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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倦听流水     兵法大圣txt下载     兵法大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6章 道之圣典

    苏仪开始仔细回忆生平所学。

    “老子姓李名耳,是道家的创始人,主张无为而治、道法自然,其所著的《道德经》对后世哲学具有极其深远的影响,被尊称为‘哲学之祖’;根据史料记载,老子活了一百六十多岁,生平有许多次周游列国、求学布道的经历,但要说起‘西行’的话,就肯定指的是老子晚年最后一次西行,在散关著书《道德经》的传说了。”

    “《史记》记载:老子脩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彊为我著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当时,老子见到周王朝腐朽衰败,决定辞官离开,到了关卡之后,与守关的长官尹喜互为知音,花几天时间写下了上篇《道经》和下篇《德经》,才有《道德经》的问世。”

    “因为当时老子是独自骑着青牛西行,离开周朝,出了关之后就不知踪迹了,但当时他经过的地方,当地的居民都有口口相传,虽然记载极少,但也留下了一些史料,可以被我引用。”

    “史料记载,周敬王二年,周朝发生内乱,老子受到牵连而辞职归隐,开始西行。周朝的首都原本是镐京,后来迁都到洛阳,也就是老子的起点,经过函谷关,到达散关时著书《道德经》,之后的记载零零碎碎,但只要仔细拼凑……”

    苏仪引经据典、绞尽脑汁,甚至还翻出了许多本来自于华夏后世的书籍,花了将近一刻钟,这才大致确定了老子的行进路线。

    “有本民间的野史《秦民志》提到过一句话:‘老子出关,西入夷狄’,而又有一本清朝王国维所著的《秦都邑考》提到:‘秦人祖先,起源于戎狄’,‘夷狄’和‘戎狄’都是‘边境居民’的含义,当时周朝的西北边境就是秦国,秦民也被许多中原居民称为‘戎狄’,也就是野蛮人,谁能想到就是这些边境居民,后来却能一统中原?”

    “呃,扯远了……根据大量零碎的史料可以确定,老子的西行路线是:出洛阳,经函谷关、散关,入甘肃河套地区,经游天水、清水、礼县、秦安……张掖、高台、酒泉等地,最后又回归陇西地区隐居,终点无法确定。”

    “但《陇西邑见闻志》有记载:‘李耳长寿,一百六十二岁仙逝,邻里皆来吊唁,老幼妇孺哭之,如哭亲孝,感其柔慈,遂以本地之礼厚葬’,根据葬礼的描述,基本可以确定,老子隐居的地方,就是临洮!”

    在敲定老子的西行路线之后,苏仪额头上的汗水横流,背部的汗水将衣衫打湿一片。

    一边蘸墨,苏仪擦了把汗,口中抱怨。

    “这道题,没有丰富的野史知识根本无法答出来,我几乎引用了四十多本民间记述,才最终确定了老子的西行路线;这还是我拥有烟海碑与过目不忘才能答出此题,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这出题人真是够恶趣味的。”

    苏仪摇头,也不再多想,提笔就要写下答案。

    但这时,纸上宛如向上涌出了一股无形的排斥力,苏仪受到了巨力的阻挠,无法下笔写出答案。

    忽然,耳边炸开一道伟岸的声音。

    “何为道?”

    苏仪思考一会儿,回答道:“道既自然,乃万物兴衰之规律、天地运转之法则也。”

    忽然,那股无形的排斥力消失,苏仪松了口气,开始写答案。

    苏仪写下第一笔时,方圆十里的大地猛然一震,考场内的许多考生看向窗外,心中疑惑,都在想:“外面又产生什么异象了?”

    精研道家学说的韩修竹的心脏陡然一突,面色惊诧地望向苏仪所在的考房方向。

    苏仪写下最后一笔时,笔尖离开纸面,竟发出裂帛般的声响,犹如撕开一条布。

    突然间,苏仪脑海的练兵场中凝聚出一本蓝皮书,题签上只有一个字:道。

    苏仪心中疑惑,心神进入练兵场,翻开此书,发现前几页都是他先前解题时引用的杂学,全都是关于老子的踪迹的记载,最后则附有苏仪写下的答案,而后面几百页全部都是空白。

    合上书,苏仪定睛一看,发现题签上的这个“道”字似是在无时无刻的变化着,有时这个字给他的感觉像是一片天地,无比苍茫浩瀚、之后又缓缓变化成花草树木,带给他清新脱俗的感觉,有时为星辰、有时为日月,世间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具体概括这个字,唯有一词可以形容:包罗万象。

    “墨义需要一字不漏地引经据典,但我写的却是原创答案,所以才形成了这本书?但这书究竟有什么作用?”苏仪心中横生百来种疑问,但没有任何人能为他解答。

    ……

    就在苏仪凝聚出“道”书时,在小世界君临天下中,主殿突然涌出百万丈高的光华,冲破天空中的云彩,照耀着无尽虚空。

    须臾之后,光华散尽,如潮水般退却。

    但在主殿的正中央,两位老元戎同时睁开双眼,一股浩瀚的气息横扫而出,在他们的眼前,有一本同样的“道”书凝聚而成。

    见到题签上不断变化的“道”字,即使尊贵如两位老元戎,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竟然是‘道’之圣典?!莫非道家有人要立地成圣?!”韦老元戎的心脏怦然跳动,若是人族能再出一尊圣人,那蛮族又有何惧之?

    “不,只是一本圣典雏形罢了,完成度远不如《吴子兵法》,更莫说与《孙子兵法》相提并论了;但若是能继续完善,达到《吴子》的水准,必能飞升成为亚圣,若是全部完成,也许真能继兵圣之后,出现一尊‘道圣’。”

    陈老元戎微微一笑,招了招手,道书好似初生的婴儿一般,摇摇晃晃地落入他的手中。

    还未翻开此书,陈老元戎眼中就已经映出此书中的内容,当他读完时,沧桑但不失清明的瞳眸中竟闪过一丝奇光异彩来。

    “‘道既自然,乃万物兴衰之规律、天地运转之法则也’,没想到,这届院试真的有考生能够破开我所设下的问题,答对‘老子西行’这等刁钻的题目,真乃妖孽也!也不知是哪位道家精英?”陈老元戎赞叹不已。

    “你找不到答题之人?”

    “找不到,我的视线被理之圣道所阻挡,无法透其而过;只是我能确定,凝聚此书之人必定是答对此问之人,而且还答的十分精妙,否则不可能引动理之圣道的共鸣,凝聚道之圣典的雏形。”

    “可惜,也可喜!可惜的是此人无法扬名,可喜的是有理之圣道阻挠,任何人都无法窥视此人,可保此人无虞。当初孙圣汇集兵家鼻祖姜太公的理论,将其化为己用,方才能一朝奠定兵家圣道、立地成圣,如今若是有人能完美诠释老子之哲学,恐怕第二尊圣人就要出世了。”韦老元戎感慨道。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是成圣太难,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于此,不说也罢。”陈老元戎松开手,道之圣典脱手而出,飞出大殿。

    “你何时能成亚圣?”

    “努力吧,但愿能赶在万族鼎立来临之前……”

    两人说话间,道之圣典飞入右侧的一间院落中,门额上书“圣苍院”三字,就坐落在经纶院的旁边。

    从外部看来,圣苍院只是一间普通到极点的院子而已,比起竖立着无数道参天石碑的经纶院,显得是那般不起眼。

    但步入其中,却宛若漫步虚空。

    虚空中,悬浮着两本书,一本《孙子兵法》,一本《吴子兵法》,尽皆散发着五色光辉。

    这本道书静静地漂游到二书的身旁,喷发出极淡的紫色光芒,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好似亘古永存。

    ……

    在答完“老子西行”一题后,休息了三十多息时间后,苏仪又继续答题。

    苏仪在大量题海中艰难游走,花了一整个下午时间,方才答完一百五十多张试卷。

    直到晚饭时间,苏仪抬起头来,感叹院试真是艰辛。

    以他的知识积累尚且如此,不知道其他考生得多辛苦?

    吃过晚饭之后,苏仪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坐下来答最后的一百页试卷。

    之后的题目虽有一些歧义陷阱,但都没对苏仪造成太大的阻碍,没了“老子西行”这种刁钻无比的题目后,苏仪行云流水答完所有墨义,抬头一看,已是星夜。

    苏仪又花了半个多时辰,对照着烟海碑,将所有试卷检查过一遍,改了十多处错误,确保没有纰漏之后,这才上床睡觉。

    裹着棉被,枕着茶叶竹枕,苏仪一直在想明日的试策。

    “这么大量的墨义题目,却只占二筹,还不如试策一道题直接占了八筹,这足以说明试策有多么重要了;明天的试策将是文试的关键,但考场最忌讳的是临阵紧张,越是觉得要考好,就越是难以取得好成绩,所以我一定要放宽心态,正常发挥即可。”

    ……

    (ps:前文的三天院试改为了四天,稍微合理了一些,但剧情没变,不影响战友们阅读,接下来两章可能会在12点后了,流水会熬住的!)(未完待续。)

第177章 计谋?非也!

    第二天,苏仪在鸡鸣声中醒来。

    由于在陌生而又狭窄的地方过夜,苏仪感到状态欠佳,但很快振作起来。

    吃完早饭之后,苏仪再次检查二百五十多页墨义题目,直到再也找不出一丝错漏,这才点了点头。

    许多考生都已起床,苏仪听见了周围的吵嚷声。

    这时,一道悠扬的钟声响彻整座考场,回荡在每个人的耳际,苏仪立刻明白,试策要开始了。

    这钟声好似蕴含着不容违抗的指示,苏仪不由自主地将墨义的习题堆放到一旁,拿出五十页白纸,整齐摆放到面前,然后在第一页纸的下面垫上一层皮垫,以免接下来的墨迹沾染到下面的纸张。

    与此同时,苏仪听到其他考房的几道鼾声立刻停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显然也在准备同样的事情。

    距离公布试策题目还有一些时候,于是苏仪在心中温习试策的步骤,免得临场慌乱,影响思维。

    “我答完所有墨义试题,已经足以拿到二筹,只要保持这个状态,试策想要拿到三筹以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若是能拿到文试五筹,就可以获得参加武试的资格。”

    “兵家仕子们想要提升士气量,继而晋升军衔,其中一个最安全最快速的途径,就是不断地加深对兵法的领悟,而试策更是通往领悟兵法的桥梁;试策要求考生写出对《孙吴兵法》中某一句的理解,若是能理解透彻并写出优秀的试策,就有机会将此句化‘真谛’为己用,因此到了将才以后,武举文试必考试策,有很多仕子都是在考场因试策而获得提升。”

    “我即使是在考试之后,也应该时常取《孙吴兵法》中的一句自作试策,这能帮我打下牢固的基础,让我在圣道上走的更远;试策一题分成破题、承题、微论、例证、佐证、引申、阔论、总结八个步骤,每个步骤的关联都非常紧密,前面的步骤错了,后面也会跟着错,所以需要谨慎再谨慎。”

    “试策有三种题型:原章题、通章题、高论题之中,以后者最难,希望不要出现在这场考试之中。”

    但仿佛印证了苏仪不详的想法一般,代表着试策开考的钟声响起,有一道伟岸的声音从武庙中传了出来。

    “计!”

    苏仪的心中咯噔一响,旋即见到面前的白纸最右方,缓缓浮起一个小篆的“计”字。

    这个字金光闪耀、璀璨夺目,但苏仪的心却变得越发暗沉。

    与此同时,周围的考房响起一连片的哀嚎声。

    “没搞错吧?竟然是高论题?是不是我眼花了?”

    “二十年都不一定会出现一次的题型,竟然被我撞上了!”

    “我的亲娘,您的儿子倒霉到家了!”

    四周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宛若沸腾,这时,有一道鼓角齐鸣声在考场上空横空炸开。

    “肃静!考场重地,不得喧哗!”

    这是仇院事的声音,冷彻众人的骨髓。

    考场内的学子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顿时鸦雀无声,但苏仪还是能听到周围考生们的低声抱怨。

    苏仪深吸一口气,盯着这个“计”字看了半晌,颇有一种想要看穿纸背的气势,但很快,苏仪就焉了下来,这个字并不是他的错觉。

    “高论题,考官会列出一个字或是词,给考生自由解释并引申出其中的含义,再加以破题,但就是这份自由,才真让人头疼。”苏仪眼皮剧烈跳动。

    “这个‘计’字,可以引申出多种含义,可以解释为策略、算数、规划甚至是计量器材,以及姓氏,甚至还可以将其组成类似于献计、苦肉计、缓兵之计等词语,加以破题;从选题开始就已经是一种严酷的考验了,题材选的不对,不可能拿到高分,以兵家仕子来说,自然要将‘计’解释为‘策略’最为贴切试策的主题……”

    苏仪心中瞬间涌出这个想法之后,好似化为魔障。

    有一道极具蛊惑力的声音一直在苏仪脑海中回荡着,催促他写下‘策略’的破题。

    苏仪的瞳孔逐渐失去光彩,提笔就要写下“计者,策略也”这五个字。

    但就在苏仪的笔尖即将接触到纸面时,练兵场上空,两颗天命将星齐齐涌出一阵柔和的光辉,宛如浪潮一般,将苏仪脑海中的魔障荡涤一空。

    苏仪双眼陡然间恢复清明,心有余悸地收回了手。

    “真是可怕,没想到我竟然中了魔障,也不知道是否是先前那道钟声的缘故?这也是考验之一?若非我有天命将星,恐怕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不知其他考生如何……”

    “仔细一想,这道计字题必然是个陷阱,古往今来,已经有无数仕子以计谋为题写出了大量优秀的试策文章,因为有许多可供参考的范本,武举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不再出关于计谋的试策题目了,我若是再写,就是犯了忌讳,除非能写出比先人更好的文章,否则定然拿不到高分。”

    苏仪决定不写策略,但盯着计字许久,却是举棋不定。

    “若是不写谋略,又能写什么?计算?计划?计量器材或者计姓?还是要用计字组词……这高论题果然可怕,光是烦恼如何选题,恐怕就得浪费掉许多时间,而且还难以保证自己的选题能拿到高分。”

    苏仪考虑了半晌,仍然无法决定选题,为了静心,只能放下毛笔,闭上眼来,默念《孙子兵法》。

    但苏仪将“始计篇”念了一半之后,忽然双眸一亮。

    “我明白了,这道题考验的是人性啊!《孙子兵法》开篇就是‘始计篇’,连孙圣都觉得这篇是最重要的,所以才将其放在全文的首位。但这里的计字之含义,是计算,而不是计谋!”

    “大多数人一提到‘计’字,就会想到奇谋巧计,这正是因为人性的弱点,总想着贪巧求速,想着能随便用个计谋就赢得战争的胜利;但兵法最反对用奇谋巧计取胜,相反的,以‘计算’来衡量敌我实力,以实力决胜,以绝对优势压倒敌人,才是兵家圣道所主张的思想,也是后世一切战争的规律与真理所在。”

    “若是考生心怀投机取巧的隐性心理,将‘计’理解为‘计谋’,必然要像我之前那般身中魔障,导致头一步选题出错,纵然后续能写出极其精彩的试策,也断然不能拿到高分,《孙子兵法》不是讲如何用巧计取胜的方法,而是讲最笨拙的计算方法,只有计算,才能预知胜负,才能计出胜算来。”

    有了大体的思路后,苏仪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了选题。

    “计,算也。曰:计算何事?曰:下之五事,所谓道、天、地、将、法也。于庙堂之上,先以彼我之五事计算优劣,然后定胜负。胜负既定,然后兴师动众。用兵之道,莫先此五事,故为篇首耳。”

    这是华夏唐朝杜牧对于《孙子兵法》始计篇的注解,杜牧生于宰相世家,自小拥有优良的学习条件,不仅是当时闻名遐迩的诗人、散文家,著有著名的《樊川文集》和享誉后世的《阿房宫赋》,而且还对兵法有着独到的理解,他对始计篇的注解高屋建瓴、精辟非常,最适合用来当此刻的选题。

    《孙子兵法》始计篇讲的是庙算,通过计算敌我优劣来提前定出胜负,只有胜了才兴师动众,与敌交战,直切孙圣的核心思想“先胜而后战”:不是打了再赢,而是赢了再打。

    正当苏仪写下始计篇的注解时,考房外的广场上,孙圣雕像轻轻一震,似有柔和的光芒溢出体表,好似涓涓细流一般,缓缓流向苏仪的考房之中。

    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注视着这个场景,身后一众官员震撼非常。

    “院事大人,这……”有位枢密院官员指着空气中肉眼可见的流光,整只手都在颤抖。

    “看来是有人写出了极其精彩的选题,但试策质量还得看后面的八个步骤,先看着。”

    虽然这样说,但仇英彦的嘴角仍然涌起一丝快慰的笑意。

    这些流光钻入考房,注入苏仪的选题注解之中,骤然间,这几十个字涌起一丈高的光芒,直达天顶,宛如熊熊燃烧的火柱。

    见到此景,苏仪这才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

    黑字泛金光,就表示这个步骤走对了。

    只是苏仪没有发现,他练兵场的自我雕像头顶上,原先智之军心旁的那几颗碎屑却是喷薄着柔和的光霞,并开始缓缓凝聚。

    在结束了选题之后,就可以进行正常的试策步骤了,首先需要引用《孙吴兵法》中的一句话来破题,然后加以阐述。

    苏仪毫不犹豫,提笔就写。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随后苏仪仔细考虑,参考了许多文献,才开始小心翼翼解读这段话。

    ……

    (ps:吐个苦水,这几章的剧情很难写,需要参考大量资料,总结语言,避免出错,一章要琢磨很久,下一章可能要熬到早上,呜呜呜,看在流水这么努力的份上,求个月票可好)(未完待续。)

第178章 计之真谛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此句,苏仪再次引用杜牧的注解“国之存亡,人之死生,皆由于兵,故需审查也”,随后阐述自己的见解,孙圣将对战争的敬畏心提到了最高点,将其置于《孙子兵法》全文之首,对待战争小心谨慎,就犹如儒家《中庸》所言的“慎独”一般,时时刻刻讲究自我警示: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没做好的地方?

    对于个人来说,时时刻刻的自省能对自己的行为保持责任与敬畏之心,能让自己的行为得到更好的结果;而对于军队来说,君主与将军的自省,则是对整个国家、整支军队的负责,这样一来,对敌人就能保持更大的胜算。

    苏仪用当代的语言写完自己的见解,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随后松了口气。

    “我这是在直接阐述孙圣的原话,等于在为《孙子兵法》作注,注的差了就会自毁,若是注的好,就能形成传世注解,将所注的原文化‘真谛’为己用;这个世界,有许多先贤为《孙子兵法》作注,但总归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注解,唯一注了全本并传世的,只有曹操一人,只是他的注解比孙圣的原文还生涩难懂,而且许多要领都没能亲自做到,打了很多场败仗,否则早已成圣。”苏仪心想。

    然后苏仪开始注破题的后半段。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苏仪这次引用了张预的注解:“经,经纬也,上先经纬五事之次序,下乃用五事校计彼我之优劣,探索胜负之情状:恩信使民,上顺天时,下知地利,委贤任能,节制严明。夫将与法在五事之末者,凡举兵伐罪,庙堂之上,先察恩信之厚薄,后度天时之顺逆,次审地形之险易,三者已熟,然后命将征之。兵既出境,则法令一从于将,次其次序也。”

    张预的注解简单明了,一目了然,是这一段最优秀的注解。

    苏仪写下最后一个“也”字,突然间,桌面上的纸页腾空而起,好似被风卷动的旗帜,又宛如海风吹拂的碧波,在空中摇曳着妖异的舞蹈。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苍茫的气息从纸页中涌出,军衔低的考生与工作人员只觉得有一股微风拂过脸颊,但一众州官们却是感觉到热浪侵入他们的脑海,练兵场内的自我雕像剧烈颤抖,仿佛也随之共鸣。

    “竟然是传世注解问世?!”项从流紧握双拳又放开,眼中闪过一抹喜意,再也难保平日里的温和神色。

    “人族整体对《孙子兵法》的领悟又能加快一步。”仇院事微笑点头。

    考房内,苏仪面对着悬浮在空中的纸页,一头雾水,随后又见到纸面上破题的五十几字犹如活了一般,竟然化蝶飞舞,接连不断地钻入他的眉心之中。

    脑海中的练兵场重重一震,苏仪心头一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旋即进入练兵场,发生什么都没变化。

    “真奇怪。”

    苏仪嘟囔着,正欲退出练兵场,目光习惯性地一扫天空,瞳孔骤然一缩,愣在了原地。

    练兵场的上空本是一片虚无,除了悬挂着四颗将星以外,并无一物,完全是黑漆漆的一道夜空,然而现在却是浮出了《孙子兵法》的开篇五十几字,散发着极淡的光芒,几乎要被四颗将星的光辉所掩盖。

    苏仪再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在金蝉脱壳将星的背后,隐约能看见上兵伐谋四个字。

    这四个字被将星的光华遮挡,若非是这次异象,苏仪恐怕永远都注意不到。

    “莫非这就是‘真谛’的具体体现?此刻这些字黯淡无关,应该是我获得了真谛却没能激活,恐怕要亲身做到这些真谛中所蕴含的哲理,才能真正激活它们。”苏仪心中猜测道。

    苏仪在练兵场查看变化的时候,武庙的许多先贤雕塑和牌位轻轻抖动,一缕缕意念从中涌出,争相游向苏仪的考房方向,在天空中注视着他。

    苏仪心怀淡淡的欣喜,退出练兵场,看向眼前的试题,破题的五十几字变成了较淡的灰色,但不影响阅读。

    “既然能形成真谛,看来我的破题答的十分完美,应该能继续下一个步骤了。”

    苏仪点头,又开始蘸墨,顺带在心中将杜牧和张预两位后世学者感激了千百遍。

    第二步是承题,在破题之后,微论之前,起承上启下的转折作用,可以引用经典,也可以自行总结,前者更具说服力。

    于是苏仪搜肠刮肚,引用了《管子·参患》的原文。

    “故计必先定而兵出于竟,计未定而兵出于竟,则战之自败,攻之自毁者也。”

    这话的意思是:计算计划完毕之后才能兴兵出境,如若不然,则战必败,攻必毁。

    正好写完时,窗户被轻声叩响,苏仪打开窗户,见到两位车夫微笑着递来午饭。

    苏仪这才意识到,此刻已经时值中午。

    “时间竟然过的这般快,我才选了题,又写了两个步骤,就过去了两个时辰,看来得加快进度了。”苏仪一边吃饭一边想着。

    因为窗户开着,苏仪清晰地听到周遭的响动,几位考生似乎还在思考选题,发出烦闷的嘟囔声。

    苏仪心境毫无波澜,吃完饭,继续写试策。

    下午,苏仪借由着完美的破题,开始长篇大论。

    “所谓五事,道者,令民以上同意也,人民与君主同欲,则可以兴兵矣。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只有人民支持战争,君主才能发动战争,人民不支持,则按兵不动,避免引发民怨;而天时地利自不用多说,苏仪用了很简短的语言,言简意赅地将其阐述出来,却也一目了然。

    在写作的同时,苏仪尽量引用后世对《孙子兵法》的注解,并在其中插入许多史实战例用于佐证或反证,极大地增强了UU小说文章的说服力。

    苏仪每写下一段,UU小说的《孙子兵法》原文就立刻化蝶飞舞,钻入苏仪的眉心中,化为练兵场上空的真谛文字。

    面对这等异象,苏仪心湖不惊,一心沉入UU小说的文章中,仿佛陷入了忘我的状态。

    苏仪又写到将领的才能。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先王之道,以仁为首,兵家之流,用智为先。智能发谋,信能赏罚,仁能附众,勇能果断,严能立威。但,专任智则贼,遍施仁则懦,固守信则愚,恃勇力则暴,令过严则残,五者兼备,各适其用,方可为将帅。”

    苏仪一下子引用了杜牧、梅尧臣与贾林三人对将帅才能的注解,在落笔之时,普天之下的考场尽皆剧烈一震,所有凝聚了军心的仕子陡然心脏一突,即使是没有军心的人,练兵场内的自我雕像也在轻微抖动。

    这一笔,苏仪直接概括了五条圣道!

    聚集在苏仪上空的数十道意志沸腾了。

    南徐州考场的上空,极光闪烁,宛若虹舞,先贤们的意志似是在交流着什么。

    一众州官紧紧注视着天空中的异象,有的人面红耳赤、神色激动,有的人浑身颤抖、气喘吁吁,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紧握双拳,面色都不平静。

    一篇试策竟然能吸引几十位先贤的意念围观,简直闻所未闻,州官们都有一种预感,这座考场,将诞生一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锦绣华章!

    在这些意念之外,又有几道视线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紧紧注视着苏仪的试卷。

    苏仪对外界的动静浑然不觉。

    时至傍晚,苏仪在最后的阔论阶段引经据典、UU小说生风,大肆阐述了庙算的重要性。

    奇谋诡计一听就让人兴奋,但却并不是致胜的关键,庙算的五事七计虽然听起来索然无味,但却是兵家圣道的基础。

    诸葛亮的故事人尽皆知,许多人都尊崇他为奇谋诡计第一人,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魏国,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蜀国在庙算上没有任何胜算,道、天、地、将、法没有一样能战胜魏国;甚至连司马懿都骂诸葛亮“逆天而行”,为了心中的一个“光复汉室”的情结,兴师动众,六出祁山,劳民伤财,尸横遍野;所以诸葛亮的“计”,实在是算不得“胜计”。

    所谓“善战者,无智名,无勇功”,历史上,真正善战的将领,他们在出征之前就已经预知了胜利,战胜敌人时不惊不险,譬如白起、王翦、卫青与吴起等人,他们所经历的战争都没什么故事可讲,纯粹以实力压倒敌人而取胜,但这恰恰正是《孙子兵法》最为推崇的胜利之法,将领的才能,也体现于此。

    最后,苏仪引用了张预的部分注解作为总结:“故曰: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有计无计,胜负易见。”

    全文落笔,陡然间,纸页上的圣道伟力冲破屋顶,直达十万丈高空,其中金光异彩,好似要遮蔽阳光,方圆万里的生灵都清晰可见。

    ……

    (ps:四章已发,果然写到了天亮,睡几个小时上班去,呜呜呜)(未完待续。)

第179章 开枝散叶

    纸面上涌出的万道霞光冲破长天,辉耀这一片天际,照亮所有人的心房。

    但转瞬间,有一股伟岸卓异的力量凭空降下,宛如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光辉压了下去。

    这异象仅仅持续了一个眨眼间,就猛地消失不见,一众州官见状,无不面面相觑。

    “这等异象,在天空中炸开时,必然要形成‘开枝散叶’奇观,代表着传世注解的问世,但这么就突然不见了?莫非是这文章出了纰漏,导致遭到圣道排斥?亦或是……”纪司马疑云满面。

    其他人也都捉摸不定,猜不透这景象的来由。

    只有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目光闪烁,似是领悟了什么一般,看向考场上空。

    天空中空无一物,但映在两位豪杰的眼中,却出现了数十道神异的身影,全都是武庙先贤的意念!

    先贤们交头接耳,每次一开口,就好似说出了千万句话,明明每个人的语速都非常快、各说各的,显得杂乱无章,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交流;飞将之下,即使连两位豪杰的思维,也完全跟不上先贤们的交流,只能听懂个大概:他们是在探讨这篇试策的准确性。

    在更高的天空中,老元戎也在注视着这里,倾听着先贤们的谈话。

    突然,先贤们的交流声停止,似是敲定了什么结果,之后各自返回武庙;其中一人走时,还不忘一指点向苏仪的试卷,一缕无形的能量疾射而出,与收缩的金光交融在了一起。

    随后,一道如山峦般巍峨的雄音在两位豪杰的耳中爆开。

    “文试结束之后,将这篇试策送入国院,供豪杰之上的兵家仕子参阅。”

    仇英彦与项从流两人立刻听出,这是陈老元戎的声音,于是立即垂首应诺。

    待得老元戎的视线离开后,两位豪杰相顾一笑,各自读懂了对方眼中的那抹欣喜之意。

    先前的“开枝散叶”奇观之所以会突兀地消失,并不是因为这篇试策写的不好,反而是因为太好了,老元戎才不得不出手压制,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轰动与混乱;而且,“参阅”一词可不能乱用,此刻被用在了这里,代表着这篇试策已经优秀到足以供豪杰学习的程度。

    “那边是几号考房,谁在里面?”仇英彦指着奇观消失的地方,向司教使问道。

    “回禀大人,那里是一七七五号考房,是苏仪的所在地。”司教使从名簿中抬起头来,回答道。

    众人心中惊诧,苏仪学习试策不过两个月,竟然就能写出足以引动“开枝散叶”奇观的优秀试策,该说真不愧他的十筹名号?

    而在考房中,苏仪眼见着面前的异象缓缓回收,十万丈的金光浓缩于纸面上,显得浓郁深邃、有如虚空,其中还隐隐透射着暗沉的金色光华,桌面尽皆被它覆盖。

    这些光芒好似活了一般蠕动着,继而徐徐收缩,化为卷封上的两个黑色大字:十筹!

    而先前堆放在一边的墨义题海、和试策的二十多页稿件已经全部被收入了卷封之中。

    苏仪的手指缓缓拂过“十筹”二字,心中虽然隐隐有些悸动,但却保持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冷静。

    还未交卷,就已经被题为十筹,放眼整个人族,也是极为罕见的情况;这代表着先贤对苏仪的认可,也代表着他这两个月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但当苏仪试着重新拆开卷封时,却感觉有一股巨力在阻挠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碰触到封口处。

    “居然还不允许作为作者的我阅读?什么原理……算了,反正我早已将先前所写的文章记在了心中。”苏仪一耸肩,嘟囔道。

    此刻即将入夜,虽然苏仪已经完成答卷,但仍然不能离开考场,需要等待考官们阅卷完毕,评出合格者,参加第三天的武试。

    因为试策的步骤复杂,没有固定的答案,所以需要人力来评核。

    一整天的答题让苏仪心神俱疲,此刻取得十筹,苏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同时感到有一股困倦感如同浪潮般扑来,于是便取出被褥,上床睡觉。

    苏仪困到了极点,倒头就沉入梦乡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练兵场自我雕像的头顶上,第二颗棱形宝石已经凝聚完成,开始涌出柔和的绿色光芒来。

    以肉眼难以发现的是,蓝绿两颗棱形宝石竟然隐隐建立起了桥接,有一丝极细的金丝维系着两者,其上有细如尘丝的黑色文字不断地在两颗宝石之间翻滚、穿梭着。

    在苏仪睡梦中时,时至午夜,武庙方向再次传来一道厚重的钟声,代表着交卷时间到。

    与此同时,所有还没答题完毕的考生们手中动作一滞,再也无法下笔;在连片的哀嚎声中,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试卷被自动收入卷封之中,然后倏地钻出窗口,飞往广场一角的阅卷房。

    交卷之后,考生们仍然不得离开考房,于是只能直接睡觉。

    阅卷房中。

    一众州官围着一张桌子喋喋不休、语气感慨。

    四周堆放着一两万道卷封,将不大不小的阅卷房堆的满满当当,唯独这张桌子空空荡荡,只有一道卷封卧在其上,上书“十筹”两个大字。

    在灯光的映照下,两个黑色的大字隐隐弥漫着暗沉的金色光辉。

    见状,众人更是赞叹不已。

    “这果然是苏仪的试卷?真没有搞错?”有人试探地问道。

    “怎么可能搞错,这是我亲手从苏弥天的桌子上取回来的,当时我的手一拿起这道卷封,军心为之共鸣,心跳如擂鼓,好似要破开胸口,这说明以我浅薄的圣道根本无力承载它,所幸我忍住了强行拆阅的**,必然要被圣道当场诛杀。”姚司田拍拍胸口,心有余悸说道。

    众人神色更是好奇,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卷封,发现果然心跳加剧,连军心仿佛都要承受不住威压而破碎。

    只有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可以安稳地将其捧在手心中。

    “我很好奇,里面究竟写了什么,竟然能引动‘开枝散叶’奇观,还被题为十筹。”纪司马一脸好奇,说道。

    “为圣典作注解,便是在哲学主干的一旁引申出含义枝干,是为‘开枝散叶’;老元戎已经下达敕令,这篇试策将被请入国院,豪杰之上才能参阅,有朝一日,你们也会有机会看到的。”项从流说。

    众人虽然惋惜,但也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好奇。

    随后,仇英彦将苏仪的卷封恭恭敬敬地举上头顶,口中念到:“请先圣过目!”

    话音落下,这密不透风的阅卷房竟然狂风大作,将苏仪的卷封卷到空中,随后悄然消失不见。

    州官们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心中对晋升豪杰、一览这篇试策的渴望愈加强烈。

    之后众官分坐主次,开始阅卷,由于试策的复杂,一个人评阅指不定要出什么纰漏,因此由每三人组成一个评阅小组,交叉审核,最后再将达到五筹的试卷交给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复核。

    阅卷程序关乎到一名仕子的晋升与前程,容不得一丝马虎。

    仇英彦端坐诸位,按住虎符。

    顿时,阅卷房轻轻一震,无数道卷封呼啸着飞出房门,整齐有序地堆放在了屋外。

    这些,都是没能及时完成试策的考卷。

    墨义量大,即使没能全部答完,也只不过是扣除筹数而已,但试策的所有步骤都为一整体,若是没能答完,无论前面写的多么精彩,都只能归入“残篇”的行列,连一筹都拿不到。

    在规定的时间内挥洒笔墨,也是科举的考验之一。

    转瞬之间,屋外就堆了七八千卷封,还没开始阅卷,就已经淘汰了一半考生。

    州官们见状低叹,有人说:“往年的试策最多刷掉两三成,没想到今年竟然刷掉一半。”

    “情有可原,今年是高论题,光是选题就要费尽心思,浪费许多时间,我早在考前就有此预料。”刘别驾摇头道。

    “凭心而论,我当初若是遇见高论题,恐怕入仕时机得推迟数年,断不能与诸位在此一同阅卷。”全司法开玩笑道。

    众人会心一笑。

    随后,各有一百道卷封飞上每个评阅组的桌前,所有人停止了交谈,开始埋头阅卷。

    在场官员最低的军衔都是国士,阅读与理解速度非常快,以意念操控着空中的试卷,飞速交替,阅读完一道卷封的两三百页试卷,也只不过花费五十多息时间而已,等于说一息能看五六页。

    在读完一道卷封后,州官们稍作思考,然后打上筹数,交给下个人;一个小组评阅完毕以后,会将合格者交给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复核。

    在埋头工作中,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过子时。

    这时,全司法看着眼前的试卷,双眸一亮,发出一声赞叹。

    众人齐齐看向他。

    全司法尴尬一笑,说道:“失态了,这是韩修竹的卷子,我看了一遍,墨义四百多道题竟然只错三题,按理来说,墨义的错漏不超过一成就可得二筹,他已经达到要求;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韩修竹竟然答对了‘老子西行路线’这题。”

    ……

    (ps:作息好难调整,今晚又卡文,接下来两更也许会很晚,尴尬……)(未完待续。)

第180章 真才实学

    仇英彦一扬眉锋,招了招手,全司法手中的一沓试卷脱手而出,稳稳落到了他的手中。

    随后仇英彦的视线迅速扫过试卷,笑着摇了摇头。

    “此题,韩修竹的确是答对了老子西行的大体路线,但中间却遗漏了几处途经地点,不能算是完美答案。”

    项从流的视线迅速扫过题面,说道。“但这题苛刻至极,若非积累了大量的地方志与野史知识,难以答的十全十美,韩修竹所答可为正确答案。”

    众人尽皆颔首,仇英彦也没有反对。

    这时,一位老官员神色有异,提出疑问。

    “咦?苏仪既然能被先贤题为十筹,说明他的试策不仅极其优秀,而且连墨义也无一错漏,岂不是连这道题也完美答对了?”

    无声的对视似水奔流,许多州官的瞳孔中尽皆掠过惊涛骇浪。

    两个月的学习,竟能如此深入地掌握这些生僻的知识,达到文试十筹的水平……苏仪的学习天赋究竟达到什么什么样的高度?

    没有言语间的交流,所有人明智地选择了再次低头阅卷,因为他们隐隐觉得,一旦谈起这个话题,恐怕兴致一起,就免不了要彻夜长谈、耽误工作了。

    沉默如止水,心潮却翻腾。

    仇英彦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弧度,将视线压到韩修竹的试卷上,仔细一看后者的试策,频频点头。

    “果不出我所料,韩修竹破除了心中的魔障,战胜了投机取巧的臆念,选题是‘计算’。”仇英彦说着,将手中试卷递给项从流。

    项从流接过,仔细一看,也是颔首一笑,毫不避嫌道:“真不愧是韩门顶尖天才,这篇试策,行文精妙、结构严谨以及意寓之深远,已经隐隐有国士水准,你们都不许反对,我一定要给他文试十筹!只不过……”

    话音落下,项从流却是吐出一缕惋惜之云,微微摇头。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单科十筹乃是考生梦寐以求的荣耀,虽然此时被韩修竹摘取,但有苏仪的十筹答卷在前,这个荣耀的分量却是轻了些许。

    韩修竹的天资已经冠绝这一届院试考生,是韩门的骄傲,受到无数百姓的景仰与期盼,然而他却遇见了苏仪这个拦路虎,这令众官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如梅绽夏。

    韩修竹与项一鸣同为韩项两家的绝顶天才,当初项一鸣院试取得双九筹时,已经傲视群雄,摘得魁首,而韩修竹已经取得文试十筹,以他的资质,武试成绩也不会差,但魁首的地位却岌岌可危,如果苏仪在武试同样超常发挥的话……

    这该说是项一鸣太幸运了,同时避开了苏仪与韩修竹两尊凶煞,还是得说韩修竹实在是时运不济呢?

    几名州官苦笑着摇头,又将注意力沉入了眼前不断飘飞的试卷中。

    阅卷房内,时沙流转,论言偶起。

    “噢?陈老的试策见解倒是独到,可惜他选了‘计策’来破题,却是落了下乘,八筹的试策,只能给他七筹了。”

    “余老选题为‘计划’,倒是另辟蹊径,只是这明显不是他所擅长之题材,文中强词略述,倒是扣了许多分。”

    “项承发挥失常啊,老夫原以为他定能拿九筹,莫能想他只得八筹,莫非是临场紧张了?”

    原本州官们在院试中见到八筹甚至九筹的试卷,定然会双目溢彩,拍案称好,但有苏仪和韩修竹两人的十筹试卷在前,见到其他人的试卷时,他们反倒是兴致缺缺了。

    月隐日升,新的一天悄然来临。

    苏仪在枢密院清晨的钟声中走出考房,毫不掩饰脸上的疲云,大大的伸着懒腰,发出舒畅的咕哝声来。

    眼角余光四掠,苏仪发现其他考试也大多做着同样的动作。

    两天的时间,窝在这么一个狭窄的居室之中,实在是令人疲惫不堪、双肩如负山峦。

    此刻,清风徐徐,云雾蔼蔼。

    苏仪与周围的考生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便极为默契地往广场聚集而去,随后在孙圣雕像的高台下整齐列队。

    仇英彦与项从流等一众州官早已等候在高台之上,因为将才以上的仕子拥有“枕戈待旦”之能,众官即使熬过一夜,面庞上也毫无倦色,精神灼华。

    直到确认所有考生到齐之后,仇英彦方才扫视众人,点了点头,看向卢司教。

    后者立刻会意,向前一步,鼓角齐鸣道:“两天的文试,众位考生的努力,先贤们都看在眼里,按照规矩,将在此刻公布文试的合格者,凡是身体发光者尽皆出列!圣道竞争激烈,即使是落榜,也不必灰心丧气……”

    还没公布合格名单,卢司教就用了很长一段话安慰并激励所有人,但并没有扫空众人的不安情愫。

    随后,仇英彦按动虎符,阅卷房的屋门呼的一声打开,数千道霞光喷薄而出,倏地钻入一部分考生的头顶,韩修竹、项承、江游与吴峡等熟人毫无意外入选。

    这些考生的身体开始涌出荧煌光芒、如月披洒。

    许多发光的仕子面露喜色,有人惊喜欲狂、有人却淡定自若,好似胸有成竹。

    这些烈光飞入其他其他人的视野之中,令他们的面庞涌起失落和羡慕之色,两天的文试在一瞬间就判别出了结果,又怎能不让他们心中五味杂陈呢。

    苏仪抬起双手,见到自己身上的光华撕开眼帘,刺的他双眼生疼,一股别样的情绪不禁油然而生:两个月的汗水播撒,终于得到了第一份收获。

    发光的人潮如江水般涌动着,苏仪也连忙随之流到前列队伍中,举目一扫,发现出列之人竟然只有两千不到,心中暗暗吃惊。

    “一两万的考生,文试的合格者竟然只有两成不到,合格率还不到以往的一半,这高论题果然如关山险阻、难以逾越。”苏仪心中感慨。

    合格者们列队完毕,而留在原地的一些细心之辈立刻发现,这些合格者所散发的光芒也有强弱之分,其中绝大多数人光辉黯淡,仿若蒙着一层素色薄纱,少部分人的光芒更盛,但只占两三成左右;而其中只有十余人的光芒极强,如耀夜之电、似傲午红阳!

    许多人都明白,成绩越好,光芒就能愈加强烈。

    这十人必然都是文试八筹之上的佼佼者,其中还有两人,体表光辉之强,竟刺的众人睁不开双眼。

    没人能注视他们超过一息时间,但许多人借此惊鸿一瞥,立刻惊叫出声。

    “是韩修竹,还有一个是……是苏弥天!”许多人面色涨红,振臂高呼。

    众人一看,果然是苏仪的背影,一阵阵感慨之声如潮涌起,经久不息。

    “果然是苏弥天,没想到他只凭两个月的积累,竟然能取得和修竹兄一样的成绩!”

    “如今亲眼所见,我才明白何谓‘苏学霸’!”

    “不会是正巧撞上好运当头吧?”一位青年神色不定,有些不敢相信苏仪能取得这般成绩。

    “试策需按部就班作答,步骤严谨,极其考验一个人的知识积累与理解能力,你去捡个好运、拿个高分给我看看?”有人白了前者一眼。

    “没错,能在这里取得好成绩,只能靠真才实学。”

    那青年立刻面露惭愧之色。

    一众合格者见到苏仪走过身边时,他们身上的光芒竟然竞相失色,无不面露讶色。

    他们虽然早有预料,苏仪应该不会倒在文试上,但玩玩没能料到,苏仪竟然能和韩修竹平起平坐。

    “嘿嘿,接下来的武试可有好戏看了。”许多人心中雀跃。

    “唉,步射和舞刀需要长久的磨练,听说苏弥天在这两个项目上的表现并不好,能合格就算不错了,顶多也就六筹,应该是无法与修竹兄争魁首的。”但更多的人心中也抱有这客观的看法。

    “看来苏十筹争前十有望!一定要为我们素水县子弟争光啊!”江游和吴峡心中隐隐涌出期盼之情。

    “文试暂时落后一步没事,若是最终筹数相同时,则优先计算武试筹数;而武试恰巧是我的强项,看我如何赶超你们两人,摘得魁首!”落后一步的项承在暗中紧握双拳。

    众人想法各异,而韩修竹的明亮双眸中,却是久违地闪过一抹振奋之色:这个绝顶天才头一次,有了一种在圣道上被同辈之人紧追不舍的压迫感。

    甚至,苏仪还隐隐有赶超他的迹象,令韩修竹熄灭许久的进取之心又再次熊熊燃烧。

    没有过多的言语,仇英彦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往武校场方向走去,近两千合格者无言跟上,他们身上的光芒逐渐收敛,只留下大批落榜者唉声叹气,在项从流的引导下离开了枢密院。

    他们的院试之旅已经提前结束。

    一走出广场,这些合格者们一抛先前的严谨气氛,包括江游、吴峡的许多人立刻把苏仪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提出了相差无几的问题。

    “苏弥天,你的试策究竟是怎么写的啊?竟然能赶上修竹兄的水平,快给我们说说内容呗!”

    “是啊,那高论题实在是太难了,我积累了四五年,还是要拼尽全力才能合格,你只学了两个月,竟然取得如此高分,能不能说说你的诀窍啊?”许多人面色好奇到了极点。

    ……

    (ps:定力太差,竟然看小说看到入迷,熬了一夜全浪费啦t-t,不多解释,流水有错就补,欠下的更新一定会补上,今天还有四更……)(未完待续。)

第181章 无言挑衅

    苏仪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颊,由于人少了许多,几道熟悉的脸孔立刻跃入视线之中,包括剑梅斋的同窗宁采泉与保佳等人,都一脸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远处,韩修竹也被众人簇拥着问长问短,韩双跟在他的后面,两兄弟时不时地抛来若有若无的目光,前者一脸好奇,后者霜色覆面、虎视眈眈,显然也对苏仪的试策内容感兴趣。

    “苏弥天,你快说说呗,只要说个大概的解题思路让我们参考一下便可。”有人催促道。

    “对啊,大家都是一个学院的同窗,不要藏私嘛。”

    连珠炮弹一般的问题扑来,苏仪苦笑一声,他倒是不介意分享试策心得,反正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但当苏仪正欲开口说话时,却浑然间遭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到了喉咙口的话转瞬间被推回了腹中,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难道是封口令?先前那异象发生之后,连我都无法查看自己试策的内容,这也许是某种保密手段……虽然不知道为何保密,我应当慎言。”

    想法落下,苏仪闭上了嘴,苦笑着摇了摇头。

    见苏仪不说话了,众人疑云涌动,前方带路的仇英彦适时开了口。

    “苏仪的试策尚存许多学术疑点,国院需要谨慎探讨,在得出结论之前,任何人不得透露其试策内容。”仇英彦的鼓角齐鸣在每个人的耳畔中回荡着。

    众人都明智地选择了闭嘴,苏仪心中腹诽仇院事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有疑点的试卷能被题为十筹吗?

    但既然已经解围,他也懒得去寻根究底。

    众人来到武校场,苏仪一看,场内面积之广阔,几乎有前世的四个田径场那般大小,长宽都是两倍有余,心中暗自咂舌,感叹真不愧是州院。

    人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激起碎霭无数。

    周围的看台仍然是阶梯形状,近两千考生在东面的看台坐下,等待场内的工作人员布置考场。

    武举第三天上午进行平射,下午进行步射,第四天则进行舞刀。

    宽有五六十丈的武校场内,此刻用白线分割出了十多块长条形区域。

    每个区域的起始点都有一道三丈宽、一尺多高的木制射击台,用栏杆隔出五个位置,可供相应人数同台射击。

    又在每个位置的侧边弓架上,挂着强度不一的十多把长弓,箭囊中有十支锥箭。

    而在每个射击台的前方,从五十步开始,在六十、七十……乃至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分别摆放着一个箭靶,以微妙的距离错开,不会阻挡住考生看向后方箭靶的视线。

    很明显,这样的布局让五名考生共享箭靶,可以有效刺激竞争心理,而且对集中力的要求又提上了一个台阶。

    苏仪身后传来交头接耳声。

    “五人一组,一次十组同台考试,会不会太乱啊?”

    “以前我参加过院试,其实只要你集中精神,不管是五十人还是五百人一同考试,都跟只有自己一个人差不多。”

    “嗯,能否集中注意力也是武试的一环,上次院试我就是被身旁一人的动作影响了心境,结果发挥失常导致落榜,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众人发出婉约的哄笑,苏仪在莞尔的同时,对武试也有了个具体的认知。

    同时,苏仪注意到在武校场的最边缘处,似是随意摆放着一面箭靶,离射击台大约二百步左右;在场的考生都没有在乎它,但苏仪的心中却涌出一股异样的冲动来。

    场地的布置进入尾声,一众州官坐在了场地边缘的裁判席上,仇英彦独自一人在射击台后方的空地上负手而立,他的瞳孔中映出了前方数百道箭靶,但视线又好似越过看台,瞟向遥远的天空。

    趁着这片刻闲暇,苏仪左边的吴峡凑了过来,满面堆笑。

    “嘿嘿,苏兄,你先前文试可是取得了和韩修竹一样好的成绩,有没有信心争魁首?武试估计能拿几筹?”吴峡还惦记着他的八千两银子。

    这声询问落下,周围的百来位考生呼的一声齐齐转头,把好奇与兴奋的视线抛了过来。

    苏仪想都不用想,就明白这些都是参加了赌局的人,对魁首的话题尤为敏感。

    “咳咳,我会尽力争取合格的。”苏仪似答非答道,又把吴峡推了回去,使了个眼色。

    吴峡也真不愧他精明小掌柜的称号,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扫向苏仪的背影,随后又若无其事般移开,其中就有项承。

    还没开始比赛,场内的气氛就已经黑云密布,剑拔弩张。

    随后时辰一到,代表着考试开始的钟声响起,卢司教阔步走入场中,站到仇英彦身边,手持名簿,开始念诵名字,被念到的考生一一上场,站到射击台上。

    平射的规则是九射七中某个距离的箭靶,就能取得相应的筹数,但每个位置的箭囊中却有十支箭,额外的一支是用于试射的。

    第一位中年人率先拉响弓弦,一箭射中八十步开外的箭靶之后,点了点头,似是对自己的试射感到极为满意。

    之后,无需任何信号,所有考生全都屏息凝神,注视着目标箭靶,开始了自己的试射。

    场内响起成片的弓弦响声和箭锋敲击靶子的闷鸣,看台上却是万籁俱寂,即使有讨论声,众人也自觉地将音量压到了最低点,生怕影响场内众人的发挥,除此之外就只有卢司教的点名声响彻了。

    第一位中年人很快结束一轮射击,九射八中,得到八筹!

    裁判席上的两名官员立刻着笔记录。

    这中年人离场之后,看台对面的孙圣雕像轻轻一震,一缕无形的能量掠过,他所射出的箭矢竟然顷刻间返回箭袋之中,弓把上的汗水也被擦拭干净,恢复如初。

    即使看见多少次,苏仪也仍然对这种神奇的力量感到新奇不已。

    俗话说覆水难收,但先圣的意志却能凭空扭曲这个法则,怎能让人不感到惊叹呢。

    场内飞驰的箭矢频频擦出火花,一个接一个考生取得了优秀的成绩。

    苏仪见状心想:“真不愧是地灵人杰的南徐州,平均三名考生中就能见到一位射术一境的高手,而这些人大多都能取得平射的九筹甚至十筹;虽然射术属于六艺之一,许多人从小就会练习,但跟南徐州濒临前线、战争氛围浓厚也不无关系。”

    “而另一个原因,教员先生有提到过,正是因为《射经》引发的春风化雨奇观让人们的射术突飞猛进,才有这等局面……对了,说到《射经》,听说它已被列为全国郡、州学院的必学教材,只待教员们研究透彻,院试之后就可以正式加入正式课程之中,不可谓不是人族的一大进步,我那一个月的努力已然大超所值。”

    “而即使是还未取得‘左右开弓’能力的考生,也大多射术精湛,能取得七筹、八筹的占最多数,甘于只取五筹合格的人非常少,若是蛮族攻来,这些人甚至可以毫无障碍地化为一股强劲的守城力量。”

    苏仪的心中啧啧赞叹,但转念一想,又有了另外的想法。

    “平射是武试三项中最简单的一项,之后的步射和舞刀极难,而且三科计算平均筹数,只有达到五筹才能算是武试合格;步射舞刀拿不到合格分不要紧,只要在平射项目上取得高分,就或多或少能拉高平均分,难怪这些考生这么拼命,看来我也不能落下,要尽量取得平射的好成绩。”苏仪心中思忖着。

    想法刚刚落下,正巧有相邻的两人结束一轮射击,分别取得七筹和八筹,这时,卢司教大声喊道:“苏仪!韩双!”

    闻言,众人面色古怪,就连州官们的瞳眸中都不禁闪过一抹异彩:这两个冤家对头竟然相邻而考!

    韩双作为迂腐的韩门子弟,对与项门走得近的苏仪有一种天然的仇视心理,事事都要与苏仪争胜;而苏仪在学院中也时刻避开与韩双为伍的韩门子弟,免得和他们发生冲突,耽误学业。

    但苏仪似是没听到第二个名字一般,径自走向空出来的射击位上。

    韩双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恼怒,立刻拔腿追了上去,站到了苏仪相邻的空位上。

    沐浴着众人的视线,韩双想都不想,立刻抓起一把合适的长弓,张弓搭箭,花了极短的时间瞄准,随后松开手指。

    弓弯如满月、箭出似流星,极其精准地刺透一百二十步开外的箭靶红心!

    众人的感叹声似浪潮般涌来,随之而来的是韩双略显得意的挑衅视线,直刺苏仪的心神。

    无声的对峙在两人的视线交汇点横空爆开,周围的许多参赛者手指一抖,连忙按住弓箭,避免在这种情况下犯下致命失误。

    苏仪一脸平静地迎着韩双的血红色视线,心中却在赞扬他的对手。

    “该说真不愧是将门子弟吗,十四五岁就能掌握远超常人的精湛射术,力量和技巧都是同辈的巅峰水准,这样一看,素水县的诸葛清也算不得什么神童了,不过嘛……这跟我又有何干?我考我自己的试,岂会被这种毫无意义的挑衅打乱自己的脚步?”(未完待续。)

第182章 以战养战

    苏仪想法落定,提了一把最硬的长弓,取出一支锥箭来,就要搭上弓。

    苏仪看着手中的弓箭,也不知怎的,心中横生一种莫名的豪情,张口就朗诵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话音落下,苏仪的体表隐隐涌出金光,似是要有一道虚影破壳而出;人们神色一震:苏仪这诗文小才子又有什么新诗了?竟然还暗合兵家圣道,再次勾动了气势奇观。

    一想起这个,所有人尽皆屏息凝神,竖耳倾听,生怕自己漏掉苏仪朗诵的任何一个字。

    苏仪深吸一口气,又念道:“射人先射……呜!”

    苏仪的话音一顿,嘴角竟然溢出一丝鲜血来。

    所有人见状一愣,大脑发出轰然巨响、耳畔似有惊雷滚过,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

    只不过是念一首诗而已,竟然还吐血了?

    “先射……”苏仪又张口欲念,但一股奇异的力量轻易地封住了他的嘴。

    他转头望去,发现仇英彦正站在后方,对他摇了摇头。

    受到制止,苏仪并未发怒,反而是感激般一笑,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

    “奇怪,太奇怪了!我在念诵‘射人先射马’这一句时,竟然感到军心震荡,似是被圣道的伟力所排挤,差点令我心神大伤,若非仇院事阻止,我之后恐怕得修养数月才能痊愈,这究竟是为何?”苏仪进入练兵场,心中流过万千思绪。

    苏仪苦思片刻,忽然双眸一亮。

    “莫非,这句话冒讳了《孙子兵法》作战篇的哲理,以至于遭受兵家圣道镇压?”

    想法落下,苏仪立刻想起“作战篇”的内容。

    作战篇排在“始计篇”的庙算之后,也就是说,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篇;作战篇并不是和篇名一样,讲述如何作战,而是讲述作战的弊害。

    在庙算的五事七计之后,作战篇仍然讲计算,其中详细地计算出作战所需的钱粮物资消耗,来警示后世的所有君主:打仗要消耗大量的金钱、粮食、木材、金属等物资,是很浪费钱的行为;一次战争就会让国库空虚,百姓贫苦,君民破产,因此能不打仗,尽量别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能取食于敌,绝对不要吃自己的。

    作战篇其中有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又有云:“取敌之利者,货也。”

    “第一句的大概意思是,善于打仗的将领,一旦出征就要带够士兵和粮食,别打了一半又回国征兵,令人运粮;但一次带够几月甚至几年的粮食是不可能的,这期间要吃什么?当然是吃敌人的了!攻城拔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抄了敌人的粮仓,手下士兵立刻就能衣食无忧,还需要自家运粮吗?”

    “蛮族对人族为什么优势巨大?兵多将广只是一个次要因素,打仗拼的不是士兵,而是在拼钱粮拼后勤!排在实力之前的关键因素是:蛮族攻入中原时,随处可以抢到吃食,没食物就直接吃人,而汉人打出关塞,面对着茫茫草原,能吃到什么?在后勤这一点上,人族实在是太被动了。”

    苏仪叹息,随后又埋头思考。

    “而第二句的粗略含义是:要想更轻易战胜敌人,就要对士兵进行奖赏;奖赏什么呢?掏自己的腰包显然不好,最好是抢敌人的战利品来奖励给士兵!有时候,一支军纪严明,与敌国百姓秋毫无犯的仁义之师很少能打胜仗,并不能算是一支优秀的军队,因为对敌人的掠夺,也是对己方士兵的激励。”

    “俗话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行军打仗不需要这种假仁假义;两军阵前,主帅只要说:放手抢,抢到的钱财女人都归你们个人所有,只需这样随口一句话,又有哪个士兵不会奋死作战?这样的军队,有什么敌人能够阻挡呢?”

    “而作战篇的这两句,都强调了夺取战利品的重要性,虽然听起来很邪恶,但却是战争中不折不扣的‘正义’,是‘以战养战’的真谛所在。就连《吴子兵法》也有云:车骑与徒,若车不得车,骑不得骑,徒不得徒,虽破军皆无功!简单的意思就是:战争不是杀死敌人就行,若是不能缴获敌人的战车、马匹,俘虏敌人士兵,就算是杀死敌人,也不会给你记任何功劳。”

    “《孙吴兵法》的至理箴言是兵家圣道的基础所在:缴获敌人的战车马匹,立刻就拔旗易帜,骑上去与敌作战,俘虏对方士兵,争取感化他们,令其投降,壮大我军的队伍,这才是真正的胜利之道;古时候有许多丢盔弃甲诱敌深入的战例,就是因为抓住了敌军抢夺战利品,争夺军功的心理才能成功。”

    “有时候,马匹比人命还值钱,因此这句‘射人先射马’,等于说要先毁了战利品,已经冒犯了兵家圣道;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没能得到战利品,等于是两败俱伤,只是敌人败的更惨一些,何来胜利可言?这首诗难以出现在这个世界着实可惜,也不得不感叹:杜甫有时候也会写下这种犯忌讳、少谋略的诗句啊。”

    苏仪在脑海中长篇大论一番,想通了遭受圣道排斥的原因,实际上现实也仅仅是度过了两三息的时间,在外人眼里,他只是愣了片刻而已。

    “唉,反正也只是随口一吟,并不打算用这首诗来干什么大事,罢了。”苏仪虽然这般低声感叹,但若是有机会,苏仪还是想让这首诗现身于世。

    这句话传入韩双的耳际,令其一脸疑惑,不知道苏仪究竟在作何打算。

    苏仪再次张弓搭箭,箭尖指向一百二十步开外的十筹靶子,一点银芒微寒。

    看台上众人见状,议论纷纷。

    “苏弥天果然也要拿下平射的十筹。”

    “嗯,听闻他已是将才,身体力量远非武生可比,一上场就挑选了最硬的弓,就能说明他的自信了。”

    “力量是够射一百二十步了,但准度却未必能达到,先看看再说。”

    “先别说这个,我倒是对那句‘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更感兴趣,此句豪迈之极,堪为千古名句,就是不知道下文是什么?”

    “也许是苏弥天临时想出来的,我相信以他的才华,再过一阵子就能看到下文了。”

    众人不知道,这首杜甫的《出塞》已经很难出现在这个世界了;由于君子会的消息被项从流严密封锁,苏仪也没有展示过,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他已经取得射术二境的事。

    韩修竹的视线投向仅凭一口意气与苏仪针锋相对的韩双,自顾自地摇首而叹。

    “唉,小双被家门的影响,舍身报家的执念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根除,但他同样也有将门的荣耀与自豪,若是有机会,我应当让他看看苏弥天那与众不同的一面,争取化解他、甚至化解整个家门对苏弥天的偏见。”韩修竹心中思忖着。

    正想着,苏仪动了。

    但他并不是松开手指,而是小幅度转身,将弓箭斜指天空,瞄准了两百步开外、那面随意摆放的箭靶。

    一百二十步的挑战性,已经不能让苏仪满足了!

    而两百步是三百米左右,对寻常的将才来说,用普通长弓射出二百步,还要保持力道是很困难的,只有手持神臂弓才能办到,但反正是试射,有何不可?

    场内响起一片喧哗声。

    “咦?苏弥天这是要……”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能射的那般远……”

    众人正说话间,苏仪已经松开手指。

    在所有人惊诧与震撼的视线中,箭矢应弦射出,鹰击长天,箭冲如龙。

    不,不是“如龙”,这根箭矢,竟然真的在离弦而去的这一瞬间,化为一条五丈长,浑身冒着火焰的红鳞巨龙!

    巨龙的咆哮横空爆开,灼人的热浪弥天席卷,国士以下的人竟然汗流浃背,即使是冠军也不得不以手遮面,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但自诩对苏仪了若指掌的他们,也不免的大吃一惊。

    这分明是射术三境:焰龙行天的异象啊!

    还不等众人一问究竟,就见这条焰龙在空中铺开一道火焰之路,随后张嘴吐出一颗威势喧天的火球,携带者恐怖的毁灭气息,劈头盖脸往二百步开外的箭靶冲去。

    轰的一声,所有人都感觉脚下地面一震,抬眼看去,发现不仅箭靶被炸的粉碎,还将周围的坚石地面炸出一道直径一丈左右的浅坑,坑内遍布灼烧的痕迹,好似连石沙都因这一击而熔化消亡。

    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苏仪的目光充满了惊奇与怪异。

    苏仪早已在著书《射经》的当时就取得了射术三境的能力,只是如今才第一次使用,他对这等射程与破坏力感到很满意;射术境界所带来的威力也跟穷兵黩武一般,是具有成长性的,射术二境的一箭化雕,威力大约只有当前阶级穷兵黩武的六七成左右,只能对同阶级敌人造成一点小伤,但焰龙行天的威力已经媲美、甚至隐隐超越了穷兵黩武,是他的另一大杀器之一,除了使用间隔长达百息以外,并没有其他缺点。(未完待续。)

第183章 刹那境界

    苏仪一箭毁了两百步开外的箭靶后,好似若无其事般,在众人呆滞的目光笼罩下继续考试,而目标正是一百二十步以外的十筹箭靶。

    按理来说,考生破坏考场,必须要取消其考试资格,但仇英彦却是摇头苦笑,手掌按住袖中虎符,一缕纯粹的能量拂过,将被破坏之处修复如新。

    见到仇英彦这种举动,几位官员下意识将涌上喉咙口的责骂之言咽了回去,撇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见到。

    这可是仇英彦和罗都督点名要保护的人啊,别说是在武校场砸出一个小坑,就算是苏仪拆了武校场,他们也得睁只眼闭只眼,看仇英彦脸色再行定夺。

    仇英彦若是不计较,哪轮得到他们发话。

    韩双看向苏仪的侧脸,嘴巴张大的好似能塞进拳头:天呐,射术三境?我一直以来,就是在跟这样的妖孽作对吗?无论是什么理由,少年时就能使出焰龙行天,也太不正常了啊!

    这一刻,韩双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无力感,竟然接连两次射偏。

    好在他作为将门子弟的定性还在,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取得了九射七中的平射十筹。

    苏仪九射九中,取得十筹。

    众人视之,箭攒靶上,绝无虚发,对苏仪精湛的射术更是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在此前,苏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有三次射击、直接将韩双的箭当中劈开!

    做出这种霸道的举止之后,苏仪一袭清风、若无其事地走回看台,而韩双被甩在身后,气的牙齿发痒,但同时,强烈的无力感如洪水般淹没他的心田,即使他自我鼓气,心中却再也提不起与苏仪赌气的心思来。

    苏仪练兵场上空的“上兵伐谋”四字再次明亮了一分,智之军心光辉更盛。

    苏仪坐回看台,周围考生的表情各异、精彩非凡,尤其是江游和吴峡两人,神色尤为惊异,他们虽说在君子会时见识过苏仪的射术,然而这一招射术三境的焰龙行天,仍然化为一柄钟槌,狠狠地冲击着他们老旧的识海。

    其他人看向苏仪的目光中,涌动着名为崇敬与拜服的浪潮。

    苏仪的第一箭,早已奠定了他的“头筹”之名,即便后来再有人与苏仪一样取得平射十筹,但在他一箭冲天的光芒下,仍然显得黯淡无关。

    虽然平射的上限是十筹,但没人认为苏仪的成绩只是十筹了!

    韩修竹看了看苏仪古井无波的面庞,又抬眼一扫面如死灰的韩双,心中想道:“看来根本无需我插手此事,即使我不特意展示,苏弥天的与众不同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掩盖。”

    而苏仪此前的第一箭竟然令项承心神激荡,拳头握紧后又松开,如此往复几次,他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海。

    “表现惊艳又有什么用?院试的规则是定死的,可不会因为你超常的表现多给筹数,更何况,我还真不相信你能在步射与舞刀两项取得高筹!我一定在这两个项目取得高分,将你击败,来证明我才是更有资格借阅《垓下歌》的人,那些毫无识人眼光的长老,我一定要让他们刮目相看!”项承在心中立下誓言。

    一切说来话长,但场内的表现也只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考试的流水照样奔流,并没有因为苏仪的惊艳表现而被打断,一众州官的定力强行将心中的骚动压了下去,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仍然面色平静地监督着考场。

    接下来,卢司教念到项承的名字,后者飞身上场,直接丢开试射的第一箭,取了第二箭,瞄准一百二十步开外的箭靶,九射九中,赢得满堂喝彩。

    韩修竹同样九射九中,取得十筹,只是花费的时间长了许多。

    陈、余二老试射十筹不中,只能去取九筹,回到座位时,感叹自己还是比不过苏仪与韩修竹这等天纵奇才。

    而苏仪所认识的同窗也悉数上场,宁采泉取得九筹,江游、吴峡与保佳等人大多取得八筹。

    苏仪默默统计了所有人的成绩,近两千考生之中,取得七筹与八筹的几乎占了八成左右,另一成取得了更高的成绩,剩下一成保守发挥,只取得五六筹,而在平射项目不合格的人,竟然只有十几人,还不到总数的百分之一。

    “射艺真不愧是全民运动。”苏仪心潮澎湃。

    但其他人的想法跟苏仪却大相径庭。

    在所有人考试结束之后,已是午时三刻,一批工作人员开始布置下午步射的场地,另一批人则拉着牛车,为考生们分发午餐。

    趁着中午的闲暇时刻,许多人聚在一起,言海涌动。

    “今年的武试可真是百花齐放,大部分人都能取得七八筹,我去年参加院试时,可没见过这种场面,大部分人都是只保五筹的。”

    “是啊,大家能有更好的成绩,还是多亏了那本《射经》引发的春风化雨奇观。”

    “我爹还因为那次奇观,直接突破境界,习得了二境的一箭化雕能力。”

    “嘿嘿,我原本还要三年才有可能触摸到射术一境的门槛,不曾想受到春风化雨的洗礼之后,三年竟然缩短到了一个月!我就盼着《射经》快快成为教材,有教员们深入讲解的话,我的射术必然能突飞猛进!”

    “这场院试过后,就能开始学习《射经》了吧?”

    “嗯,乡试还有马射项目,而君子六艺的课程贯穿所有学院,我们无论能不能考过院试,都能见到《射经》请上课桌。”

    有更多的人围在苏仪身旁,七嘴八舌地问他为何能发挥出射术三境的能力,疑问的浪潮几乎将他淹没。

    苏仪正苦于怎么回答时,仇英彦的鼓角齐鸣声适时地涌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你此前的那首诗只作半首就有如此效能,后半首若是作出,必然能令此诗流芳千史,步射之后,你来玉上堂,我就此诗要与你畅谈一番。”仇英彦说完,又继续指挥工作人员整理考场。

    苏仪周围的询问声顿时戛然而止,许多人尽皆双眸一亮,心想:对啊,先前那首诗虽说只有一半,但隐隐有千载雄诗的典范,能发挥出“刹那射术三境”的效果,也并非是不可能。

    “刹那境界”,是指某人在某种缘由之下,激发出他未来的潜能,发挥出了原本他还未掌握的六艺九术境界,昙花一现,是为刹那。

    南徐州流传着一则美丽的传说,传闻有一位将门少年,在与他的青梅出马出外游玩时,不幸遭到贼匪围堵;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位将门少年竟然使出了刀术四境的“千刀万剐”,瞬间消灭数十贼人,保得他的青梅竹马转危为安。

    而这位少年当时连刀术一境都还没掌握,但经历过三四十年的修炼之后,他果然攀上了刀术四境的高峰,印证了他的潜能,成为人尽皆知的刀术大师,而那位青梅竹马也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他的妻子,传为一段佳话。

    虽然那场大战在将门少年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但人们却觉得这是荣耀的印记,在他就任南徐州刺史时,还亲切地称呼他为“月痕公”。

    这段传说,南徐州几乎家喻户晓,苏仪也经常听说,时常感叹项刺史竟然还有这等美丽的往事。

    而众人被仇院事这样一引导,竟然不由自主地将苏仪的射术三境也划分到了“刹那境界”的范畴之中,将先前那首诗当成了钥匙,于是众人的疑云渐散,反倒是对苏仪的未来更加高看了一分。

    苏仪也懒得解释,乐得轻松,只有江游和吴峡两人神色极其古怪,似是在努力忍着笑。

    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的步射正式开始。

    而场内的气氛也骤然变得凝重,如铅云般蒙在了武校场的上空。

    武校场内的射击台由五十个降为二十,每位考生的前方都有各自的箭靶;竞争虽然随之减少,但凶险程度却陡然激增几十倍。

    考生不仅要费劲心思去瞄准箭靶,还要分神去注意脚下八十一块落脚点会不会变红,同时控制脚步,避免自己被逼出场外,失去资格。

    一阵阵惊呼与哀叹声顿时成片响起,宛如细雨一般连绵不绝。

    场内的考生冷汗直流、每一步都走的如此惊险,有的人甚至被迫放弃了瞄准,光是躲开变红的落脚点就已经竭尽所能。

    而看台上的观众比前者更紧张,每每见到有人被逼出场外、或是见到有人踩中红点而失去资格时,他们都会发出一阵惊呼,担忧自己等下会不会跟这些人一样遭受失败。

    苏仪看了几轮,越发觉得步射艰难。

    “不用紧张,不要被周围的气氛所影响,只要正常发挥,我拿到五筹肯定是没问题的。”苏仪暗中为自己加油鼓气。

    很快,韩修竹与项承共同上场。

    韩修竹定力极强,稳步挪动、细心瞄准五十步以外的箭靶,虽然险象环生,但也有惊无险,七射五中,得到八筹。(未完待续。)

第184章 将者严心,以身作则

    反观项承一上场就吐出一道狂吼,几乎是三息就射出一箭,将自己的能力催发到了极点,在二十息左右就结束了他的步射考试。

    而众人举目一扫,顿时掌声雷动、彩声如潮,项承也同样取得步射九筹,而且是七射六中,只失一矢。

    一众考官也连连点头,连忙记录两人的成绩,项从流对将门后辈的表现也大为赞赏。

    两人的表现引发了热议。

    “真不愧是韩门小辈中的第一人,修竹兄文武双全,在下佩服!”

    “项承也不差,除了文试比韩修竹略输一筹以外,武试已经隐隐盖过后者,虽然仍不及他的族兄项一鸣,但也已经相差无几,日后前程无可限量啊。”

    “只是他文试输修竹兄一成,武试前两项又打成平手,接下来的舞刀,除非他能超出项承三筹,否则拿不下魁首,只能屈居第二。”

    “嗯,我听说舞刀才是项承的强项,而且还受到项刺史的指导,前年已达刀术一境‘游刃有余’,有很大的把握拿下十筹,只是……”

    “只是韩修竹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舞刀少说也能拿八筹,项承没有任何希望。”另一人结果话茬。

    众人议声如海,讨论谁能坐上魁首宝座,但却完全将苏仪忽略,只因没人认为他能取得第一。

    但没人知道,项承并不在乎魁首之位,他只想通过这次院试击败苏仪,证明他比后者更具潜能。

    项承丢下手中长弓,抬眼一扫看台,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苏仪的双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对撞,爆出肉眼不可视的火花,项承的挑衅之火横空爆开,而苏仪心湖不皱。

    很快,卢司教念到了苏仪的名字。

    苏仪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走入场内。

    狂风般的议论声立刻在他的身后呼啸席卷。

    “你们猜苏弥天能拿到步射的几筹?”

    “按他在学院中的表现来看,要得六筹很难,但只要正常发挥,五筹十拿九稳。”

    “他若是能继续超常发挥,说不定真能拿下魁首呢!”

    “别想太多,即使苏仪步射能同样取得九筹,后面还有舞刀呢。”

    “嗯,实话实说,我在郡学院见过苏弥天的舞刀,比他的步射还差些,能否合格都挺悬的,而韩修竹与项承两人的舞刀都磨练了数载,要想取得八筹甚至九筹都没太大问题,几乎是胜券在握。”

    “苏弥天的潜能无限,但他的基础还不够稳固,若是再让他练一年,明年的院试魁首,必然花落他家。”

    “唉,苏弥天太急于一时了啊,比起同年将才的名誉,我更愿意看到他厚积薄发,多拿几个十筹。”

    这些话语飘入苏仪的耳中,并没有动摇他的心神。

    人们都在乎他能取得多少成就,但苏仪却毫不在乎这些虚名,他只想加快攀登巅峰的脚步,尽快在这世上争得立锥之地,当然,这是在稳定基础的前提之下。

    站到某一块立足点之上,苏仪紧握长弓,扬起手,表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一声铃铛声响只飘入他的耳际,步射考试开始。

    苏仪还未张弓,就注意到脚下的立足点迅速变红,逼得他不得不挪动步伐,换到了另一块立足点上。

    但就在此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苏仪在注意脚下的同时,竟然也能顺势瞄准箭靶,张弓搭箭。

    就好似心神与**在此刻分离,苏仪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但心神却“看”着脚下,指挥苏仪的身体避开发红的立足点。

    两种景象同时映入脑海,明明是如此的矛盾,但苏仪同时处理两股讯息时,竟然有条不紊,思维毫无凌乱之相。

    这一刻,苏仪竟然没来由地信心蓬勃,将箭尖指向了六十步以外的十筹箭靶,松开手指。

    箭矢呼啸着飞出,轨迹稳如泰山。

    这支箭刚刚跃上长空,一众州官就已经看到了未来:只听笃的一声,箭矢稳稳当当地扎入箭靶红心之中。

    这次射击是那般有力,以至于箭尖没入箭靶两寸有余,而箭尾却是剧烈抖动,好似要拨乱所有人的心弦。

    众人下意识看向苏仪,他仍然紧紧盯着箭靶,搭上了第二支箭,神色肃然,而脚下的立足点再一次开始变红。

    然而苏仪并未低头,却好似已然掌握全局,将脚下的状况了然于胸,稳稳地挪开了一步。

    与此同时,第二根箭矢破空而出,寒星闪烁。

    一个晃眼,第二支箭破开前一支箭,精准无比,毫厘不爽,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也仿如破开了沉闷的云潮,看台上骤然间燃起了热烈的讨论声,沉闷的气氛为之一转,仿佛要沸腾开来。

    “苏弥天的步伐为何如此之稳?噢我的老天,他第三箭又中了!”

    “难道他的脚底板长眼睛了?一边瞄准一边躲开红点,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只要再来一箭,苏弥天就能七射四中,取得步射十筹!”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他做不到让我们保持冷静。”

    众人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宛若裂开愁云,许多人在欢笑之余,神色间还隐隐有一丝激动。

    韩修竹与众人一样,眼中异色流转,紧紧盯着苏仪目不转睛的侧脸,同时注意着后者的脚步;突然间,韩修竹心生一种荒诞的猜测,但却又很快被他否定,心中只剩下感慨。

    韩双与项承的心脏如惊雷般跳动着,不知道该诅咒苏仪失手,还是该诚实赞扬。

    而苏仪心中的疑惑可不比旁观者少多少。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与心神竟然在做着两种截然相反的事情,而且还分寸不乱,井井有条,莫非……”

    苏仪有了一种猜测,便毫不犹豫地压低视线,躲避红点,同时指挥心神进入练兵场。

    在以往,苏仪若是要进入练兵场,身体就会立刻失去控制、无法动弹,但在此刻,他竟然在心神离体的同时,还能保持对身体的指挥、不慌不忙地抬动步伐,躲开发红的立足点。

    而与此同时,苏仪的心神进入练兵场,今日首次抬眼看向自我雕像的头顶,随后如遭雷劈般愣在了原地。

    在智之军心的旁边,竟然又多了一颗绿色的棱形宝石,毫无疑问,正是严之军心!

    由于形成不久,严心的光辉还不如前者耀眼,但也已经达到了一境,蕴含着“以身作则”的能力。

    同时,苏仪还注意到两颗军心之间,有一缕微不可查的金线如拱桥般伫立,将二者桥接在了一起。

    “果然如此,这两颗军心竟然产生了协同能力:一心二用,能让我身心分离,同时用身体和心神做两件事情,从此以后,我除了睡觉以外,现实无论在做什么事情,都能分神留意其他事情,甚至进入练兵场读书、或是进行模拟战斗……对我来说,这绝对是一种飞跃性的提升!但我为何能形成严之军心?”

    苏仪在练兵场中思考,同时指挥现实世界的身体挪开步伐,片刻之后,他的双眸一亮。

    “要形成军心需要参悟哲理、并作出相应的实际行动,而为将五道之‘严’,在对下属严格之前,首先要严于律己、事必躬亲,方才能对他人塑造榜样形象,形成‘以身作则’能力!而我一直以来都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学习、约束自己的偷懒心思,又兼昨天的试策为引,方才塑造出严之军心。”

    苏仪暂时放下对“以身作则”能力的探究,试了试“一心二用”能力,果然让他大呼痛快。

    一边指挥身体、一边让心神在练兵场中遨游,同时做着这两样事情,苏仪却从容不迫、心神不乱,宛如已经神游九天。

    这一切只发生在现实的两息之内。

    苏仪退出练兵场,嘴角涌起一丝笑容。

    随后,他一边避开发红的立足点,一边张弓搭箭,一箭送出。

    在众人骐骥的目光中,这支箭稳稳刺穿六十步外的箭靶红心。

    七射四中,步射十筹!

    众人还未发出欢呼,韩修竹第一个起身,引得其他人一愣:作为竞争者,韩修竹竟然毫不避嫌地为苏仪鼓起掌来。

    像是点燃了炸药的火苗,韩修竹的掌声引爆全场,所有考生全都站立而起,一时间,掌声烈鸣,人们为苏仪纵情喝彩。

    韩双和项承两人迫于气氛,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鼓起掌来,只是两人的手掌抖抖瑟瑟,颤动不休。

    一众州官也忍不住拍手称好,甚至一时忘了给苏仪记分,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颔首而笑,毫不掩饰瞳孔中的激赏之色。

    苏仪稳住自己的心神,最后三箭仍然射中靶心,为他的步射画上圆满的句号。

    在众人敬若神明般目光的洗礼下,苏仪坐回看台,观看其他考生的步射考试;期间有人问他为何能够超常发挥时,苏仪也只是笑着回答“你猜”,留给众人无尽的遐想。

    考试结束后,当晚,苏仪敲响玉上堂的屋门。

    正如仇英彦要和他讨论先前的那首诗一般,苏仪也憋了一肚子的疑惑,打算详细请教他。

    ……

    (ps:首先对这段时间更新较少道个歉,因为被国庆熬夜影响,最近作息大乱,有时候文思泉涌时,却忽然睡魔袭来,困的不行,而有时候一睡不起,怎么都起不来,导致这阵子状态奇差,等调整好作息之后,应该就能恢复正常更新了,还望各位战友谅解。最后,感谢这阵子仍然为流水投票、打赏的战友,正是你们的不离不弃,流水才能坚持到底,多谢!)(未完待续。)

第185章 射人先射马

    弦月如钩,银辉似水。

    苏仪刚刚叩响房门,便倏地感觉有一股凉风抹过他的后颈,将他送入了屋内。

    眨眼间,眼前的景象为之一转,苏仪还保持着叩门的姿势,但房门已经一跃到了他的身后。

    苏仪偷眼一扫身后的门板,又看了看端坐在书桌后方的仇英彦,暗暗掐灭自己心中的惊奇之火。

    “院事大人,小生晚来拜见,多有打扰。”苏仪礼貌作揖。

    “无需多礼,坐。”仇英彦含笑点头,平和如水的视线在苏仪的面庞与对面的椅子上游移。

    苏仪依言坐下,看到眼前的两副字,字法苍劲虬结,如游龙舞蛟,显然是出自仇英彦的手笔。

    其中一张纸上写着苏仪之前念了一半的诗,另一张纸则写着“胜败乃兵家常势”,是苏仪当日在象棋大会开赛前所说的话,当时还荡除了杨君训的圣道迷声。

    虽然好奇的浪潮在苏仪脑海中打起漩涡,但他还是稳住心帆,静静等待仇英彦打开话题。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仇英彦静静盯着这首诗,良久,才抬起头,开了口。

    “你此诗,可有下文?”仇英彦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下文,只是小生在念诵此诗时感到了圣道的排斥,故而……”苏仪苦笑,欲言又止。

    “你绕过排斥点,写出下文试试。”

    仇英彦话音落下,桌面上笔墨纸砚无手自移,来到苏仪面前。

    苏仪也点点头,提起笔来,绕过“射人先射马”这句,补上了第四句“擒贼先擒王”。

    写完,没有任何坏象发生,苏仪紧绷的心弦悄然放松。

    苏仪的字比起仇英彦的要差许多,前后一对比,显得那般突兀,但后者丝毫不介意,注意力全在第四句上。

    仇英彦读了几遍,又闭上眼仔细品悟,片刻之后,抚掌而笑。

    “原来如此,按照此诗的意境与内涵来补的话,第三句的最后一字应该是这个吧?”

    仇英彦说完,提笔写下“马”字,补齐了第三句的“射人先射马”。

    笔落,全诗成!

    随后,只见纸面上的全诗涌出金芒,撕碎摇曳的烛光,将屋内映照地富丽堂皇,足足过了十息时间才复归平静。

    诧异之色填满苏仪的双眼,在他的瞳孔中交织起漫天疑云:仇院事竟然可以安然无恙地写下“射人先射马”此句,难道军衔高的人可以抵抗圣道的排斥?

    “这……院事大人,您可觉得自己有何异样?”苏仪小心翼翼地问道。

    仇英彦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早晨念诵此诗时,有何异样?”

    苏仪思考片刻,觉得也无需隐瞒,便将自己念诗时引起军心震荡一事说了出来,最后说了说自己对《孙子兵法》作战篇的理解。

    “你的理解是正确的,但仍然有诸多不足之处;而你念诵此诗的异样,并非遭到了圣道的排斥,而是你在排斥圣道,换言之,就是:自疑。”仇英彦的食指习惯使然地敲击桌面,笑道。

    “自疑?”

    “自疑便是主动排斥并远离圣道的体现,轻者会造成军心崩溃,重者修为全废;而圣道海纳百川,包容万物,岂能容不下这首诗?”

    苏仪皱眉,他刚踏上圣道不久,也是第一次体验到自疑带来的后果;脑中识海微微转动,带领着苏仪去领悟这句话。

    见苏仪低头苦思,仇英彦淡然一笑,又说出一句话,顿时惊醒梦中人。

    “《庄子》有云: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苏仪神色一怔,仅仅是一息过后,他的双眸仿若拨云见日,迷茫之雾被荡涤一空。

    庄子乃是道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与老子齐名,他认为人乃天生地育、巡道而生,因此人人生而平等,天下井然;而智信仁义忠孝等圣道,都是人为标榜出来的行为准则,正是因为有所谓“圣人”的出现,树立并占据了圣道,将自己高置于圣道的顶峰,与凡人形成了鲜明对比,方才有“大盗”的出现。

    大盗便是那些品行不端之人,正犹如有了光亮才会孕育出黑暗一般,大盗与圣人也是两个极端。

    因此,无圣人便无大盗,这是道家千百年来一直主张的学说,与老子主张的“绝圣弃智”、“无为而治”一脉相承,素来与儒家的学说对立。

    但老庄并非要推翻圣道,而是要约束“和圣”的存在。

    和圣,就是指那些在某条甚至数条圣道上有极致成就,但受缚于世界法则,而无法像孙武那般真正成圣的贤人,例如孔孟、墨子、韩非等等,甚至连老庄自己,都属于和圣的行列;和圣的名誉地位等同于元戎、实际影响力或许还会更高一些,但实权则稍逊一筹,历史上第一位和圣便是柳下惠。

    老庄反对和圣制度,认为正是和圣的存在催生了大盗的猖獗,越强烈的光芒就会产生越浓烈的黑暗,也认为人人在圣道中都是平等的,绝无高下之分。

    因此,“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句话,尖锋直指圣道,但圣道却将这个学说宽怀包容。

    苏仪所念的这首《出塞》,其尖锐性难道还能比得过庄子的话?也因此,圣道毫无疑问也接纳这首诗的存在。

    之所以会令军心动摇,可能是他先学习了《孙子兵法》的作战篇,先入为主之下,自然怀疑起了“射人先射马”这句诗的准确性。

    见到苏仪云开雾散般的表情,仇英彦心中赞叹“孺子可教也”,又开口点拨。

    “同一条圣道,每个人理解不同,眼中的圣道也会有不同的形态,因此才会有‘百家争鸣’;而我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看待‘射人先射马’此句,便有了另外的结论。”仇英彦说。

    苏仪面色一凛,连忙道:“请院事大人指点。”

    “你对《孙子兵法》作战篇的理解之深,令人惊讶,没错,无论任何战争,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获取利益,因此在杀敌之前就先破坏战利品,是为兵家所不容之事;但你想想,这世上是否有着无关利益的战争,例如……种族之战?”

    仇英彦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似一块巨石投入苏仪的新湖,令他心头一颤。

    对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真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越是明显的东西,都越容易被人所忽略:人族对抗蛮族,岂是为了获取利益?

    蛮族本身就是半人马,为了对抗蛮族,针对其下半身防御薄弱的特点,先贤们甚至还开发出了“砍马腿”、“斩马腰”等战术,在这个时候,“射人”与“射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射人先射马”,不就是在说:攻击蛮族的下半身,比攻击上半身来的更有效吗?

    苏仪豁然开朗,好似心神遨游天际,体内的士气量陡然拔升两寸,达到了一尺七寸。

    “多谢院事大人点拨之恩。”苏仪站起身,诚心诚意鞠躬作揖,这番话,足以让他在圣道上前进一大步。

    “无需多谢,你写下全诗来赠予我即可。”

    苏仪嘴角一抖,原来仇英彦打的是收藏此诗原本的主意。

    但苏仪怎能拒绝,别说是一首诗,就算是苏仪拿出全部身家来表达谢意都不为过。

    “我试试。”苏仪点头应承。

    有了新的理解之后,苏仪写下这首诗便再无障碍,除了在“马”字顿了一顿以外,全诗一挥而就。

    同时,苏仪身上再次涌出金光,同时,一道龙纹笔虚影缓缓浮现,似是要破开空间的阻碍、跃然而出。

    但在下一个眨眼间,两种异象纷纷消散。

    “呃,看来小生还没能完全将这番对话化为己用。”苏仪苦笑道。

    “无妨,圣道之业本就绵远流长,慢慢咀嚼,无需拘泥于一时。”

    仇英彦毫不客气地收下此诗原本,苏仪心想前面四句其实只是杜甫《出塞》的一半,后面还有一半讲述了和平之道,以他对兵法的理解,可能还不足以写下此诗的后半段,因此便暂时按下,不提起此事。

    苏仪又看向另一张纸,其上写着“胜败乃兵家常势”一句。

    刚想询问,仇英彦便说道:“此句,被几位老元戎一致认定有大智慧、大哲理,隐含自我激励、稳固军心之效,将在全人族范围推广,你也应当日夜参悟。”

    苏仪抹了一把冷汗,他只是随口引用了后世的一句俗语,竟然在这个世界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

    但随后他便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一些新的学说,在古华夏提出时大多会遭到质疑与抵制,只有经过岁月的长久积淀,许多学说才会被人们逐渐接纳,例如《孟子》起初并不受到人们的重视,直到上千年之后才得到南宋理学家朱熹的推崇,与《论语》、《大学》、《中庸》并列为四书之一。”

    “但新学说若是在兵锋大陆出现,会很快得到验证并推广,这也是圣道的包容性所在,日后我若是有了新的见解,可以大胆提出,让后世的瑰宝文化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未完待续。)

第186章 真是传家酒?

    打定主意之后,苏仪辞别仇英彦之后,走回了文试考场。

    路上,他不断回味着与仇院事的这番对话,其中的一些专业性指点让他获益匪浅,

    月上中天,繁星闪烁。

    武试期间并不限制考生们的自由,因此许多人都直接在广场上席地而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兵论道,小饮小酌。

    最大的那个圈子中,郡学院的一干学子尽皆在列,惯性使然的脚步带动着苏仪往那里走去。

    还没走近,议论的热浪便迎面扑来。

    “文试十筹、平射十筹、步射十筹,若是再让苏弥天取得舞刀十筹,岂不是又能成为院试的双十筹?”

    “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位学子闻言,立刻激动到手舞足蹈。

    “你们别想太多了,苏弥天并不精通舞刀,能取得五筹已是极限。”

    “说的恰是,前面三科十筹已经奠定了他的前十之位,我还真不信他能取得舞刀十筹。”

    “嘿嘿,先前你们也觉得苏弥天无法取得步射十筹,但结果呢?要我说,苏弥天是受到先圣眷顾之人,他身上的奇迹岂是我等凡人能够度量的?”

    “就是就是,奇迹有了第一次,就算有第二次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奇迹如果这般频繁出现,那还能叫奇迹吗?岂不是跟路旁叫卖的酸杏一般便宜?”

    众人争执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旁人感受到此处的热烈气氛,心中隐隐还有些羡慕:郡学院的同窗们感情真是好……殊不知所有人都在针锋相对;所幸这些小打小闹只是学子间的常态,并不会引发冲突,所以韩修竹等人都只是在一旁笑看。

    这时,有人喊了句:“苏弥天来啦!”

    交谈声好似被拦腰切断的水流一般、戛然而止。

    许多人看向苏仪,神色竟隐隐间有些崇拜;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无论听到多少苏仪的传闻,都能一笑了之,但当苏仪的奇迹真正发生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都无法保持淡定了。

    原本绝不可能发生的事、绝对无法摘得的步射十筹,却被苏仪轻轻松松地收入囊中!

    一些人神态扭捏,就想问问苏仪超常发挥的诀窍,也有人心中暗自后悔,当初怎么就小看了苏仪,没有押他的注呢!

    苏仪正想着如何应付众人的提问,在圈子内席地而坐时,韩修竹恰到好处地拿捏住话题,将其引向明天的舞刀,并说服项承倾囊教授自己的舞刀心得。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教学所吸引,苏仪心中暗暗感谢韩修竹,又听了听项承的讲课,在受益不浅的同时,心中感叹将门子弟的底蕴丰厚,因为后者所讲述的许多技巧,甚至无法在郡学院中学到。

    ……

    就在一众考生纵情交流之际,玉上堂内。

    “院事大人,巡江哨接连发来警报,说大批水寇正在出海口游荡,而且还时不时触动阵法,入侵的企图昭然若揭;他们的铁甲龟迅如投梭,还能潜入水下,若是置之不理,可能两个时辰之内就会犯我南徐州,如何是好?”司卫使沉声报告道。

    仇英彦的目光还是盯着《出塞》的诗页,但心思已经飘飞到遥远的长江出海口。

    ……

    韩门大宅,一处偏院中。

    “小开啊小开,你为何就这般冲动?!这九鼎山赌约,无论你的胜算有多大,但那苏仪一路走来,奇迹好似随身而行,若是他突然超常发挥,你一旦败给他,岂不是要前程尽毁?!你以为为父会答应此事么?明日,与我一同去与苏仪取消赌约。”一位中年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跪在地上的韩开骂道。

    “可、可是,父亲,我若是不胜过苏仪一次,前程也照样……”韩开慌张无比。

    “哼,不就是胜过苏仪么,为父有更稳妥的办法。”

    ……

    京城,中书令宰相府中。

    “大人,细作来报,苏仪已取得三科十筹,若是明日再拿下舞刀八筹之上,我等将一败涂地!”一位主和派官员急急匆匆报告着。

    “胜负由天,岂由人定……但无论成败,我都必要抹杀苏仪此子,传我请柬,请门下侍中范大人往近水楼一叙,我要送南徐州一份大礼。”

    ……

    衡州,刺史府上。

    “什么,你说君训不是去阳山游玩,而是去了南徐州?混账!你们这些蠢材是怎么照看的君训?!他生性偏执,遇上苏仪只会横生祸端,不行,老夫得亲自去一趟南徐州,快备车……算了,这里离南徐州万里之遥,我自己去找尹都督借兵舟诗。啊啊啊气煞我也!等老夫回到此处,你们静等处罚!”

    被杨君训甩脱的三名护卫匍匐在地,噤若寒蝉。

    ……

    南徐州的考场。

    在与一众同窗畅谈了一刻钟之后,苏仪以困倦为由,起身往自己原先的考房走去。

    若是再不离开,他非得被一些人期盼的目光杀死不可。

    许多人言语间都希望苏仪能够再次展露奇迹,取得舞刀十筹,就连苏仪也隐隐有些期待:只要明日再次取得十筹,他就能成为史无前例的院试双十筹,这是众位先贤都未曾达到过的新高度。

    但凭心而论,苏仪知道第二个双十筹无异于天方夜谭,因此也没抱过多期待,只想着明日尽力便好。

    此前步射能够取得十筹几乎是全凭侥幸,而且三科十筹也几乎已经令苏仪锁定了院试前十的席位,他怎敢奢求过多?更何况,好运也不是召之即来的事物,苏仪从未在“运气”上寄托过任何希望。

    苏仪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觉有一块重如泰山的石板压在胸口上,令他呼吸困难。

    这块石板好似是由万民的期盼、未来的险阻凝聚而成,其中似乎还莫名其妙地掺杂着一丝危机感。

    没来由的烦闷宛如一双无形的大手,将苏仪从床榻上拉了起来,他又坐到书桌前,平生第一次想起了自饮自酌、排解郁气。

    心神探入诸葛囊之中,苏仪取出一些小点心与一壶酒,正想往杯中倒时,举杯的双手却忽然停在了空中。

    “时隔两个多月,我几乎都快忘了孙圣世家还给过我一壶‘传家酒’,也不知味道如何?虽然这里的环境差强人意,但此刻的品酒心情却是难能可贵,今夜我就试试传家酒的味道,尝尝它是否真如他人传闻那般,令人‘飘飘欲仙’。”

    苏仪忽然来了兴致,从诸葛囊的最角落取出另一壶酒,并对院试允许自带酒食衣被的规定、在心中默默感谢了百十遍。

    揭开壶盖,一阵实质的的酒香烟气如洪水般冲天而起,转瞬间填满了这间考房,苏仪嗅之,顿时心旷神怡、好似要飞上九天。

    “好酒!”

    苏仪并不嗜酒,但这酒香冲入鼻中时,仍然令他赞不绝口。

    苏仪连忙倒了一杯,随后盖上壶盖,将其收回诸葛囊中,他连这些香气都不愿浪费。

    轻轻抿了一口,万道精光瞬间从苏仪的眼眶中冲出,令他情不自禁地一饮而尽,等待着酒气上涌,期待着传说中那‘飘飘欲仙’的感觉。

    但过了三十息左右,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虽然浓烈的酒香仍然缠绕在他的舌尖,但苏仪却感觉到他像是喝下了一杯白开水,一点后劲都感觉不到。

    “怎么回事?这酒明明是如此香醇,却没有酒劲,还比不过普通的酒令人尽兴……这真是传闻中、孙圣亲自酿造的‘传家酒’?”

    苏仪隐隐感到有些失望,但还是竭力安慰自己,也许是这酒更加特殊,酒劲上涌的时间会延长很多。

    怀带着这样的骐骥,苏仪上床睡觉。

    但他再次失望了,直到第二天醒来,苏仪仍然不觉得自己喝过酒,甚至连昨夜留在口中的酒味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罢了,时候再找人问问,现在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到院试上。”苏仪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广场上有许多考生已经开始活动筋骨,等待集合,苏仪看到了江游与吴峡两人,正要迎过去,忽然脚底一震,随后耳旁陡然炸开炮响。

    “是龙头炮的响声,那些该死的东海水寇,今年果然又趁机来劫掠港口了!”

    “可恶,我爹还在港口做生意,我要马上去救他!”

    许多本地考生怒发冲冠、破口大骂,似是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但外地的考生们却是六神无主、神色慌张。

    就在广场混乱到极点时,项从流的身形飘飞而至,鼓角齐鸣道:“大家无需慌张,仇院事已经带领守卫前去迎敌,无需多久就能击退来敌,考试照常进行。”

    众人这才安心落意,止住了喧哗。

    “真奇怪,外敌入侵,按理来说应该暂时停止考试才对。”苏仪心中总觉得哪里有违和感升起。

    随后考试开始,城外江面还是炮声隆隆,脚下大地仍然战栗不止,在这种环境下很难集中精神考试。

    而且倒霉的是,苏仪非常“凑巧”地被第一个念到名字,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未完待续。)

第187章 脊梁尽断

    原本,以苏仪的舞刀技巧,就算是拿不到高筹数,但保住合格线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但正当开考的铃声跃入脑海时,伴随而来的,还有迄今为止最大的一道龙头炮响声。

    这炮响化为一柄重锤,将苏仪的定性轰然敲的粉碎,苏仪一个失手,竟然只得到舞刀项目的二筹!

    看台上响起惋惜的浪潮,当苏仪回到座位时,众人都开口安慰他,但苏仪并没有觉得太难过,反而只感到一丝淡淡的疑云正笼罩在他的心海上空。

    随后巧合接连发生,苏仪考试结束后,城外的炮响也戛然而止,似乎是水寇“恰巧”在这一刻被击退。

    之后的考试井然有序,大家正常发挥,韩修竹超乎寻常地取得了九筹,摘得魁首,而项承虽然取得舞刀十筹,但因为平均分低于韩修竹,屈居第二。

    考试结束,第二天放榜时,苏仪竟然被挤出了前十,与古战场的入场资格失之交臂。

    看完榜单,苏仪的心田被愁水灌溉,驱车回家时,心中隐隐有些不甘。

    但当淡淡的悔恨情绪被苏仪强行压下去时,那股违和感又升腾而起。

    “我总感觉从昨天早晨开始,所有事情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好像有人故意引导着这一切,是不是我的错觉?”

    还没得出答案,苏仪已经到了家门口,韩开父子正在门口等候。

    苏仪正想开口,父子两人突然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涕泪交加,只为了求苏仪答应取消九鼎山的赌约。

    苏仪心想,这也许是和韩家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时机,况且他也并不想韩开与杨君训两人闹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于是点头答应。

    转身回屋时,苏仪没有注意到韩开父亲嘴角扬起的一抹阴森的笑容。

    过了两天,南徐州的武道会开办,苏仪应邀参加,但不曾想到,主办方竟然被韩开父子买通,与其合谋在苏仪的茶中下药,在之后的“试剑”比赛中,苏仪浑身乏力、又被封锁了士气,无奈败给韩开。

    后者洗刷了败给苏仪的耻辱,还让苏仪军心动摇,日后再难形成第三颗军心。

    项门的小辈察觉到缘由,与韩门小辈爆发口角,不到一天,冲突升级,扩散到了两家长辈身上,韩项两家就此在城内展开大规模厮杀,血雨瓢泼、街巷河流。

    九鼎山的开放被迫推迟,苏仪的行程计划也无疾而终,还因为城内的冲突,百姓人人自危、关门闭户,苏仪受到了特别照顾,暂时转移到城南的驻军堡垒中,而家人则被枢密院保护起来。

    罗都督出手,亲自调和两家的矛盾。

    罗子锐虽为飞将,但韩项两家同样也有飞将坐镇,而且两家的血海深仇又岂是外人能够介入的?罗子锐调解不成,反而陷入了斗争的漩涡中,一时间州城的局势更加混乱,唯一的希望只能请老元戎出面。

    而苏仪的回归遥遥无期,全司法和刘别驾两人负责保护他,仇英彦和项从流等人则留在了城内。

    “军中虽不是安稳的学习环境,但也许是你的一个机会,你可以趁此体验一下军伍生活,不过为了不招人耳目,还是请常大师出面为你易容一番,能更轻松融入军队之中。”全司法提议道。

    苏仪知道无论是将门子弟还是大户人家,都会寻找机会入伍镀金,为了加深对兵法的理解,身临其境体会一下底层士兵的生活也是必须的,因此他并没有拒绝。

    “好,那就请全大人为我安排了。”

    于是苏仪成为了军中的一份子,早晨准时醒来,参加严苛的训练,晚上则抓紧时间学习。

    到了四月末,春去夏来,心湖复苏,正是蛮族交配产子的季节。

    驻扎在北岸的蛮族大部分撤退,留下来的蛮族少之又少。

    驻守堡垒的偏将军觉得这是个大好时机,于是挥军渡江,攻占了对岸的扬州城。

    苏仪也自然而然地随军作战,并且在数次小战役中大放异彩,赢得了上头的大力嘉奖,由小小的普通士兵升格为九品陪戎校尉。

    虽然军队和他个人的征程都很顺利,但苏仪心中的违和感却越加强烈。

    “真是太奇怪了,偏将军只有驻守职权、而没有调军的权利,为何能擅自领兵渡江北伐?而且,如果这真是北伐的大好时机,为何生性进取的仇院事、罗都督甚至是陈老元戎都没有任何动静?”

    苏仪想不通,于是在当夜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独自练习刀法,不仅是为了往后的战事做准备,还为了填补院试舞刀失利的遗憾,苏仪不想让自己的刀法就此止步。

    好似是命运故意安排的桥段一般,刀术四境大师、刺史项从流正巧莅临前线,视察军队,看到了苏仪练刀的这一幕。

    项从流走过来,说道:“你的步伐不稳,心中存有迷茫,不知道为何挥舞手中武器;我们练习刀法不仅仅是为了杀敌,更是为了保家卫国、保护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和事,要想让刀刃锋利到足以斩妖杀蛮,首先要斩断自己心中名为‘迷惑’的枷锁,树立一个你最想达到的目标,以及你最想保护的事物。”

    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青梅竹马,项从流才爆发出了自己刀术的潜能,因此他的这番理论极具说服力,苏仪感到获益匪浅。

    苏仪自然而然地想起苏诗儿,于是在接下来的练习中大有长进。

    不幸的是,和平总是短暂的,到了端午前夕,蛮族突然发起大规模的反扑,人族为了保护来之不易的江北阵地,誓死守卫扬州三面关隘,避免了北伐基地落入敌手。

    苏仪也因此被钉在了扬州军中,错过了五月的瀛洲大会,命运由此折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非常“凑巧”的是,当今天子病情加重的消息传来,民间流言四起,庙堂暗流涌动。

    苏仪又得到消息,柳心照借故离开南徐州,火急火燎地往京城而去,苏仪隐隐地猜出了她的身份。

    又过了三个月,乡试前夕,皇帝驾崩的噩耗传遍江南,也传入了扬州军队之中。

    朝廷彻底落入主和派手中,地方官员见到主战派大势已去,纷纷攀附中书令,天下主战之土骤缩,只剩南徐州。

    三年后,苏仪在军中积累了大量功勋,晋升国士,回乡与苏诗儿成亲。

    但苏诗儿在婚前并没有取得相应的地位,婚后被有心人造谣中伤,说她攀附苏仪、阻碍了他的前程。

    流言蜚语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众口铄金,传入苏家;苏仪并不在意,但苏诗儿的心境却受到不小的打击,隐隐觉得有些对不起苏仪。

    虽然苏仪竭力安慰苏诗儿,但苏仪对她越好,苏诗儿就越感到内心的愧疚加深一分。

    苏诗儿自小弱不胜衣,又添心病愈重,身体每况愈下,没两年便郁郁而终。

    至亲之人的逝去让苏仪痛苦不已,在坟前嚎啕而泣。

    当年,苏仪开了家小店铺,以经营东海商品为生,与本地官商多有往来。

    苏仪一边经商,一边努力向上攀爬,只为了苏诗儿的临终遗言:“待得万世太平时,与君相见”。

    为了开创万世之太平,苏仪比以前更加努力,兵法、舞刀、射术等一切军业都不曾懈怠。

    又过了一年,扬州城告破,人族再度退回江南,北伐事业无疾而终,那时,苏仪恰巧晋升冠军。

    万族鼎立已然来临,数以亿计的蛮族步步紧逼,终于与人族在鸦山江段展开大战;那一战,主战派投入所有战力御敌,但仍然力有所不支,又兼主和派背后捅了一刀,战线终于全面崩溃:徐立人、仇英彦、罗子锐等等一众主战派骨干尽数战死,陈、韦两位老元戎慷慨就义,百万主战仕子不愿投降,高呼三声“还我河山”之后,全部投江自尽。

    孙老元戎仅以身免,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苏仪送到了万里之外的瀛洲。

    剩下的人族要么依附周学书,取得了奴隶主一般的地位,而沦为奴隶与食物的,就是他们往日的同胞,亿万人族百姓。

    从此之后,人族的脊梁尽断、气节不复,面对蛮族的统治,如同行尸走肉、麻木不仁,再也没人能燃得起反抗之火。圣道灰暗、一切承载着文化思想的书籍与建筑被蛮族的铁蹄粉碎,忠义礼智信等美德在这一战消失殆尽,苟且偷生的人们再也不敢自称“汉人”。

    唯有一人。

    春去秋来,十个年头眨眼而过。

    潮起潮落、云涌云歇,苏仪站在瀛洲的某个海滩边,向大陆的方向拜了三拜之后,收回脚步,正要返回。

    突然,他的瞳孔一缩,因为在海滩的另一边,有一位中年人正缓步走来。

    十年以来,苏仪还是第一次看见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族。

    这位中年神态稳健、双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华,让苏仪一阵心神恍惚。

    “这些年,你过的如何?”中年人微笑道,好似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在打招呼。(未完待续。)

第188章 为万世开太平!

    苏仪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位中年人,但却没来由地涌出一丝亲切感来,好似涓涓细流一般灌溉着他的心田。

    心中无法升起一丝警戒,苏仪好似见到了多年的老友,不由自主、事无巨细地吐露出他的生活状况。

    “孙老元戎替我求得瀛洲的庇护,但我终究是战败的人族,不仅受尽海神族的冷眼与嘲讽,还被丢到了这座孤岛来自生自灭;我在这里铺草为床、食露为餐,日夜参悟先圣兵法,虽然艰苦,但不敢有丝毫怠慢。”苏仪诚实地回答道。

    “此处林木茂盛,而你又有士气加身,为何不伐木砍柴,为自己盖一座小屋,躲风避雨?”

    中年人的语气颇有些责怪,宛如担心子女着凉的父母一般。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苏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国破家亡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此等切肤之痛没齿难忘,我恨不得效仿越王勾践日夜卧薪尝胆,怎敢独自享乐?”

    经历了丧妻之痛、国破之哀,以及这十年以来的艰苦求生后,苏仪不仅修为大为精进,而且心性也变得越发成熟。

    中年人叹息:“你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实言相告,蛮族对大海毫无征服之欲,你在这里十分安全,何不放下担子,享受余生呢?”

    苏仪没有立刻回答,脑海中闪过了十年前的靖康江段,回忆起了血染大江的最后一幕。

    千万仕子浴血奋战、百万残卒慷慨投江,难道是想要看到他在此享乐吗?

    想起百万人齐声高呼的那四个字,苏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情不自禁地看向大陆方向,仰天高呼。

    “还我河山!”

    仇恨之火冲上云霄,苏仪脚下的大地轻轻一震,空间好似被仇恨的大手揉烂,像纸团一般扭曲起来。

    视线所及之处七歪八扭,一缕一缕的无形能量向苏仪汇聚而来。

    唯有中年人所在的空间不曾受到任何影响。

    中年人好似没察觉到周围的异变一般,摇了摇头,再次开口。

    “支持你苟且偷生的信念,莫非只有报仇雪恨?”

    仅此一言,苏仪的回忆场面寸寸崩裂,眼中的血红气雾消散一空,脑海情景一转,浮起了苏诗儿临终时苍白的脸。

    苏诗儿的遗言在此时响彻在脑海之中。

    苏仪追寻着自己最初的理想,一丝儿女情长的眼泪在面颊上滑过,旋即被他的壮志之火焚干。

    苏仪转过身,直视中年人的双眸,铁骨铮铮。

    “先生教训的是,亿万人族的信念汇聚在我身上,我又怎能轻易被仇恨吞噬,丢失自我?我有一个愿望,请先生静听。”

    “你说。”中年人颔首微笑,说道。

    苏仪看向湛蓝色的天空,缓缓启齿,道出了他这十年来的从未磨灭的愿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刚开口,苏仪的体表便浮起一道金色虚影,每吐出一个字,这虚影便拔高一些。

    待得全句念完时,一个金光巨人冲上万丈高空,拔地而起、直冲云天。

    这巨人嘶吼着,一拳就将空间砸的粉碎。

    苏仪的耳旁传来阵阵玻璃碎裂的脆响,眼前的空间也应声崩溃,唯一不变的,只有中年人的笑脸。

    在这片天地轰然垮塌时,苏仪的耳旁响起了中年人念诵《孙子兵法》的圣道雄音。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

    仅仅是一个眨眼间,全篇念诵完毕,即使是口才五境也无法达到这种速度,但苏仪却清晰地将全篇映入脑海。

    苏仪感觉脚下的立足之地坚实了无数倍,仿佛再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撼动他的意志,阻拦他的圣道。

    画面一转,苏仪又坐回了院试的考房之中。

    他的眼前摆放着一碟糕点,右手还捧着白璧无瑕的酒杯,其中的“传家酒”刚刚才被他一饮而尽。

    但是,之前十几年经历过的风风雨雨,还在浇灌着苏仪的心田。

    只要脑海一动,往事的场景便浮现眼前,痛苦、仇恨、哀思与希望的浪潮在脑海中翻滚着,苏仪花了许久时间才将其平复。

    正在这时,一股浓郁的酒劲涌上脑海,苏仪这才展露出十几年来的首次笑颜。

    “没想到我也能经历所谓的‘南柯一梦’,原来,这就是传闻中‘飘飘欲仙’的感觉。”苏仪放下酒杯。

    那十几年的经历虽说只是一场梦境,但苏仪却将每一个场面、每一丝痛苦都铭记于心,他在梦中所学的一切知识、所获取的每一个教训,都犹如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他的心碑之中,

    梦醒了,苏仪虽然带回了经历与教训,但军衔和能力却带不回来,他还是原来的他,一名小小将才而已。

    但苏仪却并不感到可惜,反而还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苏仪进入练兵场,这里仍然如原先一般宁静,唯一的变化,只有自我雕像的衣袍之上多出了四个大字。

    还我河山!

    这是亿万百姓赋予他的使命,虽然重如泰山,但苏仪已经决心要用自己的双肩扛起。

    这四个字涌动着难以名状的光辉,苏仪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它是什么颜色,但却仍然能理解它的用途。

    退出练兵场时,苏仪洋溢着以前从未有过的自信光辉。

    “人族脊梁不断。”

    苏仪平静地说出这句,随后上床就寝,为明日的舞刀养足精神。

    第二天,苏仪起了个大早。

    推门而出时,日月同辉、晨寒回荡,苏仪毫不犹豫地穿过广场,往玉上堂走去。

    屋内摇曳着细碎的蜂蜜色烛光,苏仪叩响屋门,得到应声后才步入其中。

    “可有学业上的疑惑?”仇英彦抬起头,微笑道。

    “小生惭愧,来此并不是为了求院事大人答惑,只因昨夜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早晨起来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对您倾诉一番。”苏仪礼貌作揖。

    “你说说看。”仇英彦点头。

    于是苏仪将梦境中经历的院试说了一遍,特地强调了水寇的狡猾,请仇院事务必加强防范。

    仇英彦轻抬眉梢,虽说对苏仪为何能知道水寇意图入侵而感到讶异,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令人严加把守出海口,直到院试结束之前,水寇不会有任何可趁之机。”

    苏仪松了口气,这才告辞。

    走回考场的路上,苏仪心想道:“我昨夜因传家酒而经历的梦境是那般真实,无论是周围友人的性格、还是发生的一切事件,都好似遵循着我的认知、依照固定的轨迹进行,绝非是普通梦境;若是梦中的一切糟糕的事情都会如实发生,那我就应该尽我所能去预防,将命运的轨道导向正确的方向。”

    “传家酒的神奇果然非人力所能创造,在梦中的十几年,我所受的每一次伤、写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败给韩开的耻辱、诗儿姐逝世的哀痛、百万仕子投江而死的震撼与决然,甚至于在蛮族忍辱偷生,只为光复大陆的信念都深深地留存在我心中,绝不是凭空而生。”

    “这十几年的经历不仅极大地磨练了我的心性,还为我敲响了一道警钟。唯一奇怪的是,我在梦中好似完全忘记了我前世的经历,只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连烟海碑中后世书籍的存在都忘的一干二净,看来即便是以圣力之能,也无法模拟出未来的事物。”

    “这十几年的经历,极大地补足了我晋升太快,基础不牢的弊端,我往后的仕途会比任何同龄人都更加稳固,不可谓是一种巨大的收获。”苏仪心潮澎湃,万千感慨只化为一声悠长的吐息。

    回到广场后,考生们已经三三两两地起床活动筋骨,苏仪见到了江游、吴峡等一众同窗,顿时间百感交集。

    虽然现实时间只是经过一夜,但苏仪却已然度过了十几年,如今见到旧友,又怎能不感到欢欣雀跃呢?

    苏仪将心中对旧友重逢的喜悦压了下去,但另一种强烈的思念却浮了起来。

    “赶紧考完回家。”苏仪嘀咕一声。

    苏仪和一众同窗打了招呼,随后与他们闲聊起来;半个时辰过后,开考的钟声响起,于是苏仪与他们结伴同行,前往武校场。

    沿途,苏仪注意到许多考生面色萎靡,心神不振。

    “唉,这三天以来一直绷紧神经,吃住条件又差,要不是最后一口意气吊着,俺早就撑不住了。”吴峡抱怨道。

    “我的状态也不太好,感觉今天的舞刀会受到影响,不知道能否取得好成绩。”江游也附和道。

    苏仪举目四顾,发现韩修竹与宁采泉一行人脸色也同样不太好。

    苏仪的心中却是信心百倍,已经不再担心他的舞刀成绩,心思已经飘到了院试结束的那一刻,撒向回家的道路。

    所有考生全部集合,在看台上坐下,武校场已经布置完毕。

    也许是因为加强了防备,今晨并没有像梦中一般响起龙头炮的炸响。

    果不其然,苏仪又被第一个念到名字,但此刻的他已然不再心虚,昂首阔步走入场中。

    ……

    (ps:咳咳,上章被人误会流水要烂尾,实在是尴尬,赶紧发一章澄清一下……顺带哭一哭最近一阵子的推荐票好少,求个推荐票可好?)(未完待续。)

第189章 取消赌局?

    苏仪站在场地中央,前后左右四台射桩机好似将他团团合围,一缕紧张的气氛如涟漪般荡开,宛如化为了一根槌子,敲响众人的心鼓。

    但与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苏仪却是面色平静,从他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窥不出一丝紧张。

    几位有能力竞争魁首的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腰板:这一场考试,将决定魁首之名的归属!

    叮的一声,唯有苏仪自己能听到的铃声敲入脑海,与此同时,第一根木桩从左边的机器中疾射而出,眨眼间便刺入苏仪的眼帘之中。

    但苏仪却是不慌不忙地用双指抹过刀刃,随后手臂一扬。

    钢刀呼啸、寒光似水,宛若九天落河。

    咔的一声,刀刃正中红漆部分,将木桩应声砍断。

    裁判席上的一众州官尽皆双眸一亮。

    “这动作……如此行云流水,竟隐隐有大师风范。”

    “我怎么觉得苏弥天的舞刀动作有点像刺史大人?”

    “咦?还真是,刺史大人,您何时教导过苏弥天?”

    项从流的眼中闪过一缕异彩,随后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根本不知道、苏仪这与他极其类似的刀技究竟来自何处。

    只有经历过十几年南柯一梦的苏仪能回答他们,虽然梦醒后,苏仪没有将刀术境界带回现实,但数年的厮杀与磨练,却将舞刀技巧深深地刻入了苏仪的身体之中。

    随后,第二、第三根木桩接踵飞来,苏仪步履稳健,有条不紊地挥舞刀刃,将它们一一截断。

    看到苏仪这般闲庭信步,看台上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看来苏弥天心境十分稳定,应该能正常发挥,得到五筹。”

    “而且他的刀法好像比以前更加熟练了,也许是四月初的这几天有勤加磨练过,我觉得说不定他有希望得到六筹。”

    “不,不太可能,接下来的射击频率就要加快了,我不觉得苏弥天还能面不改色。”

    果不其然,众人交谈间,射桩机的射击频率竟然暴涨一截。

    苏仪的步伐虽然略显匆忙,但仍然游刃有余,前几轮射击依旧得到满分,大大超乎了众人的预想。

    看到苏仪头顶上的计分数字不断翻飞、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爬,很快超越了三百、四百、五百分,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们都知道,最疯狂的一刻即将来临!

    又几轮完美发挥之后,射桩频率攀上了巅峰!

    四面机器毫不留情地吐出粗细不一的木桩,几乎每一息都有十几二十根木桩掠过苏仪的眼帘,它们纷至沓来,没有丝毫间隙。

    在这种疾风暴雨之下,即使苏仪的舞刀技巧再怎么娴熟,也不可能用他手中的刀刃组成密不透风的刀网。

    要做到这一点,唯有习得刀术三境:刀光剑影、或是学会四境的千刀万剐才有可能。

    众人纷纷叹息,苏仪趁着之前的完美发挥取得了五筹,接下来恐怕再也难以取得一筹了,这射击速度和频率可不是人力所能掌握的。

    在许多人等闲而视的目光中,苏仪动了。

    但他并不是提刀劈砍,而是转向北面,轻声低喝,随后才挑起刀刃。

    在无人能见的练兵场中,伴随着这道喝声,苏仪的自我雕像轻轻一震,衣袍上的“还我河山”四字微微放光,随后好似用尽了能量一般,转瞬间就变得黯淡无关。

    苏仪的刀刃刚刚向上挑起,竟然卷起了风暴。

    视线所及甚至是不所及之处,所有飞驰的木桩全都七扭八歪,但它们并不是被狂风吹乱,而是被千万道无形的刀刃拦腰砍断!

    苏仪头顶上的分数暴涨一截,达到了八百分!

    也就是说,他这一刀令他取得了八筹!

    看台上,所有考生面色一震,有意争夺魁首的几人尽皆心头一紧,心海上空似是响起了惊雷。

    而裁判席上,几名精研刀术的官员呼的站起身来,齐声惊喝:“刀术四境!”

    “咦?莫非是刹那境界?但感觉和‘千刀万剐’又不太一样。”项从流疑云满面,他是唯一的一位刀术大师,自然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他们的疑问还未得到解答,被苏仪砍断的木桩还未落地,下一波射桩已然来临。

    然而苏仪只是横向一挥手中刀刃,所有木桩再次化为地上的无数残枝。

    最后两轮过后,明晃晃的“一千二百”四字高悬在苏仪的头顶之上。

    一千二百分,舞刀十筹!

    场内所有人,包括考官们都愣住了,他们的表情恍如梦寐,丝毫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苏仪丢下手中武器,急匆匆走向仇英彦。

    “院事大人,考试结束,小生家中有事,可否先行离开?”苏仪问道。

    “明日辰时,接受武庙赐福。”仇英彦迅速按下眼中的惊奇色彩,点了点头。

    苏仪颔首,二话不说,踏上回家的道路。

    望着苏仪扬长离去的背影,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其中有一人喃喃道:“舞刀十筹……我的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

    这人还未说完,声音便被一道厉喝劈开。

    “县试、院试双十筹,千古无二!”

    这道吼声好似点燃的火药桶,场内的气氛骤然沸腾,众人热血贲张,心潮澎湃地讨论起来,而每一句话都离不开一个词:苏弥天。

    从县试过后不过两个月,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普通人最多粗习一门课程,但苏仪却上演了一场跨时代的奇迹表演!

    众人原以为,苏仪只是粗通试策,文试能合格就不错,但他却一举摘得文试十筹!

    之后,平射十筹、步射十筹、舞刀十筹,哪一样成就不冲击着众人的认知底线?

    许多人的眼中只剩下了崇拜与惭愧之色,他们此前一直断言苏仪不可能取得太好的成绩,但孰能料到,原本一项又一项绝无可能越过的十筹险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苏仪踩在了脚下?

    不仅仅是在场众人,全天下人都觉得苏仪根本没有能力竞争魁首,各地的赌局中,几乎没人会选择去押苏仪的注,而许多押苏仪无法摘得魁首的大势力早已摩拳擦掌,等待着收取对手的赌注。

    然而此刻,魁首的名号已然花落苏仪囊中,而且,是完美的全十筹!

    原本在开考前扣人心弦的惊天赌局,却迎来了如此戏剧性的结尾。

    吴峡大张的嘴能塞下一整颗鸡蛋,喃喃道:“我、我这就平白挣了八千两?”

    裁判席上,项从流想起朝廷上的赌局,不禁笑逐颜开。

    “看来徐大人今晚可以做个好梦了,只是周学书丢掉他山的六十六座连峰,恐怕是无法入眠啊!”

    众人的热议狂潮经久不息,许多人恨不得将苏仪的名号捧上高空,与祭祀先贤一般,日夜顶礼膜拜;考试因此而暂时中断,负责点名的卢司教怔怔出神,考试的事早已飞出他的脑海,只剩下了无休无止的滚滚惊雷在耳旁咆哮。

    项承的心中早已燃不起一丝对抗心理,而人人敬慕的绝顶天才韩修竹却是摇头苦笑。

    “这便是天才与人才的差距,我自愧不如。”韩修竹低声喃喃道。

    虽然丢掉了魁首的宝座,但韩修竹的心情却是越发高涨。

    以他的资质竟然还不能取得魁首,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人族在进步!

    而引领大势的,就是一位名为“苏仪”的人。

    被众人念叨着的主人公,此刻已经离开了枢密院,走上了清晨的大街。

    晨辉破晓,金芒游街。

    按照惯例来说,院试会在傍晚结束,届时枢密院的门前广场定然会挤满前来问讯的百姓,而此刻,这里只有寥寥几人路过而已。

    有些人一眼认出苏仪,但不敢确定,只能看着他阔步离开,消失在街角之中。

    苏仪归心似箭,恨不得一跃千丈跳回家中,步伐越来越快,竟然在街上小跑起来。

    半刻钟之后,苏仪回到家门前,叩响房门。

    不多时,季安开了门,但他一见到苏仪,便微微一愣,问道:“咦?老爷,院试不是傍晚才结束……”

    苏仪没有回答他,直接进入院中,听到西厢房传来了读书声。

    毫无疑问,这是柳心照在教苏诗儿读书。

    苏仪毫不犹豫叩响房门,见到苏诗儿时,万千感慨只化为一道拥抱;谁能明白,苏仪在梦中度过的十年相思,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被苏仪轻轻拥入怀中,苏诗儿发出低声惊呼,一抹嫣红瞬间爬上她的双颊。

    “仪儿,别,心照妹妹还看着呢。”苏诗儿轻轻挣扎了两下,低声耳语道。

    苏仪没有回答,而是将苏诗儿抱的更紧。

    柳心照哪见过这般亲昵的举动,她的俏脸涌上两道红云,神色不自然地撇过了头去。

    只、只不过是三日未见而已,这苏郎也太大胆了,根本就是当我不存在……柳心照心中埋怨,只觉双颊滚烫。

    有了这个小插曲,教学自然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于是两人结伴走到后院凉亭中。

    “仪儿,院试傍晚才结束,你怎么早晨就回来了?”

    “因为急着见你,就和院事大人申请了提前离开考场,你不急吗?”

    苏诗儿好似被戳中了心思,俏脸再次浮起红霞,佯嗔道:“贫嘴!快说说院试怎么样了?”

    “好。”

    苏仪好似要将十年的相思之苦尽数吐露一般,和苏诗儿聊起了院试的一切,连南柯一梦的事情也不曾隐瞒,苏诗儿这才明白苏仪的思念来自何处,一双美眸情不自禁地升起了雾气。

    当说到苏仪取得文武双十筹时,苏诗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了。

    两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天南地北、无所不聊,连天色已近黄昏都不曾注意到。

    日落西山,红霞渐染,忽然季安来报,韩开父子上门拜访。

    苏仪想起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心中有所不快,但还是对苏诗儿笑了笑,才起身往门口走去。

    苏诗儿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思虑片刻,便走向柳心照所在的客房。

    走出宅门,果见到韩开父子两人一脸堆笑地候在了门口,与梦中的场景几乎如出一辙,令苏仪立刻猜到两人的来意。

    但苏仪仍然礼貌一笑,向韩开打了个招呼,又看向他身旁的中年人。

    “韩开兄,这位是?”苏仪问。

    韩开张口欲答,但中年人抢先一步,拱手道:“这位便是苏弥天?今日一见,果如传闻中那般英雄气概,老夫便是小开的父亲,苏弥天直呼韩松即可。”

    苏仪早已在梦境中了解过韩松此人,后者作为韩家少数有资格竞争家主之位的能人之一,为人阴险狡诈、笑面夜叉,是谋战派的典型代表,苏仪在梦境中吃了不少他的阴招;但也正因为韩松的手段,使其在韩门中颇有建树,所以备受韩门老家主的期待。

    苏仪虽懒得应承,但也不能失了礼仪,也回了一礼。

    “小生苏仪,见过韩松前辈,您此来是……是为韩开兄送上棋会赌注的?”

    韩开父子立刻脸皮一抖,只觉有一口闷气憋在心中。

    但韩松还是强颜欢笑道:“苏弥天莫要着急,我父子二人自然是愿赌服输,只是《韩信三篇》的借阅权还没轮到我的侄儿,韩氏长缨也在外借之中,到期一定双手奉上,我此来是为了调解你与小开的恩怨:你们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如取消九鼎山赌局一事,和和气气谈谈,如何?”

    苏仪脸色微冷,缓缓扫视韩松与韩开二人,发觉他们的面色十分诚恳、言语低声下气,若是旁人看来,好似是两人在像苏仪借钱似的;但苏仪早已知晓,若是顺着韩松的话说下去,必然会踩到后者言语间设下的圈套,以致坠其术中,难以脱身,因此为今之计,只有揭穿他的笑脸面具。

    “韩前辈有心了,小生日夜思量,觉得自己只是一介庶族子弟,底子太薄,在九鼎山上的胜算太低,万万斗不过韩开兄;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小生也想过请求取消赌局,但就怕韩开兄不给面子;如今前辈好心提议,我当然……”

    说到此处,苏仪故意一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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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不食嗟来之食!

    韩松挑起一抹笑容,韩开则瞪大双眼,眼中隐隐浮起一抹激动之色。

    “……我当然是会拒绝的。”苏仪一本正经地说道。

    “扑哧。”苏仪身后的角落传来一声轻笑。

    韩开父子愣了一愣,韩松突然间勃然变色,戟指怒目道:“你是在耍我?”

    苏仪的嘴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容,随后又迅速掩饰,但这逃不过韩松的双眼,后者见状,更是火冒三丈。

    “这实在是误会了,坊间曾有流言说,韩家中年一辈最有能力的便是韩松前辈,上为家门鞠躬尽瘁、宵衣旰食,下则为子女后辈递薪传火、诲人不倦,实在是为人师表、忠贯白日的臣臣父父之典范,小生日夜听闻,敬仰都来不及,怎敢戏弄前辈?”苏仪似是而非地夸夸其谈。

    “哼!”韩松的脸色稍有缓和,又问道,“那你究竟答不答应取消赌局?话说在前头,我这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玩笑话。”

    “唉,实言相告,小生又何曾不想接受前辈的提议呢?但韩开兄之所以会与我立下九鼎山赌约,乃是他象棋大会后对我主动认输,否定了自己此前的付出,导致自信心崩溃、日后军心难聚,不得以才出此与我再赌一局的下策;俗语有言:虎毒尚且不食子,前辈又为何要阻挠韩开兄的决意呢?莫非前辈对自家儿子的前程一点都不在乎?莫非坊间的流言是假的?我有点失望。”

    苏仪摆出一副舍己为人、痛心疾首的姿态,韩松虽然遭受指责,但苏仪所言有理,他也不好发作。

    无奈之下,韩松只能直截了当地摊牌。

    “关于九鼎山的赌局,虽说将门子弟自小接受熏陶,器量会比一般寒门子弟更加深广,但我却深知苏弥天你并非常人,犬子对上你胜算不大,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女自寻绝路,必要教导他悬崖勒马,以尽为父本分;此外,我自有更稳妥的、能为犬子洗刷败果、重新树立自信心的办法,无需苏弥天多虑,就问你一句:这赌局,你放不放弃?”韩松的双眼刺出一缕寒芒。

    这句最后通牒,让双方的气氛剑拔弩张,苏仪面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韩开的双拳紧握而起,而后又松了开来,如此往复几次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父亲,我的事请由我自己做主,这赌局我一定……”

    “住口!你若是能有十全把握能胜过苏弥天,为父自然不干涉你的决定,但你扪心自问,此次九鼎山赌约,你有几成胜算?莫说是胜算不大,就算是你有九成胜算,但只要有那一成失败的可能性摆在眼前,为父就绝不会让你以身犯险!为父早已说过,会有更稳妥的办法挽回你的信心,休要多言!”

    韩松拂袖怒骂,韩开战战兢兢地闭上了嘴。

    苏仪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父子两人的双簧,韩松所展露出来的父辈之情令人扼腕,若不是立场对立的话,苏仪一定会因此而大受感动。

    只可惜,韩松保护自家儿子的手段,是要铲除苏仪。

    苏仪难道就会因为妇人之仁而引颈就戮?

    “前辈舐犊情深,令人感动,只是韩开兄的因果皆系于我的身上,要想恢复自信心,只能通过打败我……噢我明白了,素闻前辈足智多谋,想必已经替韩开兄制定了一个万全之策,为我设下了十面埋伏了吧?也难怪前辈会如此执着地要我取消赌约了,有那‘万全之策’在,九鼎山赌约的风险实在是蛮大的。”苏仪微微一笑,善气迎人。

    但这段话却是冷若冰霜,让韩开打了一个寒颤。

    “呵呵,苏弥天实在是杞人忧天了,我韩门秘辛无数,恢复我儿自信心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未必要与你起冲突;听闻天楼兄许予你跃龙门首席的资格当做九鼎山赌注,但说实话,你又有多少把握能将其收入囊中呢?苏弥天,不如这样,你若是能答应取消赌约,我许诺将原属于我的跃龙门机会转赠予你,虽说不是首席,但你拿的安稳,不会有任何风险,如何?”

    韩松见硬的不行,就以利诱之,而此话一出,即使苏仪暗加防范,都止不住地怦然心动。

    但苏仪曾经活在经济社会,等价交换的概念已经深入心田,绝不相信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而韩松拿出价值越高的诱饵,就更表明了他对那“万全之策”信心之足,若是苏仪踩进圈套之中,恐怕命运的轨迹又会像南柯一梦那般发展下去了。

    “前辈真是不惜工本,然而小生也得为我自己考虑,前几****与韩开兄当众立下赌约,若是我主动开口爽约,岂非是‘不守信用’?一旦我做出这种事情,日后塑造信之军心的难度恐怕会激增数倍,我可不会因为这三言两语和一点利益就牺牲自己的前程……哦?前辈你脸色不太好,莫非是想反驳我这句话?若是你觉得此话不对,那就请你先开口爽约如何?”

    苏仪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韩松的表情红白交加,风云变幻,这句话关乎信之圣道,即使他身为豪杰,也不可能在这一点上反驳苏仪。

    若不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家儿子塑造信之军心的可能性,韩松也不会费尽心思引诱苏仪先开口了,没想到还是被苏仪所识破。

    对于苏仪的这番话,韩松只能默认。

    “顾忌自己的未来是其一,其二,小生也对跃龙门的首席门票抱有极大的兴趣,这样吧,若是前辈能从韩天楼前辈的手中取得首席资格,再转赠小生,对于取消赌局一事,我也不是不能考虑……”苏仪狮子大开口道。

    “放肆!你这是要挑起韩门的内斗?”

    韩松怒发冲冠、双目喷火,随后军威暴涨,好似铅云压下,他身边的韩开以及角落里的二女尽皆喘息困难,但苏仪却神色自若,他的士气因为军威的压制而剧烈震荡,但智严两颗军心光华大盛,转眼间就将动荡的士气平复。

    “咦,莫非你有军心……”韩松疑云覆面,但转瞬之后便将疑问抛诸脑后,沉声说道,“你可得考虑清楚,若你真不打算给我、给韩家一个情面?后果你也许承担不起!”

    “情面?可笑,我在县试时从未对韩门抱有仇视之心,仅仅是一首《立志》表达了自我志向,便被你韩门列为仇敌,这时候,你韩门可曾对我讲过情面?我来到南徐州之后,处处小心谨慎、明哲保身,唯恐陷入韩项两家的斗争之中,然而你韩门小辈屡番挑衅于我,还四处扬言必要将我铲除,此时你韩门作为大家的风范又何在?”苏仪淡然一笑,双眸却涌起寒光。

    “哼,你与项门为友在先,便是我韩家之敌,然而我韩家并没有像对待其他敌人一样,对你咄咄相逼;凭心而论,你在南徐州这一个月风平浪静,过的无惊无险,这已经是我韩家给你的情面了。”韩松高扬起头,神色桀骜,厉声说道,“而我不惜降下身份,与你平等对话,甚至还好言相求,难道还不够给你情面?苏仪,你可莫要太过得寸进尺!”

    “强盗逻辑,可笑之极!”

    既然已然撕破脸皮,苏仪也不再保留,有话直说,冷笑道:“我原以为韩门最有希望竞争家主之位的韩松、会是一个通情达理、明辨是非之人,然而今日见之,却是大失所望!原来你也只不过是受到将门思维禁锢的孤芳自赏之辈罢了!你自以为将门世家至高无上,其他人都是世间蜉蝣、身微命贱,韩门不杀我这庶族子弟,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惠,殊不知,你眼中的‘恩惠’只不过是黔敖为食于路,对饿者说‘嗟,来食’而已!”

    苏仪挺起腰背,深吸一口气,傲骨铮铮道:“无论身份贵贱之人皆有自尊心,我寒门庶族子弟也有自己的傲气,宁死不食嗟来之食!可怜你耳目闭塞、孤高自许,连这等道理都悟不透,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无法掌握,还想掌握整个家门?简直令人笑掉大牙!你以为你是降下身份与我对话,而我此前却是忍受着心中对你的厌恶、忍受着你那令人作呕的将门做派,才能心平气和与你讲话!你觉得韩门给足了我情面?恕我直言,你韩门是有情面,却只在修竹兄这等小辈身上体现,而你?作为长辈,却毫无脸皮可言,若是先贤韩信见到韩门出了你这等不肖子孙,恐怕会气的复活啊!”

    轰的一声,韩松的士气冲破长天,豪杰的浓郁士气卷起暴风,苏仪连连后退几步,几欲被推翻倒地,但被适时出现的苏诗儿与柳心照二女扶住。

    韩松面色狰狞、火冲于顶,苏仪的这番话几乎让他怒火攻心,失去理智,而韩开几乎已经方寸大乱。

    在苏仪的眼中,韩松的身形似乎正在无限度地拔高,直比苍天,其中的杀意让苏仪略感心悸。(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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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000/ 第一时间欣赏兵法大圣最新章节! 作者:倦听流水所写的《兵法大圣》为转载作品,兵法大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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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法大圣介绍:
修炼兵法可立地成圣?奇谋诡计能杀妖灭蛮? 这是一个兵家仕子统御百家,主宰万物的世界,士气可伤人,军心安万民! 武生用谋,或围魏救赵,或暗渡陈仓,倾尽锦囊妙计; 国士杀敌,或穷兵黩武,或笑里藏刀,无所不用其极; 元戎对阵,或投鞭断流,或草木皆兵,手握天时地利! 此时,蛮族强横,人族积弱;中原尽失,退守江南。 一位籍籍无名的庶族仕子,携天命将星,带文海石碑,开拓兵圣大道,醉枕万里江山。 …… 《兵法大圣》战友群:521034787兵法大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兵法大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兵法大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