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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汰笑洒     金牌小书童txt下载     金牌小书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一章 凤门风云

    夜幕下的别院静悄悄,任谁也看不出这一夜凤之瑶和唐安有着怎样的复杂经历。

    好不容易送走了刘恭这尊瘟神,谁知道谢渊又如气冲冲地闻讯赶来,犹如一只须发皆张的雄狮。

    他的愤怒不难理解。如今已渐失圣宠的定国公,除了倚仗世袭的名号,所能依仗的力量无外乎其三——鬼脸、玉门、凤凰台,其中凤凰台作为最为他的根基,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所以当听说刘恭派人围堵住凤之瑶小院时,谢渊真的很想杀人。

    万幸的是,凤之瑶没有被夺走处子之身,只是受了惊吓而已。否则一个失去贞操被人凌辱的天下第一,必将再难保在世人眼中超然的地位,这种打击对他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但鉴于刘恭目前如日中天的地位,虽然内心的怒意如火山一般,但谢渊还是只能选择容忍。这种压抑和憋屈,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是一种煎熬,可悲的是,他却不能选择反击,只能默默将这种愤怒埋藏于心底,期待将来能够十倍百倍地讨还回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凤之瑶安然无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唐安——凤凰台的下人都当他是侯府的人,而吃了瘪的刘恭又断然不会告诉别人,他被一个叫“倪大野”的王八蛋耍的团团转,所以谢渊也无从知晓。好生安慰了凤之瑶一番,谢渊再度离开了凤凰台。

    幕夜四合,寂静无声。

    凤之瑶安静的躺在绣床上,一双眼睛犹如明亮的星辰。

    她睡不着。

    她的左侧,一块从床头贯穿床尾的木板将床从中间分成两截。木板的另一侧,不时传来轻微的鼾声,证明那人早已陷入了甜美的梦境。

    如果让人得知大名鼎鼎的凤之瑶居然甘心与一个男人同床,怕是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而眼下,这一幕却正在上演。

    她没有唐安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哪怕身陷危险也能安然入睡。想到了刘恭的疯狂,她只觉得悲哀。

    谁人能护她一生一世?当自己失去利用价值,会不会也会成为玉门中的一员,沦落成权贵的万物?

    少女不知愁滋味,那时的她只把舞蹈当成了自己的全部。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却越来越能体会凤之岚当初的心情了。

    说到底,她与她最敬重的女人,走的是一条同样的老路。

    正是受这种消极情绪影响,她才更因唐安的所作所为而感动。在绝境中舍身相救,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有了白天同患难的经历,因为这么个讨厌鬼在身旁,反倒让她感觉分外踏实。他机智的一幕幕始终在脑海中徘徊,怎么也挥之不去,而越是琢磨,她竟越是贪恋这种有所倚靠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她一直想要找寻的避风港湾吧。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正静静地想着心事,凤之瑶却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仿佛有人在轻轻扯动床帘一般。

    鼾声还在身侧,怎么会有人呢?

    凤之瑶心中存疑,微微抬起脑袋越过木板向外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却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

    床前明月光,月光却洒在一道黑影身上!

    那人轻轻拉开床帘,如幽鬼一般静静站在床前,就像融入夜色的一团黑影,看不清楚模样。

    夜半三更,这样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眼前,直叫凤之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谁!”

    她这一喊,旁边的唐安悠悠醒来。兀自做着美梦的他擦了擦口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满脸不耐烦地嘟囔一句:“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

    话说到一般,那道静默的身影映入半阖的眼帘,吓得唐安一个机灵爬了起来,大喊道:“鬼啊!”

    凤之瑶紧张的无以复加,可是看到唐安一副夸张的模样,仍没来由的心中气恼:亏你还是个男人!

    唐安坐起身来四下看看,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武器,只好顺手抱起枕头,大吼道:“什么人胆敢私闯凤凰台,不想活了么?”

    那黑影一直没有动,虽看不清楚模样,可是从身形不难看出是一个女子。

    唐安满脸紧张,却发现对方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从轮廓看来,她仿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让他心犯狐疑:难不成黑灯瞎火也掩盖不住老子的英俊?

    “你……果然还活着!”

    黑影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只手轻轻掩住嘴巴,看起来好像又是欣喜又是激动。

    听着无比熟悉的声音,唐安脸上带着浓浓的惊喜道:“仙子姐姐?”

    来人正是慕绒无疑。

    当得知唐安安然无恙,最为欣慰的两个人便是慕绒和柳倾歌了。只不过按照蓝海棠的计划,要想达成远赴大齐的目标,必须和齐国皇室建立沟通渠道,而挑战大齐第一舞姬凤之瑶无疑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一条途径。

    唐安如今自身难保,凤凰台的幕后操纵者谢渊又决计不会答应这场别有目的的挑战赛,所以蓝海棠借太清观刺杀事件大做文章,将此事在临淄城大加炒作。炒作的结果十分让人满意,街头巷尾所谈论的焦点,几乎都跟这支大唐挑战团有关。

    当然,朝廷不会真的交出凶手,因为凶手就是朝廷的人。更何况,让堂堂定国公身败名裂,也无异相当于皇室自己打自己的脸。

    本来朝廷打算不了了之,谅一群外乡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谁知几天下来拿不出任何结果,却彻底“惹恼”了这些大唐人。

    他们走上街头,博得了所有百姓的同情。在临淄府难以控制局面时,柳倾歌在最合适的时机提出挑战的要求。

    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想要证明齐国舞艺冠绝天下,百姓们都毫不吝啬地送上了支持。迫于民间的压力,朝廷已经是骑虎难下之势,而朝中大臣们的观点则出奇的统一:第一,他们不觉得挑战有什么不合理;第二,答应唐人的约战请求,可以顺理成章地解决眼下的外交事件;第三,这正是彰显齐国的艺术地位的大好时机。

    于情于理,大臣们都持赞成态度,唯有谢渊力排众议坚决反对。于是乎,怀揣爱国之心的定国公站在了朝廷和民众的对立面,既惹得皇上不快,又要经受百姓们的口诛笔伐。

    内外交困的谢渊左思右想,解决眼下窘境只有两个办法:杀了柳倾歌,抑或杀了充满未知的唐安。

    但问题是……大唐挑战团刚经历过两次刺杀,如若柳倾歌现在死掉,朝廷必将声名狼藉,这条路显然行不通。而唐安躲藏在凤凰台,暂时也没有性命之虞。

    谢渊进退维谷,处境堪忧。

    饶是如此,为怕他狗急跳墙,近几天慕绒还是乖乖留在了歌舞团,保护柳倾歌周全。直至今日,难抗相思之苦的柳倾歌百般哀求,托她给唐安送来书信一封。

    说起来,慕绒对唐安的担忧又怎么会比柳倾歌少?只是她不懂得表达,也羞于去表达。所以柳倾歌的请求,恰恰给了她顺坡下驴的机会。

    以她的武功身法,就犹如夜幕下的一道魅影,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探一遍凤凰台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当她真的看到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时,却是微微一愣,继而感觉到了心中漫山遍野的怒火。

    因为他的身边,竟然赫然躺着另外一个女人!

    出于女人的本能,慕绒将凤之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以发现躺在床上的女人的确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本就长着一张狐媚的脸庞,此时在配上一副担惊受怕惊恐捂住的模样,只怕自己是个男人,也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怜惜。

    可是这事发生在唐安身上,却让慕绒分外难以接受!

    慕绒捏紧拳头,死死盯着唐安道:“我们为了你担惊受怕,哪知你却在此逍遥快活!”

    逍遥快活?你哪只眼看到的?

    唐安有些错愕,当扭过头去看到凤之瑶那柔弱的模样,再看看二人同床的尴尬情景,终于明白她的怒气从何而来。

    “误会,都是误会!”唐安呵呵干笑着解释道。“凤姐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堂堂大雪山慕绒慕仙子,也是我的师姐。仙子姐姐,这位就是倾歌的师姨娘——凤之瑶凤大家了。”

    两个女人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听闻唐安的相互介绍,凤之瑶心中一突:想不到大雪山传人居然如此年轻貌美。

    慕绒则眉头轻触,虽然早听过凤之瑶的大名,可当看到庐山真面目时,仍不免心中狐疑:倾歌的师姨娘这么年轻?这混蛋莫不是又在骗我吧?

    唐安仍旧保持着一脸身为中间人的友好笑容,仿佛能让大唐和大齐最为优秀的女子结识,是立下了一桩天大的功德一般。可慕绒接下里的一句话,却让唐安的笑容僵死在脸上。

    “你和倾歌的师姨娘一起睡觉,倾歌知道么?”

    唐安顿时无语了。一起睡?老子倒是想,可你没看到中间还隔着一块碍事的木板吗?

    凤之瑶俏脸微红,心中将唐安狠狠骂了好几遍。若是慕绒将此事传出去让倾歌听到,那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她?

    “慕仙子,其实……你误会了。”凤之瑶声如蚊讷道。“前几日在太清观,我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唐安,又因临淄城现今危机四伏,所以才收留他暂住于此。”

    慕绒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冷冰冰道:“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一起睡觉。”

    如此敏感的问题,让凤之瑶羞不自已,恶狠狠地白了唐安一眼,仿佛在说:都怪你这死人!如今叫我怎么跟倾歌交代?

    唐安尴尬地“呵呵”傻笑,苍白地解释道:“因为——地上太冷!姐姐你想啊,如果我睡在地上,落下骨质疏松、老寒腿的病根怎么办?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姐姐你也不想我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回去之后整日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吧?至于凤姐姐——我一直都拿她当长辈一般尊敬的,和姨娘睡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小时候都是我姨娘搂着我睡的。这几天,我仿佛找到了童年的感觉……”

    长辈?瞧着狐媚子粉面含春妩媚动人的模样,哪里像个长辈了?

    慕绒心中气恼丝毫不减,但轮口才,十个她加在一起也不是唐安的对手,只能悻悻地瞪他一样。

    凤之瑶更是不堪,这几天被这家伙搂也搂了,抱也抱了,甚至还让他钻到了自己裙子底下,难不成他对待自己长辈也是这般?

    想想那些羞人的画面,凤之瑶只觉得脸颊发烧,同样横了唐安一眼。

    被两个美人儿脸色不善地盯着,就算唐安内心足够强大,仍觉得头大如斗,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仙子姐姐,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第六百一十二章 杀手之殇

    慕绒没好气道:“你当我想来么?还不是倾歌那丫头放心不下你,定要让我带来书信一封。她想你念你,却不知所念之人早已乐不思蜀。哼,你自己看吧!”

    见慕绒气鼓鼓地将一封信甩手丢给自己,唐安可算找到了台阶,撕开信封便无比认真地阅读起来,对周遭两个女人凶狠的目光视而不见。

    如果说大小姐的脾气炽热如火,那柳倾歌则像一道涓涓细流,温婉而怡人。她总为帮不上唐安而觉得自卑,却又时时刻刻把他记挂在心间。得知他安然无恙的消息,柳倾歌只觉得整个人都焕发了生机,眼前再也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有心想要去见唐安一面,可是想到蓝海棠的嘱托,终归耐着迫切的心情按计划行事,却还是忍不住给唐安写了一封书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十六个字:思君念君,代君分忧。盼君速归,常伴君侧。

    唐安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简简单单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温情,仿佛一个渴望见到郎君的小娘子,让他的心都化了。

    微微叹息一声,唐安强压下想要再见玉人的冲动,对慕绒道:“仙子姐姐,麻烦你告诉倾歌一声,说我现在一切安好,让她不要担心,一切还是依计行事。”

    凤之瑶蹙了蹙眉,问道:“计?什么计?”

    他妈的,不小心说漏嘴了!

    唐安眼珠子一转,赶忙道:“我是说,依‘技’行事。若是她的技艺不如凤姐姐你,也千万不要伤心难过。起码她付出过努力,我想岚姐姐也一定能感受到她的一片诚心。”

    一旁的慕绒捏了捏拳头:若论起奸猾,怕是这世上再没人是这个混蛋的对手了。

    凤之瑶将信将疑:“就这么简单?”

    “那还能有多复杂,不信你问问仙子姐姐。”唐安一扭头,对着慕绒眨眨眼:“仙子姐姐,哦?”

    闭上一只左眼,唐安的右眼分外敏锐。他分明察觉到了一点寒芒从敞开的窗户映入眼帘——那是慕绒方才进屋时打开的。

    寒芒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死亡的气息。若非皎洁的月光传递给自己警告,怕是根本无人能察觉到从天而降的杀气!

    唐安不疑有他,脸色凝重道:“仙子姐姐,小心!”

    慕绒的反应何其敏锐,当看到唐安表情的变化,已然感受到了危机。白色的衣袂飘飘,她整个人迅疾无比地转过身来,忽见一团黑影从屋外飘了进来,还伴着一把杀气凛凛的青铜宝剑!

    夜如墨,黑衣隐入夜。

    剑尖破风,迅如奔雷!

    如果不是唐安提醒,说不定剑锋已经穿透了慕绒的身体,沾染了她圣洁的鲜血。可他多争取的这一秒钟,就足以改变结局。

    电光火石间,慕绒白皙的玉掌轻轻一阖,夹住剑身往旁边一带,剑便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叱!”

    剑尖还有剑!

    从剑锋再度刺出的剑中剑,因为被慕绒挪开了剑尖,险之又险地从凤之瑶的鬓发旁刺入了床围。后者瞪大眼睛,意识到死神与自己只差之毫厘。

    唐安已经看得傻了眼,仅仅一愣神的功夫,慕绒与那黑影又拆了五六招。

    招招惊险,剑剑夺命!

    “嘭!”

    堪堪躲过一剑的慕绒与那黑影双掌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慕绒退一步,黑衣人退三步,二人暂时拉开的距离。

    慕绒挡在绣床之前,满脸的警惕,喃喃道:“原来是你!”

    那黑影站定,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深陷的眼眶、恶毒的眼神,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不是鬼见愁又是何人?

    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表情:“没想到我精心准备的一剑,还是不能杀了你,真是遗憾。不过……我好像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的眼睛看看唐安,又看看凤之瑶,笑得很是讽刺:“凤之瑶,你堂堂一个齐国人,居然还这些唐狗勾结在一起,啧啧,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凤之瑶内心略显恐慌,强自镇定道:“我自问行事光明磊落,从没做对不起齐国的事。反倒是你——鬼鬼祟祟,暗箭伤人,也配说自己是齐国人?”

    “哈哈!屋里藏着一个唐人,还说行事光明磊落?凤大家,你这份心口不一的淡定,倒是让我很钦佩啊!”

    唐安打断道:“喂,我说你是来杀人的,还是来聊天的?”

    “有什么关系么?”鬼见愁舔了舔剑尖,那双病态的眸子有些怜悯地瞥了他一眼:“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

    唐安指了指自己鼻子:“我死?哈哈,当着天下第一高手爱徒还敢如此口出狂言,谢渊都调教了一些什么人!”

    鬼见愁刚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这家伙分明是在套自己的话。侧隐隐地笑了笑:“好小子,满肚子花花心思,难怪有人这么想要你死。想知道谁指使的我——去问阎王爷吧!”

    “嗖!”

    青铜剑再度来袭,只是这次的目标却非慕绒,而是安坐与床头的唐安。

    得到谢渊的命令以来,鬼见愁丝毫不敢怠慢,因为他忘不了上次的教训。

    太清观设伏,是他的手笔,也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失败。损失了两大鬼脸、一大批鬼仆,自己还挂了彩,最终却扑了个空。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这样的结局显然不能承受。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那个白衣女人。若非她牵扯住自己,那个叫唐安的家伙现在早就已经死了。所以这次谢渊派人暗中监视凤凰台,他没有假手于人,而是自己亲自上阵。

    他从谢渊的态度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或许在这里,他就能找寻到想要的答案。

    果不其然,夜半时分他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猎物”。那一身如雪的白衣,是他永远也无法忘怀的画面。

    他尾随慕绒进了凤凰台,跟随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去搜寻,最终来到了这里。

    让他欣喜若狂的是,他居然在这里发现了那个定国公做梦都想要杀掉的大唐镇西侯!

    在他看来,这是上天给他的补偿,一定是这样!

    他的剑很快,就像疾风骤雨。他很清楚慕绒的底细,如果真刀真.枪生死相搏,活下来的人一定会是慕绒。

    可现在不是生死相搏,他只要逼开一个缺口,就足以他取唐安的性命。

    唐安一死,他就可以对谢渊有个交代了。至于慕绒——她当然也会死,却不是今天!

    所以他的剑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在狭小的屋子里,精于刺杀之道的鬼见愁无疑更有发挥所长的空间,尤其是在二人都有所顾忌的前提下,他更是如鱼得水。

    为怕打斗声惊醒凤凰台的下人,两人各用巧招,竟是连一把椅子都没有碰到。坐在床上的凤之瑶和唐安此时成了看客,虽然心下无比紧张,却只能暗暗祈祷。

    凤之瑶只觉得手心冒汗,弱弱的问道:“她……能行么?”

    “当然行。”唐安无比肯定的道,“就算仙子姐姐不行,不是还有我吗?”

    “你?”凤之瑶诧异地看他一眼。被几个鬼仆追的如同丧家之犬的家伙,面对杀手之王居然如此大言不惭,真羡慕他这种与生俱来的乐观。

    二人说话间,鬼见愁和慕绒的缠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鬼见愁的青铜剑就如一条凶狠的毒蛇,死死追着慕绒的咽喉去咬,一旦“毒牙”沾染上哪怕一点儿,慕绒恐也难逃香消玉殒的结局。

    可慕绒终归是慕绒,一双寒掌使得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让人仿佛置身于寒冷的冬夜,哪怕有厚重的棉被裹身,凤之瑶仍情不自禁地打着冷颤。

    鬼见愁的身子越来越僵,他知道,这么打下去的话不出十招,输的那个一定是自己。万般无奈之下,他的长剑忽然脱手,擦着慕绒的玉颈直直没进了房顶。

    “哆!”

    一声轻响过后,侧身避让之余的慕绒回过神来,眼前却没了鬼见愁的身影!

    他带着一脸狞笑,竟是绕过了慕绒,右手搓掌成刀,自上而下冲着唐安劈了下去!

    慕绒面色大变,紧随其后拍出一掌,雪山截脉疯狂吞吐,只是一双眸子里却写满了绝望。

    “啊!”

    凤之瑶尖叫一声,犹如鬼魅般降临的身影,让她感觉到了浓重的死亡气息。她有些慌乱的眸子看向唐安,心中喃喃自问:难道他就要死了么?

    骤逢大变,最为冷静的反而是身陷风暴中心的唐安了。藏在被子里面的右手忽然拿出一个木头盒子,脸上闪过一抹厉色,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机关!

    “王八蛋,要死一起死!”

    “嗖嗖嗖嗖!”

    近在咫尺的距离,毫无戒心的杀手,给“暴雨梨花针”营造了最为合适的爆发时机。无数牛毛银针伴着夜色,一根又一根,穿透了薄薄的黑衣,钉入了鬼见愁的五脏六腑!

    鬼见愁脸上的狞笑不见了。刺骨的剧痛让他浑身微微一颤,蓄满的力道顷刻间卸了一半。

    于是,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在他看来,用计摆脱慕绒的一刹那,就注定了唐安必会毙命于自己掌下。哪怕自己空门大露,最多也只会被后发而至的慕绒补上一掌。只要能完成任务,受点伤有什么了不起?

    他相信自己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资料中手无缚鸡之力的镇西侯居然还有后手。胸前传来的剧痛让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那些被他亲手送入地狱之人垂死挣扎的画面。

    他们在对自己微笑,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着将自己施加给这些人的痛苦,一一都还给他!

    “嘭!”

    恰在此时,手刀终于劈在了唐安胸口!只是卸了一半劲道的杀招,再也不配称之为“杀招”。

    唐安“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吐了鬼见愁一头一脸。而随后而至的慕绒含怒的双掌,稳稳地拍在再无还手之力的鬼见愁后背上。

    “咔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清晰可闻。鬼见愁软软的趴在床沿,就像是一摊棉花,脊骨肋骨早已断成了无数截。夹着破碎内脏的鲜血顺着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喷出来,那张苍白的脸庞上满是不甘,到死都没有阖上眼睛。

    齐国杀手之王,殒命凤凰台!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三月春风冷如刀

    一条生命从自己眼前消失,骇得凤之瑶瞪着一双惊恐的眸子瑟瑟发抖,用力捂住嘴巴才让自己没惊呼出声。

    唐安捂着胸口艰难地撑起身子,一脚将尸体踢翻在地,闭着眼喃喃道:“季晨,老子总算给你讨回了几分公道。你放心,我早晚要让他们统统给你陪葬!”

    “季晨?”慕绒微微一怔,“他怎么了?”

    唐安道:“他不是死了么?”

    “死?”慕绒眨眨眼,道:“那日在太清观,他受的伤不算太重,现在早已经没大碍了。”

    唐安目瞪口呆,想想当日季晨手臂垂下时的情景,再想想从西域一路走来这小子跟自己学的那些损招,总算明白这混蛋是在装死骗自己。虽然知道这家伙是为了不成为自己的累赘,但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居然也会被耍,直让他恨得牙痒痒:“好小子,千万不要让老子逮到你!”

    听二人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废话,凤之瑶弱弱地指了指鬼见愁的尸体道:“我说——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考虑考虑该怎么处置他?”

    唐安和慕绒同时对着那尸身看去,前者皱眉问道:“仙子姐姐,看样子你和他好像打过交道,这人什么来头?”

    慕绒脸带厌恶道:“他是那些杀手的头目。”

    头目?唐安略微沉吟,面沉如水道:“这人出现在这里,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他尾随仙子姐姐一路至此……”

    “不可能。”慕绒断然道,“一路上我仔细查探过,绝对没有人跟踪。”

    “那就只剩第二种可能了。”唐安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看向凤之瑶:“谢渊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凤之瑶闻言一惊,多年来被谢渊所操纵,让她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发自本能地感觉到恐惧。但想想生活的压抑和对未来的迷茫,又惨然一笑:“怀疑便怀疑吧,我既无愧于自己的良心,又担心什么呢?”

    凤之瑶表现的越坦然,唐安内心的愧疚之意就越浓。他很清楚是因为自己,她平静安逸的生活才会被打乱。

    她救了自己性命,收留了自己,自己却迫于对齐国的图谋始终不能对她吐露实情。而眼下,这个善良的女人极有可能因为被自己拖累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回忆起稷下学宫围墙下,那个咬着嘴唇说出“我害怕”三个字的身影,唐安捏紧拳头,暗暗发誓绝不会让惨剧发生。

    他思量片刻,道:“如果谢渊有了确凿证据,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他应该只是怀疑,抑或是因为你的地位水涨船高,所以他才怕你有什么不忠的举动。”

    说着,指了指鬼见愁的尸体:“这人既是杀手头目,地位肯定不低,这种人不会事事都详尽汇报,一时三刻间,谢渊应该还不会知道他已经死了。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另一件事分散。而这段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凤之瑶好奇道:“什么事?”

    唐安下了床来,拖着鬼见愁的脚踝就准备往外走,边走边道:“一件让我可以卸下心头包袱的事……”

    经柳倾歌和复仇者联盟这么一闹,死要面子的朝廷怎么可能抵挡住来自底层的压力?待到朝廷一纸令文送到谢渊的书桌上,凭他一己之力,还能够阻挠这场巅峰舞者的对决么?到时候自己亮明身份表明来意,谢渊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挠自己与齐王达成一致,又怎么有闲情逸致再来理会凤之瑶呢?

    但愿……齐王会早一刻下定决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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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春风冷如刀,起码谢渊此时觉得很冷。

    他是个谨慎的人,他认为身为守护者应该保持这份最基本的品质。只可惜他文不能左右朝堂,武不能横刀立马挥斥方遒,不受君命地一路西进攻城略地。他只能隐匿在黑暗中,默默去吞噬那些能够影响齐国安定的不安定因素。

    在他看来,唐安就属于这种因素。虽然他不知道唐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他有感知危险的本能。而现在,他却感觉到事态正向着一条不受控制的道路发展。

    精心策划的两次刺杀,最后均以失败告终。而在这座甚至比自家庭院还要熟悉的城市中,他竟然找不到唐安的藏身之所。

    不仅如此,暗地里的小动作已经触怒了朝廷和老百姓,自己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行动再三失败,又给了那些唐人反击的理由。和自己政见不睦的刘恭一党,还要时时刻刻找机会咬自己一口。

    外有劲敌,内有谗臣。在陛下心目中印象每况愈下的他,还有什么力气去保护这个国度?

    谢渊揉了揉太阳穴,只感受到满心的疲惫。恰在他考虑要怎么应对眼前的困境时,老管家奉上一杯香茗,有些忧虑地道:“老爷,黄公公来了。”

    谢渊睁开双眼,目光如刀。

    宫里的人这时候来找他,还能有什么好事?必是那靠着一张巧嘴搬弄是非的温良侯又进了什么谗言,数落自己的不是了吧!可悲的是,陛下如今连见自己一面的兴趣都欠奉,而是指派一个心腹太监来传信了事。

    “知道了。”

    谢渊结果茶杯暖了暖手,继而捏紧杯碟,用尽全力将那精致的汝窑瓷杯狠狠摔在了地上,如同倾泻满心的愤怒!

    恨起软弱,怒其不争。

    “呼!”

    长长出了一口气,谢渊尽力压着满腔怒火,步履平静地出了屋子。

    来到前厅的定国公早已换上了一张热情的笑脸,对着手执拂尘、面白无须神色倨傲的太监总管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招呼道:“哟,今儿什么风把黄公公给吹来了?来来来,先喝碗热茶暖暖身子。李默,去常香阁订个雅间,中午定要邀公公好好喝两杯!”

    “不必了!”那黄公公捏着兰花指轻轻摆了摆,瓮声细气地道:“多谢国公爷美意。不过咱家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吃酒的。陛下让老奴给国公爷您捎句话,说完了咱家就得回宫去。”

    谢渊心头一沉,挨着黄公公问道:“不知陛下又何要事,要劳公公您亲自前来?”

    黄公公冷笑一声,对这位陛下并不待见的国公没什么好脸色,而是对着屋顶拱拱手,道:“陛下说了,凤凰台屹立数十年而不倒,靠的可不是嘴皮子,凤之瑶舞艺超群冠绝天下,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咱们大齐绝艺闻达天下,何怯之有?借应唐国挑战之机彰显国威,岂不成就一桩美谈?皇上已经委任温良侯为特使,定于三日之后在‘东阙台’比舞,让咱家特来知会国公爷一声。”

    谢渊面无血色。以陛下优柔寡断的性子,若没人怂恿,会这么坚决地应了挑战?而且从对自己避而不见的态度不难看出来,这一切分明是刘恭那小人在背后搞鬼!

    害群之马,亡国奸佞,莫过于此!

    谢渊直感觉胸口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可是面对翘着尾指拨弄茶叶的老太监,却根本发作不得,硬生生地道:“非是本人要和陛下唱反调,只是此事太过蹊跷,不得不防唐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不行,我要亲自去见见陛下才成。”

    “哎——”黄公公捏着杯盖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我说国公爷咧,本来这事儿咱家一个内臣是不便多说什么的,但看在和国公爷您是老交情的份儿上,怎么也得唠叨两句。您想那,陛下若非圣意已绝,岂会说的如此果断?这本就是个好事儿,也就国公爷您是个例外。满朝文武颂声昭昭,您拿什么遮着拦着?再说了,陛下托老奴带话儿的意思,国公爷您还不明白吗?”

    话未说尽,但以谢渊的精明,哪会看不出来这是皇上给自己留了面子?这话的潜台词无非是:应战已是势在必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寡人不直接驳了你的意见,而是私下里偷偷找你,面子已经给足了,你也该懂分寸知进退。

    谢渊捏紧拳头,好一阵犹豫,终于叹了口气,道:“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黄公公一张不阴不阳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抚了抚衣服长身而起道:“咱家就知道,国公爷一直是明事理的人。凤大家是国公爷的人,凤凰台那儿,还望国公爷提前打个招呼。好了,陛下还有吩咐,咱家也就不叨扰了,告辞!”

    “公公慢走!”

    送走黄公公,谢渊再也掩盖不住一脸戾气。他不恨齐王,因为齐王现在已经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真正主导这一切的,自始至终都是温良侯刘恭!

    从得知鬼脸太清观刺杀开始,刘恭就找到了一条可以踩垮谢渊的路。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谢渊对这支歌舞团充满敌意,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谢渊的做法会失去圣眷,会惹恼朝臣,会让百姓唾弃,会坠入万丈深渊。

    谢渊思前想后,终于把心一横,立即驱车赶往温良侯府。

    昏睡了一夜的刘恭刚刚起床,感觉头痛欲裂。他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晕倒的人会是自己?不应该是凤之瑶吗?

    这种丢脸的事,他自是不会对外人言明,更不会迁怒于唐安。因为在他看来,“倪大野”是出于好心提醒自己,凤之瑶没有上当,或许是出于对“倪大野”的信任,认为他端上来的饭菜绝无问题,而自己则把简单的问题想的太复杂。

    唉,失败,太失败了!

    恰在此时,听闻下人禀告,说是定国公谢渊登门造访。

    刘恭不屑一笑,昨天白天他始终和齐王腻在一起,列举了接受挑战的百般好处。诚如谢渊所料,你谢渊不是打这支歌舞团的主意么?我就是要跟你作对,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

    算计归算计,名义上谢渊还是国公。所以刘恭慢悠悠地换了身衣服,装模作样地迎了出来,带着一脸虚假的笑容道:“哟,不知道国公爷莅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谢渊显然没了和他虚与委蛇的兴致,挥挥手屏退下人,开门见山道:“刘恭,名人面前不说暗话。那些唐人名义上前来挑战,背地里却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这场比舞,万万比不得!”

    刘恭“面色为难”,扣着指甲道:“国公爷这话儿说的,此事乃是陛下的意思,您和本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明白,你对我的敌意,大半都是来自于凤之瑶。”谢渊霍然起身,犹豫片刻,终于沉着脸道:“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凤之瑶……我送给你!”

第六百一十四章 艰难的选择

    柳梢含羞意,春风拂新绿。

    午后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驱逐着冬天的清寒,只有每家每户张贴的红艳艳的春联还透着节日的余味。兴许是天气回暖,抑或稷下盛会的临近,大街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赶上大齐国每年一度的盛事,街头巷尾三三两两驻足攀谈的人都带着一脸喜气,只有两个人是例外。

    慕绒迈着零散的小碎步,一身白衣在微风中徐徐浮动,犹如一朵动人的小白花,引来无数青年才俊纷纷侧目。

    可惜她一张俏脸依旧冷冷冰冰,证明那些惊艳中透着爱慕的缠绵眼光,丝毫不能搅乱她平静的心湖。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双仿佛从来都没有焦点的眸子带着一丝丝神采,每隔一会儿便会不经意地往身旁瞥一瞥。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会发现唐安就像一条幽魂,微微锁着眉头,眸子只会盯着一个方向傻傻愣神,仿佛着了魔一般。

    他在担心。

    他相信在层层舆论压力之下,谢渊短时间内不会察觉到鬼见愁忽然从人间蒸发的消息,而是会将精力放在如何阻止这场比舞上。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怕出现变故,他还是和慕绒一起留在了凤凰台。如果凤之瑶遇到危险,那么他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带走。

    将鬼见愁的尸体埋进院子,唐安从半夜等到清晨,又从清晨等到午后,始终不见谢渊的影子,安静的院落都像是在嘲讽他的多疑。

    确认凤之瑶安然无恙,他再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但心中那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却将他的心留在了那里。

    他知道,凤之瑶所有麻烦的起源都是自己。如果不是他,她就不必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只接触短短几天时间,可是那个皱着眉骂自己胆小鬼、在冷夜中孤苦无助的倩影,在唐安心中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有时候,欠的债越多,就越会让人歉疚。特别是欺骗自己的救命恩人,到最后还要反过头来利用她,更会将这份歉疚无限制地放大。

    这场并不公平的比舞,凤之瑶或许为了偿还凤之瑶的恩情,会选择输给柳倾歌。可是那之后呢?

    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承受住跌落神坛的落差?如何能抵挡民众汹涌的怒意?如何度过再没有光鲜外衣庇护下的日子?如何面对谢渊?

    或许……失去利用价值的她,会被无情的流放到‘玉门’之中,借助她曾经的名气与地位,附赠给某个权贵作为玩物。

    当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若是谢渊满心怒气无从发泄,那么凤之瑶的结局便只剩两种。

    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唐安越想越是担心,越想越是害怕,那纠结的表情让一旁的慕绒暗暗叹息。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多情的人。可是唐安啊唐安,那个女人能爱么?那是柳倾歌的师姨娘,难不成你想要老少通吃?

    慕绒很郁闷。她不知道这些天他们二人发生了些什么,却知道唐安的心中又住进了一个人——她一向很相信女人的直觉。

    唐安顿住步子。

    “姐姐,我想回去看一看。”

    慕绒定住,扭头,淡淡的问道:“你很关心她,是么?”

    唐安急忙解释道:“姐姐你别误会,她救了我的命,而我却害得她身陷险地。如果她因我而死,我会内疚一辈子。”

    慕绒不会说谎,但却能看得出一个男人的话是否言不由衷。如果他问心无愧,根本没有必要对自己解释什么。他能开口,只能证明他内心有鬼。

    她能看透那只鬼,却无法阻止那只鬼。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羡慕起来:如果自己也能这样悄然无声地进入到他的心里,那该有多好?

    “你很关心她,是么?”慕绒仍旧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唐安捏紧拳头,终于抬起头来,坚定道:“是!”

    果然如此,只是这个答案,为什么让自己心头有些酸涩呢?

    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去,慕绒叹道:“你去吧。”

    唐安终于露出笑容,道:“仙子姐姐,谢谢你!”

    看着唐安转过身去的背影,慕绒轻轻抚摸着肩膀——那是被鬼见愁刺伤的地方。

    你的内心深处,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呢?那里……应该会比大雪山要温暖吧……

    ****************************************

    凤之瑶坐在自己的秀床上,蜷缩着两条修长的美腿,两只秀美的玉手交叠在一起搭在膝盖上,垫着尖尖的下巴,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叠放整齐的被子上的龙凤图案。

    她没有感觉到害怕,哪怕院子里埋藏着一具尸体,哪怕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谢渊的爪牙。

    她只感觉到冷,还有无尽的空虚。

    唐安终于离开了,只留下空寂的房间。哪怕暖阳映进屋子,却也驱不尽空气中夹带着的冷。

    同骑一匹马的紧张,共挤一张床的羞赧,乘坐一匹马车的拘谨,私闯稷下学宫的刺激,那些画面在脑海中逐渐模糊起来,仿佛都是自己虚幻出的画面,美好却不真实。

    她甚至在怀疑,在自己的生命中真的出现过一个叫唐安的人么?

    太阳就快落山了,一个人的黑夜要怎么过?凤之瑶叹了口气,自己……终于又要被打回原形了么?到头来,她还是那只可怜的笼中鸟,还是那个可怜的凤之瑶。

    恍惚间,两扇朱红的大门被轻轻地推开。

    凤之瑶内心涌起难以名状的惊喜,难道他又回来了么?

    她扬起天鹅般优雅的脖子,充满期待的眸子射出两道光芒,可当看到来人的模样,眸子中的神采又迅速黯淡下来。

    来的不是唐安,而是谢渊。

    凤之瑶的心刚刚落下,却又提了起来。她不知道谢渊是否知道了什么,还是为了别的事而来。

    “在想什么?”

    谢渊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多少透着一丝不自然。

    没有任何一刻,谢渊比现在更悲哀。骄傲的定国公、齐国的传奇人物、暗夜中的君王,却要依靠一个女人委曲求全。

    当他决心要把凤之瑶当成礼物送给别人的那一刻,他依稀有一种感觉——自己真的老了。

    他何曾有过如此丢脸的经历?从来没有!可是为了齐国,他必须要忍辱负重,哪怕牺牲掉自己悉心培养十几年的棋子,哪怕对刘恭那个小人趋炎附势也在所不惜。

    “没……没什么。”

    凤之瑶笑的同样勉强,眼神略带慌乱地整了整鬓发,下床招呼道:“义父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之瑶一声。”

    谢渊温和一笑,道:“如果我说明来意,恐怕你就会躲着义父了。”

    心中有鬼凤之瑶眼帘低垂,道:“义父言重了,不知道义父前来……所为何事?”

    谢渊叹了口气,道:“我在朝廷中遇到了一些麻烦。虽然我的麻烦从来不少,也从不害怕麻烦,但当有人刻意给我制造麻烦时,麻烦就会源源不断。而那个人——就是刘恭。”

    凤之瑶面色一变,道:“刘恭?”

    “嗯。”谢渊点点头,转身道:“刘恭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你我都很清楚。本来一个以色娱人的跳梁小丑,我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奈何陛下被他蒙蔽,视他为心腹肱骨,委实让人寒心。”

    “或许你并不知道,世袭蒙荫的‘国公爷’只是一个听起来很美好的名字而已,实际上我却饱受非议。那些辛苦换来权势的人,对我们这样生下来就享尽荣华富贵的宠儿总是怀有敌意,所以刻意低调也好,游戏人间也罢,都不过是我做出来的态度而已。可我的退让没能换来海阔天空,朝廷里那些鼠目寸光的小人略经刘恭煽动,便不遗余力地将刀和剑对准了我。”

    说着,他徐徐转身,眸子紧紧盯着凤之瑶:“我倒了没什么,但对凤凰台的所有人来说,却会变成一场噩梦。要避免这种情况,必须找出源头。哪怕再怎么不想承认,我们也要认清一个现实——不解决刘恭带给我的麻烦,只会让你们都陷入麻烦。”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凤之瑶不免又想起那个可怕的傍晚,那个疯狂的人。

    她捏紧拳头,有些惊恐地道:“义父……想要我怎么做?”

    “刘恭和我的矛盾,症结便在于你。尤其是前几天那件事,你更是让他颜面扫地。”刘恭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唉!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舍弃颜面摧眉折腰。但为了大局,为了凤凰台的姐妹,我必须要认清形势:和如日中天的刘恭继续做对,只会让我们的路越走越窄。所以,哪怕做做样子也罢,我希望你能与我一道,向他登门致歉。”

    没有唐安一行人的诡异来访,没有来自朝堂上的重重压力,谢渊绝不会如此屈辱的选择妥协。可惜凤之瑶不懂这些,也没有考虑以谢渊的强势,为什么会对自己解释这么多。

    有时候,一个人脱离世俗太久,未必是一件好事。起码对于谢渊,凤之瑶已经抛弃了该有的警惕。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谢渊现在很为难,因为她知道刘恭有多么骄傲。让他这样的人妥协,有时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虽然刘恭在她心目中就如同一个恶魔,让她害怕,让她畏惧,但为了眼前给与自己一切光荣的男人,她必须要拿出勇气。

    凤之瑶踌躇半天,咬牙道:“什么时候去?”

    谢渊道:“现在。”

    凤之瑶心中一突,内心挣扎一番,终于道:“好,我跟你去。”

    被出卖的人,却给予了自己最大的信任,这无疑是天大的讽刺。

    谢渊内心微微一痛,道:“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有时候自尊在现实面前会变成一文不值得东西,所以——谢谢你能体谅我的苦衷。”

    说完这句话,谢渊转身便走在了前面,背对着凤之瑶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一丝挣扎。

    他知道,凤之瑶这一去,就不再会是最光鲜的那只凤凰,而会沦落成刘恭的玩物。

    悉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女人毁于旦夕,换做谁都会觉得心疼,当然还有一点点将亲人推入火坑的内疚。不过在他所谓的“国家大义”面前,这份愧疚很快就消弭于无形。

    从此,他的世界中将会再失去一个姓凤的女人!

    谢渊不无哀叹的想道:之瑶啊之瑶,你不要怪我。让你陷入痛苦与绝望,于我而言,同样是异常艰难的选择……

第六百一十五章 凤之瑶,风雨飘摇

    “哈哈哈哈哈,什么风把国公爷给吹来了?哟!这不是凤大家么?堂堂天下第一舞姬能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请,快请!”

    谢渊还礼道:“侯爷太客气了,请!”

    温良侯府,刘恭热情地招呼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谢渊和凤之瑶,像极了一个遇到故友的主人。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想到眼前彼此寒暄的两个男人会是死敌。

    凤之瑶带着一脸勉强的笑意,显然还没有学会将情感收放自如。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却是一个感知敏锐的女人。

    她能感觉到刘恭不经意间瞥来的眼神中所带的侵略感,同时也很好奇。刘恭一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真的会忘记在凤凰台尴尬的遭遇?

    因为不安,所以凤之瑶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僵硬起来。碧池映花岩,红墙趁新绿,侯府中的景致全然不能勾起凤之瑶闲情逸致,她只是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心中渐渐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却不知道这份危机来于何方。

    满心不情愿地跟随二人进了屋子,凤之瑶愕然发现屋内竟然摆了一桌酒菜。

    说来也巧,此时天色已晚,恰到了用膳时间。

    “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二位赶得可真巧,本侯恰从南方八珍馆请来了一位名厨,且尝尝他手艺如来。请坐!”

    刘恭招呼二人坐下,可看到已经分主次摆好的三个凳子,凤之瑶的眉头却又皱了起来:他怎么知道有两个人会来呢?就好像早已安排好了一般,难到这也只是巧合?

    谢渊似是未察觉到凤之瑶的异样,端起酒杯道:“今日冒昧前来叨扰,实在有些唐突。今日前去凤凰台,听说前些日子之瑶和侯爷有些误会。侯爷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一定是之瑶年轻气盛,得罪了侯爷。所以今日谢某特意约了之瑶亲来向侯爷陪个不是,还望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往心里去。”

    “哎,国公这话严重了。”刘恭摆摆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凤之瑶道:“本侯只不过是听闻凤大家玉体欠安,特地登门探望一番。哪知凤大家尚未康复,兴许是觉得对本侯招呼不周而已。凤大家,你说是不是啊?”

    凤之瑶勉强一笑,强压下心中的厌恶,道:“侯爷说的是。”

    “你看,不过就是一桩小事,国公居然劳师动众,本侯实在内心有愧啊。”刘恭笑道,“不过既然来了,本侯自当尽到地主之谊。许久没和国公爷把酒言欢了,今天咱们就喝个痛快。来,国公爷请酒!”

    “侯爷太客气了。既是一场误会,那就再好不过了。谢某今日便厚颜讨一杯水酒,侯爷,请!”

    见谢渊对自己使眼色,凤之瑶哪怕不情不愿,也只能客随主便,尽到一个花瓶的本分。

    “叮!”

    精致的青花瓷杯轻轻一碰,三人各怀心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刘恭眯着眼,用余光仔细盯着凤之瑶的动作。见她白皙的玉颈轻轻滚动,将美酒饮入腹中,一双贼眼当即亮了起来。

    而谢渊微微一叹,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

    “痛快,真是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刘恭放下酒杯,得意地大笑起来。

    凤之瑶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送给黄鼠狼的那只鸡,见刘恭笑的如此张扬得意,不禁奇道:“侯爷因何如此高兴?”

    刘恭不怀好意地对她咧了咧嘴角:“能和凤大家同席,可是本侯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愿望达成,本侯怎能不欣喜若狂?哈哈,来,吃菜吃菜!”

    刘恭的反常表现,让凤之瑶心中的警惕越来越浓。没有夕阳的余晖,天边的乌云交叠在一起,犹如她此刻阴郁的心情,在这里的每一秒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天色渐暗,刘恭挥退了所有下人,亲自掌上灯。席间频频劝酒劝菜,与谢渊从朝廷政事聊到风花雪月,气氛倒是融洽。唯有凤之瑶就像一个看客,只是麻木地坐在座位上,听着两个男人侃侃而谈。

    可是越坐下去,她就感觉到越不对劲。

    初春夜半送凉意,刘恭着人点了火盆,又添了一件衣服御寒。而凤之瑶非但没感觉到冷,反而感觉越来越热。

    她的小腹处就像有一团火焰,将她的**慢慢点燃。不仅如此,她明显感觉到了身体与以往的不同,就像从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中惊醒,每一寸肌肤都渴望着梦中那个身影模糊的男人轻轻爱抚。

    她的喉咙发干,眼神迷离,如同听到了内心对情.欲的呼唤,两只大腿情不自禁地搅在一起,轻轻摩擦下那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快感,让她星眸半阖,死死压抑住梗在喉咙处的一声呻吟。

    而空气中混杂着酒香和男人特有的气味,更是让她贪恋地探鼻轻嗅。不知不觉间,她竟然闭上了美眸,脑海中无数旖旎的画面闪过,让他既感觉羞耻,又觉得渴望,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推倒在绣床上,然后肆无忌惮地狂野侵犯!

    意识到不对劲的她猛然睁开眼眸,心中暗暗吃惊:凤之瑶,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听着她喉咙中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刘恭终于露出一丝狞笑,和谢渊的目光在空中一触。

    谢渊知道他已经等不及了,深深看了凤之瑶一眼,再度叹息一声,无比认真地道:“侯爷,本人已经兑现了承诺,答应我的事情,还望侯爷也能做到。”

    刘恭连看都没看谢渊一眼,而是死死盯着凤之瑶。

    美人含春意,无疑是最动人的图画。凤之瑶哪怕在借力忍耐,可是那**流转的烟波,微微蹙起的黛眉,都像是在对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刘恭舔了舔腥红的嘴唇,心不在焉道:“只要今晚本侯得偿夙愿,那件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国公爷尽管放心。”

    谢渊拱拱手,道:“如此,多谢了。”

    掺了春药的酒已然发挥作用,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傻子也能想到。偏生这位国公爷如此不解风情,还安坐于此,刘恭只能客套地提醒道:“天色不早了,国公是不是该回去了?”

    十几年的养育,哪怕铁石心肠之人也会产生感情。看着凤之瑶酡红的面颊,谢渊别过头去,不忍看到她绝望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谢某告辞了。”

    凤之瑶虽然神志不清,却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承诺?什么承诺?所谓的“得偿夙愿”又指什么?

    她来不及思考,或者说已经没了思考的力气。但看到谢渊要离开,她赶忙用颤抖的手撑在桌子上,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声声呼唤,咬着下唇道:“之瑶……也告辞了。”

    刘恭一个箭步挡住了凤之瑶的去路,眼神在她动人的娇躯上来回游移,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哎——国公爷国事繁忙,先走一步无可厚非,凤大家又何必着急着要走呢?”

    凤之瑶心中一沉,将希望的眼光向谢渊投去,却绝望地发现谢渊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自己,而是径自转身出了房门。

    “夸嚓!”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冰冷的春雨滚滚落下。细密如织的雨,仿佛是长天垂泪,为一个可怜女人的谢幕而默默哭泣。

    凤之瑶哪怕再傻,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脸色惨白,仿佛不敢相信残酷的事实,整个人都怔住了。

    在自己孤苦绝望的时候,是那个叫谢渊的男人让自己看到了光明。在自己遍体鳞伤的时候,又是她将自己扶上了天下第一的宝座。

    十几年时间,外人看来她是享尽荣华的天下第一,可唯有她知道,自己所在的意义,只不过是为他增添政治筹码而已。可哪怕清楚自己只是个傀儡,她也在小心翼翼地扮演这样的角色,从来没有一声怨言。

    可是到头来,十几年的感情,十几年的付出,就换来了被人彻彻底底的出卖!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

    这一刻,凤之瑶的身体是火热的,但心却是冰冷的。

    “嘿嘿,凤大家,你最敬重的人已经把你送给了我,你还指望谁能来救你呢?”刘恭狞笑道,一步一步逼近凤之瑶:“只要你好好服侍我,乖乖做我的女人,我保证,你一定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凤之瑶情愿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听着耳畔那恶心的话语,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带着浓浓春意的脸颊闪过一丝厌恶,凤之瑶紧咬银牙,一只玉手死死锁住襟口,退后一步道:“你……休想!”

    “是吗?嘿嘿,实话告诉你,哪怕本侯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待会儿你也会像一条母狗一样爬过来,求我占有你!”刘恭笑嘻嘻道,“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好热、呼吸好急,好像现在就找个男人?”

    凤之瑶蓦地一惊,皱眉道:“你……居然给我下药!刘恭,你好卑鄙!”

    “只要能吃了你,再卑鄙的事又算的了什么呢?**一刻值千金,本侯可是已经等不及了。凤大家,你就乖乖从了本侯吧!”

    刘恭张开双爪,话音一落,便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啊——”

    凤之瑶惊呼一声,侧身避开了刘恭的饿虎扑食,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踹开房门,踉踉跄跄地逃出了屋子。

    刘恭一屁股坐在地上,却一点也不恼。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吃起来才越有味道。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地光芒,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喃喃道:“本侯说过,我想要得到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凤之瑶,你还能往哪儿逃呢?”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夜雨潇潇救美时

    夜幕下的临淄城笼罩在一片雨幕中,看不见细密的雨线,却能听到悦耳的雨声。方砖青瓦十字街头,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除了偶尔一道闪电映亮这座雨中雄城,四野只余下一片漆黑。

    雨中的温良侯府内别有一番独特的美,可惜夜幕低垂,什么也看不清楚。

    院内一角,两道人影藏身于一排冬青树后,莫说借着夜幕掩护,恐怕就在白天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分毫。

    这二人自然是唐安和慕绒。

    下午时分,唐安做了这辈子最正确的一次决定。他与慕绒刚到凤凰台,便看到凤之瑶与谢渊一道上了马车。

    如此敏感的时期,谢渊约她去哪里?

    从国家大义上说,唐安距离觐见齐王只有一步之遥,而这一步的关键便是凤之瑶。这等关头,绝不容许出任何岔子。

    从私人感情上说,唐安更不希望凤之瑶有任何不测。鬼见愁蛰伏于凤凰台,说明谢渊对凤之瑶并非推心置腹。而前一天鬼见愁命丧黄泉,第二天他便前来带走凤之瑶,这期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若她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唐安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没有任何犹豫,唐安立刻招呼慕绒远远地跟了上去。令他意外的是,谢渊竟然将慕绒带到了温良侯府。

    这一回,唐安更摸不透谢渊的用意了。

    刘恭知道凤之瑶是谢渊的人,却仍敢明目张胆地霸王硬上弓,分明是不把谢渊放在眼里。而从凤之瑶口中得知,谢渊对刘恭也素无好感。既是如此,谢渊又怎么可能带着凤之瑶找上门来?

    兴师问罪?应该不太可能。第一,刘恭并没有得逞,谢渊手中并无他侵犯凤之瑶的证据。第二,就算要揭发刘恭的恶行,也应该直接去跟齐王诉苦才对。不过以齐王对小情人的宠爱程度,恐怕这件事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想来想去,唐安也想不明白谢渊到底想干什么,只能翻越高墙一路悄无声息地跟踪。而到达刘恭所在的后院时,唐安又发觉诺大的庭院中静地落发可闻,甚至连一个下人也看不到。

    唐安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可在摸不透敌人虚实的情况下,他只能默默等待。屋子里偶尔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证明凤之瑶暂时安然无恙,却让他越发迷糊起来:势同水火的两个人,居然也会把酒言欢?

    有人说,陷入思考的男人是最迷人的,但慕绒却并不这么认为。

    看着唐安的表情不住变幻,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托腮沉思,像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空气,不知怎的,慕绒只觉得心中微微火起。

    哪怕性子再冷淡,她也是个女人,而女人总是喜欢吃醋。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却把心思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如何让她不恼?

    可悲的是,慕绒还没有学会怎么表达自己的不满,只能如雕塑一般,静静的半跪在树后生闷气。

    对付一个心思简单的女人,惹她生气很简单,让她化努为喜同样不难。

    当雨幕落下,唐安只不过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在慕绒的头顶撑起一片天空,便让她的所有气恼全部消失不见了。

    看着他半边身子被雨淋湿,再看看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雨棚”,慕绒感动道:“往你那边挪一挪,别……别着凉。”

    “我皮糙肉厚无所谓,但若是淋到了仙子姐姐你,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下流星雨的时候,牛郎可是不会让织女被砸到的。”

    被人关怀的感觉是甜蜜的。虽然不明白流星雨是什么雨,为什么会用“砸”来形容,可想起牛郎织女的美丽传说,慕绒依旧觉得心中甜丝丝的。

    她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俏俏朝唐安挪了挪身子。

    唐安将慕绒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得意,没想到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竟然大大拉近了和仙子姐姐的距离,看来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指日可待了。

    就在唐安期待雨不要停的时候,忽然发现谢渊急匆匆的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意外的是,凤之瑶并未跟随他一起!

    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和刘恭这个衣冠禽兽关在同一间屋子里,会发生些什么可想而知。只是唐安怎么也没想到,以谢渊堂堂国公之姿,居然会替一个白屁股的小白脸拉皮.条,对象还是自己手中最为有力的一张牌!

    “仙子姐姐,有情况!”

    唐安皱眉低语一声,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又听到“嘭”的一声,半扇房门被一脚踹开,凤之瑶摇摇晃晃地冲进了雨幕之中。

    她看起来很不好,身子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一路走来跌跌撞撞。不断回望的俏脸在屋内烛火的映衬下,将那份恐惧衬托的格外明显,就像是躲避洪水猛兽的松鼠,那么凄然,又那么无助。

    “啊——”

    她跑的太急,忽然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大雨无情地拍在她的脸上身上,更凸显出那让人着迷的火辣身段。

    刘恭不恍惚忙地撑起一把油纸伞,狞笑着走出房门,一步步朝她逼近:“逃啊,继续逃啊!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还能不能逃出本侯的手掌心!”

    听着他肆无忌惮的呐喊,凤之瑶手足冰凉。但方才的一摔伤到了脚踝,剧痛之下,她只能用白嫩的手臂扒着石板,一点一点向前挪,眼睛里却是死灰一片。

    被最敬重的人出卖,天下再无容身之所。一个容貌出众又一无所有的女人,怎么能看到美好的未来?

    与其像狗一样凄惨的活下去,倒不如一死了之。但愿来生,她能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活得简简单单。

    心中抱了死志,她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石墙——就算是死,她也绝不会让那个禽兽侮辱!

    倒在地上的女人没有唤起刘恭的恻隐之心,却大大激发了他的占有欲。他悠然踱着步子,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凤之瑶身前,俯下身子探手抓住她的脚踝!

    凤之瑶的表情僵死在了脸上。她离墙只不过还有两三米的距离,这份距离,却注定会变成天堑!

    “呵呵,你想死?当你尝过做本侯女人的滋味,保证让你去死你也舍不得!”

    雨声伴着恣意的笑声传进耳朵里,凤之瑶却充耳不闻。她只是努力的用手扒着地面,可在刘恭发力之下,当中指指肚脱离砖缝的一刹那,她的脸上只有绝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

    当一个人连死都变成了奢望,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凤之瑶的身子彻底被雨水打湿,秀发一缕一缕粘在脸颊,落魄的就像一条狗。泪水就像从天而降的冰雨般滚滚落下,白嫩的手掌被划出了一道道血口,可是一切的努力,却阻止不了被情.欲冲昏头脑的男人。

    她多么想上天再垂怜她一次,就一次!她只想死,只想解脱!

    漆黑的苍穹之上,神明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只不过赐给她的不是死亡,而是救赎。

    风雨交加中,凤之瑶忽然看到从阴影中走出了两道人影。

    她的心砰砰直跳,哪怕隔着夜色看不清楚二人的面容,但她却知道来的人是谁。

    唐安!

    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他会来救自己了。一次又一次赴汤蹈火,一次有一次让人感动。

    凤之瑶咬着下唇,雨水混杂着泪水冲刷着她的脸颊。在她最为绝望的那一刻,上天终于为她送来了一线曙光。

    她忘记了害怕,忘记了恐惧——因为他没有走,在自己最需要的帮助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想要叩开女人的心扉并不容易,可是当一个男人屡屡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女人于魔爪,那他的影子在她的心中将永远挥之不去。

    凤之瑶用流着血的手摸了摸俏脸,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她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有一个在最危险的时候仍愿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可当这份温暖化作一个暖洋洋的笑容出现在挂满泪痕的脸颊,却显得如此滑稽。

    刘恭显然也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满脸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唐安依旧保持撑着外衣的动作,将慕绒庇护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看上去不伦不类。可他显然没有被人鄙视的觉悟,反而一脸愤然道:“我想了很多开场白,可当看到你欺负一个女人的恶心模样,又觉得跟你说些废话很多余。对于禽兽,只能用拳头说话——仙子姐姐,扁他!”

    丝毫没有被雨水浸湿的慕绒侧过脑袋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发号施令很不满意。

    唐安无奈赔笑道:“我是说——请你帮我扁他一顿,行不行?”

    慕绒这才点点头,道:“可以。”

    刘恭大惊失色,松开了握住凤之瑶脚踝的手,一边推后一遍惊慌失措道:“你……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胆敢擅闯温良侯府,可是杀头的大罪!来人呐!有刺客!”

    见刘恭这么怂,唐安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三步并两步冲到凤之瑶身边,蹲下身子关切道:“凤姐姐,你怎么样?”

    凤之瑶抹着眼泪又哭又笑,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忽然扑倒他的怀里:“我没事。唐安,谢谢你,见到你真好!”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唐安微微一愣,只剩下满心“苦涩”:他妈的,一不小心又被小妞给强抱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未尝饮血杀人夜

    唐安低头检查了一番凤之瑶的状况,问道:“姐姐,你能走么?”

    凤之瑶想要站起身来,可春药的效力还在,加上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还没站起身来就再度跌倒。

    凤之瑶瞪着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像……不行。”

    “拯救行动不便的单身姑娘乃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凤姐姐千万不要客气。”唐安心中一乐,双手抄着膝弯,便把她横抱起来。

    被他的大手碰触到身体,凤之瑶只觉得浑身一颤,竟差一点难以自持。但她知道此时不是故作娇羞的时候,软绵绵的胳膊环上唐安的脖子,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眼睛横了他一眼,嗔道:“你……切莫乱作怪,快带我走!”

    软玉温香,美人在抱,唐安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爽,便面却一本正经道:“我是个正直的人,请姐姐待会儿放尊重一些。”

    放尊重?难道我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这个混蛋!

    一旁的慕绒脸色臭臭地瞪了唐安一眼,如此紧要的关头,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调戏女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毫不客气地抓住唐安的腰带,慕绒没好气地道:“小心了!”

    唐安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忽然感觉腰腹部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远远地向着高墙外飞去!

    “来人呐!快来人呐!”

    眼看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刘恭又是害怕,又是气愤。惊天动地的大嗓门穿透力极强,不一会儿功夫,十几号人便冲进了院子。家丁和护院们很快便看清了形势,有的拿着棍棒,有的挥舞着一双铁拳,目光凶狠地瞪着雨中镇定自若的白衣女子。

    见自己这一方人数占了优势,刘恭终于有了底气,伸着一根指头对准慕绒笑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本侯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呐,给我——咦?”

    当看清楚慕绒的模样,“给我打”三个字硬生生顿在喉咙中。

    眼前的女人肌肤胜雪,冷冰冰的模样让她看起来格外高冷,就像是一座雪山。而那精致的容颜、窈窕的身子,配上一身如雪的白衣,让她看上去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让刘恭顿时看的呆了。

    能得到一个气质容貌不逊于凤之瑶的女子,总算不是太亏。刘恭的心思活络起来,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道:“这位姑娘,虽然本侯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刘恭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送到嘴边的美味不翼而飞,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呢?”

    慕绒的脸色很冷。

    她是一个女人,哪怕她并不喜欢凤之瑶,却不代表她甘愿看到另一个女人被欺负。而且凤之瑶为了捍卫贞洁不惜一死,也赢得了她的尊重。

    剩下的,只有对眼前这个令人作呕的男人深深的厌恶。

    “我方才说了,要帮他扁你。”

    慕绒足尖踏进浅浅的水涡,每一步都走的异常沉稳,丝毫没有“羊入虎口”的觉悟。

    刘恭色眯眯的笑了起来:“扁我?好啊,一会到了床上,你想怎么‘扁我’都可以!”

    “哈哈哈哈哈哈!”

    一帮家丁护院听到刘恭露骨的调侃,纷纷大笑起来。眼前这小妞看起来水水灵灵柔柔弱弱,没想到居然是个傻子——一个人打十几个,她当自己是魏中天么?

    对愚昧的人,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而刘恭的污言秽语,也彻底打破了慕绒止水般的心境。

    伴着阵阵嘲讽的笑声,慕绒忽然动了!

    她就像忽然隐入了黑夜,一瞬之间不见了踪影。

    笑声戛然而止!

    离得最近的一个护院眼角的笑纹尚未散尽,却发现眼前多了一只秀美到极点的拳头。

    那拳头太白太嫩,就像逛窑子时粉头故作娇嗔捶在自己胸口的小手。通常得到“暗示”的汉子会顺势抓住那小拳头,然后一把将她拉扯到床上,投入到令人无比快活的运动中。

    可是当眼前的拳头自下而上碰触到自己下巴时,他却有一种错觉——仿佛被一头高速奔跑的公牛狠狠顶了个结实,满嘴的牙齿在巨大力之下尽皆碾压成粉末!

    看着连叫都没叫出一声的壮汉直接被打得飞上了天,好半晌才“嘭”的一声落到地上,所有人这才都傻了眼。

    他们没有时间搞清楚状况,因为噩梦才刚刚开始。

    没有人能摸到慕绒的衣角,只能看到一团白影在黑衣中穿梭。在响起的一声声惨呼中,护院们有的横飞,有的扑倒在地,远远看去,他们就像是绽放的烟火,从四面八方倒飞出去!

    “砰、砰、砰、砰、砰!“

    飞上天,落下地,溅起一蓬蓬水花。

    雨声阵阵,似是在为慕绒加油打气。风声呼呼,似是在嘲笑家丁们的不自量力。

    短短几息功夫,刘恭身边在没有一个站着的人。家丁们捂着伤口不住呻吟,见那白衣女人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所有人咬着牙,就算是滚也会滚得稍微远一点,生怕这个女魔头不经意再给自己补上一脚。

    刘恭已呆若木鸡。十几个人的溃败让他认清了一个事实——眼前如娇花一般的女子根本不是什么仙女,而是一个恶魔!

    “你……你想干什么?”

    “扁你。”

    “误会,都是误会!我对您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侠女一向敬仰得紧,不如留个名号,改天本侯请您和您那位男伴一起吃个便饭——啊!!!”

    慕绒根本不理会刘恭的套近乎,她的步子不徐不疾,可哪怕刘恭一直在不断后退,二人的距离依旧不断被拉近。

    待到近在咫尺,慕绒轻飘飘地抓起刘恭方才拉住凤之瑶脚踝的右手,暗用巧劲往上一掰。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刘恭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显然是被生生扭断了。

    “啊!!!“

    刘恭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顿时疼的跪在地上,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

    慕绒还没有罢手的打算,而是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托了起来,一脚回旋踢正中后者胸口,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刘恭顿时就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屋子飞去。

    “夸喳!”

    他的去势太猛,直接撞穿了窗户,直至撞到床后的墙面才止住去势,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床上,竟是疼晕了过去。

    慕绒将一切尽收眼底,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道:“你想上床,我成全你。”

    ************************************************

    唐安又“飞”起来了。

    从西域回来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爽快的体验了。不过这一次慕绒显然已经手下留情,暗用巧劲之下,唐安抱着凤之瑶恰好飞过了院落的高墙,又轻轻巧巧得落到了地上。

    冰冷的雨打湿全身,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但唐安顾不得冷,卜一落地便向着幽黑的巷口发足狂奔。

    此时的他就像刚刚从鸡窝里偷出一只小母鸡的黄鼠狼,既担心暴怒的刘恭派人追杀,心中又不无感慨地想:老子堂堂镇西侯,居然也会偷香窃玉,这实在是……太他妈的刺激了!

    跑着跑着,唐安忽然意识到怀中玉人有些不对劲。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她既没有惊呼也没有抱怨,纤细的小手死死扣着自己的手臂,指甲仿佛要嵌入肉中。哪怕雨水如冰,也挡不住她身体传来的惊人热度。

    唐安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凤之瑶星眸半闭,脸颊红的像熟透的苹果,浑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哪怕竭力抑制也阻挡不住喉咙中发出的“咯咯”声。

    唐安这一惊非同小可,还道她受了伤,急忙问道:“凤姐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快……走!”凤之瑶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小手抓的更用力了。

    春药的药力在自己体内肆意驰骋,不断瓦解着她的心理防线。而躺在一个男人温暖的怀抱之中,更加速了**燃烧的速度。清明在一点点的流失,她唯有用发自骨子里的矜持和无比强烈的情.欲做殊死搏斗。但千疮百孔的“堤坝”能否抵挡住越来越汹涌的情潮,她自己也不确定。

    她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逃离眼前让她无比贪恋的怀抱。

    唐安不明就里,仔仔细细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除了纤细的脚踝有些红肿以外,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难道是心病?

    “快走!”见着呆子仍杵在原地,凤之瑶咬着下唇瞪他一眼。但那双仿佛能滴出蜜来的眼眸一挑,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勾引更贴切。

    “咕咚。”

    唐安吞了口口水,暗忖这女人还真是个尤物。不过如今形势危急,若等到刘恭大发雷霆,派出爪牙来追捕他们,那便得不偿失了。

    将满心的疑问暂且压下,唐安继续向着巷口跑去。可刚跑到十字路口,他便听到车轮碾压过水湾的声音,还有阵阵马蹄声。

    十字街头落雨纷纷,空寂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正从西面缓缓驶来——那正是温良侯府大门的方向。

    “吁——”

    带着斗笠的车夫也看清楚了前方的两道人影,赶忙勒紧缰绳,对着车厢恭敬道:“老爷,前面有人。”

    车帘从里面被掀开,漆黑的窗口射出一道精光。

    “轰隆!”

    电闪映夜城,也映亮了街口那一对沐浴在雨中的狼狈身影。

    而接着片刻的光明看清楚车窗处的那张脸时,唐安一瞬间愣在原地,感觉入坠冰窖。

    大街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哗哗”的雨声奏鸣。

    车中人又隐入了阴影之中,而他的声音却透过雨幕,传到了唐安的耳朵里。

    “大唐镇西侯——唐安?”

    温润的嗓音,让倒在唐安怀中的凤之瑶蓦地睁开双眼!

    曾几何时,这个声音让她敬佩。曾几何时,这个声音也让她畏惧。但此时此刻,这个声音却让她感觉到钻心的疼,还有难以形容的愤怒!

    一滴雨水落进她的眼眸,又顺着眼角缓缓流下。却不知雨依旧是雨,还是幻化成了苦涩的泪?

    唐安面沉如水。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和眼前的男人会在怎样一种情况下会面,是在人山人海的比舞台?还是在金碧辉煌的皇宫?抑或书香气息浓郁的稷下学宫?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二人的第一次对话竟会在这样一个冰冷的雨夜,以一种如此狼狈的姿态仰望坐在马车里的男人。

    输人不输阵。唐安将凤之瑶往上提了提,沉声道:“齐国定国公,谢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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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定国公VS镇西侯

    谢渊下了马车,顺手接过车夫奉上的油纸伞。

    仿佛野兽般疯狂的雨幕被伞面隔绝成了片片水花,温驯地顺着伞沿流淌而下,再也没了从天而降的霸道气势。

    一个连风雨都要绕道而走的人,一份凝如实质的杀气!

    谢渊的步子不徐不疾,丝毫不介意纹着金丝的锦履被泥水打湿,因为他终于见到了他相见的人。

    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狞笑,谢渊悠然道:“你认识我?”

    唐安故作淡定道:“堂堂国公爷,水人不知谁人不晓?一路上我听过很多你的故事:七岁偷姐姐内裤,十四岁偷看寡妇洗澡,二十一岁时从未洞房过的媳妇儿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侮辱我会让你的心里更踏实一些么?还是说……你不想让我知道是谁透露了我的身份?”谢渊歪着脑袋思索片刻,道:“让我猜猜——是风之岚对不对?呵呵,不必多说,你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唉,看来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唐人,把我当成了外人。不过……不管你再怎么躲,上天还是让我找到了你。这是不是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不提也罢,还是说说国公爷你吧。”唐安不屑地笑了笑,紧了紧搂着凤之瑶的胳膊,讽刺道:“堂堂国公,竟然操持起了青楼龟公的勾当,看来你在齐国混的并不如意啊!不如……来我们大唐怎么样?别的不说,我们大唐青楼事业发展欣欣向荣,飘香楼、兰芷坊、这些老牌温柔乡扩张力度空前。以国公爷你拉皮.条的手段,怎么也要混个首席龟公,月钱五两不再是梦。国公爷,你考虑一下?”

    谢渊丝毫不介意唐安的冷嘲热讽——一个将死之人,让他逞逞口舌之快又何妨?

    “凤之岚既然告诉了你关于我的事,想必你应该能猜的到之前的刺杀都是谁指使的。你狠聪明,也很幸运,所以你一直还活着,可惜这份幸运好像被你用光了。不过你面对死亡毫不畏惧的态度,还是值得让我高看你一眼。”

    唐安哈哈一笑,道:“不好意思,我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还有大把好时光等着我。倒是你——明年清明的时候,如果我没忘记的话,倒是不介意给你烧点纸钱。”

    “看来你并没有我想的那么聪明。”谢渊叹息摇头,在唐安面前五米左右站定,看了看他怀中的女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哀:“你还能站在我面前,并不是你运气好,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你怀里的这个人,是我给了她‘凤’这个姓氏,是我给了她让天下仰视的资本。我用十几年时间让她站在了天下之巅,我给了她一切,可为什么她会像另一个姓凤的女人一样,到头来背叛我而选择你?”

    凤之瑶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却咬紧牙关,轻轻晃了晃唐安的手臂,道:“放我下来!”

    “不放!”唐安霸道地再度紧了紧手臂,目光冷冽地盯着谢渊,仿佛在宣布这个女人的归属。“要说躺在我怀里说!”

    凤之瑶脸色羞红,被他紧紧一搂险些兴奋地惊呼出来,终是不敢再过挣扎,只能以一个无比柔弱地姿势扭过头去,一双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对谢渊道:“我也想问你一句话——为什么?”

    没有再从她口中听到“义父”这熟悉的两个字,谢渊表情无比落寞。他知道,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她。

    “有些事情,没法解释的太清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并不比你轻松。但在舍与得之间,每个人都要有所选择。我舍弃了你,其实也相当于舍弃了我自己,但为了齐国,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你恨我,我无话可说。”

    凤之瑶眼角含泪,颤声道:“这......就是你要说的?这就是你毫不犹豫把我出卖的解释?”

    谢渊沉默片刻,还是抬起头来,坚定道:“是!”

    凤之瑶轻轻颔首,尖尖的下巴每一次起伏,都带着一丝诀别的味道。她眼眶通红的盯着谢渊,哆嗦的唇艰难得吐出一声发泄般的咆哮。

    “谢渊,我恨你!!!”

    虽然提醒过自己不要哭,可是想想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毁于一旦,想想脑海中曾经慈祥如父的温和脸庞,泪水仍然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

    “凤姐姐,为这么个人渣流泪不值得。”唐安柔声安慰着,搂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紧了紧,又厌恶地白了谢渊一眼:“今天下雨,我心情不太好,看你年纪大饶你一马,不想挨揍就赶紧走。”

    谢渊叹息一声,又将目光重新落到唐安脸上。只是愧疚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而是轻蔑一笑,像是根本不在乎唐安的“威胁”。

    “本来舍弃之瑶,我的心里很不好受。可是看你们的关系,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亲密一些。她背叛我背叛的如此彻底,我反而舒服多了。既然没什么旧情可谈,那么久谈谈正事。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但机会只有一次——告诉我你来齐国的目的,我留你一具全尸。”

    如此强势的态度,让唐安微微一怔,暗忖这家伙有没有搞错?瞧他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身边只有一个憨厚的车夫,难道他以为两个人就一定能打得过自己?

    “大叔,你脑子没坏吧?”

    唐安疑惑的上下打量谢渊一番,仿佛在暗暗核计对方的战斗力,可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更胜一筹。

    谢渊淡然地笑了笑,道:“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要你死了,你的秘密就会随你一起沉入地下,不是么?”

    唐安气极反笑,却根本不认为这个老东西有干掉自己的实力,略带讽刺道:“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谢渊很认真的点点头,道:“那么,你可以死了。”

    从油纸伞落下的雨水如幕布,隔绝了谢渊自信的笑脸。唐安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到他的衣摆轻拂,再度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如缩地成寸,瞬间便到了唐安眼前!

    一步跨越数米的距离,唐安只见过慕绒能做得到。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瞳孔蓦地收缩。

    没想到这位传说中风花雪月的逍遥国公,居然是一个深藏不漏的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谢渊左手仍旧擎着油纸伞,而纹着精美图案的右臂则轻轻挥舞,立起五根如铁柱般的手指,如鹰爪般对着唐安的脸颊印了过去!

第六百一十九章 深藏不露,圣地传人!

    “不要!”

    凤之瑶放声悲呼,哪怕她不懂武功,也能感受到那澎湃的杀意。可惜的是,她为之骄傲的舞技在生死关头起不到半点作用。

    谢渊没有停手。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意,并未因双手即将沾满鲜血而产生丝毫愧意,仿佛死的是人或者蚂蚁,在他眼中没有任何差别。

    雨急风声啸,他的掌却比落雨还快,比风还疾。

    可就在铁掌离唐安那几乎定格的脸颊还有一尺距离时,谢渊如剑的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

    他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寒冷,落在衣袖上的雨水像是冰棱,几乎要把他整条手臂都冰封起来。

    仿佛心声感应,谢渊抬起头来,发现一道白色身影由远及近飘忽而来。

    那是一个女人。

    她的眼眸明亮如星辰,哪怕隔着夜幕,谢渊也能感受到她眼眸中的冷冽。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所以才会有所顾忌。这一掌落下,固然能取了唐安性命,可代价就是被大雪山绝学所重创。所以谢渊只能将铁掌偏移,对着流星般掠近的白衣女子。

    “嘭!”

    双掌相交,劲气疯狂吞吐!

    周遭的雨水肉眼可见般被震散开来,受到波及的唐安闷哼一声,仿佛被一双手狠狠推了一把,不受控制得像后倒飞而回,狠狠跌在了地上。

    凤之瑶娇呼一声,狼狈地和唐安一起摔倒在地。好在身下有一个肉垫,倒是没受一点委屈。

    见唐安呲牙咧嘴的倒地呻吟,凤之瑶暗暗惭愧。想到他宁可受伤也要把自己牢牢护在身前,心头又是一片温暖,柔声道:“唐安,你没事吧?”

    “他妈的,还死不了!”唐安挣扎着爬了起来,再度将凤之瑶抱如怀中,眼神警惕地盯着谢渊,问道:“凤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会武功?”

    凤之瑶茫然摇摇头:“因为我也不知道。”

    连最亲近的人都摸不透他的虚实,这位定国公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十字路口,全力拼了一记的慕绒和谢渊也不好受,各自退后五步才顿住步子。

    慕绒丝毫不敢怠慢,一个闪身便挡道了唐安身前。她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忌惮,死死地盯着谢渊,却对身后的唐安吐出一个字。

    “走!”

    唐安有些担忧地问道:“仙子姐姐,能搞的定么?”

    “当然。”慕绒自信地点点头,道:“你快带她走,我随后便来!”

    听她说的如此肯定,唐安终于放下心来。在他心目中,慕绒就是守护神的化身。他不相信天下除了三大宗师以外还有谁能给她造成威胁,包括眼前的谢渊。

    他没有看到慕绒颤抖的手。

    “你多加小心,不要让我等太久。”唐安叮嘱一句,抱着凤之瑶转身便跑。

    听到唐安话语中带着的关切,慕绒只觉得心弦又被狠狠地触动了一番。

    她很享受被唐安关心的滋味,可惜这一回他的判断并不正确。

    如果真有必胜的把握,她就不会支走唐安,而是会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敌人,然后和唐安一起离开,不让他再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方才的那一掌,已经证明眼前的中年男人有着丝毫不逊于自己的实力,或许还犹有过之。

    但那又如何?当初面对功力莫测的神武教大长老,她都不曾选择退却。所以不管眼前站着的是谢渊还是魏中天,只要唐安的性命受到威胁,她就一定会死战到底,绝不退后一步

    这就是她表达爱的方式——只要他是安全的,只要他能活着,其他的一切她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性命。

    谢渊并不在意唐安逃,或许在他看来,唐安并不会逃得太远。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白衣女子,轻笑道:“大雪山传人?”

    “是。”慕绒点头道。

    “如果不是你,他应该已经死了好几回了。”谢渊面带微笑。并非不想快刀斩乱麻,而是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寒气让他动弹不得。

    他一边悄然化解体内的劲气,一边云淡风轻地笑道:“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不顾生死,除了心有所属,我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遗憾的是,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你的心意。为了一个把你独自留下面对困境的人而拼命,值得么?”

    慕绒同样不好过,将颤抖的手背负到身后,冷冷道:“他相信我,我也相信他。他说过,能托付后背的感情才是最真挚的感情。但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

    “我不需要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如果你不让路,慕惊锋就会失去一个传人。”谢渊显然不知道慕惊锋早已和凌冰焰远走高飞的消息,感受到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将油纸伞换到右手,慢慢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同为三大圣地传人,我不想把事做的太绝。现在让开,我可以当做没见过你。”

    “传人?”慕绒微微蹙眉,显然并没理解谢渊的话是什么意思。

    “传人的意思就是——我和你,都一样。”

    谢渊微微一笑,再度探出一掌。

    看似平淡无奇,就像是和气地握手一般。但和他交过手的慕绒深知这一掌的威力,丝毫不敢怠慢,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雨水似冰,冷彻心扉,慕绒的双掌却比雨还要寒冷。

    有了准备的谢渊稳稳地迎上了慕绒白皙的手掌,但这一次,他显得要比上一次轻松的多。他感受到了那丝彻骨的寒意,却凭借内劲生生将妄图侵入体内的寒气抵挡在掌外。

    “雪山截脉,确实不同凡响!”

    慕绒面色微微一变。她已催尽全力,内心通过掌心疯狂吞吐,换做功力不及自己的对手,恐怕早就重伤吐血了。而谢渊非但将自己的内劲隔绝于铁掌之外,甚至还有余力谈笑风生。

    高下立判!

    “如果慕惊锋使出这招,我恐怕就要甘拜下风了。”谢渊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而是带着一脸狞色,骤然发力道:“可惜,你还欠点火候!”

    话音刚落,慕绒忽然感觉他的掌心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自己的内劲正不受控制地被吸了过去!

    “吸鲸功!”慕绒勃然色变,脸带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是......魏中天大师的......”

    谢渊咧嘴一笑,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正是家师!”

第六百二十章 两大圣地,传人之争

    “咔咔咔!”

    谢渊说着,脚下的石板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吸附的内心突然爆发,将慕绒狠狠震飞出去!

    吸鲸功,顾名思义,如鲸鱼吸水一般,凭借巧劲吸收敌人内劲为己所用,号称“同级之内无敌手”。

    早年魏中天正是凭借悟出了这一手夺天地造化的奇功而屹立不倒,力挫敌手无数,一跃成为整个齐国乃至天下都要仰望的绝顶高手,位列三大高手之一。

    试想一番,当你发现对手用你的功力对付你,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比你既要应对敌人,还要对付半个自己,这仗还怎么打。

    “哒哒哒哒!”

    慕绒在半空中竭力化解熟悉的冰冷内劲,落地之后更是连退数步,好不容易才勉强顿住身形,一张俏脸上写满了惊骇。

    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温文尔雅的男人,竟然会是魏中天的徒弟——而且是功力如此深厚的徒弟!

    高手过招,招招惊险。抛开吸鲸功独特的路数不说,单单是谢渊雄厚的内劲,已然让她有些吃不消。毫无疑问,除了凌冰焰与大长老,这将是她一生中最为艰苦的一战。

    “很意外,是不是?”谢渊无比轻松地问道,连鬓发都未散乱。“不要说你,除了我和那老家伙,恐怕谁也不知道我还有这重身份。我想就算找遍全天下,那老家伙也不会找到比我悟性更好的传人,可他太古板、太迂腐。他说我的执念太重,所以到现在都不承认有过我这么个徒弟。不过这样也好,没了那劳什子学宫传人的身份,我杀起人来也会更没顾忌。”

    谢渊步步紧逼,慕绒心如死灰。

    她犹如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花,脆弱的不堪一击。但她站的笔直,哪怕明知这一战多半会输,却就是不肯后退半步。

    因为在她身后,有她的牵挂。为了这丝牵挂,她宁可赌上自己的全部。

    这份执着,倒是让谢渊有些意外。他戏虐般地笑了笑:“他说我执念重,或许是因为没遇到你。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倔强的人,但倔强未必是好事。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让我杀了唐安,或者你们两个一起死。我最后问你一次——让,还是不让?”

    慕绒没有回答,她只会行动。

    早已被泥污染成黑色的白靴踩着雨水,带动着她的身子不断前进。哪怕明知道不是谢渊的对手,她还是再度冲了上去。

    一脸执着,义无反顾!

    如果爱如火焰,那她就像扑闪翅膀的蝴蝶。她宁愿被烧成灰烬,也不愿眼睁睁看着火焰熄灭。

    雨水打湿了她的已经,却无法冷却她眼中的战意。她的步子很快,快到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谢渊忽然收起了一脸戏虐的表情,因为他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危险气息。他依稀有一种错觉,仿佛漫天的雨水都化成了冰雹,眼前这个白衣女子,让暖春变成了冰天雪地。

    “哗!”

    慕绒被泥水包裹的鞋子用力踏进水湾,飞溅而起的水珠滴滴变成冰晶!当她离开时,那水湾已经赫然凝结成冰凝,只留下了一道秀美的脚印!

    慕绒的双眸不再无神,而是带着无比犀利的神色。她知道,要战胜眼前的强敌,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她不再吝惜自己的内力,将全身功力骤然汇于一处,然后冲天而起!

    风再不敢怒嚎,雨也为她让路。

    远远看去,她就像一片雪花,逆向飞向漆黑的夜空,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而这种美,却带着死亡的华丽。

    慕绒脸色苍白,看起来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倾尽全力的一击,已经抽空了她仅存的内劲。她仿佛静立于夜空之上,宛如从月宫中坠入凡尘的女神。

    看起来很美,但没人知道这会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

    慕惊锋曾经说过,雪山之巅静坐三年,终悟一道。临兵斗者与其如涓涓细流徐徐图之,不如毕其功于一役。

    可惜这一招的威力太大,若是慕绒想要使出这一招,哪怕全盛时期也要抽空所有功力。如今和谢渊硬拼一记暗受内伤的她,如何能承受的住这种压力?

    但她偏偏这么做了,因为她不想输。

    输了,她就要和唐安共赴黄泉。她不怕死,只怕在黄泉路上看到那个她希望好生生活下去的男人。

    所以,她俯下身子,对准雨幕潇潇中那道人影,狠狠的俯冲下去!

    大雪山绝学——冰霜雪舞!

    谢渊面沉如水,仔细盯着白衣女子,却意外地发现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两个慕绒——不,是三个!四个!五个!

    慕绒幻化出了一道道残影,既不真实,却又无比真实!凝结成冰的右掌刚刚送出一记凌冰化雪掌,人影立刻消失不见,下一刻又会出现谢渊的前面、后面、左面、右面!

    “嘭、嘭、嘭、嘭、嘭!”

    “踏、踏、踏、踏、踏!”

    铺天盖地,到处都是慕绒的影子,无尽的劲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让谢渊穷于应付,只能拼尽全力左挡右支,却怎么也无法阻止后退的脚步。

    是的,他在退。

    从下了马车始终保持强势前进姿态的谢渊,正一步一步向后退却!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每一步都狼狈不堪!

    朝堂中的退是为了进,武场上的退,则是实实在在的妥协。这种妥协让他憋屈,让他愤怒,却也让他无可奈何。

    承蒙父亲与魏中天的关系,谢渊十岁进入学宫后山,至今已有三十余载。除了调教鬼见愁,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显露武功。没想到第一次与人交手,就陷入了如此难堪的被动局面。

    冰冷的掌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次双掌相交,都会在他体内留下一道寒冷的劲气。虽然外表看不出异样,实际上内腑却已经伤痕累累。

    谢渊咬着牙,凭着过人的感知,在漫天幻影中苦苦支撑,短短功夫,却恍若万年。

    痛苦终会过去。

    谢渊应付的困难,慕绒也同样不轻松。

    他惊喜的发现前者的攻势在减弱,虽然依旧威力十足,对自己的威胁却越来越小。

    慕绒真的尽力了。如果没有受伤,她最多能送出二十四掌。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她扔咬着牙拍出十六掌,于是谢渊退后了十六步。

    感受到功力几乎耗尽,却依旧不见谢渊倒下,慕绒内心一片惨然。尤不甘心的她聚集了所有力气,深深吸了一口气,送上了最后的一掌。

    一掌过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六百二十一章 仙子的爱

    漆黑的街头,如瀑的雨。

    风雨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惊鸿,带着漫天冰霜从天而降。

    玉掌蓄势,势如破竹!

    身影如雷,雷霆万钧!

    这借风雨之力、凝雷电之势的一掌,无疑是慕绒的最后一搏。谢渊没有怀疑这一掌的威力,而是感到些许庆幸。

    慕绒聚力的片刻空当,终于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片刻的光阴对于高手来说,就是致命的空门!

    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的谢渊趁着这丝空隙,迅疾无比地探出两只铁掌,鲸吸功一瞬间便催到了极致。

    他的掌心犹如两道漩涡,将慕绒的身子狠狠吸向了自己。远远看去,白色的身影连带着豆大的雨点,疯狂的向着谢渊涌来!

    他仿佛就是暗夜中的恐怖漩涡。

    早已暗结劲气的慕绒正求之不得,待到二人近在咫尺,四掌再度相合!

    “哗哗哗!”

    劲气相交,凝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雨幕生生被震散,二人中间仿佛形成了真空地带。

    慕绒的寒冰劲气如洪水般倾泻而下,顺着谢渊的双臂一路冲杀。只要冲破他胸前最后的阻力,就能替唐安解决一个心腹大患!

    可惜,洪水撞上堤坝,哪怕这堤坝已经岌岌可危,却还是挡住了洪流。

    饶是如此,汹涌的劲气在体内奔腾,让谢渊依旧吐出一口鲜血。大雪山最为犀利的绝学,岂是那么容易抵挡的?

    二人仿佛静止了,四散的雨水重新落到两人身上。如果不是表情的变化,他们看起来就像是雨中的两尊石像。

    受了严重内伤的谢渊非但没表现出半分痛苦,反而带着一脸阴险的笑容,仿佛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看到他这副表情,慕绒的心直沉下去。

    她好恨,恨自己的余力不济。如果自己能够将这一招发挥到极致,胜负或许真的尚未可知。

    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止住颓势的谢渊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大声吼出三个字。

    “还给你!”

    话音一落,谢渊胳膊上的衣袖片片碎裂,暴起的青筋不断耸动,将近乎把身体撑爆的劲气尽数输送回去,看上去狰狞而恐怖。

    大雪山的冰寒劲气混杂着鲸吸功,犹如藏龙出洞,顺着两条手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澎湃,向着慕绒奔腾而去!

    早已油灯枯尽的慕绒,那什么来抵挡这股摧枯拉朽的力量?

    “砰!!”

    一声清晰的闷响声过后,黑幕中的一席白衣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无比凄然地撞进了一片雨幕中!豆大的雨点想要扶住她的身子,奈何将她击飞的力道太猛,让她一路向后越飞越远,宛如凋零在风中的百合花瓣。

    “噗!”

    半空中的女子张开紧抿如一的唇,仰天喷出一大口血雾,将黑夜中的无根之水染上一片红色,却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幽暗的十字街头,站定的谢渊、不断在空中后退的女子、越来越疾的大雨,形成了一幅无比凄惨的画面。

    “噗通!”

    终于,慕绒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一尘不染的白衣落进了泥泞的水湾,再也不复先前的洁白。

    以她的爱洁,但凡有一丝力气,绝不会让自己如此狼狈。可惜的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只感觉到疼。

    犹记得在大雪山上,还是小女孩的她每一次练功受伤流泪,慕惊锋都会如慈父般的对着伤口呵一口气,再笑眯眯的好生安慰。可惜现在,她没有人可以倚靠,五脏六腑传递而来的钻心剧痛,让她只想闭上眼睛,默默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远远看去,她就仿佛睡着了一般,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吊着一口气不曾咽下。

    因为她的心还有牵挂,所以她不舍得死。可是除了汇成溪流的雨水,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有过怎样的付出。

    哪怕我死,也要你活。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什么都不怕,但就是不能退却,不能让你陷入陷阱。

    因为……我爱你……

    这种爱无声无息,却能感天动地。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上苍要哭个不停?

    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但她那毫无血色的唇角却微微上翘。她已经拼尽了全力,虽然输了,但她知道谢渊一定也不好过。身受重伤的他,已经失去了追杀唐安的力气。

    只要他安然无恙,自己就算是死也可以安心了。

    雨未停,风未止。

    伴着风雨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谢渊用颤抖的手擦了擦嘴角,步履蹒跚地朝前走去。急促的呼吸和苍白的脸色,都证明这一战他赢得并不轻松。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因为他在二十岁的时候绝没有慕绒这样的实力。但敬佩归敬佩,在结果至上的价值观中,谁也不会在乎他比慕绒多沉积的这二十几年。

    慕绒倒下了,他还站着,这就是结局。

    他的目光坚定而执着,朝着黝黑的巷子缓缓前进——那是唐安逃离的方向。可当他走到慕绒身边的时候,身影却忽然一滞。

    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慕绒趴在地上,却依旧用仅有的力气,抓住了谢渊的脚踝!

    或许这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因为牵挂而产生的本能。但与其说“抓”,不如说“扶”更为贴切。除了一个阻挡的动作,毫无力道的手根本起不到阻止的作用。

    谢渊低下头去,眼神中闪过浓浓的震惊。

    那只原本纤细白皙的手,那只给自己造成无数困难的手,已经完全变成了紫红色,一道道因为劲气外泄而产生的伤口依旧在汩汩地冒着鲜血,将那脏兮兮的白衣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

    可哪怕再艰难,她已然将颤抖的手擎在自己腿前,顽强的如同野火烧不尽的枯草。

    谢渊没有时间怜悯,这样的对手只会让他感觉到可怕。他缓缓抬起手刀,眼看着就要对着身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慕绒落下,可落到一半,却又顿住了。

    他忽然在想——同样的一招,若是由慕惊锋使出来,自己还有几分活命的机会?

    想当年,只不过为了一个被欺辱的汉人,慕惊锋便一人一剑杀穿整个西域,成为让夏国闻风丧胆的杀神。如果让他知道唯一的徒弟死在自己手上,他会怎么做?

    毫无疑问,国公的光环在愤怒的大雪山主人的眼中一文不值。

    思虑再三,终是对慕惊锋的忌惮占了上风。谢渊缓缓落下手刀,却发现慕绒仿佛耗尽了力气,右手无力的缓缓垂下。几度想要挣扎着抬起来,最终却只能不甘地在雨水中抽搐。

    一个倔强到无可救要的可怜女人,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谢渊很想知道她的这份执着来源于何处,蹙眉问道:“值得么?”

    值得么……当然!

    慕绒内心在呐喊,可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她闭着眼睛,任凭冰冷的雨将她淹没,唯有微微皱起的眉头在对谢渊无声抗议。

    “今天我不杀你,因为你有一个好师傅。”

    谢渊叹息一声,终于跨过她紫红色的手臂,亦步亦趋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慕绒的耳畔尽是落雨的哗哗声,在一片黑暗之中默默叹息。雨水是冰冷的,可是和内心的冷比起来,这份寒冷根本算不上什么。

    谢渊还是不打算放手么?唐安会平安无事么?

    她很想哭,却没了哭的力气,身体的痛楚一波又一波袭来,却怎么也抵不过心里的苦。断断续续的意识被抽离之前,她再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那张让她留恋的温暖笑脸,内心默默呢喃。

    唐安,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622 入夜凉如冰,雨中情似火(上)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休止的意思。

    吴老二舔着大肚子,慢悠悠地从厨房来到前厅,手里端着一碟花生米,一碟酱牛肉,探头看了看如珠帘一般的雨幕,暗暗骂了两句,摇头叹息着在方凳上坐下。

    吴老二是这间“悦来客栈”的老板。

    他并不是个勤快的人,当然也算不上聪明。除了给城门口踩点子的小流氓每年塞点份子,偶尔忽悠几个外地“老憨”来打尖,客栈的生意实在已经差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捱到了“稷下盛会”,全国学子纷拥而至,本想趁着旺季捞点银子,可一来客栈的位置谈不上优越,二来许多百姓纷纷打出房屋租赁的旗号,甚至连广告都想好了——“让你也做临淄人”。

    这样一来,客栈的生意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而连绵的春雨,更是让生意雪上加霜。

    吴老二很头疼,他只能把打烊时间一拖再拖,妄图偶遇夜半迷途的人,抑或给背着婆娘私会情人的“偷嘴猫”创造条件。可是现在看来,收效并不明显。

    所以吴老二只能就着小菜喝闷酒,脸色比漫天的乌云还要难看。

    刚抿了一口酒,扔进嘴里一粒花生米,他忽然看见门口有一道人影闪过——不,是两道!

    吴老二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无论如何,客栈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放下酒壶,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门口,毫不在意漫天大雨。当看清楚前方一道无比狼狈的背影时,他的眼立刻变成了两锭金元宝。

    有杀错,无放过!

    吴老二气沉丹田,喊出了有生以来最为生动感人的一句广告。

    “喂——悦来客栈环境优雅服务周到,十二个时辰热水供应,连住三日以上赠送丰盛早餐,老顾客还可享受八折优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爱,就有悦来客栈!”

    雨中的唐安顿住了步子。并非因为听到身后有个傻子喋喋不休的大喊大叫,而是感觉到凤之瑶狠狠掐着自己的胳膊。

    她已经撑不住了。

    一波又一波的情.欲如海浪,冲击着脆弱的心理防线。脑海中一个无比诱惑的声音一直在呢喃:堕落吧!越堕落,你就越快乐……

    随着魔音灌耳,身体传来的呼唤也愈加强烈。唐安那坚实的臂膀和有力的胸膛,都像是充满诱惑的禁果,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尝一尝。

    她的小手甚至已经按在了那结实的胸肌上,只是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而唐安那只落在自己膝弯处的手,更是让她意乱情迷,闭上美眸便能感觉到那充满阳刚气息的触摸所传来的美妙感觉,甚至莫名地暗暗期待:往上一点,再往上一点!

    换做从前,这种想法只会让他感到羞耻,而如今她却甘之如饴。甚至好想立刻就解开满身衣衫的束缚,将自己狠狠揉进他的怀抱,他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最后一丝清明消失殆尽,再度睁开眼眸的凤之瑶眼神中只剩下**裸的**,出于本能地止住了唐安漫无目的奔跑的步子,咬着下唇道:“去……那里!”

    凤之瑶无比撩人的模样,让唐安微微一愣。顺着她白嫩的手指扭头看去,他看到了悦来客栈的牌匾,还有一个傻乎乎站在雨幕中的人。

    吴老二见对方转过身来,还以为终于有人被自己的广告所感动了,咧开嘴笑着往前跑了两步,继续大吼道:“只要您入住悦来客栈,每天我们还有新鲜的果盘相赠,临淄地图、名胜介绍那都不叫事儿!对了,我堂哥可是稷下学宫环卫组组长,只要您入住十天——不,七天!我还可以在墙外支上梯子,让您一睹学宫风景!心动不如行动,您还在犹豫什么?”

    唐安疑惑地瞅瞅这个像得了失心疯的男人,问凤之瑶:“咱们今晚住这儿?”

    凤之瑶无比艰难地点点头,贝齿紧咬下唇:“快——住进去!”

    想想凤凰台已经回去不得,今夜还不知道在哪落脚,唐安转过身来,道:“给我开两间上房!”

    这一刻,吴老二完全怔住了。哪怕在寒冷的雨夜,他也能感觉到沐浴阳光的温暖。

    自己有多久没开张了?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居然一开口就要上房,还是两间。

    “不!”凤之瑶咬着牙伸出一根手指,坚定道:“一间!”

    “一间?”唐安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几天同床共枕居然让这小妞上瘾了。唉,老子果然就像毒药一样,女人万万碰不得。

    吴老二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了——他妈的,需要这么抠门吗?不过看眼前的两个人,他很快就明白了要一间房的用意。

    孤男寡女雨夜湿身,还不知羞耻地抱在一起,谁猜不出来二人想要干些什么?

    春来到,春来到,奸夫淫妇正欢好。先亲亲,再抱抱,搂在一起睡觉觉!

    吴老二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虽然少了一间上房的收入,但能有客户入住总好过他独自一身守着诺大的客栈。所以他还是带着一脸职业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唐安当然不知道慕绒已经败在了谢渊手下,还怕她解决掉了对手找不到自己,想来想去,将腰畔别着的“暴雨梨花针”摘了下来,摆到大街中央。想想又觉得不妥,调整了一番方向,将吐针口对准客栈大门,这才放心地进了屋子。

    *********************************************

    交了房钱,唐安一路按照凤之瑶的指引,选择了二楼角落里最为偏僻的一间客房。虽然有些神志不清,可发自骨子里的羞赧,还是让她做了最容易掩人耳目的选择。

    阖上房门,唐安将凤之瑶斜放在椅子上。方才只顾逃命未有所觉,此时感觉到被水浸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凤姐姐,你在这里等等,我去要个火盆……”

    唐安话还没说完,抬头看了凤之瑶一眼,整个人忽然呆住了。

    此时的凤之瑶就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浑身上下仿佛没有骨头一样,一双写满春意的眼眸带着一丝丝挑逗,一丝丝迷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满头秀发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上,道不尽的妖娆。

    绝色尤物,妩媚天成!

    更要命的是,不知凤之瑶是不是感觉到了干渴,竟然伸出了那诱人的丁香小蛇,顺着朱红色的樱桃小口缓缓添了一圈。这样的动作,伴随着那不断起伏的丰满胸膛,还有瓷盘大的小脸上那双微微眯起宛如新月的勾人眼眸,简直诱惑到了极点!

第六百二十三章 入夜凉如冰,雨中情似火(下)

    “咕咚!”

    唐安忽然觉得一点也不冷了——不仅不冷,而且很热,欲.火焚身的那种热。

    他从来不敢想象,一向端庄的凤之瑶居然会有如此撩人的一面。

    “凤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凤之瑶媚眼如丝,挑起尖细的下巴,带着鼻音道:“胆小鬼,姐姐现在好看么?”

    这根本就是废话,唐安直勾勾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将她婀娜动人的体态展现的淋漓尽致,特别再配上一副娇柔妩媚的姿态,恐怕任何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唐安的意志很强大,却也在用眼神不断的侵略——就是身上那件衣服有点碍事。

    “姐姐,这种充满挑逗性的问题还是不问为好。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我一向敬而远之。”

    凤之瑶如水的眸子带着一丝笑意:“那……如果能吃呢?”

    能吃?

    唐安脑袋微微短路,还没仔细回味这两个字所包含的巨大信息量,忽然感觉眼前的女人如受惊的兔子,猛然朝自己扑来。

    “呜!”

    凤之瑶动了。

    如藕般白皙的胳膊忽然掠起,一把勾住了唐安的脖子,将他骤然拉到了自己面前。那完美无瑕的朱唇对着唐安尚未闭合的唇,狠狠印了上去!

    猝不及防之下感受到那嘴唇的甜美和柔软,唐安脑海里“嗡”的一声,双眼蓦地睁大,整个人忽然怔住了!

    他妈的,又被小妞给强吻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凤之瑶闭着美眸,忘情地投入到这一吻当中,贪婪地吮吸着、撕咬着、品尝着。她的小舌如一条灵巧的小蛇,轻而易举地攻克唐安的牙关,和他的舌头搅在了一起。

    被带着香气的鼻息喷在脸上,唐安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仿佛忘记了二人的身份,把“干姨娘”和“干姨娘”再度混淆,热烈的回应起来。

    “嘤咛!”

    凤之瑶就如不堪唐安摧残的娇花一般,发出一声**蚀骨的呻吟,娇柔的身子不断扭动,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迎合更为贴切。

    这一吻足足持续了半晌,直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凤之瑶脸颊酡红,带着一脸春.情,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用手背擦了擦带着唐安口津的小口,挑逗般地笑了笑:“喜欢么?”

    这怎么能说是喜欢——简直太他妈的喜欢了!

    唐安做梦都没想到,一向端庄示人的凤之瑶抛开束缚以后竟会是这般模样。她就像一个魔鬼,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致命气息,让你甘愿为她生,为她死。

    她是每个男人都想要攀登的高峰,她是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宝藏。

    方才那个让人魂牵梦绕的吻,已经彻底点燃了唐安的**。此时他的脑海中、内心里都是凤之瑶无比**的妩媚身姿,浑身上下就像被烈火焚烧一般,趋于本能地用力点了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凤之瑶咬着手指吃吃地笑了起来。她忽然踢掉自己的鞋子,露出一只无比秀美的脚,自下而上用如玉般的脚背轻轻摩擦着唐安的小腿,仿佛在无声的撩拨。

    唐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不相信凤之瑶会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来。在被浴火冲昏头脑之前,还是警惕地问了一句:“凤姐姐,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不管中没中毒,我这个样子,不恰恰是你所喜欢的么?”脚背蹭到唐安大腿,凤之瑶眼神迷离地说道。

    听她语气中带着丝丝鼻音,显然是动了情。唐安几乎可以肯定,她一定是被人下了春药,否则她的性情不可能转变的如此之大。只是没想到刘恭堂堂温良侯,竟然会用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数。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招好像是自己教他的哎!

    被自己计谋算计的女人,最终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是黑灯瞎火深更半夜,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一男一女——女人还在不停地发.春。

    所谓种什么因,结什么果,看来这就是自己的因果报应的吧。只是……要不要吃下自己结的“果”呢?

    灵台守住最后一丝灵光,唐安咳嗽一声,忍着想要立刻就撕碎她所有衣衫的冲动,苦苦忍耐道:“凤姐姐,你这是中了春药,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你不要小看自己的魅力,小弟弟我年轻气盛火力大,已经快要忍受不住了……喔!”

    “那就不要忍!”

    凤之瑶吞了口口水,显然已经情难自禁。秀气的小脚更是大胆地侵略到了敏感的部位,五根顽皮的脚趾在他的大腿内侧轻轻挤压,让唐安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闪烁着如狼一般的光芒。

    看到唐安这副模样,凤之瑶主动坐起身子,玉手再度勾上他的脖子,妩媚的眼神带着浓浓春意,动人的唇凑到唐安耳边,还在他的耳垂上轻轻舔了舔:“让姐姐带你做一些更快乐的事,好不好?”

    “嘶!这个……不太好吧?”

    凤之瑶手指轻挑唐安下巴,挑衅道:“怎么,不敢吗?胆、小、鬼!”

    不、敢、吗?

    老子上敢升天揽月,下敢探海寻珠,除了进入外太空侵略几大星系,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老子不敢做的?

    他妈的,好心好意的提醒居然换来了人身侮辱,这老子还能忍么?胆敢跟大唐镇西侯这么说话,不愧是天下第一舞姬——有种!

    “凤姐姐,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若是今天以后你再后悔,可不能怪到我的呕吐上……”

    凤之瑶不让他把话说完,而是用力的投入她的怀抱,反手将她紧紧搂住,喘息着道:“我考虑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后悔,胆小鬼,爱我!就现在!”

    感受到不断在胸前扭动的火热身子,还有挤在自己胸口的两团丰盈,唐安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终于消失殆尽。哪怕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企图阻止自己,却很快被无数声音所湮没。

    师姨娘?不是前面还有个“师”字嘛。困难当头,就算是亲姨娘又怎么样——救人要紧呐!

    为了凤姐姐身体健康,看来只能牺牲一下**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罢了罢了,肉身不过一副臭皮囊,就由它去吧!

    嗯,一切为了救人!

    给了自己无数冠冕堂皇的借口,唐安再也按耐不住,抱起凤之瑶狠狠扔在床上,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衫,狠狠扑了上去……

第六百二十四章 沉睡的女人

    大街上,雨还在不知疲倦的落下。

    屋子里,只余下一片让人尴尬的沉默。

    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唐安默默穿好衣服,脸上带着一丝满足,却也掺杂着一丝后悔。

    有的女人看起来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当忘情地投入到情爱之中,却能让男人感受到什么叫做醉生梦死,凤之瑶无疑就是这种女人。

    她那流转的眼波,她那让人着迷的柔软身子,她那带着鼻息的诱人喘息,将“内媚”二字发挥到了极致,让唐安一次又一次攻城略地,只恨不能发挥浑身解数,狠狠地占有她、征服她。

    终于,在一个疯狂的雨夜,“殊死相搏”的两个人几度达到快乐的巅峰之后,双双疲惫的倒在了床上。

    巫山**后,平添几多愁。

    冷静下来的唐安内心并不好过。他承认自己被情.欲冲昏了头脑,无法控制炽热的**。但问题是——凤之瑶当时显然已经迷失了自我,当激情过后,她会不会永远地恨自己?

    当友情和恩情被打破,辛苦建立的感情被另一种突如其来的关系所代替,唐安说不上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会克制住冲动,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他只能脸带愧疚地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低声道:“凤姐姐,方才......”

    “方才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凤之瑶没有扭头,声音中也没有半点感情。没有了勾引的味道,没有了风骚的挑逗,证明眼前的凤之瑶,才是真正的凤之瑶。

    她安安静静得躺在床上,被子只遮掩住了臀部,完美无瑕的白皙后背就这么裸露在了空气中。不过她一点也不在乎春光乍泄——连最宝贵的东西都丢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唐安不怕她愤怒,甚至更希望她对自己咆哮一番。可这种不合常理的平静,却让他感到阵阵不安。

    “对不起,我没有把持住自己。”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太蠢,所信非人,所以才着了道儿。方才只是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而已。你可以当做是一场意外,所以不必心存歉疚。”凤之瑶淡淡说道,“而现在,我已经忘记了”

    忘记,说来容易。自己有生以来第一个男人,岂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唐安叹息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可是转念一想——老子为什么要愧疚?是她勾引我的好不好?

    内心不断自我安慰,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在凤之瑶面前站的更有底气,可是带着心虚的眼神却怎么也不敢多在那诱人的背脊上多停留一秒。

    见屋子里气氛太压抑,唐安走到窗前,轻轻开了一道缝隙。或许夜晚的冰冷空气,能让他燥乱的心沉静一些。

    窗外的雨依旧很疾。唐安的目光穿过雨幕,忽然看到自己丢在大街中央的暴雨梨花针。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忽然发现,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仙子姐姐的消息了。

    临淄城的街道都很长,为怕和慕绒失散,唐安根本没有转弯,而是一路直行。他相信以慕绒单纯执着的性子,一定会一路一直追过来,只要她看到自己留下的记号,必然能够找到自己。

    可是到现在,她都始终没有出现。

    一直以来,慕绒都让他太过安心。仿佛在自己心中,她就是定海神针一般。

    因为有她在,自己可以在荒芜的黄土地上高枕无忧;因为有她在,自己可以在东方远行大军逼近时安定自若;因为有她在,面对鬼见愁的夺命一剑,他才会毫不担忧自己的安危。

    在唐安眼中,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能难得住慕绒。但在这样一个寒冷的雨夜,面对一个深藏不露的谢渊,唐安忽然开始担心起来。

    谢渊这个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神秘的味道。表面看来,他是一个闲散国公,纵情声色享受生活。可是暗地里,他却掌握着齐国最见不得光的几股势力。

    更可怕的是,唐安自以为借助歌舞团的掩护,已经将东来的目的埋藏的足够深了,却仍然引起了谢渊的警觉。

    他甚至没有摸清唐安的目的和底细,便直接派出了杀手,妄图防患于未然。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正确的。

    不仅如此,这个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朝堂上的人,居然还会武功!

    蓦地,唐安回想起临行前的画面。

    当时谢渊本来是要杀自己的,因为感觉到了慕绒的威胁,所以才临时变招硬拼一记。

    一个有备而来,一个仓促应战。慕绒本应占尽优势才对,而结果却是二人倒退相同的步数。由此看来,谢渊的功力恐怕不在仙子之下。

    怪只怪唐安当时死里逃生,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竟然疏忽了如此重要的一环,此时想来,却是阵阵后怕。

    谢渊真的有这么强?

    再想想慕绒最后的话,唐安心中更是懊悔不迭——她如果有信心杀了谢渊,又怎么会让自己走呢?

    她明明没有把握,却还是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给他,把困难和压力留给了自己。

    骤然间茅塞顿开的唐安脸色惨白,算了算时间,恐怕二人的比拼早该有了结果。而慕绒到现在都没有现身,会不会......

    不会,一定不会!

    铺天盖地的恐惧袭来,让他眼前阵阵晕眩。想想那张冰冷如雪的俏脸,唐安忽然感觉到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却连连摇头给自己打气。

    他不敢再想下去,却迫切地想要知道结果。前后的矛盾纠结在一起,让他难过的想要吐血。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凤姐姐,我出去一趟!”

    唐安招呼一声,夺门便窜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凤之瑶终于转过俏脸。当空寂的房间只余下一个浑身**的女人,她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落寞,却又带着一丝迷茫。

    伸手摸了摸身下落红处的一片湿润,她知道,那是她蜕变的见证。从今往后,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这种身份的变化来的太快,快让她毫无准备,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她甚至还没能将夺走自己最宝贵东西的人和脑海中期待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这一切便发生了。

    他明明是趁自己意乱情迷时趁虚而入,可奇怪的是,她却偏偏兴不起恨他的念头。方才故作冷静的一番话,更多源于女人的矜持。失去了处子之身,总要表现出一番失意才不至于被人看轻,可是扪心自问——自己心里真的有怪过他么?

    内心的答案,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惊。脑海中那些断断续续的羞人画面,没有让她感到羞耻,反而是一种回味,一种感慨。

    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今夜得到自己的人是刘恭,她还能如此坦然面对吗?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她现在已经死了,因为那才是对贞洁和名誉的守护。

    为什么同样的事,换做不同的人,自己内心的反差会如此巨大呢?

    凤之瑶蹙着可爱的黛眉,满脸都是疑问。

    她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想起了这些天的点点滴滴。他假扮“珍迟九”欺骗自己的画面,在自己裙下那种异样的感觉,牛郎和织女的美丽传说,同成一匹马的新奇,翻越一堵墙的刺激,共睡一张榻的紧张......还有他总在自己陷入危难时如天神下凡般威风凛凛的模样。

    想着想着,凤之瑶竟有些迟了。不知不觉间,她脑海里住的内心里想到,竟然全是唐安!

    温馨中透着丝丝甜蜜的回忆,让她眼神中尽是迷惘,喃喃自语道:“我要等的那个人......会是他么?唉,为什么是他呢......”

    **************************

    唐安没有打伞,而是着了魔一样冲进了雨幕中。

    他跑的太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毫不在意冰冷的雨水灌进自己嘴里,也不在意身上传来的冰冷,更不在意这一路上会不会遇到唐安。

    他只想知道,那个为了自己可以放弃生死的女人,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不,她一定还活着!

    为了这个答案,他不敢停。

    他的心里塞满了懊悔,如果当时自己能多停留一会儿,如果自己能够稍稍思考一番,他一定不会把她自己留下,独自面对山一般的压力。

    他还有暴雨梨花针,他还有一双拳头,他还有一腔热血,为什么要把她自己留下呢?

    唐安,你真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内心将自己狠狠骂了个遍,双腿好像灌了铅一样,可他还在拼命的摆动。仿佛每快一分,就能让慕绒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仙子姐姐,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会有事!老天爷,我这辈子都没求过你,现在我只求求你,别让我看到让我肝肠寸断的那一幕!只要你把仙子姐姐还给我,让我付出一切我也不在乎!

    我只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仙子姐姐,仅此而已!

    风在吼,雨在啸。

    唐安已经跑不动了。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在雨中手脚并用,连走带爬,终于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十字街头。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条大街。

    雨幕中唐安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目光呆滞地看着路口中央——一个一袭白衣的女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第六百二十五章 在雨中(感情大戏,求支援)

    “噗通!”

    唐安仿佛被人抽空了全部力气,膝盖一软便跪倒在了坚硬的青石砖上。他感觉不到膝盖传来的阵阵痛楚,因为如洪水一般的懊悔,已经席卷了他整颗心。

    雨还在下,下的那么大,那么急,没有丝丝怜悯。

    白衣女人任凭雨水落下,无情的拍打在自己身上,却始终一动不动。她的眼睛已经阖上,仿佛再也不会睁开;她的手臂无力的垂下,仿佛再也不会抬起。

    看到这样的画面,唐安捂着胸口,忽然感觉里面那颗跳动的心脏被人狠狠的一剑刺穿,血流不止,无法跳动,疼的刻骨铭心。

    他的一双眸子里带着难以名状的悲哀,这一望无际的黑暗,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我......还是来晚了么?

    那个甘愿做自己影子的女人,那个平日里不声不响无声无息,在危难面前却不惜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女人,再也回不来了吗?

    唐安的嘴唇微微翕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雨中的白衣女子,微微抬起膝盖,一步一步在水湾中跪着前行。

    每一步都是一个故事,每一步都是柔情破碎的声音。

    那些曾经美好的画面,那个活在记忆中活生生的人,就如一把刀,绞得他的心鲜血淋漓。

    “仙子姐姐,在下是皇上特地安排来接引你的特使。小姓唐,单名一个安字。和仙子姐姐你一样,名字都是两个字哎!真是太巧了。”

    ......

    “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只要你给我找齐这三味药,我自会给你解药。但你若敢将此事告诉第三人,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

    “仙子姐姐,我不想骗你,抢我老婆的是当朝相国大人的公子,如果你不想去,我绝不勉强。”

    “相国?很厉害么?”

    “很厉害,整个大唐除了皇上就属他最大了。当时在皇宫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皇上旁边,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不记得便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个老杂毛。上梁不正下梁歪,生出一个抢人老婆的小杂毛。仙子姐姐,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抢回来就是了。”

    ......

    “你方才刺的是左腿还是右腿?”

    “好像是......左腿。”

    “叱!”

    ......

    “公子,夫人,咱们到淮阴县了,是不是先找间客栈,明日再赶路?”

    “你方才说什么?”

    “夫…夫人,小人说错什么了么?”

    “哈哈!没事,我家娘子让我惯坏了,脾气差了点,大哥你多担待。”

    ......

    “慕绒姐姐,你赶紧走,我有暴雨梨花针,还能挡他们一段时间,再迟就来不及了。”

    “我不走,你走!药效快要发作了,你先带苏媚儿上马车,我随后就到,你留在这里才是我的累赘!”

    “我不走!”

    “你不走我怎么走?”

    “你想走就走,谁还能不让你走?”

    “让你先走就先走,我随后就走,你不走就是害我!要想活命,就听我的!这些小贼还入不了我大雪山的法眼!”

    “我会一路向西,你解决掉他们赶紧过来和我汇合。仙子姐姐,答应我,你不会骗我!”

    “我保证!”

    ......

    “你……还会再来京城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腿长在我自己身上,你不来看我,我也可以去大雪山看你嘛。到时候我会带着京城最有名的醉酒鸭,江南的什锦糕,还有齐国的卤烧鹅……”

    “在我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仙子姐姐你只管说,我一定帮你做到。”

    “不用你帮,我自己来就好——我…想打晕你。”

    ......

    “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我死不了。”

    “你这笨丫头!既然知道那女人已经天下无敌,为什么还要去送死?你若是死了,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师姐?”

    “我…还没答应做你师姐呢。师傅待我恩重如山,如今他功力大损,绝不会是凌冰焰的对手。我若再不出手,师傅就要死了。”

    “我不管谁会死,反正我不许你死!”

    “那…我尽量活着。”

    ......

    曾经的那些美好,仿佛就发生在眼前。唐安微微摇头,拼命地想要忘记,因为他不要慕绒只活在自己的回忆里。

    可越想忘记,却记得越清晰。

    亦步亦趋来到慕绒面前,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已经紧紧闭上,白色的衣衫上尽是血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那一战的惨烈。

    最惨不忍睹的是他的两只手,已经完全变成了紫红色,肿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白嫩纤细的样子。

    如果这么重的伤势,这样死战不退的态度,都不能表明她对自己的心,那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样的感情才能算得上爱?

    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心意,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她一向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很难将她锁定在视线当中。只有在自己调戏她时,她才会毫不客气地送上一掌。相比于眼前如酣睡般的模样,唐安宁可要那个会生气会打人的仙子。

    最起码,那样的她还活着。

    而现在,这种期盼注定只会变成奢望。她依旧躺在冰冷的雨水里,就像大雪山巅的一块冰,冷的让人心寒。

    这份安静,让四周变成了唐安的大雪山,空气中都带着冷彻心扉的寒意。

    “姐姐……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我总是惹你生气,你不是很想打我吗?只要你醒过来,我就让你打个痛快,好不好?”

    唐安将她的身体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紧紧拥入自己怀中,仿佛想传递给她一点点温热。可是那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声音,却透露出他内心有多么痛苦自责。

    他目光无神地盯着漆黑的街,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四处寻找白衣女人的三魂七魄,依旧在不甘的呢喃,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怀里的女人听。

    “你总是欺骗我,每次遇到危险都让我先走,可是这一次......你为什么没有追上来?你给我的三个愿望我还没用完,你没有兑现你的承诺,你怎么能就这么死掉!”

    唐安哆哆嗦嗦的探手入怀,神经质般掏出一根早已被雨水打湿的羽毛,带着满脸希冀的在慕绒紧闭的眼帘前晃了晃:“我的第三个愿望就是......让你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说过你一向说话算数,都给过了我承诺,怎么能反悔?我的要求并不难,我只要你活下去,我不许你死!!”

    豆大的泪滴入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止也止不住。唐安紧紧抱着慕绒,仿佛拥抱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他好恨,好懊悔。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相信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就这么狠心的离自己而去了。!

    漆黑的夜色中,所有的痛苦都汇聚成了源源不断的泪。男人带着哭腔的凄厉呼喊声响彻整条大街,语气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仙子姐姐,你再看我一眼,就一眼,好不好?我答应你,我绝不会再抛下你!我答应过你要给你吃遍天下小吃,玉漱斋的水粉你还没用过,妙衣坊的衣裳你还没穿过。以你的容貌,只要稍加打扮,一定会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你还有好多事没做,你怎么能抛下我不管!没有你,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醒醒啊!”

    “你给我醒过来啊!”

    “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下雨天睡觉会着凉,我不准你睡!”

    “慕绒!你给我醒啊!”

    “醒来啊!醒来啊!!!!”

    唐安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用尽自己的全力,只为期待奇迹能够出现,唤醒眼前的女人。

    可是除了风声雨声,他再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怀中玉人紧阖的眼帘,让他仰起脸庞面向夜空,发出一声声嘶力竭地悲呼。

    “为什么!!!”

    “啊!!!!!!”

    他的声音如杜鹃啼血,带着心死一般的悲怆。

    雨幕之中,响天彻地的嘶吼,终于让上天动了恻隐之心。一滴雨水落在慕绒的额头,仿佛为她注入了一丝生气,让那一双被打湿的秀眉微微轻轻挑起。

    “咳咳!”

    阵阵咳嗽声传来,让唐安忽然愣住了。

    虽然那声音犹如蚊呐,但在此时的他听来仿佛最美妙的天籁之音。他的表情忽然定格了,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那声音代表着什么。仿佛生怕自己听错了,赶忙低下头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紧闭的眼眸终于睁开,慕绒无比虚弱的撑开一丝眼线,无力的游弋着一双毫无神采的眸子。当瞳孔对准唐安错愕的脸颊时,才露出一个既勉强,又无比满足的笑容。

    “你......没事......”

    “没事,我当然没事!”唐安喜极而泣,不断用衣袖擦拭着喜悦的泪水。

    慕绒微微皱眉,嘶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哭了?”

    “哭?我没有哭,我是在笑!哈哈哈,你看,我一直都在笑!”唐安哈哈大笑几声,却怎么也止不住喜悦的泪水。

    他一边哭,一边笑,哭的如此伤心,笑的如此癫狂,就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瑰宝失而复得,大喜大悲的落差,让他变成了一个疯子。

    “呵——”感受到夜的冰凉,唐安拼命往她小脸上呵着热气,仿佛生怕他冻僵。呵着呵着,却忽然把脸紧紧贴在慕绒冰冷的脸颊上,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他才满心感慨地带着哭腔道:“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慕绒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弱弱道:“你......抱得太紧,我......喘不动气了......”

    “哦,哦!”唐安手忙脚乱地将她松开,满脸慌张道:“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慕绒浑身上下如散架一般,内服如火燎一般的痛,痛的她干脆想要撒手而去。可是眼前那张无比关切的脸庞,却让她舍不得离开。

    看着慕绒轻轻笑了摇头,唐安终于咧嘴笑了起来。

    笑的歇斯底里,笑的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他再度将慕绒紧紧拥入怀中,坚定无比地道:“仙子姐姐,我不准你再离开我,一分一秒都不行!”

    听着他近乎孩童般任性的要求,慕绒虽然周身痛楚不堪,心里却流淌过一道清泉。那泉水太甜,让她展颜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颤巍巍地抬起红肿的手臂,妄图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虚弱地笑道:“你......这个样子......好丑......”

    话音一落,慕绒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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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书童我骄傲,泡妞从不用春药。现代高富帅穿越到战火纷飞的乱世年代,做起了伴读小书童。牺牲色相勾妖女,陪着姑凉走夜路,别人笑我太随性,我笑他人神经病。唐安:“说我坦荡的人,其实看不透我的心——那叫淫荡。” ——向《家丁》致敬!交流群墨玉书院:73284031金牌小书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牌小书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牌小书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