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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汰笑洒     金牌小书童txt下载     金牌小书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新夫子是娘娘腔

    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想要做个人人都喜欢很难,但想要人人都讨厌更难。从这个角度看,唐安在程府惹得天怒人怨也颇为不容易。

    不过唐安的寻求平衡的方式很简单:你们不喜欢老子,老子也不喜欢你们,大家扯平。

    嘴里叼着鸡骨头,唐安很快调整好心态,回屋子拿了书卷,准备去大门口和程采和汇合。

    沙沙的脚步声在前方响起,唐安抬头一看,却见一妙龄女子走在前面,婀娜多姿的身材赏心悦目,只看背影就是个极品美人。若是平时,唐安肯定忍不住盯着人家屁股尾随几条街,可是现在,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越不想遇见谁,却偏偏遇见谁。自己和程采夕这母夜叉怎么这么有缘分?

    唐安和下人们的矛盾,虽然不是程采夕主动挑起,但她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来根本懒得搭理她,想想自己还有五十两银子在她手里,唐安还是压住不快,主动道:“大小姐,早啊!”

    程采夕回头一看,见是这可恶的登徒子,柳眉一扬,冷着脸道:“怎么又碰到你?真是晦气。”

    这小妞,嘴巴还是这么臭。老子给银子面子,不和你计较。唐安心里默念大悲咒平心静气,道:“大小姐这么早出门是要去哪啊?怎么不多睡会儿美容觉,要知道美人都是睡出来的。”

    心里再加一句:你除外,你是被睡出来的!

    程采夕白他一眼,冷声道:“办案!”

    看不出这富家小姐还挺勤快的嘛。唐安好奇道:“办什么案?”

    “飞天门办案,还要告知与你么?”程采夕瞪眼道,拔出半截宝剑,“我办的案子都是大唐密令,胆敢窃取私密,信不信我杀了你!”

    又杀,这被这女人打败了。唐安一脸苦笑。程采夕收回宝剑,道:“你只要陪你的大少爷读好书就好,莫要关心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记住你的身份:程家低等伴读小书童——阿丙!”

    重重咬了两个字,程采夕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被训斥一番的的唐安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喊道:“喂,大小姐,那六十两银子——”

    再抬头看去,只见程采夕一个起落,人就不见了踪影,恨得唐安直咬牙:“妈的,一谈钱跑的比兔子还快,还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呢,我呸!”

    唐安将书籍往肩上一抗,一边鄙视着一边往外走,整个心思都放在怎么问那女土匪将银子要回来,连怎么上的马车都不知道。

    一路上,程采和与唐安说了半天,唐安却没有心思去听他说什么。对于刚刚摆脱乞丐身份的他来说,那钱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一想到那钱八成是要不回来了,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但对手是京城闻名的飞天门人,他能怎么办?武功家世人脉他样样不行,左思右想,看来只有用蒙汗药了。听说市集东面有个专门卖假药的小老头,看来晚些时候有必要和他交流一下。

    思绪纷飞,不知不觉二人便到了书院。

    程采和今天赶了个大早,原以为自己来的还算早,却发现屋子里早已坐满了人,连那一贯迟到的蓝青竹也已坐下,让他啧啧称奇。

    “你们说,新夫子会是什么人啊?”

    “谁知道呢,但愿和唐夫子一样好说话,否则有我们的苦头吃咯。”

    “唐夫子做了监院,算是官升一级,想来看在唐夫子的面子上,新夫子也不会太为难我们吧。”

    “唉,希望如此啊。”

    屋子里很是热闹,学生们三五成群,纷纷议猜测新夫子的身份。原来昨天唐季露出信来,说今天新夫子会来接他的班,让一帮学生又是好奇又是紧张,不知道这新夫子是何许人也。

    唐安一路听着,心里暗叫可惜。昨天刚和唐季那老家伙拉上关系,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分开。不过他一个小小书童,想来新夫子也不会找他麻烦,倒也释然了。

    路过蓝青竹身边,唐安却发现这厮一改往日的张扬,对围在自己身边的李子游几人不理不睬,见了自己也没有嘲讽两句,竟是自己在看书,不由得暗暗奇怪:这家伙转了性子了么?

    “唐公子,早啊,快来我这边坐!”

    一见唐安来了,学子们大献殷勤,争相邀请唐安做到自己身边。这让好像捡了香饽饽的胖子大感不满,像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一路护送唐安到自己的座位旁,甚至还让他坐下,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学子们论身份都不及程采和,见他如此护短,虽然不甘,却也只能作罢。

    “咳咳!”

    大家聊得正酣,谁也没注意到唐季已经来到门口。老头清了清嗓子,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夫子好。”

    众人起身齐声问好,倒也像模像样。错过了昨天第一堂课的唐安也学模学样,跟着人们一起朝唐季鞠了一躬。

    唐季示意大家落座,道:“自古无不散之筵席,我教了你们一年有余,现在也该是离别的时候了。”

    师徒一场,虽然相处时不觉得有什么,但人自古最伤离别,听闻唐季真的要离去,学生们还是唏嘘不已。

    “我的学识有限,未能尽到一名好夫子的责任,让你们学有所成,这是我的过错。但昨天我已经说过,会有新夫子来替我完成这个心愿。”唐季说道,“虽不能继续往后教你们了,但咱们书院委我做这监院一职,希望你们能严守院规,否则即便我教过你们,也决不轻饶!”

    唐季说完,看学生们一副寒蝉若噤的模样,颇感满意,对着门口道:“接下来,就让我们的新夫子——唐海先生给大家说几句。”

    学生们顺着唐季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瘦弱的中年男子慢步进入房间,显然就是唐季口中的唐海了。

    唐海看上去年纪不大,个头也不高,大概连一米七都不到,皮肤白的简直像个女人,使他看上去斯斯文文。淡淡的眉毛,薄薄的嘴唇,加上那纤细的脖子和手腕,若不是唇上有两撇胡子,简直和个女人无异。许多才子纷纷在想,若是换成女儿身,这唐夫子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看到来人的模样,许多人舒了口气。原来这新夫子竟是个娘娘腔啊,看他这番斯文做派,想来人也不会太过严厉。

    又是个姓唐的,唐安心里嘀咕。老子也姓唐,五百年前还是本家。不知道这新夫子会不会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给自己行个方便?

    唐海走到屋子前方,先是对唐季一拜,笑道:“唐夫子学富五车,为人正直,乃是我辈学习的楷模。能接任他教过的弟子,唐某深感荣幸。”

    唐海声音充满磁性,温温弱弱,倒和他的样子很是符合

    唐季回了一礼,道:“学无先后,唐先生客气。”

    两个人都姓唐,唐先生来唐先生去的,倒是让学生们看了乐子。

    寒暄一番,唐季便以不打扰唐海上课为由,和学生们简单告别,便先行离开了。夫子只余下唐海一人,气氛立刻变得活跃许多,学生们一双双眼睛都在打量这个新夫子,对他充满好奇。

    唐海被这么多人盯着,白皙的脸庞没来由的一红,漂亮的眸子扫视一圈,道:“先生授业,三分在师,七分在己。唐某虽才学有限,却自当尽心尽力,也望大家用心去学。咱们这第一课,我想与大家探讨一下,何为君子。”

第二十七章 君子之争

    何为君子?

    这个问题实在算不上困难,因为无论是书院的院训还是其他夫子授业,都要求学生要做一名“君子”。而君子范围宽泛,对君子一词的解释更是五花八门,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能不假思索的说出几种答案。

    所以,一听到这个话题,许多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觉得这个新夫子也不过如此。

    下面一人道:“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还有一人也说道:“不忧不惧,是为君子。”

    难得碰到这种简单的问题,程采和也来了精神,大嗓门道:“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程采和的意思是,君子说话要谨慎,而行动要敏捷。但是众人看看胖子那臃肿的身材,觉得这话怎么也和他搭不上边。

    唐海一直面带微笑,显得高深莫测,看向蓝青竹,道:“你说呢?”

    蓝清楚神色一紧,赶忙站起身来,神态极是恭敬,道:“学生以为,博文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

    一帮学生看唐海这么多人不挑,偏偏挑了蓝青竹,心里更是鄙夷,暗道原来又是个给尚书公子拍马屁的。只有唐安越看蓝青竹越是古怪,以这小霸王的脾气,不应该这么拘束才对啊。难道真的是感觉自己浪过了头,所以浪子回头?

    “说的不错。”唐海笑道,“但为何这样就能称之为‘君子’呢?”

    “这...”蓝青竹皱眉想了想,道:“此乃先贤所言,自是道理。”

    “人的一生,孰能无错?”唐海继续问道。

    蓝青竹道:“古代贤者都有大智慧,他们毕其一生留给后人的训诫,想来不会错的。”

    “不错,先贤们都是报经沧桑的智者,他们阅尽人生百态,通古烁今,总结的自然有其道理和意义。”唐海说着,话锋一转,道:“但人与人的遭遇不同、心境不同、感悟不同,所适用的自然也不同。就好比一碗水,有人觉得太烫,有人却觉得温热适中一样,你又如何鉴别古人所言是否是你所需要的呢?”

    蓝青竹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低头想了想,却不言语。

    “无妨,先坐下想想。”唐安点了点头,让蓝青竹如临大赦。又还看一周,对唐安一点,道:“你是不是叫唐安?”

    他这一指,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了过来。许多学生脸带期盼,希望这个传说中连洛东辰都敌不过的少年,能带给他们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唐安一愣,万万没想到他能叫到自己。站起来点了点头,道:“正是学生,夫子有何指教?”

    唐海打量了他一番,也看不出什么心绪。道:“唐季夫子说你才学过人,思维敏捷。你倒是说说看,对我刚才的话有什么看法?”

    唐季这老头子还是很讲义气的嘛。唐安心里暗暗自得,却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第一节课就驳夫子面子,这不是找死么?当下笑道:“好东西还要好人用,夫子所言甚是,让我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学生佩服。”

    唐海眼里的不屑一闪过逝,似乎觉得唐安有些浪得虚名。笑道:“那你倒说说,能说出‘胸围七百黍’这种话,这样的人算不算是君子?”

    唐安心里一惊,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王大仙的说书段子名声太响,都传到这书院了?乖乖,七尺**,这样的谜底一公开,以后自己在别人眼里可就真的要变成色中饿鬼了啊。

    决不能让他落实了自己的“罪名”!打定主意,唐安灵机一动,信口道:“回夫子,君子一词,意义甚广。学生以为,君子的力量来源于人格和内心,并非浮于表面。一个大字不识却内心善良的穷苦农民,虽然说起话来也会夹杂粗言碎语,却也不能说他不是君子。”

    这是什么言论?君子不都是指有才学又正直的人吗?学生们听完唐安的话先是惊讶,但细细思考,却也不好反驳。

    “照你的说法,那些满嘴淫言秽语的人,也能称之为‘君子’了么?”唐海问道,“换言之,若是君子,又怎么会如此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这酸儒,还跟我较上劲了!唐安道:“夫子也说过,不同的环境造就人不同的心境。若是那人先前被辱,还以颜色又有何不可?若是人人受辱而不报,那国家受辱呢?是不是也可以忍气吞声?所以学生看来,若那人的前提是遭人羞辱而奋起反击,绝对是有胆有识的大君子。”

    这家伙,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唐海道:“儒家尚‘仁’,若心中无仁,凡事非与人争一时得失,这样的胸怀,何以担当君子?”

    “学生以为,君子当争。小争个人荣辱,大争天下得失。既是内心坦荡,又深明大义,那言语之失,自可忽略不计。”唐安道。

    唐海不依不饶道:“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忽视自己的错误,那何谈国家大事?”

    “先生也说过,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每个人心里都有对君子的定义,有人思家,有人怀国,只要朝着自己心目中君子的方向努力,便是自己的君子。”唐安也铆劲道,“其实君子一说,无论对错。人得见识不同、阅历不同,所以对不同的人来说,守住本心即为君子。在学生看来,只要无关道德,该争取的一定要争取,只要为人无愧于天,行事无愧于地,便是君子。”

    “好!”

    不知谁带头鼓掌,余下的人纷纷响应,一时掌声不断。二人问的刁钻,辩的精彩,学生们都聚精会神听得入迷,想不到在课堂上竟也能看到如此一出好戏。

    唐海沉默一会,眼神闪烁,似是对唐安的才智颇为惊叹。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唐季先生说你对所学能活学活用,现在看来却是不假。希望你做的能像你说的一样,为人无愧于天,行事无愧于地。”

    “学生受教了。”唐安说道。脸上堆起微笑,心里却把这家伙骂了个遍。奶奶的,满屋子人你不叫,偏叫老子,还问这么变态的辩证问题,老子只是个书童好不好!

    唐安又环视一周,道:“其实这一课虽谈的是‘君子’,但我想大家应该从我的话里明白一些东西:你们所学的学问,都是旁人的人生。若只当做先贤的劝诫,那就永远是先贤们的财富。就像对‘君子’二字的思考一样,到底什么是君子?你们又想成为怎样的君子?每个人都该问问自己。在这一点上,你们应该要向唐安学习。”

    学生们听完夫子这番话,仔细琢磨,都觉得大有道理。平日里只会一味苦读,认为背过了先贤的典籍,便算是明白了君子的真意,现在想想,着实有些可笑。只有择其善为己用,才是大成之道。

    想到这里,人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唐安。暗叹这人虽是书童,但对知识的认识和了解,却远远将自己甩在了身后,连夫子都难不倒他,当真让人佩服。

    “做人要善思,善思方能有成。”唐海说道,眼神却灼灼的盯着唐安,“这才是我要教给你们的第一课。”

    学生们陷入了沉默。唐海的话简明扼要,却引起了每个人的思考,这也让唐安暗暗佩服。能引起学生的共鸣,跳出了别的夫子只知道让学生们死记硬背的思维,用一层层的问题告诉学生思考的作用,为以后的学习埋下伏笔,这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一种进步的表现。

    这个夫子,果然不简单!

    唐海的一番话,大大的调动了学生们的积极性。学生们明确了该怎样去学,又有唐安这样的榜样,所以接下来的课程听得格外认真,效率也大大提高。唐安虽然没说什么,但对学生们的表现很是满意。不知不觉,一堂课就结束了,许多学生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课堂上唐海先是叫了蓝青竹,结果为难的说不下去,而唐安却侃侃而谈,还被夫子当成了榜样推广,这让身为主子的程采和大是开心,笑着走到蓝青竹面前,道:“我说王八蓝,你这整日只知厮混的小霸王,还谈什么君子?”

    蓝青竹被唐安抢了风头,本来就满心的不快,被这胖子一番奚落,心中有气,道:“程呆子,你这一肚子草包的家伙,也配来和我谈君子?”

    “有何谈不得?”程胖子趾高气昂的道,“老子的书童都比你答得要好,你还有什么资格和老子叫板?”

    “哼,只知道拿别人的成果给自己架台,当真可笑。”蓝青竹不屑道,“你不就是仗着有个唐安么?”

    “是啊,可是你有么?”程胖子也不反驳,笑嘻嘻的说道。

    “你...”蓝青竹气的脸色铁青,拂袖道,“程胖子,你别欺人太甚!若是没了那唐安,指着你的那呆脑子,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放屁!你倒是说说,老子哪点比不过你?”程采和不服气道。

    蓝青竹想了想,道:“旁的不说,单是女人缘上,你便远远不及。我可是和‘飞雪悦兰阁’的紫英姑娘喝过‘碧水清流’的,你呢?莫要说与人家喝酒,便是叫人家睁眼瞧你一眼都做不到。”

    “你这狗眼看人低的王八蓝,你怎么知道老子做不到?”程采和气急败坏的道。身宽体胖的缺点胖子是知道的,而一直没有姑娘对自己另眼相看,也一直是这胖子的心病。蓝青竹的一番话,恰恰击中了他的软肋。

    “好,你若真要比,那咱们就比比看。“蓝青竹道,“今晚恰逢‘飞雪悦兰阁’有舞赏,据说那‘歌舞双绝’柳倾歌柳姑娘更是会亲自登台,你若不服气,咱们就去看看,谁能与那里的伶官大家喝杯‘碧水清流’!”

    “比就比,老子还怕你不成!”程采和咬牙道。

    “既是赌斗,自当有点彩头。”想到当日猜灯谜输给这胖子,蓝青竹心有不甘,说道:“若是谁输了,来日便贴上‘我是草包’的字条,一天不许摘下。”

    “怎么,还嫌上次给的银子不够多么?”程采和胜了一阵,信心大增,豪气干云的说道:“老子...和我们唐安,一定奉陪到底!”

    一旁的唐安一脸苦笑,这死胖子,怎么什么事都要拉上我!除了自己没本事,还就愿意和人争斗,真是个不省心的主。老子一个书童,吃喝拉撒样样都管,看来回去该考虑多要点薪水才行。

    不过,飞雪悦兰阁,那又是什么地方?

第二十八章 你是处女座的吧

    当一个人用心投入一件事的时候,会觉得时光飞快。许多学生被唐海一语点醒,听起课来格外认真,竟然专注的忘了时间,到散学时候方才发觉。甚至连程采和这种只知道神游的人,也为了晚些时候能在飞雪悦兰阁有所表现,用几句之乎者也骗骗小妞喝喝花酒,竟也认真听讲起来。

    从侧面来说,能达到这种效果,足以证明唐海这人确实有一套。

    散学后,学子们还意犹未尽,许多人在书院的院子里截住唐海,拿出书本来请教。这在从前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许多路过的夫子和学生看到这一幕都惊讶的合不拢嘴,暗想这地字乙班的学生都转性了么?这个年轻的夫子是谁,没见过啊。

    唐安和程采和一路往外走,看到围了一圈的人群,也有些吃惊。程采和眼尖,发现蓝青竹这厮也混迹在人群之中。胖子眼珠一转,心想这厮竟也懂得临时抱佛脚,不行,晚上决不能让这厮给比下去。不为别的,要是输了堵斗而背着“我是草包”四个大字招摇一天,爷丢不起那人!

    招呼唐安一声,两个人也加入了围堵唐海的队伍中,让唐安一头雾水。

    见到唐安这种人物也加入进来,地字乙班的学生更加起劲,竟然没有一个人离开,都将唐海堵在了里面。

    “夫子,子曰‘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难道话说的多、说的错便不是君子了么?既是如此,又何必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人问道。

    “那是告诫君子的为人道理,是衡量君子的尺度。但人谁无过?知道犯了过错又能改正的人,仍旧是君子。圣人此言,意义在于在思想上鞭策,使人以此来更严格的律己。”唐海回道。

    又有人问道:“夫子,为何我们如今崇尚儒道?诸子百家,家家有理,何必只求一家之言?”

    唐海笑道:“百家争鸣有利于推动思想和历史前进,也是一定*下的思想碰撞,大家集思广益,探讨何为治国齐家最有利的思想。广开言路是对的,但若各自为政,却会造成不必要的矛盾。统一思想更利于形成统一的道德规范,却不是说仅此一家言论而已。”

    “夫子,我这死记硬背的功夫倒还可以,但是自己推论却是怎么也学不会,这该如何是好?”

    “还是那句话,多看、多思、多想。”

    “......”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如同一群苍蝇。唐海只是微笑,听到哪句便回哪句,应付的从容自得,没有一个问题能难得倒他。

    “夫子,如何能做到像唐安这样?”站在唐安旁边一人问道。“像关锦岚那样只闻其名的人物,我们不敢高攀。可是唐安就在我们身边,他文采那么好,能像他一样我们就很满足了。”

    唐安看了这仁兄一眼,暗骂这人不识货。你不敢高攀关锦岚,就敢高攀老子了?我很厉害的好不好,洛东辰都不是对手哎。

    唐海漂亮的眸子瞥了唐安一眼,道:“这个问题你们应该问唐安才是。不过人无完人,就算是唐安,也并非没有缺点,而你们的优点他也未必具备,大家不必丢了信心。”

    “哦,那他的缺点是什么呢?”人们一听唐安竟然也有缺点,纷纷来了兴趣。

    靠,怎么又引到我身上了?做人,果然不能太高调。心里虽这么想,但唐安却没表现出来,脸色平静的看着唐海,想要听听他怎么说自己。

    唐海上下打量唐安一番,道:“思维敏捷,出口成文,善于思考,往往能剑走偏锋出奇制胜,这是你的优点。”

    还算你会说话。唐安骚骚一笑,嘴上说着“哪里”,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表露出内心的喜悦。那欲盖弥彰的可恶模样,让蓝青竹恨不得上去刮上他两巴掌。

    “但是,你的缺点也很明显。”唐海话锋一转,让唐安的笑容又僵在脸上。“其一,你虽然聪明,但为人轻浮,这是大大的弊端。聪慧二字,用之正则造福于人,用之邪则为祸一方,还望你能善用。其二,你一听赞扬之言便喜上眉梢,贪慕虚荣;其三,缺乏容忍之量,凡事必要与人争出个长短,日后恐会吃亏。”

    听夫子这么一说,一帮人目光都落到唐安身上,想不到夫子竟将他说的不堪。蓝青竹在旁幸灾乐祸,程采和则喃喃自语:“不会吧,唐安虽然聪明,但比我还稍微差一点点啊。”

    唐安笑不出来了,老子好歹也是赢了洛大才子的人,没有这么差劲吧?这个唐海,仅仅接触了这么一会儿,竟能说出三处缺点,倒也算是个敏锐的人物,就算不做夫子,去市集摆个摊位给人算算命也游刃有余。

    唐安是个要面子的人,被人这么无端评价,若是不做出点反应,他也便不是唐安了。夫子又如何?便能断言他人的一切么?

    “夫子所言,有的对,也有的不对。唐安说道,“唐某说过,该争取的一定会争取,也是性格使然,谈不上对错。”

    聪慧一说,倒也算不得批评,为人轻浮,爱慕虚荣,试问谁人不喜被人表扬?这也算不得大错。至于与人争斗一说,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不争就意味着被欺负、被淘汰,与人接触交往,没有人能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唐安最不认可的,是这夫子的最后一句。

    “执意争论是非对错,看来我对你的批语倒也没错。”唐海说道,“但你需谨记,是自己的需要争取,不是自己的,便了了那份心愿吧。”

    这家伙,真是没完没了。唐安不禁问道:“夫子,你是处女座的吧?”

    处女座?那是什么?我只知道处女。一帮学子面面相觑,不明白唐安意在何指。

    唐海眨眨眼,白嫩的脸上泛出一阵红晕,怒道:“这是何解?”

    “大胆奴才!胆敢对夫子无礼!”旁边的蓝青竹大喝一声,挺身挡在唐海身前,满脸的愠怒,像是唐安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唐安也意识到自己话里有歧义,想到这个年代的人思想保守,肯定也不知道处女座是什么,倒可能想入了歧径。耐心道:“各位别误会,处女座是天上的星座,几颗星宿连成的图案像极了纯真的少女,故用‘处女座’命名而已。”

    “咦,唐安,你还懂得星宿学?”程采和问道。

    “略懂,略懂。这都是我们家乡的土叫法,登不得大雅之堂,让各位见笑了。”唐安笑着解释道。

    蓝青竹听他这么说,火气倒也消了下去。唐安很是疑惑:我和夫子交流心得,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看我不顺眼借题发挥么?臭小子,三天不收拾你就皮痒。

    唐海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怒意收敛,问道:“那处女座有何寓意么?”

    “自然是有的。”唐安说道,“在我们家乡,有关于十二星座的传说。一个人出生时,对应着天上星宿的位置,说明了一个人的先天性格及天赋。按照生辰来说,农历七月末到八月末出生的人,都属于处女座。敢问夫子的生辰是?”

    “八月初九。”那唐海一脸惊疑,却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生辰。

    一帮人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唐安。这个家伙,他怎么会知道夫子的生辰?难道这什么星座真的有这么神?

    “这便是了。”唐安高兴的笑笑,道:“从性格分析,处女座的人感情细腻、观察敏锐,而且非常冷静沉稳,在十二星座中属于非常聪明的类型,这样让他们很容易看穿别人的内心和伪装。且他们善于辩论,爱干净爱整洁。我看夫子有雄辩之才,观察细致,衣着整齐干净,故而大胆猜测,不知对是不对?”

    唐海大眼睛里满是新奇,似乎对这番理论很感兴趣。可是想想,承认便相当于**裸的暴露在这家伙的眼皮子地下,那夫子的威严何在?只好咬牙不说话。

    这番做派,在学生们的眼里便相当于默认了。一帮人对新鲜事物大感好奇,一时都围住了唐安,询问声不断。连那程采和也不禁问道:“唐安,我生日是四月初八,不知是哪个星座?”

    “哦,少爷是‘猪猪星座’。”唐安随口道。

    “这个星座有何特点?”程采和问道。

    唐安想了想,为安慰这胖子说道:“天生可爱富有同情心,而且善于隐忍,有天纵之资,只是初期也许不被人认可,但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有将才命格。”

    “哈哈,老子知道自己是个天才!”程采和大笑道,可刚说完,发觉夫子还在旁边,自己的一句“老子”实在太过不雅,于是又祭出一副窝囊嘴脸。

    一帮人大是不屑,还将才,我看酱菜还差不多。

    将唐安说的这么神,周围的人立刻来了精神,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唐安,我是腊月初七,是哪个星座?”

    “哦,你是‘猴猴’星座,天资聪颖,个性鲜明。”

    “那我五月初一呢?”

    “‘狒狒’星座,富有同情心,为人谦和。”

    “还有我还有我!”

    众人七嘴八舌,问的唐安脑子都晕了。娘的,你们都问农历,老子哪能记住那么多?于是随口乱编,回答了几个人,便拉着程采和道:“少爷,咱们还是早些去吧,要是晚了,那飞雪兰花楼可是没位子了。”

    “是飞雪悦兰阁!”胖子纠正道。

    “少爷博闻强识,唐安佩服!”

    拍了个马屁,拉着程采和就往外走。旁边的唐海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装作莫不经心的说道:“那些烟花之地,还是少去为好。”

    “夫子放心,我二人只是去做学问,不做其他。”唐安一脸讨人厌的笑容,拱了拱手,顶着一帮学生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压力,努力冲出重围,一溜烟消失在了书院门口。

    半晌,对着那背影消失的地方,唐海才幽幽一叹,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喃喃自语道:“唐安啊唐安,你又是什么星座的呢?”

第二十九章 飞雪悦兰阁

    “银丝如雪凌波舞,靡音天籁醉京城”,说的便是这飞雪悦兰阁了。

    在京城,如果有人说不知道飞雪悦兰阁,就好比大唐人不知道自己的皇帝姓谁名谁一样,必定会被人笑话。

    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最迷人的舞蹈和最动人的歌,这四样东西是飞雪悦兰阁的招牌,也被并成为“四宝”。

    夕阳依山尽,点点余辉将傍晚的京城染上一层暖意盎然的黄。城中央最负盛名的长安大街上,一座气势磅礴的三层楼阁屹立于此,大红色的彩带从金黄的瓦檐连到地上,彰显着华贵与喜庆,雕纹窗户镶金牌坊,使得这楼宇无处不散发着优雅与大气。牌坊上,“飞雪悦兰阁”五个大字的落款处,赫然写着大唐书法大师蔺仲景的大名,只此一块牌匾便价值千金。

    楼旁的一处院子里,停着各种各样的马车,拉车的无一不是良驹,车厢无一不高贵奢华。进出大门的宾客个个气质出众,要么是名动京城的才子,要么是身份显赫的官家子弟,抑或富可敌国的名商。若是没有点身份地位,怕是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只看这阵势,唐安便暗暗咋舌。好一个飞雪悦兰阁,果然好大的排场,就算前世最有名的销金窟,相比之下也要黯然失色。

    “少爷,这窑子逛起来可不便宜啊。”唐安感叹道。

    程采和鄙视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怎么会是窑子呢?莫要说出去让人笑话。此乃京城最大的伶官艺馆,表演的是高雅艺术。里面的伶官虽然个个如花似玉,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卖艺不卖身?和我很像啊,我只是卖身不卖艺而已。唐安嘿嘿笑道:“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这岂不是抬高身份,让里面的女子更加奇货可居么?”

    “非也,非也。”程采和摇头晃脑的假装知识分子,“这么说是因为你对这个地方还不了解。这里的的确确不是青楼,凤之岚大家开的艺馆,怎么会做那等低贱生意。”

    “凤之岚?那是谁?”唐安就像好学的小学生一样问道。

    程采和难得见到唐安流露出如此土包子的一面,虚荣心大感满足。卖了个关子,道:“咱们进去再说吧。”

    二人一进大门,只听大堂内丝竹绵绵,分外悦耳。穿着锦缎秀袍的侍女个个青春貌美,放在大街上,必然也都是一等一的货色。绣着凤凰的绒毯直通内里,踩上去格外柔软,两旁宾客满座,好不热闹。

    楼里面呈回字形,中间是打通的天井,使空间看上去格外开阔,一层二层两旁的回廊摆满桌椅,使宾客都能享受到最佳视角。莲花灯托着长明烛,将屋里笼上一层朦胧的灯火色,很是柔和。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屋子中间的莲花池,碧波清水,游鱼尾尾。池子旁边摆满了盛开的兰花,看上去心旷神怡,淡淡的幽香弥漫,使人陶醉其中。

    池子中央,一块巨大的半圆形汉白玉舞池仿佛浮于水上,铜灯映染,如梦似幻。这便是伶官们表演绝技的舞台——飞雪悦兰台了。

    唐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无处不讲究、无处不华丽的艺馆,只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完全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温柔乡。坐在这样的屋子里,哪怕不看节目只是喝茶聊天,也是一种顶级的享受。

    “程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到飞雪悦兰阁来?”见二人进屋,一个衣着与众不同的中年女子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还亲自为程胖子奉上香茗驱寒,却仿佛没看到唐安一样。这倒不是她失礼,而是唐安一身下人装扮,自然很难入人法眼。

    程云鹤的公子,这样的招牌放到哪里也是够分量的。程采和显然和这女子认识,拱手道:“今日听闻柳大家要登场,采和约了伙伴,特地赶来一饱眼福,有劳董姐姐了。”

    “程公子客气。”那看似大堂管事的董姓女子恰到好处的笑笑,将二人引到一张空桌,盈盈一拜,便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这女子姓董,是凤大家的心腹,也是飞雪悦兰阁的管事。”程胖子呷了口茶,对唐安介绍道,眼睛却死死盯着人家的屁股。

    这胖子,装起斯文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心底却还是那么禽兽。唐安也学着喝了口茶,问道:“少爷,你还没说这凤大家到底是何许人也呢。”

    “哦,对对。”程采和点了点头,又疑惑的看他一眼,“你不会连‘凤门绝艺’都不知道吧?”

    唐安尴尬的点了点头,道:“少爷你也知道,我家境贫寒,能吃顿饱饭就不错了,哪有闲情逸致去了解这些?”

    程采和露出一个了解的表情,道:“凤门也叫凤凰台,乃是天下舞者的最终目标,其下门人个个身怀绝技,只有最出类拔萃的人物,才能被赐予‘凤’姓,这些人便是艺林翘楚。当今天下第一大家,号称‘凤舞九天’的风之瑶,便是如今凤门的门主。”

    “这么厉害!”唐安咋舌道。照程采和这么说,那这凤门岂不就是现在最牛的艺人包装公司了?凤之瑶,这个名字还是蛮好听的。想了想又问道:“那么少爷刚才说的凤之岚,又和这凤门是什么关系?”

    “凤之岚凤大家是风之瑶的大师姐,当年有望成为凤门门主的绝代人物。只可惜世事弄人,后来又出现了一个更为惊采绝艳的风之瑶,而且一举练成了凤门最高深的‘凤舞九天’绝技,成了凤门的当家台柱。凤之岚大家心情黯然,便悄然隐退,来到京城开了这飞雪悦兰阁。”

    这艺馆竟是当年差点成为天下第一的人物开的?难怪这么大的阵势。唐安暗道。

    “这飞雪悦兰阁的名字,说来也有些故事。”程采和继续卖弄,“其实原本这艺馆是叫做‘悦兰阁’的,‘兰’和‘岚’同音,凤大家想必是想悦人悦己。只是后来凤大家收了一名徒弟,这名徒弟资质绝佳,风华绝代,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学舞奇才。”

    唐安一拍大腿,道:“莫不就是少爷提到的那个柳唱歌?”

    “是柳倾歌!”程采和白他一眼,仿佛对他喊不对女神的名字很是不满。“这位柳姑娘天资聪颖,传承了凤大家的一身技艺,歌舞倾城,在我大唐可以说是傲视群芳,人送雅号‘银丝飞雪,歌舞双绝’。”

    “银丝?这怎么讲?”唐安又问道。

    “唉。”程采和叹息一声,道:“也许是天妒红颜,这柳姑娘美貌倾城,闭月羞花,又有一身的绝艺,其名声和‘小诸葛’蓝海棠不相伯仲,有些好事之人更是将此二人并成为‘京城双璧’,足见其美到什么程度。唯一遗憾的额是,柳姑娘满头的青丝,却是雪白色的。不过也正是如此,方能显出柳姑娘的不同。”

    白发魔女?唐安有些吃惊,想不到这名动京城的第一舞姬,竟然是个白毛女。道:“那这‘飞雪’是不是指的柳倾歌?”

    程采和道:“不错,凤大家感恩徒弟为悦兰阁的付出,特意将柳姑娘也加了进去,于是现在的这座楼,便叫做飞雪悦兰阁了。”

第三十章 战家小将军

    歌声如莺,魅舞如蝶。柳倾歌的双绝,在大唐国都是赫赫有名的,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她现在就好比是全民女神,唐安不认识这等人物,真是显得孤陋寡闻了。

    唐安来了兴趣,问道:“那这柳倾歌和凤之瑶,到底谁更厉害?”

    “这...”程采和没想过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会儿,道:“她二人从来没有同场竞技过,不过论名气,柳倾歌还是稍逊一筹。凤之瑶纵横天下,一手‘凤舞九天’出神入化,传说无人可及。但这也只是传说而已,此等妙舞,也只有各国的皇室才能有幸欣赏了,我等虽然心神向往,可没有这等福分。所以依我看,还是那凤之瑶更厉害。”

    唐安了然的点了点头,暗想这柳倾歌已经被少爷吹捧的如此厉害了,那凤之瑶到底要厉害到什么程度?

    “能做天下第二,也已经是无数人只能仰望的境界了。”程采和道,“不过这柳姑娘却有个怪癖,便是只有在献艺的时候才会张口说话,一旦表演完了节目,便会立刻退场,谢绝任何人的邀请。据说王公贵族想要请她跳一支舞的不知凡几,却从来没有人能成功。”

    “这么有个性。”唐安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了,须知这里是大唐王都,位高权重的人多如牛毛,若是得罪了谁,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但这柳倾歌丝毫不买那些人面子却安然无恙,这只能说明,飞雪悦兰阁的幕后老板凤之岚能量惊人。

    程采和道:“那凤之岚大家云游四海多年,险些成为天下第一的人物,说句不客气的话,她到了哪里都要被人奉为座上宾。若是谁敢对她不敬,必定会遭天下唾骂。但凤大家却并不为此倨傲,倒是和三六九等的人均交往甚深。有了这层关系,谁要是想动柳姑娘,也要掂量掂量。”

    唐安有些佩服程采和了。别看他学业一塌糊涂,但是说起这风月之事,却好像江湖一样,如数家珍的对自己娓娓道来,若是开个八卦小报,必然是当红狗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术业有专攻?

    唐安叹息道:“少爷学究四海,胸有沟壑,果然是非常人。不过少爷,那凤大家如此卓然的人物,难道到现在还没嫁人么?”

    程采和鄙视道:“你以为凤大家很老么?实际据说才三十几岁而已,饶是最有风韵的年纪。只是这凤大家醉心歌舞,号称绝不涉猎男女之情,让一帮爱慕者扼腕叹息。不过她的好弟子柳倾歌就不同了,无论才貌还是技艺,均有青出于蓝的态势,让一帮公子心痒难耐。若不是怕凤大家的威名,说不得便是用强也要将此等尤物纳入房中。”

    唐安点了点头,原来霸王硬上弓在这个年代就有了,好手段,我喜欢。

    “战将军到!”

    小童唱了个喏,一帮窃窃私语的宾客们立刻将目光投了过去。门口处,一个威武的青年阔步走来,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剑眉入鬓,目光有神,笔直的腰杆和健硕的身姿,看上去器宇轩昂。身上随便着了一件士子服,却难掩凛然的气质,每一步踏出,都有种杀伐的气势,绝对是在血与火的沙场常年征战形成的威势。

    尽管不认识,仅从外表唐安便能感觉出这人是个军人,而且不是个普通的军人。

    “柳姑娘好大的面子,连战无双这种人物也来捧他的场。”程采和喃喃道。

    原来他叫战无双,唐安心道,冲程采和问道:“少爷,这个肌肉男是干什么的?”

    程采和道:“京城名声最盛的几个人,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此人名叫战无双,是金刀战家的后人。”

    唐安眨眨眼,道:“很了不起么?”

    “不是很了不起,是相当了不起。”程采和道,“战家三代单传,并非只是一个子嗣,而是其余的战家人全部都以战死沙场了。活着的战家人,个个都是大唐将军,别看战无双年纪轻轻,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将军。皇上金笔提字:一门三将军,世代皆忠良,还赐予金刀,你说厉害不厉害?”

    这么年轻的将军?难怪他走起路来这么骚包。唐安问道:“像他这样的人物,怎么也到这飞雪悦兰阁来?”

    “这便是少年多情了。”程采和道,“以这战无双的家世和样貌,不知蒙骗了...不对,不知迷倒了多少无知少女。可是这战无双见过柳倾歌的一舞过后,一见倾心,放出豪言非柳姑娘不娶,据说只要他回京城,每逢柳姑娘有台演必定捧场,倒是一片痴心。”

    哦,原来是个花痴。老子一看就觉得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唐安道:“那柳倾歌是否被他感动了?”

    程采和幸灾乐祸道:“这倒没有,柳姑娘神仙一样的人物,又岂是这样征战沙场的俗人能染指的?尽管这战小将军百般献殷勤,可柳姑娘仍旧一舞过后立刻走人,从来没有破例。”

    好奇怪的小妞。唐安笑道:“不错,柳唱歌这样的姑娘,也只有少爷你才能配的上。”

    “是柳倾歌!”程采和再度纠正,但是一脸喜色,显然对唐安的话很是受用。

    不远处,一帮公子哥与这战无双很是熟络,纷纷起身打招呼,那董执事也上前寒暄,还亲自将他领导二楼观赏的最佳位置,比起先前对程采和来,不知殷勤了多少倍。

    “唐安,与这柳姑娘成就佳话,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但是若是输给蓝青竹,我却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程采和凑近唐安耳语道,“待会儿你想想办法,若是能让我和飞雪悦兰阁‘四朵金花’任何一个聊上两句,少爷我大大有赏。”

    四朵金花,是四个漂亮姑娘么?唐安拍胸脯道:“少爷放心,别的不敢说,泡妞我在行。”

    程采和扭捏的笑了笑,道:“若是能再进一步,让我们探一探‘心’,赏金翻倍。”

    唐安暗自鄙视,只看这死胖子一脸猥琐模样,就知道他不是想探心,分明是想探胸嘛。贪心的胖子!低声道:“少爷,我尽量试试。”

    “好,我就知道你从没让我失望过。”程采和重重在唐安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又转头四下看看,自语道:“咦,也不知蓝青竹那王八蛋来了没有。明天,我要让他背上一天草包,让他名誉扫地!”

第三十一章 目标—金花秋叶

    天色渐暗,飞雪悦兰阁的生意却越来越好,没到暮夜四合,两层楼都以座无虚席,足见柳倾歌的影响力是多么惊人。

    屋内的边角处,唐海独自坐在那里,桌子上摆了几样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壶酒。酒不醉人,却浓香四溢,乃是飞雪悦兰阁的招牌——碧水清流。凤之岚不仅仅是一流的舞者,更是一流的酿酒大师,这碧水清流在京城可以说有价无市,只有在这里才能喝到,仅仅一壶酒,就要足足三十两白银,可见珍贵到了什么程度。

    唐海坐在那里自饮自酌,像是与世隔绝一般,眼睛却一直盯着远处的两张桌子。一桌坐着蓝青竹以及李子游几人,另一桌却是程采和和唐安。蓝青竹几人倒还算规矩,只是低声议论着什么,唐安和程采和就不一样了,两人不时耳语一番,对着某个姑娘指指点点,然后一脸的淫笑,显然谈论的话题不堪入耳。

    原来傍晚散学后,唐海听闻唐安说要到这飞雪悦兰阁来,暗自留了心。又见蓝青竹几人鬼鬼祟祟,找人追问之下,才知道程采和和蓝青竹的赌约。

    在他看来,这等风月场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在这里惹出了乱子,可就不好收拾了。担心之下,虽然并不喜欢这里,却也硬着头皮尾随而至。好奇之下,还点了一壶琼浆,轻轻抿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

    人声鼎沸,仿若最热闹的市集。唐海放眼看去,在座的无一不是京城响当当的人物。这些人在这里似乎完全卸下了伪装,一改平日或斯文或严肃的模样,饮酒作对,大声谈笑,愉快到了极点。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了街巷里广为流传的那首诗:汴京暖风醉文人,笔墨风流入仕门,对酒当歌常作乐,不思沙场英雄魂。

    眼前的一切,可不和诗里形容的一模一样么?好一个对酒当歌,但人人只图享乐,又有谁来为国担当?堂堂七尺男儿,不思为国为民,却在这风月场里乐不思蜀,说来真是悲哀。

    国家的情况如此,他一个教书匠,又能改变些什么?叹息一声,唐海忽然感到一阵深深地无力。

    忽然,屋子里的灯火暗了下来,而最中央天井处的飞雪悦兰台却灯火大作,整张白玉台面映上一层朦胧的黄色,幽暗的兰花绽放,池中多多金莲极尽妍态,与舞台相得益彰,只让人觉得如临画卷,美的不敢逼视。

    屋里所有人停止了交谈,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舞台,他们知道,好戏就要上演了。

    静,落发可闻的静。

    整个画面就像定格了一般,所有人都如同木偶一样,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这场视听盛宴。

    “叮。”

    竹锤轻敲编钟的悦耳声音传来,如同敲在所有人心上一样。弦丝声起,细指拨弄琴弦,一曲熟悉悦耳的《飞雪悦兰》响起,配着竹笛声、编钟声,宛如仙乐。

    飞雪悦兰台后面的大幕拉开,一队身着鹅黄舞服的妙龄少女姗姗而来,挥动水袖,贴着台沿分距离站好,明眸流转,极为传神。纤细的腰肢轻轻扭动,随着缓慢柔情的乐声翩翩起舞,如同一群天上仙子。

    乐声由缓入快,前奏过去,四个身着红黄绿白四种颜色衣裳的舞姬缓缓走入台前,想来便是程采和口中的四朵金花了。

    这四人无一不是貌美如花的人物,身材玲珑有秩,腰肢仿佛不盈一握,姿态优美动人,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举手投足都别具滋味,有的妩媚,有的清纯,可谓个个皆风景,人人有风情。

    先前出场的舞者姿色都算上乘,可是和这四个人比,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难怪能让程采和如此挂念。这样的人物,恐怕任何一个男人见到,都想要好好的探探人家的“心”。

    “四朵金花终于出场了。”程采和拍手叫道,双目放光,一脸痴迷的猪哥相,连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春蝶、夏雨、秋叶、冬雪,四大名姬各占胜场,个个都是极品美女啊!”

    唐安努努嘴,眼光在人家身上好一番游走,心里却对这几个名字有些不以为意。太俗气,怎么能用春夏秋冬来命名呢?明显应该叫按照胸围来嘛!叫奶牛、奶羊、奶妈和奶妹岂不更合适?

    唐安的心思,台上的四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听到的。四人有的笑意盈盈,有的冷若冰霜,形成了极强烈的反差,舞袖飞扬,**轻抬,说不出的妩媚动人。随着旋律的悠扬婉转,四人玉唇轻吐,竟同时唱了起来:

    夜阑珊,

    飞雪轻舞漫漫。

    空谷无声,

    冰凌倒悬,

    幽兰清影瘦,

    伴着青松守岁寒。

    谁言红颜最寂寞?

    留香春夏繁花锦,

    耐得冰天雪地,

    冷风瑟瑟自悠然。

    芳飘万里雪,

    枝散千尺地,

    待到风流散尽时,

    自有冰雪知。

    曲调婉转悠扬,让一帮宾客如痴如醉。在白如霜雪的飞雪悦兰台上配上赏心悦目的舞蹈,宛如冰雪中怒放的四朵彩花一般,让人未饮酒便已先醉了。

    唐安心里大是震惊,想不到大唐的歌舞竟然精彩到这种程度,连他这种不懂欣赏高雅艺术的人也沉浸其中难以自拔,这飞雪悦兰阁果然名不虚传。

    四人在舞台上载歌载舞,让观众们大饱眼福,不知不觉,声乐收歇,四人缓缓停止了舞姿,定格在一个四花齐放的动作上,让观众们大呼可惜。片刻之后,如潮般的掌声响了起来。许多宾客甚至站了起来大声叫好,没命的拍着双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人群沸腾,群情激动,而四人却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不喜不惊,只是盈盈一拜,缓缓退了出去。就在许多人暗叫遗憾时,四人又从后面绕到台前,手里各端着一个白玉小杯,竟是向众宾客敬酒答谢。那春蝶和夏雨两位姑娘到了二楼,秋叶和冬雪二人则来到一楼。

    无巧不巧,身着一身黄衣的秋叶所在的位置,恰巧离唐安这桌并不远。只见伊人略施粉黛,笑脸相迎,眉宇间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模样,让一帮公子骚心大动,恨不得在她那白嫩的小手上挠两下。

    唐安眼见机会来了,轻轻捅了捅程采和,道:“少爷,好机会,快上道具!”

    捅了一会儿没有反应,扭头一看,却见程采和一脸傻笑,两个眼都快变成了心形,一副没见过女人的花痴模样。

    唐安暗骂他没出息,抬高声音道:“少爷!”

    “胸——啊,什么?谁叫我?”程采和擦了擦嘴角,扭头四处看看。

    唐安道:“少爷,这秋叶姑娘近在咫尺,若是错过好机会就后悔莫及了,快把咱们路上在店里买的道具拿来。”

    原来二人路过市集时,唐安灵机一动,怂恿程采和花了几十辆银子买了一些所谓的“道具”:一瓶据说是祖传秘方的跌打酒,一盒精美的沉香木,还有一包不知是什么东西。程采和再三追问,奈何唐安卖了个关子,却不说有何作用。

    “什么机会?”程采和迷糊道。

    果然是程呆子!唐安骂了一句蠢货,急道:“少爷莫不想和金花搭讪么?”

    “和金花...搭讪?”程采和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家伙真敢想。那蓝青竹飞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一个寻常舞姬喝了杯水酒,却也觉得是天大的面子了。这唐安竟然开口就要和金花搭讪?

    尽管有疑惑,但唐安的本事他还是见过的,虽说希望不大,但若是他出手,或许会有奇迹出现呢?

    抱着万分之一可能性,程采和还是乖乖配合,从袋里将道具取了出来交与唐安。

    唐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竟是站起身来,朝那秋叶姑娘走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三样礼物

    秋叶能成为飞雪悦兰阁地位仅次于柳倾歌的四朵金花,不止是技艺出众,本身的气场和待人接物的能力也是首屈一指的。只是往人群中一站,瞬间便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宾客们本来就觉得意犹未尽,眼见金花亲自出来敬酒,均感受宠若惊,竟是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秋叶姑娘技艺超绝,让我们大饱眼福啊!”

    “不错,我等只恨少长了一双眼睛,来更好的欣赏如此醉人的舞蹈。”

    “能一睹秋叶姑娘绝艺,便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一帮人不要钱的马屁随便丢,轮着献殷勤。秋叶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小女拙技,倒是献丑了,咱们柳大家才是真正的个中高手,待会诸位看到柳大家献艺,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歌舞双绝,到时候可莫要笑话小女才好。”

    秋叶简单两句话,却是大大拉近了和大伙的距离,众人哈哈大笑,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绝不是那种人,泡妞之心昭然若揭。

    “各位都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百忙之中能来飞雪悦兰阁捧场,秋叶觉得真是莫大的荣幸。”秋叶将酒杯轻轻抬起,柔声道:“小女无以为报,只好敬各位一杯水酒,望各位今后多多照拂。”

    “一定,一定。”

    “能欣赏到秋叶姑娘的舞姿,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众人赶忙还礼,同时举起了酒杯,几个离得近的还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妄图和女神碰一下杯子,却见秋叶丝毫不为所动,才死心一般的暗自叹气。

    就在大家都要一饮而尽时,却听一人道:“且慢!”

    众人循声看去,见一锦衣公子排众而出,却是那蓝青竹。小白脸步履从容,英俊的脸上带着笑意,走到秋叶跟前,道:“秋叶姑娘,在下多次欣赏姑娘妙舞,有心赞叹,却惊为天人,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今日斗胆,望与姑娘共饮此杯,祝姑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坐在角落里的唐海眉头皱了起来,想不到最大胆想要一亲芳泽的,竟然是自己的好学生,扭头看向李子游几人,都是一脸的紧张。

    唐安也是微微一愣,没想到竟然被蓝青竹抢了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周围的宾客却不干了,纷纷指责蓝青竹胆大妄为。

    女神是大家的,你一个毛头小子端着酒杯想要做什么?不知道飞雪悦兰阁的规矩啊!长得帅有什么了不起的。

    蓝青竹咽了口口水,心里也有些忐忑。规矩他是知道的,没有特殊情况,像秋叶这种身份的舞姬是不能随便与宾客喝酒的。因为宾客众多,总不能厚此薄彼,与一人喝了,其他人再以此为由敬酒怎么办?就算她天大的度量,也经不起这么多粉丝的车轮战啊。

    秋叶面色不太好看,想不到居然有人这么大胆,若不是眼前这人斯斯文文,很容易就会被当做是心术不正的登徒子。犹豫了一下,秋叶还是笑道:“多谢这位公子的美意,不过这杯水酒是秋叶敬大家的。小女子不胜酒力,也仅有此一杯的量了,还请公子原谅则个。”

    如此变相的拒绝,也算是给蓝青竹面子了。小白脸叹息一声,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颓然退了回去,周围的宾客则对这个结果大感满意,看向蓝青竹的眼神既有奚落,又有不屑。

    见蓝青竹如此识趣,秋叶也是微微一笑,当先长袖挡唇,将杯中酒喝干,给一帮宾客露出空碗底。众人随之一饮而尽,纷纷回以空杯。

    不胜酒力?鬼才相信呢。唐安心里暗暗说道。

    “诸位请继续,秋叶就不多叨扰了。”秋叶盈盈一拜说道。

    见秋叶敬完酒就要转身走人,唐安赶忙踏前几步,朗声道:“秋叶姑娘请留步。”

    众人刚要落座,却见又有人要坏规矩,又都站了起来。这些乡巴佬,到底有完没完?待到看见来人只是一身书童打扮,人们就更愤怒了:我们这些身份显赫的人都没有机会一亲芳泽,你一个小书童又来添什么乱?这是哪家的奴才,恁的欠缺管教。

    生气归生气,但却无一人开口指责,更多的则是抱着看戏的态度。连刚才的锦衣小白脸都讨了个没趣,他一个小家丁又能有什么?要知道,四朵金花可不是吃素的。

    秋叶皱了皱眉,见来人身份如此低贱,更是心中不悦,却还是压住火气道:“公子有何指教?”

    “在下有些唐突,还请姑娘不要介意。”唐安微笑道,“我家少爷见姑娘舞技卓绝,心下仰慕,却怕姑娘为了艺术而忽视自己,特地准备了三样薄礼。”

    “哦?”秋叶微微一愣,想不到竟然不是讨酒喝的。不过为了套近乎而给自己礼物的富家少爷不知凡几,她也见怪不怪了,礼貌的拒绝道:“无功不受禄,还请公子替秋叶谢过你家少爷。”

    “姑娘莫要急着拒绝,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想必会对姑娘有所帮助。”唐安自信的说道,“俗话说,台上一炷香,台下十年功。姑娘的这番本领,想必是平日里勤于练习,用汗水和心血换来的。但练舞要下苦功,平日里受点小伤是在所难免的。年轻时仗着身体硬朗或许没什么,但上了年纪,关节病、风湿病等便会显现出来。”

    秋叶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显然想到了自己为了今天所做的付出。台上光鲜的背后,凝结了多少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知道。唐安简单的一番话,却让她内心有些触动。

    唐安察言观色,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褐色的瓷瓶,道:“这是中药世家‘回春堂’李老先生用祖传秘方秘制的跌打酒,对跌打损伤有奇效。本是不对外卖的,我家少爷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讨得一瓶,特地送给姑娘。”

    九牛二虎?偏你说的夸张。秋叶微微有些心动,但众目睽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唐安看出她的为难,又拿出一盒沉香,道:“演出虽然精彩,但台下这么多观众,若是一个失误,便会落下笑柄,想必姑娘注意力需高度集中。精力太过集中有损心神,有时便会出现失眠多梦的症状,不利于健康。我家少爷还为秋叶姑娘准备了一盒陈年沉香,姑娘若是夜不能寐时,不妨燃上一些,有利于放松心神,更好的休息。”

    一帮公子目瞪口呆,想不到泡妞竟然还可以这样。他拿出的两样都吸,都算不得贵重,却好像是为秋叶量身打造的一样,对她大有裨益,换做自己恐怕也难以拒绝。而且这位公子如此有心,替秋叶考虑的如此周到,想让人不感动都难,寻常姑娘怕是早就以身相许了。

    虽然心中不快,但众人却对这小书童大为佩服,心中也涌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书童的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何止是高手啊,简直就是花丛圣手!

    连角落里的唐海都伸长了脖子,对唐安既是佩服,又是鄙视,心里却还是好奇。这家伙的第三样礼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三十三章 天人倾歌

    唐海的疑问,正是所有人的疑问。前两样东西已经如此有吸引力了,那第三样东西又是什么呢?

    秋叶美眸闪过一丝惊讶,确如唐安所说,有时候她的确会感到焦躁难眠,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想不到那位神秘的“少爷”连这都考虑到了,倒也是个细心人。而且只看这书童言谈举止,想必主子也不是寻常人物,若是谈的来,说不得以后执子之手,谈情说爱,甚至共赴巫山...

    唔,羞死人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唐安有些费劲的把腰间第三样礼物——一个小小的油纸袋掏了出来,道:“舞者最好的时候,正是青春年少之时,待到韶颜逝去,往日的光彩也便会随之烟消云散。我家少爷却希望小姐能多在舞台上停留几年,为我们这些衷心喜爱小姐舞蹈的人们留下一些精彩的回忆,所以准备了一包珍珠粉。这珍珠粉素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每日在皮肤上涂抹一些,会使小姐的肌肤更加晶莹剔透、光彩照人。”

    “这...”秋叶心底防线彻底崩溃,试问有那个女人不爱美?特别是从事她的职业,对容颜的依赖绝非一般人所能想象。每一个舞姬都是想趁着青春貌美时多做努力,为下半辈子积累本钱,因为她们很清楚,自己的精彩是如此的短暂。要是能将青春多保留几年,谁又能够拒绝呢?

    “秋叶姑娘不必介意,我先前说过了,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而已。姑娘若是有心,自己去买也花不了几个钱,今日送来只是为给小姐省去些麻烦而已。”唐安继续说道,“我家少爷说了,有秋叶姑娘这样的舞者,乃是我大唐之幸,在此仅祝姑娘红颜常驻,吉祥平安!”

    最后两句话,是唐安是剽窃洛东辰的。当夜洛大才子为蓝海棠燃灯祈福,最后便是这么说的。看秋叶挣扎的模样,看来对这两句话很是受用,让唐安信心大增:洛东辰啊洛东辰,你用这招输给老子,老子却用你的招泡到了妞,但这就是差距——虽然这妞是替别人泡的。

    一帮人见到这三样礼物,都是气的捶胸顿足:他娘的,这么简单的礼物,老子怎么就没想到?看看秋叶粉面含春的模样,傻子也知道有戏。若是自己能有这份心思,怎么还会一个人在双人炕上孤单寂寞?

    秋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抵不住诱惑,接过了唐安的“礼物”。不要说他,换做任何一个女子,被唐安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么忽悠也要中招。秋叶做了一福,衷心道:“既然公子如此厚爱,秋叶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公子带我谢过你家少爷。”

    “秋叶姑娘若是有心,还是自己道谢吧。”唐安微微一笑,搞定!转头高呼道:“少爷——”

    程采和已经完全呆滞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唐安竟然真的做到了!那可是四朵金花里的秋叶啊,他娘的四舅姥姥,老子是在做梦么?

    想到真的要和梦中情人亲密接触了,程采和脸色惩红,呼吸都急促起来。被唐安一召唤,哆哆嗦嗦的朝着女神迈出一只脚,但激动之下,竟然踩在了裤子上,一个狗抢屎扑到在地上。

    所有人都无语了,他们甚至连取笑的兴致也没有,只余下深深地震惊:难道那个话里话外细心体贴、智珠在握、决胜千里、运筹帷幄的智公子,就是眼前的胖子么?老天爷,你开开眼,告诉我们这不是真的!

    最意外的莫过于蓝青竹了,他一看到唐安,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成功了!若是程采和真的与秋叶共饮一杯,自己岂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意外!”程采和忍着剧痛怕了起来,脸上还挤出一丝笑容,一瘸一拐的走到秋叶面前,语无伦次道:“秋叶姑娘,三样薄利给我,你的一点心意代表。”

    唐安捂着脸,一脸的尴尬。这个死胖子,他什么时候能让老子省一丁点心?赔笑道:“我家少爷方才摔倒了,脑袋不太灵光。他想说的是:给你三样薄利,代表他的一点心意。”

    秋叶也有些意外,看来自己的春梦就此破灭了。但是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好好谢谢对方,于是又到邻桌斟满一杯酒,道:“公子如此细心,秋叶十分感动。便是酒量不济,也要敬公子一杯,替我们舞者对公子聊表感谢。”

    程采和色授魂与,赶忙倒满一杯,和那小手里的酒杯轻轻一碰,恭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对视一眼,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让周围的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有些人则把目光投到了唐安身上,暗想以这胖子的草包模样,是绝想不出这样的妙计的,看来都是这小书童的功劳,他才是真正的花丛圣手。得此一人,何愁今后泡不到妞?

    程采和得偿所愿,心里的大是满足,开心的合不拢嘴,甚至连和蓝青竹的赌约都忘记了。如此良机,正想着怎么“探胸”,却见周围烛火忽的又暗了下来。

    一阵美妙的竹笛声响了起来,悠扬飘远,直吹进人的心里。琴声合鸣,与竹笛的音律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听起来仿若让人置身山谷,头顶是浩瀚的星空,周围是茂密的树林,一条清泉蜿蜒延伸,处处都是自然好风光。

    “风悠悠,

    水潺潺,

    碧原夜观兰,

    幽香四溢,

    星宿醉,

    游河畔,

    溅起水花无数。

    我欲随风而舞,

    却恐扰清梦,

    化作哀怨一叹。

    山河美,

    美若兰,

    人生寻花几回,

    景色浮云过眼,

    淳芳永留心间。”

    空幽的曲调,宛若天籁之音。那动人的歌喉,吐露第一个字的时候,顿时让所有人都石化了,仿佛听到了仙音。

    飞雪悦兰台空寂一片,不见一个人。人未见,声先闻,倒是别样的新鲜。

    人们随声望去,只见屋子顶端,一道人影背后吊着一根丝线,缓缓坠落,如同仙子降临尘世一般,感官上格外刺激。

    那人风姿卓越,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衫,长袖飘飘,随同遨游于天际,莲足微弓,正向着台子飞来。

    最耀眼的,莫过于一头醒目的白发,根根银丝随风飞舞,白如雪,美如画。

    没过多久,那道蓝色的身影落到了白色的玉台上,颜色的鲜明反差看起来格外抢眼,蓝色的长袖一舞,使她看起来如同洛水河畔的洛神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而当她缓缓抬起头来,露出整个玉容时,所有在场的男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被她惊心动魄的美深深打动。

    刀削般的瓜子脸白皙水嫩,在白发的衬托下分外娇艳,一双宁静的双眸既慵懒又透着一丝性感,黑的瞳孔与雪白的肌肤分明,俏皮的琼鼻下面,那薄薄的粉红色的嘴唇娇艳欲滴,如同朝雾里的玫瑰一样。整张脸搭配在一起,即使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一丝瑕疵,除了完美,也许再也找不到一个词能更好的诠释她的美貌。

    她就如坠落凡间的仙子如梦初醒一般,慵懒的睁开双眼,用不染人间烟火的眼眸打量着这个世界,带给人们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撼。

    有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了,但每一次看到这张脸庞,都会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甚至连心跳都会漏掉几分。有些在倒酒的人,连酒壶里的酒撒了一桌子都没有察觉。

    春夏秋冬四朵金花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人间极品了,可是和眼前的玉人想比,却完全不够看,就好像萤火与皓月一样。

    毫无疑问,眼前这人自然就是飞雪悦兰阁的台柱,号称“歌舞双绝”的柳倾歌了。

第三十四章 见柳倾歌的条件

    柳倾歌的名气,不仅仅来源于惊人的美貌,更来源于她的技艺。美妙的歌声如莺出谷,炫目的舞蹈轻柔灵动,“歌舞双绝”这四个字,绝对实至名归。

    秋叶见正角出场,对程采和笑道:“我们的台柱来哩!秋叶便不耽误公子欣赏真正的绝舞了,告辞。”说罢,还有意无意看了唐安一眼,眼神颇为玩味,让唐安心里一阵骚动:这小娘子,不会被老子的霸气给迷住了吧?

    若是平时见到,说不定唐安会骚心大动,但被柳倾歌一比,这秋叶实在是不够看。不再多看那秋叶,唐安转过脸了,专心致志的欣赏起柳倾歌的舞蹈来。

    白色玉台上,飘逸的身影无处不在,或轻跃,或旋转,或抖袖,每一个动作都妙到毫巅。

    只见她凌空一个劈腿,水蓝色的裙摆招展开来,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向天空扬起的水袖像是水里荡起的波纹,在丝竹声的映衬下,宛如天宫仙子。

    慵懒的眼波流转,每瞥到一处,均会在人群中撩起一片心脏扑扑跳动的声音。被瞥到的人激动地难以名状,心里惊喜不已:女神看我,女神在看我哎!

    唐安也是看的心驰神往,暗暗将所见到的女子与眼前的玉人逐一比较,发现也只有大小姐程采夕在姿色上能有一拼之力。不过女土匪脾气暴躁,又不注重打扮,在妆容上与这柳倾歌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还坑了自己五十两银子。加上感情分,大小姐也被唐安无情的淘汰了。

    对于这样的绝色美女,谁能不心动?唐安忍不住也吞了口口水,心里暗暗琢磨怎么样才能创造机会,摸摸女神的小手。

    随着乐声进入**,柳倾歌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整个身体每一处都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藕壁挥舞,秀腿伸张,配合的恰到好处,带动着整个人在玉台辗转腾挪。人们只觉得一道蓝色的幻影随着音乐节拍而动,自然美妙,毫不做作,大有返璞归真的感觉。

    没有人敢说话,这种时候,眨一下眼睛都是浪费了时间。全世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独舞,或者说,她就是整个世界的焦点,让一帮宾客如痴如醉。

    舞到极致,便是美的极巅。善舞如此,真是匪夷所思。

    声乐渐缓,那美妙的舞姿也逐渐收敛,长袖落地,柳倾歌蜷首微颔,向所有观众谢幕,代表了一段绝美舞蹈的结束。

    屋子里良久无声。不是宾客们吝啬掌声,而是完全沉浸在美妙的舞姿中难以自拔,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古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今天观看了柳倾歌的绝世一舞,想必那动人的身姿已经深深地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一舞作罢,柳倾歌似是羞涩,微一作福便毫不停留,转身便消失在那幕布的后面。

    宾客们后知后觉,如痴如醉的鼓起了掌。美是有共性的,这掌声并非是他们为了讨好柳倾歌,而是实心实意的赞叹。

    掌声经久不息,代表了宾客们对柳倾歌的着迷与喜爱。尤其是二楼位置最佳的战无双,更是站起身来,盯着那幕布不断感叹。

    若是能得女如此,人生还有什么追求呢?

    就在一帮宾客大为感叹之际,幕布又被掀开。一帮人大喜过望,还以为柳倾歌转了性子,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来人也是一女子,却并不是柳倾歌。

    她穿着一身长缎凤袍,长长的丹凤眼,眼角还抹着金色的粉脂,腰杆笔直,气质出众,身上既带着少妇的妩媚余韵,又有少女的天真无邪,一颦一笑都具百态,似是能将女人的每一种美都展现的淋漓尽致,叫人猜不出年纪。她的每一步走的都不快,与人从容沉稳、尽在掌控的感觉,看来便是久居上位的人物。

    “凤大家!”程采和喃喃道。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飞雪悦兰阁的阁主凤之岚,那个险些成为天下第一的绝代舞姬。唐安暗自点头,对这个女人仔细多看了两眼。只看她现在这模样,想必十年前姿色也未必会比柳倾歌差了,想到她已金盆洗手,觉得颇为可惜。

    凤之岚走到玉台中央,道:“多谢各位客官对倾歌的支持。各位的到来,令我飞雪悦兰阁蓬荜生辉!”

    这飞雪悦兰阁也不知怎么设计的,凤之岚声音不大,但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见凤之岚如此随和,都感受宠若惊,纷纷起身道:“凤大家客气了!”

    凤之岚笑笑,朗声道:“不知今天的节目,能否让各位满意?”

    “满意,我等真是大饱眼福!”离得最近的一人喊道。

    虽然大家都觉得节目时间太短,若是能多看上几只舞就更好了,但是柳倾歌的舞乃是天下绝技,寻常人能看上一眼便是天大的福分了,众人心知肚明,倒也不敢贪多。

    “那就好。”凤之岚道,“说起我们倾歌,大家想必也知道。这孩子命苦,天性就是如此,不能出来个给位道声谢,我在这里替她给各位赔不是啦。”

    众人忙称岂敢。

    凤之岚叹息道:“也许上苍的确是公平的,给了她出众的美貌和无双的技艺,却留给她一头白发,从小便被旁人视作异类,让她内心自卑,慢慢的养成了孤僻的习惯,不愿意和人交流。便是给诸位奉上一曲,也是不忍让我难做。唉!到现在,这孩子还是谁也不愿意亲近,连个朋友都没有。我这做干妈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

    原来柳倾歌还有这么一段辛酸的过去。想想一个满心童趣的小女孩,却处处被人排斥,因为雪发被小孩子们笑话。那么稚嫩的年纪,正是心志最脆弱的时候,换做谁恐怕都会在心里留下阴影。

    程采和一脸同情,喃喃道:“太可怜了。”

    “寻常的姑娘家,到她这么大已经嫁人生子了,而我们倾歌却是这般模样,着实让人心疼。”凤之岚继续道,“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诸位乃是京城有名的才俊,不知哪位能做她的良知益友,让她敞开心扉,也了却我这做娘的一番心愿。”

    凤之岚这番话巧妙至极,先说做朋友,又说让娘放心,大有托付终身的意思。

    一听有机会能和柳倾歌做朋友甚至更进一层,宾客们纷纷举起手来,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自报家门,让唐安一顿鄙视:靠,不就是个小妞嘛,就算漂亮一点,也不至于让你们这么不讲原则吧!男人要够沉稳才有吸引力。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也不自觉得举起了手。

    “各位如此厚爱,是我们倾歌的福分。但是我们倾歌脸嫩,若是这么多人逐一前去,我那胆小的女儿说不定就要吓得出走了,那我这做娘的就得不偿失了。”凤之岚开了个小玩笑,众人大笑。“打从不久前,无奈之下我才想了个办法。还望诸位不惜笔墨,与我这可怜女儿做个信友。谁若是能打动她,便是倾歌的入幕之宾。”

    以信会友么?这可是考验宾客们的才华。许多自诩风流的才子遇到了自己的强项,个个面露喜色,一些大老粗则面露遗憾。

    唐安留了心,这凤之岚几句话便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让这些京城名流被牵着鼻子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绝对是个人物。

    “待会我着下人给各位奉上笔墨,能不能打动倾歌,就要看各位的本事了。”凤之岚环视一周,笑道:“美酒佳肴,飞雪悦兰阁应有尽有,奴家便不打扰各位了,望给位喝的尽兴,玩的愉快。”

    凤之岚一作福,缓缓进入幕后。不多时,侍女们便捧着厚厚的一摞宣纸,拿着毛笔和砚台,每个桌子都发了一份。

    程采和唉声叹气,道:“唐安,这么多才子,看来我们是没有这等福分了。”

    唐安道:“少爷,既然都已经来了,就不妨一试,在柳姑娘面前留个眼缘也是好的。”

    程采和想了想,道:“不错,起码也好让她知道,京城有我程采和这一号。就算不能做那入幕之宾,能与秋叶姑娘喝上一杯水酒,我也很满足了。”

    说着,胖子便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刷刷写了起来。只是胖子颇为害羞,竟然用袖子挡着,不让唐安看见。抬头看唐安一眼,道:“唐安,你也写一张吧。”

    “少爷,我才疏学浅,恐怕没有这个机会。”唐安谦虚道。

    “怕什么,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写?”程采和道。

    唐安想想也是,便也提起笔啦,思考应当写些什么。看着才子们眉头紧皱奋笔疾书的模样,联想到柳倾歌的舞态和凤之岚的话,唐安忽然感觉灵光一闪,想到了些什么。

    虽然凤之岚的理由在情在理,让人深感同情,但是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女人往往是最会骗人的。

    按凤之岚的说法,柳倾歌患的是自闭症。但患了这种病的人,本身就与世隔绝,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柳倾歌身处飞雪悦兰阁这种地方,每天阅人无数,是绝对不可能愿意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地下唱歌跳舞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个人在演一出欲擒故纵的好戏!

    若是二人故意这么做,好处是不可估量的。抛给了每个人接近柳倾歌的机会,谁能挡住这种诱惑?要知道,那可是面对面的交流啊。虽说凤之岚“入幕之宾”四个字有些歧义,其意思不过是给柳倾歌找个闺中密友,但这样的机会,已经足以让所有人发狂了。

    不为别的,只为那人是柳倾歌。

    那些对柳倾歌慕名已久的公子们也许想法和程采和一样,就算当不成朋友,留个字迹让女神知道也好。见得笔迹多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对自己留心?再说了,就算这次见不成,但有了个念想,以后这些人必定还会经常光顾。

    如此手段,确实高明至极。

    想到这里,唐安已经对凤之岚的心思猜了个**不离十,带着一丝笑意,提笔在白色宣纸上写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夜约柳倾歌

    凤之岚的安排很巧妙,每个人只给了一张宣纸,意味着人人只有一次机会。

    对于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所有人都格外珍惜。公子们眉头紧锁,苦苦思索如何下笔方能打动柳倾歌的芳心。有的才高八斗,饮酒赋诗,有的剑走偏锋,写一些笑话,妄图博得美人一笑。

    当然还有一些既无才华也没情趣的,只能憨厚的直抒胸臆,比如程采和,考虑半天才在纸上写了“小姐了不起,我好喜欢你”十个大字。

    当程采和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再抬起头来时,发现对面的唐安已经将宣纸折了起来,往嘴里塞着桌子上的精致佳肴。

    “唐安,你这么快就写完了么?”程采和问道。

    唐安笑了笑,道:“我论名气不及这些才子,论钱财又比不上商贾富豪,柳姑娘怎么会在意我这种人?随便写两句便是了。”

    程采和想想也是,哈哈大笑,与唐安喝起酒来。

    不多时,侍女一一将宣纸收走,有些才子仍未下笔,却碍于飞雪悦兰阁的规矩,不得不交上答卷,心中悔恨不已。

    其实写信传情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常来这里的人早就知道,从几个月前开始凤之岚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只是柳倾歌不知自视过高还是羞涩含蓄,至今仍未有一人能有幸入阁一见伊人。

    能不能入闺访美,对程采和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能和四朵金花之一的秋叶喝杯酒说句话,已经大大超出了胖子的预期,所以他心情格外舒畅。借着酒意,竟挑衅似的去了蓝青竹那一桌,笑呵呵问道:“烂竹子—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草包兄’了。哈哈,草包兄,久仰久仰!”

    蓝青竹死死咬着牙,一脸愤恨的瞪着程采和,怒道:“程呆子,莫以为沾了一个无耻书童的光,你就成了真才子!若是没了旁人的帮忙,你还是那个呆子!”

    “哟,草包兄这话可就不对了。”程采和损起人来的功夫大有长进,笑嘻嘻说道:“就算我是呆子,却怎么也比不上你这个草包啊。”

    “你欺人太甚!”蓝青竹拍桌子大声说道。

    “哼,你带着那些猪朋狗友辱我欺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欺人太甚?现在换做你便受不了了?”程采和冷笑道,“做人啊,还是留一线的好。”

    看着程采和悠然离去,蓝青竹肺都要气炸了,一只手掀起桌布,想要将碗碟全都摔到地上泄愤,但理智告诉他这里是飞雪悦兰阁,于是叹息一声,只好作罢。

    程采和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样,满面春风的回到座位上,大呼几声痛快,继续与唐安吃喝聊天。宾客们也渐渐从优美的舞姿中回过神来,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只是每个人却都多了一份惦记,那就是不知柳倾歌看到自己的信,会不会在心里泛起一点点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先前姓董的女执事出现在了飞雪悦兰台上。众人顿时大感吃惊,忙停了下来,齐齐关注起来。

    若是平时,柳倾歌若无中意的信件,此事往往不了了之。而董晓彦出现在这里,说明事情已经有了结果,而且这个结果注定与以往不同。

    看来柳倾歌已经在这些人中做出了选择,那个人会是谁呢?

    口水吞咽声清晰可问,有些才子们的手都开始微微发动,心里满是紧张。

    董晓彦尚未开口,却见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整个楼里寂静一片。她浅浅一笑,朗声道:“请问,唐安唐公子在么?”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柳倾歌果然做了选择。只是…唐安是谁?没听说过啊!

    唐安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那柳倾歌竟然会真的挑中自己。要知道,那个女人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所有人的梦中情人,沉鱼落雁、歌舞双绝的柳倾歌。

    乖乖,老子只不过随随便便写了八个字,怎么就让这小妞刮目相看了?难道老子真的是王八之气侧漏,虎躯一震就让她娇躯一颤,然后芳心暗许?

    看了看对面喝过两壶酒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程采和,唐安叹气一声,本来应该尽到下人的本分,赶紧将这胖子送回府才是,但终是敌不过柳倾歌的魅力,举起手大声回应道:“我在这里!”

    众人顺声望去,想不到被柳倾歌千挑万选而选中的人中之龙,竟然只是个小小家丁。大多数人既惊讶又不屑,这种奴才,怎么有资格进柳大家的绣阁?

    一楼的许多人刚才都亲眼看到了唐安的手段,对这小书童的本事大感钦佩,只是想不到连柳大家都对他另眼相看。对着小书童的认识不禁又提高几分。

    董晓彦笑道:“恭喜唐公子。小姐见过唐公子大才之后,对公子很是钦佩,想要请公子进屋一叙,不知可否?”

    “可以,当然可以!”唐安急忙道。

    众人虽然嫉妒,但在这飞雪悦兰阁内却是不敢造次,就算心中再不甘心,也只能忍下来。连角落里的唐海都眸中异彩连连,虽然已经很高看自己这个弟子了,但谁知还是低估了他,连柳倾歌都拜倒在他的才学之下。只是,他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能打动柳倾歌这种石女呢?

    董晓彦不理会众人的目光,笑道:“既是如此,还请公子移步,随我一同来吧。”

    “好,只是我家少爷…”唐安为难的看了程采和一眼。

    “这个无妨。”董晓彦道,“待会我着人将这位公子扶到内堂休息便是。”

    “如此甚好。”唐安终于放下心来,笑嘻嘻的朝那台子走去,心里欢快不已。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要强作镇定,说不定已经哼着小曲蹦跳起来了。

    绕到大厅后方的两个拱形门间,唐安掀开帘子,来到了那飞雪悦兰阁上,对董晓彦作了一揖,道:“姐姐,小弟弟不认路,劳烦姐姐引路。”

    董晓彦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且慢!”

    一道雷霆般的怒吼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中廊处,一道威武雄壮的身影纵身一跃,如同天神下凡般跳了下来,长袍猎猎作响,一个起伏便落到了飞雪悦兰阁上。

    这个人唐安认识,正是程采和口中的金刀战家第三代传人——小将军战无双。

    战无双落在董晓彦与唐安中间,背负双手,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般锋芒毕露,浑身上下都是杀伐的气势。

    一看他出面,许多人都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这小将军对柳倾歌一往情深,在京城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次柳倾歌有演出,战无双都绝不错过。为了一个舞姬,他更是谢绝了无数王公贵族的提亲之意,一片痴心可昭日月。可没得到柳倾歌半点回应不说,竟还输给了一个小书童。

    柳倾歌的闺房对男人来说既是圣地,也是禁地,他战无双尚未涉足,又岂会容许别人捷足先登?

    眼看有好戏看了,一帮人顿时来了兴致。

    这番举动,落在唐安眼里却变了味道。这家伙看来像是要找麻烦,长得壮了不起么?码头上抗麻袋的个个胳膊都比你粗。要不是看在你家人丁稀薄代代死人,老子一巴掌拍飞你!

    唐安心里暗给自己鼓劲,道:“这位兄台麻烦你让让,我赶时间。我这人只顾低头走路,被我撞伤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是我见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撞到你我就不好意思了。”

    战无双毫不理会唐安的花言巧语,眼神一凛,道:“柳姑娘的绣房,你去不得。”

    (大小姐:看书不投票,信不信我杀了你!)

第三十六章 训将军(上)

    好大的口气!

    唐安冷笑道:“这是哪家的公子,好大的威风。从那么高跳下来,出场方式倒是很特别,也不怕闪了舌头。”

    不理唐安话里的讽刺,战无双傲然道,“在下战无双,乃是大唐西羽卫彭远征将军座下左先锋裨将。”

    “哦,原来是战将军,失敬失敬。”唐安拱拱手,“在下唐安,乃是程府高级伴读小书童。”

    众人想不到这小书童知道了战无双的身份,竟然还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胆色。听他说的有趣,不由哈哈大笑,连角落的唐海也是抿嘴一笑,暗想这个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唐安继续问道:“方才战将军不让在下去柳姑娘的香闺,不知是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战无双居高临下的说道,“我说你去不得,你就是去不得。”

    唐安气极反笑,道:“你说不能去,我便不能去?”

    战无双道:“正是!”

    我“正是”你爷爷!唐安啐了一声,道:“不知道这是飞雪悦兰阁的规矩,还是战将军你的规矩?”

    这番话说得巧妙至极,明知这是战无双的意思,唐安却不道明,而是反将一军。若战无双承认,岂不就是不将凤之岚放在眼里?

    战无双能做到将军,绝非只靠一身蛮力,略一沉思便听出了唐安话里的陷阱,眼中寒芒一闪,道:“好一个狡猾的奴才。”

    又是奴才!唐安心中火气上涌,道:“看来这是战公子的意思了。不过在下很奇怪,这飞雪悦兰阁是战将军开的么?柳姑娘约我见面,又与你何干?”

    战无双张口结舌,他堂堂将军,自然不能说是因为争风吃醋而不让他进去,只能冷哼一声,道:“柳姑娘仙子般的人物,怎是你一个卑微奴才说见就能见的!”

    “战将军这话就不对了,奴才也是人。我大唐盛世,像战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还是少数,而像我这样千千万万的平民百姓才是根基。”唐安又开始了歪理邪说,“战将军看不起我这奴才,莫不是也看不起全天下的黎民百姓?”

    这和黎明百姓有什么关系!战无双双眼一瞪,道:“我说的是你!”

    唐安摇了摇食指,道:“闹闹闹,我只是黎民百姓的一个缩影,是群众的代表。你看不起我,心里必然自视高人一等,连寻常人也看不起了。”

    一定大帽子扣在头上,战无双只觉得想杀人。在战场上敌人百般挑衅,他也没动怒过,怎么被这无赖激将几句,心中就有这么大的火气呢?难道自己抛家舍业束手边关,保护的就是像这厮一样的杂碎么?

    一旁的董晓彦一看形势不对,心里暗暗着急,但战无双身份显赫,不是她能劝解的了的,不着痕迹的默默退了出去,看来是去搬救兵了。

    战无双冷冷道:“你这小厮,信口雌黄,幸亏我及时出现断了你的路,否则以倾歌的天真无邪,说不定便会被你引入歧路。”

    “战将军又错了。在下有一说一,何来‘信口雌黄’一说?”唐安说着,眉头一皱,奇道:。“不过…听战将军叫柳大家叫的如此亲热,看来像是知交好友了,为何却连门都进不得?”

    这混蛋,说话句句带刺。战无双双目圆瞪,道:“你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侮辱将士,依大唐律例,我便是将你拿下,也没有谁能说一个不字。”

    “战将军,朗朗乾坤,众目睽睽,在下刚才说的做的大家可都有目共睹。我有哪一句是搬弄是非,又有那一句侮辱将士了?”唐安据理力争道,“反倒是你——辱我奴才低贱在先,看不起百姓在后,还高高在上,一副发号施令的口气,我看官威倒是大的很。”

    “大胆!”

    战无双怒喝道。他堂堂将军,从来都是被人捧着供着,军令所指,众将士莫敢不从。在京城更是仗着“金刀战家”的名号,人人都要礼让三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顶撞过?

    听这奴才说的难听,不由道:“你身份卑贱,不好好侍奉主子,却跑来这飞雪悦兰阁丢人现眼,也不知是怎么混进来的。还妄图进柳大家香闺,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他越说越难听,唐安也按不住怒火,大声道:“柳姑娘纵然天仙般的人物,但开馆授艺,便是表演给人看的。我既能来到这里,又能被柳姑娘视若知己,自有我的道理。战将军的意思,莫不是说柳姑娘有眼无珠,不辨是非,连挑选个朋友的权利也没有?”

    战无双没想到他一张利口如此犀利,道:“我…我只怕柳姑娘天性纯真,着了你这小人的道儿!”

    唐安见他失了方寸,微笑道:“战将军对柳姑娘这般维护,想必也是她的爱慕者了。柳姑娘自幼被人孤立,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慢慢锁闭心门,不与外界联系。难得瞧得起唐某人,我深感荣幸,自问将竭尽全力解开柳姑娘的心结。若是柳姑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交朋友,却因将军你百般阻挠而搁浅,不知她会不会一辈子都记恨你?”

    战无双心中一惊。他苦恋对方这么久,若是因此而给柳倾歌种下坏印象,就算杀唐安千次百次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但是这个小厮,看上去着实讨厌的紧。战无双拂袖道:“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只是你这厮心术不正,舌灿莲花,谁知道你会做些什么?”

    唐安道:“就算你对我没有信心,也该对柳姑娘有信心吧?如果你根本不信任她,又何谈喜欢?爱一个人,首先就是要相信她,将军你懂了吗?”

    众人大惊,这小书童好大的胆子,居然连将军也敢教训,真是太有个性了!

    唐安继续道:“何况这里不是别处,而是京城圣地飞雪悦兰阁哎!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难道胆敢亵渎柳仙子这样的人物?就算是见了面,我们也无非说说话,喝喝茶,还能做什么?莫非…战将军以为我会行那不诡之事?天呐,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亏你还是将军,怎么恁的肮脏龌龊!”

    心里又补充一句:若是那小娘子对我用强,老子勉勉强强也只好从了。

第三十七章 训将军(下)

    唐安一脸鄙视,将认清了战无双“淫邪丑恶”嘴脸的模样演绎的惟妙惟肖。

    看他一副夸张的做戏模样,战无双攥紧拳头,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要不是顾忌周围的一双双眼睛,恨不得将唐安就地打杀。

    “你这卑贱奴才,竟然如此无赖!战某不才,就算得罪柳小姐,也决计不能让你得逞!”战无双怒道。

    又是奴才!这个王八蛋,还有完没完了!

    唐安再也忍耐不住,冷下脸来道:“战将军,我敬你战场杀敌保家卫国,才客客气气叫你声将军。你以为我们这些‘下等人’,一定要感激你们么?你们戍守国门不假,但你不想想,若是没有我们种的粮食,没有我们造的武器,没有我们编的盔甲,你们拿什么上阵杀敌?就连你手下的子弟兵,也都是从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中走出去的!”

    “我…”

    “我什么我,我自食其力,堂堂正正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辛苦劳作,光荣的很,又岂是你这种富家公子能比的?”唐安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

    “你什么你!你稳坐帅营,决胜千里,倒是轻松自在,真刀真枪抛头颅洒热血的还是我们这些人——你嘴里所谓的‘奴才’!”

    唐安又抢白道:“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们给你了,说白了,我们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们?饮水却忘挖井人,这与忘恩负义又有什么区别?亏你还是将军,我呸!”

    他娘的,还让不让人说话了!战无双一口气没背过来,险些就忍不住动用武力了。可是看到唐安一脸怒色,腰杆挺拔,说的慷慨激昂,竟是微微一怔。

    唐安意犹未尽,大声道:“人得灵魂是没有分别的,再过百年,你我皆是一捧黄土,留下的只是两个名字而已。你会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不是史官的记载,而是百姓的口碑。你爷爷和父亲的声望,是体恤百姓、爱民如子换来的,仗着家门兴旺和一并金刀而自视过高,俯瞰众生,只会让你和父辈的距离越拉越远!你这样的将军,又有什么值得我们尊敬的?”

    周围鸦雀无声,这小书童虽然傲慢了些,但字字珠玑,说的有理有据。有些富贵公子想想自己,也不由得黯然一叹,暗想今后是该谦虚一些了。

    蓝青竹几人则是吓得目瞪口呆,都知道唐安狂妄,可想不到竟然连将军也敢训斥,他不要脑袋了么?唯有唐海目光明亮,对唐安的不畏权势和敢做敢言而感到钦佩。

    战无双脸色苍白的可怕,眼中杀机闪现,一字一顿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唐安大笑,眼神如刀,分毫不让的与他四目相对,道:“人固有一死。若能让天下百姓认识到你的真面目,知道你不是可以托付的国之栋梁,我又有什么好怕的?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将军尽管动手,若是缩一下脖子,我便不姓唐!”

    他妈的,当老子吓大的!

    战无双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书童竟然如此有骨气,非但不知难而退,反而步步紧逼,让自己全然下不来台。

    他贵为将军,自然不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方才的威胁不过是被唐安逼得一时脑热而已。谁知这家伙丝毫不惧,浑然一个滚刀肉。

    都说民怕官,但是连命都不要的人,却是谁都害怕的。

    战无双彻底无语了,就这么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听要杀人,人们彻底害怕了。难不成闻歌赏舞之夜,还能见红不成?唐海手心暗捏一把冷汗,不自然的站起身来。要是战无双敢真的动手,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

    整个飞雪悦兰阁个如同定格了一样,除了明灭的火光闪烁,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那些奏乐的乐师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停下了摆弄琴弦,旁人甚至连呼吸都压低了声音。

    “哟,好大的火气啊。”

    凤之岚不知何时款款走来,左右手里各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巧笑嫣然,妩媚天成,不着痕迹的走到战无双和唐安中间,打破了场上的平衡。

    将两只碗往二人手里一送,道:“看来是我这小庙炉火太旺,让两位都动了肝火,奴家给二位陪个不是,特让下人给二位备了两碗酸梅汤。二位何不卖奴家一个薄面,降降火气呢?”

    唐安说的口干舌燥,剜了战无双一眼,端起来咕咚咕咚喝完。

    战无双对凤之岚这叱咤江湖的奇女子可没了倨傲的资本,微微颔首,道:“给凤大家惹麻烦了,无双深感自责。”

    “战将军哪里话,你能来到这里,便是给奴家面子了。”凤之岚笑道,“不过,奴家上下几十口人也要吃饭,规矩便是规矩,就如同将军的军令一般。要是坏了规矩,让奴家在江湖上如何立足?”

    战无双目光一寒,知道她仍坚持让唐安见柳倾歌。不过战场上他是将军,京城却不是军营。以这女人的手段,想必人脉和声望比自己只高不低。纵是心中万般不愿,却也不能再说一个不字。更何况,人家说了半天,无非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要是自己还死死纠缠,那便是不识时务了。

    想想唐安刚才的所作所为,战无双捏紧拳头,一句话也不说。

    “倾歌这孩子,难道遇到一个知己,战公子若是有心,便了了这孩子的心愿,说不定她反而会对公子心怀感激呢?”凤之岚又道。“还是那句话,倾歌的心门还没有打开,每个人都有机会,战公子若有心,不妨多试几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必没有那个女孩子会不被痴心所打动。”

    凤之岚的话半真半假,但却很有道理。战无双想想,眉头的愁云也便散开了,真诚说道:“多谢凤大家,无双受教了。”

    唐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这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物,两句话下来,不仅缓解了场上的紧张气氛,而且表示自己会陪着唐安一同去见柳倾歌,释去了战无双的疑虑。

    坚持自我,原则性问题丝毫不让,但刚柔并济,能让步的绝不逞强,既不得罪人,又维护了飞雪悦兰阁的招牌,一手连消带打玩的出神入化,凤之岚果然是人中之凤。

    凤之岚对战无双的表现很是满意,笑了笑,转头打量唐安一番,道:“这位唐公子,请随奴家来吧。”

    “谢过凤大家。”唐安很有礼貌地冲凤之岚行了一礼,又冲脸色臭臭的战无双傲然一笑,缓缓走出了飞雪悦兰台。刚才的不快,也随着凤之岚的话而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满心的悸动。

    乖乖小倾歌,等着哥哥来给你唱首小情歌,保证包治百病,药到病除!

第三十八章 凤之岚的秘密

    檀香四溢,红木楼梯曲折。

    凤之岚款款走在前面带路,凤袍轻摆,腰肢摇曳,只看背影就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如果一个女人举手投足间都能散发出致命的魅力,那么红尘史记当中,必然会有这女人的一席之地。

    唐安默默跟在后面,觉得恍如梦境。他从来没想过竟然能和天下第二的绝世人物如此接近,不过他生性洒脱,倒也不觉得别扭。暗想你是天下第二舞姬,我是天下第一小书童,算是半斤八两。

    楼道静谧,只有他们两个人,甚至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凤之岚忽的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唐安,道:“这飞雪悦兰阁的三楼,对一帮才子来说格外神秘,许多人都以能踏足此地为荣,却始终没有这个机会。这么多年来,唐公子是登上此层的第二人。”

    “哦?”唐安来了兴趣,原来自己还不是头一个,不禁问道:“敢问凤大家,那第一个来到此地的高人又是谁呢?”

    第一个是“高人”,第二个又怎么会差呢?凤之岚扑哧一笑,想不到还有人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妩媚地白他一眼,道:“公子当真风趣,想必有不少姑娘为公子倾倒吧?”

    “好说好说。”唐安毫不客气,笑道:“红颜一笑最动人。小子不才,也会尽全力让认识的女子笑口常开,还为此得了个外号,人称‘雪中送炭好心人,踩姑娘的小蘑菇’。”

    当然,程采夕这女土匪除外!唐安恶狠狠地想。

    “采姑娘的小蘑菇?”凤之岚讶然道,怎么还有人将采花说的这般明目张胆?

    “不错。”唐安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不说这个了,凤大家还没告诉我,那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是谁?跟我比如何?”

    “至于谁是第一个踏足此地的人,恕奴家卖个关子。”凤之岚浅笑道,“不过公子妄自菲薄,我却不信。”

    神神秘秘的吊人胃口!

    凤之岚不想多说,唐安也不多问,免得落了俗套,笑道:“凤大家怎么知道我不是那爱花惜花,甚至采花之人呢?”

    “奴家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说句不客气的话,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自问看人还有几分眼力。”凤之岚美眸打量他一番,道:“公子你有胆有识,不畏权贵,敢说真话,甚至连那战无双的面子也不给,一身铁骨铮铮。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做那等无耻之事呢?”

    唐安有些脸红,我没有那么好吧!不过你非要这么说,我也只好勉勉强强承认了。骚骚一笑,道:“凤大家抬爱了,这些事在我人生之中只是聊聊一笔,不足道哉!”

    凤之岚为之气结。这个家伙,还真是够不要脸的,给几分阳光就把自己当做太阳了。道:“我并非有意奉承,就拿公子刚才的举止来说,看似言语轻薄,但眼神清澈,步履平静,还能与我侃侃而谈,足见心中坦荡。不过奴家很好奇,你难道真的只是个书童?”

    唐安道:“千真万确,童叟无欺。”

    “那就奇怪了。”凤之岚忽然顿住步子,眼神炯炯的盯着唐安,道:“公子可知,为何倾歌放着那么多身世显赫、美名远播的公子不选,偏偏要选你么?”

    唐安歪头想了想,道:“因为我长的帅吧。”

    这家伙,还真是油盐不进。凤之岚也不想继续与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道:“因为你那八个字——华年易逝,做戏何苦?”

    若是让程采和知道唐安写的是这八个字,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把信交到柳倾歌手上。这不是摆明了打脸么?

    柳倾歌“歌舞双绝”,艳名远扬,而且除授艺外再不说只字片语,多年来一直如此,绝无例外。众人一来不疑有他,二来对她醉心歌舞又害怕接触外人的矛盾性格既是佩服又是同情。若是让人知道有人居然胆敢说柳仙子做戏,一人一口口水也够淹死这胡说八道的家伙。

    唐安心中冷笑,表面却含糊道:“这是我写的吗?凤大家不要见怪,最近脑袋不大灵光,记不太清楚了。”

    凤之岚看他装傻,脸色逐渐凝固,道:“公子这话,可真是振聋发聩,着实吓了奴家一跳。但奴家敢在京城开馆授艺,讲的是一个‘信’字。唐公子这么说,岂不是欺我一介女流,往我头上泼脏水么?”

    敢情是来兴师问罪的。唐安道:“凤大家无需动怒,既是凤大家认定了小子胡说八道,柳姑娘又何必要见我呢?”

    “我飞雪悦兰阁名声来之不易,不叫你上来,若是将这话传了出去,不是毁我招牌么?”凤之岚凤目瞪起,道,“公子可知道,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对我凤之岚来说,却会是灭顶之灾!”

    “没这么严重吧!”唐安惊讶道,“凤大家不要见怪,我这人就爱胡思乱想,若是写的不好,你撕去便是,我绝不会对别人说的。”

    凤之岚见他一副二愣子的认真模样,也不知是真是假。她自问阅人无数,但这个小书童时而机灵死鬼,时而装傻充愣,时而又铁骨铮铮,一张利嘴连堂堂将军都不是对手,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可是,这般有才学的人却甘心委身做一个书童,真是充满了矛盾。

    凤之岚越发好奇起来,觉得始终看不透这个少年。不禁收起严肃的表情,展颜一笑,道:“公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可是我很好奇,公子究竟为何会做这般猜测?”

    这个女人,对情绪的掌控已臻化境,说怒就怒,说笑就笑,真叫人捉摸不透。

    对付太聪明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唐安也不隐瞒,道:“在我们家乡,柳姑娘的这种病症叫做‘自闭症’。患了这种病的人,是绝不会和外界接触的,而是自我封闭,活在自己的空间,实际上可怜至极。柳姑娘若是真有自闭倾向,又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跳舞?”

    凤之岚心神巨震,眼神灼灼的盯着他。她以为自己的故事编制的天衣无缝,加之柳倾歌常年来都是如此,旁人绝对不会怀疑,却想不到这个少年竟能一语道破关键所在。

    不过…自闭症,真的有这种病么?

第三十九章 天下第一

    唐安见凤之岚沉默不语,道:“当然,这只是在下的猜测,真正的答案,只有凤大家你心里最清楚。”

    凤之岚脸带警惕道:“公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唐安摆摆手,道:“凤大家别误会,在下的这番猜测绝没有要挟的意思,反而对凤大家充满了敬佩。若是在下猜的不错,柳姑娘天仙般的人物,对所有男人一贯不假辞色,若是这些富家公子们得知有机会亲近仙子,必定会如过江之鲫般涌向飞雪悦兰阁。而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对男人来说就越是珍贵。他们越是心痒难耐,就越发的对飞雪悦兰阁感兴趣。到时飞雪悦兰阁的生意和名声必定会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凤之岚静静地听完,深深注视了唐安良久,忽的叹息一声,道:“凤某人原本对自己的才智颇有信心,但听完公子的言论,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唐安打个哈哈,道:“我这人自小便有些小聪明,凤大家无需自卑,其实你也很聪明嘛!”凤之岚对这个拥有强大自信的家伙彻底无语了,幽幽道:“公子既已看透,我若是再否

    认,便显得虚伪了。不错,倾歌的做法,是奴家所授意的。”

    唐安一愣,没想到她会真的承认。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她凤之岚的名声就完全毁了。换做是唐安,打死也不会承认。但是凤之岚却反其道而行,说的坦荡,毫不做作,反而更加叫人佩服。

    “凤大家闯荡京城不易,能有这般的眼光和手段,确实是智计高绝。唐某也是歪打正着,凤大家不必介怀。”唐安正色起来,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凤大家既然如此信任唐某,唐某必定守口如瓶,绝不传第三人耳。”

    “多谢唐公子。”凤之岚盈盈一拜,道:“其实公子说的都对,只是有一条却不知道。”

    “哦?”唐安惊奇道,“愿闻其详?”

    “既是被你看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凤之岚眼神有些飘忽,似是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我这般做法,最主要的目的是为给倾歌造势。”

    “造势?”唐安有些不解。柳倾歌“歌舞双绝”,名头已经大的惊人了,何须再造势?

    “倾歌资质绝佳,对舞蹈的悟性更是非常人能及,当年我一见到她就知道她必定是学舞奇才,故而收她为徒。她也的确没有叫我失望,既有天分又能吃苦,我在她这个年纪,是达不到她这样的高度的。”凤之岚解释道,“唯一能和她媲美的,只有一个风之瑶了。”

    风之瑶的大名,唐安不久前刚听程采和提起。想不到凤之岚对柳倾歌的评价如此之高,竟然拿她与天下第一的人物作比较。

    “公子也许不知道,我和风之瑶原是同门是姐妹。但她各方面均胜于我,所以赢得了那‘凤魁’,奴家也因此心灰意冷,遥走他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唐京城开了艺馆。”

    凤之岚一脸回忆,徐徐道出一段陈年往事。“倾歌这孩子,视奴家如同娘亲,知道奴家这辈子唯一的遗憾,便是输给了风之瑶。于是她从小立誓,一定要打败风之瑶,替奴家争回这一口气。别看倾歌外表文文弱弱,但做出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既是如此,奴家何不成全他,倾尽全力打造一个新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要付出怎样的努力,只有她本人才知道。唐安暗想:原来她的此番种种,背后竟有这么辛酸的往事和崇高的目标——和我一样。

    凤之岚继续道:“倾歌还年轻,现在绝不是凤之瑶的对手。不过以她的资质,今后却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所以奴家要为她造势——用那些才子名流的悠悠众口,成就倾歌‘歌舞双绝’的名声,让人人都知道,柳倾歌就是我大唐第一舞姬。只有这样,她才有挑战风之瑶的资格。”

    可怜天下父母心,想不到柳倾歌光鲜的背后,竟背负了如此沉重的责任。而凤之岚更是伟大,为了徒弟的梦想,竟赌上了自己的名声,想出如此一条妙计来成全徒弟。这样的感情,已经不亚于真正的母女了。

    想起自己的父母现在不知身在何方,过得如何,唐安蔚然一叹,心中涌起莫名的酸楚。

    凤之岚见唐安忽然安静下来,表情有些凄楚,问道:“唐公子,你没事吧?”

    “哦,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唐安收拾情绪,道:“凤大家为柳姑娘所做的,让唐某感动的很。有你这样的师傅,是她的福气。”

    凤之岚笑了笑,道:“公子过奖了,我倒觉得有她这样实心实意为我着想的徒弟,是我的福分才对。”

    唐安道:“恕唐某直言,有理想是好事,但柳姑娘正值豆蔻年华,恰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为了梦想而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唉,公子所言,恰是我的心病。天下有那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孩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只是这孩子的倔脾气一上来,任谁也改变不了,奴家也为此而烦心。”凤之岚幽幽说道,忽然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唐安,问道:“唐公子,你今年多大?”

    打听我年纪做什么?唐安信口道:“十六。”

    “你这人哩,好好问你的时候又没个正形,不知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凤之岚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看你的模样,想必年纪也不大,为何说起话来这般老气横秋?”

    唐安道:“在下的经历,凤大家一定想象不到。也许经历的多了,人对事物的看法也会变得不同吧。”

    凤之岚暗想以你的年纪,又能有什么非同寻常的经历?但看他的模样似是不想多说,也便不好再问。说道:“原本叫唐公子过来,只是担心你会胡乱编排我飞雪悦兰阁,但聊过之后,却发现你这人绝不像看起来那般简单。而且你并非迷恋倾歌的美色,反而能为她着想,倒是大大出乎奴家的意料。所以奴家现在改变主意了。”

    靠,敢情原来是要诓我!古人说的没错,漂亮的女人一定不能相信。

    “若是倾歌能与你做朋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凤之岚展颜一笑,“如果你能改变倾歌的想法,让她能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凤之岚必有重谢。”

    “凤大家客气了,柳小姐仙子一样的人物,若是能帮到她,我自当尽力。”唐安说道,“不过凤大家不想她做那天下第一了么?”

    “能做天下第一,固然是三生有幸,但同样也是大大的不幸。”凤之岚说道。自古无敌最寂寞,能站在山巅一览众山风景的,其路途的艰辛绝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许多年前,奴家还争这一口气,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奴家拿倾歌当亲女儿看待,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度过余生,比什么都重要。”

    唐安由衷说道:“凤大家能有这样的胸怀,在唐安心中,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唐公子说笑了。”凤之岚笑道,“看起来,我虚长你几岁,若是不嫌弃,不妨就喊我一声姐姐吧。”

    随便闲聊几句,竟然能和凤之岚这样的人物拉上关系?唐安受宠若惊,赶忙脆生生叫道:“姐姐好!”

    这家伙,刚刚还老气横秋,怎么这么快又变回那副无赖嘴脸了?凤之岚无奈一笑,感觉越发看不透眼前的少年,道:“认了你这个弟弟,不知道坏事还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了,人家都说我有旺财相。我要是多来几趟,保准你财源滚滚,数钱数到手抽筋。”唐安嘻嘻一笑,道:“若是姐姐不介意,就叫我糖糖吧,安安也行。”

    糖糖?安安?

    凤之岚犯了个白眼,道:“好了,闲话不多说,方才你得罪了那战无双,那可不是寻常人物,我还要去与他喝杯水酒,替你陪个不是,省的以后惹下麻烦。”

    这个便宜姐姐,还真是够仗义。不过能少一个麻烦,也少一份心事。唐安感激道:“多谢姐姐了。”

    “既认了你这个弟弟,自然要有些表示才行。”凤之岚指了指前面,道:“倾歌的房间,是那边左手第二间,你直接去见她便是。这孩子长时间不与人交流,想来会有些怕生,你莫要吓到她。”

    唐安赶忙应是,凤之岚又嘱咐两句,转身欲走,想了想,却又回过神来,问道:“我还是要多问一句,你真的只是个家丁?”

    这个问题凤之岚连问两遍,让唐安有些小小的自豪。连凤之岚这样的人物都被自己的才华折服,看起来自己还是不够低调。

    “千真万确。”唐安道,“我乃程云鹤大公子程采和的高级伴读小书童。”

    凤之岚叹了口气,道:“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做一个书童?”

    “人的追求是不同的,有的人喜欢争名逐利,有的人喜欢云淡风轻,我这人,现在还能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所以姐姐你就当我是一只闲云野鹤吧。”唐安哈哈笑道。

    凤之岚似乎还是不太理解,又问道:“这就是你的追求?”

    “人活在世上,总该有点目标才对。”唐安想了想,道:“如果说我的目标,那就是做天下第一小书童吧。”

第四十章 倾歌倾城

    柳倾歌的香闺,并没有唐安想象中那么奢华。寻常的桌子,寻常的椅子,寻常的秀床,整张屋子看上去和一般的屋子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就是每一样东西都被整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柳倾歌此时就坐在椅子上,双手有些局促的放在膝盖上。雪白的头发散开,如同流云飞瀑般倾泻而下,看上去有一番别样的美态。眉目如画,慵懒而迷人的双眼一直看向自己的脚尖,白皙的面庞泛起点点桃花,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让她感觉羞涩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自她有记忆开始,便从来没有和男人接触过。她知道自己很美,也知道许多男人为了自己的舞姿而痴迷,可是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除了从凤之岚嘴里听闻过一些之外,别的就再也不知道了。

    一个连男人都不了解的女人,对面坐着的是皇帝或者书童,其实差别不大。所以她并没有丝毫看不起唐安,实际上,她根本连看都不敢看。

    她叫唐安来,其实并非是真的想要交朋友,而是不想让他将纸条上的内容传出去。

    当她看到唐安歪歪扭扭的笔记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屋子都变得天玄地转。她没想到凤之岚的用心会被人识破,却知道这将会给飞雪悦兰阁带来多大的麻烦。

    华年易逝,做戏何苦?

    他是怎么知道的?娘亲的计策天衣无缝,她也正朝着大唐第一的方向不断前进,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从来没有人对她的“病”产生过怀疑,可是这个叫唐安的家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在演戏?

    决不能让事情泄露出去!这是柳倾歌唯一的想法,所以她第一时间找到了凤之岚,表明了想要见见这个叫唐安的人的意思。

    她的命是凤之岚的,她一定要为凤之岚争回那个天下第一,没有任何人能阻挡。

    可是,当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舞蹈上她是绝对的大家,但是在与人交流接触上,她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雏鸟。

    屋子很安静,气氛很压抑。

    不自然的,那八个字又浮现在柳倾歌的脑海中,让她的心情有些沉重。说到底,她还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妙龄少女。如花的年纪,谁不愿意逛逛街,看看那些风流才子吟诗作对?可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她放弃了全部,一门心思投身舞蹈和声乐,说起来,倒真是不小的遗憾。

    遗憾的不止柳倾歌,还有唐安。

    他算了算,来到这里已经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了。可是连问三声好,柳倾歌却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让唐安很是没面子。连坐在凳子上,都是唐安的自作主张。

    对于不会待人接客的女主人来说,你站着,她也不会觉得你是在表示尊重,你坐着,她也不会觉得你失礼。

    不知过了多久,柳倾歌终于叹了口气,首先打破了话题,道:“想不到,你还是来了。”

    柳倾歌这句话,包含了太多意思。她知道凤之岚会先试探这人一番,如果这人贪图钱财,飞雪悦兰阁从来不缺,倒是好打发;若是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凤之岚更不可能放他进来。所以他能来到这里,说明他通过了凤之岚的考验。

    凤之岚一直以来都不希望自己太过辛苦,这点柳倾歌是知道的。所以通过考验的意思,就是说凤之岚已经认可了这人,觉得他有成为自己朋友的资格。

    可是,要会当凌绝顶的人,能有朋友么?

    唐安当然不知道柳倾歌的复杂心思,而是完全沉迷在那绝美的容颜当中。在前世唐安自问见过不少美女,清纯的,可爱的,风骚的,性感的。可是无论哪一种,都绝对无法和眼前的玉人相提并论。

    无可挑剔的花容,足够吸引全世界的视线,慵懒中透出的风情,不断地骚动人心,而那略带寂寞的气质,更是让任何男人都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怜爱一番。

    一个女人能包含这么多的气质,绝对无愧红颜祸水四个字。

    不过她一开口,却让唐安有些犯难。明明是你让我来的,为什么又说“想不到”?唐安不解道:“我来到这里,柳姑娘很惊讶?”

    柳倾歌没有说话,也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那副羞涩的模样,真是可爱死了。

    乖乖,这女人真要人老命啊。不知道她喜不喜欢玩亲亲的游戏?

    唐安淫荡的想了想,收拾情绪,道:“姑娘的故事,凤大家与我说了一些。”

    柳倾歌来了兴致,稍稍抬头,好奇道:“娘都说什么了?”

    嘿,果然是小丫头,大爷略施小计,就吊起了你的好奇心。看来培养培养感情,将来一定能大有发展,说不定明天就能和她玩猜拳了呢——谁输谁脱衣服。

    “哦,凤大家也没说什么,只说姑娘天资聪颖,将来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唐安表面一本正经的胡诌道。

    “你胡说,娘才不会这么说。”柳倾歌无情拆穿了唐安的谎言,“天下第一是凤之瑶的,我与她还差的很远呢。”

    唐安笑道:“姑娘何必自暴自弃,依我看姑娘的舞跳的好得很,又是踢腿又是挥手,我的眼都看不过来,还能飞来飞去的,我都以为是天上的神仙呢。”

    “扑哧”,柳倾歌听他说的有趣,笑靥初绽,简直如同百花齐放一般,让唐安看的呆了。“你这人,怎么说的如此夸张,我才没有那么厉害呢。”

    “厉害,简直太厉害了。”唐安真心说道。仅仅一笑就让我心率格外稳定的小心脏砰砰直跳,还说不厉害?

    柳倾歌见气氛有些缓和,胆子略微大了一些,道:“公子过奖了,倾歌有些见生,倒忘了问问公子高就?”

    唐安清了清嗓子,傲气道:“在下乃是程家高级伴读小书童,墨玉书院院宝,妙歌楼王大仙友情推荐的京城十大新闻人物——唐安是也。”

    柳倾歌并没有为唐安一系列华丽“头衔”所打动,好奇道:“我觉得…你有些特别。”

    “哦?”唐安眼睛瞪了起来,难道这么快就要向我表白?讨厌了啦,人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偷偷抹了一下头发,眼神游离四处,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不知道是哪里特别?”

    柳倾歌想了想,蹙起可爱的眉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终于有人欣赏我了,而且这人还是歌舞双绝的柳倾歌,这让人情何以堪!是金子果然到哪里都会发光啊。唐安的心砰砰直跳,美滋滋的问道:“姑娘何不好好想想?”

    柳倾歌仔细打量他一番,恍然道:“我知道了,你的这身打扮,和他们都不一样!”

    打扮不一样?唐安仔细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能来飞雪悦兰阁的,无不是财大气粗或者大有身份的人,这些人一贯衣着鲜亮,打扮的像孔雀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用银子包起来,在脑门上写上“我很有钱”四个大字。

    相比之下,唐安衣着朴素,褐色小帽上的小圆球虎虎生威,一身最新款的褐色“程服”,活脱脱像一只小强。这身扮相,放在飞雪悦兰阁里俨然是个乞丐。

    柳倾歌见惯了衣着华丽的贵人,难得见到一个布衣穷人,就好像在一群凤凰当中看到了一只鸭子,自然会觉得既特别又新鲜。但她不懂人情世故,觉得好奇便说了出来,却不知道这话是如何的伤人。

    唐安倍受打击,一脸灿烂的阳光瞬间僵死在脸上,只余下六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心声。

    妈了个巴子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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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小书童介绍:
我是书童我骄傲,泡妞从不用春药。现代高富帅穿越到战火纷飞的乱世年代,做起了伴读小书童。牺牲色相勾妖女,陪着姑凉走夜路,别人笑我太随性,我笑他人神经病。唐安:“说我坦荡的人,其实看不透我的心——那叫淫荡。” ——向《家丁》致敬!交流群墨玉书院:73284031金牌小书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牌小书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牌小书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