

    在云南路时王巨就提议两路在六七年之内,朝廷不能指望从这两路敛财,用于迅速将这两路百姓人心稳定,融合于大宋。

    这个稳定不是代表着轻徭薄敛,税赋与宋朝内陆相仿佛的,但这个也没有问题。

    交趾路不仅是王巨发起的那次移民,后来陆续地有一些贫困百姓南下,因此移民数量达到了总人口数量的六成以上。要么就是黄金满所在的谅山各部。因为前期是支持宋朝的。宋朝仍给了他们一些权利。继续羁縻之,或者是七源广源州等地区,也多是羁縻州,不过有一部分同样被王巨蛮横地改土归流了。其他地区皆可以正式管理,与征收税赋了。这些人是从内地来的,只要不额外重税或者变相地增加苛捐杂税,皆能接受。

    至于云南路更没有问题了,想一想原来大理税有多重吧。

    但这些税赋不仅用于官府支出。余下的部分,则是用来兴修学堂道路水利,以让这两路迅速开发出来。不过章楶所在的三年时光里,起初两年多时间财政仍很吃紧的,原因就是不停地用兵,只要用兵,就会产生惊人的费用。所以王巨才每年暗中补贴章楶三四百万财货。到了今年,南方情况已经转好了。

    然而王巨也没有想到,南方又开始爆发大战了,明年春天停下。秋后又来了一次大战役……

    这是预料之外的,因此王巨估猜着。从明年起这两路都会产生一些财政盈余,但这个财政盈余,朝廷不会让他们上交,而是交给他们继续开发。因此不在计算之内。

    所以现在宋朝的财政收入仍保留了原来的旧收入,两税,商税,五大榷,各种坑矿作坊官田等国有产业,以及一些苛捐杂税,合在一起大约在一亿两千万左右。

    王安石变法的青苗钱没有了,市易钱没有了,宽剩钱没有了,就连一些宅税宅租牛租也没有了,但其他的还继续存在着,如两税,经过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原来是四千多万,如今变成了五千多万,生生增加了一千万。即便户等下降,最少能保住原来的两税数量。

    再比如蜀茶又有好几百万,王巨没有动。

    免役钱虽减少了,但还有四百多万贯。还有其他的一些举措,也有一千多万的收入,王巨同样没有动,或者微动。

    至于经王巨之手的,坊场河渡钱仍在,木棉司的收入基本不增涨了,但同样一年也有好几百万贯的收益,现在又着手整顿石炭行业了。还有航海所带来的收入,直接的是市舶司抽解与内库的榷香,内库也是国家收入。间接的则是增加了商税,随着齐商税的执行,这项隐形收入会更多。因此七算八算下来,还能维持在一亿五千万以上。就是这个收入,保障了宋朝支出外,一年还能产生近两千万贯的盈余。

    “我朝财政确实是变好了啊。”章楶感慨道。

    如果说原来是敛财,现在这些敛财项目一一去除了,还能维持这个盈余,财政状况岂不是真正变好了?

    “所以我对介甫公不支持之,但也不反对之,若无介甫公打下的底子,这两场惨败下来,国家将会民不聊生,现在不但国家经济没有因为这两次惨败困窘,反而国库里还有许多盈余。而且正是他打下的基础,我才能在他后面进行调整。不过想要国泰民安肯定还是不够的,例如保甲法与保马法,想要它们成为良法,而不是弊民之法,同样要拿出大量钱帛补贴,一些支移等苛捐杂税,这些也要一一取缔的。”

    “如果那样,国家就会真正富强了。”

    “那也未必,只要兼并存在着,贫富悬差就会越来越大,那怕国家不征任何税赋,未来大宋仍会有许多贫困户存在着,只能说那样,与国家关系不大了,而是这些豪强贪婪造成的。”

    对这个问题,章楶不能发表任何意见了。

    “这是一部分未来的支出,还有,如果想伐夏,仅是这些盈余是肯定不足的。”

    “这倒也是,就是灭掉西夏,不代表着没有战争了,镇压叛乱,同时说不定辽国还会出手,即便辽国不出手,那么必须在河套与阴山布置一系列的防御体系,这些都会花费不少钱帛的。”

    “正是如此,因此这时齐商税与银行司就很重要了。”

    “但银行司想要收益,恐怕要到明年年底了吧。”章楶担心地说,明年年底也是好的,可王巨所说的这些支持,包括那五百万。眼下就要陆续拨出来的。即便国库有盈余。又能有多少盈余。

    “质夫兄。那你就说错了,银行司盈利得分成两个部分,一是运行,当然它是最最主要的部分,二就是绢交的发行。”

    “是了,彼岸带回大量金银。”

    “哈哈哈,”王巨大笑,这个问题将老王也迷惑住了:“那个金银不能算。只是用来做为绢交信誉的担保金,以及调控金银市价的,尽管可能会产生少许兑现手续费用,但不是主要的。如果市价过低,就要想办法库存,抬高金价银价,如果市价过高,则放出一部分金银,打压金价银价。但本金的金银数量不能产生巨大的变动,如果有一些商贾将它们化为金银器了。那么银行司就要支付绢交给朝廷,朝廷想办法补充金银进去。使金银与绢交的发行比维持在一比一或者七比十之间,但不能低于七比十,否则就危险了。因此它们一直放在银行司,不能当成真正的货币,真正的货币还是绢交。”

    “那朝廷岂不亏损了?”

    “也没有亏损,它还在银行司内,如果放在国库内库,还要派人看守呢。”

    “我懂了,它等于是一个永远储蓄的物事,不会增加,不会减少。可是有了它,就有了绢交,朝廷就可以盈利了。”

    “前面说对了,后面没有说对,别看现在银行司将大量绢交给三司发放薪酬,那也要计入账册的,否则那些入股的商贾会乐意么?”王巨又做了一番详细说明。

    绢交的成本,一是丝料成本,也是最大的成本。

    其次是人工成本。

    银行司未开业之前,为了调色与模具准备了很长时间,这个模具不是一个个有绢交图案的印章,那样都不会花那么长时间调制了。

    一共准备了两百套,何谓套呢,一套共分为正反两面二十件模具,每件模具一次可以印染两百张交底。绢底织好了,它也是成匹的,以长度为宽度,宽度则变成长度,一匹交底其度度是其绢交宽度的两百倍。然后分层印染,朱红色则是朱红色模具,绿色则是绿色模具,以此类推,就连分层印染间隔的时间也要考究。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印染后盖上盖上本交的代号,一张交子就出来了。

    这个重要的部分,则在银行司后面那个作坊完成的。

    看似繁琐,实际这部分人力用得不多,还有一个更大的作坊,是在皇城西侧军营里。

    这部分则分成三部,一部是专门铸金丝银丝,一部是制造交底,也就是将丝料织成厚密的绢布,一部则是衮边,交底织出来后,送到银行司作坊,印染后再送回来衮边,也就是将它们裁减后,再将毛边用针线绞密起来。

    怎么办呢,落后的工艺时代只能如此了。

    最高峰时,银行司的那个作坊雇佣了三千多名织女工匠,分成两班制度轮子加班加点印染。但军营那边的则更多,最多时曾募拥了十一万名妇女。为何这么多呢,或者为何放在军营那边,岂不无形中增加了成本?

    这也是有原因的,京城东南角多是仓储区,随着宋朝经济繁荣,这些仓储面积也渐渐吃紧了,实在挪不出更多的空地方。

    必须另外找更大的地方做为作坊场地,其他地方皆不大保险,只有军营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虽然京城的禁兵战斗力越来越差,朝廷每年为了养活他们还花费了许多钱帛,可他们实际生活过得不如意,虽然一年下来,也有四五十贯的收入,可京城物价贵,样样都要花钱买,所以一些军士一家人活不下去,让妻子出去做军妓。特别中间还有一些是烈士家眷,朝廷能抚恤多少,这些人生活才是真正的困难。

    作坊放在军营里,让这些军士妻子来做工,等于是额外的补贴。

    但是京城的禁军数量很庞大的,那么只好大面积的雇募,分成四班倒了,大家皆沾一些雨露吧。然而这就导致了第三条开支的增加……

    仅是为了支付这些工匠织女的薪酬,朝廷每个月就得花费近十五万贯。

    其中军营那边八成的人工就花在这个衮边上。

    “需要这么多人工?”

    “质夫兄,银行司最高峰时印染了近五十万贯交子,达了千万张以上。你想一想。应当会用多少人工吧。这是用了许多新机械。以及大规模生产节约成本,还有流水线生产方式,否则人力成本会增加五倍!质夫兄,或者你想一想一个罗帕多少钱帛吧,它图案远不及绢交精美,所用的丝料也更少。为何,这些成本就是一点一滴地节约下来的。”王巨自得地说。

    如果不是这些新机械节约了大量人力,至少印染十文钱的绢交是必然亏本的。就连二十文绢交也未必能盈利。

    “难怪市面上英宗交能值十五文钱。”

    “这也是暂时的,随着绢交数量增加,价格会一一回落。”

    除了这两项支出,还有,第三项,残次品,一旦出现残次品,这个交子就没有用了,特别是在印染时,因为分成二十层印染。只要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两百张交子就全部报废。如果是英宗交。还好一点,若是太祖交,那才叫肉痛。

    而这些士兵家属有手巧的,有的却很笨拙,如果是民间织女,手笨的辞退就是了,但这些家属怎么办?不是雇募,而是变相的抚恤,不好选拨,于是手巧度良莠不齐,导致大量次品交子的出现。

    也制订了严厉的奖罚制度,但人家就这么笨,怎的?当然,实在忍无可忍了,只好辞退了。

    然后张商英看着这些报废的交子就在发呆,它们不是原来的交子,报废了就报废了,可都是钱哪,因此他就想出一个馊主意,根据交子大小与残次情况,另盖印章,当成一文到十文钱使用。

    但让王巨否决了,朝廷郑重待之,百姓就会郑重待之,朝廷轻慢待之,百姓则也会轻慢待之。可是这段时间事儿多,王巨也不敢让张商英销毁,一起继续放在银行司的库房里。

    张商英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些交子在流通过程中损毁怎么办?

    王巨就答道,有意损毁,自己认这个损失了。如果因为时间长了损毁,以这个厚实的交子,得到那一年,到了那时候,宋朝还在不在了……?

    另外就是颜料的成本,有的颜色价格同样很高昂的,最后就是机械的成本。

    还有,各库房与行务库房的成本,各行务的官吏薪酬,但那只能算在银行司运行上,与发行交子无关。

    按理第一年成本会更高些,为何呢,工人不熟悉,速度慢增加了人力成本,有的人手笨拙,增加了残次品,但是今年出现了一个意外。

    丝料来源地是五个地区。

    用料最多的无疑是广丝,非是棉花对广丝产生了冲击,相反,王巨在广南时,就有意教导许多蛮人与汉人,在丘陵上广植桑树,推广养蚕业。第一是广南西路丘陵地形多,棉花收入再高,能载到丘陵上?载了也没有什么产量!其次棉花因为种植面积越来越多,它的价格同样也会猛烈下跌。第三,那时彼岸航海规模已经很大了,可以顺着郁水各个支流,将丝帛运到广州,由船队带到海外销售。

    桑树一般三年后就可以正式收获了,现在已经收获了,许多百姓还刻意称呼它为少保桑,用此纪念王巨的功德。

    但离京城太远了,当地各个有声望的商人又不大清楚这个银行究竟是什么,不仅让他们买丝料,还要让他们出金子银子,因此不是很乐意,外地的商贾又不熟悉当地情况,所以在这一片地区丝料收购很不理想。

    再到蜀丝,蜀丝同样错过了时季,多织成布匹交纳税赋了,有,有许多是从荆湖南路运来的成品布帛。

    不过其他三种丝料要稍稍好一点,虽然朔丝与胶丝更加错过了时季,离京城近哪,而且用量也不大。

    王巨面对这情况,最后做了修改,太祖交与太宗交各自是一千六百万贯,真宗交是五十万贯,仁宗交是八十万贯,英宗交是五十万贯。可能这个数量还会做最后的修改,不过大约就是这样了。

    以大交为主,无疑会产生大量盈利,虽然今年磕磕碰碰的,仅是发行这五千万贯交子,就可以盈利在一千五百万贯以上。

    到明年,发行数量达到一亿五千万贯,可能近盈利达到近四千万贯,就是将私人的分红拿去,朝廷获利也不止三千万贯。

    所以呢,王巨大把地撒着钱,不会给朝廷的财政带来严重的透支。

    只是张方平连王巨的好心都拒绝了,王巨就不会对张方平讲这个内幕了。

    然而也不能说王巨赚了这些交子钱,难道那些金银没有利息了?或者说,将这种绢交由私人制造,可能成本会远在面值之上。

    有了这个隐形收入,王巨抽出一千万贯用于泾原路备战,还能出现什么问题吗?但还真出现问题了,因为南方已经在开火……

    现在王巨还不知道,所以又说:“至于后年那场会战,后年银行司已经正式运行了,商税也会激增了,又何必担心财政问题?”

    “这样就没有问题了……不过这个绢交之盈利,也要分给那些私商?”

    “朝廷说以一亿两银子为本金,其中相当于两千万两的金银由私人募出,但实际呢,即便六年后,朝廷也未必能凑出相当于八千万两银子的金银,除非彼岸出现奇迹,但彼岸商贾们当真不顾彼岸百姓的死活?况且还要拨出一些金银,打压囤积居奇的商贾。因此六年后,彼岸的,与朝廷的,能凑出相当于七千两银子的金银,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朝廷出得少,而且出得慢。私人出得多,又出得快。虽然说私人是沾了朝廷的便宜,至少朝廷的权利与信誉与国家机器的运转就是一个无形的巨大成本,不过如果分得不公,他们也不开心。”

    王巨还有一句没有说,这些商贾不是真的商贾,有许多就是权贵,甚至许多权贵不派出代理人,直接就自己出面了,还找到王巨询问详细,分得不公,他们服气吗?就更不用说起到拉拢分化的作用了。

    因此银行司将交子印制出来,除了发放丝料成本,工人成本,以及其他的成本,余下的一起调往三司,发放薪酬了。但这个账面得做出来,该是银行司所赚的,必须算个清楚,银行司赚的,由三司支配了,属于个人那部分分红,得留下来进行分红。

    “舍得,有舍才有得,虽然商贾拿走了一部分利润,但有这些商贾在,与没有这些商贾在,那是两样的。就象现在的绢交发行,未来随着工匠织女越来越熟练,成本也会越来越低。不过是我与张天觉监督执行着,如果不是我们在,那又说不定演变成什么了。”

    “不过质夫兄,这些就勿要你担心了,其实西夏不可怕,只要君在,我在,朝廷不那么掣肘,西夏早晚必平定之。可怕的还是内部……洛阳。”(未完待续。)

第783章 如履薄冰

    原先李定劝洛阳这些耆老们回去,可这些耆老们一个个“生病”了。这些老家伙岁数最小的都有六十多岁,李定也不敢用强,便向王巨汇报。当然,最尴尬的是王巨,这些老家伙就不走,朝廷诏令算什么了?

    随后富弼之死,与富弼的信发作,李定更不敢吭声了,甚至草草地将那些乡绅查了查,迅速返回京城。直到王巨发疯,洛阳这些老家伙才产生了害怕。

    然而他们真的不想离开洛阳啊,不提什么聚会的啥,洛阳乃是宋朝的西都,多繁华啦,然而回到老家能干嘛。况且王拱辰建设的那个超级豪宅,这一走,这栋豪宅怎么办?

    司马光就上书,陛下,是你命老臣在洛阳修书的,但这本长达数百万言的史册,仅是臣与群僚是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了。并且它也是先帝的嘱咐,故老臣多请王拱辰等人协助。

    我们走了,这个史书怎么办?

    古代对史册十分看重的,而且它算得上重要的文功,赵顼听了头痛,便找王巨协商。

    王巨当然知道司马光这本史册的重要了,不过修这本史册,需要冯伸己等人吗?但这时王巨也听到一些风声,那就是宫中的高滔滔亲自出面,替司马光等人说情。

    不能真做强项令哉。

    王巨只好说,如果是参与修这本史册的,则留在洛阳,最少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吧,否则大家以此为榜样,自己下的命令。下面人还听不听了。又说。修史册可以。不可再议论朝政。

    王巨权衡轻重,退了一步,无法进,否则会彻底激怒高滔滔,但这一退,无疑这根刺始终卡在王巨咽喉里。

    “司马君实为什么非要为难子安?”

    “原因很多啊,”王巨略略说了说,不过化为简单的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章楶深思。

    “质夫兄,如果你想明白呢,请看一看我恩师的几篇文章吧,确实,这个国家需要存在一些尊卑,没有尊卑,就没有权威,没有秩序,但我心中的尊卑与司马光的尊卑是两样的。或者这样说吧,在司马光眼中的世界。要么就是黑,要么就是白。但质夫兄,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世界,有多少真正的黑与白?”

    在他前世,有一本优秀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最后女主角死了。当时他看到哪里时,想骂娘。

    然而认真地想一想,这才是真实的结局。如果女主角还活着,当真与孙少平能结合吗?

    不说别的,就是自己将妹妹嫁给高家,高家人也许会高兴,但更多的是害怕担心,至少让高家为聘礼都快愁白了头发,高家还算是一个小官宦家族呢……

    阶级虽然无处不在,但上层阶级就能欲所欲为了吗?这才是王巨与司马光想法的真正区别。

    “质夫兄,这些龌龊的事,你就不要沾了,由我来解决。”

    章楶苦笑了一下,龌龊一词用得有些过了,不过政治肯定没有那么光明。

    吃了,喝了,章楶回驿馆。

    第二天王巨则带着他看了火炮。

    一共两种,一种是大型火炮,一种与小型火炮。

    其威力与杀伤力,大约相当于明末时的红夷大炮,不及清朝的红衣大炮。然而与明朝的红夷大炮,或者清朝的加强版红衣大炮不同,在它身上出现了许多新的变化。

    应当这种变化是可喜的,虽然清朝红衣大炮威力更大,爆炸力强,不过局限性很多,如长于攻城,拙于野战,装填发射慢,因为刻意求大求强,炮体笨重。虽大虽强了,但仍以泥范铸炮,导致炮身产生大量沙眼,频频炸膛,连明朝出现的一些准心照门也消失不见了。所以别看清朝红衣大炮很大,最大者能发射十公斤以上的超级炮弹,实际操炮技术还不及明朝!

    这些王巨都不知道,就包括详细的铸炮技术,他也不知道,可他的见识却是有的。

    在他指导下,这种火炮类似于明末红夷大炮与同时代欧洲野战炮的结合体,管壁更厚,炮身由前至后渐粗,倍径大,这样射程更远,同时不易炸膛,此外还安置了粗陋的准星与照门设备,两边又置有炮耳,便于架于炮车上,调整角度。

    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开花弹,实际明朝时的开花弹还是一种实心弹,内部并没有装火药,只是以铸铁为主,因此落地后会产生碎裂,又因反弹力导致碎片迸裂,故杀伤力比实心弹的弹跳伤人更强一些。

    但这种火炮所用的乃是真正的开花弹。

    正因为如此,彼岸为之研发了近十年,烧了无数钱帛,虽它射程可能是不及红衣大炮,不过杀伤力不比红衣大炮差,而且操作更灵活,准确度更高,同时又不象红衣大炮那么笨重。

    此外就是那种与佛郎机炮相似的小炮,也就是真正用来做野战的野战炮。

    试验了它们的威力后,王巨说:“大约到明年底,我会向你提供一百门大炮,两百门小炮。”

    “能否多一点?”

    “质夫兄,你知道一门火炮造价多少吗?一枚炮弹造价多少吗?”王巨乐道。

    不过就是这数量也不少了,想一想三百门火炮开动起来,那个画面会有多美吧。

    …………

    “陛下,臣想给恩师送行。”王巨说道。

    赵顼犹豫了一会,无法拒绝,张载不是王巨亲父,但是王巨的恩师,尊师重道,同样是一项极重要的操守,况且张载与王巨半身就是半父半子的关系。

    他点了点头:“卿速去速回。”

    主要这段时间事儿太多了。

    王巨也知道,不过也幸好,在这时候没有替老师丁忧的说法。否则就惨了。

    王巨去了关中。

    张载还没有下葬。正等着王巨与张贵回来呢。

    两人来了。那就入土为安吧。

    得王巨之助,这些年张载这个书院规模变得有些庞大,教授出来的弟子更是数不胜数,并且陆续地有七名学生中了进士。

    所以这一天送葬的人很多。

    当然,没有一个人有王巨瞩目,无论是对他评价好的,还是对他评价恶的。

    郭氏痛哭了一番。

    王巨看着新坟,心中却是感慨万千。是人都是要死的,而且在这时代,高寿的人少之又少,其实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否则张载早死五六年了。王巨没有想这件事,他只是在反思,自己做了这么多,可是人死如灯灭,死后还不是一样?

    这一样呢。避免不了有些消沉了。

    秋风拂来,矢车菊在风中摇曳着凄迷的身影。王巨来到郭氏面前问:“师娘,恩师已经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巨儿,我也不知道啊,”郭氏擦了一把眼泪说。

    “不如你带着因弟也来京城吧,”反正后年自己就要来陕西了,京城的那个宅子也空着,等于以后再也不会住那个宅子,不如将它交给师母与师弟吧,不过王巨没有说。

    “我想回南阳的娘家。”

    “那也行,”王巨也没有再劝。回南阳也好,北宋平安,京城会越来越繁华,可北宋出事了,京城首先就是一个大火坑。

    “巨儿,你恩师临终前,曾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少杀人,杀人不是王道。”

    “师娘,只杀了六个人,余下的仅是流配,如果为了杀人,又何来一万贯之说?”

    一万贯的商税,最少得价值二十万贯的商货,这样的交易整个宋朝能出现多少?这就是有意为了少杀人埋下的梗。

    但为什么还杀了人,乃是一个地方,京城的金帛行!

    彼岸今年与宋朝的贸易又增加到一千一百余万贯,还不包括各种捐助,然而这个数量与金帛行的交易额相比起来,仍弱爆了。

    想一想宋朝每年得用多少金银布帛吧,仅是布帛就会达到数亿匹。因此金帛行每笔交易往往能达到几十万贯,上百万贯。但它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钱与货交易又不在一块,在金帛行里搭成交易,商货交易地点去在全国各地,又难以查账,可能它刺激了宋朝商贸发展,但是宋朝没有得到一文钱的商税。

    齐商税后,王巨第一个对象就是金帛行,而且为了防止官商勾结,王巨自己带着彼岸的经济人们去亲自查账。

    在这次清账过程中,王巨判了六人死刑,十五人流配,还有一些人被笞杖,反正都知道王巨发疯了,无一人敢弹劾。但因为连金帛行都动刀了,也逼得其他商贾开始老实了。

    但有一些权贵很不要脸,钻了诏令的漏洞,为了减少税务,甚至公开拉拢中小商贩,你们交一点“保护费”,划于我名下,就能免一半商税了。实际不止一半,计算商货价值时还会减少一部分,只能说朝廷能勉强地征上四成商税。

    所以导致商税的朱钞生生下降两成,这也是王巨预料的,甚至是他有意用此来换取豪强士大夫的妥协,虽然朱钞减少了,但总额却激增了。因此今年的商税总额可能达到一千八百万贯,这是第一年,到了来年商税额还会更多。

    不过张载也是善意,杀人终不是解决办法,无外乎就是震慑,震慑方式有很多的,用杀人来解决,却是最激进的方式,所以临终前嘱咐了郭氏,让郭氏将这句话转交给王巨。

    但王巨也无语,虽然自己给了这些人一个妥协的空间,可这几个月来,为了这个齐商税,不知发生了多少争议。那怕有妥协,也不甘心哪。

    自己严格来说,后年就要来陕西了,如果不杀,仅是流放,甚至处罚的只是替罪羊——各家管事与经济人,震慑力不足,自己一走,说不定几年过后,就原还原了。

    王巨执半子之礼,亲自替张载主持完葬礼后。立即骑马返回京城。

    还有很多事呢。

    首先是加息。每年各种存额皆浮动一厘。也就是存一百贯钱,现在年利息能达到四贯!

    这也是货币不足造成的。

    一亿五千万贯绢交发行下去了,但还是撬动不了宋朝的经济,也没有满足宋朝货币的需求。因此这些绢交几乎大半流通在百姓商人手中,甚至旧交也继续在流通着。

    然而朝廷还不能胡乱发行交子,去年京东路商贾大量兑现金银,今年春天成都府路又再度发生大量兑现金银的情况,不能说商贾犯了法。因为朝廷准许百姓可以这样做,否则如何确立绢交的威信?

    但这样一来,金银就会出现危机,金银出现危机,绢交也会产生危机,虽然这两次兑现,皆被银行司打压下去,可也是一次警钟。

    其实宋朝士大夫不知道的是,为了这个金银,彼岸又便卖了大量的作坊与坑矿。然而这终不是解决办法,彼岸经济量如何与宋朝经济量相比?

    可是货币缺乏。各行务就缺少钱帛放贷。

    到了八月底,各行务存款钱帛仅有四千余万贯,放贷款项只有相当于八千万贯的绢交、铜币与帛粮。不要问放贷难度,全部放下去了,无他,利息太低也。想一想宋朝民间高利贷最低是六分,而各行务利息只有一分,这相差了多少?最少银行司各各行务不会利滚利吧。

    于是有了这道诏令。

    实际民间不止这些钱帛的,不仅是这些新绢交,还有历年来发行的铜币,这个数量也达到了一亿五千万贯以上,另外还有大量金银,金银也可以存之,不过利息支付的不是金银,而是绢交。

    如果将这些散钱大半拢于银行司,那么银行司每年就可以放贷一亿五千万贯以上,甚至未来可以达到两亿贯以上。不提其他的收入,仅是利息的收入就会吓人了。

    张商英却表示了反对:“太保,若此,一旦以后存钱的百姓多了,多达三亿贯,那么一厘的利息,就要支付三百万贯。而放贷的贷钱,未必能全部收回来的……”

    “天觉,主要是现在百姓对银行司还不完全相信,另外也不习惯将钱存于银行司内,同时各行务也没有普及开来,等他们习惯了,银行司这个利息可以做调动的。”

    “那不有碍于其信誉?”

    “天觉,难道你没有看到它们的好处?它能继续平安执行三四年后,朝廷会不会对它倚仗?不但朝廷会倚仗它,许多商贾也会倚仗它。到了那时,做一些细微的调整,又有何妨?”

    其他几十名大佬皆没有作声。

    有多少好处,一年过去了,如今也能看到了,这八千万贯贷款除了一两千万贯是被用在莫明其妙的地方,甚至可能被一些商贾贷来转放高利贷。这个王巨也不问,虽然这样的做法可恨,但实际因为银行司的普及,如今各种民间高利贷的贷息全部下降了,至少那种百分之三百的利息与一些黑心的日滚与月滚利息越来越少了。这还是绢交数量不足,各行务还没有普及,否则对这些黑心高利贷打击还会更重。

    这是其一,其二余下的钱帛,多是用来置办各种产业了,比如经营坑矿作坊,或者用作其他投资,或者直接用于商贾,尽管商税还不公平,但在王巨调整下,一州之内只征一道税务了,一路之内只征两道税务了,全国之内只征三道税务了,顶多就是估价时略高一点罢了,但各场务的胥吏在新律法之下,不敢做得太过份的,所以各种商贸也渐渐变得更繁荣。

    至于养活了多少百姓,朝廷不好说,但收入,肯定能大约估算出来了。至少明年就可以实现王巨所说的,直接收入与商税增加的收入,能使朝廷获利两千多万贯。

    实际今年就可以实行了,那就是发行绢交的盈利,但这个盈利不大好说的,因为朝廷付出了大量金银做为本金。敢情他们将彼岸带来的金银也当成了朝廷的金银。

    其实有一些机灵的大臣,已经看穿了王巨用意,王巨出台的种种惠民政策,必须导致朝廷收入减少。那么想维持这个平衡。就必须得注意银行司的经营。否则让王巨继续折腾下去。国家财政又会出现亏损。

    熙宁初那个赤字,被各方人士有意淡化下去,做为赵顼也不想提,为何呢,这提了有碍他父亲名誉的。倒是王巨有时候提了提,但也不会刻意去提。不过做为这些重臣,心中都有数的,皆被那次赤字弄怕了。

    王巨又说道:“彼岸今年到明年春天可能会给朝廷带来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两左右的黄金。五百到六百万两银子。”

    “这么多?”章惇讶然。

    “去年冬天我就看出可能绢交数量仍会严重不足,故此我让下人乘蒸汽快船,前去彼岸,通知他们紧急支援。子厚,要知道为了这些金银,彼岸牺牲惨重,不仅透支了彼岸金银的民间使用,也透支了贸易,甚至动摇了彼岸的银行。”

    彼岸也有银行,大家都知道的。不过这个没有象王巨所说的那么严重,不管怎么说。在彼岸,银行还有着绝对的威信,看到控制散漫,实际比宋朝控制力强多了,至少不会象宋朝这样,有着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

    王巨时间又紧迫,因此暂时将彼岸银行司的金银储备金同样调了一半过来支援。

    以后还要补上的,时间长了,控制力再强,也会出现问题。

    民间金银的使用,也没有那么严重。

    最严重的乃是贸易透支,为了得到更多的金银,只要是用金银购买商货的,一律优惠,这导致了一百万贯左右的损失,而且也透支了未来的贸易利润。

    不过损失多少,王巨现在不清楚,就是金银,大食那边的,也要明年春天才能返回来,才能知道具体的数量。但也到明年了,再往后,彼岸只会支援少量金银了,毕竟两次金银大挪移,对彼岸的发展多少带来一些不利的影响。余下的则要宋朝内部想办法了。

    这么做的原因,则是为了一条变动,那就是明年继续印制一亿贯绢交。

    其实这样做,还有些冒险的,毕竟金银本金数量还有些不足,不过好在明年王巨还在中书,继续能掌控着。

    同时又勒令交趾与云南两路,设置几个互市,用宋朝的商货,想办法将南边几个小国家的金银换过来。这几个国家虽然小,但分布着许多金银矿,特别是蒲甘国。

    因此平安渡过明年,后年应当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然而这一条,王巨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否则弄不好就被有心人利用了。有的人才不会顾国家死活呢,为了打压对手,无所不用其极。

    “再者,明年朝廷增置六百个行务,从现在起,就要谋划了,同时相关的人员,就近调入各行务,进行实习。”

    宋朝一共有三百多个州府监军,虽然新得到南方大量的地盘,不过熙宁时,王安石又裁减了一些州军,如今还是三百多个州府监军,但有些地方仍很落后,或者地形特殊,比如南广两路新近拿下的几个蛮州地带,虽然王巨在春天拨下了几百万贯,用于民生或基建,但是不敢置行务的。

    因此这份名单只包含了三百零五个州府军监,以及近四百个非州府县城的但经济又比较繁华的县城,这是第二步扩张,以后,还会陆续设置一千几百个行务,那时基本每一州县都有行务了,甚至一些经济重镇也会置行务,到了那一步,银行就能涉及到整个国家的民生了。

    这也是早说好的,大家并没有异议。

    不过王巨接下来一句话让大家开始哗然,王巨又说道:“陛下,诸公,臣去年曾说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国家经济情况随着银行司出现,会越来越好,那么就要用之于民了。”

    “如何用之于民?”

    “陛下,请拨出相当于一千五百万贯的绢帛,摊派于全国各州县,让各知州知县,就着自己管辖区内的情况兴修道路、水利、桥梁。”

    “太保,这一年来,国家已经用费不少了,”蔡确立即说道。

    其他大臣也多有附和。

    不仅仅是王巨的那些惠民政策,还有呢,苗时中与苗履这二苗。在南方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但两人没有收住兵势。将普安州上面与东面近十个大型羁縻州全部拿下,其面积至少相当于宋朝正常的六七个州军面积!但这一战无疑产生了花费,战斗时的花费,两路补贴了,不过广南西路的补贴,无疑是减少了朝廷的收入,还有呢,战后的请赏抚恤。苗时中与吕大忠向朝廷求救了,俺们春税还没有执行,各府州没有多少钱帛,请朝廷立即调拨钱帛过来奖励抚恤。

    王巨啼笑皆非。

    不过这一战意义非同小可,不仅震慑了西南夷各部,让各部部酋纷纷来京表示诚服,宋朝又正式得到了那么大片面积的疆域,同时也将这个国中国压缩成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没有了厚度,先进的文明方式就可以幅射。最简单的。到了秋天,潭州与矩州的商路基本就打通了。不管这条商道上来往的是蛮商还是汉商,至少对哪里的闭塞会有所改善吧。

    事实这一战比较顺利,也是因为普安州的变化,特别是王巨在普安州置了一个大型互市,这让周边许多蛮人看到了普安州的变化,因此许多底层百姓反过来欢迎宋军的到来。

    虽然因为这个互市产生的财富,导致了蛮人的入侵,但也因为这个互市,导致了这场大捷。

    最后王巨给了两路的钱帛,同时额外拨出五百万贯钱帛,用于这些新得的州军民生,太落后了,如果朝廷不补贴,就是占领了,因为道路不畅,农耕方式落后,环境闭塞,朝廷仍不能很好的治理。

    但这等于朝廷又额外产生了一千多万贯的支出。

    因此赵顼也狐疑:“王卿,如若伐夏,所需不菲。”

    国库与内库还有不少储蓄的,拨这笔款项下去,问题不大,可关健拨下去后,未来伐夏的费用怎么办?

    “臣这样做,有几个原因,朝廷挪用了大量丝料,导致绢价上涨,实际就是这些丝料,在全国所有布料当中,占的比例也不算太高。然而因为挪用了,有一些商人便得到了囤积居奇的机会。但国库里却储蓄了许多布帛,虽然国家每年都需要大量布帛,可随着棉布的普及,甚至未来还有更好的棉种出现,这些布帛价格必须下跌。储蓄得太多,实际是一种贬值与浪费。”

    更好的棉种,没有带过来,可能彼岸还没有找到。

    但没有人怀疑,因为几项杂粮都开始收获了,而且产量皆很高。

    “但这些布帛发放下去,无疑会打压了这些商贾的囤积居奇,也不会让明年丝料价格抬高,否则印制绢交的成本必然会增加。其次是熙宁变法虽使得国家财政终于宽裕起来,不过它们中间的一些弊病,确实伤害了部分的百姓,这也是变相地归还于民。民心安定,国家就得以安定,上下就会齐心协力,这种内部环境才有利于伐夏。”

    “司马光说国家财富是不变的,此言错也。太宗之时我朝经济能与现在相比吗?有人说臣是修路狂魔,实际交通发达了,经济也就变好了,百姓手中有了余钱,就能刺激商贸的发展,国家经济同样也就盘活了,而且臣在地方任职时的各州县变化就是最好的证明。实际若非南方用兵产生了一些额外费用,臣打算今明两年,每年拿出两千万贯的布帛,用于各州县,让他们兴修道路水利。”

    “陛下,诸公,秦国有秦直道、灵渠、郑国渠、都江堰、长城,汉朝将黄河人为的改流,隋朝有大运河,这些工程都陆续地造福了后人,然而这些朝代也因此而亡国,故唐朝罕有大型工程。实际论工程,没有一个朝代能及我朝,只是我朝执行的不是大型工程,而是许多细碎的小工程小水利,可这些工程水利规模加起来,远胜于前面诸朝诸代。所以苍海变成了桑田,高山升起了茶园,平湖变成了沃土。现在臣的做法是一样的,但与前面不同,非是差役,而是募役,皆是相关到百姓自己所在的州县工程,也就是关系到百姓自身的幸福,因此民不会苦之,而为乐之。可经过这两年改造,我朝各州县境内道路情况会进一步的改良,同样会出现一些小水利,影响会十分深远。”

    王巨打算由各路提举司、转运司、刑狱司共同监督这些钱帛的去向,不过仍会有一部分被官吏贪墨下去,余下的材料费用不会很高的,现在不可能使用钢筋水泥了,大不了有一些车辆的损耗,与火药的消耗,因此若拨出三千万贯,最少两千万贯变成工钱,发放到贫困百姓手中。这无疑会改善许多贫困百姓的压力。

    “至于伐夏,可能费用会很高,但不可能象庆历那么漫长,因此费用不会高于庆历战争时的费用。陛下,勿用担心了。况且看似拨出了钱帛,实际丝料成本的控制节约了一部分钱帛,百姓手中余钱更多,商贸繁荣,一部分也通过商税重新流回到国库。”

    都说到这份上,怎么办呢?

    实际上没有王巨所说的轻松,走出延和殿后,王巨心中甚至在想,当初如果提出在中书是四年,而不是三年那就好了。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不提赵顼的疑心,就是赵顼的身体,恐怕也熬不到那时候。说不定自己前面去了陕西,后面赵顼就会发病。别看王巨大手大脚的在花钱,实际每一项开支,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

    就象他今年打算改良保马法与保甲法,同时适度地取缔一些州县的苛捐杂税,但正是考虑到财政,以及未来伐夏的开支,不要说未来,明年就有一笔不小的开支了。所以王巨最终没有提议了,而是拖到来年才根据情况执行。

    因此王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希望这两年风调雨顺吧。”

    一旦来场大灾害,不仅会让一些人借此攻击,朝廷又要花费大量钱帛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又来了。(未完待续。)

第784章 曼尼普尔

    王巨走了后,章楶平定了腾冲府,但这个平定仅是指开江以东,也就是恩梅开江,并且仅是高黎贡山的下方,高黎贡山西边这一段,也因为地形与环境等因素,没有用兵,布忙甸(瑞丽北侧)往南同样没有用兵。

    就是这片面积也不小了,海拨有点高,但没有高得可怕,有许多河流,青山碧水,当地农地不发达,可是畜牧业却十分发达,所以自古以来出产的战马颇有名气。

    实际就是这段控制区域,也超过后世天朝的国境线了,不过王巨也记得不清楚,就是记得,也无所谓。

    章楶的思想与王巨相仿佛,除了狙击蒲甘国向北扩张那一战外,余下的,能控制才用兵,不能控制,那就安抚,羁縻之。

    不过那时章楶得到王巨大量资助,而且王巨将大麻烦大多解决掉了,甚至许多地区都改土归流,替章楶打下了一个好底子。

    因此章楶在这片区域投入了一些精力,鼓励百姓饲养各种马匹,又迁徙了一些百姓过来放牧,同时又请来一些商贾,给他们一些优惠政策,让他们将这里的马匹与其他牲畜,或者畜牧业产品,如皮毛筋鬃贩运出去销售。同时又修建了一些道路,便于百姓往来。

    这样一来,这一带百姓生活立即变好起来。

    但与普安州那边的形势差不多,甚至更差些,因为江那边就是裸形族,百姓穿的只是树叶或兽皮短裙,天气热了。那是真的不穿任何衣服的。

    也就是与原始社会相仿佛吧。

    可也不能算是原始社会。毕竟大理相比于诸葛亮七擒孟获时。文明更发达了。

    大理文明气息的幅射下,这些部族中有一部分首领开始开化,也与江这边的人略有往来,包括交易,全是以物易物方式交易的。

    章楶击败蒲甘人后,陆续裁减了一些兵力,实际自王巨拿下大理后,就在陆续裁减。大理拿下了,不可能南方继续养着那么多土兵,那财政会吃不消的,而且为了征服这两路,也牺牲了许多战士,广南西路到了休生养息之时。

    因此在陆续裁减之下,广南西路只有四万余土兵了,并且还有两万土兵,于大理与交趾轮戍,另外就是交趾与大理也开始募训自己的土兵。同时章楶就着腾冲府的地形,在这里训练了五千骑兵。半牧半兵。

    苗履用兵西南夷,于是向种师道将这五千骑兵借来。

    这五千骑兵在这一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同时腾冲府兵力就空虚了,要命的是王章二人改土归流,让一些蛮酋产生不满。不要问还有蛮酋,以这里的地形,如何实现完全改土归流?实际一半以上的地区仍是羁縻区。

    这些蛮酋就着这个机会,勾结了几十个裸形族的大部落,里应外合,入侵腾冲府。虽然姚雄率领兵卒赶到,但还有许多马匹牲畜与百姓被洗掠走了。

    不过这时候天气渐渐热了,不适宜在酷热的南方用兵,于是种姚二人便隐忍下来。

    随后两人合伙商议了一个计谋,故意扬言,西南夷那边又动乱了,将这几千骑兵调走。不但骑兵调走了,连周边的一些土步兵也调走了。

    这些蛮酋那有什么发达的消息渠道,于是又来了。

    结果七八千裸形族的战士,一起落入埋伏圈,要么被击毙,要么被俘虏。

    不但有这些裸形族的战士,同时还有这些蛮酋也派了手下的战士暗中参与,正好,一起奸灭。

    不算是特大型会战,不过持续的时间有点长,直到种师雄的奏章送到京城,那边战斗还没有结束。至少这些蛮酋已经公开背叛了,得一个个地去扫荡,虽然不象乞弟那么强大,更没有乞弟那样的号召力,但地形太复杂了,想短时间结束是不可能的。

    不过新的问题来了。

    那就是这些战俘怎么办?

    种师道可不敢学习王巨那样,一起卖成矿奴。

    至于杀更不敢杀,释放回去又会再成祸害,因此大伙商议后,就让他们修路吧。

    忽然这时候一个当地的幕僚官说,不如修一条通往斯拉国的大道吧,种师雄莫明其妙,问斯拉国在哪儿,那名幕僚官就指着地图上那加山以西的地方。

    种师道又问,那不是天竺吗。

    那名幕僚官又说,天竺也分成许多国家的。

    这样一说,种师雄便能理解了。

    而且看上去,也不是太远,从腾冲府府城出发,大约只有一千里地左右。如果将这条商道打通,使大理与天竺能够往来,不说商贸了,各个方面都会产生积极的影响,包括宗教文化等等,说不定就能名垂史册了。

    不仅如此,就是章楶也在大理的置了许多互市,如西北的九赕城,三赕城,贺头城,主要是与吐蕃交易的,西北的阿头城、茫布城,主要是与西南夷交易的,南部的磨歇城、蒙样城、孟凌城,主要是与景昽蛮与蒲甘人交易的。

    其实属于大理的羁縻地区,还要往南,南方的三个互市只是在后来天朝国境线的两侧,但再往南,无法管理了,地形更加复杂!而且就是到了这里,宋朝管控力度也渐渐开始下降,八成是羁縻地区。至于城更不能称为城市,只是建设了简易的城墙,用于屯兵或保卫互市安全罢了。

    不过这八个互市作用非同小可,不仅每年可以为云南两路带来大量税赋,也繁荣了周边的经济,扩大了宋朝的影响与幅射力。

    所以在这种环境下,这名姓丁的幕僚官的提议,颇是让种师雄心动,因此写了一篇奏章。一是向朝廷要钱。这一战不仅会使未来腾冲府更加安定。甚至因为开江以西各大部裸形族人精壮战士,大半因此战覆没,朝廷可以向开江以西开拓了,然而这样,仅是靠云南西路的财政是不能支付的,所以要钱了……

    此外,就是这个庞大的修路计划能否执行,并且种师雄还画了一张未来这条道路的示意图。

    其实呢。这个斯拉国就是天竺史上的斯拉王朝,但它不是一个独立的王朝,诚服于更强大的波罗王朝。

    这个波罗王朝最强盛时,曾囊括了整个印度的中北部,以及孟加拉国与巴基斯坦,但绿教来了,佛教国家哪里干得过绿教徒,加上南方的罗湿拘陀人开始强盛,因此三方于晚唐时在曲女城展开三国混战。波罗王朝开始衰败,虽然唐末时。一度略略中兴,可这个中兴的趋势很快被南方的朱罗王朝所中断。

    彼岸的船队。还与这个朱罗王朝有着贸易往来,并且拥着一支强大的海军,又利用这支海军不断地将势力范围蔓延到整个印度南部与东海岸线,但他们如何扩张,与彼岸无关的,俺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与你们抢地盘的。

    正因为他们控制着海岸线,包括船上的人,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波罗王朝与斯拉王朝。

    现在这个佛教国家波罗王朝已经只剩下一点点范围了,并且龟缩到内陆,同时对斯拉王朝控制力量也变得很弱。可能再过几十年,被绿绿全歼,导致佛教在印度完全衰落,被婆罗门教与绿教替代。

    这些内幕王巨完全不知道。

    但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去振兴佛教国家。

    然而他看着道路示意图,有些发呆,这通到哪儿了?似乎是那个号称印度的东中国曼尼普尔了。他还记得前世这个地区,似乎这片多是黄种人,而非是深色的棕色人种,因此多说着汉藏语言,保持着各种中国的传统风俗。这说明哪一带,有不少中国人的后裔。难道从现在就有人迁徙到那边了?

    赵顼却颇是意动。

    佛教马上就要在天竺末落了,但在宋朝却是第一大宗教。

    因此大家对天竺都抱着好奇的态度,不但赵顼,韩缜也感到心动。

    王巨看着他们的表情说:“陛下,首先得下诏,让种师道中止对开江以西的任何想法。”

    “为何?”

    “哪里比西南夷更落后更野蛮,如果象以前那样羁縻之,则无关紧要,但是半羁縻的管理(指朝廷委派官员,士兵与差役治理,却不能对各村寨有真正的命令权利,命令权利依然掌控在各蛮酋手中),作用不大,反而朝廷每年会额外花费许多钱帛。只有改土归流,一旦改土归流,就不得不一直用兵,且不说用兵费用,只说这些地区的本身,它们极度落后闭塞,想要治理,就必须开发,包括兴修道路水利,建设学堂,发放农具,教导他们先进的种植方法。所以苗时中与苗履开拓西南夷,臣拨出五百万贯,留作这些地区的民生用度。章质夫在臣之后经营云南路,开江以西与大部分景昽蛮地区,都没有经营。地形太复杂,百姓太落后,想要经营,成本极其高昂。”

    因此王巨对交趾采取了极度残忍的做法。

    但现在就是不顾大家的反对,上哪儿弄那么多土著,对这片地区清洗。

    而且这些地区很闭塞,就是清洗了,也没有百姓原意前往迁徙。

    “如果平灭西夏后,朝廷财政宽裕,还是可以适度经营的,实际就是那样,于其经营开江以西与景昽蛮,还不如经营西南夷这个国中国,反正都要用很多钱帛去堆。”

    旧的国中国让章惇解决了,现在又产生一个新的国中国,并且更大,所以这个国中国,多少也让大家难受了。

    不过有一句王巨没有说,就是用很多钱堆下去,未来顶多这里能自保,休想指望这片地区替朝廷创造多少财富。说不定堆了许多钱帛,勉强将各个地区道路打通,有了一些水利,也有了一些学堂,国家每年还需要拿出钱帛来补贴。

    因此也不得不承认赵匡胤那句话,他用玉斧在大渡河上一划,往西朕不要了,因为不想用中国百姓财帛补贴这些蛮夷!

    但真发展到那一步,至少这一带百姓确实受益了。

    不要说国家来奴役,这道理与原先的梅山蛮以及后来的朝鲜是一个样,越闭塞越落后,百姓越困苦。

    “国家大有大的好处,就象大理与云南两路,经过数年治理后,我朝必然受益。但臣当初开拓时,也是看中了它们的基础。再到西夏,朝廷即便得到西夏,也无法直接受益,相反的,前面几年,同样得拿出许多钱帛来治理,使百姓安定。不过没有了西夏之威胁,我朝在北方就不会两面受敌,所以经营西夏有正确的理由。然而不能一昧的开边,那样,就会犯下唐明皇之错。”

    韩缜说道:“子安所言极是。”

    “那么这条道路呢?”赵顼问。

    “当地幕僚官说只有千里之遥,看似还没有从京兆府到京城远,实际不可能只有千里的,当然,也不会比京兆府到京城更远,主要哪里多是山区,有许多险峻的河流高山,树木蓊葱茂盛,陛下都难以想像,因为北方根本就没有那么密集的树林。高的乔木,中的灌木,矮的草木棘刺,还有许多地区有真正的瘴疠。”

    “真正的瘴疠?”

    “就是一些地区有许多**物,加上地形等因素,造成空气里也带着毒气,更有许多毒虫巨蚊,因此修这条道路代价难以想像。当然了,如果能修好,那也会有许多好处,不要说别的,就说茶马古道,它同样崎岖艰难,高山雪原,许多无人区,然而正是因为这条古道,养活了许多百姓。况且它能直达天竺。”

    这样一说,赵顼有些晕头转向。

    “陛下,可以下诏,朝廷调拨一万石火药,以及一百万匹绢,还有五十万贯铜钱,一百万贯绢交,给种经略修路,就着这些钱帛修建,但不得挪用云南路的税赋,否则这条路修好了,云南路却发生大暴乱了。如果不足,那就减少工程量,缩小路面的宽度。”

    打通就可以了,别当真,修一条豪华的大道出来。

    这也是一个较为理智的做法。

    赵顼也准了。

    王巨走回中书,却有些唉声叹气。

    看来南方的将士确实是打出来了,然毛用。

    除了镇压一些叛乱会得力外,朝廷是不可能继续在南方大规模用兵的,那不是用兵,是不知轻重了。

    可这些将士又不能调到北方来,就是调到北方来,多半也会息菜。

    而且经种姚二人这么一折腾,又是近千万贯下去了。

    还不止这些开支呢,姚麟以太原府兵马总管去了河东,但不是在太原,而是负责岚州与石州新兵的训练与开垦,这些边军得发放薪酬吧,得装备器甲吧,到处都在用钱。

    因此这个一千万贯支出冒出来,让王巨头痛了。

    回到家中,王巨将韩韫叫来:“你去陕西,打探一下贺兰石如今的产量。”

    这个家当得不容易,还得受气,那么就用西夏人来撒气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第785章 动手了(上)

    “太保,要动手了?”韩韫高兴地说。

    “得看。”

    韩韫明白,主要还是看西夏那边的产量,如果产量依然很高,那还是无法操作的。

    “你先去渭州,将情况详细地与章质夫说一下,让他配合你。”

    王巨手中备有大量贺兰石,而且是贺兰石价格最贱时备藏的,后来价格渐渐上涨,王巨依然让韩韫继续收购贺兰石,不过却让韩韫开设了十几家文房四宝邸店,有的邸店规模还很大,特别是京城相国寺旁边的那家邸家,年营业额几乎超过了十万贯。但这件事一直保密着,与打探情报无关,主要是就未来计划操控贺兰砚价格的。因此虽然花高价在继续收购着,但是各家邸店的利润,与贺兰砚加工的利润,抵消了一部分成本,否则这么多年下来,花费会翻上两倍!

    韩韫又在镇戎寨军城里,买下一栋大宅子,就着这个宅子,将后面花园与杂房改造成四个大仓储。七成贺兰砚就放在这两个仓储里。如今储量不是论个计,得论吨计,整整将四个仓储堆了有三人多高。

    韩韫刻意让他侄子亲自过来看管着这四个仓储,同时又让他侄子平时收购一些皮毛,用以迷惑别人。

    不过当时与章楶没有多少关系,原因仅是因为镇戎寨乃是西夏与宋朝两大互市之一,道路又通畅,利于收购贺兰石。

    但这个投入,也未必会是亏损,只要能操作成功。可能会翻倍将投入收回来。

    现在是打探情况。到操作时同样也要章楶配合。

    当然。如果章楶泄露出去,到时候只会竹蓝子打水一场空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韩韫点头,又问:“太保,如果撬动大宋的经济,会不会成功?”

    “想撬动大宋的经济,很难的,它的经济体量太庞大。唯一的漏洞反而是银行司,但就是银行司。除非彼岸来操作,无论西夏或是辽国,都没有那能力操作。”

    “彼岸胜过了辽国?”

    “彼岸经济总量肯定超过了西夏,但没有超过辽国,就是年收入,也未必超过辽国。”

    这几年移民数量也很多的,放在宋朝可能无所谓,反而这些赤贫户与烈士家属迁徙走了,是减去了负担,然而这四年迁徙了二十余万户。立即使彼岸人口激增。

    今年彼岸人口总量达到了八百多万,这个人口总量也快接近了辽国核心人口总量了(指不包括羁縻区在内的直辖人口)。但彼岸口数虽然在膨胀着,却多是幼儿婴儿,想要他们得计,得要等到十几年后了。

    所以王巨做了一个客观的评价,他又说道:“若论总财富,则更不如辽国了。然而辽国虽然总财富可能胜过彼岸数倍,十倍,却不能全部抽调出来,

    所以彼岸能撬动大宋的经济,同时也没有人懂,更因为敌我两方,不易操作,所以辽国也做不到。”

    因此它是漏洞,又不是漏洞。

    彼岸来撬动宋朝的经济,真发疯啦?就是有矛盾也不能撬动,总的来说,彼岸在这几十年,必须是依附大宋而成长的。

    王巨又说道:“而且想撬动银行司,除非将银行司的本金兑现出一半,在恐慌之下,诸商贾就会反复兑现,导致绢交信誉失败。于其说彼岸,不如说宋朝的内部,如果商贾们联手,以他们手中的经济,朝廷又不做为,就可能危胁到银行司的安全。不过只要这十几年内宋朝没有大的变动,银行司的本金达到相当于四亿贯的金银时,即便这些商贾联手撬动,也非常困难了。”

    但也不好说,如果内部完全**了,纵然这两年,王巨替银行司制订了严格的制度,说不定银行司还会轰然倒下。

    “原来如此,太保,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也许能吧,”王巨含糊地说道。

    宋朝长就长在经济,西夏短就短在经济,所以王巨这么安排了,但它毕竟是史上第一例如此明确的经济战,能否成功,王巨也不好说了。

    韩韫没有耽搁,立即去了西北。

    王巨则来到银行司。

    张商英将王巨迎到后堂,此时后面作坊已经停产,因此十分安静。

    王巨呷了一杯茶,使了一个眼色,张商英会意,让衙役退下,王巨这才说道:“明年发行绢交,太祖交、太宗交、真宗交、仁宗交与英宗交比例各自是三十比三十比二十比十比十。”

    “太保,难道经济还有些困窘?”张商英立即会意了。

    去年几种绢交发行数量各不相同,大交为主,因此绢交就获得了一笔不菲的盈利,不过今年基本都一样了,并且额外增加了英宗交、真宗交与仁宗交这三路绢交的数量,用此将去年的数量差距缩小。

    现在王巨重新扩大的大交的发行数量,肯定是想以它来盈利了。

    “天觉,实际上这几年的收益与支出,我在心中早就大约计算过的。但你也知道,南方两战,花费不菲,这是额外的支出。如果这两年风调雨顺也还好一点,今年秋潦,伊洛溢,河水决,虽不算是大型涝灾,但为了赈灾,朝廷又花费了不少钱帛……所以我算来算去,经济还有些吃紧哪。”

    张商英心中默算了一下,道:“应当还好吧。”

    三司的收益与他无关的,但三司收益变动多的就是商税,其他减免税赋,却年账目就出来了,要么就是银行司的收益,这个账目未报上去,可是张商英心中却是清楚的。

    “如正常,财政不会吃紧,相反的。会很宽裕。但要储备一些钱帛。为以后伐夏做打算,同时我让章质夫去渭州,有一个秘密安排,打算让他明年发起一场大会战,以便进一步将西夏人力量削弱。”

    “难怪……”张商英这才醒悟过来。

    朝廷在京城广募强壮的保丁为禁兵,又让姚麟去了河东,广募边军,同样章楶也在泾原路广募边军。

    如果不认真想。倒也很正常,前面两场惨败,导致宋朝牺牲了大量将士,这些人死了,朝廷得补充新的官兵。

    不过认真的想,就有些不对了,章楶有泾原路动作有点大,而且朝廷似乎向泾原路提供了大量粮草器甲与钱帛。

    “太保,但现在新败不久啊。”

    “我知道,只是让章质夫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浅攻。非是攻入到西夏内腹,而且想要伐夏成功。更需要一场超级大捷,以鼓作士气。”

    这样,又得花不少钱了。

    “太保,我有句话不当说。”

    “说。”

    “太保,既然这些开支都十分庞大,不当拨出那么多钱帛,让各州县兴修道路水利。”

    “那你就想错了,这才是我最渴望要做的事,即便财政再困难,今年会拨出,明年还会拨出大量钱帛。两年下来,你就会看到其作用。”

    两年拨出三千多万贯的钱帛,一个州则能摊派到近十万贯用于基建,如果雇募农夫,每天给五十文薪酬,则能让两万百姓务工一百天。不要以为这个差钱有点低,这些基建就是在这些百姓家门口兴修的,利的就是这些百姓本身!两万百姓劳动一百天,一个半万春圩也修起来了。

    想一想,这些基建成功后,会给宋朝各州县带来多大的变化。

    只可惜王巨十分担心赵顼的寿命,还有赵顼的疑心,否则王巨在中书再多呆一年,那么财政会更宽裕,那就不是三千万,可能投放五千多万钱帛下去。

    一旦这个钱帛投放下去,整个宋朝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王巨后年就要去陕西了,一旦去了陕西,则要准备对西夏动手了,那时钱帛则不能胡花的,即便到了第三年,为了继续平定西夏内部的叛乱,以及对西夏进行相关的治理,还会花去海量的钱帛。

    直到第四年,才不会产生大量财政支出,但那时王巨已经离开宋朝了,说不定赵顼同样不在人世了。以高滔滔的德性,还指望拨下大量钱帛,用于基建?

    也就是说,宋朝失去了一次真正中兴的大好机会。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赵顼疑心之误。

    如果赵顼不疑心,从熙宁七年起,就一直对彼岸放开人口迁徙,随后对自己信任有加,而非是搞什么制衡术,那么这一切,就可以提前三年发动。

    想多了,都是泪水啊。

    王巨怏怏地站起来说:“不过这件事,切莫声张。”

    “太保,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天觉,我还有一个想法,问一下你的看法。”

    “太保,请说。”

    “现在银行司只有一百个行务,但明年就是好几百个行务,未来不是好几百个,得四五千个行务。”

    “太保是指管理很困难?”张商英问。

    其实如果北宋不迅速走向灭亡的话,未来那不是四五千个行务了,最少一点,一个县城得置一个行务吧,如果王巨将西夏拿下来,又能使西夏安定,又要增加一些州县了。除了这一千多个县城,还有呢,那就是各个重镇,宋朝如今商业气息浓厚的重镇最少就有两三千个了,一旦银行司起来经济发展的杠杆作用,会出现更多商业重镇。这些重镇同样得置设行务的。

    所以这么大规模管理起来确实很困难,王巨点了点头,虽然张商英颇有侠客风范,但此人以后成为宋朝一方重臣,也有一定才能的,他说道:“强行的管理是下乘之策,即便用私人进入,对其监督,未来一旦规模扩大,仍然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奖励制度。一是根据其收益,甚至借贷者若贷款一千贯以上,行务的经济人则跟进其管理,以及查询账目,以保其贷款能收回,不出大的纠纷。”

    “这一条好啊,”张商英道,若这样,有的高利贷商人就不能将这些钱帛借贷出去,转放民间谋取利润了。

    “何止,务行经济人的参与,实际就能给各业主提供一个很好的参谋意见,往往参谋得当,最少能让一半业往不会亏损,另外呢,根据其收益,以及投诉的多寡……”

    “投诉?”

    “每一行务置一铁匦,钥匙派专人看管,置于行务门前,如有百姓对行务不满者,可以写诉讼置于铁匦中,银行司定期派人下来检查账目,以及监督其经营,顺便打开铁匦,如果非是恶意的投诉,确实是行务出现了问题,就要替这些百姓解决问题,也可以当成行各胥吏经济人的考核。将这两项综合起来评述,下乘的,则给予警察甚至开除处分,中乘的则不问,上乘的则将行务利润的百分之二拿出来奖励,特优的则拿出百分之五的利润。”

    银行司发展到最后,肯定是一个特大的托马斯,如果真达到大大小小四五千行务,仅是胥吏与经济人,就可能超过五万人数,甚至十万。现在薪酬大约在五十贯到一百贯左右,这是新贯,五十贯足以让一家人得以温饱了,如果是一百贯,不在京城与杭州这样的繁荣城市,那么足以能过上小康生活。

    这个薪酬也是王巨制订的,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那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得到这个奖励,那性质则不同了,想一想那时银行司的收益,那怕是百分之二,也可能超过四百万贯了,一人均摊下来,说不定会将近一百贯!

    虽然不及知县,但当真与官员薪酬相比哪?

    其实还有呢,无论怎么监督,以后这些胥吏与经济人,还会得到一些灰色收入的。

    “这个主意好,咦,可以推广到各场务。”

    “场务,得了吧。”王巨叹息道,即便有奖励,不敢得罪权贵者还是不敢得罪权贵,相反的,有了这些奖励,想一想后来天朝的乱罚款乱收费吧。

    …………

    春天就来了。

    王巨为了这个钱,伤透了脑袋,不过马上就到了第一步收获之时。

    但在收获之前,他接到了一个好消息,于是匆匆见了赵顼,将情况禀报。那就是种师道还真完成了那条道路,就是死了几百名士卒,有的是被毒物所伤,有的是因恶劣的环境患了恶疾,还有的伤于与当地蛮人交战之中,皆非是正常死亡,不过这个代价相比于这道路来说,并不算高。

    实际背后死的人远不止这么多。

    然而这个速度却让王巨感到有些意外,想一想那一带的种种恐怖吧。

    所以王巨不想让种师道陷在那个坑里,拨出的钱帛不多。

    就不知道这个道路是什么样的道路,但种师道说修好了,最少能满足商队往来吧。

    从这一条来说,还是有意义的,想一想船队为了商贸,想要到达天竺,从大海上绕了多大的弯子,并且还不能与天竺内腹地区做到真正的商贸往来。

    赵顼听后,也感到很开心。

    这也能算是他政绩了,想当初,唐朝为了维护西域的丝绸之路,打了多少场血腥的战役。但在他手中,轻易地就做到了。只是对象不同罢了,一个是河中之中,一个是天竺诸国。

    “王卿,天竺出产什么?”

    “甘蔗水果木棉,这些皆不利于运输,或者我朝有的,另外可能会有少量金银,这是对我朝有利的,但有一样,那就是各种香料。陛下英明,马上就想到了其意义。”

    “哈哈,”赵顼乐道,他又说:“王卿,动手了?”

    “陛下指那方面?”

    两方面实际都动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第786章 动手了(下)

    “章卿那边……”

    “臣也不大清楚。”王巨爽快地答道。

    章楶今年会起会战,这提前就对赵顼说了,但是这件事知道的人真的不多,并且准许了章楶到动手时才禀报朝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主要就是害怕朝堂有人反对。

    与王巨不同,那得到后年才会动手的,有了充足的休生养息时间。但现在匆匆忙忙地动手,反对的大臣定下来不会少。

    并且不是王巨,而是章楶,不要说章楶在南方立下的战功,南方能与西夏相比吗?实际赵顼也有些担心,不过这一战如果打好了,赵顼会很开心的。不能整个大宋就王巨一个人用兵如神哪,那不是恶心人吗。

    这个心态与刚才问天竺那边特产一个样,大海上朝廷无能为力了,不过这个贸易总不能掌控在一些不受朝廷管控的海商之手吧,因此听到种师道将南方道路修好后,他十分开心。

    就连王巨也想佐了,以为与佛祖有关呢。

    其实什么时候动手,王巨已经知道了,那就是三个月后,章楶已经在开始谋划每一步细节。然而法不传二耳,为了避免麻烦,王巨也未说实话。

    “朕听闻贺兰砚涨价了?”

    这就是王巨的杀着。

    贺兰砚成名时乃在清朝,原先西夏也有人用贺兰砚,因为名气不大,很少能销往宋朝。

    王巨在华池县时,一直苦思着用最小的代价拿下西夏,对比双方的长短。宋朝最长之处就是经济。西夏最短之处也是经济。不过虽想到了。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才想到了贺兰砚。

    那时的想法可能会成功,可能不会成功。因此一边暗中收购大量贺兰石,再加工成贺兰砚销售,利用其利润,库存贺兰石。工匠聘请得多了,有人就开始用贺兰石加工出各种工艺品,但无论是工艺品还是贺兰砚。那时价格很低的,还不及辽国交易过来的易水砚价格高。往后去王巨手中产业收益越来越多,当然,支出也越来越庞大,可以说,没有这些产业,就没有他的政绩与军功,一半几乎是用钱砸出来的。

    所以这也是一些士大夫不屑的地方,一是武臣,二就是功利……反正这理儿真的没办法说了。

    特别是二知庆州后。那几年收购了大量的贺兰石,导致贺兰山的贺兰石越来越少。价格渐渐涨上来了。涨到一定地步,终于吸引了梁氏的注意力,因为她穷兵黜武之下,西夏经济一直很困窘,特别伐夏战争后,为了开采贺兰石换取宋朝的钱帛,几乎发动了五六千百姓悬在贺兰石峭壁上,整天开采贺兰石。

    其实贺兰石资源比较丰富的,但问题是现在开采技术极度落后,就包括宋朝,尽管推广了火药,矿产量也不过就那样了,况且是西夏,况且它多在贺兰山的峭壁上。

    因此在山表与地表的贺兰石资源越来越少了,韩韫去年秋天去了西北,正是通过一些手段打听西夏如今贺兰石产量的。得知产量在迅速减少,王巨又让韩韫做另一件事。

    利用他原先暗中开办的十几家文房四宝店,放出一些风声,迅速将贺兰砚价格抬高三四倍,虽不及端砚价格,但也几乎与红丝砚、徽砚这些名砚相仿佛了。由这十几家店铺开始,其他店铺见机,也迅速囤积居奇,抬高其价格,不要问原因,商人最喜欢干的就是这件事,另外国人还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人来疯,所以倭国那边核事故,明明在大海的另一侧,国人在海这边却开始哄抢一包包盐了。

    这就是关健的第一步。

    如果其他商人不攀附这股涨价风,那就有点麻烦了。

    价格涨上来了,并且越涨越高,到了第二步,那就是韩韫利用交易,在西夏那边结识的商人。这么多年下来了,双方关系都还不错。

    贺兰砚价格哄抬起来后,韩韫到了边境,与这几个商人碰了一个面。

    然后韩韫便说到王巨,万一宋朝让王巨来陕西,西夏可能会危险了,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再看他们的表情,如果认为有可能,就立即拉拢,给以一些承诺,比如宋朝未来会赐其一些官职,同时还有大量赏赐,等等,将他们策反。

    不同情也不强劝,如果同意,则指使他们做下一件事,宋朝国内贺兰砚在疯涨,那是囤积居奇的,未必有多少人愿意去买,所以边境价格却没有涨多少。不过宋朝贺兰砚价格确实是涨上来了,因此让他们在西夏放出风声,暗中唆使西夏一些权贵囤积贺兰石,不能以眼下这个价格卖给宋人,并且它以后价格会越来越高。实际仅是边境的贺兰石,这么多年下来,也涨了近十倍。

    只要这些权贵开始囤积贺兰石,那么出口到宋朝的贺兰石马上就会减少,交易价真的会迅速涨上去,越涨,囤积的人越多。并且在这个过程里,韩韫时不时派人用超高的价格,收购少量贺兰石,不管多少,但有人出了这个价!最后可能不问砚石质量如何了,也会涨上一个天价。

    至于道理,请看荷兰十六世纪郁金香事件吧。

    那么到时候,王巨让韩韫将囤积在镇戎城的贺兰石,反运到西夏,换回一些成本,说不定还能盈利。

    当然,这得注意节奏的。

    一旦西夏权贵将钱帛一起用在囤积贺兰石上,致命杀着出来,那就是王巨将他囤积的海量贺兰石,以超低的价格释放到市场上,一下子将所有泡沫挤破。

    那时候西夏……

    但现在韩韫只是才刚刚收买了三名西夏商人,让他们放出风声,有没有权贵囤积居奇。王巨也不大清楚。但韩韫没有回来。如果那边得到风声。韩韫从今年起就要负责派人,不断地炒高边境贺兰石的价格。

    赵顼问了,王巨除了那十几家邸店外,余下的也一五一十说了:“陛下,即便现在,也不能说成功,如果西夏有许多权贵真的开始囤积贺兰石,以西夏可怜的经济。一下子就能将西夏经济催毁。但没有多少权贵囤积,则不能成功。而且也要看章质夫这一战如何,如果能大败西夏人,西夏物价必然踊贵,那时我朝不管什么商货,在那边也会卖成高价,但那边不管什么商货,都相对地严重贬值。这时候只有贺兰石一枝独秀,那么臣谋划时久的计策才能得逞。”

    “原来如此麻烦。”

    “想撬动一国经济,虽然是一个穷国家。肯定不容易的。这是西夏,如果是我朝这样庞大的经济。臣就无能为力了。”

    因此两个方面,都开始动手了,只是未到图穷匕现之时。

    “章卿有几分胜利把握?”

    “陛下,抛开杂学,在军事上,臣真的不及章质夫。”王巨坦然答道,这也是老实话,如果不是乱七八糟的学问,与大手指,即便现在王巨,还是不及现在的章楶。

    “当时伐夏……”赵顼一脸后悔。

    “陛下,不提伐夏用不用章质夫,就是用了,陛下不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与支持,总管五路大军,时间又那么紧迫,仍会惨败而归。休说章质夫,换成李靖来,也未必能胜利,只能说不会损失那么惨重。”

    赵顼眼中闪出更多的后悔与怅然。

    “陛下,不怕败,就怕败后不知道败于什么地方。唐太宗那么雄才伟略的人君,两征高丽,仍无功而返,随后唐朝借鉴了前两次出征之误,水陆两路出兵,最终拿下高丽。放心,臣做不到替陛下将燕云收复回来,但肯定能做到替陛下将西夏平灭。不过臣多嘴一句,臣听闻陛下又在宫中吃酒了。”

    “咦?”

    “臣是陛下的臣,陛下是主,臣是辅,没有陛下,臣只是一个无根浮萍了。”

    王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你不顾自己身体有病,继续在喝酒,万一有了三长两短,到时候你儿子为新君,你母亲为太后,以你母亲的尿性,还会信任我用兵西夏么?你自己完了,宋朝也别想收复西夏了。

    但这句话不好说出来的,所以说了一句比较含蓄的话,又表达了他的忠心。因为今年就是元丰八年了,实际上史上赵顼从去年秋天就因为吃酒,中风发作,瘫痪在床上,权利同时向高滔滔转移。

    司马光来精神了,献上《资治通鉴》,正卷一共二百九十四卷,也就是后人常看到的那个版本。实际除了正本外,还有三十卷《目录》,用之检索的,另外还有《考异》三十卷,就是注明摘抄那些史料与小说传记的,合上这六十卷,才是真正全本的资治通鉴。

    实际这本书早就修好了,除了它之外,司马光带着弟子们还修了《历年》二卷,《通历》八十卷,《稽古录》二十卷。其中稽古录意义最大,它颇类似后来的《上下五千年》,也就是从上古到宋英宗史实的简易版。

    正因为此功,去年年底,赵顼下旨,以司马光与吕公著为师保,天知道是不是赵顼下的诏旨。估计那时赵顼连说话都成问题了。司马光上位了,今年春天赵顼去世。

    赵顼现在平安无事,司马光依然保持着史上的尿性,通鉴早修好了,就是不献,在修其他书籍。

    这与王巨无关了。

    而且这段历史他记得不清楚,不过越到这时候他越担心,因此时不时地见赵顼时,问一下赵顼身边的太监,太监那敢掩瞒?

    “王卿,朕只是吃了一些甜浊酒(甜米酒)。”

    “甜浊酒也不行,这样吧,臣回去后,让人替陛下制作一样器物,平时陛下可以用它来榨水果汁,多喝一喝,对陛下龙体大有帮助。”

    “那有那么紧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况且是陛下之龙体,臣岂能不紧张。”

    “好了。好了。朕以后不吃酒就是。不过种卿既以修好道路,道路两侧蛮人怎么办?”

    “陛下,你是担心商队安危吧,无妨,这是千里之遥,而且地形复杂,只有大型商队才敢以往来贸易。他们都有自保能力的,但是开江以西真的不能经营。”

    “王卿。你不是说文明越落后,越容易征服吗?”

    “陛下,你真想这么做?”

    “说一说真正的原因。”

    “陛下,如果不惜象臣对交趾那样,那么征服开江以西,还是可行的。然后再不顾各大主户的反对,将巴蜀南方的真正赤贫百姓,向那边迁徙,那么开江以西就可以真正被宋朝占有了。”

    这片名义上属于大理控制的区域,面积可不小。从开江开始,一直到那加山。也就是那加山脉,或者叫那加丘陵,种师道在奏章上写的是那迦山,反正都是一样个,它几乎相当于半个福建路大小。

    可能后来这一带生活着大量汉缅混血人种,甚至出现大量汉人区,可那是后世。但现在不是,首先是语言,与汉语截然两样,不是方言,大理方言虽与中原不同,但还多是属于汉语系,而那一带则是缅语族缅语支系,风俗更不相同,因此从血脉上,与汉人沾不到任何关系。

    所以王巨对这一带的百姓,不会抱着任何同情心。

    不过是不可能的。

    想用彼岸那种血腥手段对付,虽然地形更复杂,肯定比彼岸复杂,彼岸虽经营之,但皆从海滨开始经营的,现在直接深入到内陆的内腹了,并且可能是南边最恐怖的地区,不过还是能对付的。

    然而就在宋朝眼皮底下,又没有象交趾那样,屠杀过邕州百姓,就是交趾吧,王巨也是借助海那边的土著驱逐,并没有公开动用军队进行灭族之战,如果象彼岸那样,宋朝这群文臣会同意么?

    而且想迁徙百姓,只能迁徙长江以南的百姓,再往北,即便巴蜀百姓,谁能吃得消哪里的酷热,而巴蜀长江以南,宋朝管理都十分困难了,哪里能谈得上迁徙各大主户豪强手中的赤贫佃农?许多地区不叫佃农,而叫部曲,奴隶,是这些豪强的私有财产!

    还有,即便想经营,也要等王巨将西夏平定了,可那时赵顼还能继续活着?

    也许吧,但就是活着,王巨也要离开宋朝了。那么谁主持之?不要说章楶,章楶都不管用,因为不仅涉及到军事,还有移民,以及移民的安置,特别那一带的环境,没有王巨指导,就是将百姓迁徙过去了,也是一团糟。

    赵顼也会意,当真对彼岸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因此默然。

    王巨准备退下,忽然想到,不如乘着这个机会,将事情一起说了吧。

    他又说:“陛下,大运河对我朝有没有帮助?”

    那还用说吗?

    “不说现在对我朝有帮助,即便一千年后仍有帮助,然而隋炀帝得到什么下场?但如果他将乘龙舟下扬州的钱帛,发放给役夫,再稍稍宽松三年期限,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卿是指……?”

    “还记得先帝时,臣与陛下议论过陕西义勇之事吧,实际无论义勇或者保丁,如果执行得当,确实有一定意义,比如保甲法实施后,各种盗贼大幅度下降,同时朝廷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兵源。但为何无论保丁或义勇,下面却有很多反对声音?不顾百姓愿意否,强行拉丁训练,教头借助训练之机,大肆敲诈勒索,并且朝廷没有任何资助,强行义勇保丁自己置办武器。试问,有几个百姓愿意之?”

    “王卿,你回来就提到此事,说说如何解决?”

    “首先一条,既然训练,就认真的训练,朝廷替其置办制式武器。”

    “那会花费许多钱帛的。”

    “不一定在成套武器,比如刀与弓,平时放于各县县库,毕竟它们是制式武器,非是民间武器,不易在民间流通,但到冬训之时,让教头从县库里拿出来,给保丁与义勇轮流训练。”

    冷兵器也在进化当中,古代的戈在宋朝几乎消失了,罕有使用。唐朝的槊。用的人也少了。另外就是剑。西夏人沿用了吐蕃的直剑发展成夏国剑。仍是主要武器,不过宋朝多将剑当成了装饰品。

    现在宋朝主要的武器就是弓弩与各种战刀,次之就是长枪盾牌,再次之就是各种投掷的矛、斧、挝,还有结合挝与枪发展出来的钩镰枪,余下的锤或者辽国的骨朵、锏、鞭、索等武器同样罕见之。

    原来宋军配置比较单一,弓就是弓,刀就是刀。枪就是枪。

    但王巨陆续做了改进,弓弩手同样腰间会佩着一把刀,训练时也会训练刀,否则敌人冲到面前,难道继续放箭?或者刀斧手,同时手中装备着一个小藤盾,一手杀敌,一手防御。

    现在渐渐于全军推广。

    因此想装备齐,那是会花不少钱帛。现在王巨采取了一个折中办法,不需要成套。只要训练时保证每人手中都有一件制式武器就行了。

    如果财政允许,再装备一些铠甲。让这些义勇与保丁轮流穿上铠甲训练,但这个就有针对性了,只有那些武艺高超的义勇保丁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那么一旦充入到禁军当中,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很快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但这样一来,也能节约不少钱帛。

    “这样啊……”赵顼喃喃道。要知道如今宋朝有多少保丁与义勇啦,但花钱的还在后面呢。

    “至于以前官府或教头勒令保丁与义勇强行装备的武器,一律不能再使用了,如果朝廷没有补贴,现在一人补贴两贯钱,同时,凡是义勇与保丁者,其户免半赋税。这样,百姓不但不会感到怨苦,反而会踊跃参加。道理与介甫公的免役法一样,三等以上户不易赴差,那么就出钱免差吧,现在这一举措,因为会有许多穷苦的百姓自动参加,冬闲有话计者,朝廷则就不用再强拉丁了,再责令各教头不得勒索义勇与保丁,否则朝廷严惩不怠,特别是军法,不得超过五十笞。那么百姓还能怨苦之?”

    等于真正变成了民兵。

    还有弊病,不过弊病就小得多了。

    “五十笞?”

    “陛下,为何教头能勒索成功?就是军法之故,有些保丁义勇懒散,执行军法也不能说不妥,但不做限制,就存在许多弊端,如动不动执行军杖,甚至不是杖,而是沉重的军棍,在这样的军法之下,教头若勒索,谁敢不从?”

    “难怪……”

    “陛下,也不能说介甫公变法什么都不好,最少将国家最困难的财政问题解决了。当时介甫公实施保甲法,一是为了进一步裁减禁兵,节约兵费开支,二是为了防盗。但现在财政越来越宽裕,到了重新调控之时。”

    “那么保马法呢。”王巨一回来,就说要矫正保甲法与保马法,所以赵顼又问道。

    “陛下,实际所谓的保马法,能提供大量战马,根本不可能。战马是战马,驮马是驮马,让百姓饲养,平时不让它们奔跑,而是负重做活,上战场能发挥作用么?而且使用战马也有学问的,比如一匹马,最好不要让它一口气驰三十里路以上,每天不要超过两百里,否则就会伤害到战马。但平时饲养时,还不能让它们不驰,每天要小驰或快驰十几里,那么到了战场上,才能让战马能保持一定的速度。这只是跑,还有平时的饲料,以及马棚的管理,战马的清洗与照料等等,都有一定的讲究。”

    赵顼整听傻了:“卿以前为何不说?”

    “臣是文臣,不是马官,这些学问,也是彼岸大规模饲养马匹后,渐渐摸索出来的。”

    “唐朝府兵似乎也养马吧?”

    “唐初府兵是自备马匹,开始时地广人稀,而且多次大破胡虏,得到大量良马。然仅过了几十年,马呢,唐朝只好给钱让府兵自己买马。可能府兵自己有马,但就是有马,那个马多半也不能上战场了。陛下,如若不信,现在河北有许多保马户,被朝廷强行勒令买马,看他们现在养的马能不能上战场?”

    “那保马法……?”

    “介甫公种种变法当中,最糟糕的就是市易法,次之就是保马法。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去其糟粕的一面,那么另一面必然有其意义。如果想使保马法成为良法,也要做一些调动,一分民用,二分军用。实际以前历朝历代也不是禁止百姓养马,为何马在中原一直没有繁衍起来,一是马繁殖能力很低,二是百姓将雄马一起去势(阉割)。三是百姓滥用马力,比如让马整天吃重拉货或耕作,所以马的寿命不长。这导致中原的马数量一直不高,并且再好的马到了他们手中,也不能当成战马。不能当成战马,价格也就不高,百姓就不会太珍惜之。”

    “所以唐朝巅峰时,战马主来来源地还是西北几个大牧场,而非是来自百姓手中的马匹。不过马的作用非同小可,无论耕作或者运输。远远胜过了人力。故臣认为,朝廷得下诏。如果百姓有雌马得马驹者,半岁后,备报官府,官府赏赐百姓十贯钱,配种雄马赏两贯钱。”

    “这……”赵顼有些怏怏了。

    “陛下,若此,以后我朝马匹会越来越多,这有利于国有利于民,实际还是归之于民。”

    “那么军用呢?”

    “陛下,军用也分成两步,首先下诏,对以前的保马户,每户补贴十贯钱。”

    赵顼万分惊讶。

    “臣在华池时,先帝下诏给三十贯钱买战马,实际一匹战马价值五十贯,上等战马达到一百多贯。介甫公执行保马法,由官府给马,或给二十几贯钱,由百姓买马,然而因为百姓饲养不当,或死或弱,官府又让百姓赔偿。结果马匹未增,徒增民忧,由是又改成民牧制度。”

    “然后出现奇怪的一幕,朝廷于西北给钱,按马尺寸大小分别给三十二贯到十六贯,前年朝廷又诏令,发北方马户调马支持骑兵,上马给三十贯,中马给二十五贯,下马给二十贯,可去年吕公雅却上奏,本路保马极苦难买,民既争市,价亦竞贵,至驽者不下百贯。还有一件事,侍禁杨嵩在西北得一马,打算卖掉筹集路费,让韩同院(韩缜)花三十贯买下,结果韩同院发现此马不可乘,又患疥瘙,让下人退还给杨侍禁,实际韩同院也不知道,三十贯只能买这样的马!”

    “为什么出现这一幕奇怪的现象,朝廷责令百姓牧马或保马,如果真让百姓使用,又无所谓,然而朝廷时不时收回保马,或者强行用低价买民马,保马户为了不让官府追究责任,只好买马回来应付官府。朝廷收回保马或者高价低价买马数量越多,马市价就越高,这才出现连契丹马的价格都达到一百贯的奇怪之事。”

    这个好查的,问一下韩缜,或者从存档里将吕公雅的奏章找出来就行了。

    赵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因此保马法必须进行重大的调整,一是对以前的马户每户补贴十贯钱,虽不能挽回他们的损失,多少会起一起抚平人心作用。全国人心安定,后方稳定太平,才是伐夏最大的后盾。二是朝廷不能再强行让百姓买马保马了,而是将军中的次马,但不能是病马,交给马户饲养。马死后,不能再让马户赔偿几十贯钱,而是根据交马前马的口龄,分别赔偿五到十贯钱。实际呢,等于是变相地向马户征收马租,这个马租百姓同时又是能担负起的,并且有了这个赔偿,百姓会爱惜之,延长马的寿命,再辅以对马驹的补贴,那么就利于马匹数量增加了。”

    “至于那些半岁的马驹,也不是完全补贴给百姓,而是权当朝廷从百姓手中买马,再示其马的优劣,若劣者继续交付百姓饲养,但死后赔偿额不得超过十二贯钱。优者,朝廷带回来,可以当成战马饲养了。但这么做,会激励百姓主动让马匹配种繁殖。”

    “牧场何如?”

    “牧场更简单,有渭源,有熙河,河州离湟州太近了,还会有万一,可是熙州可以做优良的牧场。而且比起中原百姓,熙州蕃人也懂得照顾战马。朝廷只要支付一些薪酬,再制订一些奖罚条例就可以了。再说,西夏那片地区,还会等多久吗?”

    不过就是西夏拿下来,还需要战马,还需要骑兵,因为还有一个更强大的北方敌人。

    赵顼心动了,又说:“那军用呢?”

    “军用与民用是一起来的,臣所说的次马,不仅指现在的官马,还指未来的马匹,各个马监的次马,还有各处购来的吐蕃马、滇马、腾冲马,少许西域马以及契丹私马。如果战马还不足,臣可以让彼岸从女真哪里,或者从彼岸买来良马,虽然朝廷的马价偏低,但大约能让他们维持住本钱,不会亏本。如果有次马,同样挑选出来,交给百姓饲养。然而这一回非是马户了,因为它等于是租马给百姓的,而且租金不是太高,因此以保丁与义勇者优先,他们饲养的过程也会骑马,如果因此得以马术精湛,朝廷可以挑选为骑兵,同时将那匹马无偿奖励给其家属,死后也勿用赔偿。”

    “会不会妨碍到财政?”

    “怎能不会?为了这个财政,臣这一年多来,昼夜难安,但好在虽然开支不菲,多是一次性支出,武器可以使用很多年的,至于买马,没有臣之策,朝廷也要买马,顶多就是以后会支付一些马驹费用,但这个费用相信不会太多,如果真多了,那倒是一件好事。”

    实际这么做,所谓的保马法,早改得面目皆非。

    “陛下,无论义勇,或者保马,陕西百姓受苦最多,相信这两道诏书下达,对陕西百姓会产生积极的影响,那么又会在战争中发挥多大的作用?这一战,真的很重要!而且章质夫说不定就要对西夏用兵了。”(未完待续。)

第788章 酒语

    “陛下,臣闻章知州于西北修平夏城,可有此事?”范纯仁问。

    “有。”

    “陛下,不可啊,太保,你一定要阻止。”

    “呵呵,呵呵。”王巨两声呵呵了。

    范纯仁也属于苟和派,只不过不象司马光那样过份罢了。

    如去年梁氏派使来请和,那就和吧。西夏需要休生养息,陕西路更需要休生养息。想要打西夏,陕西路必须先恢复过来,何谓大后方,陕西路才是真正的大后方!

    但别指望宋朝再给岁赐了。

    梁氏不乐意了,俺们都请和了,你们宋朝还不乖乖送银子绢布茶叶过来?

    所以这个买安政策是要不得的,辽国那边还能稍稍勉强说得过去,除了边民小规模的打草谷外,自从澶渊之盟后,辽国就再也没有派大规模军队南下,但西夏当真买到安了么?

    如果不是这些年对西夏的不断输血,以西夏可怜的经济,还能这么猖獗么?

    然而这成真理了,不送银子过来,俺们就要攻打你们宋朝。于是西夏又来了,连续入侵了三次,两次就对准了保安军。一次突然入侵到保安军城下,差一点将谢景温吓死,幸好城中有刘绍能,立即组织防御,使西夏没有得逞,还有一次,入侵到金汤城下,金汤城主是富绍庭,他哪里懂什么用兵,如果不是刘昌祚及时率领骑兵将西夏人打退,就让西夏攻破金汤城了。

    然后刘昌祚上书朝廷,皇上。诸公。你们不能这样玩哪。保安军非是昔日的保安军,自庆州大捷过后,不仅庆州向横山推进,保安军也向前推进了,但在谢景温的率领下,整个保安军防御体系没有发挥起来,相反的,两次失误之后。他没有检讨自己,反而怪罪于诸将士。

    不是说给赵顼听的,而是说给王巨听的。

    朝廷下旨,任命刘绍能为保安军知军,让谢景温与富绍庭回京。

    王巨在延和殿就问了一句:“谢公,富宗正(富绍庭恩荫职官宗正丞),你们去了西北,是真正的以和为贵,但为什么西夏人偏偏挑你们下手?”

    两人吓坏了,不敢作声。

    “尽管你们想以和为贵。他们却没有当成一回事,反而因为你们不懂军旅。于是专挑你们下手。”

    范纯仁便说:“子安,也非是,如果朝廷给其岁币,也许西夏不会入侵。”

    王巨本来想说,两次激战过后,陕西路困苦,但西夏更困苦。陕西路困苦无所谓,我们可以从其他路调拨粮食钱帛支援,但西夏困苦,谁去支援?而且他们现在可能都不足七十万户了,现在重新给予岁赐,到了边境,这些银茶帛价值可能不足五十万,然而翻过横山,最少就价值六七十万贯。放在宋朝不多,但放在西夏,这口气就会喘过来了。连续给一个三年岁赐,你还让我打不打西夏哉?

    但他都懒得解释了,只说了一句:“陛下,最好马上送给西夏一万套铠甲,一万把神臂弓,相信,西夏两年时间不会入侵宋朝。”

    这话说得不是骂人吗?

    然而道理是一样,因为无法买到和平,西夏越早恢复过来,以后入侵的规模就会越大。

    最后朝廷下旨,以谢景温知随州,犯了错,从知军反升为知州,不管这个州是不是落后的州,也算是从轻发落了。

    又以富绍庭为三门发运使,虽然此人比较教条,但与其父一样,算是温和派,对百姓还行,未来三门漕运十分重要,那怕朝廷多花一点钱,也不能过份苛民,因此王巨有此安排。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于是又开始有人大肆偷税漏税,导致王巨下了狠手,连续地流配了五十多名胥吏,八十多名管事与仆从,甚至直接对豪强商贾本人下手,连续十几名大商人与大主户被流配到陕西“劳改”,这才阻止了征收商税的再度恶化。

    王巨两声呵呵,范纯仁立即退下。

    这小子,最好不要得罪。

    而且继续说下去,保准王巨又能说出极难听的话,最少王巨可以问一句,范右丞,你懂军旅吗?

    赵顼也懒得解释,当然,真要打起来了,他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的。

    因此看着王巨。

    王巨便说:“陛下,臣当初在华池县,章质夫在庆州担任签判,他来华池县公干,我与他促膝长谈了许久,特别是在军事认识上,臣以为天人。故此,后来庆州战役,我向陛下请求章质夫来庆州担任通判,以备智囊。外界都说臣善长军旅,实际错也,臣最善长的乃是水利与经济,所以每到一地,臣皆重视道路与水利建设,百姓也迅速变得更富裕。就象广南西路那么贫瘠,但在臣治理下,仍打下了厚实的基础。”

    这是无可否认的,广南现在确实变好了。

    “至于军事,臣则稍稍弱了,但臣有自知之明,大顺城之战,是傍靠蔡公,庆州之战,以章质夫担任助手,南方的战役,多次询问燕达等将领,并且也向陛下请求将燕达等将调到南方,这才平灭交趾,拿下大理。”

    老燕站在西侧,感动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熙宁之初,是王韶,随后才到臣。可臣离开后,国家大型会战时,必须倚仗章质夫了。这就象三国时那样,先周瑜,次鲁肃、吕蒙、陆逊,尽管三国内政,东吴乃是最差的,由有四代懂军事的大臣主持,东吴延续的时间比蜀国更长。”

    “哦,那么章质夫之后呢。”

    王巨很想说一句,皇上,你想得太远了!

    不过还是认真的想了一想说:“种师道。”

    种师道在史上做了什么,王巨还真的记不清楚,他只记得一件事与一句话。一件事则是东京保卫战成功名义是上张纲指挥的。实际指挥者就是种师道。因此又有一句话。师道不死,北宋不灭。

    “种师道……那他之后呢?”

    “陛下,他之后,谁能知道?”

    赵顼乐了起来,两旁大臣也乐了起来。

    但王巨真的知道,后面厉害的猛人那就太多了,岳飞、韩世忠、吴玠吴璘兄弟、刘锜,这五个人随便将那一个拿出来。也比种师道厉害。

    可现在这五个人都没有出生呢。

    不过猛人再多又如何?有这五个举世无双的战将,南宋居然没有收回中原,甚至还用十二道金牌生生将岳飞从朱仙镇强行召回去。

    想想就让人感到无语。

    其他人却不知道,相反的,许多武将武臣心中艳羡哪,因为王巨这一说,想一想未来种师道的前程吧,那可谓青云直上了。

    赵顼嘴张了张,想说一句,难怪你将种师道调到云南西路。敢情是磨砺其成长哪。

    现在赵顼终于隐隐感到这种真正的培养人才的方法,可惜他醒悟得有些晚了。

    大家散朝。

    沈括却追了上来。说:“子安,切记永乐城啊。”

    这是他好心了。

    “永乐城与平夏城有何区别吗?”王巨问。

    “似乎差不多吧。”

    “看上去差不多,但差太多了,首先平夏城缺水吗?”

    不要说有葫芦川,因为其地势平坦低洼潮湿,即便没有葫芦川,在城中随着凿开几口井,也能取水了。

    “再说民意,自从嵬名山投奔我大宋,对我大宋有好感的百姓,一起迁徙于大里河之南,继续留在大里河的各族蕃人,可以说个个对我朝没有好感的,但平夏川所在的各族蕃人,会象永乐城周边的蕃人那样仇视我朝吗?”

    这一点也不能小看了,它在关健时候就能起到重要的耳朵与眼睛作用。

    而且章楶此时已经去了平夏川,就此作了针对性的安排。

    “看似永乐城,东有米脂诸寨,南有浮图寨侧应支援,可是米脂等寨隔着无定河,与许多大山,所以所谓的支援,只是所谓了。细浮图寨收复不久,孤于河外,能起到多少支援作用。不错,平夏城一起修建,同样孤立于北方,但在它的下方就是定川寨、熙宁寨、高平寨、天圣寨,特别是蔡公去了渭州后,在此广建屯田,不仅有大量驻兵,还有许多战斗力比较强的弓箭手。”

    现在这些弓箭手一起改编为边军了,但也说明它的后方基础远胜于永乐城的后方基础。

    所以这是一次极富于想像力,看似危险实际不危险的战略计划。

    王巨将其命名为平夏川,实际还是叫葫芦川,但是从空中鸟瞰,表面上整个葫芦川成一个细长形,实际是一个压缩成二维的土星形状,两头细长,中间却很大,这块很大的地方就是王巨命名的平夏川,就在这里筑新城。

    这么大水草丰美的平川,对可怜的西夏会产生多大帮助作用,

    这一条还不是关健的,主要是其军事作用,它的上面就是萧关,西面就是天都山,东面就是环州,下面就是镇戎军。只要成功筑起此城,西夏人再也无法对环州侧翼产生危胁了,那么反过来,宋军上可以威逼萧关,西可以随时攻打天都山。

    想一想,梁氏听到这条消息时,会不会拼命?

    而且王巨想要伐夏,也需要此城,离得太远,粮草运输就是一个大问题,然而提前将粮草运到平夏城,伐夏时会节约多少劳力?

    这些就没必要对沈括说了。

    “存中兄,再说主将的军事才华,徐禧如何与章质夫相比之?”

    有这四个原因,足够了。

    沈括有些黯淡。

    如果当初听种谔的话那就好了,总之,这个大科学家心思不是那么厚道,为什么当初听徐禧的话,徐禧正得赵顼恩宠啊,沈括想要巴结了……结果自己没有巴结上去,反而掉到泥坑里。

    王巨又说:“存中兄,今年情况要稍稍好一点了吧。”

    王巨将沈括调到这个新机械有限公司担任经理。沈括弄不清楚究竟。不是安置处理了。而且去京城做京城,十分开心,立即来到京城。

    然后傻了。

    随后他就说,这个名字不好听。

    王巨改名为奇物监,沈括还是不愿意,奇物啊,在这时代可不是一个好名字,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奇技淫巧。因此王巨又改名为利民监,以沈括为利民使。

    沈括这才没有吭声。

    然而问题又来了,这个钱砸下去了,盈利很少,许多契股不乐意,沈括被吵得烦恼了,便要摞蹄子不干。王巨无奈之下,去年让这个所谓的利民监,开始铸造各色铁器,比如菜刀、剪刀、锄头、柴刀、镰刀等等。正好王巨拨出五百万贯。给苗时中开发新得的几个州军,又拿出一部分。从利民监采购了大量农具,用船调向南方。

    而且质量确实不错,又是大规模新方法生产,成本比较低,流通到市面上,十分地畅销。然而又有大臣说了,与民争利。王巨根本就不语,因为这是大势所趋,大规模的作坊,必然替代小型手工作坊。

    这让沈括去年稍稍缓了一口气。

    时至今年,蒸汽机与一些机械进一步改进,再加上许多人看到它们的好处,终于陆续有人采购了,有人采购,慢慢利润就会跟上去,应当沈括压力又要舒缓一点了,所以王巨有此问。

    沈括还是有些不乐。

    “远古有许多人流芳百世,如神农氏尝百草,大夫,小道也。杜康造酒,酒匠也。鲁班,木匠也,连入流都不行。实际我朝入误区很深了,不相信,只要你做好了,几百年后,许多后人也许不记得蔡公,张公与王公,但必然记得你。再说彼岸,我朝未改户等之前,五等户以下者最少达到了四成多,改等户后,五等户以下者,最少达到了五六成。然而彼岸除了新迁徙过去的百姓不算,五等以下户,不足一成!为何,正是因为重视这些小道,给百姓带来许多福利。存中兄,而且眼光也要放长远一点,就象我,好不容易银行司渐渐完善,但明年我就要离开京城了,我有过怨言吗?”

    “这么快?”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银行司确实不错啊。”

    到现在,印染的绢交数额超过二亿贯了,最主要的是王巨将利息提了一厘,吸引了许多百姓存款,生生将存款额提高到了一亿三千万贯,除了绢交外,还有大量铜钱。

    也就是王巨所说的将民间不流通的铜币一起逼了出来,只要到了银行司里,就可以利用放贷形式,投放到市场上流通了。所以贷款数量达到了一亿九千万贯。

    而且这么多铜币从死板的收藏再度流通,再加上这两亿贯绢交,虽然货币依然紧张,但比原来好了不知多少倍。

    等于一下子将整个宋朝经济盘活了。

    况且还有那么多惠民的政策。

    也就是从今年起,宋朝经济终于产生量变。

    不过也只是量变,不能算是质变,想要质变,除非王巨继续在中书主持十年时间,那么巨大的量变,就会转为质变。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其实也不要十年,只要再多一年,那情况会更好一些,这让王巨一想起来,就有些黯然神伤。但怎么办呢?就是这三年,还是他不顾西北之惨败,才换来的机会。否则一个齐商税,他就无法执行了。

    沈括显然不知道王巨在想什么,但他确实是一个科学家,如果说王巨带来的那些工匠,严格算是这时代的工程师,最少算是低级工程师,沈括初到利民监,还不大清楚,但只学习了一年,就成了专家,现在沈括能算是高级工程师了。

    他说道:“今年利润还可以,最少能有一个交待了,不过我想做一件事,不知行不行?”

    “何事?”

    “我想调试更好的蒸汽机,用于三门峡。”

    这也是王巨曾经说过的话,但王巨无语了,这小子不是为了技术,还是为了功绩。如果成了。他有此政绩了。就可以脱离利民监了。王巨站了好一会儿才说:“存中兄,步子不能迈得那么大,如果你真想呢,先从矿车改进,那对技术要求难度要稍稍低一点。如果成功了,再进一步改进,那就可以用于三门峡运输了。”

    但这是好事,而且沈括算是内行人。于是王巨又补了一句:“一旦此事成功,君必于史册绽放光彩!”

    …………

    章楶环顾了一下诸将。

    王巨与沈括还有一条未说,那就是此时泾原路兵强马壮,难以想像,特别是这个将。

    主将就是章楶,通判则是林广,马步军总管则是刚刚从南方调回来的苗履,副总管则是永乐城之败中侥幸逃出来的曲珍,马步兵都监则是李详,这个太监可能后人不大熟悉。但同样能征善战,武艺出众。原来担任熙河路都监,让王巨调到泾原路担任都监。

    这只是渭州四个大佬,前线更加厉害。

    镇戎军知军则是姚兕,还有各个巡检使兼领各将将士,他们不仅是将领,手下还有一将数营官兵,兵随将走,将带兵行,同时又兼任着各寨寨主,如定川砦寨主就是种谔之子种朴,熙宁寨主则是勇将王恩,不过这个王恩很有意思,刚入伍那会胆子很小,动不动就逃跑,因此苗履与曲珍对此人十分排斥,但让章楶慧眼识英雄,顶在了前线,而且是很关健的熙宁寨,还有高平寨主姚古,天圣寨主王光祖。

    这还没有完,主要就在未来的平夏城,因此平夏城主乃是郭成,同时手下还有贾岩、刘法、王愍三将。同时姚雄也被王巨今年从南方调回来,刚刚赶到渭州,担任德顺军知军,可怕的渭州还有一个强大的邻居,兰州知州王广郁,此人同样能征善战。

    除了这些将领外,渭州境内还分布着折可适、王文振、李忠杰、郭景修、以及大号机关枪刘舜臣等勇将。

    有的是王巨提前就调到了泾原路,有的是随后向章楶推荐的,比如折可适与刘法、贾岩,还有的是章楶自己发现的,如王恩、王愍、郭景修。

    章楶看到了大伙,然后又看着郭成,说道:“天色不早了,某想息了息,郭将军,你这里可有酒食。”

    “章公,有的,这些民夫有许多是蕃人,他们最爱酒肉,就是酒水有些差。”

    章楶不由朝四下里看了看,前年年底他来到渭州,去年整军练兵,安置诸将,直到六月份,他才开始动手。

    王巨替他确实创造了足够的条件。

    不仅给他权利,提供了诸多勇将,大量粮草物资器甲与钱帛,同时还有许多其他的条件。

    比如新的保甲法与保马法。

    因为义勇保甲与保马,坑苦了多少陕西百姓?

    所以新法颁布后,整个陕西路百姓欢呼雀跃,虽然还有保马,但朝廷不再强行百姓自己掏腰包买马了,或者说那个死了马,会赔偿的啥,也不要弄错了,一匹死马同样值钱的,皮鬃与马肉,即便在陕西路,也会卖上好几贯,最少能将那五贯钱相抵了,或者还有六贯七贯到十贯的啥,但那些马都是品龄较小,能养好几年的,当真手中有了马,不能耕作不能拉货?虽然次马,但那也只是相对于战马而言的,一匹可以用上十年的马匹,十年后才支付十贯钱,还能卖上几贯死马的钱帛,不要太便宜哦!

    至少这种民情,利于章楶发动民夫过来筑城了。

    而且因为手中有了钱帛,章楶也没有骚扰百姓,比如这次为了筑城,准备了三千多辆大车子,数千辆小车子,这些都是官府掏腰包置办的,没有强征百姓,同时还准备了一万多头牲畜,一万余民夫,这些牲畜官府也付了一些租费,民夫则每人给十贯钱,什么时候修好了,什么时候官府就将这个钱帛发放给民夫。

    这么多的民夫牲畜与车辆,修起来很快的,顶多两个来月,这个新城就能修建起来了,十贯钱,对于边区百姓来说,也算是不菲的薪酬。

    所以在西夏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前,民夫就来到了平夏川,同时各种筑城的材料也运到了平夏川,这时候已经出现了一道尺来高的墙基。

    以至章楶心中感慨一句,有钱好办事哪……

    他点了一下头,说:“差就差些吧。”

    曲珍小声说:“章公,这样不好吧。”

    这是前线,位于敌境之内,城墙还没有修起来呢,怎么带头带着诸将吃吃喝喝呢。

    章楶脸色郑重无比地说:“某自有安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郭成最嗜酒,也吃得最多。

    章楶问:“郭将军,平夏城开始修建,你有何意?”

    “章公,以末将之见,须于石门峡提前利用山形,置一支劲旅,以防万一。”

    郭成这句话就是指两边的地形,章楶突然筑城,西夏一定猝不及防,然而派的兵力少了,还不够平夏城这块宋朝吃的。

    不要以为平夏城只有一万余民夫,还有郭成在内的四将官兵,合计七八千人。这些将士同时也在配合着筑城,得立即将城墙砌得一个差多的高度,才会万无一失。

    同时一边拱卫着平夏城的安全。

    如果派的兵力多了,那则需要一段时间,因此宋朝就可以抢在西夏大军到来之前,将城墙筑得差不多。有了城墙,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

    但郭成所说的,则是担心会有意外。

    西夏军队想攻打这个新城,一是从萧关来,道路比较平坦,可是不易隐蔽,并且狭长的河川地形,也利于宋军设伏。因此最好的选择则是从天都山而来,天都山过去,就是没烟峡,这个峡谷地形复杂,如果是陌生人进去,都能绕迷了路。如果夏军做得足够好,悄无声息自没烟峡出来,越过石门河,就很快逼近平夏城了。

    到时候大家还正在筑城呢,手忙脚乱之下,说不定又会发生永乐城之惨案。

    所以郭成提了这条建议,利用石门峡的山地地形,提前派驻一支军队,暂不筑城,但可以修建一个营地,将石门峡看守住。

    “还有呢?”

    “章公,西夏一直想收回兰州,在天都山囤积了不少军队,因此他们可能来得很快。”(未完待续。)

第789章 宿命之佣

    “兄弟们,随我杀回去!”蕃兵骑兵指使慕清喝道。

    这个慕也是慕容氏的慕,反正只要是蕃人,无论姓穆,或者姓慕,或者姓慕容,都是来自穆容族,但有一条,他们不一定算是党项人,也未必算是吐谷浑人,应当是吐谷浑人的后代,不过经过这么多年,各族相互联亲,吐谷浑血脉也淡化了,说不定党项血脉胜过了吐谷浑血脉。也不一定是来自环州,府州、麟州、绥州也有一些慕容族人分布着,镇戎军同样分布着许多慕容族人。不过姑苏一带,肯定没有慕容氏分布……

    慕清便是来自镇戎军的慕容氏人,他还有一个弟弟叫慕化,不是环州的那个慕容化,那个慕容化早死了。

    兄弟俩武艺皆十分高超。

    慕清担任着指使,慕化现在只是一名都头,在史上那次平夏城之战中,慕化立下赫赫战功。

    但这个王巨肯定不知道了。

    不过在王巨与章楶两人寻找下,史上那次平夏城之战中,有不少立下战功的将领同样出现在现在的平夏城之战中。当然,有的没有在史上出现过,现在同样也出现在平夏城之战中,比如姚兕、林广、刘法、贾岩。

    这个无所谓,只要不是庸将就行了。

    但慕清手下的蕃骑与其他四营官兵,全部陷入了绝境。

    章楶离开平夏城不久,西夏便派出天都山的大军袭击。

    宋军早有准备,正当夏军前行军半渡石门川,一条小河,不过河上有一座石桥,曲珍让折可适率领几营骑兵拦头迎击。

    双方都是骑兵,都是先锋兵。也能算是精锐军队,不过地形对西夏人不利,正是半渡之时呢,仓促交战,不久夏军便败退回去,折可适追了一会。进入了没烟峡。

    没烟峡就是后世宁夏海原县郑旗乡与固原县黑城乡之间的峡谷

    宋朝将横山、白于山、兜岭、杀牛岭,统称为横山,但这个称法也不能说错了,总之,它们是一个山系,横山自东北而来,往西南而去,白于山还是如此,不过横山更接于北。白于山更近于南,到了兜岭、杀牛岭再次变为东西走向,但不成山系了,只是琐碎不连续的丘陵山峁地形,但大约的方向没有产生多大的变化。

    再往南去,则是六盘山等山脉,基本上是从西北而来,向东南而去。但还有一个山脉,那就是贺兰山脉。一直沿伸到天都山,往下去则是屈吴山,基本上从北而来,向南而去。但从天都山过来,又成了不连续的山峁地形。

    也就是两道不同的山系末尾地段,在没烟峡这里撞击在一起。

    因此造成了各个峁梁产生了许多不同的走向。峁梁走向不同,那么各个山沟与峡谷走向也不同。

    所以没烟峡这一带整成了一个**阵(有兴趣可以看云星云图哦)。

    它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最经典的例子便是胡宗南围剿延安,太祖与胡宗南手下大将刘戡的重军在葭芦川仅隔着一道山梁,最终太祖利用当地复杂的山梁地形,摆脱了胡宗南的重兵。

    那时胡宗南手中还有飞机侦察呢。

    但就是葭芦川那边的地形。还不及没烟峡这一带复杂。

    于是折可适便率军回去了。

    因为没必要追击,将夏军打败了,那么西夏人下一回必然调动更多的兵马过来,而宋军等的就是这个,并且也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再说在这种地形下追击,后面说不定还有许多西夏大部队,弄不好全军会陷入险境。

    折可适及时做了正确的判断,然而曲珍这一回却发生了失误,可能他有些低看了西夏军队,可能他从永乐城一战中侥幸逃出来(夏人围困永乐城,曲珍见势不妙,在城破之前,不顾手下,在永乐城后面的城墙上放下绳子,逃出生天),让他感到不光彩,所以想立功心切,又让慕清等人,率领数千兵马随后追赶。

    但在这个**阵里,慕清等宋朝官兵与折可适走失了方向,没有会合,折可适带领着手下返回,慕清还在拼命地往没烟峡里追赶。

    关健折可适遇到的仅是西夏前锋军,后面还有很多大部队呢,他们也赶过来了,利用这个地形,将慕清这数千宋军一切两半,外围的宋军问题不大,离石门河很近,可里面的宋军就被夏军围困了。

    这四营官兵装备皆很优良,为了这一战,朝廷那可是花费了很多心血与钱帛的,即便普通的蕃军与边军,都装备了器甲,而且多是新近打造出来的铠甲武器。

    但战场上器甲只是胜负的一个因素,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虽然几营宋军表现十分顽强,可是西夏人太多了,一层层地围困上来,并且西夏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群殴战术,以多打少!

    “杀,杀!”慕清连连怒吼着,不管他杀了多少敌人,就连身上的战甲都被鲜血染红了,然而始终突围不出去,而他的手下将士越来越少了……

    …………

    银行司究竟能发挥多少作用?

    现在基本能看出来了,而且现在只有五百个行务,如果未来有四五千个行务呢?

    赵顼这样想是错误的。

    首先这五百个行务,都是宋朝经济最发达的地区,那怕是县城,也比余下的州军监经济强上数倍。未来可能数量能扩大数倍甚至十倍,却远不如眼下的各行务收益比,雇募的经济人多,薪酬多,收入却会很少,所以未来务行数量即便扩大十倍,也未必能达到现在的两倍收入。

    还有,不能看眼下的账目,未来事儿很多,各种死账烂账,还有贪墨的钱帛,还要再加上人工与其他的各种成本。

    当然。只要不胡折腾,它确实会对宋朝经济产生重大的作用。

    况且虽是一分利,远比各种高利贷利息轻得多,但与后世银行贷款相比,它的利息还是稍高那么一点儿。

    所以赵顼很慎重地将儿子也牵到延和殿。

    王巨与诸臣山呼,参见陛下。参见殿下。

    对这个小赵佣,也就是后来的赵煦,王巨很喜欢。

    北宋几个皇帝当中,最高估的便是宋太祖。

    赵匡胤武功确实是出众,不过柴荣还活着,不会比赵匡胤做得更差。至于制度,赵匡胤发明了多少制度,除了杯酒释兵权外,余下的制度都是柴荣创立出来的。

    虽然赵匡胤很了不起。几乎每一个开国皇帝都不了起,但赵匡胤的做为,没有后人对他的评价那么高,至少在太祖那首沁园春中所列的几个皇帝,赵匡胤是最差的一个。

    但最被低估的不是宋仁宗,而是眼前这个少年。

    据传赵佣七岁时便能将论语倒背如流,这可能夸张了一点,但在史上赵佣才即位时。才十岁,这个十岁是虚岁。如果按周岁的说法,才八周岁,才上小学三年级呢。

    蔡确担心辽国使者的相貌衣着会将赵煦吓着,便反复对赵煦讲解,赵煦忽然严肃地问,契丹使者是人吗。蔡确说,当然是人,赵煦说,既然是人,我为何怕他们?

    老蔡被臊得惶惶然退下。

    实际不是王巨再三戒告赵顼。就在今年春天发生了。

    但因为蔡京将新党名声一起败坏,所以史书因为赵煦启用新党,评价极其不公平。

    可抛开那些评价不提,赵煦新政只有几年,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位于一大群豺狼虎豹当中,为何说一大群豺狼虎豹?经过元佑党争,那个上位的大臣不是虎不是狼?居然很快几乎使北宋一度中兴,特别是西北,打得西夏人连头都不敢抬,并且这不是穷兵黜武打出来的,相反的北宋国家各方面的情况在短短几年内,皆变好了。这是何其不易。

    相反观看所谓的女中尧舜高滔滔做了什么?默认了司马光等人将自己亲生儿子、一国之君丑化妖魔化,然后是惨烈的元佑党争,至于这个让她一手扶上位的亲孙子,生病了都不让御医看。

    歇斯底里到了这等地步,这是尧舜所做的事吗?

    想到这里,王巨又拜了一拜说:“陛下,臣闻殿下英姿过人,实乃大宋之幸也。”

    赵顼也很满意,微微一笑。

    赵佣则睁着细长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王巨。

    王巨开讲。

    他看着张商英以及各重要行务的行务使说:“诸位,我为何用大量金银做为本金?”

    这些人齐声答道:“信誉。”

    “说得对,正是信誉,所以我又用了很大的成本印染绢交,同样也是为了信誉。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一旦拿下西夏,我朝等于未来每年减少大量岁赐,包括许多银两,而倭国那边每年又在源源不断地提供好几百万两银子,同时彼岸海商则利用贸易从大食那边换回许多金银,同时随着采矿业的进步,无论彼岸或者我朝内陆,金银产量同样会慢慢激增,一旦金银数量庞大起来,到时候怎么办?”

    张商英想了一想说:“太保,其实今年金银仍很欠缺,即便未来,银行司必然还要发行大量绢交……”

    “在这十几年是没有问题的,但过了二十年怎么办?”

    “这个……”

    如明朝中前期金银还是很紧张的,随着倭国白银大量流入到明朝,明朝这才将银子当成正式的货币,随着到了明末,银价就普遍下跌了。

    这还是民间流通过来的,但现在呢,等于两个国家(宋朝与彼岸)几乎发动国家机器从倭国弄银子过来,并且是暴力式的开采,因此银子回流到宋朝的速度更快。

    就象这几年,彼岸每年从倭国得到银子数量在迅速增加中,这只是彼岸,还有一部分杭州与密州其他的海商,每年同样从倭国得到部分白银,虽未入银行司,却流通到民间了。

    “用绢交调节。”一名行务使答道。

    “如果是短时间的下跌,是可以调节,而且也是我说的。但金银正式下跌怎么办?并且未必是同时下跌。如果银子下跌,金子上涨怎么办?或者就是同时下跌,但是正式下跌,想要调节,只能继续发行大量绢交。然而那个结果就是,绢交的数量远远超出货币的流通需求。最后连带着绢交本身价值严重贬值,物价则会大幅度的上涨。”

    “所以,我请诸位来京,说的就是这件事。绢交是货币,而金银只是准货币,另一面则是商品,包括铜币。正因为铜币是商品,所以它的价值一直不稳定,具体的表现就是贯。起初我朝一贯大约有八百多文,九百多文,太宗时看到铜币不足了,因此定为七百七十文,但实际因为江南与江北产铜量不一,各地经济情况不一,有的地区一贯是八百多文,有的地区是四百八十文。太宗对此无能为力。只好下诏,各州私用则各随其俗。成了一笔糊涂账。这是太宗时,那时还不严重,现在我朝是全国性的缺乏铜币!”

    然而大伙还没有听明白。

    王巨只好继续解释:“但这样是不行的,因此我将新贯定性为一贯就是一千钱,但这个贯不是铜钱的贯,而是绢交的贯。不过这几者区别就是。绢交以后永远是货币,通过货币数量来调控物价,而非是商品。至于金银铜则是补充货币,包括铜币也沦为准货币。”

    张商英终于听懂了:“太保之意是一旦金银数量增加,绢交则不必与金银挂钩。也不必与铜币挂钩。”

    “天觉,此言中的也。但有三个必要的前提,绢交必须得到大家信任,甚至比铜币还要信任,那时绢交才是成为唯一的‘真货币’之时,金银可以稍稍放开一点了。其次就是放开了金银,储蓄的本金金银数量必须是货币的一半,那怕金银价格严重下跌,这个本金是不能少的,否则绢交价值可能就会严重失控。绢交合理的数量是十文钱相当于九文到十一文之间,但这个比例能高于十一文,却不能低于九文,也就是宁缺勿滥,因为缺可以增印,但滥掉后,再也收不回来了。”

    王巨请这几十名重要的行务使回京,说的就是这三条,但为何当着赵顼的面说,同样也是解释给赵顼与诸位宰相听的。

    还有几个月,王巨就要去陕西了!

    他在陕西只能建议了,却不能插手,更不能主导。

    因此这些交待到用到之时,那要过很久了,不过现在就要说清楚。

    大家都不懂啊,包括王巨,也不是很懂,只能说他见识要更长远一点罢了。

    但这个见识很重要的,因此不仅讲给赵顼与几个宰相听,同时也将这些行务使请到京城,讲给他们听。这些行务使都是年青的官员,指不准以后谁就会主持银行司了。

    王巨又详细地讲了许多他记忆中的金融知识,甚至还略略讲了股票与期货,不过对这两条,王巨是比较排斥的,尽管它们如果做得好,利于经济进一步发展。以及房屋按揭,对此王巨持着中立看法,不过现在同样没有那个必要,本身还没有足够货币放贷呢。不过说了,是有备无患,一旦经济萎缩了,则可以推广房屋按揭,进一步刺激经济发展。

    说完了,让张商英带着这几十名行务使退下。

    老王说道:“子安,长见识了。”

    “太保,绢交如此重要,银行司一旦选人不当,国家岂不危矣?”小赵佣忽然说道。

    “殿下,中也。可是事有利弊,它利远大于弊,并且也是大势所趋。彼岸有许多土著用贝壳做货币,实际我们的老祖先也用贝壳做过货币。只是随着文明发展,才用金银与铜币做货币,便于商业发展。到了我朝,更是出现了交子。这个交子就是未来的大势所趋,但因为是新事物,大家不懂。现在臣将它规范化,让其有信誉,正式成为先进的货币,进一步刺激商业发展,以使更多百姓过上富裕的生活。但起先之时,必须要小心翼翼的,这与臣在南方时一样,虽拿下大理与交趾,但再三请求陛下,在六年之内。不得指望其收益,而将其财政税赋留下来,开发两路,直到两路发展起来,与我朝差距缩小,百姓也融合于我朝。才可以根据情况,朝廷抽调一部分税赋作为收益。事物不一样,性质却是一样。”

    “再就是选择人,其实没有银行司,国家选人也要慎之又慎,仁宗之世,举世称誉。但实际庆历宋夏之战时,我朝远比现在更困苦,真正辰光好的时候乃是仁宗前期与仁宗中期。随后旱灾涝灾全部到来,幸得吕夷简为相,操持有术,我朝才没有出大乱子。仁宗中期首相是从贾昌朝开始一直持续到庞籍公,也包括文公第一次为首相,但文公第一任首相时,表现十分出色,同时还有君子们所讥讽的贾昌朝与陈执中等人。随后仁宗以富公与韩公为首相。庞公自太原回京述职,仁宗说。天下人皆认为朝廷得贤相。庞公说未得重位,无人恨之,故爱者多。但身为首相,如果为公,天下憎者必会比爱者多,或以公媚私。那么爱者还会多,只是会误了国事。果然,仁宗晚年,天下士大夫继续爱戴韩公与富公,然国家财政从那时就开始败坏。”

    “父皇。贾昌朝与陈执中如何?”

    “佣儿,两人操守略差,才能却很强。”赵顼答道。

    “操守重要,还是才能重要?”

    “殿下,”王巨在下面替赵顼回答道:“司马光曾说过一句话,德大于才,则是君子,能用之,才大于德,则是小人,不能用之。只说了一半,而且产生了严重的失误。其实吕夷简与陈执中、贾昌朝等人差不多,都是属于有才能,可操守略差的大臣。但为什么仁宗多次起用吕夷简?有才有德之人,那是最好不过了,然而这样的人大臣能有多少?即便范文正公,操守有了,才能还行,然而能否为首相?因此国家用人,实际是才大于德,只要有才华,那怕操守略缺,问题也不大。但有一条,不能有不诡之心,只要对国家忠心,虽操守欠缺犯了错误,国家可以将其贬一贬,用之警告,还可以再度起用。但有了操守,才能不足,绝对不能重用。就如臣的恩师,他的操守可以说无几人能及,为何臣不向陛下推荐?才能不足也。”

    “这是我朝,还有唐朝,唐朝四大贤相,房杜姚唐,姚崇操守同样不行,私心重,心机深,还有那么一点虚伪,然为何列为四大贤相之一,才能弥补了!眼下还有一个最好的例子,比如臣,操守比吕夷简姚崇更差,为何陛下还继续重用?因为这也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国家可以容忍其操守略欠缺之,但不能容忍他不替国家效劳,或如现在的文公,有才能,甚至名气更有了,然而一心为私,却不想着国家,因此朝廷无法重用了。”

    “太保,公在前,私在后?”

    “正是。”

    几个宰相一起抬起头。

    王巨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领会了,也不奇怪,可别忘记了,赵佣只有一个虚十岁的孩子!

    王巨也看着赵佣。

    赵顼前面五个儿子名字叫赵佾、赵仅、赵俊、赵伸、赵僩,名字都不错,可一个个早逝了。于是替赵佣取了一个贱名,佣,佣人,结果还真得活了。

    不过王巨却从赵佣身上看到了整个宋朝的宿命之痛。

    严格说,赵匡胤的才情是不及柴荣的,但也不错吧。不过因为他是被皇袍加身弄上皇位的,因此对武将不放心,对文臣也不放心,于是在赵普与赵匡义之间玩平衡。赵普玩下去了,赵匡胤三访赵延美,赵匡义也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被大哥玩了这么多年,能不急吗,于是斧光烛影……

    世人皆讥赵匡义,其实真的不能低估了赵匡义,宋朝种种制度实际除了沿用柴荣所订的制度外,大多数就是在赵匡义手中完善的,所以才有了一个史上最富裕的王朝,军事上是弱了一点,但也比一般皇帝强吧,否则如何兵不血梁,收回吴越与闽国,又亲自拿下北汉?但悲催的是他遇到了萧燕燕、韩德让与耶律休哥,这辽国史上最强的三驾马车!

    不仅如此,还有赵匡胤留下的祸害,那就是曹彬,曹彬平江南,如果不是前期后期潘美的帮助。中间刘遇与王明在皖江口拼命,还不知得打成什么样子。唯一能拿得出的,就是不杀人,但这套对付辽国管用吗?赵匡胤肯定知道了,可是为了压制功臣,偏偏夸大了曹彬的战功。大哥重用的人。俺为何不重用之?好了,岐沟关来了!

    再就是宋真宗,其实早朝的宋真宗真的很亮眼,然而澶渊之盟来了,举国颓丧!

    再到宋仁宗,宋仁宗更不用说了,但没有一个儿子得活,弄了一个宋英宗上来……

    赵顼来了,其实熙宁变法后矛盾渐渐弱化了。然而赵顼偏偏想经营西夏,如果不是为了经营西夏,进一步地将变法中敛财的一面矫正过来,那来的元佑党争?反过来,西夏没有打下来,自己急得病情恶化,英年早逝。

    随后就是赵佣了,其实论天姿。赵佣只比少年时的李隆基稍逊一筹,还略略强过同年龄的汉宣帝。然而在高滔滔与小程联手下,导致他身体羸弱,二十来岁就死了。

    大才子上台……

    想到这里,王巨说道:“殿下,你对《论语》十分熟悉,应当记得这一段。微生亩与夫子有过一段对话,微生亩问夫子,丘,何为是栖栖者,无乃为佞者。夫子说。非敢为佞也,疾固也。孔丘,你为何这样四处奔波,不就是想显示你的花言巧语吗?夫子说,我不敢花言巧语,只是痛恨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又说,千里马值得称赞的不是它的力气,而是它的品德。微生亩十分感动,说,以德报怨,何如?夫子立即矫正道,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如果这样,用什么来报答恩德?所以正确的做法,是以公直报答怨恨,以恩德报答恩德。”

    “这里夫子将直与德着重区分了。那么何谓直,许多人说臣心眼小,睚眦必报。错也,如果不带着私心,不有意颠倒黑白,批评臣的一些做法,那怕是说错了,臣也报以耐心的解释。然而不顾国家,不顾大局,以私心颠倒黑白地对臣攻击,臣就会严重地处理他,这就是以直报怨。这个直,还是一种中庸。”

    “中庸?”

    “正是中庸,就象仁宗,生活朴素,这是好现象,也是他谥为仁的由来,然而到了舍身饲虎那一步,那不叫仁,而是入魔!或者所以历朝历代以儒家为核心思想,佛家只是教化之功,这就是区别所在。或如这个朴素,生活可以朴素,但必须吃饱,更不能挑食,那样营养才能均衡,身体才能健康。衣服不必要华丽,但必须冷暖均匀,那样才不会生病。特别身为人君,国家需要一个朴素的人君做表率,但也需要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君来治理国家!”

    “再说到动静,动极思静,静极思动,实际它不仅是一种人性,也是身体健康的需要。如果劳累过度,必不长寿,如果整天静坐不动,身体同样不会健康。”

    “陛下,请慎记之啊。”蔡确立即说道。

    这个小皇子看样子确实不错,可身体太瘦弱了。

    王巨有意是说给皇上听的。

    实际史上有许多人搞不懂,蔡确为何不顾风险,要立赵颢为新君?

    他不是想扶助赵颢上位,谋取荣华富贵,或者就是有这个心思吧,他那时也位极人臣了,能换取多少荣华富贵。

    主要原因与王巨一个样,担心高滔滔上台,会打击到变法。

    结果刚勇有余,阴鸷不足的章惇非但不配合,反而在唱反戏,元佑党争来了……

    赵顼脸色也是一变,将不远处的一个太监招到身前,用很低的声音问:“佣儿每天饭量如何?”

    那太监答道:“殿下饭量欠佳。”

    后面的几个宰相未听到,但王巨在前面听到了,他立即说:“陛下,这个由臣来负责。”

    马上王巨就要去陕西了,陕西三年,就会离开大宋。因此王巨不用过份地避嫌,同样,大家也不会多想。

    那就散吧。

    赵顼正要下令让大家退下时,韩缜走了出来,吞吴吐吐地说:“西北,西北……”

    “西北怎么啦?”赵顼立即紧张起来。(未完待续。)

第790章 五天

    慕清没有杀出来,四营马步兵,全是满额的,整整一千八百人,全军覆没。同时还有拦在山谷外的宋朝官兵,想要杀进来营救,但没有成功,同样牺牲了一两百人,最后看到谷内宋军越来越少,惨然撤了回去。

    曲珍得知后,知道事情大条了。

    因为王巨与章楶交谈时,刻意说了没烟峡,其实王巨不说,章楶也会注意到没烟峡,所以下令以狙击为主,先来的夏军数量不会有很多,底牌未到拿出来的时间,因此让夏军小挫一下,追进没烟峡就行了,没必要深入。

    这两千官兵全部是白白地牺牲了。

    他是泾原路马步兵副总管,于是直接绕过章楶,先行上书朝廷,将此事禀报,然后将责任推给折可适,说是下令让折可适去营救,仍折可适却没有营救,导致四营官兵全部牺牲。

    永乐城之战过后,曲珍虽还很能打,可昔日那个热血单纯的青年已经不在了……

    本来这道奏折是递到兵部的,再转到王巨手中。

    但是李清臣提议,既然韩缜已经担任同院,军务就要先交到枢密,再根据轻重与否,转交给兵部。

    也就是以西府为主,兵部为辅,但与原先不同的,现在重大的军务,中书可以观阅以及参与处理了。

    王巨也没有反对,总要有一个主次吧,不开战还好一点,一开战不分主次马上就会乱套的。王巨没意见,许将哪里敢与韩缜争主次?

    不过韩缜也是刚刚收到这份奏折,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理呢。

    王巨在大后方,当然不知道真相了。

    他只是在心中想到,折可适不是这种人吧。

    史称折可适十六七岁从军,征战四十多年。与夏军交锋几百战,战无不克。又说,四十余年,每一日不在兵间,每战必克,屡立奇功。恩威并行,诸将无复居其右。没有一个比折可适更厉害的!

    这个评价王巨不知道,但知道此人,在折家军诸将当中,可能能排进前五位,这个折家将,是包括宋初到宋末折家军所有将领。

    曲珍很能打,但王巨相信还不及折可适,并且种谔米脂寨大捷。折可适在那一战中就已经立下首功!不是他有意提拨上来的小将刘法,人家已经打出来了。

    所以王巨才在去年将折可适调到泾原路担任着马步军钤辖之职,相助章楶。

    但没有这事,相信曲珍也不敢撒谎。

    确实是有,不过折可适接到曲珍的命令,下令三军拨马返回时,前线的宋朝官兵已经败退下来,并且将情况一一讲明。没办法救了,这是一切二。如何一切二?那就是利用山谷的狭隘处,两边派军队将山谷守住,生生一切为二!且不说回去还不知能救回来几个人,就是救出来几个人,很可能自己手下这几营官兵能增丧失大半了。那不是八个换一个,说不定八十个换一个!

    折可适理智地退了回来。

    最后章楶本人调查。没有怪折可适,那能救吗?也没有怪曲珍,曲珍并不算是太冤枉折可适,他确实是下了命令,折可适也确实未听。至于曲珍指挥失误。大战已经打响了,还能再追究吗?

    不过现在王巨可不知道,他想了一会问:“韩公,我朝武功可如汉唐?”

    “不及?”

    “汉唐可吃过败仗?如是高梁河、岐沟关、君子馆、好水川、定川砦、永乐城这样的战役,还是能沉重之觞,象这样牺牲了一两千人的小败,难道天会塌吗?”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不过王巨多少也有些不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这种牺牲是没必要。

    当然,章楶正在后方调兵遣将,安排后勤粮草物资呢,得到后,同样很不满地来到镇戎寨,亲自调查处理。

    “韩公,诸公,还记得辽国萧太后南下中原吗?实际上辽军到达澶州时,与我军多次交锋,皆不利,可开始不利,但到达澶州时,就没有什么不利了,看似役役败,最后未败!元嘉北伐,被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击败,随后拓跋焘南征,先是节节胜利,最后与宋文帝一样大败而归,看似胜,最后也是败,虽然重创了南宋,北魏同样遭到了重创,并且因为此败,脾气变得暴躁古怪,被宦官所弑。所以一场战役,不能看开头某场战斗,中间某场战斗,要看结果。还有辽兴宗西征西夏,起先节节胜利,但终于呢,惨败于河曲!”

    “并且折可适大大小小经过了几十场战役,皆是身先士卒,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这中间肯定那一环节出现了失误,具体的,诸位可以等章质夫之奏章。若几天后没有奏章到达,可以下诏询问。”

    “我还说一件事……”

    那便是酒语。

    郭成上任后,一名将领写信给章楶,说是郭成嗜酒,也不是这名将领要打小报告,郭成作为平夏城的主将,如果因为贪杯而误事,那可就糟糕了。

    好在王巨在庆州之战时,将郭成调到庆州,章楶是庆州战役中的二号指挥官,知道郭成喜欢吃两杯。

    于是有了那天莫明其妙的酒宴。

    其实就是为了观察郭成的酒量,象西北普通的浊酒(黄酒),一般人吃上一两斤可能就差不多了,但如果郭成酒量很大呢,大到能吃上七八斤,那么平时吃上两三斤,可能属下就会觉得郭成会贪杯误事。

    最后酒宴结束,许多将领皆吃得微醺,章楶便观察郭成,见郭成面不更色,但也不好说的,有人吃酒不伤脸,因此便与郭成畅谈。结果发现郭成喝了数斗浊酒,然而言语有伦次。

    实际郭成提醒的,章楶早就有了安排。他带着诸将领来平夏城,一是为了观察郭成,毕竟郭成是平夏城主将,核心的核心。不能出半点差错的,二就是带着诸将来观看平夏城周边的环境,以便大家有一个了解,三就是让曲珍带着手下,马上就要进入石门川驻守了。

    然而章楶手中有多少资源,郭成又能有多少资源?

    章楶从什么时候谋划的。郭成又从什么时候思考的?

    这是很不容易的,因此章楶写了一封信,对王巨说,太保,你携荐的郭成很不错。

    王巨便写了一封信给郭成,虽然你酒量很好,也喜欢吃上一两杯,但大敌当前,还要谨慎之。最好少吃酒。

    现在王巨又将这件事翻将出来,意思是郭成很有军事才华,其次是决战是在平夏城,而不是没烟峡这场小失误。如果仅是为了这场小规模的战役,又何必花费那么多钱帛下去,并且做了那么多谋划?

    “好吧,陛下,将西北地图拿过来。”王巨说道,反正前线决战快到了。王巨也不怕计划泄露。

    太监拿来西北地图,王巨将章楶的计划一起说出。

    但这也未必能胜利了,关健还有那个火炮呢。

    真相说出来了,许多大臣脸上释然。

    王巨又说道:“想伐夏,后勤是一个严重的问题,然而将粮草提前运到平夏城会是如何?还有。这一回若有战俘,谁不也不提释放二字,谁提我与谁急。这些战俘除了放在后面修辅助性的堡砦外,另外就是将会调到后方担当押运粮食物资的役夫。”

    这些粮草物资数量可不少,而且万一有灾年呢?

    况且就是王巨平灭西夏后。还有几年折腾,即便王巨走了,也要折腾的,内部说不定依然有叛乱,辽国也说不定会插手。

    在这几年内西北是不会裁兵的,并且兵力还推到更遥远的前线,这时后勤就会十分重要了。

    并且还要提防一个人。

    董毡前年就死了,他有两个儿子,亲儿子早死,于是让养子阿里骨即位。因为阿里骨非是董毡亲子,又是回鹘人,内部不稳定,导致到现在,也没有派使报丧。

    宋朝虽然关注,但属于湟州内部的事务,不能干涉。

    不过这个阿里骨可是一只白眼狼,因此河州那边同样不能放松,如果平灭西夏,还要分兵甘州肃州沙州,若置之不理,说不定就会阿里骨利用他的身份,将这一带吞没了,那么是去一害又生一害。

    另外还要防止灾年,所以在丰年之时,必须将更多的粮草与物资调往陕西各个前线,但这样一来,则需要更多的民夫,雇佣百姓,且不说官吏贪墨吧,朝廷也会花费更多的钱帛,不雇佣而强行征役,则会苦了陕西百姓。

    因此这一战的战俘很可能就是最好的免费劳力!

    说清楚了,大家也释疑了,那就散吧。

    王巨留了下来。

    赵顼看着王巨,王巨则道:“陛下,你问一问宫中的御医可会五禽戏的?”

    “华佗的五禽戏?”

    “正是。”

    不一会儿太监带来一名御医,他恭身说道:“参见陛下,殿下,太保。”

    “你会五禽戏?”王巨问。

    “会一点,就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五禽戏。”

    “你来教殿下,”王巨又扭过头看着赵佣说:“殿下,再看臣这拳法。”

    王巨打了一套少年时全二长子教他的拳法,实际上最好是教赵佣的太极拳,但王巨自己都不会了,如何教?

    “臣每天早晨皆练上一两回,所以臣身体一直很健康,罕有生病之时。许多侍卫也会,虽然拳法不一,但效果一样的,殿下只要坚持早晚练上一套这样的拳法,再练上一回五禽戏,身体就会越来越健康,并且有了运动,吃饭也会变得香起来。陛下,其实你也可以练一练五禽戏,大宋太需要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君。”

    前面几个皇帝,没有一个是好死的,赵匡胤死得不明不白,赵匡义死于破伤风发炎,随后宋真宗、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还有这个宋哲宗,都是病死的。

    如果宋神宗不是病死,而死于高滔滔之后,宋朝会是什么样子?

    或者宋哲宗死于向太后之后。不立赵佶为人君,宋朝又会是什么样子?

    因此王巨这句话可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况且自己为宋朝做了这么多,打下一个更厚实的基础,只要能延续一两百年,宋朝说不定就会完成脱变了。否则到了江南,偏居一隅。还谈什么巨变?

    “这个……”

    “陛下,劳逸结合,动静结合,或者说易经吧,乾坤开天地,随后那一卦没有阴没有阳?”

    阴阳与劳逸有毛关系?但在这时代,带上易经,带上阴阳,马上就高大上了。

    “可能太后与士大夫们有意见。但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象陛下是治理国家的,殿下是学习的,以文事文治为主,然而也不能忘掉武功,不要说我朝有一个强大的北邻,即便唐太宗举世寂寞,也不敢忘记武功。这也能算是一种以文为主。以内治为主,以武功以边事为辅的象征。就算它是说不通的大道理。最少能让殿下多吃饭,有一个健康身体吧。”

    “也是,佣儿,还不谢过太保。”

    “不用不用。”

    赵佣却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大礼,站起来问:“太保,我听你说德才兼备。难道我朝没有德才兼备的大臣吗?”

    “有啊,才能胜过吕夷简,操守有佳的,则李沆,才能与吕夷简相仿佛的。操守有佳的是王旦、王曾二公,才能稍稍次之,操守有佳的是张知白、杜衍二公。”

    “没有范文正?”

    “范文正操守达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想像的高度,不过才能比起杜衍公几人,又要稍次之了。”

    赵顼也感兴趣了:“那么我朝呢?”

    “也有两人,范右丞,不过他无论操守或者才能,皆不及其父,右丞足矣,首相却不行。还有一个,张商英,但此人操守不大好说,颇类似张齐贤,有侠客风范,少了一份儒雅之气。余下虽有操守,不过才情略有些不足了,或者臣不知之。”

    “谁最有首相之才?”

    “章子厚,不过他操守略略欠缺,当然,比起吕夷简与臣等,操守又要好得多。”

    实际这等于是君臣之间变相的问才荐才……

    …………

    平夏城之战拉开序幕。

    想在平夏川建城很困难的,这里地势平坦,四周开阔,因此想建城,这个城必须足够的大。

    但足够的大,就要派许多重兵驻守,才能守得住。因此西夏是没办法在平夏川筑堡砦了。可对于宋朝,却没有关系,人多兵多钱多!

    现在这个城就足够的大,四面开城门。

    为了防御,四座城门皆置了面积很大的瓮城,最先修好的就是瓮城,不过余下城墙还没有修好,有的修了一人来高,有的修了只有大半人高。

    此外就是城内中心处,建了一个圆形的栅栏,防止西夏人突然袭击的,同时里面还有一些简易仓库,堆放着各种物资粮草。

    西夏人来了。

    浩浩荡荡的十来万大军,曲珍手中只有一万余兵马,只能在石门峡做壁上观了。

    但夏军这一行有些古怪,带来了许多铁锹。

    行军得准备一些器具的,如修桥开路,锹、斧头、榔头、凿、锯等等,但他们这一行,带的铁锹却是很多很多。

    这也是被逼的,平夏城里面有许多栅栏,虽然城墙还没有修好,但若是攀过城墙,外面城墙,里面宋军又有栅栏掩护,正好成了箭靶子。要么就是从四道瓮城进去,可是这个瓮城修得很高大,每一个瓮城几乎不亚于一些特小的堡砦,并且修好了,如何能攻得下来。

    因此得将城墙毁去,那么城里面的宋朝军民无险可依,第二个永乐城大捷又出现了。

    说明西夏人有备而来的。

    …………

    郭成将一万余民夫集中起来。

    他说道:“西夏大军即将到达,但诸位父老乡亲,敬请放心。这是一次有计划的安排,并且就是太保策划的,故将章公从南方调回。”

    “那个太保?”有人好奇地问。

    “庆州大捷的王太保。”怎么办呢,章楶的名气还不能让这些百姓信服,不过王巨的名气,足以让大多数人相信了。

    “而且我们只要坚守五天。就会出现大捷。仅五天,你们知道永乐城之败吗?永乐城之败,主要就是败在城中缺水,就是那样,西夏人进攻了许多天还没有拿下,然而二十天后。天降大雨,新城墙基先是暴晒,后面雨淋,又没有来得及夯结实,因此被夏军擂垮,我朝大军又饥又疲,这才让西夏人拿下永乐城。但现在我们缺水吗?”

    这里地气潮湿,随便挖一挖,就能出一口水井了。哪里会缺水?

    “而且那次西夏出动的是三十万兵马,这次来的只有十几万兵马,并且我们只要坚守五天,难道做不到吗?”

    其实永乐城之战,徐禧表现也能算是英勇,每天怀揣两个烧饼,往来巡城,亲自拒敌。困了则枕着士兵的大腿假睡一会。所以三军感泣,扶疮忍渴杀敌。导致城下西夏三军积尸如山。可误就误在此人手中,先是高永亨劝说,城小人少缺水,不可守,这个人少指兵力少。徐禧以为高永亨动摇军心,差一点要杀了高永亨。接着高永能看徐禧不可理喻。便劝李稷,新城长时间被雨水泡,土质疏松,不如尽出城中金帛招募死士,突围而出。十人犹可活七八人,不然只能坐以待毙。曲珍将此话转给徐禧,徐禧则说,曲候已败军,又欲弃城耶!曲珍气得想要骂娘,俺们有什么能力凭借这点兵马将三十万夏军打败?最后城破时,徐禧是无话可说了,李舜举撕裂衣帛草奏,臣死无所恨,惟愿官家勿轻此敌。李稷也草奏,臣千苦万苦也。

    但也成全了王巨,正因为如此,王巨提的要求要么很过份,要么莫明其妙,赵顼都一一同意了。

    对永乐城的是是非非,郭成也不想多说,又说道:“五天之后,只要愿意参战者,不论立不立功,章公会给你们每人发放五贯薪酬,同时杀敌一名者,赏赐十贯钱。记住,只是五天。”

    说着,对身边的亲卫打了一个手势。

    一会儿官兵们搬来一个个箱子,郭成先是打开前面的箱子,里面有许多铜钱,还有绢交。

    “这些钱帛就是给你们的赏赐,五天后发放。”

    然后又打开后面的箱子,里面有许多复合弓,还有一些战刀:“这些都是武器,愿意参战者,立即报名,前来领发武器。”

    奥秘揭开,实际上包括平夏城修建得这么大,不仅需要它大,未来还做为重要的仓储区。

    还有民夫,这次调过来的民夫,薪酬给得很高,不过民夫是有意暗中挑选的,非强壮者,一律不用,为的就是这五天!

    当然,这些民夫不知道了。

    说千道万,不如来现实的,钱帛才是动人心的东东。

    况且他们为了十贯钱薪酬来前线修城,那一个不是来自贫困人家?

    郭成又举起拳头:“诸位乡亲,十贯加五贯,再加上杀敌的赏赐,你们一家老小能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就看这五天了。”

    “五天就可以退敌吗?”一人问道。

    “难道你不相信太保。还有,你们不拒敌是死,为何不拒敌,换取富贵之!”

    终于所有民夫全部心动,一个个前去领武器。

    十几万西夏兵马正扑向平夏城,而平夏城中正在组织民夫,不能让他们盲目作战,同样得编成队伍,至于队的什么就免掉了,而是一百人一都,五百人一营,五营一将,郭成又安排各将士为各民夫的将,指使与都头,实际人选也是早安排好了,但没有告诉各个民夫,以免他们产生恐慌。

    城中终于将各都各营各将编织完毕,西夏大军也正式来到。

    郭成没有出城交战。

    没用,敌人数量太多,出城多半也会落得曲珍在永乐城的下场,反而会动摇士气人心。

    但西夏人也没有攻城,因为天气临近黄昏了,他们得安营扎寨。

    一夜无眠,天又亮了。

    有胆心的民夫说:“一夜过去了。”

    得计算着,五天是指五天五夜,时间过去了十分之一。

    西夏人出动了,他们推出许多虎踞炮,有一些略有见识的民夫不由奇怪地问:“这不是我们大宋的武器吗?”

    又有民夫说:“大前年伐夏,三军惨败,被西夏人剿获去了。”

    郭成立即下令,让民夫们不由担心,趴在城墙后面就可以了。西夏也没有火药包,霹雳弹,就算剿获了,也多半泡在黄河大水里,不能用了。因此虽有虎踞炮,发射的只是石弹,想找石弹也容易,不远处就是崇山群岭,但石弹抛投下来是呈弧线的,那就无法伤害到藏在城墙后面的人了。

    听得号令,诸民夫与将士们一起来到城墙下面。还有一些胆小的人,身体不停地哆嗦着。

    这是十几万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几乎连到了天际。

    特别是这些民夫,怎能不害怕?

    郭成则看着贾岩、刘法、王愍三名小将,贾岩与刘法是王巨推荐的,王愍是章楶发掘的,不过这三名小将神情十分兴奋,并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郭成暗中点点头,还是很不错的。

    他说道:“看来西夏将从我朝剿获来的大量器甲一起用在这一战了。”

    “那正好,这一战将它们全部收回来。”刘法攥紧拳头说道。

    “如君所言!”(未完待续。)

第791章 九丐十儒

    “宣刘挚、梁焘、安焘进殿。”

    一会三人被带了进来。

    大伙都好奇地看着这三人,安焘三人除了脸色在海风吹拂下,略有些黝黑外,余下都还好。

    这不是早朝,而是在延和殿,王巨说话了。

    “祖宗惩戒前朝之败,故节制兵权。”

    不仅是安史之乱,南北朝、五代十国的更替,多是由武将发起的,但这一点王巨就不用解释了,都是士子,都读过很多书。

    “就象货币,先是由金属货币取代贝壳等落后的货币,现在由绢币逐步取代铜币,都是大势所趋。但是祖宗是如何节制兵权的,那就是武将不得掌管国家财权与政权,以免我朝又象前面某些朝代那样。但是三位,请翻看当年的边境诸州,有几个文臣,领兵作战的有几个文臣?正是因为如此,尽管太宗两次伐辽,先后失败。可在随后的自卫战争中,除了君子馆失误外,余下那一点败给了辽国。满城之战、遂城之战、唐河之战、徐河之败、雁门之战……”

    有人将宋朝之败,全部归罪于宋太宗。

    其实这真太冤枉了。

    即便宋太宗两次北伐失败,也不能真的全部怪罪宋太宗,非是宋太宗无能,而是当时的辽国太强,最强!

    甚至辽国之初都不及当时的辽国三驾马车牛鳖!

    或者说宋太宗的制度不好,且看后来的各国情况吧,有几个武将管理国家政权的。有。但这些国家都十分地落后!

    也就是宋朝的这两个祖宗发明的制度。整整领先于世界**百年!

    但问题出在哪儿了,也就是下面王巨所要说的:“但后来呢,同样是自卫战,好水川、定川砦、三川口,打一场败一场,何故?文臣治军也。或说三川口领兵的乃是刘平,定川砦领兵的是葛怀敏,然而刘平是谁在调动。范雍!葛怀敏经过战场考验吗?没有,还是吕夷简公等文臣推荐,由是立为主将。嗯……如同高遵裕也。”

    “如果由狄青取代韩公掌管泾原路,种世衡取代范公掌管泾原路,王信取代其他人掌管鄜延路,那会如何?有人说张亢是武臣,就算是武臣吧,且看庆历战争中府麟路的表现!”

    “国家需要士大夫,确实,正是士大夫的治理。我朝内治胜过了历朝历代,即便前面有的朝代在某些时候获得大治。但不会象我朝这样绵延不绝。然而术有专攻,士大夫绝对不是无所不能的。”

    “三位,你们去了彼岸,也看到许多地方许多情况……”

    三个人被船带到彼岸后,安焘吃的苦最少,余下两人那可是吃了很多苦头,这才被船拉到丽州,让三人聚在一起。

    不过就是那样,还刻意带着他们去了几个部族,看那些土著是如何吃人的。

    为什么能看到,因为随着人口增加,各土著部族人口数量争剧减少,与王巨“良心发现”,杀戳也随之少了。因此也默认了一些土著效忠。

    包括那些毛利人,你们食人可以,但不管你们食死人,或者食活人,别吃迁徙过来的中国人。

    这些部族继续食人,不过食的是其他部族战俘,或者死人。

    于是在他们食人之时,丽州的干部们,将这三个大佬带到了这些土著部族里“参观”,看了,恶心了,三个人回来后吐得天昏地暗。

    但王巨指的不是这个。

    “彼岸这些年各种捐赠,先后资助了我朝一亿多贯财富,但三位你们也看到了,彼岸绝不是处处都是黄金之地,相反的除了地广人稀之外,几乎是一无是处,甚至许多气候环境恶劣之极,都无法想像。这是海商们带着百姓一步步开拓出来的。但我想问几句的是,彼岸有没有进士及第的士大夫在治理着百姓?一个都没有。彼岸赤贫百姓有没有我朝之多?也没有,相反的只要定居下来,彼岸百姓多数是安居乐业。”

    “如今我朝士大夫几乎将所有权利归拢于手,政权、财权、兵权,甚至军器监、牧马司、木棉监等这些技术、工匠类所做的活计,也拢于文臣管理,没有权利再可抢了,就直接对陛下说,这天下乃是陛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陛下,你也要将权利交出一部分吧。但无妨,只要大家能将国家治理得更加富强,相信陛下也舍得放弃一部分权利。可问题是再没有权利可争之时,便从同部争权,党同伐异。”

    如果没有彼岸做证明,王巨还是说不清楚的。

    但有了彼岸做证明,文彦博所说的话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我在彼岸论述过士大夫,说过一句话,文臣内治很重要,但士大夫肯定没有象我朝这样重要,就象我朝开国之初,虽开始用文臣治国,但有多少是进士及第的文臣?其次就是各个人种,我朝人种十分优秀,吃苦耐劳,聪明过人,但最大的缺陷就是国家太大,太大了就不容易齐心,不团结。但诸位身为士大夫,却带头党同伐异,让国家产生分裂,为何?”

    “我朝惩戒前朝之败,对外戚、宦官、武将权利皆做了限制,就不知道千百年以后,会不会有人惩戒我朝之败,将士大夫定于三教九流之外……九丐十儒,或者批儒批孔,三位,那时你们会不会在九泉之下感到惭愧乎?”

    这才是元朝九丐十儒的由来。

    元朝的统治者同样不是傻子……不过与宋朝一样,矫枉过正,并且失误的地方很多,特别将中国划成了四个人种,汉人列为最低贱的四等人……不但如此,敢情后来的那个几百万人的小门茹国,还继续以为自己是最高贵的人种,中国是最低贱的人种。

    所以仅是几十年。便被朱重八驱逐出去。

    “或者你们能说。我们不是党同伐异。伐的就是你,但我当真是奸邪,这两年,为了银行司,为了国家,我昼夜难安。现在渐渐粗定,我几个月后则去陕西了。或者你们又说,那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国内有声望,又手握重兵,会对国家不利。不错,我会手握重兵,但等我将陕西路军队整编完毕后,我又要用兵西夏了。等到西夏平定,基本稳定之时,我甚至为了避嫌,还要远遁海外。都到了这份上,还是奸邪。三位,我问你们。那么什么样的大臣才是国家的栋梁,国家的忠臣!”

    其实这段话不仅说给这三个人听的,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说给赵顼听的。

    否则去了陕西后,后方说不定就有小人作祟。

    “诸公,黄河长江之浩浩荡荡,乃是不择各条细流,无论这些支流来自那一条江河,都是很好地融合在一起,所以千万年来一直流淌不休。泰山之高,乃是不分土岩,都将它们当成自己的基石,所以千万年来一直屹立不倒。况且是我朝,长江黄河泰山只是我朝一个小小的区域,如果强行将群臣分为新党旧党,甚至往后继续细分朔党、洛党、关党、蜀党与南党,再将百姓分为南人北人,那么不论如何治理。国家也会迅速四分五裂了。”

    王巨这番话可谓用心良苦。

    但这三人并不领情。

    且不说他们在大海上担惊受怕,到了彼岸后,饮食没有虐待,但也没有获得什么尊敬。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不尊敬还行吗?

    因此尽管王巨将他们召回来了,三人仍怀恨在心,特别听到一件事后,立即找到了李清臣。

    “李公,我朝在没烟峡又惨败了?”

    李清臣郑重地点点头。

    六部都置了侍郎,但不是每一部都置了尚书,置尚书的只有两三部,但终是尚书,不是宰执。真正的宰执只有七个半人,中书二王一张,门下蔡章,还有尚书两个中丞,范蒲二人,还有半个,韩缜,虽韩缜是枢密同院,可权利无限下降了……勉强算是半个宰相吧。

    不过这与六部侍郎无关,也与六部尚书无关,他们只是执行机构。

    因此那天王巨将整个计划说出来,尚书六部官员并不在其列。

    所以李清臣也不知道真相。

    不过没烟峡之败没必要掩盖,反而传了出去,也传到呆在驿馆听候朝廷安排的三人耳中。

    “李公,何谓知州,能否管辖一州事务,然而我们三人到了彼岸却象一个傀儡一样,难道我们不是知州,而是管制的犯臣?”梁焘愤怒地说。

    你们那等于就是犯臣,不过李清臣与这三人关系不错,怎好说呢,便道:“梁公,安公,刘公,既然回来了,就没必要招惑王子安了,况且当时他也是为了银行司。”

    “敛财之举罢了。”刘挚不屑地说。

    “刘公,说实话,银行司真的不错,倒是没烟峡那边让我很担心。”李清臣说道。

    他也是旧党。

    不过王巨一再的惠民,那不能再攻击其敛财了。

    另外就是让许多旧党憎恨的紫钞,那不叫紫钞,而是强行让外戚权贵纳税。

    但随着近两亿贷款下去,一半流入到了外戚权贵手中,当成了他们扩大产业的资本,还有近半流入到了中小商贾手中,置办了许多作坊,因此今年紫钞仍达到了六成比例,然而这也不能太当真的,主要许多中小商贾将自己产业收入挂于外戚权贵名下避税。而原来的朱钞比例萎缩已经停止,实际不是停止,因为还有许多中小商贾继续将产业往权贵名下挂,实际只要不再萎缩了,就说明了它们的扩大。同时还有一个地方能看到的,那就是才开始执行齐商税时,朱钞数额急剧萎缩,但从今年春天时起,朱钞数量再度激增起来。

    这是一个方面。

    还有一个方面。

    因为各种惠民政策,使得百姓手中的财富增加了一点。以及去年相当于一千五百万贯的布帛用于基建,不仅是用来兴修万春圩的,实际主要还是各州道路桥梁。手中有钱了。道路方便了。交易无疑就扩大了。

    于是造就了另一个收入的增加。

    王巨首先推出的便是坊场河渡制。王安石将它进一步完善改进,甚至将孔王庙拿出来当成草市供百姓交易,再将这个交给私人承包,国家从中谋利,结果让张方平一顿狠批。

    这个时间最短的是三年,长的有五年,甚至一些经营时间需要更久的,可以十年二十年。比如王巨秋后即将推出的另一项承包业务……那就是二十年!

    并且不是一次性承包的,因此每年开春之时,各州都要重新进行一次投匦中标,对到期的坊场河渡进行重新拍卖承包。

    但因为交易在朝廷种种政策刺激下扩大,今年开春后的中标,仅是坊市一项,数额就激增了三十七万三千六百余贯,这是新贯,如果是旧贯,几乎接近五十万贯!

    如果不是王巨。可能大家不能发觉。

    不过有了王巨,便有了解释。

    并且王巨说了一句。现在才是一个开始,在这些政策刺激下,坊场河渡的收入会越来越多。

    比如各个作坊的增加,无疑会征得更多商税,各个坑矿增加,无疑会得到更多抽解,而交易量的增加,不仅得到更多的商税,各个坊市草市交易量同样在扩大,因此朝廷也得到更多的承包费用。

    因此朝廷不断地推出各种轻徭薄敛的政策,宽赋于民,而国家收入并没有减少。

    这才是所谓的不加赋税而国自用。

    并且眼下为了西夏还在敛财中,一旦西夏事了,朝廷再进一步的宽赋宽税,大宋大治就将到来了。然后王巨有意叹息一句:“如果不是前两场惨败,朝廷至少可以抽出一亿贯钱帛,那么在这两年内,就可以调出近亿贯的钱帛,供各州府用于广修道路水利,并且还可以将各种支移等苛捐杂税去除,说不定明年就可以实现真正的大治了。”

    大治是什么?

    大家都懂的,就是史书上夸张手法记载的文景之治那样,各个仓库里粮食多得放不下了,串钱的绳子都腐烂了。百姓因为富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李清臣虽是旧党,同样也渴望着这种大治。

    如果王巨才回来这样说,大家不相信的。然而今年王巨这样说,九成大臣不得不信服。

    虽然不能说大治,但最少渐渐小治到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连同洛阳那群舍不得离开洛阳,继续在“修书”的耆老们,都不敢吭一声,如果这三个好朋友,继续“顶风作案”,下场会更惨。

    因此李清臣再次告戒:“银行司真的不能再攻击了,在这上面,王子安做得是不错。不相信,你们可以观察一段时间。”

    此一时非彼一时,今年不是前年了。

    “至于没烟峡那场惨败,陛下并没有说什么,尽管有大臣上书,表示了担忧,你们也勿要再说了。”

    李清臣也上书过,表示现在很好啊,确实是很好,他也不能抹良心说话,当真黑心地替高利贷主打抱不平……或者征了权贵的商税,朝廷也在做谦让了,因此没必要画蛇添足。

    只要过了今年,还有明年一年休生养息,全国“小治”大约就到来了,那时伐夏就伐夏吧。

    甚至李清臣看到先是谢景温与富绍庭陆续招回,富绍庭还破格重用让他担任了三门发运使。

    后是安焘三人只是在海外小戒了一下,现在又被召回,李清臣以为王巨这三年宰相期内,在内治上快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在这关健时候,朝廷为何莫明其妙地在敌境筑城?

    李清臣想不懂啊。

    …………

    “黑子哥,你怕不怕?”郭小四看着黑压压的敌人,直哆嗦地问。

    “小四,不能怕啊,越怕越死。”那个叫黑子哥的人说。

    刚说完,一排石弹雨掉了下来。

    平夏城很大,加之提前修建了四个瓮城,那么随之的城墙与护城壕就没有修好了。

    城墙没有修好,必然是凹凸不平,尽管士兵与民夫一起躲在城墙的后面。如果石弹落下来的位置正处于城墙不平的地方。并且是中间凸里面凹的一面。尽管城墙分卸了一部分石弹落下来的力量,但随后滚落下来,还是伤了十几名将士。

    正好郭小四不远处,就有一个民夫被滚落下来的石弹砸中,痛苦地趴在地上**着,随后被其他人抬到城中心的营地中救治。

    因此郭小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小四,我看你平时嘴皮子挺灵利的,怎能怕到如此地步?”叫黑子哥的人讥笑道。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叫讥笑。而是叫玩笑。

    郭小四说:“为什么我们没有虎踞炮?”

    “不知道啊。”

    虎踞炮是王巨发明的,但郭小四与那个叫黑子哥的人不知道的是,虎踞炮已经停止了生产。

    不要问火炮的成本有多高,在明朝可能叫成本,但在宋朝,那还叫成本吗?

    其实投石机、霹雳弹已经成为一个历史,火药包不是历史,但只使用于兴修道路与坑矿中了,因此朝廷停止了生产。至于原来的虎踞炮,以后渐渐调到河东河北。用于防御了。但陕西路这边,渐渐用新式火炮替代。

    然而这个内幕。不是郭小四与黑子哥两人能得知的。

    但实际不是虎踞炮,不错,西夏确实剿获了许多虎踞炮,但数量终是有限的。不问李宪那支军队,实际那支军队虽在伐夏时孤立于河西之外,有些损失,但不能称为损失惨重。也非是种谔那支崩溃的军队,虽然三军崩溃,一些犀利的武器,让种谔带走了。主要器甲的来源还是来自灵州城外,西夏决开黄河大堤,导致高遵裕与刘昌祚手下的将士损失惨重,同时丢掉了大量器甲。

    但在西瓮城,刘法看着夏军,不解地问:“郭将军,西夏那来那么多藤盾?”

    无论是虎踞炮、神臂弓,刘法都能理解,高遵裕是主力军,损失的三军将士越多,西夏得到的器甲就越多。然而藤盾不一样,它比水轻,尽管西夏水淹宋军,许多藤盾皆飘走了。

    不是西夏不出产藤,但想做藤盾的原材料,还是来自南方的古藤,西夏尽管有藤,但这个藤不适应做藤盾。

    想要再取得永乐城之战的胜迹,其实很简单。

    攻破平夏城,但想要攻破平夏城,第一道难关便是这个护城壕。因为离葫芦川近,水汽潮湿,又是在夏天,水雨充沛,虽然护城壕的壕水是从葫芦川引过来的,可是将葫芦川的水填塞,这道壕沟也不会干沽。

    不过好在壕沟宽度有限,因此西夏第一道难关,便是将壕沟填上许多壕桥,这样才能实现第二步,将城墙毁去。建设难毁掉容易。于是先前西夏用剿获来的宋朝虎踞炮,震慑城中的军民。

    然后第二步,那就是填上部分的壕沟,前面是大盾,也就是西夏的大木盾,后面是弓箭手,有许多弓箭手用的还是从宋朝剿获来的复合弓。

    这都无所谓了,关健还有后面的后面,这样做的用意,便是掩护那些带着泥袋填塞壕沟的士兵。

    不叫问壕沟填塞的困难,这里水流平缓,真急问题也不大,大不了将上游的水源堵住就行了,而且壕沟也不宽,因为水流清澈,虽然隐隐能看到里面有些铁蒺藜等,让人恶心的玩意,但只要将这道壕沟填塞好几十道,那么就可以进入到第二步,毁城墙。

    平夏城远比永乐城大,但动用的民夫不多,现在城墙都没有修好,十几万夏军前来,想毁掉它不是很困难的。

    那么在这个平川之地,宋朝这近两万名军民用什么来守?栅栏吗?

    这都是预实当中的,主要就是藤盾。

    不说木盾的缺陷吧,就说这些填塞壕沟的西夏将士,木盾顶多掩护在护城壕前,然后怎么办?

    然而西夏现在有许多藤盾,一手举着藤盾保护着自己,提着泥包,扛着到了护城壕前,往护城壕一丢就是了。如果少量藤盾,刘法不奇怪,关健是现在西夏填壕沟的士兵几乎一人一柄藤盾,那么这么多藤看从哪里来的?

    这说明有些不法商贾,将宋朝南方出产的古藤出售给了西夏,甚至连同工艺都卖给了西夏人。

    其实这真是一件好事,西夏弱就弱在经济上,所以王巨暗中发起了经济战……只是郭成不知道啊,他只有苦笑,如何回答。

    在虎踞炮的掩护下,在藤盾帮助下,很快西夏就在四面城墙外壕沟上填起了几十道宽阔的堤坝,离这边堤岸越来越近,郭成下了命令。

    三军开始放箭。

    实际夏军这时候威胁有限,不过郭小四胆子小,加上他身体瘦弱,力量有限,每一箭都落空了,不是落空了,而是落在壕沟内,根本就对西夏将士产生不了威胁。

    但他边上的黑子哥放了三箭,终于击毙了一名西夏士兵。

    黑子哥欢呼起来。

    监督战功与指挥的刘都头说道:“将头缩下去。”

    杀死了西夏人,刘都头会替他记录战功的,但不要将脑袋冒出来太多。不要搞错了,西夏人也在放箭。没烟峡已经折了两千士兵,没必要牺牲更多的人,那怕是民夫。

    实际上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如果城墙修好,护城壕宽一点问题不大。

    就算宽一点,远一点,那怕象南京的秦淮河那样,最犀利的弓箭也威胁到彼岸那一边了,但现在不行,城墙根本就没有时间来修砌完备,那么无论兵士或者民夫,只站在城墙下面反击,那射程肯定是两样的。

    还有,平夏城修好了以后,大战也早结束了,它是未来伐夏物资的重要中转站,而非是前线的重要堡砦,想一想,平夏城之战结束后,败,宋朝只能退回熙宁寨,胜,难道只是平夏城?

    因此壕沟离城墙比较近,也不是很宽阔,可以此战结束后,稍稍拓展一点,但现在不是。

    所以当西夏人将壕沟填到了一半之时,郭成下令放箭,尽管西夏兵士有藤盾掩护,还有许多兵士被射毙。

    射毙一人,那就是十贯钱,黑子哥如何不激动?

    刘都头走了,郭小四艳羡地说:“太远了,我射不中的,黑子哥,十贯钱哪。”

    “你小子平时嘴巴子无人能敌,关健时候怎么不管用呢?记住了,真要力气不够,不要那么拼命地射箭,力气攒足了,放上一两箭,说不定这十贯钱就拿到手了。”黑子哥与郭小四是来自一个村寨的人,因此耐心的教导着。

    战斗在继续着,天色又到了黄昏之时。

    一天一夜下来了,余下的等于只有四天四夜。

    但是西夏各条堤坝渐渐快要蔓延到岸这边……

    ps:今天是除夕了,老午是一个古板与汉皇的人,也是一个愤青,对春节十分看重……呵呵。不过在这里提前贺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了。

    至于宰执天下的什么,如果宰执天下扑到我这本书的成绩,还有心思象我这样耐心的写下去,才怪呢。各位,别比高,以我的成绩,比我同成绩的历史架空书吧。否则要求太严格了。成绩真的影响心情啊,心情真的影响书的质量啊。啊啊,哈哈,再祝大家新年快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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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919/ 第一时间欣赏暗黑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午后方晴所写的《暗黑大宋》为转载作品,暗黑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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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大宋介绍:
简介一:一个超级权臣成长之路。 简介二: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践踏规则。 简介三:王巨降临在一个充满战乱的贫困地区,他亲眼看到一幕幕百姓的苦难,国家的软弱,于是决定用黑暗之剑去持光明之心。暗黑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暗黑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暗黑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