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刑律阁
在苏仪的眼中,韩松的身形似乎正在无限度地拔高,直比苍天,其中的杀意让苏仪心悸不已。
“既然你不答应取消赌约,那就需要怪老夫无情!苏仪,我在此将你就地格杀,我儿的信心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怪只能怪你年少轻狂、出言不逊,去九泉下后悔吧!”
话音未落,韩松探出手来,穷兵黩武发动,士气骤然汇聚,形成一道三丈长宽的巨掌,轰然拍下!
即使是豪杰最低威力的穷兵黩武,也足以碾碎苏仪这个小小将才了。
二女面露紧张之色,然而苏仪却是昂然而立,毫无惧色。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刻,天空中好似有一道无形的伟力降下,瞬间将韩松的穷兵黩武抹消。
与此同时,韩松身上怒卷的士气被荡涤一空,巨大的压力甚至让他脚下的石砖崩碎。
有一道威严神俊的声音当空爆开。
“于城内杀人者,依国法治之;有伤武安君候补者,当请国院‘刑律阁’下派刑督,追其罪刑!”
仇院事的声音在双方的脑海中激起巨浪,韩松浑身一颤,眉宇间掠过一丝慌张之色,似是恢复了些许冷静。
先不说仇英彦的战斗力甚至直逼飞将,韩松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而且院事有调动武庙能量的权利,就算是韩项门主都要礼让三分;而最让韩松感到恐惧的,却是“刑律阁”的名号。
县城的刑房、州城的司法官与京城的刑部,都是隶属于朝廷的刑事机构,只负责审理民间的案件与纷争,但刑律阁却是直属于枢密院的刑事力量,其中的“刑督”只有国士以上的仕子才可以胜任,其中冠军以上的仕子不胜枚举,而阁老之位更是有飞将坐镇!
而刑律阁接受两位院丞的直接命令,专门纠察高阶仕子的案件,捉拿触犯枢密院律条的罪人;每每有国家大案时,总能见到刑律阁刑督的身影,而他们的秘密审讯手段极其诡异与恐怖,所有知情的仕子谈之色变,都不愿招惹上这尊凶神恶煞。
这时候,韩松才想起苏仪“武安君候补”的特殊身份。
只要有候补身份在,苏仪无论走遍江南的哪座城池,都能受到武庙的时刻保护,若是韩松敢明目张胆地动苏仪一根汗毛,就会立刻被扣上倒戈的罪名!
想到刑律阁对付倒戈军的手段,韩松便感到冷汗直流,大脑也随之清醒了许多。
但他看向苏仪的眼神仍然凶芒涌动。
“苏仪,你果真是不知好歹、不识抬举!就算你不取消赌约,我也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身败名裂!你的反抗只不过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若是我儿有任何闪失,我就算是用尽一切手段,也要让你万劫不复!”
说罢,韩松一甩袖子,带着韩开阔步离开。
苏仪微微眯眼,瞳眸中寒意闪烁。
望着两人的背影,苏仪高呼道:“对了,韩松前辈,两天后的武道会我可能没时间参加,您就无需将请柬送来了。”
韩松双肩一颤,好似被揭穿了阴谋一般,快步离去。
苏诗儿忧心忡忡,说道:“仪儿,这可恶的家伙肯定会找你麻烦,要不要找枢密院或者项家派人保护你?”
苏仪转身往院内走去。
“诗儿姐无须担心,我有武安君候补的名号加身,只要在这南徐州城内,就没人敢加害于我,倒是以后若是有出城的话,就得时刻警戒了;内有韩门、刘家、主和派都想置我于死地,外有蛮族隔江虎视眈眈,五月怕是不会太平。”苏仪耸耸肩。
虽然苏仪尽量让自己显得举重若轻,神色放松,但还是无法抹去苏诗儿心中的那一抹忧虑。
柳心照低下头,于公,她想要苏仪离开南徐州,参加瀛洲大会,但于私,她又不忍心让苏仪轻涉险地,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在瞬息之间,柳心照心中进行了上百次天人交战,强烈的矛盾心理让她吐出一道轻声叹息。
“苏郎,我觉得刚才并不需要跟韩开父子闹的那么僵的,一开始他们和和气气,你若是顺水推舟,事态必然可以和平收尾。”柳心照说。
苏仪笑着摇了摇头,若非是经历过南柯一梦的那一幕幕,他或许真会天真的以为,他与韩家的关系还有周璇的余地。
“柳小姐,聪明如你,恐怕也能发现我与韩家早已水火不容,早晚都会爆发冲突,我便趁此机会试一试韩家与韩双的底线;《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那韩双对我‘利而诱之’,我却对他‘实而备之’,同时用谦卑的语气‘卑而骄之’,果然令他暴露出骄傲的本性。”
“最后我又‘怒而挠之’,韩双轻易地被我激怒,也许是他自尊心强,也或许是他救子心切,总而言之,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失去理智,在城内对我发动攻击,说明这敌人也不过如此,无须担心。”苏仪轻松笑道。
话虽如此,苏仪这样说可不是轻敌,而是为了让苏诗儿放下心来;而且以韩双的手段、以及他背后的家门底蕴,苏仪别说是战胜他,就算是保全自己都必须要竭尽全力,现在的他还太过弱小了。
一丝迫切想要提升军衔的期盼充斥在心田之中,生根发芽。
“苏郎可有对付韩门的计策?”柳心照仍然神色凝重。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苏仪扬起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容来。
他的确是有一些想法,但暂时还不想说出来。
正在苏仪此前与韩松对峙时。
上万百姓聚集在枢密院门前,交谈声此起彼伏,有如集市一般人声鼎沸。
处于最前方的一位富家员外满面焦虑,来回渡步,唇齿微动,也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而近处的十来位市井百姓正围城一圈,气氛热烈。
“来来来,最后这点时间了,快来押注快来押注,赌谁能中魁首,过了这村就没赚钱的店了啊!”一位中年农民吆喝着,吸引了许多人凑过来围观。
“哇,苏弥天的赔率竟然都要一赔一百了?为什么都不押他啊?”
“小伙子,用你的屁股想想,苏弥天才刚考上县试两个月,两个月时间能学到什么?”
“是啊,韩修竹和项承那些人,都是厚积薄发来考院试的,院试的项目已经练的炉火纯青,魁首几乎十拿九稳,谁敢押基础薄弱的苏仪啊。”
“这倒不一定,我听那些文试不合格、提前退场的考生说过,苏弥天文试的成绩几乎跟韩修竹持平,说不定有争魁首的可能。”
“估计他是把两个月的时间全部投入到试策学习中了,而且碰巧撞见了擅长的题型吧?”
“不说这个,武试的步射和舞刀可不是靠着运气就能取得高分的,没有长久的磨练,怎能比得过韩修竹等人?”
“说的好像也对,我还是押韩修竹吧……呃,我的亲娘,韩修竹的赔率竟然只有一比一二了?岂不是再说我押十两,就算是押中了也只能拿到十二两,赚个二两银子?”
“还是碰碰运气押别人吧……”
众人兴致高涨,纷纷投注,但就是没人押苏仪,连之前支持苏仪的人都默默地改变了主意。
那富家员外更是烦躁了。
“也不知我儿通过武试没有,我就指望着他能考个将才,光耀门楣……哎哟,我说你们这些穷种田的,能不能别跟那些赌徒一个德行啊?有钱去买点种子犁具,回乡下耕田去,要不然就给子女买点笔墨纸砚,像你们这样赌,小心把钱全赔进去,一辈子都没办法发家致富,光宗耀祖!”富家员外气急败坏道。
“嘿,我说钱老二,你不就比我们早挣了点钱,做了点小生意买了个员外当当,瞧把你得瑟的!你是盼着自家儿子考上将才,把自家生意做大,但我们的孩子要么还在上蒙学,要么还在泥里面滚呢,没你这样幸福的烦心事;我们就指着小赌一把来乐呵乐呵了,也许下一秒就发家致富了呢!”那中年人得意洋洋道。
“就是就是。”众人齐声附和。
钱员外气的不行,这些同乡弟兄真是让他恨铁不成钢。
“哼,我也来赌一把,把你们的钱全都赢光,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根本没有赌博的天赋,趁早回家种地去!”
钱员外看了看纸上的十几个名字,想了想,丢了一个金元宝在苏仪的名字上。
“哇!钱老二,你出手真是阔绰,十两黄金,就是一百两银子啊!只是你押了苏弥天……嘿嘿,我就知道你还念及同乡旧情,故意想给我们钱花。”中年人竖起大拇指。
“你懂个屁,我们商人最讲究投机和利润比,我押韩修竹一百两,中了也只能挣二十两,输了反倒还得赔本;我押苏弥天一百两,赢了能挣一百倍,这叫一本万利!”钱老二的想法竟然与吴峡惊人的雷同。
“嘿嘿,就怕你把这一百两都赔进去,谁都知道苏弥天根本没拿魁首的可能性。”
“哼,等着瞧。”
虽说因为一时赌气参加了赌局,钱员外还是怀抱着一线希望。
这时,有人指着门口大喊了一句。
“考生们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192章 武道会
这声厉喝立刻将所有人的视线勾去,枢密院门口,正有三三两两的考生从中鱼贯而出。
只是许多人都面色欠佳,显然是名落孙山,也有一些人手舞足蹈,神情激奋,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众人稍微离的近了,才听到有些人嘴里嘟囔着“文试十筹”、“舞刀十筹”这类词汇,顿时神色一凛,看来是有人取得了相当优秀的成绩。
一些考生往自己的家人身边走去,因为不太熟悉,众人也没上前攀问。
随后,陈、余二老出现在了枢密院门口,众人立刻一哄而上,七嘴八舌地问起二老的成绩。
“唉,老夫今日总算明白,何为天选之子啊。”陈老摇头叹息。
“这等英才,我自愧不如。”余老也附和了一句,随后跟陈老一同离开广场。
押了陈、余二老赌注的许多人微微一愣,随后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陈老和余老竟然没能摘得魁首?真令人大呼意外!”
“有什么意外的?魁首之争本就激烈,除了二老意外还有好几匹黑马,他们并不是稳操胜券。”
“呜哇!我押了陈老五两银子!”有一个书生当街就洒下眼泪,这可是他的老婆本。
“我也押了余老三两,全赔了,接下来两个月我估计要吃烧饼度日了……”另一位青年也面色颓唐。
许多人纷纷哀叹,离开广场,仅仅是几个眨眼后,人群就走了两成有余。
剩下的人更是信心蓬勃。
“两个最大的劲敌被排除了,看来我等获胜有望!”
“也不知是谁摘得魁首,希望是项承,我可是对他寄予厚望啊!”
“我呸,肯定是韩修竹,项承比他还差些。”
“我押的于洪才肯定也有希望……”
众人争执不休,这时,有人指着门口大喊道:“别说了,郡学院的生员们出来了!”
众人双眸一亮,立刻围了上去,但还没开口询问,人群中便冲出一位黑衣少年,惊喜欲狂地喊叫着。
“哈哈哈哈!八千两,八千两啊!呃不对,现在应该是一万两了?哈哈哈!俺有创业的本钱啦!”
“喂,等等我……”
这狂笑声的主人竟然是吴峡,他一声吼叫之后,立刻撒腿就跑,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后面跟着江游。
见到此景,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位考生在发什么疯。
然后他们又看向项承,刚想张口,便被后者沉闷的言语打断。
“别问了,我输了。”项承摇头,挤开人群,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项家大宅的方向。
所有押了项承的人立刻感到大脑嗡的一阵尖鸣,好似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神色迅速萎靡下来。
其他人却是满面红光,纷纷猜测道:“项承输了?输给谁?莫非……”
他们立刻看向韩修竹。
而韩修竹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却是洒然一笑,道:“明日,我当于秦淮楼大摆魁首宴,欢迎众位前来参加。”
说罢,韩修竹带着一众同窗飘然离开。
广场上立刻沸腾了。
“韩修竹要摆魁首宴?!这、这岂不是在说……”
“哈哈哈哈!中了,中了!韩修竹果然是魁首!虽然我只挣几两银子,但这说明我的眼光和运气不错。”
“嘿嘿,我接下来可有好日子过了。”
许多人押了韩修竹的人也纷纷附和,人人都神采飞扬、欢欣雀跃。
众多押了其他人的百姓后悔不迭,但还有人抱有怀疑态度。
“咦?韩修竹自己给自己摆魁首宴?这不符合他的低调性格啊……”
“嗯,去年他中案首的时候,别人为他办案首宴,他都觉得太过张扬而拒绝了,今年他怎么变卦了?”
“这有什么,人的心态总会随着年龄变化的,谁能说得准?”
“就是说,也许他在院试取得了超乎自己预料的成绩,一时兴奋也说不定。”
“也许吧,我还是有点怀疑,再问几个人试试。”
这之后,又有几位有夺魁希望的黑马出现在门口,众人立刻上前询问,但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这些人都没能取得魁首。
但当有人问他们究竟谁是魁首时,这些人的眼中顿时闪过一缕崇拜之色,什么都不说,只是望着先前郡学院生员离去的方向,神色感慨万千。
所有押了韩修竹一注的人更是心花怒放。
“嘿嘿,毫无疑问,修竹兄正是魁首!”
“反正赢了一笔,就拿挣的钱去置办礼物,明天的魁首宴,我佟义参加了!”
“算我一个,这说不定是和韩门攀上关系的大好机会。”
许多人怀带着这样的骐骥,纷纷散场。
先前那位押了苏仪的钱员外面色风云变幻,忽阴忽晴。
“嘿嘿,钱老二,你的一百两我们就笑纳了啊!”
“唉,钱老二啊,你看你这运气,要戒赌的人是你才对啊。”一众老乡冷嘲热讽。
钱员外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嘴硬道:“哼!韩修竹又没有直接承认他中了魁首,等明天放榜了你们再来说这种话吧!”
“是是是,等明天我们用你的一百两摆桌酒宴,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啊!”
“哈哈哈哈……”一干农民捧腹大笑,钱员外气的直跺脚。
另外一个角落,几名押了苏仪的人聚在一起,言来语去。
“咦,怎么这么久还不见苏弥天出现?”
“会不会跟着前面那批人离开了,我们没发现?”
“不可能,苏弥天的脸谁不认得,我们看走眼,其他人难道还能看走眼?”
“我早上就见到有一人离开枢密院,看着挺像苏弥天的……”
“咦?他提前退考了?成绩怎么样?”
“算了吧,别在乎他的成绩了,韩修竹这般自信,摘魁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们赔了。”
“唉,当初就不应该对苏弥天抱有盲目的信任啊,他此前虽说奇迹连连,但总归还是一个凡人……”
这些人面色颓唐。
此时,天色已经入夜,黑纱覆天、月色清胧。
而被人们热议的苏仪,“久违”地吃过苏诗儿亲手准备的晚饭之后,令季安驾车往项门大宅赶去。
苏仪在门口撞见项承,双方视线碰撞,又立刻离开,好似陌生人那般各走一边。
门房热情地将苏仪引到项华容的偏院门前。
项华容事先已经接到苏仪来访的通知,见到后者进屋时,坐在书桌后的他朗声一笑。
“哈哈,苏贤侄,你可是送了我项门一份大礼啊!快坐快坐,我为你沏茶。”项华容热情到了极点。
“咳,项门主不必如此,我是为了自己才会在院试中全力以赴,您无需放在心上。”苏仪知道韩项两家的赌局,因此也会心一笑,在书桌对面坐了下来。
但项华容仍然为苏仪倒上一杯清茶,将茶杯推了过来。
“怎能不放在心上?从此以后,我项门每年都能得到十个‘拜将坛’的入场名额,不可谓不是一个巨大的提升,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为你预留一个入场名额,待你成为国士之后便可进入拜将坛历练;此外,我项门必要答谢你的大恩,来日会有厚礼奉上,能对你的古战场之行提供莫大的帮助。”项华容笑道。
苏仪心想着到了国士才能进入拜将坛,离他还早,因此也没放在心上,他倒是对眼前的古战场更感兴趣。
只是现在并非是谈论这个话题的时机,苏仪便将好奇心按捺下去,在谢过项华容之后,提出了自己此次上门拜访的目的。
“项门主,昨夜小生突发一梦,今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心中这不好的预感与韩项两家有关,希望您能侧耳倾听。”
“你说说看。”项华容点点头,神色严肃。
于是苏仪便将他在南柯一梦中见到的两家冲突说了出来,虽然他已经决意不去参加两日后的武道会,但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即使他不参加武道会,恐怕韩项两家的小辈也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爆发流血冲突。
最后,苏仪还不忘说上一句:“这只是小生做的一个梦,至于有没有价值,还请项门主自行定夺。”
“无需定夺,你考院试的这些天,韩家一些人的确在与武道会的主办方频繁往来,肯定是有所布局的;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也会约束项家子弟,让他们莫要参加武道会,你大可放心。”
苏仪松了一口气。
“只是,韩松岂能见到自己的布局白白浪费?我猜,他恐怕会用尽一切手段逼你参加武道会,你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项华容摇头说道。
“多谢项门主提醒,小生一定严加提防。”
“嗯,你早些回去歇息吧,务必为明日的武庙赐福养足精神,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项华容挑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来。
苏仪心中疑惑,但还是依言辞别项华容,走上了回家的路。
当夜,韩修竹取得院试魁首的消息在街头巷尾不胫而走,但许多消息灵通的大户人家却一致保持了沉默。
京城。
一封加急信件从南徐州离开,飞到中书令宰相府的管事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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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主和派的窘境
周学书从管事的手中接来细作的报告,仅仅是扫了一眼,手中的茶杯崩裂,茶水淌了一桌,他却浑然不觉。
一抹阴云爬上了周学书的眉梢,与他脸上愉悦的笑容形成了两个极端。
“呵呵,这苏仪真是时时刻刻都能出乎我的意料,竟然能破天荒地取得院试的双十筹,看来我的眼光比起‘月旦春秋’还差一些。”周学书笑容满面,语气却冰冷彻骨。
“老爷,那他山的六十六座连峰,真的要交给主战派?”老管事小心翼翼问道。
“交,我正处于攀登四阶信之军心的关键点,不能为了赖下这点小小赌约而前功尽弃。”
他山的六十六座连峰,价值几乎等于一州之地,对主战派来说是梦寐以求的财富,然而周学书并不将它放在心上。
话音落下,周学书又看向手中的信函,当视线扫过某一条报告时,他的手掌微不可查地一颤。
报告中详细说到:苏仪很可能写出了一篇足以引动“开枝散叶”奇观的试策文章,其中的传世注解将帮助阅读者在圣道上前进一大步!无论是军衔高低,毫无例外,都能通过这篇试策获得收益。
提升军衔的其中一条途径就是领悟兵法,而传世注解的存在,能帮助仕子更全面、更深入地理解兵法的奥妙,但有一点令周学书略感头疼。
想要通过传世注解更深入地领悟兵法,就必须要对注解者保持内心的认可,一旦内心持否定、怀疑甚至是敌对态度,那么任凭你再怎么参悟,也不可能理解传世注解的内涵和哲理。
但周学书若是放弃与苏仪为敌,那便是否认自己所付出的一切,与自己的圣道背道而驰,严重者可能造成军心崩溃、修为停滞,不得以,只能放弃传世注解的阅读机会。
圣道公正,世事平衡。
“可惜,这传世注解我是无福消受了,至于其他主和人士……苏仪啊苏仪,不曾想到竟会被你将了一军。”
周学书眼中恨意涌动,指尖士气喷薄,将信函碎为粉末。
……
尚书令宰相府中。
徐立人读着项从流发来的报告,一张老脸上几乎要乐开了花。
手下的几位官员也正在热烈讨论。
“文试十筹、平射十筹、步射……哈哈,我果然没有看走眼,这四个项目同时取得十筹,简直旷古烁今!连我都不禁要开始崇拜苏弥天了。”
“完美的双十筹,苏弥天不仅仅是南徐州的魁首、更是全天下、全古今的魁首,若是让他成长起来,必将成为我等的一大助力!”
“何止如此,你们再看后面的报告,他还写出了一篇拥有传世注解的试策!”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连忙挤成一堆查看之后的报告,当看到“传世注解”四字时,所有人全都呼吸加重,如遇金珍。
在座众位都是国士以上的仕子,对兵法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握;他们依靠着史上零零散散的传世注解达成了目前的军衔,但每位先贤对兵法都有各自的看法,即使是同一句话,注解的角度不同,都能带给后人不同的理解。
传世注解从来都不会嫌多,也许一条新的传世注解能带给人们更新奇的思维,帮助他们突破军衔的桎梏,因此在场的众人别提有多眼馋了。
“不知道要多少军功才能换得这篇试策的参阅权?”刑部侍郎问道。
“先贤曹操对《孙子兵法》的十三篇注解,每一篇的参阅权都需要三百到两千不等的军功,我估计苏弥天的这篇试策少说也要三百军功。”
众人嘴角一抖,斩杀一头狼主才能得到三百多军功,已经足以换到冠军阶级的利器了;若是用小功劳慢慢积累的话,三百军功少说也要攒个十来年。
十年的努力换取一篇文章的借阅权,这简直、简直太奢侈了!
徐立人看着手下官员们的吵嚷,却是苦笑摇头。
“你们都没能看到点子上,试想一下,主和派看到这传世注解问世,会有什么想法?”徐立人微笑道。
“还能有什么想法,他们难道还能不看……噢,我明白了!”兵部尚书萧上座忽然拍掌而笑。
“你明白什么了?”众人纷纷问道。
“先贤曹操的注解,袁绍世家为何不去参阅?正是因为袁家对曹操心怀仇恨,无法理解其注解内涵,以至于他们逐渐落后于其他世家!袁家人的立场是死的,他们不可能因为一篇注解而抛弃自己的姓氏与将门荣耀,但主和人士的立场却是活的,虽然因立场问题而与苏弥天对立,但他们只要放下对苏弥天的芥蒂与仇恨,就可以毫无阻碍地参阅这篇试策。”
“原来如此,一旦他们选择了这样做,就只能脱离主和派,加入主战派、或者是彻底中立,否则定然军心动摇、修为下跌,这对周学书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啊!”
徐立人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周学书为了稳固局势,必然要用更大的利益将重要的主和人士留住,这代价将极其庞大,也许我们赢的不仅仅是一座他山。”
“哈哈哈!痛快,痛快!主和派越是割肉放血,我等就能取得越大的优势,实话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般痛快过!”
“我也一样,从此往后,谁要是敢在我面前说苏弥天的坏话,我一定要跟他拼命!”
一众官员哄堂大笑,其乐融融。
……
苏弥天回到家后,立刻把自己关到了屋内,心中一直在思索着未来的计划。
“我已经与韩开父子撕破脸皮,若是在九鼎山胜过韩开,他必然要自碎练兵场,导致军衔永远停留在将才阶段;被外力攻击而导致偏离圣道,还有可能获得弥补的机会,但自己抛弃圣道,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无法拯救他;《尚书》有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我与韩门就势必会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
“也许韩门不会因为一个小辈的争执,而放下脸面与我全面开战,行恃强凌弱之举而被千夫所指,但以韩松的性格可不会拘泥于这等小节,我能否独力对付韩松?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此,我不仅要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还要利用一切我所能利用的人脉,为我赢得喘息之机,一如我在主和派的魔掌之下,寻求主战派的庇护一般。”
“我虽然已经通过院试,但却更要加快学习的脚步,不仅是为了备考四个月后的乡试,也为了获取自保、以及保护诗儿姐的能力;首先,对兵法和战斗技巧的学习自不用多说,我还应当将军心的塑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争取早日获得信、仁、勇三颗军心,并尽力提升军心和奇谋的阶级,这会为我带来直观的能力提升。”
“其次,我不是、也不可能成为全才,人生苦短,六艺九术不可能全部掌握,应该优先选择能对战斗力产生影响的技艺,将其精研到更高的境界,例如射艺、刀枪术、琴棋书画等等;此外,书法能加快书写速度,而口才能加快说话速度,对念诵军文和奇谋口诀都有巨大的帮助,也不能落下,除此之外的技艺可以先放一放。”
“最后,就是尽快发掘出‘还我河山’这四个字的潜能了。”
苏仪进入练兵场,仔细盯着自我雕像衣袍上的四个字。
“还我河山”四字由南柯一梦中的万民信念与仇恨凝聚而成,每次充能完毕之后,能产生一道特殊的吼声:当苏仪调动万民信念而发出呼号时,这四字中的力量能帮助他取得刹那境界,苏仪正是借由着刹那间的“千刀万剐”,才得以取得舞刀十筹。
刹那境界代表着一个人未来的潜力,换言之,只要不出意外、不懈怠练习,苏仪未来必然能取得刀术四境之能,但苏仪可不会仅仅满足于此,若是有可能,他一定会冲击巅峰五境!
而当苏仪调动万民仇恨发起嘶吼时,甚至能形成绝强的一击,比蛮族的战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只能对蛮族产生伤害,但苏仪对这个能力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人族的怒火不应该泼洒在同胞的身上。
“就是不知‘还我河山’的威力几何?改天应该找个蛮族试试。”苏仪心中盘算道。
而除了这正反两面的能力之外,苏仪还隐隐感觉到“还我河山”这四字的潜能远远不止如此,只是他现在军衔尚低,还不足以发掘出它的潜力来。
苏仪心中对尽快提升军衔的渴望又强烈了几分。
随后,苏仪趁着睡前的时间,在练兵场进行模拟战斗。
由于在南柯一梦中所经历的数年浴血厮杀,苏仪的战斗技巧已经远超同辈之人,战斗力绝非普通将才可以比拟,面对着练兵场中高他一个阶级的鲨人十夫长时,苏仪已经游刃有余,但面对海妖百夫长,仍然力有所不及,毕竟两个阶级的力量差距摆在那里,已经不是单纯靠技巧就能弥补的了。(未完待续。)
第194章 九鼎山提前
虽然苏仪拼尽一切,也能对百夫长造成巨大的伤害,但也会因此而两败俱伤,平白浪费大量精神力;所以苏仪明智地选择了一次与两名、甚至是与三名十夫长进行战斗,强度刚好合适,还能磨练混战的技巧。
在练兵场战斗到深夜,苏仪的进步飞快,直到精神力即将耗尽,苏仪才上床就寝。
第二天,苏仪准时来到枢密院门口,正值放榜时刻。
近两万百姓将广场挤的水泄不通,还没走近,苏仪便听到人群传来阵阵惊呼。
“嘶……文试、平射、步射和舞刀全十筹!天呐,谁快来一巴掌摔醒我,告诉我这只是一场错觉!”
“韩修竹竟然屈居第二!”
“院试双十筹,又一项千古神话被苏弥天打破了!这、这简直不是凡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啊!”
“不是凡人、不是凡人……圣人!这苏仪一定是圣人转世,这等壮举、这等奇迹,除了圣人转世,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的了?这种奇迹竟然真的发生在了南徐州,天呐,我这辈子第一次为自己身为南徐州子民而感到无比光荣!”
“苏弥天威武!”
许多人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吼,狂热的气氛犹如海啸一般向四周席卷。
当然,不仅狂热,还有许多发了疯的人们。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昨晚不是已经确定了韩修竹才是魁首了吗?这榜单一定出错了!”
“混账!你莫非想要质疑枢密院?”
“不、我不是……可昨晚韩修竹不是已经说了,他准备办一场魁首宴吗?”
“他说办魁首宴,又没说为自己办,是你们自欺欺人,期望太高,如今摔的这般惨,怨得了谁?”
“呜呜呜,我可是对韩修竹押了重注,如今全赔光了!”
许多押了韩修竹的人经历过昨夜的惊喜、以及今日的颓唐,心境一落千丈,全都垂头丧气。
角落中的钱员外摔了自己一巴掌,确定不是在做梦以后,心情激动到牙关都在颤抖。
“天、天呐,我押了苏弥天一百两,翻一百倍就是……我做十年生意,竟然还比不过这一次的天降鸿运!”
广场混乱到了极点,苏仪一声不吭地绕过人群,进了枢密院的大门。
已经有两三百人聚集在广场上,许多人见到苏仪到来,双眼顿时涌出精光。
“恭喜苏弥天!贺喜苏弥天!院试十筹,天下魁首,古战场的名额已经有你一份。”有人立刻上前祝贺。
“苏弥天,今晚的魁首宴,你一定要来参加啊!许多富商豪门排着队要跟你攀关系呢!”
“来日我呈上拜帖,务必赏脸啊!”
苏仪一一应付,忙的焦头烂额。
这时,仇英彦恰到时机地出现,制止了众人的喧闹,又将苏仪叫到了广场一角的凉亭中。
两人相对而坐,仇英彦先开了口。
“你前几日所作的试策形成了传世注解,已经上交国院,开放给全天下豪杰以上的仕子参阅。”
“为何豪杰以上才能阅读?”
“这篇试策高山仰止,圣道浅薄之人看一眼都会造成军心动荡。”仇英彦回答。
仇英彦的话少,苏仪只理解了一半,但他没有多问,总而言之理解成“这篇试策太高深,军衔低的仕子看不懂”应该就对了。
仇英彦又说:“别人每次参阅你的试策,都需要支付一千军功,其中的一半会记到你的军功簿上。”
“还有这等好处?”
苏仪吃了一惊,连忙取出军功簿,发现末尾果然添上了一条“传世注解参阅所得”的记功项,后面跟着“三千”二字,也就是说已经有六人看过了他的试策。
而以后肯定会源源不断的有人支付军功来参阅此文,等于说苏仪多了个功率极大的军功制造机!
只是苏仪对军功的概念还很模糊,不明白这些军功究竟可以换到什么,所以谈不上有太大的喜悦,只是心中惊奇不已。
“传世注解的问世对全体人族产生帮助,这点军功收入不算什么;若是日后有能人对你的注解进行更直白的增注,也许就能降低参阅此文的军衔门槛,帮到更多的人,此事,你居功至伟。”
“小生明白,若是这篇试策能让更多人参阅,人族就能多一分对蛮族的抗争力量。”苏仪点点头。
仇英彦又说道:“昨日我见你与韩家小厮起了冲突,你能抵抗军威压制,可有军心了?”
“不瞒院事大人说,小生已经塑造出智、严二颗军心,正日夜研究其用法。”苏仪如实回答。
“不错,严心侧向于干扰敌人,向来为法家仕子精修,对此时的你而言还没有太大用处;智心能助你加快学习进度,务必设法尽快提升它。”仇英彦微笑道。
“谨记在心。”
仇英彦又说了一些九鼎山和古战场的注意事项,还说下个月会派人陪同他去参加瀛洲大会,为苏仪打了一剂强心针。
在两人聊天的这片刻时光,院试的合格者已经陆续到来。
见到考生已经尽数来齐,仇英彦这才站起身来,组织众人前往武庙。
参加院试的考生共有一两万,但合格者却只有五百多人,可见院试之难;而苏仪仍然排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后面跟着韩修竹、项承等一行人。
第二次接受武庙赐福,一众仕子并没有沉迷在模拟战斗中,很快结束。
这次赐福让苏仪的练兵场长宽从一千五百丈剧增到两千丈,而身体强度与精神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苏仪终于获得了“枕戈待旦”的将才副能力。
枕戈待旦能让一名仕子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但事后必须补上相应的睡眠,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苏仪读过一本民间野史,说一位老将才在古战场中躲避蛮族的追杀,连续五天四夜不曾合眼,最后终于忍不住,倒头就睡,一觉就是二十多个时辰,然后在睡梦中被蛮族割下头颅。
苏仪引以为鉴。
而在赐福结束之后,苏仪发现自己的思维竟然变得更加迅捷,阅读和理解速度达到了平时的两倍有余,读书的效率得到了大幅提升,但这只是对那些浅显易懂的文字而言,苏仪心中很明白,若是遇见艰涩难懂的高深学识时,仍然需要按部就班地学习、细嚼慢咽地理解,否则就如同囫囵吞枣,读了也等于没读。
此外,苏仪的反应速度也得到了不小的提升,面对危机时有更大的机会能保住自己一命。
赐福结束后,大部分考生离开了武庙,而成绩前十的考生受到了仇英彦的指示,留在了武庙之中。
除了苏仪以外,韩修竹、项承以及陈、余二老尽皆在列,另有四位青年才俊,剑梅斋的斋长宁采泉竟然也挤入了前十。
只是留下来的十人尽皆面色狐疑,不明白仇院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因为一些突发情况,九鼎山提前到今日开放。”仇英彦解释道。
苏仪等人心中讶然,但这里是武庙,他们都不敢大声喧哗。
苏仪想起了他昨夜与项华容的对话,后者说今晨会有惊喜等着他,莫非这就是对方所说的“惊喜”?
说实话,苏仪的确是惊到了,但不知喜从何来,突然开放九鼎山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项门已经连夜通知过第一批入场的人,他们很快就会来此集合;虽然事发突然,但九鼎山的考验很直白,无需过多准备,你们放稳心态即可。”仇英彦说。
众人纷纷点头,苏仪想起了九鼎山的性质。
“九鼎山也属于‘小世界’之一,大多数小世界都只允许心神进入,所以通道大多设置在武庙之中;九鼎山的主体考验是攀山举鼎,但也会有一些其他的小考验,是衡量一个人器量几何的最佳场所之一;听说山顶还有传说之中的‘九鼎’,也不知要举起这九个鼎,需要多大的器量?”苏仪好奇到了极点。
“项门主屡番提醒我,务必要尽自己最大努力,举起更重更大的鼎,对我未来的前程会有极大的帮助,但就是不明说‘鼎’有何作用,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罢,待我举起一鼎之后,自然能知晓它的真正用途。”
周围的众人也在嘀嘀咕咕,正讨论时,又有一批人进入了武庙之中。
一共二十人,都是二十年内、往届的魁首,下至二十几岁的青年,上到七八十岁的老者,不一而足,而韩开作为前两年的魁首,也在第一批九鼎山的入场名单之中。
韩开一进武庙,立刻送来一道恶狠狠的目光,苏仪却是视若无睹。
许多人都知道两人的赌约,韩修竹、宁采泉等人忧心忡忡,其他人则是摆出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三十人全部到齐,仇英彦也不作拖延,立刻领着众人祭拜先圣先贤;随后,三十道无形的能量凭空降下,将众人的身心包裹其中。
苏仪只感觉自己的心神好似化为一颗磁铁,正受到一股强大磁力的吸引,缓缓离体而出。
忽然,苏仪的视线一黑,但很快恢复清明,发现自己被蔚蓝之色所环绕。
苏仪立刻意识到,他被传送到了水中!(未完待续。)
第195章 碾碎!
“呜哇,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要被淹死了!”
苏仪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意识地大口呼吸,但并没有感到一丝窒息感,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只是一道心神,无需呼吸。
这个发现让苏仪迅速镇定下来,抬眼扫向四周,发现水里就他一个人。
但还不等苏仪心生疑惑,突然,有一股刺寒从四面八方扑来,拥入他的心神之中。
苏仪感到浑身都要冻结了。
这阵寒意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是在两息之后,苏仪便感到体暖回春,温意沁人。
苏仪这才大松了一口气,一蹬脚,浮出水面,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条大河之中,而前方的岸上挤满了人。
天空中高高悬挂着似火骄阳,河岸上是一块广阔的平原,绿草如茵、一碧千里,远处有一座高山,峰峦雄伟、直入云霄。
明明四周是正午的景象,但苏仪的视野好似蒙上了一块蓝色的薄纱,无论看什么都有一层淡淡的浅蓝色光影。
“怎么回事?”
苏仪心中讶异,下意识低头看向水面,发现自己的双眼竟然涌动着湛蓝色的幽光,好似能看透世间万物。
这时,岸上有人惊讶地指着苏仪说道:“咦,那人怎么在水里?”
“溺水了?快帮忙把他拉上岸来。”
几个人应声走向苏仪,但当先的青年仅仅是一脚踩入水中,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来。
“啊!冻死我了!这水怎么这般冷?”一声呼号,这青年连忙抽回脚,但后者已经结成了冰块。
其他人心有余悸地收住了脚步。
“这水很冷?为何不结冰?而且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就觉得稍微有点凉快。”苏仪嘟囔着,随后游回岸边。
看到苏仪毫发无伤地登上岸,众人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似乎是在看一个怪物。
苏仪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抬眼望去,发现远处的山峰奇高无比,目视高达万丈,比西域天山最高的朱睦峰和狼马峰还高上一倍有余,从山腰开始就披着厚厚的云层,其他人无法窥视此山全貌,但苏仪却隐隐能看见被云雾所覆盖的道路。
“是这双湛蓝双眼的功劳?原来泡一泡水还能有这般好处,也不知这算不算是项门主给我的‘惊喜’。”苏仪心中嘀咕道。
虽然苏仪可以隐约看穿云雾,但这山实在太高,即使他伸长脖子仰望,也只能看见山顶的轮廓而已,不知道其上究竟有什么事物存在。
苏仪放弃了探寻,又举目四顾,发现这片平原大约有两三万人,除了本届院试的前十以外,其他人全都是各地二十年来的院试魁首,可谓是精英云集。
虽然九鼎山提前开放,但一夜之间能将通知送达到所有人手中,项家的能量展露无遗。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是心神状态,依照自身精神力的厚薄,心神的凝实度也各有千秋,大部分年轻人的心神都淡薄如水,宛如要泯然于这片天地之间,一些自小受到熏陶的将门子弟、以及阅历丰富的老者的心神则凝实许多,但远远不如苏仪。
苏仪的心神宛若真人一般凝实,全场无人可以与他媲美,让周围的众人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带着真身进来了?
经历过南柯一梦十几年的磨难之后,苏仪的精神力已经飞上了更高的台阶,心神不仅凝实,而且竟然开始有了重量,每次迈开步伐时,脚步落地有声。
众人看着这般情景,不禁啧啧称奇。
“我估计这人年不过二十岁,但精神力却远超常人,莫非他从娘胎下来之后就已经开始游历世界了?”
“即便如此,二十年的时光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这里年过半百的老人多如牛毛,但都比不过他。”
“咦,这张脸,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你不说我还没发觉,你这一说,这少年还真面善,我肯定在哪见过……”
还不待众人仔细回忆,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厉喝声:“他是苏仪!大家快包围起来,把他推进水里,别让他登九鼎山!”
这一声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苏仪与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喊话的是一位陌生的青年人。
话音刚落,立刻有二三十人跑了过来,将苏仪包围的有如铁桶一般。
这些人个个面色不善,对苏仪虎视眈眈。
九鼎山没有摘星阁那么严的规矩,所有人都可以相互攻击,只是这里不会像摘星阁那般丢失记忆,在此干下的事,离开后还能记得,仇怨也会随之带到现实之中,因此,一般人是不会在这里喊打喊杀的,以免遭人寻仇。
但这些人肆无忌惮,张口就要阻挠苏仪的九鼎山之行,完全不把苏仪放在眼里,显然背后有所倚仗。
“嘿嘿,苏仪你可别怪我,怪就怪你我立场对立,我作为主和仕子,绝不容你!”
“苏仪!你害我诸葛清贤侄成为疯癫,我必要以牙还牙!”
“苏弥天,我不想与你为敌,但我受了韩门之恩,一定要将你拦在山脚下,你只要不往前走,我们绝不伤你。”
“你最好老老实实呆着,不然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这些人步步紧逼,然而苏仪却巍然不动,嘴角甚至挑起一道霜弧。
虽然早有预料韩家会想方设法陷害他,但苏仪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这么直接:九鼎山之行限时六个时辰,然而却要爬万丈高山,时间极其紧迫,若是苏仪受困于此,必然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到成绩,导致与韩开的九鼎山赌约失利,不得不自碎练兵场。
在人群中,韩开悄然扬起一道森然的笑容,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他已经不惜一切代价,而阻挠苏仪的脚步,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许多人明哲保身,纷纷退后几步,但也有人义愤填膺,就想站到苏仪这一方,为后者开路,但正在此时——
“放肆,这里乃项家后院,岂容尔等宵小肆意妄为!”远处响起一道大喝,如雷贯耳、震的他人心神发悚。
项一鸣带着一干项门子弟朝苏仪的方向走来,他们作为项家的杰出一辈,享有家门特权,是从项家私有的通道直接进入九鼎山的。
但他还没走出两步,便被另一拨人马拦住。
项一鸣看到拦路之人,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让开!韩天楼,你莫非想要引起两家武力冲突?!”项一鸣咬牙切齿道。
“呵呵,那又如何?你项家敢与我韩家开战?今日我绝不让苏仪上山!莫说你只是一介小辈,就算是项华容亲自前来,我也不能让他阻挠韩松兄的大计!”韩天楼笑的十分随意,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言寒齿冷。
项一鸣七窍生烟、怒目相视,心中盘算着若是在此地开战,他能有几分胜算。
韩天楼又转头冷喝一声:“你们还愣着作甚?给我废了苏仪的双腿,我看他要怎么走!”
“尔敢!”项一鸣勃然大怒,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十人一拥而上,伸手就要推挤苏仪。
“混账!韩门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快给我住手!”更远处,韩修竹发出厉声大喝。
然而这些人都是韩松所雇的死士,没人忌惮韩修竹,见到此景,南徐州的一众同窗气的睚呲欲裂。
“以多欺少,无耻小人!”宁采泉大骂道。
“若是苏弥天出了什么意外,我定要广邀州城学子,声讨你们这些宵小!”
“混蛋,我要跟你们拼了。”
一干友人大喊大叫,拨开人流就往这边冲来,然而他们远水救不了近火,眼看着第一个人已经扑到苏仪近处,他们不禁面露绝望之色。
见到当先一人张牙舞爪扑过来,苏仪面不改色,仅仅是伸出食指往前一探。
苏仪的食指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但在围观者的感官中,这根手指竟然无数倍的放大,宛若一根硕大无朋的重锤,轰然将当先一人的身躯碾成了齑粉!
所有人心头微颤,情不自禁想到:苏仪的心神竟然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苏仪又一巴掌刮出。
包围苏仪的几十人脸色大变,就要转身逃跑,然而无形的劲风席卷而过,这几十人的心神竟然不受控制地挤到了一起,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握于掌中。
“啊!好疼!疼死我啦!”
“苏弥天,放过我吧!我只是受命阻止你,并不想害你啊!”
“饶命啊!饶命啊!”
这几十人发出痛苦的哭号,他们的心神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到扭曲变形,众人看的心惊胆战:这得多疼啊!
“现在求饶?晚了,在动手之前,你们就应该先考虑后果。”苏仪面无表情说道。
话音落下,苏仪猛地握紧拳头,无形的力量急剧压缩,瞬间将其中的几十道心神碾碎。
心神被碾碎,这些人也会跟诸葛清一般变成疯子,哪怕有神医救治也无济于事。
无论是敌是友,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
苏仪又将视线投向韩天楼一行人。(未完待续。)
第196章 攀山,举鼎
亲眼见到一众帮凶魂飞魄散的惨状,即使强如韩天楼,也不免觉得毛骨悚然,当苏仪视线抛来时,韩天楼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在这一刻。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已然对调!
韩天楼虽然贵为韩家棋会的主帅,而冠军军衔更是让他傲视在场的所有人,但这里是九鼎山小世界,此时的他只不过是一道心神罢了,一身实力根本无从发挥。
心神,是人体之中最为原始的一种力量,无法受到大多能力的加成,其中最能影响心神强弱的因素,就是精神力的厚薄;虽然心神能在练兵场中叱咤风云,但也是归功于练兵场的特殊性罢了,一旦心神离体,除了一道纯粹的能量体以外,什么都不是。
因此,韩天楼原以为他雇佣的这几十人足以吃死苏仪,但完全没料到竟然会被苏仪一击抹杀,难道苏仪精神力真的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韩天楼心生疑云。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苏仪,你一定是受了项家的什么好处,你一定在作弊!否则你的心神怎可能强大至此!”韩天楼歇斯底里地大吼道,说话间,他又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一步。
他永远也猜不到,苏仪精神力天生强大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前世累积下来的信息量,以及南柯一梦中所经历的巨大苦难。
但苏仪可不会跟他解释这些,而是微笑道:“我就算是作弊,你又能拿我如何?”
周围的人们面色一愣,随后哄堂大笑:没想到苏仪也有这般蛮横的一面。
韩天楼险些气炸了肺。
“韩天楼,我原本不想与你为敌,但不曾想你作为长辈,不能在晚辈面前躬先表率、以身作则,反而助纣为孽、为虎作伥,竟然帮着某些‘有心人’破坏我与韩开兄之间的公平赌约!既然你不尊规矩、不循方圆,也莫怪我这晚辈不讲情面、不留余地了,我给你两个选择:被我碾碎,或是跳河,你自己选吧。”
话音落下,苏仪抬起手臂。
仅仅是这个动作,就令韩天楼神色骤变:他若是跳河,估计会落个心神重伤的下场,然后被小世界强制遣返,但心神受伤,只要休养几年、再添灵药温养,自然可以不留后患、缓缓痊愈;倘若心神被碾碎,那就是魂飞魄散,天地万物都不可能让他的心神恢复如初,他毫无疑问会以疯子的身份度过下半辈子。
韩天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苏仪!待得九鼎山结束之后,我一定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就等着我韩门的疯狂报复吧!”
说罢,韩天楼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仅仅是转瞬之间,韩天楼的心神冻结,化为一块寒气逼人的坚冰。
随后,遥远的天际投来一抹七彩流光,打到韩天楼身上,将他送回了现实世界。
苏仪收回手,又看向与韩天楼为伍的那批人。
这十几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他们明白局势已经无可挽回,即使哭诉自己是奉命行事恐怕也无济于事,于是只能咬咬牙,前赴后继地跳入了河中。
这个世界的害虫瞬间被清理了一大半。
“哈哈哈!苏弥天,原本华容叔叮嘱我说,务必要全力保证你的安全,但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必要了嘛!”项一鸣走近,拍了拍苏仪的肩膀,心情大好。
苏仪也笑道:“多谢一鸣兄先前出手相助,也多谢在场众位为在下打抱不平,此刻宵小已经铲除,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赶紧登山吧。”
苏仪一转眼又恢复了他的随和本色,向周围众人一拱手后,便往山脚下走去。
众人纷纷称是,自觉地为苏仪让开一条道路,后者俨然已经成为了九鼎山至高无上的王者。
在路过韩开身边时,苏仪只是淡然地扫了前者一眼,脚步毫不停顿。
如果心神有呼吸,韩开此刻一定大气都不敢喘。
韩修竹等人松了一口气,与项一鸣一行人跟上苏仪的步伐。
项承远远地吊在众人身后,心中庆幸道:还好我聪明,没跟这个变态的家伙作对。
一行人在路上走着,项一鸣情不自禁地跑到苏仪身前,一边倒退着前进,一边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苏仪。
“一鸣兄,你这是在干什么?莫非我身上沾上了什么污物?”苏仪面色古怪。
“我就是好奇啊,你究竟是怎么锻炼的,这般年轻就能拥有如此浑厚的精神力,能不能告诉我诀窍?”项一鸣试探性地笑道。
苏仪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这哪能回答的出来?就算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于是苏仪只能胡诌道:“我也不明白自己的精神力为何比他人增长的更快,也许是陵亭村地灵人杰的缘故?”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些人甚至还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咦?你们不会真相信了吧?”苏仪眼皮一跳。
“苏弥天说笑了,陵亭村若真是地灵人杰,为何只出了一个苏弥天?这说明只有你才是天生非凡的那人。”韩修竹笑道。
“没错没错。”众人纷纷附和,但许多人的眼中却是光华闪烁。
说话间,众人已到达山脚下。
苏仪抬眼一看,发现前方有一堵几人高的云雾之墙横在入山口,阻挡了人们的脚步,而在云墙之后,一道宽达十丈的阶梯直达山顶;这阶梯由纯粹的白色巨石叠垒而成,顺着山道蜿蜒曲折地爬升,直入云霄,一眼望不到尽头。
仅仅是视野之内的石梯,就已经有数万阶不止,这让苏仪暗自咋舌:幸亏心神不会感到累,若是现实世界爬这么高的山,不到一半就能累死人。
苏仪又转眼一看阶梯前耸立的石碑。
这石碑高达十丈有余,其上只刻着两个字。
“咦?泰山?”苏仪念出这两个字,着实吃了一惊。
“嗯,这是先祖取泰山之景、又放大了数倍之后塑造的小世界,山顶上卧有九鼎,是天下仕子心中向往之地。”项一鸣回答。
“我在外只听说九鼎山是攀山举鼎,一鸣兄能否为我详细介绍一下?”苏仪问道。
项一鸣点点头,缓缓说道:“九鼎山考验的是人的器量,一旦踏上第一道石阶,就会立刻受到尺寸衡量,器量越大之人,就能登的越高;九鼎山共有二十万阶,每一万阶对应着一个品级的鼎的试举资格,听说到十万阶以后,还有一些额外的考验。”
“什么考验?”众人纷纷问道。
“我只知道是有关于**、度量、才学与志向的相关考验,至于内容却是不太清楚,因为十万阶几乎已经是常人的极限了,历代英雄豪杰都倒在了十万阶的门槛之下,只有极少数人能越过它,能达到山顶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项一鸣摇头道。
“有人到达过山顶,那可曾有人获得过九鼎?”苏仪问。
“有,刘秀。”项一鸣道。
苏仪的神色更是古怪,刘秀是东汉的开国皇帝,也就是许多人熟识的汉光武帝。
西汉末年,王莽篡汉,改国号为“新”,并实行了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现代化”改革;但王莽的改革不切实际,触动了广大豪绅百姓的利益,以至于各路绿林好汉揭竿而起,天下大乱,因此刘秀也趁机起兵夺权;刘秀此人极受上天的眷顾,屡次在大战中化险为夷,在后世被人戏称为“位面之子”。
苏仪没想到兵锋大陆的刘秀竟然如此器量博大,于是又问道:“这里的鼎究竟有什么作用?”
“鼎之大肚,无所不容,基础的鼎能储存士气,越往上,鼎的品级就越高,容量也就越大;此外,两万阶以上的鼎能额外储存体力,五万阶的鼎还能储存精神力,到了十万阶以后……”项一鸣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苏仪面色一震,士气、体力和精神力乃是人体的三大能源,士气越多,就能发动次数更多、威力更大的穷兵黩武,而人族的身体没有蛮族那般强壮,若是战斗中体力衰竭,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此外,精神力的厚薄直接影响心神强弱,甚至还影响日后笑里藏刀的威力与准确度,因此随时保持充沛的士气、体力与精神力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攸关性命。
十万阶之内的鼎就有如此令人垂涎的储存能力,不知道十万阶以上的鼎能神奇到什么地步?
“难怪九鼎山会对人族产生巨大影响,还被说成是人族的‘生命之源’,我一定要努力攀上十万阶、甚至登上巅峰,见识一下九鼎的神奇之处!”苏仪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
谈话间,后面的人们陆陆续续到来。
等到众人差不多到齐之后,有一道雄浑的声音从山顶上滚滚降下。
“攀山,举鼎,证明汝等器量耳!”
这道声音在众人的心神中隆隆作响,好似彰显着天下威仪,所有人的斗志在此刻被点燃,目标全部锁定到了山巅之上。
……
(ps:抱歉,昨晚查历史资料查的沉迷下去,耽误了更新,晚上不出意外还会有两章)(未完待续。)
第197章 天鼎
眼前云开雾散,上山的道路已然打开,但有几人能够攀上巅峰?
面对着广阔的石阶,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踏出第一步。
“虽说是考验器量,但走上台阶究竟会发生什么?”有人举棋不定说道。
“不清楚,你上去试试呗。”
“去去去,别推我,要上你先上!”
众人吵成一片,谁也不想当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毕竟九鼎山已经上百年不曾开放,他们对这块宝地是在是太陌生了。
这时,有一位尖嘴猴腮的富家青年走了出来,有如鹤立鸡群般,脸上写满了高傲神色。
“一群胆小鬼,看本少爷为你们示范一下如何登山!”
说罢,富家青年还不忘对苏仪投去一道挑衅的目光,这才迈开步伐,走上阶梯。
“我招惹他了?”苏仪愣了一下。
“这家伙是往届京城的魁首,是礼部严郎中之子严预,咳咳,至于他针对你的原因,你应该明白。”宁采泉提示道。
苏仪这才恍然大悟,礼部、户部和吏部属于左三部,名义上和右三部一同接受尚书令的管辖,但左三部官员尽皆是周学书心腹,对徐立人阳奉阴违,完全就是主和派的爪牙;因此,这严预会仇视苏仪也说得过去了。
不过,虽说严预是主和派,但只要他不干扰苏仪登山,苏仪就不会为难他。
在场两三万人,除去中立的以外,主和派少说也有一半,苏仪此前碾碎几十人的心神,已经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没必要大开杀戒,惹来更多的麻烦。
“严预起跑了!”一声大喊剪断了苏仪的思绪。
苏仪抬眼望去,恰巧见到严预一个助跑,身形如箭飞出,似乎是打算一口气冲到高处。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严预在踏上第一阶时,竟然身形一滞,脚步如同陷入泥潭,变得无比迟缓。
遭受巨力阻挠,严预不得不收起冲刺的脚步,改为正常的步行。
即便如此,严预仍然不轻松,他的前进速度不仅只有平时步行的一半,而且举步维艰,每迈出一步都好似要用尽浑身气力。
还没走出十几步,他的身形已经开始摇晃。
这景象清晰地敲入众人的眼帘,令他们不禁眼皮一跳。
“不会吧?这才刚开始就这么难?只有六个时辰的时间,我们真有机会攀登到十万阶?”
“这是故意刁难人啊!”
“别着急,再看看,虽然严预的脚步慢了点,但只要撑住,登五万阶还是有可能的。”
众人都持观望态度,苏仪身后的项承却冷笑连连,压低声音道:“哼,不自量力!”
“愚蠢的主和派,一开始的速度就已经决定了他所能攀登的高度了,这严预,最多只能攀登八千阶,连一万阶的一品人鼎都无法取得,只能拿到一个残次品!”项承身旁的一位项家少年也附和道。
作为项家人,他们最清楚九鼎山的规则。
“一品人鼎?”苏仪看向项一鸣,好奇问道。
“这是后人对此山之鼎的品级划分,鼎分天地人三级,十万阶之内为人鼎、十万阶以上为地鼎,每登上一万阶,都能试举更高一品的鼎,试举失败就要降阶,直到你能举起一个鼎为止;器量能助你攀登高山,但举鼎时却不仅仅看一个人的器量,还需要另一种神奇的力量辅助;曾经有人强撑着攀上五万阶,但试举五品和四品的人鼎都失败了,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收了一个三品人鼎。”项一鸣细致入微地回答道。
“是什么神奇的力量?”
“我也不太清楚,项门的前辈都说这是保密事项,等你举鼎的时候,也许能发觉到什么。”项一鸣摇头说道。
“那残次品又是什么?”苏仪又问。
“咳咳,你也知道,攀上一万阶才能试举一品人鼎,很多人连一万阶都登不上,只能去举那些体型很小、重量很轻的鼎,就是所谓的‘残次品’了……大概这么大,三岁小孩都举得起来。”
说罢,项一鸣用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苏仪一看,顿时嘴角一抖。
“就巴掌大?这不跟香炉差不多吗?能储存多少士气?”
“别看它小,好歹能储存一次穷兵黩武的士气。”项一鸣耸了耸肩,调笑道。
“人鼎和地鼎都分一到九品,那天鼎莫非就是九鼎?也分一到九品?”苏仪立刻猜测道。
“应该是吧,九鼎也是项门秘辛,我了解的也不多。”项一鸣摇头道。
苏仪没再多问,又看向前方的台阶。
正如那项家少年所预料的那般,严预在登上第三十多阶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倦,不得不就地休息,恢复精神力,而且久久不曾站起身来。
众人的心都凉了。
“这走走停停的,恐怕严预只能登两万阶。”
“我估计他连一万阶都登不上,算了,再等下去时间就要被浪费了,诸位,我先行一步!”
另一位中年人阔步而出,踏上台阶,但他的脚步比起严预更加轻快,不多时便走上五十多阶,将严预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而且呼吸只是略微加重,脚步仍然不减。
“看来这家伙可以攀上三万阶。”那项家少年又说道。
项家众人都点了点头,苏仪对攀登九顶山的阻碍有了个大体的认知。
周围众人的议论热浪又涌了过来。
“果然如传言那般,器量越大、就能攀登越高的山,这严预这般狼狈,果真是器量狭隘之辈。”
“哼,登山前那般嚣张,现在却是虎头蛇尾,真让人笑掉大牙!”
严预才登上三十阶,离的不远,听着背后的冷嘲热讽,不禁羞愧难当,脸红的跟猪肝一般。
在确定没有危害之后,众人也纷纷迈开脚步,涌上台阶。
其中大部分人身形一滞,步伐好似行泥履浆一般缓慢,但大多数人都能超过严预,顺带还不忘对他抛去一道戏谑与鄙夷的目光。
严预气的差点就想自杀。
其中有几十人步履飞快,竟然在石阶上小跑起来,一瞬间就将所有人抛到了身后,而且丝毫不显疲态。
许多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年轻人发出阵阵哀嚎。
“娘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们竟然还用跑的,能不能别这么欺负人!”
“我的信心都要被打碎了。”
项家一行人仍然站在山脚,气定神闲。
“嘿嘿,这几人也许能突破十万阶,是劲敌啊!”那项家少年又说。
“诸位不先行一步?”苏仪问道。
“不急不急,我们项家人登九鼎山有天生的优势,门主叮嘱我们要谦虚礼让,免得我们先走会打击到别人。”项一鸣笑道。
其他项家人也是面带笑容,毫不慌张。
苏仪心想将门就是好。
这时,韩开从人群中突出,大声喊道:“苏仪!既然你我二人立下赌约,不如一同迈出第一步,比一比谁能登上更高处,让众人做个见证如何?”
闻言,正准备登山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就连已经走了一段路的人们也扭过头来,一脸看好戏的神采。
经过河滩上的那次冲突之后,苏仪与韩开的赌约迅速传开,此刻已经人尽皆知,主战派自然希望苏仪能够获胜,主和派心中暗暗诅咒苏仪,中立派则是两不相帮。
韩修竹暗中叹了一口气。
苏仪付之一笑,道:“既然韩开兄如此有心,那便一起吧。”
众人屏息凝神,注视着两人先后踏上白石阶梯。
韩开先苏仪一步,一步跨上三个台阶,随后拔腿就跑,竟然脚下生风,转眼间就将苏仪甩在了后头。
韩开接连不断地越过先头部队,几息之后拐过一块巨石,立刻就没了踪影。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项家众人也是神色凝重。
“韩开走上阶梯时,竟然没有受到丝毫阻挠?!”
“这般速度,恐怕他有突破十万阶的资质啊!”
一众项家子弟议论纷纷,但都明智地没有提起赌局一事,生怕给苏仪造成压力。
项一鸣忧心忡忡,道:“这韩开不知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否则以他的器量绝不可能登上十万阶;苏弥天,你务必放稳心态,当日你能抬得动霸王枪,今日也必然能登上十万阶,千万不要紧张。”
“你看我像紧张的样子吗?”苏仪洒然一笑,也迈开脚步,踏上台阶。
与此同时,苏仪感到天空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下,侵入他的心神之中。
随后,苏仪竟然感觉到眼前的石阶竟然无数倍的延长开来,似乎连山峦都在无限度的拔高。
苏仪明白这只是幻觉,若是沉迷于这假象之中不能自拔,那脚下的道路必将纵无际涯,永远都走不到头,也难怪会有人走得慢、有人走的快了。
而接受考验的,正是一个人的器量!
苏仪面不改色、急流勇进,再次跨出一步。
瞬间,苏仪坚定的意志化为一柄重锤,瞬间将眼前的幻觉敲的粉碎,脚下的道路骤缩,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但苏仪仍然不急不躁,缓步前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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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也是幻觉
前方的许多人回过头来,看到苏仪的速度只不过相当于正常的步行,远远比不过韩开,不禁暗自叹息。
“你们猜苏弥天能登多少阶?”有位青年向旁人问道。
“先前我听项家人说我能登两万阶,苏弥天的速度跟我差不多,应该也能登两三万阶吧?”
“的确,我算了算,以正常的步行速度来说,两万阶已是极限,除非像韩开那样全速奔跑,才有可能在时间耗尽之前突破十万阶。”
“可我听说苏仪曾经轻而易举地举起了霸王枪,按理来说器量必然不会小,怎可能输给韩开?”
“哼,谁知道项家的霸王枪藏有什么猫腻?”一位主和派仕子讥讽道。
“没错,或许这就是项家抬高苏仪的手段,目的就是想吓唬吓唬韩开,迫使他主动认输罢了。”
“如今苏仪原形毕露,没想到他的器量也不过如此,真令人失望。”
一众主和派冷嘲热讽,时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言语间,对苏仪鄙夷到了极点。
“我呸,五十步笑百步!苏弥天再不济,也比你们强的多!”一位主战派青年怒道。
“听说苏弥天与韩开打赌,谁输了就自碎练兵场,练兵场一失,自我雕像也肯定保不住,这该如何是好?”
“可恶,苏弥天乃人族希望,若是他在这次赌局中前程尽毁,我必然要号召所有主战世家,一共讨伐韩门!”
“前提是你要有这种号召力。”主和派反唇相讥。
两派人马吵成一片,中立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而被众人热议的韩开正在全速奔跑,不消一柱香时间,便登上了两千阶,超越先头人马,遥遥领先。
韩开的脸色原本如闲鱼游水、轻松自得,但在这一刹那,他忽然面露痛苦之色,脸上的五官微微蠕动,竟然变成了另一张脸!
“唔……”韩开发出一道闷哼,尽力将心神中弥漫的剧痛压制下去,又恢复了他自己的相貌。
韩开回头一看,不见苏仪的身影,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一道警钟立刻在他的识海中敲响。
“不行,我不能懈怠!我依靠着家门秘术才提升了自己的器量,但最多只能坚持三四个时辰,在此期间我一定要尽力登上更高处,让苏仪明白他绝对无法战胜我!我就必须要得到属于我的鼎,然后主动退出九鼎山,否则秘术暴露,项家不知道会怎么惩罚我,这不仅仅是我和苏仪的比赛,也是和九鼎山规则的竞赛,绝不能心存侥幸!”
想法落下,韩开再次加快了脚步。
另一头,苏仪才刚刚迈出两步而已。
项家一行人隐约看见韩开在百丈之外的身影,又看了看面前的苏仪如同龟爬般的脚步,眉宇间尽皆涌上一朵阴云。
“按照这样的速度来说,苏弥天也许只能登上两万阶。”那项家少年的面庞尽是苦涩。
“怎会如此?苏弥天前几日可是举起了霸王枪啊,他的器量足以登上十万阶!”
“也许是苏弥天故意放慢了速度?”
“为什么放慢速度?这完全是无意义的举动,现在韩开已经领先两千多阶,除非苏弥天的速度能超越前者,否则必败无疑!”
“是啊,你们看苏弥天的速度,真的太慢了,现在才登上一百阶……”另一位项家青年说。
“咦?”
项家青年自说自话,还没能察觉到异常点,但听到他这句话的人却齐声发出一道惊疑,连忙看向苏仪的背影。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苏仪已经出现在了一百阶开外。
明明苏仪依旧是那般闲庭信步,明明众人一直注视着他的脚步,甚至仔细回想一下,还能想起苏仪登上这一百阶的每一步,但是,回过神来时,苏仪的背影已经和果仁那般小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才聊上这么几息时间,苏弥天就登了一百阶?”
“这是瞬间转移吗?”
“不,我能清清楚楚地记得苏弥天所走的每一步,他的确是一步一个脚印登上百阶的!”
“是他身上的时间加快了,还是我等的时间减慢了?”
说话间,仅仅又过了几息时间,苏仪已经攀上了两百阶,进入了第三梯队。
苏仪的每一步都清清楚楚地映入众人的眼底,仿佛时间的概念在前者身上已经失去作用。
苏仪的步伐是那般缓慢,但他前进的速度却堪比骏马奔腾,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象涌入众人的脑海,产生了激烈的碰撞,让他们的思维变得混乱不堪。
项一鸣的眉宇间掠过一抹喜色,因为他想起了项门的家族志中,那几位攀上九鼎山巅峰的英雄豪杰的记载,其中也提到了这种奇妙的现象。
“走,不要再耽搁了,跟上去看看!”项一鸣振臂一呼,项家众人纷纷跟上。
制造出这种怪异景象的苏仪仍然在缓步前进,他每迈出一步,都能将上百人抛到身后,只留下无数道震撼与呆滞的目光。
这些人的反应也不比项家众人镇定多少。
苏仪一边走一边想道:“以正常的步行速度来说,忽略体力下降等因素,一个人一分钟内大约也就只能走五十多阶,一小时就是三千,十二小时估计也就五万以内;九鼎山限时六个时辰,若是想要攀登十万阶,就必须要一路小跑,而即使是韩开那般全速奔跑到最后,也断然不可能攀到巅峰。”
“一开始我还觉得奇怪:这难道是九鼎山故意设下的天堑与难关?现在我才明白,这二十万台阶,从一开始就是幻觉!若是登山者将心神全部倾注到脚下,只想着如何加快脚步,那一辈子也无法摆脱这个幻觉的束缚;而想要攀登巅峰,唯有不断思索器量的本质、展现出自己超凡的器量!”
想法落下,苏仪眼前的山峰再次矮了一截,万丈峰峦骤然间缩小到只剩五百丈不到,和现实的泰山几乎一样高。
“我破除了幻象让泰山缩小,只需爬一万阶便可到达山巅,何需六个时辰?”苏仪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未完待续。)
第199章 才高八斗
苏仪为自己早早发现了这一点而感到庆幸,同时也对史上攀上巅峰的几人感到敬佩不已。
而在其他人的眼中,苏仪的速度再次加快一截,每次跨出一步都能飞跃二三十阶,比全速奔跑的韩开还要快上数倍!
十多息之后,苏仪已经赶上了第一梯队,前方唯有韩开一人而已。
被苏仪甩在身后的人们啧啧赞叹。
“我原以为韩开这速度已经够惊艳了,没想到苏弥天比他更妖孽。”
“非常人行非常事啊!老夫经此一生,都不曾见过比苏弥天更让人感到意外的人。”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达到这般速度?时候我一定要向他请教一下,把诀窍告诉我的弟弟。”
众人的评论如同阵风一般掠过苏仪的耳际,他大多只能听到前面几个字。
不多时,苏仪赶上了韩开。
只是在苏仪的眼中,全速奔跑的韩开竟然如同太空漫步一样、正在经历数十倍的慢动作回放,迟迟不能踏出下一步。
苏仪走过他的身边,笑道:“韩开兄,在下先行一步,你、你加油啊。”
说罢,苏仪连走几步,将对方远远甩到了身后。
听到苏仪这句话,韩开的双眼闪过一丝怒色,若非此刻是心神状态,他早已气到吐血。
但他刚想回嘴,却见到苏仪已经身在百步开外。
韩开的信心为之动摇,心中如同打翻了的酱料瓶,五味杂陈。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父亲倾力为我造出必胜的局面,为何仍然敌不过苏仪?难道我真的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了……不!我绝不相信你苏仪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笑到最后的只能是我一人!”
韩开心中歇斯底里地狂吼着,但苏仪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却又令他深感绝望、如坠深渊。
大约盏茶时间后,苏仪登上了万阶平台,实际上他只不过是走了四百几十阶而已。
这个平台只有十丈长宽,当中伫立着一鼎,高度只到苏仪的膝盖,容量很少,若是放在现实,恐怕重量也不会超过五斗。
苏仪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又转身看向身后。
数万名登山者俨然已经划分出了四个梯队,第四梯队还在山脚下磨蹭,严预也是其中的一员;第三梯队的人走的更快一些,但也只不过才刚到达幻境中的两千多阶罢了;第二梯队的人都在小跑着前进,其中也有宁采泉与陈、余二老。
而第一梯队中,韩开一马当先,项一鸣、项承等一众项门子弟正紧追不舍,速度丝毫不弱于前者,而令人惊奇的是,韩修竹明明没有家门的天生优势,却也能挤入第一梯队之中,这让苏仪又对他高看了几分。
“修竹兄不仅天资过人,而且器量博大,被称作韩门小辈的第一人一点也不为过;第一批进入九鼎山的都是往届的魁首,而项门的这十几人显然也是门内精英,先前一直预测他人能登几阶的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恐怕天资也不弱于一鸣兄。”
苏仪对将门的底蕴又加深了印象,随后不再逗留,迈步往山顶走去。
即使旁人天资绝艳,又与他有何干呢?苏仪早已下定决心走自己的路,绝不会被他人干涉分毫。
当韩开走上万阶平台时,早已看不到苏仪的身影。
韩开一咬牙,将韩松的“每万阶都要休息一百息”的嘱托抛到了脑后,立刻挪动脚步,一门心思就想追赶苏仪。
片刻之后,韩门一行人也到达了平台。
他们举目四顾,不见苏仪,反倒是看到了韩开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你们猜,苏弥天最后能登多高?”项一鸣微笑道。
“苏弥天能达到这等速度,说明他器量极大,要攀上十万阶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从十万阶之后会不时的出现考验,届时脚步必然受阻,若是在考验中呆的太久了,那就难以预估了。”
“我猜他能爬上十二万阶。”
“你也太低估苏弥天了,他至少能到达十五万阶!”
“也许他能到达山顶?”
“希望渺茫,毕竟十万阶之后的考验很杂,苏弥天未必能应付的了。
项家一行人众说纷纭,韩修竹的双眼微微放光,将视线投向浸没在云海之中的山巅。
身后的一切,苏仪都无法感受到,他平波缓进、拾级而上,神色悠然自得,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观赏周围的风景。
每经过一个万阶平台时,苏仪都会发现平台中央的鼎都会比上个平台要大上些许。
一个时辰过后,苏仪来到了十万阶的平台,眼前的鼎已经与他齐高,若是放在现实中,必然重达数千斤。
同时,苏仪还注意到前方的道路被云墙封锁,似乎是无法继续前进了。
苏仪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前方浮现出一道老者的身影。
这老者浮在空中,双眼竟然没有瞳孔,但苏仪却仍然感到他在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通过我的测验,则可攀上更高峰。”老者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沙哑的好似刮过砂锅,刺的苏仪牙齿发酸。
“终于来了。”
苏仪心想,随后恭敬作揖,说道:“请前辈赐教。”
老者点头,说道:“组成器量四者,才学、**、度量与志向也,我先考你才学。”
话音落下,苏仪眼中景色一转,来到了一间书房中。
老者依旧悬浮在前方,苏仪眼前有一套桌椅,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而地上还有几大摞的白纸。
一旁的墙壁上,挂着“才高八斗”的字画,苏仪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才学的考验内容。
“你用七国文字,将《论语》、《道德经》、《孙子兵法》分别默写一遍。”老者面无表情说道。
苏仪闻言,嘴角一抖。
这三本书是儒道兵三大家的代表作,加起来超过两万字,而且还要用七国文字写出七个版本,也就是说,这“才高八斗”的考验,要苏仪书写十五万字以上!
若只是将这三本书默写七遍,苏仪尚还不觉得头疼,问题就出在那“七国文字”上。
……
(ps:呜呜呜下班回家后,一个没忍住,倒头睡了三个小时,晚上肯定要睡不着了,这两天好不容易调整回来的作息……为更新晚了说声道歉,待会儿还会有一章,没想到调整作息竟然这么难,不说了,流水先哭一会儿去)(未完待续。)
第200章 文通七国,学富五车!
战国时代,各个诸侯国都使用各自的文字,写法和风格都有极大的差异,最多的时候同时出现了上百种文字,给各国之间的交流带来了极大的不便,直到秦国击败六国,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推行“书同文、车同轨”的政策,取消了其他六国的文字,并将秦国的大篆文字简化为小篆,这才统一了全天下的文字。
而小篆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文字在书写和识读方面上的困难,极大地推动了国内文人的交流,可谓是文化史上的里程碑。
此刻老者要求苏仪所使用的“七国文字”,则是指秦、楚、赵、齐、燕、韩、魏七国所使用过的、在战国时期流传最广的七种文字。
若是这个要求放在秦朝之前,自然不会有什么难度,因为当时的文人必然会将“掌握七国文字”列为首要目标,但时至如今,篆书、隶书和楷书的出现让学习文字变得更加容易,除了历史学者以外,谁还会去行复古之举,专门去学习早已淘汰的文字?
将门世家、望族子弟不会去学,苏仪这等寒门庶族更是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学习这种意义不大的偏门知识上。
而且,还有另一件事让苏仪略感为难。
“前辈,抄写十几万字虽说辛苦,但小生也能忍受,但九鼎山限时只有六个时辰,小生就算是掌握了书法一境的奋笔疾书之能,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抄完这么多字,您看……”
苏仪欲言又止,这老先生莫非是故意要刁难他?
老者神色不变,缓缓说道:“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苏仪翻了一个白眼。
这句话出自《论语·子路》,意思是做事不要贪快求速,也不要贪求小利;太急切求速反而达不到目的,贪求小利就办不成大事。
这句话在后世流传极广,如今却把苏仪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听说过九鼎山的考验会很刁钻,但没想到竟然刁钻到这种程度,我若是不通过这个考验,就无法继续前进,但一旦接受了考验,一样无法寸进,真令人进退两难,也不知道历代先人有没有遇见这个测验……罢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要我回头是不可能的,即使无望到达山顶,我也要在十万阶留下自己的脚印!”
决心已定,苏仪坐到桌前,从烟海碑中取出了战国时期的古书,对照着其上的七国文字,逐字逐句地抄写三篇经文。
老者仍然平静如水,从他枯朽的面庞上瞧不出丝毫喜怒哀乐。
因为对七国文字很陌生,苏仪一开始抄写的极慢,虽然一心沉入UU小说,但也仍然花费了足足四个时辰,才用秦国的大篆将《论语》抄写完毕。
离九鼎山结束还有最后一个时辰,但莫说是十五遍了,苏仪连第一遍都还没完成一半。
苏仪心里清楚的很,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抄完剩下的六遍。
“也许韩开等人遇见的是别的考验,也或许他们早已超过我,登上了更高的阶梯……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已经开始了考验,我就一定要将其完美结束!”
苏仪激励自我,又开始抄写接下去的《道德经》和《孙子兵法》。
在先前的抄写过程中,苏仪早已借助过目不忘之能,将秦国大篆的写法烂熟于胸,因此得以加快速度,在三个时辰内便将两本书抄完。
大篆的笔划繁琐,再加上毛笔写字慢,两万多字的内容,苏仪足足抄了十四个小时!
九鼎山的入场时限早就过了,苏仪明白他已经就此止步在了十万阶。
但苏仪很快便将心中的遗憾压了下去,甚至不去考虑自己为何还没有被传送出小世界,只是全神贯注地写字。
七国文字虽然风格迥异,但也殊途同归,有着许多相似点,因此苏仪触类旁通,用更快一倍的速度将楚国文字了然于胸。
随后苏仪抄写第二遍,这一次只花费了六个时辰。
两遍抄完,一天已过。
“虽然心神不会觉得累和饿,但重复劳作真是令人昏昏欲睡,所幸我已掌握‘枕戈待旦’,倒是可以撑一撑,只是这老先生一动不动浮在天上一整天了,跟个木雕一样,难道也不觉得困?”苏仪心中腹诽。
第三遍的时候,苏仪用更短的时间掌握了燕国文字,而且书写速度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加快,只消四个时辰便将三经抄写完毕。
随后是第三、第四、第五遍……苏仪越抄越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早已度过了几度宵旦。
而他对七国文字的学习和抄写速度也越来越快,以至于在用齐国文字抄写最后一遍时,竟然UU小说生风,一息就能写出数十字!
常人刚刚掌握书法一境“奋笔疾书”时,也同样是一息数十字,但他们写的却是简化后的隶书和楷书,和七国文字的繁琐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苏仪写完第七遍的《道德经》最后一句,本想长长舒一口气,但发觉到自己只是一道心神时,无法吐气,只感觉一口气憋在了心里。
“抄完了?”老者平静问道。
“抄完了,请问前辈,我抄了多久?”苏仪问。
“二十六个时辰。”
“也就是说足足过了两天有余啊。”苏仪发出一道无奈的叹息。
老者没有立绘苏仪的抱怨,而是看了看他堆放在一旁的抄卷。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仪,似是对于后者真能掌握生僻的七国文字感到惊讶。
之后,老者一挥手,四面墙壁与屋顶竟然迅速折叠起来,发出咔咔的声响,随后又转瞬间铺展开来,组成了一具比人还高的木衡。
“木衡”是天秤的早期形态,为“南阳五和圣”之一的商圣范蠡所发明,可以测重量、夺均衡,普遍运用于商贸与军旅之中。
只见老者又一挥手,八颗重达一斗的铁权跳入了木衡一端的盘子之中。
“权”就是后世的砝码,“权衡”一词,就是砝码和天秤的古称,后来也被引申出比较、审度等含义。
随后,五百多页抄卷如大雁飞舞,整齐地叠到了木衡的另一边盘子上。
苏仪咽了一口唾沫,感到略有些紧张。
所幸,八斗铁权与五百页抄卷形成了平衡,重量一致、分毫不爽。
“才高八斗,你可以继续前进了。”
老者点点头,与木衡、书桌一同消失。
苏仪这才松开了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但又有一丝疑惑从心底弥漫而起。
“继续前进?我抄写了二十六个时辰,九鼎山之行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苏仪疑云满面,看向山下,刹那间,他的脸色惊喜交加,变得无比精彩。
在苏仪的视野中,最快的韩开也才刚刚登上四万阶的平台而已,而一众项家子弟与韩修竹则紧随其后;苏仪很清楚地记得,他在登上十万阶平台、接受考验时,韩开才刚刚越过三万阶而已。
“若是韩开的速度一直没变的话,那从我考验开始到结束,岂不是才过了半个小时?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花了五十二个小时抄写三经,没想到时间流逝比例竟然达到了一比一百!”
苏仪顿时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接下来还有将近五个时辰时间,或许他真有机会通过所有考验,登上山巅!
苏仪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前方的云海翻腾不止,须臾之后,一条康庄大道从云雾中跃出,直通十一万阶的平台。
苏仪继续踏上攀山之路,这一幕被山脚下的许多仕子发觉,项家一行人更是喜出望外、雀跃不已。
“快看!苏弥天通过了十万阶的考验!”
“竟然如此之快?他才刚登上十万阶一刻钟而已啊!”
“真当令人赞叹!对了,历史上最快通过十万阶考验的是谁?”
“乃霍去病霍嫖姚也,但他当初所花的时间比苏弥天还多三成左右。”
“真不愧是千古十筹、一诗弥天!苏弥天之器量与才华,岂是韩开这等庸人可以比拟的?”
“胜利有望!”
项家人欢天喜地,但韩开的嘴角却涌起一丝苦涩。
他在先前一直诅咒苏仪在十万阶的考验中耗尽剩下的时间,这样他就可以稳操胜券,但他丝毫没想到,苏仪不仅没有受阻,反而又打破了一项纪录。
一丝无力感从心神中涌出,但韩开仍然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再次加快了脚步。
盏茶时间后,苏仪登上了十一万阶的平台。
那位老者又出现了,略过了打招呼的一步,直接开口道:“你已证明自己才高八斗,才学的考验三已过一,接下来是第二项考验,‘学富五车’。”
“请老先生赐教。”苏仪拱手道。
老者一挥手,周围景色再次变换,苏仪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藏书大堂之中,而中央有五辆马车。
“此次考验你只要读书即可,读完一本书,便将其放到车内;直到填满五辆车,而马拉不动,即可通过考验。”老者说。
若是苏仪有实体,必然已经流下满头大汗。(未完待续。)
第201章 《青囊书》
苏仪看了看大堂中央的车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大的是,要用书籍来填满五辆车,必然要读上万本书;小的是,即使填满了马车,如何保证马拉不动?要知道马的力气可比常人大的多,拉一车的书完全不在话下。
“看来要达成‘马拉不动’这个条件,就必须要认认真真地将书本整齐排列到车内,不留丝毫缝隙,以此来增加重量,直接扼杀了我偷懒的想法;如果真要去读上万本书,就算是我身为将才,阅读速度得到了大幅加快,但恐怕也得花上三四天时间。”苏仪心中嘀咕。
“这‘学富五车’的考验比‘才高八斗’还要更费时,莫非是这老先生有意要消磨我的时间?如果后面的考验一直都这么费时,那我别说了登上山顶了,恐怕到达十五万阶都难。”
但考验就是考验,苏仪只能无奈地按下心中的腹诽,开始四处走动,查看周围的书架。
很快,苏仪就有了喜人的发现:大堂内的藏书非常偏门,数万本书中,几乎有一半都是苏仪没读过的书!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现世早已失传的绝学,如果离开这里,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读到。
“看来这次考验能让我有所收获!”苏仪精神一振,动力大幅提升。
随后苏仪席地而坐,优先阅读那些失佚已久的珍贵书册。
花了一个多时辰,苏仪将一本医家杂书读完,突然,他的练兵场微微抖动,竟然塑造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书籍,然后被收入了烟海碑之中。
苏仪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心情雀跃不已。
然后苏仪合上书本,手中的书轻轻一颤,随后脱手而出,飞入车厢之中。
“自动排列?看来连作弊的机会都不给我,真是够严格的。”苏仪腹诽道。
又花了一个多时辰,苏仪读了几本书,毫无例外,它们全被练兵场复制了出来,成为了烟海碑的藏书之一。
读完后,苏仪掂了掂手中的书册重量,发现了一些规律。
“莫非这些书籍能随着我的理解加深而变重?若果真如此,那我就应该试着去精读这些书籍,不仅能更容易达成‘马拉不动’的条件,而且对我自己也有极大的帮助。”
打定主意,苏仪放缓了阅读速度,转而花费更多的时间去理解书中内容;他手中的书册越来越重,甚至到了最后,一本书飞入车厢时,竟然还发出了重重的敲击声。
陌生的书、新鲜的知识好似甘醇的美酒,令苏仪深深的沉醉其中,他甚至已经将时间的概念忘却,早已不知度过了几个日夜。
苏仪不知疲惫地读书,在上本书读完之后,立刻对着书架一招手。
突然,有一本极其陌生的书落到了他的手中。
“竟然是《青囊书》?!此书是最早的外科医书,可惜在华佗去世时就已失传,连华家都没能握有藏书,没想到能在九鼎山中遇见。”苏仪惊诧非常。
苏仪毫不犹豫地翻开书册,顿觉震撼非常:《青囊书》中的精华知识,让苏仪感觉自己宛若化为一个重症患者,正接受灵药的温养,生命力缓缓复苏,仿佛连心神都为之升华。
一道绿色光晕以苏仪为圆心扩散开来,但他却浑然不觉,而是在心中想到:“此书堪为经典,失传了的确可惜,我应该找个时机将此书抄写下来,然后交还给华家。”
想法落定,苏仪不再浪费时间,再次沉入知识的海洋之中。
昼夜交替,一晃而逝。
当苏仪不知第几次合上书本时,手中的书籍飞离手掌,取而代之的是老者沙哑的声音传来。
“五车已经填满,你可以停下了。”
苏仪这才回过神来,扫了眼周围还有许多未曾读过的陌生书籍,眼中竟然闪过一丝遗憾之色。
随后,老者一张嘴,无形的波动从口中争出,惊起五匹骏马;然而,任凭五匹马再如何用力,也无法拉动堆满书籍的马车分毫。
“‘学富五车’考验已通过,继续前进吧。”
老者点了点头,与周围的所有藏书一齐消失,只留下了心中抱憾的苏仪在广场上发呆。
“如果能将剩下的书全部复制到烟海碑中的话……”苏仪过了许久,才逐渐摆脱这个遗憾。
放眼看向山下,韩开、项一鸣等第一梯队的人马已经登上了七万阶。
“也就是说,我这次考验加上攀山的时间,一共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虽然还有将近四个时辰的富余,但也不知后面的考验会不会还是这么耗时,无论如何,我应当加快脚步。”
一边想着,苏仪一边转动脚步,前方的云海立刻破开一条道路,好似跪迎君王的甲士一般,注视着苏仪登上前往十二万阶的道路。
山脚的道路上再次发出一阵惊呼。
“苏弥天又通过一想考验!”
“不错,不错,他已经得到了二阶地鼎的试举资格,在历代豪杰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那是自然,苏弥天能取得这种成绩根本不在话下,而且我猜测他还能登上十五万阶。”
“虽然有点难,但我相信苏弥天能做到!”
主战派们对苏仪交口称赞,而主和派一些人刚准备以“这只不过是运气而已”反唇相讥,却突然发现所有主战派人士的脚步陡然加快一截,没几息便将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主和派众人愣住了,一干主战人士也同样瞠目结舌,在他们的眼中,十万丈高山突然下降了两成,脚下的道路骤然缩短,他们前进的速度也因此加快了两三成。
“这……”众人面面相觑,毫不掩饰自己双眼中的讶异之色。
突然,有一位中年人恍然大悟,惊喜欲狂。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传闻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传闻?”周围有人问道。
“相传,每次九鼎山的第一名都能得到特殊力量的加持,每当他完美通过两次考验时,都能让其他人加快攀登速度,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原本还将信将疑,现在却不得不信了,原来加快速度是这么回事啊!”
“难怪刘秀、霍去病与曹操等人的时代英杰辈出,原来都是受到了这些人的福泽。”一位老人也恍然大悟。
“咦?不对啊,这些人为何没有受到福泽?”有位青年指了指周围仍然脚步缓慢的人。
“这些人都是主和派,受到周学书的‘教化’,导致心中对苏弥天抱有芥蒂,更有甚者还想要加害苏弥天,怎可能受到后者的光环笼罩?”
“原来如此,主和派的狗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些人毫不掩饰自己话语中的讥讽,周围的主和派人士气的嘴唇发紫。
有一位主和派青年怨而生恨,大声吼道:“这不公平,不公平!九鼎山可不是主战派的地盘,这里是全人族的共同财富,为何福泽只有他们能享有?!我不服,我不服!”
“嘿嘿,狗急跳墙,何其可笑!”
“谁说这里是主战派的地盘了?你不服可以啊,你们主和派只要有一人超越苏弥天,就可以立刻夺取他的光环,前提是你们得办得到才行啊!”
两位主战派反唇相讥,使得许多同胞捧腹大笑。
主和派们顿时语噎,只得将怨恨压入心底,心中将苏仪诅咒了千百遍。
一众中立人士悄悄站到了主战派一方,心中将苏仪赞美认可了无数遍,终于得以加快速度;剩下的一些人则犹豫不决,他们很想在九鼎山取得更好的成绩,但也不想因此得罪势大的主和派,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
而受到福泽影响,项家一行人与韩修竹的速度立刻加快几成,不多时便超越了韩开。
第一梯队的名次就此产生了变化。
“哈哈,我就等着这一刻呢!苏弥天好样的!”项一鸣对苏仪的背影竖起大拇指。
“我原本估计自己只能登上十一万阶,但现在有信心多登一万!”
“我也一样,等离开九鼎山之后,我一定要将苏弥天的功绩上报门主,让他大力嘉奖苏弥天!”
“苏弥天带动了这一届人的前程啊!”
项家人感慨有加,项承一直沉默不语,但他的脚步也丝毫不弱于其他项家人。
项一鸣见状,微微点头,他明白项承可能早已放下了对苏仪的芥蒂,只是嘴上还不肯认输罢了。
但韩修竹转头看了眼远远被他甩在身后的韩开,心中却是叹息不止。
而韩开听见项家一行人的热烈议论,又感觉到韩修竹的目光,心中憋闷到了极点。
这抹怨气很快化为恐慌与仇恨。
“输了要自毁前程……不!这绝对不会是我!我是有可能成为豪杰的人,怎会就此倒在此地?!可恶,要不是因为有苏仪……可恶的家伙,等我赢过你,出了九鼎山之后,我一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在仇恨的驱使下,韩开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为了保全自己,他已经决心要置苏仪于死地。
……
(ps:咳咳,下一章可能会在12点后……)(未完待续。)
第202章 倒背如流,度量考验
苏仪走在路上,心绪翻飞。
“‘才高八斗’考验令我学会了书法一境‘奋笔疾书’,君子六艺之‘书’,本就是造字的技巧,后来才逐渐转变为书法,而我接触到字体的创造之源,这才令我迅速学会书艺;‘学富五车’则助我知识大涨,这个考验让我明白学海无涯,即使我有烟海碑、有减缓时间流逝的练兵场,但世间的书籍亿万,其中很多都颇具学习价值,终我一生,恐怕也无法全部读完。”
“但即便如此,我也需要勤勉学习!知识是通往圣道顶端的阶梯,每一本书的学问都会成为我的基础,若是想要尽力攀登颠峰,就绝对不能懈怠。”
苏仪在心中自我激励,不多时,登上十三万阶的平台。
那老者立刻出现,说道:“才学考验之三:倒背如流,你将《三略》倒着背诵一倍,只允许错三处。”
闻言,苏仪嘴唇微颤,心想这考验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
《三略》是道家黄石公所著兵书,虽然不算偏门,但高度也不及《孙吴兵法》,大多兵家仕子会将背诵理解后者作为首要任务,而对《三略》的见解就少的多。
当然,苏仪拥有过目不忘之能,早已将《三略》背的滚瓜烂熟,但要倒着背就难上千万倍。
因为人们学习的词语是固定的,若是“阴”和“阳”两字呆在一起,人脑会下意识地将其组成“阴阳”这个词语,同理,“日月”、“海洋”等词也是一样,都具有不可逆的惯性思维。
如今,苏仪在烟海碑中取出《三略》,试着在心中倒背,但还没念上两句,就错了三处。
好像察觉到了苏仪的窘境,老者又说:“欲速则不达,你可以慢慢整理语言,随时可以开始背诵。”
“多谢前辈体谅。”
苏仪感怀一笑,心中又想到:“若不是九鼎山有严格的时限,我还真打算慢慢整理,但念的太快肯定会舌头打结,导致出错;我应该舍快求稳,即使会浪费一些时间,我也不能让考验出错。”
想法落定,苏仪放慢速度,在心中倒背《三略》,并借助过目不忘之能,强行将新的句子刻入脑碑之中。
《三略》虽然只有三千八百余字,加上苏仪的练兵场能减缓时间流动,但他仍然花费了盏茶时间才将倒序的此书全部记忆而下,又在心中默念一遍之后,这才提起了一些信心。
随后,苏仪开口念道:“乱不乃政,万利一去;泽慕乃人,百利……”
苏仪刚一出口,竟然形成雷霆雄音,从他所在的位置向山脚滚落而下。
倒背的《三略》拥入众人的耳际,让他们呆若木鸡。
“先不说苏弥天的声音为何会传到这里来,但他念的这是什么书?”
“老朽自以为阅书无数,然而对苏仪所念之文竟毫无印象,看来是我的学识还不够。”
“背诵冷门的书籍,这就是十万阶以后的考验?”
“不,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苏仪的念诵声还在继续,许多学识渊博之人越听,双眸就变得越加明亮。
项家一行人最先反应过来,神色极为精彩。
“哇!竟然是倒背《三略》,这简直是故意刁难人啊!”
“我记得家族志中记载的、往年的九鼎山考验没有这么难吧?才学的考验最多也就让你背诵一下不冷不热的那些书籍,而且字都很少。”
“今年变难了?这是为何?”
“也许是九鼎山积蓄了一百多年的能量,如今一朝能量喷涌,考验自然会变难一些。”项一鸣猜测道。
“希望那位‘老前辈’能放我们一马啊!”
苏仪已经背完一半,不疏一字。
韩开的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无力感,一把将他拖入了绝望的深渊,凭心而论,若是换成他,绝对无法倒背《三略》,但苏仪却是倒背如流、行云流水!
“莫非我真不如苏仪……”韩开神色恍惚。
正在众人热议间,苏仪的念诵速度竟然越来越快,念到最后几百字,他甚至一息之内就能吐出二三十个字,俨然就是口才一境“絮语连珠”的能力!
仅仅是盏茶时间过后,苏仪已将《三略》全篇倒背完成,竟然无一错漏,为这场考验交上了完美的答卷。
老者空洞的双瞳闪过一丝异彩,但很快便恢复了木雕脸。
“才学三测全部通过,接下来还有度量、**与志向的考验,继续前进吧。”老者说罢,消失在原地。
经过三场考验后,苏仪心境稳了许多,即使明知自己完美通过了考验、顺便还取得了口才一境之能,他也不娇不狂、不谦不卑,一脸平静地抬步前进。
顷刻间,前方的云海再次让出一条道路,直通十五万阶的平台。
见状,苏仪心想:“才学的考验有三项,但度量、**和志向的考验貌似只有各一项,也不知是要证明才学比较难,还是另外三项的考验更加精辟独特?算了,到了十五万阶,一切真相大白。”
苏仪踏上了前往十五万阶的台阶,一马当先;与此同时,韩修竹与项家一行人已经越过九万阶的一半,而韩开却仍然在八万阶左右徘徊。
在苏仪即将到达十五万阶时,项家一行人终于是站在了十万阶平台上,韩修竹紧随其后。
那位老者适时出现在此处,说道:“欲攀高峰,先通测验,组成器量四者,我先考你们‘才高八斗’。”
众人连连点头,就见周围景色风云变幻,一间大堂闯入了视野之中。
老者伫立在前方,十几张桌椅在他面前整齐排列。
“你们用七国文字,将《论语》、《道德经》与《孙子兵法》分别抄写一遍,才高八斗,你们每人只要达到四斗即可通过考验。”老者仍然是面无表情说道。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纷纷嘀咕:“还好跟往年的考验一模一样,先前苏弥天倒背《三略》真让我吓了一跳,也许是他出现什么意外了吧?”
众人猜的没错,苏仪的情况的确是有点反常:原本‘才高八斗’的考验、只不过要求达到四斗即可,但苏仪却被要求得到满分。
虽说如此,但苏仪仍然完美通过考验。
韩修竹与项家一行人一同入座,要达到四斗,就必须精通七国中的三国文字、再粗通另一国文字即可;他们在平日里努力学习自己擅长的四国文字,就是为了能通过这场考验。
所有人屏息提笔,挥学成墨。
就在项家众人开始答题时,苏仪已经登上十五万阶。
先前那位老者又出现了,说道:“吃苦耐劳、忍责受难,证明尔之度量。”
苏仪点头,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言落,老者一挥手,苏仪的眼中陡然闪过无数景象,同时有大量的讯息如百川汇流,争相涌入脑海之中。
苏仪迅速处理获得的讯息,仔细看着眼前的每一幕。
某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僭帝并起,而苏仪的身份是一位平北将军、兼鄱阳湖节度使,能征善战、有勇有谋,效命于江南叶国,然而这个国家的皇帝极好武力,连年征讨他国,妄图称霸天下,苏仪与一干忠臣屡次劝谏不成,反而遭到诬告而下狱。
在狱中,苏仪受尽了严酷的刑罚与政敌的嘲弄,本已心如死灰之际,边境却传来了敌国入侵的消息。
叶国已无能用之将,皇帝不得以之下启用狱中的苏仪,令其领兵征讨来敌,戴罪立功。
苏仪心中仅剩的一丝爱国之心让他接下了重担,但正在他与敌人激战之际,却又遭到了政敌的弹劾,被扣上了与敌私通的罪名,皇帝一怒之下,将苏仪的职务罢免。
苏仪心如乱麻,奉旨退兵,却又遭敌军连夜追击。
手下将士死伤惨重,苏仪仅以身免,逃入一间山村中。
原本苏仪听说这里民风淳朴,民众温良俭让,然而他们在见到苏仪的铠甲制式时,神色激愤到好似苏仪杀了他们的父母子女。
“叶国的狗官!滚出去!离开这间村子!”
“你知不知道,连年的战争导致赋税加重,我们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那狗皇帝从不知道体恤民情,你们这些狗官也一样!”
苏仪还没踏入村子,就已经被乱棍赶了出去,心中略感悲哀之际,却又遭到追兵围堵,再次沦为阶下囚。
敌**队掠夺了周边地区后撤军,在路上,苏仪受到了连番拷打。
敌人的目的就是从他的嘴中撬出叶国的情报,但苏仪宁死不屈、节烈为国,即使命悬一线,也不曾将国家机密泄露分毫。
敌军无奈,又想出了另外一个阴招:在苏仪的眼前,将他部下的将士一个个活剐!
见到无数战友在眼前哀嚎着死去,苏仪肝肠寸断,仇恨之火熊熊燃烧,心神因此而激荡不止,几乎要消散于天地之间。
苏仪心里很明白,一旦他无法挺过这一关,导致心神消散,那他的九鼎山之旅必然会就此终结,止步在十五万阶。(未完待续。)
第203章 直如弦,曲如钩
虽然很明白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但一丝丝痛楚仍然在苏仪的心中游荡。
“这考验果然可怕,虽然只是一道幻境,但这几年的一幕幕却是这般真实;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为人臣子之热血忠心、以及对君主昏庸的哀切,甚至于,那被佞臣陷害的恨意、被家国百姓驱逐的悲哀、被敌军俘虏的屈辱、以及战友在眼前惨死的伤痛,都是如此刻骨铭心,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若是常人接受这种考验,必然会忍无可忍而心志崩溃,但我经历过南柯一梦中的巨大苦难,眼前的小小磨难却是相形见绌,不足挂齿!既然是成心要考验我,那我就一定要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度量几何!”
苏仪坚定了意志,强行将胸中翻滚的悲痛怒火压了下去,默默忍受着敌军的苛责。
这场意志的较量,苏仪获得了暂时的胜利。
敌将已经对苏仪提不起劲来了,但却又不敢私下杀死他;军队回到敌国的都城,苏仪被交由刑部发落。
苏仪再次回到了阴森的大牢,皇帝偶尔会遣人来劝降,但苏仪拒不从命。
但很奇怪的是,苏仪的食宿条件却在逐日改善。
随后画面一转,十数年已过,某一天,苏仪在牢中接到消息:天下已经一统,中原与江南各地的纷争已经趋于平静,同时他受到了皇帝的召见。
苏仪整理衣装,来到大殿。
“朕久闻苏将军乃天下贤士,你尽忠为国、英勇不屈的气节令人激赏,然而叶国已灭,你已无需死守节义;如今天下方定,内有贼寇作乱,外有草蛮逼近,你何不思报效国家,为天下苍生、为黎明百姓尽忠尽勇?”皇帝微笑道。
“陛下言重了,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您既然能一统天下,大才可见,也必有贤臣能将辅佐,何须拘泥于罪臣一介败将?另,《庄子》有言:‘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如今罪臣报国之心已死,纵有些许薄才也已无心发挥,望陛下见谅,赐罪臣一死罢!”苏仪平静说道。
“朕爱才如命,怎会赐死苏将军?你且回忆,在狱中这些年,朕可有怠慢过你?”
“陛下大恩,罪臣不胜惶恐。”
“既然知恩,何不图报?莫非,苏将军心中仍留有故国之忠?”
苏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上眼,仔细回忆着他在幻境中所经历的每一幕,情至深处,才开口念道:
直弦不似曲如钩,自古圣贤多被囚。
命有死时名不死,身无忧处道还忧。
可怜杜宇空流血,惟愿严颜便斫头。
结束长编犹在此,灶间婢子见人羞。
此诗是南宋文天祥在被元兵俘虏之后所作之诗,全诗四句,第一句便借用了《后汉书》中的典故;汉末童谣有云:“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大致意思是:性格如弓弦般耿直的人,大多沦落天涯、曝死街边;但那些心术不正、趋炎附势的人反倒封侯拜相,享尽荣华富贵。
但这句诗却并非自嘲“直如弦”毫无意义,而是以“自古圣贤多被囚”来痛斥、反讽那些“曲如钩”的小人:即使你们封侯拜相,也无法像历代圣贤一般流芳青史,只因为“命有死时名不死,身无忧处道还忧”!
生命虽然会有终结的一天,但声名会随着史册悠远流传,即使封侯拜相,已无身家之忧,但行路不正,又能为后代做出什么榜样呢?
这两句,侧面表达了诗人“直如弦”的自豪,而弦如脊梁,无论受到多大的外力拉扯打击,弓弦都会永远恢复正直,而脊梁永不断。
最后两句则引用了两则典故。
商朝末年,鱼凫王杜宇帮助周武王伐纣,之后在巴蜀地区建立古蜀国,号为望帝;杜宇此人精明强干、尽心为民,极得百姓的的景仰与尊重。
但巴蜀是一块盆地,四面环山,每当江河泛滥就会洪水横流,杜宇竭尽所能、筑堤开坝,又亲率百姓到高山中避难,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每年的洪水依旧泛滥,民不聊生。
后来有一位名为鳖灵的贤者到来,担任蜀相,花费数年的时间开凿巫山,疏导江河,终于从根本上治理了水患;因为感其功德,杜宇便遵循传统,将帝位禅让给鳖灵。
杜宇退位后,过起了闲居的生活,但没想到不久之后,民间竟然传言说:杜宇之所以会禅让帝位,是因为他趁着鳖灵治水时与后者的妻子私通,之后被拆穿,才羞愧让位。
杜宇听闻后,气急攻心,又兼老年体弱,很快一病不起,还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就饮恨而终;随后杜宇的魂魄化为飞鸟,昼夜鸣叫,声音哀切,蜀地人民回忆起杜宇曾经的功德,心中同悲,便将这种鸟称为“杜鹃”或“杜宇”,后世之人也用“子规啼血”的传说来表达冤屈与哀痛。
而严颜的故事更是家喻户晓:当初刘备为取西蜀而进攻江州,张飞战胜严颜,问后者为何不投降,严颜义正词严道:“你们侵犯我江州的行为无礼无义,如今我军战败,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的将军。”
张飞大怒,让属下押严颜去账外砍头,但后者面色不变说道:“砍头便砍,何须发怒?”
张飞敬佩严颜的勇气,这才释放了他。
而诗人借这两则典故来表达自己的志向:绝不像杜宇那般,将冤名留到后世,宁可效仿严颜慷慨赴死!
苏仪的隐语便是:若是此刻投降,自然可以苟全性命,但后世的人会怎样看待我?
皇帝也听出了苏仪的弦外之音,不得不感叹苏仪的大节大义。
“苏将军自比严颜,朕岂能输之?张飞释严颜,令双方赢得千古美名,而朕如今释放将军,令你革履还乡,颐养终老罢!”
这一道口谕,令苏仪重获自由。
苏仪辗转回到家乡,却早已物是人非。
望着完全陌生的故乡街道,苏仪满腹狐疑。
“这剧本不对啊!按理来说,我已经通过了最大的难关,为何还是没能通过考验?”
……
(ps:先向各位战友道一声抱歉,晚上这章改了删,删了改,平白浪费了五六个小时,直到现在才码出比较满意的一章,尴尬,不多解释,明天尽量三更,争取四更补偿)(未完待续。)
第204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苏仪在街上信步行走,一边在人潮之中穿梭,一边在心中苦思冥想。
“所谓的‘度量’,其实就是一个人的忍耐力与容忍极限,《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俗话也有云:忍常人所不能忍,方才能成常人所不能成,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才成就‘兵仙’美名,伍子胥草间求活才能三年归报杀父仇,并亲眼见证兵圣之威……”
“既然是度量的考验,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忍过所有磨难而不移本心,应该就能通过考验;无论成功或失败,这幻境肯定会就此结束,如今幻境还在延续,难道我这十几年来经历的苦难,还不算是终点?之后还有什么苦难能比前者更加艰辛?”
苏仪想起他在幻境中度过的十几年经历,由于幻境的特殊力量,这十几年时间其实不过是弹指一瞬间而已,如同走马观花。
尤其奇特的地方是,苏仪对自己历经的生活场景的记忆十分模糊,并没有积累太多生活阅历;但他被折磨的那一幕幕却是被铭记于心、每一丝痛苦的感觉游荡在心海之中,记忆犹新。
但苏仪挺了过来,面对磨难而面不改色,面对死亡而慷慨就义,他不知道,究竟还要忍过多大的苦才能算是证明自己的度量?
苏仪想起了一些疑点。
“按理来说,自国百姓就算再怎么憎恨官僚,也不可能当真胆大到拿棍棒驱逐后者;敌国皇帝的‘爱才’是真,但也惧怕‘苏将军’的才能,否则不可能将我丢在牢中十几年,直到战争结束、一统天下之后才召见我,他不舍得杀我,却也不敢放我走……对于皇帝的询问,我是否答错了?亦或者是其他一些没能发现的因素,导致这幻境仍然无法终结?”
“也罢,就让我继续在这幻境中生活下去,看看前路究竟还有什么坎坷等待我去跨越!”
苏仪坚定了自己的意志,与此同时,九鼎山中,已经有几人结束了十万阶的考验。
老者在用木衡量过每个人的抄卷之后,几人欢喜几人愁。
项一鸣、项承与韩修竹都达到了四斗,而那位十二三岁的少年也在合格者之列,其他几位就不是那么幸运了。
“合格者继续前进,未成者就地举鼎。”老者平淡说罢,即刻消失。
一位项家青年立刻唉声叹气道:“唉,我原以为自己能攀上十二万阶的,结果却一时失误,只得三斗。”
“一鸣哥,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苏弥天是自家人不打紧,但你们可别输给韩开啊!”
“嗯,我会努力为项家争光,一飞,走了。”项一鸣点头说道,并向那位小少年招了招手。
“好!”项一飞立刻跟上。
韩修竹轻咳两声,对留在十万阶的几人说道:“几位同窗,小开也许很快就会结束考验,若是你们与他碰面,请尽量不要为难他。”
“虽然我看韩开这人极为不顺眼,但看在修竹兄的面子上,我会给他一分薄面的。”
另一人也附和道:“放心吧,我们本来就不想理会……咳咳,我们不会为难他的。”
韩修竹苦笑一声,也转身跟上了项一鸣的步伐。
项一鸣一边爬山,一边望向十五万阶的方向,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之色。
“也不知苏弥天能否通过第四项考验,若是他能成功,则福泽再上一层,对在场的所有主战派人士帮助巨大。”项一鸣喃喃道。
“哥,我记得前面三项是才学的考验,后面三项则是**、志向与度量的随机考验?”项一飞问道。
“是这样,所以我有信心达到十五万阶,之后就不确定了;可苏弥天没有项家人的优势,却仍然遥遥领先我等,真可谓是天顾英才。”项一鸣感慨道。
一直沉默的项承开口了。
“我听说那负责出题的老头子狡猾的很,越是有才华的人,他就越要出难题来考这人,指不定要怎么刁难苏仪。”项承撇嘴说道。
“不得无礼!那位老、老前辈是我项门先祖敬重之人,怎能用这种口气去评论他!”项一鸣低声骂道。
“你怕被那老头子听到,我可不怕,而且我只是道出事实罢了,听说当初咱们项家有位先辈,原本有登顶之器量,但在十五万阶的时候受到那老头子的刁难,说是考验**,结果却只是幌子,暗中隐藏着度量考验,真是狡猾透顶;若不是那位先辈受到刁难,怎会止步于十五万阶?”
听到两人的对话,韩修竹忧心忡忡。
“希望那老前辈不会太过刁难苏弥天,否则这样一位大才止步十五万阶,着实是人族的损失。”韩修竹默默祈祷道。
苏仪仍然迷失在幻境之中,他在其中已经度过几十年岁月。
在被释放之后,苏仪在一处乡间的江边盖起一座茅草屋,就此定居,以垂钓耕种为生。
寒暑轮替,春秋更转。
这几十年时光过的如此缓慢,然而苏仪所等待的“更艰难的磨难”并没有到来,那出题的老者仿佛已经将他遗忘在了时光长河之中。
无情的岁月剥夺了苏仪的青春,掐灭了苏仪的希望之火。
他已经垂垂老去,满头花白,腿脚无力,不得不依靠拐杖行走。
苏仪明白,等到自己在幻境中永远合上眼的那时,就是他考验失败的那一刻。
每每想到这个,苏仪就感觉心境越加焦虑一分,即使以他的淡定性格,面对这种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道路时,也不免的心急如焚。
焦虑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比任何鞭笞与拷打都更加折磨人心。
苏仪越是焦急,时间的流逝就变得更加缓慢。
到了后来,苏仪已经难以分辨,他与苏诗儿所经历的日常生活,与他在幻境中度过的几十年磨难,究竟哪个才是“现实”了。
“莫非我的九鼎山之行当真要止步于此?”苏仪感到极为不甘。
所幸,在这些难熬的岁月中,苏仪除了垂钓与耕作以外,还有些不错的消遣,那便是不定时地开设短期私学,为南村中的孩童们做启蒙教育。
苏仪也因此获得了许多为人师的经验。
而更让苏仪感到欣慰的是,他所教授的学生中,有一位极为好学的穷人家少年,即使是停学时期,后者也会时不时地跑来江边,向他请教不懂的问题。
苏仪也耐心为他解答。
八月的一天,这少年再次拜访,问道:“先生,我听村里的长辈说过您年轻时所遭受的种种磨难,心中越加钦佩,难怪村里的大家都这么敬重您!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赐教。”
“你且说说看。”苏仪微笑道。
“先生曾举先贤之例子来教导我们修心养性,您曾言:韩信若不能忍胯下之辱,则无后世的兵仙;伍子胥为报父仇,一路乞讨方才逃到吴国;司马迁为了让《史记》问世,不惜忍受大辟之刑;勾践卧薪尝胆,成就复国伟业;其余重耳、卞和、孙膑、文王等人,不外乎忍辱负重,方才能成就千史伟业,却不知先生您忍苦耐痛,却又是为了什么大目标呢?”
少年诚恳请教,这一番话语投入苏仪的心湖中,却激起了百丈巨浪。
是啊,苏仪屡屡用这些先贤的事迹激励自我、教育他人,他自己却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他忍辱负重,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有目的的忍辱负重,究竟有什么意义?
“当局者迷”果真是一个神奇的概念,苏仪时至如今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在这场考验中所欠缺的,就是一个“目标”啊!
仿佛是天公配合苏仪的心情一般,屋外陡然间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少年一时回不了家,便早早在苏仪的草屋中睡下。
苏仪独自坐在门前思考,时至黄昏时,雷雨渐消,不久后却狂风大作,卷走屋顶的大片茅草。
苏仪的思绪被打断,正想去收回茅草时,却突然见到一群野孩子嘻嘻闹闹地出现,恶作剧地将茅草抱走,还对他大作鬼脸;苏仪此刻年老,腿脚不便,无论如何都赶不上这群孩子,只能大声喝止,然而却毫无用处。
苏仪叹息着回到门前。
入夜,风雨复来,家中漏雨,苏仪哀叹着,将屋顶的茅草拢了拢,以不至于滴到那少年;斜眼一看,那少年正巧蹬了蹬被子,竟然把原本就破旧的被子踢破了一个洞。
苏仪感叹生活的艰苦,心中却是有了些许明悟。
第二天,那少年早早醒来,苏仪对他说:“你昨夜所问,我已经总结了答案,你可愿一听?”
“请先生赐教。”少年拱手道。
“我之所以忍辱负重,目标十分简单。”
话音落下,苏仪抬眼望向雨后的清阳碧天,念出了诗圣杜甫的经典诗作: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未完待续。)
第205章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苏仪刚开口,幻境的空间就陡然一震。
随后,苏仪每念出一个字时,他的身躯就挺拔一分,面容也随之重焕青春;而反之,身旁那位少年的身形却是越发佝偻,一道道皱纹迅速爬上了他的脸颊,原本乌黑的瞳孔也逐渐涣散。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不正符合苏仪不久前刚刚立下的“为万世开太平”这个目标吗?
时至如今,幻境中的“苏将军”有了“大庇寒士”的目标,他所忍受的苦难也终于有了意义;“苏将军”也许并未实现他的理想和抱负,但他的名字、他节烈不屈的事迹终将载入史册,会有无数后人替他完成这个目标,而他的使命,就此终结。
苏仪所念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化为一柄重锤,轰然敲击着这片空间的障壁。
直到最后一个字吐出时,幻境终于消散,苏仪又回到了十五万阶的平台。
苏仪又恢复了青春,回到了少年时。
而反观那位少年,竟然化为了出题的老人。
一瞬间,两人的身份为之一转,苏仪立刻悟出了许多,深深作揖道:“多谢前辈指点,否则小生可能永远迷失在幻境之中,直至死去也无法完成考验。”
“无需介怀,即使我不提醒,你最终也能悟出这些,幻境中数十年,其实也不过是两个时辰罢了,能在这般短暂的时间内悟透一切,足以证明你的悟性;此刻考验已过,继续前进吧。”
见老者点头,又打算消失,苏仪连忙开口。
“请问前辈,这场幻境,其实并非度量的考验,而是在考我‘志向’吧?”苏仪试探性地问道。
老者笑而不语,他的身形逐渐淡化,很快消失在天地之间。
苏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眼眸中有智慧之光闪动。
练兵场中,智之军心的光芒更盛几分,竟隐隐有突破到二境的前兆。
“这场幻境教会我如何虚中求实、辨明真相,是弥足珍贵的经验。不过这老前辈可真是狡猾,把志向的考验隐藏在了度量考验的表象之中,而且还一点提示都没有,竟然将我骗了‘几十年’……当然,也得感谢杜甫的这首诗。”
苏仪心想着,又扫了一眼平台中央的一口流光异彩的青铜鼎:五阶地鼎的高度已经超过苏仪身高一倍有余,若是放在现实,必然重达万斤,即使是豪杰也难以扛动,也不知能储存多少能量?
但这个疑问仅仅是一闪而过,就被苏仪掐灭在心中,因为,他还有更大的目标!
不再犹豫,苏仪迈步走向云海,后者好似沸腾一般蒸发,让出了一条直通十七万阶的道路。
苏仪踏上阶梯时,山脚下的沸腾欢呼推动着他的背脊。
“苏弥天通过考验了,第四道!”有位青年满面涨红,指着苏仪的背影喊道。
话音刚落,苏仪的光环更强一分。
在所有主战派、所有苏仪的支持者的眼中,泰山再次矮了一大截,他们脚下的道路骤然缩短,前进速度更添三成有余!
仅仅是十息时间,最末尾的主战人士,已经将最前方的主和派甩在了身后。
攀山的四个梯队再次发生了变化,当先的韩修竹与项家一行人已经到达十一万阶,最快的主战人士也攀上了**万阶,而稍慢一些的主战派则落在了第三梯队,但也已经攀上六七万阶。
而第四梯队,几乎全都是主和派,只有少数几人能赶上主战派的脚步。
严预第一个出发,然而此刻却落在了最末尾,连登上一万阶都遥遥无期。
严预见到自己被越甩越远,不禁气的嘴唇发紫,其余主和派人士也纷纷扬起苦涩的笑容。
主战派的热议不断拥入他们的耳中。
“哈哈哈!原本我只能登三万阶,如今登上六万阶都没问题,甚至七万阶都有可能!”
“我也一样,这都得感谢苏弥天啊!”
“我回家以后,一定要给苏弥天立长生牌位,感谢他给我的福泽!”
“长生牌位哪够?我一定要给他建立庙宇,记载他的一切功德,让所有人都来顶礼膜拜!”
“哈哈,好主意,好主意!”
“如今还剩两个时辰不到,也不知苏弥天能否闯过剩下的两道考验?”
“能登顶二十万阶、并一窥九鼎真容的人屈指可数,虽然很难,但如果是苏弥天的话,也许真能做到。”
“我相信他!”
项一鸣一行人刚刚登上十一万阶,抬眼看到苏仪已经通过考验,神色雀跃不已。
这时,那名老者再次出现,面无表情道:“才学考验之二:学富五车……你们只要填满三车即可。”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学富五车只考验阅读速度和理解能力,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但这考验极其耗时,能否尽量完成这个考验,就是攀登更高峰的先决条件。
只是,他们万万没能想到,苏仪仍然被要求填满五车,而且交上了完美的答卷。
韩开还未能通过“才高八斗”的考验。
苏仪又花费一刻钟左右,来到十七万阶的平台。
这次,那位老者并没有出现,苏仪不由分说地被丢进了幻境之中。
在幻境中,苏仪坐拥天下,四海景从,攀上了权利的最高峰。
而他坐在玉雕金漆的王座上,周围拥着上千名美人,全都是从天下各地精心挑选出来的美女,等待着他的宠幸。
富丽堂皇的大殿由真金砌成,四周的角落堆满了财宝,即使再怎么挥霍,一百辈子都花不光。
眼前,来朝贡的属国使者络绎不绝,他们为苏仪带来各种绝世珍宝,每一样,都足以买下一座城池、甚至是一州之地!
一位绝美的佳人正在喂他琼脂玉酿,甘美非常。
而他的寿命永无止境,可以享受到世界的尽头,没有秦始皇的遗憾。
权利、金钱、美人、珍宝、美酒、永生……世间一切**的根源全都被苏仪握在了手中!
大丈夫生而如此,夫复何求?
但苏仪还没来得及陶醉,便听得一道雄音降下,侵入他的心神之中。
“在**之前保持理智,证明尔之器量。”
苏仪面色一凛,立刻明白过来:“**”的考验,并不是证明自己的**有多强烈,而是要证明,即使自己**蓬勃,也绝不会被它所吞噬!
同时他也明白,**会随着人心变高而逐步增大,它是一柄双刃剑,是人族进步的最大动力、同时也是前往堕落深渊的入口;人心越高,就越难以在**面前维持自我,历史上正是有无数明君贤臣、晚年在**的趋势下,做出了许多昏庸无道的事情。
是被**淹没,还是掌握**,将其化为自己的动力?成败在此一举。
苏仪正打算思考应付之策,脑海中却浮现出苏诗儿的面庞,浮现出与她共同度过无数寒暑的狭窄房间、以及他们两人在素水县的第一个家。
骤然间,眼前的金钱与美女、永生与权利,一切**都被这阵思念的浪潮冲垮,瞬息便消失无踪。
苏仪的双脚又踩上了坚实的平台。
“美酒佳人,过眼云烟,终会枯老;长生虽好,无你相伴,便成寂寥。”苏仪摇头,低声喃喃道。
那位老者立刻出现,神色似乎有些错愕。
“你为何能这般迅速通过**考验?”老者严厉问道。
苏仪心想,就算是说出他与苏诗儿的羁绊,恐怕也难以让人信服。
于是苏仪便引用了林则徐的一幅自勉对联,开口回答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这句话的意思是:大海可以容纳千百条江川,这般广阔的胸怀才是它最伟大的地方;而悬崖峭壁能够直立千丈,是因为它“无欲”,才能不向四方倾倒。
但世间没人能做到无欲无求,“无欲”并非是没有**,而是能将**完美掌控,将其化为正面的动力,推动自己前进的脚步,才是“无欲”的最高境界。
苏仪引用了这副家喻户晓的自勉联,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老者,但却已经回答了一切。
老者空洞的双眼中似是首次闪过了一丝光华。
“不错,你的确有资格登顶,最后一项考验在等着你,上来吧。”老者赞许般地点头,之后消失在原地。
随后,云海剧烈翻滚,向两边排开,通往二十万阶的道路已然畅通无阻,苏仪的面前,只剩下最后一个阻碍!
看着苏仪眨眼间就通过了十七万阶的考验,山脚、山腰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如果谁以后说苏弥天简直是个妖孽,我一定要摔他一巴掌:这不是废话吗!”
项一鸣等人正在接受考验,但若是让他们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激动地跳起来。
但恰巧的是,这一幕却被刚刚结束了“才高八斗”考验的韩开收入眼帘,他的面容苦涩,心中早已被绝望所充斥,唯一支持他继续前进的,只剩下最后一丝击败苏仪的渴望。
苏仪又花费一刻钟登上山巅,眼前似是有一尊高达百丈的庞然大物,正被云海所笼罩着,无法窥见其真容。
那位老者立刻出现,这次,他并没有提出考验,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站在山巅张望四周,你有什么看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