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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化军     一世富贵txt下载     一世富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7章 疯狂时代(八)

    孙二郎抹了抹嘴,拍拍肚子对喜庆道:“这菜可真香!喜庆,这次我可吃饱啦!”

    喜庆笑着道:“香就好,下次你来我还带你吃啊!”

    “不啦,这里好吃是好吃,就是要花好多钱。挣钱多难啊,好好攒着吧!”

    喜庆不住地笑:“赚不到钱了,你想让我请我也请不起啊!但是只要洛阳城还是这个样子,还是能产出这么多棉布,钱就不能赚。我赚到钱了,就请你吃好的!”

    孙二郎跟着笑了一会,想起往事,叹了口气:“去年我们在八角镇相识的时候,你请我吃了两个馒头,我就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哪里能够想得到今天。不过是一年的时间,我从一个逃荒的小乞丐,现在总算是吃饱穿暖了。你也一样,那时候跟着郑主管来洛阳城,只想着有吃的有穿的,每天干活不用太累就好了。哪里能够想现在,都成了铺子里的小主管了。唉,常听有学问的人说沧海桑田,喜庆,我们这算不算是沧海桑田?”

    “算,当然算了!当时想找个遮风挡雨睡觉的地方都不容易,哪里比得上现在。对了二郎,沧海桑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哪个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变化大吧,我听着差不多就说的这个。”孙二郎打个饱嗝,左右张望,一眼看到了旁边水上的阁子,指给喜庆看。“原来这里也有阁子啊,我还以为只有这种棚子里的桌凳呢!”

    喜庆看着那边的阁子,努了努嘴:“跑船的总有那些钱多的客人,他们怎么会跟穷人一起挤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不过,二郎,到那里去我可真请不起你!”

    孙二郎哈哈大笑:“你就是请得起,我也不敢去!我一个乡下来的,到了那种地方坐也不会坐,站也不会站,不是平白让人耻笑?我们穷人,只管吃穷人的饭食就好!”

    喜庆跟着一起笑,突然指着阁子那边道:“咦,那不是都漕官人和通判官人?他们两个怎么也到这里来?十二郎这生意做理越来越大了!”

    孙二郎说的阁子,实际上是沿着洛河水面搭起来的一片竹屋,一半搭在岸上,一半凌空伸到洛河里。靠岸的地方种了好大一片竹子,显得甚是清幽。

    张立平正趴在阁子里的柜台上算账,偶一抬头,视线越过彩楼里红红绿绿的女妓,就见到徐平和王尧臣带了随从联袂而来。

    把手里的笔放下,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张立平急忙绕了出来,飞奔着出了阁子,迎到徐平面前见礼,满面惊喜地道:“今天什么风,把两位官人吹来了?早上听见喜鹊叽叽喳喳地叫,果然就有好事情!”

    徐平看看旁边坐的满满的棚子,笑着说道:“十二郎这里生意很红火啊!”

    “还过得去!若不是有都漕官人,我哪里有今天!”张立平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徐平和王尧臣进了竹屋,径直引向里面一个临水的阁子。“这里清静,两人官人便委屈一下吧。”

    和王尧臣坐下,徐平道:“好,这里好,就是这里。十二郎,我带的几个随从,你让他坐在旁边吧,不好远离。”

    张立平满口答应,就把谭虎等人安排在了旁边的阁子里。安顿完了,张立平又回来问道:“两位官人,要不要叫几位小娘子过来唱几首曲子解闷?我这种地方,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不过有两个的嗓子清亮,倒还过得去。”

    徐平摆手:“不必了,我们两个说些话,不要让人来打扰清静。”

    张立平答应,又问吃些什么,徐平让他随便准备,再烫一壶酒来。

    一会酒菜上来,张立平陪着喝了两杯,便就识趣地告辞,让徐平和王尧臣自己说话。

    徐平看看窗外,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河面上却樯橹林立,船上挂的风灯竟把河面照得亮如白昼。不过处的码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不知多少工人正忙着向船上装货。

    回过头,徐平对王尧臣道:“这些日子,西京城的变化可是不小!想起一年以前,洛河上根本就没有几条船,岸边也不住什么人家,现在全变样了!”

    “变了,别说是你,我来得晚,那才是看着西京城一天一个样子,变到现在我都有些不认识了。云行,说实在的,变虽然是好事,但变得太快,我有时觉得心慌。”

    “哦,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变得热闹了你考绩才好,心慌什么?”

    “变得太快了啊!一州一府之地,一年能增加一千户两千户,那就是不了得的事。可西京城里一年增加了多少人户?光场务那里就过万,还有各种做生意的,这还不算城外的呢!本朝立国六十多年,哪里见过这种事情?再说钱粮,地方作州作县的,赋税收到九成就算完成了,不会再追缴。现在,云行你知道吗,我每天拿收到的商税看,那数字天天打着滚地向上涨!”说到这里,王尧臣向徐平探出身子,压低了声音。“河南府一天能收到过万贯,以前一年才不过几万贯!你说我能不心慌?”

    徐平想想也是,官员考绩的所有指标,王尧臣这里都已经把最高的一档甩得影子都不见。前世有句话,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三步是疯子,按这说活,王尧臣现在都疯魔了。

    这个数字徐平这里信,等到报上朝廷,就很难估计别人会说什么了。

    想了一会,徐平对王尧臣道:“你没事想这些做什么?反正都是好事情,谁不相信自己来看好了!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这些!”

    王尧臣又道:“还有,城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其中好多都是身怀巨资的商贾,谁知道有没有人要杀人劫财?一个童大郎,就闹得满城风雨,再出一个,那还得了?”

    听了这话,徐平不由笑道:“伯庸,这你就过虑了!现在是大家都想赚钱,能赚钱的时候,你看刚才唐大姐铺子里那个收布头的,不起眼吧,他们不是说都赚了近百贯了?这个时候,什么人都会把那些坏心思放到一边,争斗使气更加是少,都忙着赚钱呢!你不用担心现在这个时候,都能赚到钱,秩序自然会好。你该担心的,等到棉布的行情下去,城里如果还聚这么多人,那才容易出事。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西京城里,被棉布带来的钱冲昏了大家的脑子,都跟疯魔了一样,反而不会出事。等到这股火下去,才危险呢。”(未完待续。。)

第138章 要考核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秋,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光,野草已经枯萎。北风刮着干巴巴的树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枯枝败叶随着风在空中旋转。

    李参笼着双手,缓缓走进孟州后衙,通禀之后,到了知州李迪的书房里。

    见过了礼,李参道:“相公,昨日转运使司来文,说是下月过来巡视。”

    李迪手里提着笔,看着桌上自己刚刚写的大字,头也不回地道:“来呗,下月就是冬月了,再不抓紧过来,徐平难道还想到孟州来过年?”

    李参沉默了一会,又道:“相公,徐都漕这次来,我们要如何应对?”

    “有什么好应对的?一是一二是二,我们清清白白,怕什么巡视?你做事我放心,要查什么你只管照着他咐咐的做就是,不用准备什么!”

    李参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前两天,河南府还行文过来,核对飞票的账目”

    见李参说话吞吞吐吐,一时不会离去,李迪把手里的笔放下,转过身来,让李参在一边坐下,又吩咐上茶。对他道:“看看就到年底了,各州自然都要清查账目,不然把一年的事情全都挤到腊月去,也忙不过来啊。既然河南府有文,你就帮着仔细盘查。”

    “相公,我查过了。可是今年我们开出的飞票实在太多啊,若按照实数向京师发解铜钱,数额庞大,就有些难办了”

    “这有什么难办?既然开了飞票,那自然就有铜钱进了我们州衙,一进一出,我们还落下一点。难道铜钱到了我们手里,还会凭空飞了不成?”

    让官府开飞票每千文要收二十文的手续费,这个钱是各地州府自己落下了,开的飞票越多,手续费收得也越多。在李迪看来,尽票应该是开得越多越好才是。

    李参却满脸为难:“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商人来开飞票的时候,并不都是用的现钱,好多都是用绢帛。相公,今年河南府那里出来的棉布无数,绢帛价钱暴跌,甚至现在已经卖不出去了。往常年,只要有绢帛,不愁换不出钱来。而且飞票的数额也不大,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今年不同啊,商人用绢帛换飞票的时候,还是一匹值一贯,现在哪里能够换来这些钱?不但是换不到这个数目,根本就换不出去!”

    李迪一惊,这才明白李参为什么为难。飞票并不是只用铜钱才能换,用绢帛或者金银都可以,官府会给你折成相应的钱数,然后发飞票出来。在绢帛的价格稳定的时候,这样做并没有问题,绢帛本身就是硬通货。前几年说是物价飞涨,但以年为单位,物价还是非常稳定的,不会出绢帛的价格骤涨骤跌。今年河南府的棉布大规模上市,不可避免地打压了苎布和绢帛的价格,开飞票的官府这几个月的时间就亏惨了。

    绢和布等等纺织品是赋税的重要内容,以前市场上供应的这些商品,绝大部分出自官府。农民虽然广泛植桑种麻,但他们的产品除了交税,剩下的基本自用,并不会流通到市场上。棉布把其他纺织品的价格打压下来,受损失最大的首先是各地官府。

    想了一会,李迪问李参:“这样的事情也不只是我们孟州有,其他州府如何处置?”

    李参苦笑:“其他州府有钱庄走账,飞票并不像我们这么多。京西路除了孟州,就只有襄州,面临到了这种困境。偏偏我们两州是外路客商换飞票最多的地方,今年有大亏空!”

    孟州是京西路对西北的门户,襄州是对西南和东南的门户,其他路的商人到京西路做生意,经常就在这两州把钱帛存入官府,换飞票带在身上。偏偏这两州的知州李迪和张耆反对徐平的新政,没有实行。现在两州空压了大量绢帛在手上,财政面临巨大亏空。

    李参又道:“其实还不仅仅是飞票,还有商税。因为其他各州都立了公司,他们收的是什么增值税一类,不再分住税过税,交易越多,他们收的税越多。我们还是跟往年一样收过税,商人都拿着完过税的批文,我们也收不上税来”

    孟州不立公司,不是公司则不好在河南府做生意,商人只好把公司开到其他州去。孟州的商户大多都去河南府开了公司,与孟州隔着一条黄河的新设的铸钱阜财监,便就聚集了大量孟州商人开的公司。一个铸钱的小镇,最大的收入竟然不是铸钱,也是奇景。

    徐平一系列的改革,在上半年还看不出影响来,那时孟州和襄州的表现甚至还非常突出,让李迪很是嘲笑了一番徐平是在瞎折腾。结果下半年棉布上市,风云突变,孟州和襄州被坑得惨了,一年的赋税全搭进去,还填不了亏空。

    看李参愁眉苦脸的样子,李迪道:“你也不用发愁,出现这种事,非人力所能阻止,算不上我们的错。只要我们账目清楚,总有解决的办法。”

    “唉,相公,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啊。还记不记得徐都漕去年离开孟州时说的话?一年一考,好的奖,差的罚,今年这关只怕难过啊”

    李迪怎么不记得?那还是因为徐平跟他怄气,才放了这话出来,没想到就应验了。飞票的亏空还好说,州里财政出现大窟窿可交待不过去。因为不实行新政,整个经济系统实际上是跟京西路的各州脱离,孟州和襄州被孤立了。这一轮棉布交易的红火,实际上是相当于其他各州在抽这两州的血,而且现在还依然被抽着。

    怎么办?把州里压着的绢帛当铜钱强行解送到京师去?以前绢帛是硬通货的时候可以,现在只怕三司不会当这个冤大头。陈执中是赵祯非常倚重的人,估计是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而且飞票造成的亏空,三司同样要面对。

    孟州和襄州,一个知州是前宰相,一个知州是前枢密使,在京西路徐平的一年一考之下,难道会双双吊在后头,成为垫底的两州?

    这个笑话有点大了。(未完待续。。)

第139章 少用茶,多用绢

    三司使的长官厅里,陈执中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位副使王博文、王惟正和王举正,深深地叹了口气:“唉,前一段时间河南府收到的飞票到我们这里还是一月一报,最近改成五天一报了,随着西京拜表一起送来,你们都看过了吧?”

    王惟正道:“都看过。数额巨大,看来王伯庸那里日子不好过啊”

    王博文听了不由就笑:“他有什么不好过的?他是债主!现在年底了,欠债的才难过!”

    王惟正道:“不然,若是几万贯,甚至是几十万贯,王伯庸都不用发愁,怎么也不会少了他的。现在?可是几千万贯!明摆着朝廷填不了他的窟窿,才几天一报账。”

    陈执中又叹了口气:“不填他的窟窿不行啊,他那里还欠着营田务王拱辰的钱呢!”

    坐在那里腰板笔直的王举正也道:“省主说得不错,京西路特别是河南府,欠着营田务大笔的钱财。从年初为了收留灾民借钱借粮,到后来收棉花,都是一概赊欠。当时他们说好了年底清账,我们补不了河南府的飞票,他们就没钱给营田务,王君贶怎么会依?”

    此时的王拱辰可跟两年前不一样了,营田务每年掌握的钱粮,比三司能够随机调动的还多得多,一举一动对时局有很大影响。他现在说话的分量,不比一位三司副使差。

    王博文看看其余几人,不住地摇头:“补?三司怎么给河南府补?就是圣上开恩,把内藏库的铜钱全部搬空了,也补不上啊!往年还能用绢帛充数,今年不用想了,河南府自己那里有无数的棉布,给绢帛哪怕就是半价他们也不要啊”

    陈执中摆了摆手:“绢帛就不用提了,不要说他们不要,三司也再不能放开收了。那里棉布越来越多,绢帛的价钱一路下跌,放在库里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从这个月开始,沿边市马,不要再用茶了,全部改成用绢帛。特别是那些有年头的,都清查出来,全部运用河北和陕西路去,换马回来。”

    王举正板着脸道:“省主,如此一来,价钱只怕也要跌下去。契丹、党项和吐蕃,那些蛮夷可也精得很,见这个样子,肯定要借机压价。”

    “降吧,不降怎么办?前两天官家找我,还要把内藏库的绢帛放出来呢,年头长的只算一百五十文一匹。唉,管内藏库的那些内侍真是胡闹,眼里只有蝇头小利,一点亏都不想吃。看着绢帛跌价,他们就急急忙忙把库里的绢帛甩出来,这不是添乱吗!”

    王惟正听了不由皱眉头:“内藏库里年积压的绢帛可不是小数,要是这个时候甩到市面上,绢帛的价钱不知要低到什么程度。”

    三位王副使都是连连摇头,内侍们鼠目寸光,一点亏都不想吃,皇帝不应该由着他们胡闹啊。棉布正大规模上市,绢帛的价钱一天低似一天,皇宫里再出面大量低价甩卖,还让不让三司的人活了。内藏库就是想甩,好歹过些日子啊。

    陈执中不住地叹气:“徐龙图在京西路搞棉布,确实有很多好处,但一下子就搞出这么多,我们措手不及啊!现在河南府的飞票无法兑换,绢帛降价,有些乱了”

    王博文试着问道:“省主,要不要给徐龙图去一封书,暂时把棉布的交易压一压。他本是我们三司的盐铁副使,理解我们的难处”

    “马已经跑起来,撒了欢了,现在勒缰绳来不了。”陈执中抬起头,看着三人。“当今之计,是把年积压的绢帛赶紧抛售出去。只要内库和外库不再积压,绢价还是会慢慢涨上去的。这次主要是我们措手不及,绢价不会一直跌下去,切不可乱了阵脚。尤其是行文各种,不要因为一时绢价下跌,就砍伐桑树,违者严惩!”

    三人见陈执中表情严肃,急忙应诺。

    棉布打压的其实还是麻布的市场,绢绸之类受到的影响应该不大。这次受到冲击,主要是棉布的大量上市,导致绢帛硬通货的地位动摇,年积攒下来的绢帛恐慌性的向市场抛售。其实想一想,连皇宫都向外低价抛售了,一般人家可想而知。

    陈执中对这一点看得非常清楚,所以现在最紧急的,是处理年库存。

    王举正低头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又想了想,道:“天下间人户就那么多,就是把价钱降下来,那么多绢帛又卖给谁去?特别是绢价不稳,不能当钱用的时候,这事更加难办。”

    “中原地区不好卖,卖给蛮夷吧,在他们那里绢帛是金贵东西。我听王彬讲,高丽那里最一般的绢,也要十两银子一匹,绢跟银等价呢。”

    王博文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这事情急切之间做不来,得从容规划。”

    “我刚才说了,以后沿边市马,尽量少用茶,多用绢。还有,我已经奏举王彬出知密州,同时在密州板桥镇设市舶司,由他提举,开辟高丽和日本商路。范雍、范讽和庞籍也联名上奏,希望在广南西路设一市舶司,通南洋商路,也已经同意了。他们那里本就向南洋卖白糖,有人也有路子,能够卖不少,趁年前赶紧运过去。”

    自晚唐广州被毁,中国下南洋的商路便就急剧萎缩,一直到现在,朝廷也没有什么动力再去开拓。后世说的“海上丝绸之路”,要到南宋偏安才发展起来。南洋商路通印度和欧洲,那里有广阔的丝绸市场,商路一旦畅通,就不用为绢帛卖给谁发愁了。

    又讨论了一会积压的绢帛,几个人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向国外倾销一条路。中原农民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市场确实不容易扩大。

    最后,陈执中对王博文道:“现在最难办的,还是河南府那里的飞票。你抽时间到河南府一趟,跟徐龙图和王伯庸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置。在我想来,最好是把京西路的钱庄推到全国去,都在钱庄走账,也就无所谓缺铜钱了。当然,这事情要征求他们,特别是徐龙图的意见。你一定要把我的话带到,看徐龙图怎么说。”

    王博文应诺,又问道:“用什么名义去?总不好说是为了飞票吧。”

    “就用拜祭皇陵的名头吧。我去跟官家和中书说,应该没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140章 最大债主

    谭虎手里拿着帖子急匆匆地走进后衙,对正在书房里看书的徐平道:“都漕,留守司衙门送请帖来,说是今晚设宴为盐铁王副使接风,让您去呢!”

    徐平一头雾水,接过请帖,看了一遍道:“王副使拜祭皇陵,伯庸陪同也就足够了,还到洛阳城来干什么?莫非还非要见一见李留守?”

    王尧臣暂时兼任留守司通判,一应皇宫皇陵的事务都是他在张罗,李若谷基本处于半退隐的状态,政务撒手不管。一年到头到皇陵去的官员多了,王尧臣亲自去陪同王博文已经给足了面子,按往常惯例在永安县拜祭完直接就回京师了,不到西京城里来,除非还有针对皇宫的差事。这王博文正事没做,先到洛阳城来,行程真是别出心裁。

    写了回帖给谭虎,徐平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只好放到一边,晚上见了面自然知道。

    已是初冬,寒风渐起,留守司衙门的待客花厅点起了炭火,红通通的散发出暖意。

    李若谷看了徐平的回帖,对王博文道:“仲明安心,徐龙图回了信来,只等晚上过来为你接风。有什么话你直接跟徐龙图说,老夫这一年来身体不适,怠于政务,一切都是伯庸在处置,跟我说岂不是对牛弹琴?我们还是只谈些闲话。”

    王博文只好点头称是,不再提起跟政务有关的话题。手下通判得力,任西京留守的老臣经常有撒手不管安渡晚年的,李若谷倒也不是特例。

    徐平刚到洛阳的时候,李若谷还想着争一争西京城的主导权,后来被儿子来信劝说一番,不要惹了徐平耽误了儿子李淑的仕途,从此便就半退休,不再管事了。李若谷已经年迈,这一辈子官做到现在也就到此为止,没什么升迁的机会了,心思全在李淑身上。李淑现在舍人院任知制诰,只差一步就可以入学士院,徐平这种在皇上赵祯心里有特殊地位的臣子,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王博文是恩荫出仕,后来由陈尧咨举荐,得试学士院,赐进士出身。他精于吏事,这政宽平,多次出任政务繁杂的职位,政声不错,风格跟杨告有类似之处。

    这是赵祯当政用人的一个特点,谏官词臣多用进士高第,文坛上名声卓着者。而三司这些政务繁杂的衙门,则不问出身,主要看中吏干,三司正副使很多不是正榜进士。

    王博文和李若谷坐在火盆旁,又说了一会闲话,王尧臣才从外面进来。

    叙过礼,落座之后,王尧臣才对王博文道:“副使重任在身,政务繁忙,也不能在西京城多待,不知什么时候去永安皇陵?定下时间,我好去安排。”

    “不急,不急,难得来一次西京,总得住两天。”王博文笑着摆手。他的真正差事是要在西京城里办的,皇陵那里才是捎带,又急什么。

    王尧臣心里暗暗摇头,心说王博文一向都是很精明能干的人,怎么这次没头没脑?祭拜皇陵是国家大事,要挑好良辰吉日的,怎么还在西京城里拖起来了。

    天渐渐暗了,一阵冷风吹来,李若谷咳嗽两声,用手捂住嘴道:“天气乍寒,我这把老骨头有些承受不住了。哎,人老了,不中用了”

    王博文道:“留守若是身体不适,便就先回去休息吧。若是惹出病来,我岂不罪该万死?”

    李若谷客气两句,便就借势起身,对王尧臣道:“伯庸,仲明远来是客,你代我给给招待,切莫要冷落了。我身体找不住,就先回去了,这里一切都交给你。”

    王尧臣急忙起身应诺,扶着李若谷出了会客花厅,让随从扶着回去休息。

    送走李若谷,王尧臣回来坐下,对王博文道:“李留守其实身体还硬朗,惟一就是曾经患过耳疾,说话声音小了听不大清,所以不爱应酬,副使莫怪。”

    “留守是元老重臣,年迈身体不佳,人之常情。伯庸,我们说话。”

    王尧臣感觉出来王博文好像特意找与自己单独谈话的机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好直接问,只好与他说些闲话。

    不知不觉就谈到了今年河南府的改变上来,王博文道:“自伯庸任河南府通判,人户钱粮增加之快,天下第一。现在京城里都说,伯庸不愧是状元出身,政绩彪炳。”

    “不能如此说,不过侥幸罢了。”

    “岂能是侥幸?你们天圣五年的进士不简单啊,徐龙图且不去说,有破国之军功,有在三司让府库充盈的实绩,你们其他几人也都崭露头角。京城里大臣经常谈论,如伯庸和韩稚圭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必有大用。”

    王尧臣只能含混点头,这种话题他怎么接?

    王博文又道:“前些日子,文彦博试过学士院,已经入了馆阁。对了,这次到西京来他有信要我带给三门白波文发运,还请伯庸行个方便。”

    王尧臣只好道:“若是副使在西京城里多待些日子,我去书请文发运来城里相会好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说了这些废话,王博文看出王尧臣有些尴尬,终于转到了正题上来。“伯庸,你主政河南府,钱粮增广,自不必说。最近在三司,大家都议论你这里收了许多州军的飞票,数额惊人,把内库外库搬空,只怕也填不了你这窟窿啊”

    说起这件事情,王尧臣的神情便严肃起来,正色对王博文道:“副使,我这里可也欠着许多外债呢,若是补不了飞票的亏空,河南府的日子可过不下去。”

    “哦,王君贶那里吗,不用担心,营田务怎么也还是在三司之下,一切好商量。”

    王尧臣摇了摇头:“副使这话说得不完全,河财府最大的债主可不是营田务。”

    王博文一怔:“那是哪里?不是一直都说你这里主要是欠了营田务的本钱吗?”

    王尧臣叹了口气:“那一定是副使没有仔细看我的呈文,河南府最大的债主,一直都是京西路转运使司。就是营田务借的钱,也大多是漕司借了之后转给河南府的。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今年考成的时间快要到了,我要是补不上漕司的窟窿,这一年岂不是白干了?”(未完待续。。)

第141章 大头在后面

    三司自然知道河南府欠钱最多的是京西路转运使司,不过他们下意识地把王尧臣和徐平两人看成一体,这债自然也就不是债了。哪里知道徐平根本就不会这么算,京西路所有州军,不管是谁,债务必须清清楚楚,这是一年一考的重要依据。

    徐平对棉布生意寄予的希望不是要赚多少钱,而是要用这一次机会冲击原有的经济体系,大破大立,从而为商品经济的发展创造条件。跟这一条违背的,都是徐平所反对的。

    棉布这一条产业链,骨架在京西路治下,徐平要充分利用起来,理清新的经济制度的很多问题,让每一个人都明白。每一个环节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独立核算出来,绝不可以稀里煳涂地煳弄过去。把这一条产业链理顺了,对于很多有心的官员来说,便就有了未来将来发展经济的蓝图,这比赚到手的钱重要得多了。

    王博文见王尧臣的神情很认真,不似作伪,不由小声问道:“伯庸,难道漕司还会向河南府追债?徐龙图与你是同年,不会做出这种事吧?这就逼迫得过了”

    “怎么不会追债?漕司最先追债的就是河南府!自入冬以来,漕司每天都有公文行下来,每项细列。而且还限定了时间,最晚到冬月的中旬,过期再不清账就要收利钱了!王副使,三司不把我的飞票清了,这一年就相当于白干,河南府的官吏会闹上京城去!”

    王博文没想到徐平会这样做,面露难色:“可是河南府手里收到的飞票太多,三司到里找那么多铜钱给你?自徐龙图主持盐铁司,确实每年收的铜钱多了不少,但是也是在徐龙图的手里,官吏兵将俸禄不再折支,一律发实钱,这又多支出了许多。一加一减算下,三司库里的铜钱也没多出多少,实在力有不逮啊”

    王尧臣摇头:“那是三司的事情,我是河南府的通判,管不到那里。反正发出飞票的州军必然是收到钱了,我这里收飞票就必须要收到钱。这次不给河南府兑了,以后飞票还有哪个州军敢收?太祖在世时,对飞票兑付管得极严,当日不能兑付就要严惩。有太祖成例在,商人拿着飞票过来,哪个敢拖着不兑?”

    王博文沉默不语,太祖皇帝当政时理清了全国的飞票系统,也规定了相应制度,其中一条就是各地官府必须当日兑付商人手里的飞票,砸锅卖铁也不能拖。有这制度在,河南府见到飞票必须兑,相应地也就要求三司必须无条件地清算。

    正在这时,公吏进来通禀:“都漕官人徐龙图到!”

    王博文出了一口气:“徐龙图来了就好,我们当面慢慢商量。”

    王尧臣起身:“既然都漕到了,我们便就到后花园开筵吧,不能让官员久等。”

    “好,边吃边说,边吃边说。”王博文起身,与王尧臣一起出了会客花厅。

    迎到徐平双方见过了礼,王博文拱手道:“我到西京城来,未去漕司拜会龙图,甚是失礼。公务在身,不得自由,龙图莫怪。”

    徐平笑道:“哪有三司副使拜会漕节的道理,不过仲明到西京来,不发一封书给我,有点不厚道啊。虽然我现在京西路,一年前可还坐在三司衙门里。”

    “来得匆忙,考虑不周,龙图莫怪。你是盐铁司老长官,不比别人,一切包涵。”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到了后衙花设宴的地方。

    河南府和留守司的一众属官早已经等在这里,纷纷起身见礼,闹了一会。

    分宾主落座,王尧臣吩咐上了酒菜,领着喝了三巡,便命歌舞上来。

    王博文心里有事,没有心情欣赏洛阳小娘子的歌喉,与一众属官寒喧一番,便对徐平和王尧臣道:“龙图,伯庸,我们借一步说话。”

    到这个时候,徐平隐隐猜到了王博文的来意,也不说话,与王尧臣一起到了旁边凉亭。

    初冬的夜晚凉风剌骨,王尧臣吩咐公吏端了炭来,三人围着炭火坐下。

    王博文在火上烤着手道:“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寒冬,不好过哦”

    徐平道:“天冷了加棉衣就是。自上个月开始,营田务便开始运籽棉到西京城,城里场务压过弹过之后,便开始向外发卖,现在已经开始卖棉衣了。对了,今年京西路官员的冬衣不发丝绵了,统一制了棉袍发下去。”

    王博文好奇地问道:“龙图,籽棉是什么?与先前的棉花有什么不同?”

    “哦,籽棉就是沾在棉籽上的细小碎棉,不好纺纱,只好拿来做棉服棉被。你看棉花采摘下来是白白的一大坨,实际上轧过之后,只有一小半适合纺纱织布,称为皮棉。剩下的这些只能别作他用,最大的用处就是御寒了。”

    王博文愣了一会,才道:“我以为棉布卖完今年棉花的行情就结束了,听龙图的意思是冬天还有一波?能制出来的棉衣多吗?”

    “多,本来很多棉布积压着没卖,就是等着制棉衣呢。不瞒副使,前面卖棉布只能算今年棉花收入的一小半,大头还在冬天呢。”

    听了徐平的话,王博文久久不语。这前面卖棉布造成的窟窿就已经朝堂震动,三司上下束手无策了,怎么后面还会有个大头?这是要把天下的铜钱都吸到河南府来?

    王尧臣见了王博文的样子,以为他是没见过棉衣,转身吩咐公吏去取一袭新做的来。

    不大一会,公吏取了棉衣来,王尧臣对王博文道:“副使,这是新制的棉衣,准备作为冬衣发下来的,你试一试。棉衣虽然比丝绵笨重,但好在厚实保暖,很是不错。特别是刮大风的天气,穿着这个比丝棉暖得多了,算是兼得丝绵和皮裘的好处。”

    王博文将信将疑,取了棉衣,度着披在身上。整理好了,王博文站起身走了几步,跺了跺脚道:“果然好物!笨重是笨重了些,但挡风御寒,又比丝绵强了。”

    实际上王尧臣说的棉衣兼具丝绵和皮裘的好处是夸张的说法,换句话说,就是兼有两者的短处,怎么也不能跟那两者比的。棉衣最大的好处,其实还是量大便宜。(未完待续。。)

第142章 配合

    脱下棉衣,王博文重又坐回原位,想了一会,对徐平和王尧臣道:“龙图,伯庸,实不相瞒,河南府以前收到的飞票三司就已经难以清算了,如果再加上后面的棉衣卖出去,今年内库外库的铜钱全部加起来,也不够兑你们的飞票的。我这次来,拜祭皇陵是正差,陈省主顺便让我问一问二位,对于此事你们怎么看?”

    王尧臣道:“王副使怎么这么说?别的州军开出飞票来,自然是有铜钱入账。只要他们把铜钱解到京师,三司不就有足够的铜钱了?”

    王博文苦笑:“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商人兑换飞票的时候,大多时候并不用铜钱,而是金银绢帛等等轻货。其实想想就知道,他们到河南府来买棉布,动辄数千数百贯,怎么可能拉铜钱到官府吗!再者说了,天下铜钱有定数,哪有这么多?”

    天下到底有多少铜钱,实际上并没有确切的数字。徐平任盐铁副使的时候,曾经组织调查过一次,估计流通中的铜钱在数千万贯左右,应该是超过五千万贯,但绝对不足一亿贯。这是自秦朝以来一千多年朝积攒下来的数量,当然实际流通中还是以唐朝之后铸的为。因为在武德四年始铸“开元通宝”废掉了以前的“五铢钱”,开创了通宝钱制,为后面的朝代所遵循。至于前面朝代的铜钱,大多数都被毁旧铸新了,还有一部分被窖藏或者陪葬,埋于地下,实际上退出了流通。

    在实际使用中,人们本能地会把质劣轻薄的铜钱优先花出去,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劣币驱逐良币。加上年收这些不合格的铜钱销毁铸新钱,慢慢币值趋向统一。

    棉花运到洛阳城后,被纺成纱,织成布,经过了印染,还有很多制衣铺子。这一整条产业链下来,增值很多,若是这些布全部卖到外州,那现在天下流通的铜钱全部运到河南府也不够。徐平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他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把银行催生出来。

    王尧臣看看徐平,转头对王博文道:“三司有三司的难处,地方也有地方的难处。现在河南府欠了许多外债,飞票兑不了,我无法跟其他衙门交待。”

    徐平缓缓地说道:“不仅仅是河南府无法交待,你的飞票兑不出铜钱来,整个京西路就会乱成一团糟。今年棉布上市本来是好事,别到最后办砸了酿成**!”

    王博文两手一摊:“但现在三司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么铜钱,奈何?你们也别叫苦,发出飞票的那些州军,因为大量收了绢帛,结果你们棉布上市,绢帛价跌,他们每个州都受了不少损失。害一些的州军,因为飞票发的多,年底一算,收到的全部赋税加起来,还不足弥补绢帛价跌的损失。他们找谁说理去?都有难处!”

    徐平看着王博文,突然微微一笑:“天下都有难处,就是三司的事情了。我们在地方为官,看好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就已经不容易,别人的事情,实在没能力考虑得周全。”

    转运使严格地讲不是地方官,不过这个年代已经开始向地方官转化,实际运作中地方的身份是主要的。这个过程就像汉朝的刺史一样,从中央派出,最终成为地方大员,实际上大家也都是把转运使比作汉朝的刺史,称为绣衣使者。

    徐平是上一任的盐铁副使,而是任上政绩出色,在他面前王博文很多话说不出口,只好又叹了口气:“龙图说的虽有道理,但现在三司遇到了难处,地方上也要多体谅。”

    “我可以体谅,但事情还是要解决,你总不能让河南府把那么多飞票都烧了。现在是那些飞票不兑,京西路就天下大乱,三司担得起这个担子吗?”

    王博文沉默了一会,才道:“不是谁担这责任的事,我们都是忠心为朝廷做事,总得合力把事情做好,推诿塞责不是办法。龙图一年前在三司,对衙门里如何情形比谁都熟。我来的时候省主特意吩咐,问问龙图有什么办法解这一个死结”

    徐平笑道:“在哪山唱哪山的歌,我现在不在三司,什么办法都是瞎想。不知省主和几位副使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倒是可以参详。”

    到了这个时候,王博文不再绕圈子,对徐平和王尧臣道:“依省主的意思,是把京西路现在办的钱庄推到全国去,跟京西路一样在钱庄划账,两位觉得如何?”

    徐平与王尧臣对视一眼,想了一会,才轻轻摇了摇头:“这法子不在可不可行,我只问一句,陈省主能让中书同意吗?”

    王博文语结,推行钱庄必然伴随着钱法的大变,其实不仅是中书,还牵扯到内藏库的制度,阻力不是一般地大。徐平以龙图阁直学士任转运使,在京西一路推行,还不敢把事情做绝了,到处留口子泄压,才勉强推行起来。要在全国推行,必须政事堂的诸公无异议才行。政事堂同意,还得几个衙门同心协力,才能顶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陈执中是赵祯非常信任的人,又有父亲陈恕的余泽和留下的人脉,但若说仅凭这个就能办成这件事,王博文自己就不信。说到被皇上信任,徐平还强过陈执中。而且在满朝大臣的眼里,徐平怎么也是一等进士,比陈执中别试赐的进士强了太多。在三司的时候徐平都不敢做的事情,陈执中凭什么办得成?

    但是办不成又怎么样?总是要提出一个解决办法,这是三司的职责所在。如果提出来之后被中书否了,难题便就推到了中书,由政事堂的诸公去头痛了。

    见徐平和王尧臣两人目光地看着自己,王博文勉强挤出笑容,对他道:“只要方法可行,省主总会有办法的。总不能把事情拖在这里是不是?”

    “好,既然三司有这个心,我们地方官员不配合也就不对了!副使便就在西京城多住几天,我招集京西路几个得力的官员,专门编一本册子。把钱庄如何设立,如何运作,如可兴利,如何防弊,方方面面都写得清楚,让副使带回去。”

    听了徐平的话,王尧臣连连点头:“我们地方只能帮三司到这里了,最后怎么解决还是看陈龙图和三位副使。已经到冬天了,剩下的日子不多,可不能耽误。”

    王博文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如此最好,只要你们写得清楚,我回去之后必定会立即禀报省主。那这几天我去拜祭皇陵,完毕之后再回西京城,就这么说定了!”(未完待续。。)

第143章 推卸责任

    夜已经深了,送走了王博文,王尧臣和徐平回到后衙,在花厅里坐下。吩咐公吏上了浓茶喝了,王尧臣道:“云行,你真要把钱庄的规制详细写给三司?”

    “是啊,刚才不是已说了吗。辛辛苦苦做事,不就是为了能够推向全国吗。”

    王尧臣摇了摇头:“我觉得陈昭誉办不成这件事!他找我们要钱庄的规制,无非是用这个借口把事情推到中书去,三司好从这麻烦中脱身出来。中书怎么可能同意在天下推广钱庄?不说几位相公同意不同意,就是都赞同,朝廷里也没有主事的人,总不可能再把你调回朝廷去。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花许多力气!”

    徐平笑了笑:“因为我们不花力气认真做,陈昭誉想把事情推到中书也推不过去,政事堂的相公哪位是好煳弄的?伯庸,不管怎样,我们帮着先让三司把这难关过了吧。”

    王尧臣看着徐平,想了一会,点点头道:“好吧,就依云行。明天我与王副使一起去永安县拜祭皇陵,这件事帮不上你,只能劳累杨副使和种世衡了。”

    徐平道:“你只管忙你的去,我会让孟州的李参和汝州赵以及方城知县李觏快马赶过来,钱庄规制他们也是从头到尾参与的,一切熟悉。有这些人帮手,应该不难。”

    王尧臣总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妥,背后恐怕会有许多牵扯。只是他的地位不到,猜不透徐平具体的心思,只好把疑问藏在心底,选择支持徐平。

    又说一会闲话,看看天色不早,徐平告别王尧臣,带了谭虎骑马返回。

    秋夜的凉风已经有些刺骨的感觉,迎面吹到脸上,酒很快就醒了。徐平骑得不快,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想着心事。今天的事情,他要理出一个头绪来。

    本来徐平是想看陈执中自己怎么样用钱庄制度解决眼前遇到的危机,没想到陈执中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完全是得过且过。拿了徐平整理出来的规制,陈执中上报中书,要求在全国推广,中书必然不同意。不同意就要有办法解决,球就踢到中书那里了。

    徐平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想起自己去年离开京城的时候,陈执中告诉自己赵祯让他在三司使任上要遵循的八个字:“谨守其成,力保不失”。陈执中还真不愧是赵祯信得过的自己人,完美地执行着这政策,任上绝不做大的变更。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平必须帮他,不能站在一边看他的笑话。两人虽然没有私交,但都是赵祯提起来的那一小拨,这个时候必须要互帮互助。

    如果真地要设立中央银行进行清算,徐平自认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时候。陈执中把难题推到政事堂也好,让朝臣们清醒地认识一下,将来的阻力就不会那么大。钱法改革是涉及到天下的大事,不做好充分准备,是要面临万劫不复危险的。

    中书拿到陈执中的方案之后会怎么做?徐平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其实是没有办法。徐平用棉布产业实际上已经把现有的货币系统冲垮了,实行中央结算,发行纸币已经势在必行。但是吕夷简和王曾两人怎么会迈出这一步?吕夷简是没有动力,王曾是极力要保证现在政局的稳定,要折腾也得等到赵祯亲政几年有了经验才行。

    徐平催马慢慢前行,迎着初冬的寒风,头脑越来越清醒。远离朝堂在地方上做官也有好处,跟朝政牵扯不多,可以用旁观者的姿态坐看朝堂风云变幻,不用担心牵连。

    这件事情如果中书处理不好,可能就到了破局的时候,将来会如何,徐平还没有把握。

    孟州州衙,李参拿着徐平派人送来的公文急匆匆地到了后衙,到小花厅见了李迪,行礼后道:“相公,漕司有公文来,要我快马到西京城。”

    李迪一怔:“哦,是为了什么事情?”

    “公文上说,因为河南府的飞票三司无力兑付,三司想把京西路的钱庄推向全国。让我们几个对规例比较熟的官员到西京城去,把钱庄的事情详细说清楚,供三司参详。”

    听了这话,李迪不由就笑了起来:“陈执中搞什么鬼?徐平以龙图任都转运使,尚且不能在京西一路全部推行,而且惹出了无数麻烦,他一个龙图三司使凭什么推向全国?”

    京西路不能全部推行,还不是因为李迪一个前宰相知州和张耆一个前枢密使知州,非为表现自己与众不同,拒不配合徐平。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李参小心地道:“相公,去年京西路的钱庄推行起来还算顺利吧。除了一个什么童大郎惹出事来,其他并无大事。童大郎那只是癣疥之疾,并算不了什么的。”

    “顺利?通判,你看得不透啊!童大郎确实是癣疥之疾,但却是揭出了冰山一角。徐平为什么草草结案,而没有逼着河南府穷治?因为做童大郎那样的事情还有好多家,而且就是徐平故意纵容他们的。如果不是留下这巨大窟窿透出斗大的风,你再看钱庄推行起来还顺不顺利!说到底,徐平在京西路推行钱庄,还是靠的利诱,而不是威逼,他陈执中要在全国推行,哪里来的那么大本钱来利诱!”

    李参稍微一想就知道李迪说的是实情,从头到尾,徐平都没有严查那些抗拒钱庄制度的人,对他们的手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禁绝。现在钱庄变得红火,原因也不是突然间查得严了,而是因为棉布上市,积极配合钱庄制度的人能够低息借贷,赚了个盆满钵满。别人看着眼红,开始主动参与到钱庄系统里去。

    想明白了这些,李参不由问李迪:“相公,陈龙图也应该知道这些,可为什么要让京西路上钱庄规例,要推向全国呢?”

    “哼,他不过是为了把事情从三司推出去而已!他可以这样说,中书可不敢同意,那中书就要想办法解决河南府的飞票。这个陈执中,不过是耍花枪而已!”

    “政事堂的相公难道就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如何?你以为政事堂的位子是那么好做的!陈执中把事情推出去,中书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我看哪,这次陈执中要闹出大乱子来!”

    李迪到底是主持过政事堂的,眼光不是李参可比。宰相的权重,但责任也大,陈执中的意见他们不敢同意,那就必须拿出替代方案来。李迪怎么想,也没有简单的办法。(未完待续。。)

第144章 各司其职

    酒菜上齐,徐平举杯对在座的杨告、种世衡、赵、李觏和李参几人道:“诸位远来是易,先饮一杯酒,权做为你们接风洗尘。”

    饮过了酒,徐平把酒杯放下,对众人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去的书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有什么不清楚的,你们尽可以问,我们边喝边谈。等到酒菜用完,你们便就都住在转运使司的后衙里,这几天把钱庄的规例写清楚,不要误了王副使回京。”

    坐在最下手的种世衡站起来拱手:“都漕,钱庄的事情下官一向参与不多,只怕”

    徐平摆手:“无妨,写具体的规例你可以不参与,在一边看一看就好。如果临时有什么杂事,比如要查哪些账籍之类,你可以帮忙。”

    种世衡应诺,坐了回去。

    李参有些犹豫地说:“都漕,孟州并没有设钱庄,规例虽然我都清楚,可钱庄具体是怎么做我委实是有些不清楚,是不是换”

    “就是因为孟州没有设钱庄,所以才找你来。设了钱庄如何,不设钱庄如何,两者的差别没有人比你清楚。找你来,就是要把这区别写进去,写清楚。”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见没有人再说话,徐平正要坐下,身边的赵道:“云行,有句话不知我当问不当问?”

    “坐在这里的没有外人,希平有话尽管讲!”

    赵道:“编写钱庄规例,说起来也有许多种编法。应付差事是一种,真要拿了去照着做自然又是一种编法。不知云行这次要的,是哪一种?”

    “比真要拿了去做的还要详细的那一种!不但要把钱庄的规例讲清楚,还要把为什么设立钱庄的好处讲清楚,要让看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设钱庄,怎么设钱庄!”

    赵点头:“如此说,我就明白了,定不辱使命!”

    这次编的规例,不仅仅是给陈执中应付差事用,也是为了后来建立银行做准备。徐平有一种预感,事情最后还是要落到自己的头上来,最好从一开始就把事情做踏实。陈执中把事情端到朝堂上去讨论,不管结果如何,总是一次思想上的争论。

    酒足饭饱,徐平给几人分配了任务。杨告和赵负责钱庄所有的具体规例,要从转运使司如何管理到每家钱庄如何运作,讲得清清楚楚。李参则负责钱庄对民间的影响,从好的方面坏的方面,实行钱庄政策的地区和不实行钱庄政策的地区,分开对比着讲。种世衡则负责打下手,参与每个环节的讨论,同时负责与其他衙门必要的连络。

    最后,徐平对李觏道:“你与我一起写序,说明白为什么设立钱庄,设立钱庄要做成什么事情,我们做到了哪些,哪些还有欠缺。如果要实行,后续要怎么做。”

    李觏起身应诺。

    徐平点头让李觏坐下。这是他看好的人,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也是寄予了厚望的人,最最核心的工作,徐平带着他一起完成。序言实际上是徐平对这个年代金融系统的整体想法,要有理论,有实践,要能说清楚,让人能看懂。徐平不是天才,想的不一定完全正确,也要有人与自己讨论,提出不同的意见,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李觏是个合适的人才,既能够充分遵重徐平的意见,又可以把这些意见上升到理论的高度。

    一切安排完毕,徐平吩咐公吏收拾座空的小院,让大家全部搬进去。这几天里吃住都在那小院里,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不把事情做完就不要出来了。

    正在忙里忙外的时候,公吏进来通禀,营田务的王拱辰来了。

    对王拱辰徐平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让公吏直接引到了大家聚会的地方。

    随着公吏进来,与众人见过了礼,王拱辰看着公吏正在收拾的桌子,奇怪地问道:“今天什么子?都漕怎么带人在这里饮宴?这种事情你可是少做!”

    官员聚饮是这个年代的日常,特别热衷的如像前宰相寇准,更是无日不宴,甚至经常通宵达旦。埋首尺牍之中是被官员们排斥的,通晓政务的正面例子大多数是用手段笼络公吏,同时给以足够的威慑,让他们尽心做事,不敢欺瞒。能够把必要的公文都过目,已经是官员不可多得的勤于政务的了。像徐平这样亲自处理政务,公吏只是打下手的,实际上非常少见。在官员们看来,徐平这样的是异类,可以欣赏,不可以模仿。

    在公务上用的心思多了,娱乐的时间自然就少了。不管在哪里上任,徐平都极少组织属下官员饮宴游玩,他更愿意把公使库里的钱用各种名义当作福利发下去。不能发现钱的时候,便就换成柴米油盐服饰鞋帽这些必须品。所以在他手下做官,吃吃喝喝的少了,但落到手里的实惠却不少,也并不引人反感。

    正是因为如此,王拱辰才觉得新奇。什么时候徐平开了窍,在衙门里摆起筵席来了。

    徐平把事情约略说了一番,问王拱辰:“今天怎么有时间到城里来?”

    王拱辰道:“你一直让我种七彩的棉花,今年算是终于有了收成,我特意亲自送到你衙门里来。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产的棉花是有颜色,但颜色灰暗,远不如染得鲜艳。这是这种作物的天性,谁也没办法的,可不是我不用心。”

    徐平笑道:“我自然知道,棉花真能种出五颜六色的来,而且颜色鲜亮,那也就不会专门培育白色棉花了。彩棉有彩棉的用处,颜色灰暗一点也没什么。”

    说完,徐平让杨告领着众人住到小院里,自己与王拱辰到前面院子里看运来的彩棉。

    棉花的颜色天然就是彩色的,这个时代的原生棉种不但是有各种颜色,而且哪怕就是白色棉花,也远不像后世的那样洁白如雪。随着徐平穿越过来的棉种,比这个年代的所有棉花都洁白得多,放在一起对比特别明显。因为那是经过长时间特别培育出来的,为的就是染色,越是洁白的棉花越是容易染出漂亮的颜色。这个时代的棉花织出来的布实际只能染成深色,没染色的素布泛着昏黄,比徐平前世说的老土布还是灰暗许多。

    今年河南府的棉布之所以值钱,也是因为这洁白的颜色,染色之后,鲜亮可比丝绸。(未完待续。。)

第145章 彩棉的用途

    转运司衙门的前院里,一字排开五辆大车,上面都装着巨大的棉包。马已卸了牵到后面马厩喂料,只有几个公吏守在那里。

    王拱辰一边走一边对徐平道:“你一直讲彩棉的颜色要一样,而且留种之后每年产的棉花颜色也要一样,如此下来营田务产的合规的彩棉也不多。这里运来的是五彩棉花,每种颜色一车。今年只有这么多,再多可是真没有了,只能等到下年。”

    徐平道:“够了,够了。对了,这些彩棉的籽棉有没有一起运来?”

    “都在车上呢,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都漕,要我说,这彩棉短小脆硬,洛河边上的纺织场务里根本就用不了,还得用老法子用纺车慢慢纺纱。如此一来价钱必然就贵,再加上颜色不鲜艳,卖给谁去?这彩棉总感觉是个鸡肋,不知用来做什么。”

    徐平笑道:“天生万物自有用处,我们觉得没用,只是因为还没找到用的方法而已。彩棉虽然纺纱织布多有不便,但却有自己特别的用途。”

    一边着着,一边走上前去。

    守在车旁的公吏急忙行礼,按照吩咐,揭开车上的棉布,让徐平查验。

    这些彩色的棉花极具自然界天然产物的特色,是分成各种色彩不错,但每一种的颜色都显得昏暗,与染色的鲜亮颜色一比,就黯淡无光。泄气的话,就是王拱辰说的,鸡肋一般,既比不上染色的颜色鲜亮,也比不上染色的价廉,两头不靠。积极一点说,在徐平前世这叫作绿色无污染,前途无量。可惜这个年代的人,绿色无污染的东西太多了,实在对这优点提不起兴趣,而且白棉染色一样用的是天然染料。

    看过车上的货物,徐平对王拱辰道:“想不想知道我要拿这彩棉做什么用?”

    “自然是想!种这点彩色棉花,我可是郁闷坏了,又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你吩咐得还郑重其事,我一点也不敢马虎。现在种出来了,总得让我知道干什么用。”

    “好,我带你去看!”

    徐平吩咐几个公吏,从车上卸了棉包下来,用个小独轮车推了,跟着自己王拱辰走。

    见徐平让卸的都是籽棉的碎棉花包,王拱辰奇道:“咦,怎么是要用籽绵吗?那有什么用?就是这棉花的颜色种起来费劲,做成棉紊包起来,连颜色也看不见了!”

    徐平微微一笑:“跟着我来,到了地方你就知道是做什么用了。”

    王拱辰满头雾水,实在想不出徐平要用彩棉干什么,只好随着一起去。

    出了转运司衙门,从旁边的小路一直向后去,绕到衙门的后面,有一条小河。小河边上有一排新建的房屋,前面带着一个大院子。这院子戒备森严,门前站了守门的兵士,周围还不住地有兵士巡逻,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重要物事,还是住了什么重要人物。

    王拱辰越发看不懂,就连转运司的衙门也没有这么严密的防备。若说重要,西京城里的钱庄可算是要地了,也没见有这么多人看着。

    徐平带着一路前行,到了院门前,守门的兵士叉手唱诺:“属下见过都漕。”

    指了指身边的王拱辰和随行的一众公吏,徐平道:“我进去有事情,这是营田务的王提举,随我进去有公务。那些人都是随在我的身边,你们可要记清楚了,还要派人跟着。”

    兵士应诺,当下便就有人拿了个册子出来,记了众人的姓名以及进入的时间。一切都记妥当了,才又派了两个人,随着徐平等人一起进了院子。

    王拱辰越看越奇,这防备森严的样子,可比钱庄严得多了。

    进了院子,走不多远便就闻到了刺鼻的烧碱味道。王拱辰越发奇怪,这里难道是处场务?不知制的是什么东西,搞得这样神神秘秘。

    穿过第一进院子,到了第二进,王拱辰一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制纸的!这里制的是什么特殊纸张,要看得这样紧!”

    徐平道:“君贶,你说现在外面什么纸最值钱?”

    王拱辰嘻嘻笑道:“这可是难不住我,最值钱的自然是古字画了!王右军的字,吴道子的画,随便一副便就价值千金,还有什么更值钱?!”

    徐平笑着连连摇头:“我这里难道还能是制假古字画的?带你来,问的自然不可能是这些。再者说了,那些古字画用的是绢帛,真用纸的有多少!”

    说到这里,徐平转身对王拱辰道:“我跟你说,最值钱的自然还是钱,是更多的钱!”

    此时已经进了院子,王拱辰看了晒在外面的样品,恍然大悟:“原来是存钱进钱庄的票据!不过这有什么用?钱庄里都有底账,到钱庄取钱假票据根本就蒙混不过去啊!”

    “这防的不是用假票据到钱庄里取钱,而是在钱庄外面骗人。钱存在钱庄里,取用并不方便。有些时候,用到大笔钱财,是不好跟外人说明用途的,还有些时候,或许只是用来应应急,只是三天两天,到钱庄里把钱取出来就不方便了。”

    “那也不行啊,这些票据不入钱庄,便就取不出钱来,还不是等于废纸?”

    徐平摇了摇头:“君贶,你这就有些不知民间疾苦了。外面有质库,能够用房产财物抵押借钱,为什么不能用钱庄票据?更不要说还有许多私下里的交易,并不经官府,这些票据一样能够起作用。防止伪造,是防止这些麻烦。”

    还有更深的一层,徐平没有说透。现在钱庄的票据没有异地流通的问题,将来总是不可避免的。哪怕是纸币的条件尚不成熟,只是发行很行券,也一样有通存通兑的问题。异地流通就免不了伪造,防伪技术越高,就相当于降低了系统成本。

    说到底,棉布大批量上市,首先冲击的并不是纺织业。中国传统使用铜钱做货币,一直有两个问题,一是价值低,面额小,再一个就是一直数量不足。所以朝代,都用绢帛作为货币的补充,特别是唐代,绢帛与铜钱并重。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沿用着唐朝的习惯,绢帛是货币的重要一部分。之所以对绢帛有巨大的需求,就是因为作为货币,要起到相当的储存功能,很大一部分不进入流通。今年棉布上市,首先冲击的就是货币系统。(未完待续。。)

第146章 泉布

    王拱辰点点头,觉得徐平说得有道理,但心里却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两人走上前去看印出来的票据。大多都是要发到钱庄去使用的,跟西川的交子一样使用的是楮纸,印成统一的格式,可以向上填数额。还有一部分是印花票,现在已经是地方官府很重要的收入,由转运使司统一印发,与州县分成。

    更多的那些并不是正在使用中的,而是按照徐平的要求制的样品。这些都有统一的样式,精美的花纹,而且有固家的数额,跟其他的全然不同。

    王拱辰看了又看,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徐平:“都漕这是准备要印交子?”

    徐平笑了笑:“总得要做准备,今年河南府收到的外路州军的飞票太多,十之七八三司是不能按时兑换的。河南府兑不了飞票,不但是你营田务收不到他们欠的债款,我转运使司一样收不到。辛苦忙碌一年,货也卖了,收不到钱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为了不让京西路大乱,只好先印交子应付一下。当然现在只是准备,未来用不用还是两说。”

    听了这话,王拱辰的脸就苦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四处转来转去地看。

    益州交子,最开始也是没有面额的,都是发出去的时候手工填写,跟现在京西路钱庄的做法差不多,开始性质也等同于存款收据。不同的是钱庄发出的钱票不能直接使用,转让或者贸易要到钱庄里面交割,而交子是可以随便使用的,已经具有纸币的性质。

    益州交子后来由十六家富商主持和兑现,属于民营的阶段。发行货币是非常赚钱的行当,十六家富商经常滥发,不断有破产或者其他原因导致不能兑现的,引发混乱,交子被官府禁止。但禁止解决不了问题,交子本身就是因为有社会需求才应运而生,禁了交子社会需求还在,造成民生不便。到了天圣元年,当政的刘太后决定在益州设立交子务,改由官府发行,一交一贯,三年一界。到界旧交子要兑成新交子,以旧换新,旧交子退出流通。

    官办交子务按照以前民营交子的经验,每次发行新交子都要准备大约三成的现钱做为本金,以备随时兑换。由于益州交子务控制得力,交子发行以来,没有出现因为滥发而交子贬值的现象,更加没有出现以前的那种拿着交子兑不到钱的事情,算是成功的经验。

    实际上如果不是徐平坚持钱庄的钱票不可以流通,别人就把钱庄当成京西路的交子务了。自钱庄设立以来,大部分人还是认为总有一天钱庄会变成交子务的,只是早晚而已。

    徐平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并不想在京西路复制一个交子务出来。

    有着千年的见识,徐平知道现在的交子还不是纸币,只是纸币的初级形态,仅仅是现有货币的补充。说到底,交子代表的还是铜钱,最多只能算某种银行券,而交子务却没有很行的职能。这就造成一个问题,交子务要想赢利,而不是做无私的奉献,只有多发交子一条路,而且没有制约。实际上史的事实是一到了西北开战国用紧张,便就出现交子的滥发,物价飞涨。如果不是三年一界的限制,很快可以推倒重来,交子几十年后就崩溃了。

    银行不但是要发行货币,还要把发行的货币贷出去,通过贷款和存款的息差赢利。这种状态下多发货币对银行就是双刃剑,多发货币获利,但造成通货膨胀,以前发放出去的贷款也同时贬值了,等于自残。不到经济崩溃,万不得已,银行会自行克制不超发货币。

    对银行来说,要想正常地运行,商品经济发展起来是先决条件,因为只有商品经济中的资本才是优质的贷款对象。通过贷款和存款的利差,银行从商品经济的循环中切下一块蛋糕来,同时对资金进行有利于商品经济发展的配置。

    商品经济发展不起来,纸币就只能是权宜之计,随时可能被其他形式所代替。事实上是当史上白银大量流入中国,很快就代替了纸币的大额货币功能。

    京西路的钱庄要转变成银行,要走到发行纸币的那一条路,就必须与商品化生产的棉花产业链紧密结合,配合公司制的推行,从这条商品经济的链条中吸出利差的血来。只有这血肉的滋养,才能最终发展起来,茁壮成长。没有商品经济的发展,不管是纸币,还是银行,都只能是早产儿,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最终昙花一现。

    纸币和银行,最重要的是有商品经济这个根基,至于做为准备金的贵金属,不管是金银还是铜,都不是必需的。只要政权的权威在,官方信用就可以代替贵金属。

    大一统的中国有巨大的内部市场,足以完成经济循环,并不需要依赖国外贸易,等价交换物的贵金属也就不是必需。这是统一的中国与小国林立的欧洲最根本的不同,这一不同决定了两者必然不会走同样的道路。

    徐平不知道该怎么做是正确的,只能一点一点在实践中摸索。但他知道照着史上欧洲的路走一定是错误的,两者的先天条件有天壤之别,注定了道路不同。

    转了好大一会,王拱辰才又回到徐平身边,不死心地问道:“三司真兑不了河南府的飞票?他们可是管着天下钱粮,这么点钱就兑不了?陈龙图岂不过太过没用!”

    徐平道:“怎么能这么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每年三司的钱其实都有去处,突然出现这么大一个窟窿,陈昭誉又能从哪里变出钱来?”

    王拱辰小声嘀咕:“若你在三司,必然是有办法的!”

    徐平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在三司肯定会有办法,但也不会轻松就是。

    又转了转,王拱辰终究不死心,问徐平:“三司若是兑不出钱来,你就准备用这些纸张当钱发下来?纸终究是做不了钱的,我怎么跟属下交待?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年初一股劲头去开荒种地,到了收棉花的时候都还在兴头上,结果棉花卖出去了就换纸回来?”

    “你不要闹,我若是发纸币给你们,就必然是真的钱,能够买出东西来的!说到底什么是钱?其藏曰泉,其流曰布,能够像金银一样存起来不怕变少,能够流布天下什么东西都能买到,不管是纸做的还是铜做的,就都是钱!”

    王拱辰努了努嘴,虽然不说话了,但明显看出来不开心。

    其藏曰泉,其流曰布,换成徐平前世的话说,就是既可以做为贮存手段,又可以做为流通手段,再加上一个明显的价值尺度,就是货币的其本职能了,其实古人看得很清楚。(未完待续。。)

第147章 称提之术

    公吏带人把车上的彩棉搬了下来,徐平吩咐道:“你们按照以前的吩咐,每一种都要一样一样地试,不要乌七八糟什么都弄到一起,最后看不出是个什么样子。”

    公吏应诺,带着人去准备了。

    做试验是项技术活,从一开始要达到什么目的,怎么安排,怎么处理结果,最终得出什么结论,没有进行过相关培训的人是很难做好的。

    从决定设立钱庄那时候起,徐平便就设了这处小工场,专门制作京西路需要的各种票据。票据所用的纸,全部都是由这里自己制造,同时进行各种纸张的试验。将来如果发行纸币要用什么纸,徐平希望通过这里的试验有一个答案。

    这一年的时间,从这个年代交子之类常用的楮纸,即用楮树皮制的纸,到用桑树皮和麻布麻杆,甚至渔网之类,几乎试了个遍。至于常用的如宣纸竹纸,那就更不用说了。最终徐平发现最好的纸币用纸原料是棉花,特别是附着在棉籽上那些最短的棉纤维,造出来的纸既结实耐用,又利于印刷,而且还适合于处理各种防伪印记。

    这就是徐平为什么让王拱辰专门留意彩色棉花的原因,如果能用彩色棉花制出相应的纸张来,将来就可以作为纸币的专用纸。仅此一项,就大大提高了制造伪币的成本。

    从纸币产生的那一天起,比如益州的交子,便就出现了假币。不过是交子使用范围有限,在一个比较小的区间容易控制,并没有造成特别恶劣的影响。

    纸币基本上不会因为伪币而崩溃,伪币只是加大了纸币系统的成本而已。只要纸币的信用不崩,伪币就只是癣疥之疾。不过对于纸币发行者来说,总是希望用最小的代价冲抵掉伪币带来的发行和使用成本,从而得到最大的收益。

    这一点对于徐平来说尤其重要。如果推出纸币,结果因为伪币泛滥搞到官方没有什么收益,甚至是负收益,那纸币的前景便就蒙上了一层阴影。正是因为如此,虽然知道防伪并不是纸币发行的关键点,徐平还是倾注了巨大的精力。

    看着公吏带人离去,王拱辰好奇地道:“都漕怎么想起用棉花制纸来?”

    “试出来的呗!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用什么制纸最好?只好一样一样试。这一年来,常用的不常用的制纸原料这里都试过了,还是棉花最好。”

    王拱辰看看那硕大的棉包,总觉得变成结实的纸张很神奇,又问一句:“只用棉花?”

    徐平看着王拱辰,笑着摇了摇头:“君贶,这话你可不用问,要担嫌疑的!”

    王拱辰立即明白过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搞不好这整个小工场里就没有几个人知道配方。不过心里不痛快,嘴上不服:“我只是随便问问,谁想知道这些?我只问都漕,今年三司如果不拨铜钱下来,营田务的债务怎么办?我手下成千上万人,可是要靠着这钱吃饭呢!让他们不开心,我还怎么让大家干活!”

    “钱是一定不会少的,你也不用急在这一时。盐铁副使王博文刚到西京城,说是要去祭拜皇陵,我看多半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到底如何,还是看他回京之后的消息。”

    王拱辰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问徐平:“都漕,你说王副使回到京城去能想出什么办法来?真能够变出那么多铜钱来?我觉得还是有些悬!”

    “君贶啊,铜钱只是钱的一种,为什么你就只认准了这一种呢?以前的铜钱还不是一样不够,官员俸禄都不得不折支,还不是一样过下来了?再者说了,以前钱帛通用,铜钱不够,还有大量的绢帛,难道不是一样可以用?”

    “绢帛?”王拱辰听了徐平的话就笑,“都漕你不出去打听打听,现在的绢帛是什么价钱?以前一匹绢一贯多钱,现在只有六七百文,谁敢要啊!这要是按着六七百文收了,过段时间变成三四百文一匹,找谁说理去?”

    徐平笑了笑:“这话你听谁说的?京西路的绢价可没跌到那么低。”

    “是,河南府和附近州县是没有,但外路州县已经跌下去了啊!就是京西路,孟州和襄州的绢价一样跌了下去。我听说了,京西路各州都严防外路州军的绢帛运进来,这才让绢价跌得不厉害。如果不是这样,河南府的绢价一样也得跌一半下去!”

    “襄州和孟州不行新政,当然不能跟京西路的其他州县一样看待,他们那里的绢价只能跟外路州军看齐。而京西路的绢价,是跌不下去的。”

    王拱辰奇道:“为什么?你这里的绢价高,就总会有人运进来卖!”

    “有人运进来,我便收重税,看他们有多少钱向这里面搭!本来吗,绢价下跌,固然有棉布大量上市的原因,但更是因为三司处置不当,乱了阵脚。”

    “这话怎么说?三司难道还能强行让绢价涨上去?”

    “为什么不能?川峡几路通行铁钱,以前曾经铜钱铁钱并行过,你有没有听说过称提之术?就是因为铜铁钱并行,防止一样贵一样贱而用的法子。”

    王拱辰想了想才道:“貌似听过,只是不甚明了。”

    “当钱有两种,一起并行的时候,为了防止两种的比价时高时低,便就要称提。唐朝时钱帛并行,是用官府强行规定兑换比例的方法,并不好用。真正有用的,一是控制市面上钱的数量,再一个官方调节,一种贵了官府便多发一些出去,贱了便就收一些回来,这些综合起来的法子,便就是称提之术。现在其实市面上也是钱帛并行,棉布上市,绢帛的价钱下跌,按称提之术,三司及各地官府应该买入绢帛,投放铜钱,才能把绢价稳住。虽然棉布流行之后绢价总是还会跌下去,但不至于如此暴跌,引出无数事端。结果现在绢价跌了,三司和各地官府不但不收绢,还带头把库里的绢帛抛出去,不是没事找事吗?”

    王拱辰愣了愣道:“就是按你说的称提,三司手里怕没有那么多钱吧”

    “要多少钱?绢帛本来大多就在官府的库里,不放出来市面上能有多少?只要绢价能够暂时稳定住,就还能当钱用,哪里来那么大的铜钱缺口!所以你说担心没有钱还给你营田务,我告诉你不用担心,现在三司的铜钱补窟窿不够,暂时稳住绢价还是够的。”(未完待续。。)

第148章 软着陆

    天阴沉沉的,风虽然停了,却依然冷得刺骨。不知什么时候,稀稀拉拉地下起小冰粒来,噼噼啪啪打在地上,把大地装点成了花白色。

    地上的冰粒虽然盖不满地面,却滑熘无比,就连人走都得小心翼翼,更不要说骑马和乘车了。王博文一行只好下马步行,总算在天黑前回到了留守司衙门。

    后衙的客厅生起了炭火,红通通的火焰驱走了外面的寒冷。

    徐平得了消息,已经等在这里。坐在炭火边,喝着茶水,闲来无事看手中的册子。

    紧张地忙了几天,终于把钱庄的规例写了出来。这册子足够详细,不但王博文可以拿着回去交差,甚至以后都可以用来做为钱庄的教材。

    换过了衣服,王博文和王尧臣到了客厅,与徐平见过了礼,分宾主落座。

    问过了两人到永安皇陵拜祭的情况,徐平把手中的小册子交给王博文:“副使,看看这里面写的可还中意?若有不到的地方,我再让修改补充。”

    “龙图辛苦,这可就帮了我们三司的大忙!”王博文接过册子,略翻了一翻,口中连连称好。“现在尽够好了,便就如此,等我回京呈给省主。”

    说完,王博文把册子收了起来,再不谈起钱庄的事情。

    徐平微笑,看来自己猜的没错,陈执中要这本小册子,并不是真地要把钱庄制度推向全国,只是为了应付差使推卸责任罢了。

    聊了一会闲话,徐平对王博文道:“王副使,且不说中书那里怎么看,钱庄能不能建起来,就是建,今年也不可能了。看看就到年底,一年一考,若是河南府的飞票兑不了,转运使司如何考较京西路各州县?这可不是河南一府的事情,京西路的大部分州军,都等着河南府的钱平账呢。河南府兑不了钱,整个京西路的钱粮数目就成一团乱麻了。”

    王博文道:“唉,龙图说得过了,这一年的考较拖上几个月也不是什么大了的事情,往年拖到年后的州军多的是。实在不行,就先挂在账上,等事情了了再考就是。”

    徐平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官府施正,百姓民生,事事都离不了钱。如此大的数额挂在账上取不出钱来,民间也会乱成一锅粥。冬天的炭和棉衣,开春的牛和种子,这都是离了钱不行的。这么大的缺口,三司不补上,可就坑了京西路的百姓。”

    王博文见徐平不松口,自己躲不过去,只好道:“现在三司有难处,委实是拿不出这么多铜钱来,只好暂时欠一欠,京西路也要体谅啊。要不,龙图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徐平是很不想管三司的事情的。管了有效果还好说,一旦没有效果说不定什么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可是现在事关自己治下,实在不管不行,三司这样不管不顾地硬拖下去,真地会坑苦京西路。大量挂在账上的钱取不出来,会极大地伤害官方的信用,而且形成无数的多角债,将来要解套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想了一会,徐平对王博文道:“我有一点愚见,不一定对,我也就是一说,副使不妨姑妄听之。若是对三司有用最好,若是无用,就当一阵风刮过去算了。”

    “龙图怎么能这么说?你是上一任的盐铁使,政绩彪炳,能够提出办法来,不管是我还是省主,只有感激!龙图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徐平也懒得说这些客套话,对王博文道:“《周礼》注云,钱之一物,其藏曰泉,其行曰布。钱最根本的就是这两个作用,一个是有财货的人家藏起来,再一个民间赖此物进行贸易。民间贸易所需钱数,其实大致有数,如果流布的多了,便就会藏起来,如果流布的钱少了,藏起来的钱自然而然便就会取出来用。今年棉布上市,四方商贾云集河南府,需要流布的钱自然就多了,所以市面上的钱就会缺。正是因为市面上的钱缺了,所以河南府收到的大量飞票便就无法兑现。要想不影响民生,便就要向市面投钱进去,是也不是?”

    王博文点头:“龙图说得有道理,我也明白,省主也明白,但三司无钱可投啊!”

    “自古以来,钱帛并行,到了唐代更是官府明定一匹帛可以兑多少钱。到了本朝此法依然不废,绢帛本就是钱的一部分,钱不够,银绢还凑。”

    王博文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京西路的棉布上市,绢价下跌,而且到现在还跌跌不休。三司就是投绢帛出去,奈何没有人要啊”

    “棉布上市,绢帛价跌是情理之中。因为市面上卖的绢帛,本就是用来制衣的,现在有了棉布,当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了。既然不需要那么多了,三司和各地官府就应该收绢进府库才是,如此才能保证绢价不致于跌得那么厉害。绢价稳定了,府库里的绢帛才能够继续当钱用。有这些绢帛作钱,市面上缺钱就不致于那么严重了是不是?”

    王博文听了不由笑道:“龙图所说,无非是称提之术罢了。可如此做,只能保证绢价稳定一时,只要棉布继续卖下去,绢价也总是要跌下去的。府库里存那么多绢帛,将来价跌了,国家财物平白损失,到时候又去找谁去?”

    徐平摇了摇头:“副使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府库里的绢帛本就是钱的一种,并不是用来裁衣制帽的。且拖过这一段时间,等到市面上需要的钱数够了,这些绢帛就是烧掉又如何?那个时候已经没用了。当然实际上也不至于烧掉,尽可以卖到海外去,真是低价运到各市舶司发卖,估计也卖不了几年。所以为今之计,三司必须站出来收进绢帛,把绢价稳定住不至于跌得太厉害。只要绢价稳定住了,府库里的绢帛就还是钱,可以解一时缺钱的困厄。等到来年,缺的铜钱有了眉目,这些绢帛不卖出来,别想办法处理掉就是。现在只有如此做,才能够渡过难关,切不能再向外卖存的绢了!”

    徐平的办法,是稳定住绢价,则存着绢实际上还有货币功能,可以暂时弥补铜钱的不足。这样做,实际上是用金融手段,使棉布对经济的冲击有一个缓冲。当然最后绢帛还是要退出货币系统,可能要贬值,但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全部放出来搞得一团糟。

    这就是史上宋朝控制货币的称提之术,最早用于铜铁钱的兑换稳定,还只是零星有人提。到了南宋纸币通行,称提之术发展起来,是保证纸币一直能够使用的关键理论。(未完待续。。)

第149章 应急措施

    送走了王博文,徐平和王尧臣两人又回到后衙花厅烤火。

    烤得身上暖了,王尧臣道:“云行,你有没有发现,王副使其实对你的那一本钱庄规例的小册子并没有多么大的兴趣,好像只是用来交差的样子。”

    徐平笑道:“很正常,若是我遇到这种事,也只能这样做。钱庄到底如何,三司的人并不熟悉,绝不可能靠着一本册子就推行下去。不推行钱庄制度无非就是现在的麻烦,如果推行钱庄制度可能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那他干吗还巴巴地跑到西京来?这几天随着王副使到永安皇陵我也看出来了,所谓拜祭皇陵只是个借口,他应该就是冲着这本册子来的。”

    徐平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因为现在棉布上市,河南府的飞票兑换不了,一大堆麻烦压到了三司身上。陈执中应该是知道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法子解决问题,坐在三司使的位子他又不能够放任不管,所以让王博文来,是想用我和京西路去堵别人的嘴了。”

    皇帝赵祯给陈执中的任务就是守成,保住徐平那一年的改革成果,陈执中当然不会做大的改动,对遇到的问题能推就推,能拖就拖。这一点赵祯和徐平、陈执中三人都是心知肚明,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所以王博文来西京,徐平尽全力配合,给他一本尽量详细的册子,陈执中可以把责任推出去,让政事堂的诸公去头痛。

    但是另一方面,徐平对陈执中完全不作为也恼火。彻底处理问题他可以不管,但把危机减轻是他应该做的。徐平要把绢帛挤出货币流通领域,为未来的金融改革做准备,则此次有危机不可避免。这种情况下陈执中也应该帮一帮徐平,放任官方手里的绢帛推向市场火上浇油是几个意思?陈执中可是世家出身,他爹陈恕是主管财政最久的大臣,说他不懂这些徐平是不信的。这种情况下,三司应该出面限制官方手里的绢帛外流,必要的时候用金银收购绢帛,把货币系统变动的影响降到最低,实现软着陆。这种变动的冲击哪怕只是推后两三年,各方就能腾出手来,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称提之术在北宋只是有个名字,仅仅表示官方对各种货币的调节措施,真正大行其道成为货币的指导理论要等到南宋纸币全面使用之后。最早形成系统是由绍兴年间沈该提出并实行,那个年代,宋高宗赵构都能下决心用百万贯计的资本稳定纸币。货币的稳定对经济至关重要,陈执中作为三司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理论必须联系实际,只有根植于实践上的理论才有意义,世间并没有脱离实际,千载万世永远正确的绝对真理。这个年代的经济现实,决定了这个年代的货币理论。称提之术就是针对这个年代纸币仅仅是铜钱的补充而发展起来的,保证了南宋纸币虽然出了各种问题,经常发生恶性通货膨胀,却一直没有崩溃。后来的元明两朝面对的形势比南宋强多了,纸币政策却失败得很,最终完全崩溃。

    只要银行系统还没建立起来,徐平前世学的那些金融理论就没有用处,远没有这个年代的称提之术符合实际。真把他前世的理论拿出来,不但是说服不了别人,在实践中也会碰得头破血流。理论要反映实际,才能够指导实践。

    现在面临的危机,并不是理论上的问题,而是陈执中那里出了问题,把事态激化了。

    朝堂之中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是现在的王尧臣所了解的,听了徐平的话,好一会沉默不语,不再谈这个话题。

    外面的小冰粒慢慢变成了雪花,不知不觉,今年的第一场雪就来了。

    看着窗外,王尧臣道:“下雪了,天气变冷了,场务里的棉衣卖出来,西京城里又会热闹一阵子。只是现在天下乏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棉布那样的好生意。”

    “京西路民间现在并不缺钱,最少本路还可以卖得好,至于外路,留待以后吧。”

    王尧臣笑道:“其实也是,棉布生意到底是吸了外路州军的钱到京西路来,百姓手里的钱并不少。现在缺的,是各州县官府,还有西京城里的各衙门。你欠我的,我欠他的,他又欠着你的,搅成一团乱麻。云行,这样下去也不行啊,还是要想办法。”

    徐平道:“外路州军不去管了,最好陈执中能清醒过来,把绢价稳住。哪怕就是跌到原来价钱的一半,只要稳住了不继续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们京西路,实在不行只好先由钱庄发票据出来,用兑不了的飞票做本,让三司做保,渡过眼前的难着再说。”

    王尧臣有些疑惑地问:“这样行吗?票据终究是虚的,并不能真当钱用。”

    “不行也得行了,有本钱又有三司做保,勉强也可以当钱用。只要是用在各州县和西京城的各衙门和场务之间,并不会出什么乱子,暂时救急吧。”

    兑不了河南府手里的飞票,京西路现在缺的是支付手段,而且是限定在官方的衙门和场务之间,并不影响到民生,影响的是来年的经济运行。三角债并不是勾掉就能够万事大急,缺流动资金的还是缺,生产组织不起来,实际经济链条断掉了。转运使司出面发行钱庄的票据,只要保证仅仅作为有钱的证明,在有限范围的流通,并不会影响民生。各场务和衙门有了这种支付手段,便就能准备来年的生产,不至于出现经济萧条。

    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解燃眉之急,最终解决还是要靠建起银行系统来。不过营田务的王拱辰就要受点委屈了,他今年的积累只能在来年还投进京西路里,到外路州军扩张必须使用其他资金来源。为了安抚王拱辰,徐平只怕要给营田务一些优惠政策。(未完待续。。)

第150章 各有各的难处

    三司的长官厅,陈执中看着王博文带回来的小册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最后把册子合上,招头对坐在下首的王博文道:“徐龙图果然用心,把钱庄的事顶事无巨细,都写得清清楚楚。好了,有了这本册子,我们便就可以上书朝廷,请在全国各路推行京西路的钱庄新政。只要钱庄在全国推行开来,缺钱就不是什么大事,河南府的飞票自然而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见陈执中用手拍着册子,满脸都是欣慰之色,王博文小心问道:“省主,你真地要在全国推行钱庄新政?能够推行得起来吗?”

    陈执中看着王博文,缓缓开口:“仲明为何这么问?”

    “不瞒省主,依下官在河南府所见,徐龙图虽然尽心尽力编了这册子,但对钱庄能够推行开来却不以为然。下官觉得,徐龙图这么看总是有自己的道理在”

    听了这话,陈执中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接着问道:“徐龙图如何说?”

    “徐龙图当时的原话是,‘且不说中书那里怎么看,钱庄能不能建起来,就是建,今年也不可能了。’下官觉得,貌似徐龙图觉得中书根本就不会同意在全国推行钱庄新政。”

    陈执中沉默了一会,又问王博文:“那你怎么看?”

    王博文低头想了想,才道:“这一次去河南府,其实我还是了解了一下那里钱庄推行得如何。在下官看来,徐龙图在京西路推行钱庄新政,并没有下死力气,还是留了不少的口子。比如孟州和襄州,李相公和张太尉不同意,便就没有行钱庄新政。而在其他州军,钱庄新政是和他们设的什么公司同时推行的,那些公司也可以把铜钱存在手里。正是因为如此,反对新政的人可以找到办法规避,而且徐龙图并没有刻意打压,他们闹得也不大”

    陈执中一笑:“还不大?有人抢劫钱庄,杀死不少人命,抢走数千贯铜钱。最后更是有一个什么童大,放火烧酒楼,最后搞得连留守司通判孙沔都被贬到岭南去了!”

    “这两件案子跟钱庄新政的关联不大,孙沔此人贪财好色,官场上名声本就不好。此事是他指使自己的知院主管,乘着新政出来大家不熟的空当,肆意敛财,最后把事情做砸了。搭上了他家里主管的性命,自己也被远贬。那些破财的人家,恨他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被贬到了岭南去,说不定还有许多人不放过他呢。”

    孙沔这种身份,当时案子在朝廷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当然京城里传的与河南府发生的实际情况总是有点出入,但孙沔因为贪财闹出乱子来的基调却是一样的。正是因为有孙沔一案在先,朝堂里反对钱庄新政的人必定不少。

    不过陈执中也没有真地推行新政的意思,对此并不在意。他感到有意思的,是徐平明明看出了自己的意图,还尽心尽力地编了这本册子,显然是帮着自己渡过难关。一方面帮着自己,另一方面又毫不掩饰自己对此举没有信心,这态度耐人寻味。

    喝了口茶,陈执中才道:“徐龙图为人谨慎,做事情从来留有余地,如此做并不让人觉得奇怪。我们若是在全国推行钱庄新政,只怕就不会如此和风细雨了。”

    王博文苦笑:“下官也正是这个意思,三司要做徐龙图在京西路做的事情,绝不可能那样从容不迫。可下官觉得,三司现在很难做到啊!徐龙图什么身份?仅仅是在京西一路推行新政,若不是后来有棉布带来的大量钱财,也是要有反复的!”

    徐平的官职与陈执中一模一样,还多了一个永宁郡侯,还多了交趾的军功,做得还这么艰难,陈执中凭什么在全国推行下去?王博文不信,恐怕根本就没有人信。徐平推行新政是以利诱为主,基本没有进行威逼,陈执中哪来的本钱这样做?现在仅仅因为河南府的飞票欠款三司就快要破产了,哪里还拿得出钱来利诱天下!

    陈执中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摆了摆手:“我们先把奏章上去吧,且看看政事堂那里到底怎么看,慢慢再说。对了,徐龙图还有什么话交待?”

    “还有,徐龙图对最近绢价暴跌极为不满,说是绢帛本是钱的一种,跌得太快,让天下无所适从。绢帛价跌,天下的钱就更加不够用了。”

    “不跌又能怎么样?谁有办法!他在京西路制了那么多棉布出来,还一下子销到全国州军,三司想拦都来不及!难道他徐龙图还有办法止住绢价?”

    王博文小声道:“临别前徐龙图向下官提了称提之术,说是三司应该严禁各路各州县的府库向外卖绢,并从民间收绢入官,让绢价跌得不要过快。”

    陈执中听了不由苦笑:“称提之术,最要紧的是要有本钱,三司现在哪里来的本钱去买绢?不要说是民间的绢,就是光从内库出来的,我都应接不暇了!我自然知道现在这样做不是办法,不但是绢价跌得过快,民间乏钱使用,就是下年的夏税如何收都让人头痛。可手里没有钱,谁有办法?州县眼看着绢价一天天跌下去,不让卖绢我拦能够拦得住?”

    钱粮是对地方官最重要的考核事项,现在这种情况,三司就是下令不许向外卖,他们也会偷偷地想方设法卖。陈执中倒是想禁,可问题是禁不了啊。更不要说内藏库的内侍鼠目寸光,天天撺掇着赵祯把库里的绢大量放出来,京城的市场都乱套了。现在陈执中最头痛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夏税,一向都是收钱和绢的,绢价这个样子,下年怎么收?

    对此王博文知道一些,对陈执中道:“省主是难,但下官觉得徐龙图说的也有道理。只要现在咬紧牙关,暂时把绢价稳住,只要熬个一年半载,说不定有转机。”

    陈执中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道理他自然是懂的,但问题是他做不到啊。单单凭三司的力量,怎么能够决定得了这种国家大政,而政事堂一时半会又指望不上。

    自转过年来,吕夷简和王曾两位宰相的矛盾越来越深,大有势不两立之势,朝政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徐平在京西路还感觉不到,陈执中在三司,可是深受其害。王曾还顾全大局,只是反对吕夷简,尽量不影响国家大政。吕夷简可就不行了,几乎每项朝政,但凡有可能都被他拿来跟王曾斗,下面衙门有苦说不出。

    陈执中自然知道钱庄新政是推行不起来的,实际上就连称提,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未完待续。。)

第151章 新市场

    政事堂里,王曾一边烤着炭火,一边问对面的蔡齐:“子思,今日陈执中上奏要在全国推行京西路的钱庄新政,你怎么看?”

    蔡齐摇了摇头:“钱庄京西路也不过办了一年,已经出了不少弊端,估计还有大的弊病没有显现出来,怎么可以就这么推向全国?我看陈执中是病急乱投医,昏了头!”

    王曾点了点头:“我看也是有些不妥当,徐平虽然在京西路做得不错,现在推向全国是太心急了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此事应该在京西路试行几年,看看再说。”

    炭盆里的火烧得通红,暖烘烘地烤着身子,两人开始慢慢暖和过来。

    不管是上殿还是会见大臣,赵祯一向坚持冬天不生炭,夏天不打扇,这是他对臣僚的尊重,但也着实苦了大家。朝会不生炭正常,那种场合没法生火,但在便殿再坐的时候也不生炭,就对自己的要求过于苛刻了。

    下了朝之后,过一会肯定要到便殿去讨论陈执中的奏章,王曾和蔡齐利用这个时间赶紧回来烤会火,暖一暖身子,免得进宫之后受冻吃苦。

    今天章得象因为身体不适请假,宋绶到前殿押班,吕夷简则因为天冷起得晚没有来得及吃早饭,到皇城外让人买吃得去了,政事堂里只剩王曾和蔡齐两人。自转过年来,因为王曾见吕夷简培植党羽专权营私越来越肆无忌惮,而且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过于贪权,两个人矛盾激烈起来。现在中书明显分成两派,王曾和蔡齐是一派,吕夷简和宋绶是一派,章得象貌似中立,实际上也是站在吕夷简那一边的。

    到了拉党结派的时候,王曾这些自认君子的人物,明显落了下风。王曾为人忠厚,不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实在不想这样处处跟吕夷简对着干。他与蔡齐两人,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朋党,还是志同道合的成分多一些,为了自己私利的成份少一些。这样两个人的配合就不默契,跟吕夷简一派完不是同一个档次上的。

    觉得手有些发热,王曾挪挪身子,离着炭火远了一些,对蔡齐道:“对了,陈执中还提了徐平所说的称提之术,要求朝廷稳定绢价,这事你又怎么看?”

    “稳定绢价还可行一些,但也有很大风险。一是现在到了年底,左藏库里也没有多少铜钱的积蓄,不得不从内藏库借钱。而内藏库刚刚发了那么多绢出来,想再让他们向外拿钱只怕有些难了。再一个,买绢之后便就要存进京师和地方各库,而绢价哪怕是现在一时稳住,随着京西路的棉布越产越多,价钱终究还是要跌下去,这个损失谁补?说到底徐平的办法,无非是借未来几年的钱,补现在的窟窿,隐患也不小啊”

    王曾听了点头道:“不错,这就是个寅吃卯粮的法子,不是上策。不过现在绢价跌得厉害,若不及时稳住,各库里的绢帛一样要损失,而且还损失得非常厉害。不只如此,来年夏税还收不收绢,怎么收,都要另想办法。唉,就是下策,只怕也不得不用。”

    蔡齐沉默了一会,突然抬头道:“相公,还记不记得前些天广南来的奏章?”

    王曾想了一会才道:“是庞籍和王沿联合上奏的吗?倒是记得。他们两个说最近因不堪占城骚扰海路,兴兵问罪,兵临毗耶城下,占城国王上表请罪,可是此事。”

    “不错。在奏章中他们除了说此事,还说由钦州去南洋的海路已通,商贾云集。尤其是绢帛特别受胡商的喜爱,要朝廷向那里发些过去。”

    王沿到春州任知州并没有任满一年,便就被范雍调去知钦州。广南西路缺官员,王沿在那里是了不得的人才了,极得范雍看重。其实范雍也是没办法,手上就那么多人,知州大多是武将,本来就没有几个州有通判,大多还是本路辟举的。偶尔有几个文官,哪怕就是贬官来的,也罕见进士出身,王沿的资确实鹤立鸡群。

    邕州平定之后,广南西路就属临海的钦州最关键,那里既受到海盗的威胁,也受到与大宋已经闹翻了的占城水路的威胁。有交趾在的时候,要对付共同的敌人,占城跟大宋的关系相当和谐,算是准盟友。交趾一垮,双方的关系立即紧张起来,一年到头大小冲突不断。当然,现在冲在前面的依然是残存的交趾,后面是大宋的边疆几州和蔗粮务支撑。占城在陆上占不到便宜,便就不断在海路骚扰,特别是针对钦州和廉州。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以王沿为主,蔗糖务的庞籍配合,他们两人在海上打了一次大胜仗,兵临占城首都毗耶,逼得占城国王上降表求和。这次大胜虽然没有消灭占城的主要力量,无法与徐平的破国擒王相比,但海路却从此肃清了,萧条的南洋商路又迎来了生机。特别是庞籍,急切地要开辟这条海上商路。

    说起来这也不是庞籍想出风头贪功劳,他主管的蔗糖务性质决定了,必须要不断地扩大土地,开拓新的市场。此时国内的白糖市场增长势头已经慢了下来,而且运输不便,像以前那样快速扩张已经不可能。新的市场,只能转向广阔的海洋。

    不管是交趾还是占城,能跟大宋作对靠的就是地理阻隔,靠的是遥远的距离拖垮宋军的后勤。现在经过徐平的开路,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他们也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听了蔡齐的话,王曾想起这一切,不由一喜:“子思是说,把绢帛运往广南西路?”

    “其实不只是广南西路,南洋商路一通,广州的市舶司必然也会重新繁盛起来。唐朝时广州胡商号称一二十万,繁盛一时,至黄巢乱起,毁之一炬,从此商路断绝。本朝虽然依然在广州设市舶司,却再难现唐时盛况。相公,如果南洋商路恢复起来,一年卖出几百万匹的绢帛也未必不可能。到那个时候,库里存的绢帛也未必会损多少价钱。”

    几百万的数字蔡齐只是随口一说,其实他也不知道南洋商路的贸易前景,但以唐朝能够年获利几十万贯来说,这个数字也不夸张了。胡商到这些港口做生意,一般货物是抽十分之一的税,最近几年有所增加,到十分之二了。按比例来算,贸易的货物钱数当能到几百万贯。当然,这只是普通货物,像珠贝、玳瑁、犀象、镔铁、朱矿和石之类等等的禁榷之物,虽然不收税,但是由官方专买专卖,得利就更高了。

    (备注:王沿有很多缺点,但缺点里并没有无能这一条。实际上在史上,有一段时间他与范仲淹和韩琦同被称为三大边帅,他们三个人一起培养提拔了一位将领,就是狄青。而且三边帅中,王沿没有败绩,还有一次防守获胜,只是他的影响远没有那两个人大就是了,再一个就是除此之外乏善可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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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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