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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月令     大明首辅txt下载     大明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二章 纵欲?

    常厌恶这些借事生事的人。

    北京城里,一场热闹闹的婚庆即将拉开序幕。

    只是即使是萧墨轩也并不知道,在遥远的西伯利亚以西,靠近乌拉尔山的地方。

    一名清瘦的男子骑在马背上,两手擎住一只独筒望远镜,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东方。几十公里以外,高耸的乌拉尔山挡住了他的视线。

    毛皮,木材,金矿,一切都在鞑靼人的手上。

    只是,在那片辽阔的土地上,有无数的鞑靼人,而斯拉夫人和哥萨克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

    自从俄罗斯历史上第一位沙皇,伊凡雷沙皇陛下登基以来,帝国的军队,就不断在大森林里驰骋着。

    九年前,帝国的军队终于征服了喀山汗国。五年前,帝国的军队又征服了阿斯特拉罕汗国。在乌拉尔山以西,帝国已经将伏尔加河流域完全占领,将该死的蒙古鞑靼人彻底踩在了脚下。

    乌拉尔山以东的西伯利亚汗国虽然在四年前已经在表面上臣服于帝国,但是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仍然居住着无数的鞑靼人,不断的用弓箭袭击着帝国的殖民者,不断的阻挠着殖民者越过乌拉尔山和鄂毕河的步伐。

    只有彻底越过乌拉尔山和鄂毕河,才会有更大的土地,更多的毛皮,木材和黄金。

    “斯特罗甘诺夫领主。”一名火枪手,拽着缰绳,让马缓步踱到身边。“伊凡雷沙皇陛下已经来了命令,准许您在自己的领地上建设火器工厂。”

    “真是个好消息。”斯特罗甘诺夫脸上泛着微微的笑意,放下了手中的望筒。

    “不止是这样,领主大人。”前来报信地火枪手,在马背上笔直的行了一个礼,“沙皇陛下还批准您招募哥萨克人帮助守卫边境。”

    “哦,哥萨克人?”斯特罗甘诺夫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红,“沙皇陛下的意思是,只要我愿意。就可以赦免那些匪徒的罪名,并且把他们招入我们的军队?”

    “是这样的,领主大人。”火枪手用力的点了点头。

    “真是太棒了。”斯特罗甘诺夫激动的握了握拳头,“哥萨克人,他们就是一群流氓,一群亡命之徒,你说是吗?卡格涅夫,是吗?。”

    “现在他们的命运就掌握在领主大人您地手上。”被称为卡格涅夫的年轻火枪手回道。

    “是的,他们的命运就在我的手上。”斯特罗甘诺夫迅的掉过了马头。

    “走吧,回城堡去。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没等卡格涅夫也转过身来,斯特罗甘诺夫已经先朝着城堡的方向冲了过去。

    骑在马背上。斯特罗甘诺夫禁不住又回头向着东方望了一眼。

    眼下那里虽然还在鞑靼人的手上,可是有了哥萨克人的帮助,还有沙皇陛下的支持,总有一天我们会彻底越过乌拉尔山和鄂毕河。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了。不但是哥萨克人,整个东方,所有地鞑靼人,他们的命运,都会掌握在我地手上,掌握在斯拉夫人的手上。

    北京城。裕王府。

    “粮食,呵呵。”萧墨轩心里略一计较,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两京一十三省,到处受灾,本官虽然在户部。也是捉襟见肘呀。”

    嘿嘿,想要粮食吗?我也没办法呀,地主家里眼下也没有余粮啦!

    “这……”黄台吉的脸色,有些窘迫,“还请萧大人想想办法,萧大人的神通,兄弟我也听说过。”

    “唉!”萧墨轩微微叹了口气,又向花厅里面走去,黄台吉紧张的跟在他的身后。

    “今个是王爷的喜日子,过了今天,咱两个好好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你想个办法。”萧墨轩看上去很有些无奈的说。

    “多谢萧大人。”黄台吉的脸上,立刻雨过天晴。只要萧墨轩开了口,这事儿,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虽然不知道这位萧大人准备如何解决,但是办法总会有地。

    办法嘛,嘿嘿,想想总会有的,萧墨轩在肚子里偷偷的冷笑着,只不过要付出点代价而已。

    寅时半,裕王府门口的仪队,已经在鸿胪寺礼官地指引下,向着萧府走去。

    即便是仪队里的轿夫,也不是随便找来的,都是由锦衣卫里长得壮实地番子客串。

    、鸿胪寺派出的礼官和临时要扶执新王妃的命夫,也双全,双亲健在。

    一路上仪仗队、鼓乐队在前,迎亲使者居中,后面跟着迎亲官员、太监、侍卫,浩浩荡荡,绵延数百丈。

    裕王府离萧家本来就不算太远,这边前头已经进了萧府大院的时候,最后面的人才刚刚走了一半。

    道路两边,又是无数来看热闹的百姓。一路上观者如潮,更有甚者,跟着从裕王府走到了萧府,然后又在萧府门口等着,准备再跟着队伍走回去裕王府。

    可惜大明朝眼下还没一份时报,要不这些人一定是个合格的“狗仔队员”。

    萧家上上下下,都穿着崭新的衣服,由萧天驭领着迎在大门口。萧夫人今个也穿上了去年刚受的二品诰命服,陪在萧天驭身边。

    —

    萧家嫁女儿,本来不干宁家的事情。可宁夫人兴许觉得萧家的事儿就是宁家的事儿,萧家有喜,自个也是与有荣焉,于是也穿了一套大红的喜服,凑上了热闹。

    迎亲的天使,是由礼部侍郎吕调阳任的。

    摊上这么个差使,吕调阳自也觉得新鲜,拿着皇家的诏书,神气活现的高声念了一番,由萧天驭引进门去。

    后面的锦衣卫番子抬着礼舆,一直走到绣楼前。

    钦天监监正刘世廷也跟在队里,没等礼舆落地,先拿着罗盘忙活了一阵,选了个吉地才叫落了下来。

    李杭儿已经穿好了王妃的礼服,静侯在绣楼里面。

    等吕调阳等人来了之后,又受了金册,金宝,便安心的坐了回去,只等着吉时来到。

    “善行无迹,恒德乃足,岁丰,卯时……”

    “吉时到……”

    几乎是在同时之间,钟鼓楼上传来的报时声和萧府里的报时声,连成了一片。

    真的要走了,杭儿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起来。

    看了一眼陪坐在身边的萧夫人和宁苏儿等人,眼里尽是不舍。

    那个男人,能给自己幸福吗?

    “去了王府,记得姐姐告诉你的话。”苏儿悄悄的凑到杭儿耳边,小声的叮嘱着。

    杭儿听了苏儿的话,脸上顿时一红,虽然不明白里面到底有多少用意,可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表哥为何要我转告杭儿,让她去了王府以后多约束着裕王一些呢?若不是看表哥态度诚恳,这些话自个还真有些说不出口呢。

    其实,不明白的不但是苏儿。即便是萧墨轩这个始作俑者,也不大明白。

    隆庆帝,真的是因为纵欲过度而掏空了身子?这个传说有几分可信?

    那些个古人,往往一有些事情就会怪到纵欲过度的头上。用此沽名钓誉的言官,也大有人在。

    折腾了几千年,也让人难辨真假了。

    萧墨轩曾经生长在信息时代,从因特网,杂志这些东西上看过的东西也是不少。

    可那么多人争来争去,也没争出个究竟来。翻翻古代的典籍,里面倒还有不少房中采补的养身术。

    朱载垕兄弟能生下几个儿子,女儿,说明他并无先天障碍。

    可仔细算来,根本比不上后朝的那几个所谓的盛世明君。而后朝末代皇帝的无后,更是说明了那些多子的主角们曾经付出的辛勤汗水。

    曾有清宫词有言:“臣安曾进秘方传,何代无贤可比肩。目下医家抄写遍,龟龄集胜息饥圆。”

    文中的“龟龄集”便是一种出了名的春药,清宫里也是常日所备。

    咸丰朝的彭毓松、同治朝的王庆,都曾经公然向皇帝进献此物,并且都因此而得幸。

    可为何到了现代,都对清宫的**只字不提,却只说前人是纵欲过度?

    难道,真得是封了言官之口,便能改了史书?

    况且,大明历代,一半以上的皇帝和亲王都陨于三十五岁之前,难道个个都是只因为一个纵欲?

    历观前朝后时,从无此类的例子,这般说,也太小看了皇宫里的那帮子太医。

    小心使得万年船,萧墨轩虽然对裕王朱载垕的私生活毫无兴趣,但是他并不希望朱载垕兄弟真的早夭。

    礼舆,载着李杭儿朝裕王府一路而去。从此之后,她将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第一章 土豆烧牛肉

    月十七,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可巧是下了一场大雨。

    太阳出来之后,所以也不显得太过燥热。倒是雨水打在地上,湿漉漉的,把夜里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的鞭炮皮儿贴在了地上,让萧府大院里,显得有些杂乱。

    “懒骨头,早是夜里都收拾好了,岂不是轻松了。”萧福手里也拿着一把竹枝编成的大扫把,带着一群家丁在院子里打扫着。手里一边扫着,一边训斥着。

    萧府的花厅里,萧墨轩也早就起了身,坐在这里陪着客人。

    因为今个是妹子婚庆的第二天,按照规矩,得要回门。规矩就是规矩,即便是裕王妃也免不了。所以萧墨轩也多告了一天假,在家里呆着。

    “只要萧大人出马,定是会有办法。”坐在花厅里的访客,赫然便是黄台吉。

    草原上缺少粮食,可是件大事情。俺答派黄台吉为使前往京城,一是为了祝贺裕王纳妃庆典,另外一层意思,便是想要在萧墨轩这里想点办法,给草原上多弄点粮食过去。

    从前的时候,草原上缺少粮食,还可以打着个抢的主意。可眼下已经称了臣,真想打,也不一定打的过。只能从这上面打主意了。

    “难呐……”萧墨轩抿着嘴唇,长长的叹了口气,“本官即使能管得了一两年,这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黄台吉的脸色,有些难看。萧墨轩说的不错,日子长着呢。

    “萧大人……萧大人……”黄台吉只能苍白的嘟囓着,一时间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若说办法,也不是没有。”萧墨轩用指尖轻轻地弹了弹杯壁。让杯子里泛起一层涟漪。

    “哦,我就说萧大人神通,哈哈。”黄台吉的脸色,顿时又由阴转晴。

    可心神所至,又觉得心里有些不塌实,抬头看了看萧墨轩,却是一脸认真。

    “不知萧大人所说的办法,却是该如何做?”黄台吉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黄将军聪明人,呵呵。”萧墨轩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细瓷茶杯。

    “今年的粮食,我想法子帮你们调。”萧墨轩颌笑道,“当然,你们也得用马匹这些东西来换。”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黄台吉连连点头称是。

    “打以后,你们还得是自个种的好。”萧墨轩把目光转向黄台吉。

    “这……萧大人也不是不知道。”听了萧墨轩的话,黄台吉顿时又有些郁闷起来,“草原上本来适合耕种的土地便不多,一年里头,能种出粮食来的。也没几个月份。”

    “尤其这几年来,也不知怎的。冬天总显得愈加地长。”黄台吉有些忧心的继续说着,“我们这些族人,多擅长放牧,擅长种粮食的,也并不多。”

    “呵呵,这些本官早就知晓。”萧墨轩倒显得很是轻松,“只是本官这个主意,就怕顺义法王和黄将军不肯。”

    “萧大人请说。”听说有法子,黄台吉顿时有些急切,“只要能有个长远的法子。父王和在下又岂有不应的道理。”

    墨轩又点了点头,“草原上人口也不少,如果只靠关内接济,总不长久。”

    “本官的法子。稍后再说。”萧墨轩拍了拍手,门外守着的萧三立刻走了进来。

    “把今个早上做的那道菜,给黄将军取一份来。”萧墨轩对萧三吩咐道。

    三应了一声。先退了出去。

    “萧大人……”黄台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在论着粮食的事情吗?怎么要端了菜来。

    “萧大人,下官早上的时候,已是用过早膳了。”黄台吉看了看外头地日口,离用午膳的时候还早得很。而且,请用膳怎么只说一道菜,难道那道菜里有什么蹊跷?

    “黄将军莫急。”萧墨轩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黄台吉多等一会儿。、

    不多时,便见萧三捧了一个食盒走了过来,打开食盒,一小碗热气腾腾地菜现在了眼前。

    “黄将军不必客气,请尝常。”萧墨轩平了平掌,让萧三把小碗和筷子,送到了黄台吉的面前。

    “这是?”黄台吉实在搞不懂,这位萧大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既然叫尝了,心意也不好却。致了下意,取过碗筷尝了起来。

    “上好的牛肉。”黄台吉只拿筷子拨拉了一下,便出声赞道。

    只是,这碗里和

    起烧的,却是什么东西。

    对于牛肉,黄台吉自然是整日都有的吃,倒是这东西,似乎从来没见过。

    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只觉得糯糯软软的,还有一股独特的香味。

    “味道如何?”萧墨轩等黄台吉吃了几块以后,出声问道。

    —

    “不错,不错。”黄台吉连连点头赞道,“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和牛肉一起做了,倒显得更为鲜美。”

    “可管饱?”萧墨轩又紧跟着问道。

    呃……黄台吉第一次吃到这个东西,自然是觉得新鲜,未免多吃了几块。刚才还不觉得,被萧墨轩这么一问,顿时感觉刚才还有些空位的肚子里,已是涨涨的了。

    “管饱,管饱。”黄台吉轻轻摸了摸肚子,点头答道。

    “这是做给黄将军吃地。”萧墨轩呵呵笑着,端起茶杯,吹散杯沿上的雾气,略泯了一口。

    “若是给普通的百姓,便是里面不放上肉,或是少放些肉,便也可以做了正餐。”萧墨轩瞅了一眼黄台吉,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错,定是可以。”黄台吉又点了点头,可随即心里又泛起一串问号来。

    “萧大人可是想用此物代粮,使我族人充饥?”黄台吉像是突然领悟到了些什么。

    “此物一石,眼下值银数十两。”萧墨轩微微笑道,“黄将军若想以此物充饥,得用多少牛马来换?”

    “啊……”黄台吉有些目瞪口呆,可既然萧墨轩不是这个意思,刚才地话,又做何解?

    “黄将军莫惊。”萧墨轩又摆手笑道,“此物虽然是贵,其实所产远高稻麦,只是因为此物是从海外传来,眼下稀罕,故而才价高。日后种的多了,自然也就不会这么贵了了。”

    “哦……”黄台吉的心,这才有些松了下来。

    “此物名曰马铃薯,甚是耐寒耐旱,产量又高,即便是在草原上,也可大量种植。”萧墨轩从身后摸出一颗生果子,丢给了黄台吉去看。

    黄台吉把马铃薯拿在手上,仔细看着,只见弧圆地一个,当真是物如其名,像个马脖子上挂的铃铛一般。

    “好,甚好。”黄台吉激动的捧着马铃薯,“还请萧大人多准备一些,让下官带了回去。下官愿用五匹壮马一石的价钱来交易。”

    一匹壮马,值银三十两左右,黄台吉出到五匹马换一石,这个价格可以说是高的离谱了。

    只是没想到,萧墨轩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萧大人……难道……”黄台吉顿时又不由得愣住了。

    “这东西,关内眼下也不甚多。”萧墨轩苦笑一声,“而且,虽是高产,耐寒,其实若是不会侍弄,却是难种的很。请问黄将军,族中有多少善事耕种的人?”

    马铃薯难种?萧墨轩也知道自己在瞎掰,可若不这么说,又怎么能吓得住黄台吉。

    “这却是惭愧了。”黄台吉有些窘迫,“即便是丰州滩上种的那些粮食,也是常常侍弄不好。”

    鞑靼人种粮食,以前都是直接把种子撒下去,然后等着长。这些年来,才学了犁地,除草。可若要说是精耕细作,还差的远。归化城里原本有上千汉人帮着,还能图些收成。

    可上回那些汉人已经全被萧墨轩救了回去,所以今年秋收的时候能收多少,还是个未知。这也是俺答对于粮食的需求如此急切的原因之一。

    “萧大人有什么话只直说便是。”黄台吉忍了半天,终于憋不住话。

    “其实这事儿也好办。”萧墨轩不急不慢的说道,“只要你们出地,由朝廷遣百姓去种便是。种出来的,便直接供给草原上。”

    台吉略想了一会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反正只要有粮食,没什么不好谈的。草原那么大,随便划几块,都是望不到边。

    “除了马铃薯外,本官这里还有番薯。”萧墨轩又从身后摸出块东西来,扔给黄台吉去看,“此物和马铃薯习性大多相近,比马铃薯产量更高,也耐得干旱,只是不甚耐寒,只在春夏之季种上一茬,也可解了半年的口粮。”

    “甚好,甚好。”黄台吉乐呵呵的又接了过来,仍是小心的捧着看。

    “只是……”萧墨轩没等黄台吉乐够,又开了口。钩子下好了,鱼也咬钩了,可以开始收线了。

    “只是什么?”黄台吉的心,也随着萧墨轩的话猛得一沉。

第二章 小香兰的心思

    只是……塞外相比关内,生活清苦,我关内子民,常那般折腾。”萧墨轩甚为苦恼的说道。

    折腾,没饭吃的时候,连造反都敢,还怕折腾?

    “那……”黄台吉顿时也有些没辙,听萧墨轩的话,似乎这些马铃薯和番薯也不是那么好种。种植的难度,甚至还可能在稻麦之上。

    “派遣去的百姓,本官来想办法。”萧墨轩像是略思量了会儿,显得很大度的说道。

    黄台吉用力的点着头,这么一会,被萧墨轩忽上忽下的,已经有些被绕昏了头。

    “还有……”,萧墨轩话锋一转,“顺义法王那里,也得拿出个态度来。毕竟,这也是为了你们族人的长久衣食。”

    “萧大人有什么想法,只说出来便是。”黄台吉也猜到,萧墨轩的话里一定藏着些什么东西。

    “我们关内,有个地契一说。”萧墨轩微微点头笑道,“若是顺义法王能答应,我关内百姓前去耕种的土地,都归其所有。这样,我关内百姓心里才能塌实。”

    “好,这点不必请示父王。”黄台吉刷的站了起来,拍着胸脯应道,“下官在这里便可以做个保证,只要关内的百姓愿去耕种,所耕种的土地一律归其所有。”

    鞑靼人过惯了游牧生活,逐水草而居,也就是这些年来,才建起了几个棚区,对于土地本来就没什么太深的概念。给一份地契,也就是随便划个几笔的功夫,从草场里划出一块来,就够上千人耕种了。

    “甚好,甚好。”萧墨轩呵呵笑着。示意黄台吉坐下身来说话,“日后这些出关的子民,还得倚靠着顺义法王和黄台吉将军多多照应。”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黄台吉心里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下了地。

    “不过……”,没想到萧墨轩再想了会儿,又摇了摇头。

    “不过什么?”黄台吉的心脏,几乎再也受不了萧墨轩这般忽悠了。

    “那些毕竟都是我大明地子民,关外的势力,又不止贵部一支。靠近归化城的百姓。兴许还安全一些,若是离得远了……未免有些不放心呐。”萧墨轩晃着脑袋,眉头紧锁,“若是稍有不慎,本官倒成了大罪人了。”

    萧墨轩说的倒是实情,关外形势错综复杂,保不定收获的时候就从哪跑来支骑兵劫掠一番,没有什么不可能。

    “我等定在各处派人守卫。”黄台吉拍着胸脯说道。

    “这我倒是相信。”,萧墨轩点了点头,“只是即便这样。若真起了变故,只怕朝廷里仍会有人追究起本官的作为。”

    “这样罢。”萧墨轩抿了抿嘴唇。似乎是下了决心,“不知顺义法王和黄台吉将军,能否答应,凡有我关内子民耕种的地方,便让我大明边军建百户所一处?这样一可表示朝廷对百姓的关切,二也可做物资囤积之所。再往后,也可化成边贸之市。”

    驻军?黄台吉的心里,猛得一抽。

    “只不过是几个百户所而已,加起来,驻军也最多千人。”萧墨轩看出了黄台吉脸上的犹豫。“眼下你我皆是一家,日后甚至还有可能并肩作战。”

    黄台吉低着头,在心里激烈地衡量着得失。毕竟,让大明的军队直接驻扎到草原上。自己这边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要不如此。”萧墨轩又略想一下,“贵部当中,定然也是有思事农事的百姓。便让两边百姓,共耕一地。你我两边同派守卫,卫所的建造,便由我方选派工匠营造,如此可好?”

    “这般……请容下官禀明父王定夺。”黄台吉觉得这样似乎倒是可以商量。

    “那便请顺义法王快快回意便是。”萧墨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下官这便派人前去请示父王。”黄台吉拱了拱手,先站起身来,“萧大人的话,下官也都听清楚了,只是一时给不了回答。”

    “本官等着黄台吉将军的信儿便是。”萧墨轩也跟着起身相送。

    土豆烧牛肉,嘿嘿。萧墨轩站在门边,看着黄台吉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上挂上了一丝笑意。

    当年苏联人喜欢的这东西,想是他们也会喜欢。

    河套草原,这个地方太重要了。大明眼下也需要骑兵,虽然那东西也算不得无敌,但是在眼下这时候,也算得上是件利器。

    更关键的是,日后进军整个蒙古草原和北方地西伯利亚,那里都会是一个有力的后方基地。

    西伯利亚,萧墨轩有些憧憬地想

    地方啊,不但有石油,还有……还有那么大一个钻石在现代的崛起,靠的就是那地方的资源输出,人得有长短眼呐。

    至于那地方怎么占,也许当年欧洲人的法子可以拿来借鉴下。殖民,对,就是殖民。

    眼下在河套这一回,算是做个试验田。也幸亏有了番薯和马铃薯,要不依着大明百姓骨子里的农耕情节,只怕是怎么也不肯去那么荒凉的地方。

    —

    只是俺答部最后得如何料理,也还得好好思量一回。反正眼下也不急,饭得一口一口吃。

    在等着黄台吉回信的这么几天,萧府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小姐的事儿忙完了,下面得忙活少爷的事儿了。

    用过地灯笼,一盏盏被摘了下来。库房里,也已经堆满了要用的物什,少爷的喜日子,也不远了。

    萧大尚书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二女同娶。

    二女同娶……不但是萧府大院里,只要和萧家沾上些关系,提前知道地人,见了萧墨轩都是咧了个嘴,笑的神秘兮兮的。

    二女同娶,岂不是说,萧大少爷要一夜两次洞房?这该是如何分才好?

    更有好事地下人,私底下约着打了赌,赌少爷是先进宁小姐的房,还是先进陆小姐的房。

    只是,随着萧墨轩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萧府里的气氛在小姐出嫁后,虽然又一次逐渐高涨起来,但是若说是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倒也未必。

    八月初四,离萧墨轩八月初六的婚期,只有两天了。

    从衙门里刚刚归来的萧墨轩,坐在床沿上,把脚伸到床边铜盆的热水里面。舒服的低吟了一声,微微闭上了眼睛。每天回来的时候用热水泡一泡脚,也是养生之道啊。

    虽然大婚的事儿不要自己去忙,可这段日子来,又是忙衙门里的事儿,又是忙着去京郊看收获的番薯和马铃薯。

    番薯和马铃薯的收获,没有萧墨轩想象中的高,兴许是种植的法子还要再改进一下。可是即便是这样,一季亩产四五石的收成,已经让那些佃户们看红了眼。一个个在底下咬着牙,暗暗的懊恼着。

    哪怕这一季自己只分个一石一亩,也可以换到几十石粮食啊,一季就抵自己十来年的收成了。

    不过,路是自己选的,契约也早就签下了,能怪得了谁呢。

    只是没想到,萧大人居然会临时宣布,这一季给每家佃户的工钱再加一倍,于是一个个又略开怀一起。

    当满载着番薯和马铃薯的大车,轰隆隆的开进京城的时候。京城里的大户们,也一个个红着眼,互相打听着。相约着要托人去萧府买一些回来,来年自家地里也种这些东西。

    来吧,来吧,都来吧。萧墨轩每天都乐呵呵的听着萧福的报帐,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你们都种番薯,马铃薯了,本大人就改回去种麦子了。

    至于番薯,也还是要种的,只不过是用来喂猪。本少爷以为前辈子遇见高价猪肉了,没想到大明朝的猪肉价格更高啊。

    对了,还有玉米。今年种的少,只是让自家的家丁少种了几片,倒还没怎么引起注意,收成也还不错。来年可以换这个种种,再海挣上一笔。

    再等你们种玉米的时候,本少爷早拿玉米去养牛养马了。

    如果日后在惠丰行的名下再挂个乳品行,不知道会不会有市场。”少爷……”萧墨轩还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幸福当中,猛得听见小香兰在一边幽幽的叫了一声。

    “哦?”萧墨轩这才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小香兰,只是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收了起来。

    “水有些凉了。”小香兰转身从草垫子里掏出了铜壶,“要不要再加一些?”

    “不用了。”萧墨轩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已经有些泛红。

    小香兰应了一声,放回铜壶,也坐到了床沿上,把萧墨轩的双脚托到了膝盖上,轻轻的按摩着。

    这丫头按摩的手道虽然不是上佳,可这份心情,却是找常人没有的。尤其那双滑嫩的双手划过脚踝的感觉,真是让人酥到了骨头里,即使是萧墨轩,也常常会不禁想入非非。

    萧墨轩又舒坦的靠到了床头,抬起眼来,朝着小香兰看去。

    目光所及,却见小香兰的眉目里,却似是挂着一丝忧色。(

第三章 南直隶之祸

    似乎有很多朋友担心小萧和苏儿的后代问题呀,顺便夫人和已经去世的宁老爷,只是族亲,也就是前文里说的远房堂兄妹。根据汉语大词典的解释,远房:血统疏远的宗族成员。所谓的族亲,就是这一个家族里的人。古代的地方上,很多村庄都是以一个姓氏的人为主要部分构成的,拥有共同的祖先。比较大的家族,常常拥有数百上千,甚至数千的人口。至于血统,绝大部分已经很淡了,至少在四五代之后,宁夫人和宁老爷就是这么层关系。再传到萧墨轩和苏儿这里,起码已经五六代,甚至更远了。)

    “小兰可是有什么不开怀?”萧墨轩坐起身来,把脚从小香兰的膝盖上抽了回来。

    “哪会呢!”小香兰受了惊似的略背过了脸去,不敢直视着萧墨轩的眼睛。

    “不老实。”萧墨轩轻轻哼了一声,一只手搭到小香兰的肩膀上,硬生生的把她扳过了身来。

    “你在我身边,都已经这么多日子了,你有没心思,我且是看不出来?”萧墨轩用略带些教训的口吻对小香兰说道。

    小香兰抬起眼来,略看了一眼萧墨轩,轻轻咬着嘴唇,眼圈有些红红的。

    “是不是遇见什么憋屈的事儿了?”萧墨轩见了小香兰这副模样,也是禁不住一阵心疼。

    小香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但还是没说出话来,只是眼圈更红了。

    “要不是做了什么事儿,受了责训了?”萧墨轩的口气,也愈加的软了下来。女人的眼泪。始终是件杀伤性武器,“你若是不说,我怎么帮你想法子?若有什么心事,也说出来听听,说出来兴许会舒服些。”

    “小兰没什么憋屈地事儿。”小香兰终于开了口,只是说出来几近于没说。

    “那你泪汪汪的却是做甚?”萧墨轩站起身来,取过一条棉巾,帮小香兰在眼角敷了几下。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若是哭得太多,把水都哭干了可就不美了。”萧墨轩伸手在小香兰背后轻轻的拍着。像是在哄一个婴儿。

    “少爷……”在萧墨轩的安慰下,小香兰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嗯?”萧墨轩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少爷成亲后,可是还要小兰服侍不?”小香兰说着话,眼睛里又是一片水汪汪起来。

    “当然要。”萧墨轩用力的点了点头,“还是小兰最贴心,我又如何舍得。”

    “可……”小香兰微微的扁了扁嘴,“少爷成亲后,不但有宁姐姐,还有陆姐姐。只怕小兰也常常近不了。便是想和少爷多说会儿话。也得找着机会才行。”

    “哈哈。”萧墨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丫头是担心会和自己疏远。他这一阵笑。也让小香兰的脸上烫热起来。

    “哪有这么难,你只依旧照现在这般便是好了。”萧墨轩吃吃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小香兰的脑袋,却摇得像拨浪鼓,“若是少爷和哪位姐姐在房里,小兰怎好多留。”

    人家夫妻在房里地时候,做奴婢的又怎么好呆着不走。

    萧墨轩有些坏坏的笑着,慢慢的把嘴贴到了小香兰的耳边。口里呼出的热气,轻轻的拂过小香兰的耳垂,让人心里有股微微的燥动。

    “若是不想走,那就留着不走好了。”萧墨轩小声的在小香兰耳边轻语着。“新买地那张床铺,也是够大。”

    “少爷……”小香兰一下子便听出了萧墨轩话里的意思,腾地一下,脸便红到了耳朵根。

    如玉琢般的小耳垂。正在萧墨轩的眼前,一时间也像是带上了一丝血色,看上去只显得是娇艳欲滴。

    “哈哈哈。”萧墨轩有些放肆的大笑着。一个转身,把小香兰拥了过来。

    夏天的衣物,本来就不多。隔着薄薄的一层丝绸,也可以感觉到几分底下的滑腻。

    “少爷……你欺负人……”小香兰顺从的躺在萧墨轩怀里,虽然并未挣扎,可是嘴上却没松了气。

    “我偏就喜欢欺负你。”萧墨轩的一只手指,在小香兰背后轻轻的滑着圈,让小香兰只觉得有几分窒息。

    “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跑。”萧墨轩感觉着怀里地心跳,柔声说道,“我要你服侍我一辈子,有你们几个,再不多想,此生足矣。”

    小香兰没有再说话,只是把脑袋紧紧的贴在萧墨轩的胸膛上。少爷的胸膛用来当枕头真舒服,真地好想躺上一辈子。

    紫禁城,内阁值房。

    “子谦的法子,看上去倒是可行。”徐阶看完手里的折子,又转给了袁炜,高拱等人看。

    “那些关内地流民,与其四处安抚镇压,不如派遣了去关外,赐他们一块适耕种的土地。不但糊了他们的口,也让关内好安生些。”徐阶微微点着脑袋说道,“只是这建卫所,派驻军,也是笔不小的开支,眼下就得开始计划下才是。还有那放贴补,似乎却是多余。”

    萧墨轩给内阁和皇上递的折

    然不会说的那么深奥,只是说要收流民去关外开垦,人,不但在关外可以获得一块私产土地,还可以获得少许的贴补。

    可即使是这样,徐阶一时间也没明白过来。不是徐阶不聪明,而是他所看到的角度和萧墨轩比起来差了许多。

    他只看见此举可以收编一部分流民,还可以顺便部分控制河套草原。他又怎会想到,萧墨轩是想乘机建立一种机制,最后的目的,也不仅仅是河套草原,而是整个北方。

    毕竟徐阶不知道石油的好处,对于西伯利亚也不是很熟悉,只那些木材和宝石的,也是没多少兴趣。再说了,那么冷的地方。种出来的粮食也只够糊口而已。不能用来种粮食地土地,要了何用?

    —

    “萧侍郎所说的番薯和马铃薯,当真如此神奇?”郭朴看着萧墨轩的折子,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倒是真的。”高拱在一边接过话头,一边也没忘记自豪的挺了挺胸,“他家地里收上来的东西,京城里已不知道多少人看见过了。”

    “回头再叫子谦来,好好议上一阵便是。”袁炜也想了一阵,开口说道,“反正最早也是明年的事儿了。至于今年卖给俺答部的粮食,略凑一凑也不难办。他自个便是户部侍郎,让他自个酌情料理便是。这般做,想是皇上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位内阁大臣,一起点着头。在眼下的内阁里,能迅达成如此的一致,也是难得,也只有事关萧墨轩,才会有这般效率。平日里即使是萧天驭地折子,也没这么爽快。

    “那有关翁大立的折子。皇上可是批复了?”徐阶见眼前这事已经商量停当了,便又问起下一桩事儿来。

    “批了。批了。”见徐阶提起了这事,袁炜立刻笑了起来。其他几位内阁大臣,也跟着笑成了一片,“翁大立有损朝廷威严,着令立刻革职。”

    “翁大立身为应天巡抚,居然最后仍是栽在了那些打手的手上,当真是可笑了。”即便是平日里不甚爱说话的李春芳,也是忍不住先挑起话来。

    “当年调任还是山东布政使的翁大立去应天做巡抚,便就是想让他平了打行这个祸害。”徐阶也呵呵笑着说道,“既然他不但平不了这个祸害。倒还被这个祸害给祸害了,皇上罢他的官,也在意料之中。”

    若要说起翁大立和打行的恩怨,就得从嘉靖三十七年说起了。

    那一年正是翁大立新任应天巡抚的时候。

    前面几任巡抚。对打行的“严打”活动,也不是没搞过。以前历次搞了下来,也就是这样象征性的抓几个人。只求在巡抚大人那里有个交代。等过了这个风头,当官地仍然当官,为匪的继续为匪。

    可坏就坏在,这翁巡抚就是冲着打行来地,这一上任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干得是前所未有的卖力。这些打手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憋屈。遇见个蛮横的主,顿时不卖起帐来。

    嘉靖三十七年,这帮打手乘着翁大立携家眷从南京前往苏州巡视的时候,先派几名兄弟打听好翁大立行经路线,又让打手事先埋伏在路边一条深巷里,等翁大立的轿子一抬过来,一个领头的就高喊一声:“打”,立即有十几个身手敏捷的打手窜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啪”,赏了翁大立两个结结实实的耳光,还没等翁大立明白是怎么回事,打手们疾逃进巷子,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翁大立又惊又怒,打手们的火辣辣地两巴掌激起了他巨大的愤怒,他赶到衙门,当即召见各地方长官,誓要剿灭这伙凶徒。在自己的地盘生这等大事,各地方长官既怕日后影响仕途,更想借此机会讨好巡抚大人,就竭力策划捕拿这帮无法无天的“犯驾”歹徒之策。

    就这样,翁大立和这帮打行地人彻底接上了梁子。这几年来,只要翁巡抚来了兴趣,便会不定时来一次“严打”。

    江南的打行里,几乎每个月都有人被抓。老的精华,新地血液,在翁巡抚的手上越折腾越少。

    就在两个月前,兴许是翁巡抚觉得这一任巡抚都快做完了,还没把“打行”给彻底压下去,有些憋气。左右寻思之后,着手动了一场南直隶历史上最浩大的“严打”活动。不但出动了官府里所有的衙役,就连卫所里的士兵,也借调了不少出来。

    一时间,“各檄府县捕治督之甚急”,长洲、吴县等监狱中,天天有不少打手被解到。一时风声鹤唳,在一片“严打”声中,街巷一片肃杀之气。

    但打行也不是那么容易服软的。在日益严峻的斗争形势中,江南各地的打行已经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并且在面对新一轮挑战的时候,很快再次达成了共识:如果再这样折腾下去还得了,再来这么一次“严打”,哪还有兄弟们生存的余地。该来的总归要来,伸头缩头,那就是一刀,在此生死存亡之机,就应该全力一搏,拼它个鱼死网破。

第四章 人才

    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六月的一天,这天夜里,各打行人马先聚集在一起,一大伙打手手持器械,浩浩荡荡地攻入长洲县监狱,见狱卒就打,很快将监狱里被关押的同伙放出。那帮被关押多时的兄弟也加入暴动队伍,打行的队伍迅扩大。这伙无法无天的匪徒又一起直冲县署,烧毁县衙。长洲县令夫人,不慎落到这帮匪徒手里也惨遭强暴。

    与此同时,势态蔓延到吴县、苏州等城。匪徒们按事先的密谋,里应外合,攻破翁大立的御史行辕。眼见火光一片,喊杀声渐渐逼近,仓促之间,翁巡抚只得率妻儿从后院跳墙逃走。暴徒们闯入行辕后,将翁大立来不及拿走的敇谕符验及令字旗牌等,连同行辕建筑,都付之一炬。

    消息传到京城,嘉靖帝也是龙颜大怒,着令翁大立“戴罪立功”。

    可那帮打行的打手,似乎不想给翁巡抚立功的机会。一声长啸,一起逃到了太湖,做起职业强盗去了。

    翁大立虽然紧急调集精锐,在各地进行地毯式搜捕,抓了几十个来不及逃走的打手,而更多暴徒,却仿佛从人间蒸一般消失了。

    这样的结果,当然不是嘉靖帝所想要的,眼下便免了翁大立的职,正如徐阶所说,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儿。

    “做票拟吧。”徐阶朝着一边的杂役挥了挥手,让取过了纸笔来。

    “徐阁老,兵部杨大人求见。说有要事上奏。”徐阶UU小说刚画了几下,便有一个小太监轻步走进值房,小声报道。

    “哦,杨博?”徐阶丢下笔来,向门外看了一眼,“请。”

    “见过徐阁老,见过各位阁老。”徐阶话音刚落了没多久,徐阶便在一名小太监的引导下,走进了内阁值房。

    神色之间,有几分匆忙。

    “杨大人所来何事?”杨博在朝内经营多年。也算是德高望众,有一分自己地势力,即便是徐阶也要客气对待,见他走进来,几位内阁大臣一起站起来回了个礼。

    “杨大人若有什么事儿,只派人把折子送来好了,何劳要亲自送来?”徐阶呵呵笑着,让人奉上茶来。

    “这事儿说缓也缓,说急也急。”杨博也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只是事关江南大局。下官也只好亲自来一趟了。”

    “江南?”几位内阁大臣,顿时都是心里一动。眼下刚出了个翁大立的事情。这不还没办完,又出了什么事儿。

    “直浙总督胡宗宪,上了辞呈,今个递子刚到了兵部,说是要下官转呈皇上和内阁。”杨博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来。

    “胡宗宪?”徐阶眉头略皱一下,从杨博手里接过了折子。

    “那胡宗宪是严嵩的人,眼下严嵩已倒,想是他自个也估摸着做不安生,不如回乡去养了天年算了。”郭朴呵呵笑着。接过话来。

    谈到有关严党的问题,内阁几位大臣也是格外的一致。

    “话是这么说。”杨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东南一块。倭寇尚未尽肃清,时不时的,仍有小股窜上岸来。前些日子又有打行作乱。眼下胡宗宪再上了辞呈,江南一带无人主持大局,也并非是好事儿。”

    “那个谭纶,眼下已是做了浙江巡抚,此人对于军事,民政,都颇为精通,不如叫他兼了可好?”袁炜略思片刻,也插上了话。

    阶闻言也点了点头,“此人可用。”

    “既然两件事儿都事关江南大局,不如一并办了。皇上的意思,已是要免了翁大立的职,这应天巡抚的职,可是谁人可去?”李春芳依旧捧着那个紫砂地茶壶,壶嘴半插在嘴里,在一边说道。

    “皇上已经要免了翁大立的职?”南直隶近来的事儿,杨博也是知道,听见李春芳提起,也是坐在那里偷着乐。

    “李阁老说的是,那应天巡抚的职,也是个要紧的差事,缺不得人。”徐阶应和着李春芳的话。

    “诸位大人,可是有什么适合的人要举荐?”徐阶的目光对着四周扫了一眼。

    值房里的空气,顿时有些窒息起来。

    兴许有人会想问,不过是要选一个巡抚地职,为何会让几个堂堂内阁大臣,都有了几分压力。

    要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请打开地图看看。南直隶,也就是应天巡抚所管辖地地盘。

    除了两京之一的南京外,还包括苏州

    ,徽州,松江各府,即便是皇帝的老家凤阳也圈在了

    在大明朝,这些地方可都是富得流油的地方。只产盐的两淮之地,便占了天下银税的四分之一。虽说盐政的事儿主要是由盐政司管着,可作为地方上的大老爷,可也不是吃素的。

    再加上其他那些地方,所谓的天下钱粮半出东南,其实这一半又大半出在南直隶,也就是说,这南直隶一个地方,若只论银税而言,几乎要占了整个大明朝地一半。

    去这样一个地方做巡抚,那可真是肥得流油,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肥差来。

    虽然各人都想举荐自己中意的人去,可又互相顾忌着,一个个默不作声。

    高拱的脑筋,也在急的运转着,希望可以找到一个适合地办法,把这块大明朝最富裕的地盘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萧墨轩,似乎倒是个好地人选,可惜这小子似乎只对朝廷里的事儿热心,让他去南直隶做巡抚,说不定他还不乐意呢。更何况,那小子似乎并不缺钱,在户部这么长时间,一点风言也没传出来过,对于这些个所谓的肥差,说不定并不感冒呢。

    —

    若是真让他去做了应天巡抚,去了地方上,说不定还能拉远点他和徐阶,袁炜的关系。自己这个学生太有才了,兴许自个以后养老还得靠他,怎能让他人染指。可怕就怕他自个不肯啊,从京官调到地方上做巡抚,虽说可以升到二品,实际上和户部侍郎比起来,也说不上是升还是贬。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若是失去可就太可惜了……高拱的心里,左右摇摆着。

    “各位阁老,要不先把直浙总督的人选定了下来,眼下东南的剿倭,已渐渐转入攻势,可是要紧的很。”杨博似是看出了座中各人的心思,轻轻咳嗽一声,开口说道。

    你们要折腾你们的心思,尽管自个折腾去,我得先把我这儿的事给折腾好了,杨博心里打定了主意。

    对,还有直浙总督。做到了总督一级,就可以在朝内的六部里面再挂着职了。高拱心里猛得一亮,顿时有了打算。

    “直浙总督,我还有一个人选。”心里想着,高拱不等其他人开口,抢着说了话。

    另外五道目光,立刻一起落到了高拱的身上。

    “户部侍郎萧墨轩,曾经在浙江参过军事,与谭纶,戚继光等人也是相熟。”高拱得意洋洋的说道,“江南是赋税重地,钱粮多了,难免有些人想从中渔利,近年来地方上也是弊病重重。派他去,仍叫兼着户部侍郎的职,也好乘机再整顿上一回。”

    这个理由太完美了,原来我也很有才,高拱喜滋滋的昂起了头来。

    徐阶的目光,在高拱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略带着几分狐疑。

    “萧墨轩虽是颇有才华,可毕竟对东南的军事不如谭纶熟悉。”徐阶没开口,倒是袁炜先出了声,“若论起来,直浙总督一职,兴许还是谭纶更为合适吧。”

    袁炜其实一时也没猜透高拱的想法,只是总觉得高拱还有些别的心思,便习惯性的逆着高拱的意思。直浙总督一职,想是萧墨轩也并不会太在乎吧,以后找个机会,再托他一把便是。

    “呵呵。”听着高拱和袁炜的争执,徐阶并没有直接插上话去,倒是呵呵笑了几声,才开了口。

    “直浙总督的人选,我且是还没想好。”徐阶脸上挂着笑,“倒是应天巡抚,兴许可命国子监祭酒张居正前往接任。”

    徐阶在朝堂上的资历,怎么说也要比高拱经验丰富,刚才把高拱的话在心里转了一圈,便就明白了几分。原来,他是想藏私货呢。你藏,我也藏。

    张居正眼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内阁里一时也是满员,调他去地方上历练上段时候,做出点成绩来,日后回朝重用也好有些由头。

    这回去南直隶,皇上那里的意思其实主要还是重着打击“打行”的事儿。实际上翁大立在南直隶那几年,已经把“打行”整顿的差不多了,只可惜最后关头出了些意外。张居正此去,只要小心从事,几乎等于是去拣荷包。只等他把事儿做完了,便立刻把他调回朝来。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回来便可以直接入了阁。

    国子监的生活,太清苦了,想是张居正本人也会很乐意,更可以表示自己这个老师没忘记他。人才这东西,谁都金贵着呢。

第五章 左右为难

    说起张居正,几位内阁大臣便一起闭了嘴。张居正不错,又是徐阶提起来的,谁也不好反对。

    “若是各位阁老都不反对,老夫便做了票拟了。”徐阶见各人都不出声,心里嘿嘿一笑,便要再去拿纸笔。

    “这直浙总督的职,要不把两人一并送了上去,让皇上圣裁吧。”徐阶料理好了南直隶巡抚的事儿,心情大好,一边在票拟上画着,一边说侧身说道。

    既然高拱和袁炜两人互相争执不下,那就别争了。

    高拱和袁炜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先开口,只是一起点了点头。

    毕竟都在一个屋檐下呆着,场面上面,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几个人在内阁值房里说来说去,一边的角落里,一个小太监低着脑袋,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只站着像根木头。

    户部衙门。

    大明朝的各个衙门里,若论起案卷的繁琐,推掌管钱粮的户部。

    萧墨轩略有些疲惫的在一份帐册上画下最后一笔,两只眼睛,已经被案卷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现得有些酸。

    近年来,大明朝的国库并不充盈。一方面是因为各地天灾不断,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明朝的赋税并不算重,若真算起来,甚至比现代的个人所得税还低。

    只是国库里缺少钱粮,倒是难坏了萧墨轩这个户部侍郎。常常也是被逼得直挠脑袋,直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咱萧兄弟呢?”公房门外,一阵咋咋呼呼的叫声传了过来,带着些阴阳怪气。

    是冯保,萧墨轩立刻便分辨了出来。连忙站起身来,走到了门边。

    目光所及,只见冯保领着一名小中人,大摇大摆的从衙门口方向走了过来。户部衙门的杂役,丝毫不敢去拦,只能是畏畏缩缩的在一边送着。

    “这是哪阵风把冯兄弟给吹过来了?”萧墨轩笑嘻嘻地站在公房门口,出声迎道。

    “哎呀……萧兄弟。”听见了萧墨轩招呼,冯保顿时就把那分趾高气扬收了起来,脸上堆起了笑,就奔了过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公房的侧厅坐了下来。

    “萧兄弟还在这里坐得安生。”冯保等坐下以后,只看了萧墨轩一眼,便开口说道。

    “这户部衙门就是兄弟所在之地,徐阁老又要顾着内阁里面的事儿,不安生坐着,又能怎的?”萧墨轩以为冯保是问自个为何不出去戏耍,便随口回道。

    “内阁里的几位阁老,适才还在为萧兄弟争着呢。”冯保略压低声音,凑到了萧墨轩的耳边。

    “为我?”萧墨轩顿时有些愕然,“难道冯兄弟听到了些什么东西?”

    “正是为这事儿来的。”冯保大袖一挥。洒脱的说道。

    “冯兄请说。”萧墨轩的脑子里转了几个来回,也不知道自己近来有做过什么事儿。会在内阁里引起纷争。朝廷里面,近日也算得平静。

    “萧兄弟可知道,直浙总督胡宗宪,已经上了辞呈,要告老还乡了哩。”冯保有些神秘地说道。

    胡宗宪?萧墨轩心里微微动了一下。胡宗宪此人,在浙江的时候也打过交道。

    论起才能来,倒是堪用,这回告老,想也是受了严嵩倒台的冲击波,自觉再呆不下去。

    可是。他上辞呈,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眼下东南军事无人统领,高阁老便推举了萧兄弟你。”冯保呵呵一笑,继续说着。

    “直浙总督……呵呵。”萧墨轩冷笑一声。虽说直浙总督掌管两省军事,也是堂堂二品大员,封疆大吏。可是自己对于这个职务,似乎并无多少兴趣。

    “兄弟我也知道,萧兄弟对这个位子想是没多少兴趣。”冯保哈哈一笑,“只是今个内阁里面,袁阁老推举的却是谭纶。高阁老和袁阁老便是为了这个争了起来。”

    墨轩应了一声,眉间跟着略微皱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高拱和袁炜各是怎么想的,可是这么大的事儿,丝毫不顾着自个的意思,便由他们自己在争着,心里总归有那么几分不舒服。

    什么服从组织上的安排,见他们的鬼去吧。

    “依兄弟我看,谭纶谭

    是比我合适。”萧墨轩点了点头,对冯保笑道。

    “兄弟我前来,也就是想问问萧兄弟自个的意思。”冯保只听这一句话,也明白了萧墨轩地意思,“徐阁老已经做了票拟,呈给了皇上,要在萧兄弟和谭纶里面选上一个。明白了萧兄弟是否想接这个任,兄弟我也好帮在皇上面前帮着说说,免得萧兄弟到时候为难。”

    “那便先谢过冯兄了,在下眼下对那直浙总督之职无甚兴趣。”萧墨轩对着冯保拱了拱手。

    “兄弟我记下了。”冯保点头应着声。

    “萧大人,有内阁的文书。”正说着话,门口走来一个杂役,捧着文卷站在了门口。

    —

    “拿来。”萧墨轩把右手一伸,杂役立刻走了进来,把文书递到了萧墨轩地手上,又赶忙退了出去。

    萧墨轩把刚送来的文书,展了开来看。看着看着,刚有些舒展开来的眉头,竟是又渐渐锁了起来。

    “该不是有甚变化吧?”冯保看着萧墨轩的神情,略有些紧张。

    萧墨轩轻轻的摇着头,一言不。

    手上这份文书,和那个直浙总督的职务之间,一点关系都没。上面说的,只是关于收编流民去塞外耕种的事情。

    内阁里面的意思,对于萧墨轩想的这个法子倒是赞同,也允许执行。

    可真要按这份文书上写地,执行起来能有多少效果就未可知了。

    萧墨轩原本的意思,是要在河套一带设置至少八至十个百户所,可经内阁这么一批,只准了玉林,榆林,云川,东胜这四个。

    对于关外移民的贴补,也是分文不准。理由很简单,朝廷缺钱。

    对于这个理由,萧墨轩既赞同也不赞同。

    说赞同是因为,朝廷缺钱,萧墨轩也知道。

    说不赞同,便是即使只从钱粮上看,关外移民这事儿若做的好,无论是在农田还是在边贸上,都可以多出一些赋税来,根本就是只赚不赔。

    但是如果既没有贴补,又缺少军队保护,只怕能招揽到地流民人数,就要大打折扣了。

    对于河套草原的军事介入,也会同时弱了很多。

    “银子……唉……”萧墨轩用力的拍了拍脑门。

    紫禁城,永寿宫。

    “黄伴,依你看,这两个人谁更合适?”嘉靖帝微微笑着,对黄锦问道。

    “那几位阁老,就是左右拿捏不定,才来问万岁爷。”黄锦手里拿着黄龙锦扇,站在嘉靖帝身边打着风。

    “既然几位阁老都拿捏不定,老奴又如何知道?”黄锦见嘉靖颈间渗出几丝汗来,连忙转身取过一方棉巾,在冰水里搓了一把,帮嘉靖帝擦着。

    “这倒确实是个为难地事儿。”嘉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总督这个职,主重军事,只看起来,倒却是谭纶更合适。”

    “可若是派了萧墨轩去,还能兼顾着整治一下江南的赋税,也是好事儿。”嘉靖帝也在左右为难着,“他们内阁几个倒是好,遇见了难题,倒是抛给了朕。”

    “圣明无过主子,除了万岁爷,还有谁能拿捏的准呢。”黄锦呵呵陪着笑,又继续打起了扇子。

    “等……”嘉靖沉思半晌,突然对着黄锦闷哼了一声。

    “等?”黄锦一时没明白嘉靖帝的意思。

    “那萧墨轩可是个人精,眼下这事儿,只怕他自个也已经知道了。”嘉靖帝仍是微笑着说道,“朕等着看看他自个如何说。”

    “萧……萧……”黄锦顿时心里一惊,以为冯保出去报信的事儿已经给皇上知道了。

    “也用不着你们给他说好话了。”嘉靖大手一摆,止住了黄锦,“朕说他是人精,也不是贬他。只要忠于朝廷,精明便不是坏事儿。”

    “圣明无过主子。”黄锦听了这段话,心里才略宽了些。欠了欠身,脸上顿时堆起了笑来。

    “万岁爷,户部侍郎萧墨轩有本上奏。”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疾步走进万寿宫,小声报道。

    “你看,这不是来了。”嘉靖帝得意的看了一眼黄锦,哈哈笑道。

第六章 经略江南

    寿宫里,四角都放上了冰块,其实也不显得很热。

    但是嘉靖帝的衣角边,都隐隐的浸上了汗水。黄锦知道,那是虚汗。皇上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想到这里,黄锦的心里也泛起一丝不忍和不安来。

    “嗯……?”嘉靖帝把萧墨轩递来的奏折,仔细看了一遍,顿时禁不住微微惊叹一声。

    黄锦站在嘉靖身边,把嘉靖帝的这一声惊呼全听在了耳里。但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伴君如伴虎,嘴巴还是管紧些好。

    “唔……”嘉靖帝轻轻个把手上的折子放下,直直的看着黄锦。

    “万岁爷。”黄锦知道,皇上有这样一副样子的时候,一定是有话要说。

    “拿去给内阁,让他们看看。”嘉靖指指了身边的折子。

    锦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弯腰走上前去拣起折子来。

    “若只论军事,只怕眼下却还是谭纶略占上一些。”没等黄锦走出门去,嘉靖帝又在背后默默的说了一句。

    黄锦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内阁值房。

    看着黄锦迈进了门来,几位内阁大臣一起起身相迎。

    “皇上要老身把这个交给阁老您。”黄锦进了门,也不坐下,直接把手上拿着的奏折,递给了徐阶。

    “可是关着江南的事儿?”徐阶一边接过奏折,一边问道。

    “不但关着江南,还关着萧子谦。”黄锦微微笑道。

    萧子谦?高拱心里顿时一阵得意,带着几分挑衅的看了袁炜。袁炜却只低着头,一言不。

    “这……”徐阶把折子拿在手上。未及看完,便是惊呼一声。

    “皇上圣意如何?”郭朴呆在一边,只见徐阶微粥眉头,顿时有些耐不住性子。

    徐阶把奏折放到手边的案桌上。另外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目光都落在了案桌上。

    “这上面并无皇上的旨意,只是萧墨轩上的一份奏疏而已。”徐阶定了定神,缓缓说道。

    “没有皇上地圣意?”高拱显得有些失望。

    阶点了点头,“萧墨轩请开南洋海贸。”

    “开南洋海贸?”小小的内阁值房里,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自从洪武二十三年。大明朝颁布“禁藩交通令”以来,一百六十年里都没有大改过。

    尤其近年来倭寇横行,海患时重,东南和广东沿海,甚至已是“寸板不许下海。”

    “皇上可有说过些什么?”徐阶的嘴边,略微**了几下,向着黄锦投去求助的目光。

    “皇上说‘若只论军事,只怕眼下却还是谭纶略占上一些。’”黄锦连忙说道。

    “皇上的意思是让谭纶接任直浙总督?”徐阶的眉头又抽了一下。

    “呵呵,皇上那句话,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吗?”袁炜刚才被高拱抢了一头。这时又兴高采烈起来,“直浙总督就是个军职。皇上说谭纶军事更强些,便是让谭纶接任的意思了。”

    “约莫是如此。”黄锦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皇上又让黄公公把萧墨轩的折子送了过来,又是何意?”高拱似乎有些不服气,“南洋海贸,若说起来,也是事关东南,眼下我大明海贸,止有泉州一港而已,如果萧墨轩不去东南,又如何行使通贸南洋?”

    阶又点了点头。附和着高拱,“皇上既然让我们看这折子,说明皇上也未免没有这样的心思。”

    “我大明国内地特产,若运到南洋。起码可以比国内多卖上三四成的价,带回来的货物更是价值不菲。这些年来,国库积年入不敷出。当年三宝太监携宝船下西洋。每次都所获颇丰。成祖爷五征关外,又修建北京的紫禁城,三宝太监西洋之行,也是功不可没。若依着萧墨轩所奏,先以官府的名义通贸南洋,也未必是件坏事儿。”

    “眼下我大明虽是行了海禁,可南洋和西洋商人前来却未受禁。与其让银子全被他们挣去,不如拿一些来补了国库的亏空。若果真有利可图,日后即使再派官船通贸西洋也无不可。”

    朝廷里的亏空,眼见着越来越大,作为内阁辅的徐阶也是整日伤透了脑筋。只要有新的法子可以用,徐阶也都想试上一试。眼下见了萧墨轩的折子,简直无异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正是。”高拱地脾气本来就倔,这个时候,却是有些卯上了。

    “呵呵。”徐阶正头疼着,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

    ,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萧墨轩和谭纶两人,据说也有几分交情,为何就不能放到了一起。”

    “李阁老说笑了,这总督一职,只有一个,又怎容得下两人。”袁炜有些不爽地回道。

    “难道除了总督一职,江南那地方上,就没有其他的缺?”李春芳被袁炜顶了一句,倒也丝毫不生气。

    “缺是有,可还有哪个缺能容得下他们两个?”徐阶也有些可惜的摇着头。

    “我大明朝的封疆大吏怕是不止有总督和巡抚这几个职吧。”李春芳也不明说,只是淡淡笑着。

    —

    “难道……”徐阶也是猛然醒悟过来,“李阁老说的,难道是经略?”

    徐阶所说的经略,就是指经略安抚使一职。巡抚主重的是一地民事,总督主重的是一地军事。而经略安抚使,则是军事民事一把抓。虽然和总督,巡抚一样,都是二品的大员,可职位却在总督和巡抚之上。直浙经略,甚至就连两淮盐运,也能插上一手。经略安抚使,才是真正的封疆呐。

    李春芳微微笑着,又闭住了口。

    “不错,萧墨轩经略江南,谭纶升任直浙总督,妙,哈哈,实在是妙。”高拱一边笑着,一边向着李春芳投去感激地目光。

    毕竟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关键时候,还是能靠得住。

    “后天便是子谦大婚的日子,眼下这事儿也还得奏报皇上圣裁,也正好等过了这两天再细较。”徐阶想了想说道。

    大明嘉靖四十年,八月初六。

    刚刚办完了一场婚庆的萧府,又是一片张灯结彩。其实在萧府家人地心里,今个这一场,却要比上一场要重要的多。

    宁家在京城里还没有宅子,所以苏儿出阁的地方,只好临时定到了惠丰行地后院里。而依依那边还好安排些,以前住的那个小院,正好又用了起来。

    萧墨轩今个依旧起了个大早,实际上是夜里根本没有睡好。都说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萧大少爷做新郎,岂又不是头一遭。

    眼下时辰还没到,萧墨轩依旧穿了件平日里的旧装。独自坐在房里喝着浓茶提着神。

    那些早到的客人们,都由萧天驭陪着,坐在了花厅里。

    新的任命还没有传下来,但是萧墨轩私底下也早就已经知道了。

    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窗户外面,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想起今个是自己大喜的日子,才有了几分精神。

    经略江南,听起来倒是不错。自个当时请调来户部,就是想着户部管着天下钱粮。

    自个去了户部,可以更好的推广番薯这些东西。只要有了粮食,其他的也都好说了。

    可这段时间以来,也才渐渐的明白过来,自己想简单了。

    虽然大明朝对于货币这东西的概念,还不是很清楚。在平日的往来里,都是以白银为主要结算方式。用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银本位。

    但在实际上,由于大明朝一百多年来,在北方都处于一种敌对的状态,南方又施行了上百年的海禁。白银这东西,提炼更是着实不易。所以大明国内流通的白银,已是远远不足。

    再用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已经处在一种货币紧缺的情况当中。

    货币紧缺,即使在地面上种出更多的粮食来,只怕充其量也只能是多养活一些人口。

    没有足够的白银在市场上去流通,粮食和物资增加了,白银的价格也会跟着涨。那些多出来的粮食和物资,还有劳动力,兴许就白白浪费了也未可知。

    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内部,依靠简单的以物易物来弥补,明显不是办法。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增加国内的金银量。

    而要想增加国的金银,最简单的办法,无非是增加贸易。用其他国家的金银,来托起大明朝国内的市场。如果有可能,甚至不惜使用武力。

    自己上的那份奏折,原本只是想试探下皇上和朝廷的态度,没想到却引来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也难怪,国库年年亏空,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再坐不住。

    让自己去做总督,兴许没有兴趣。至于那个经略嘛……嘿嘿。

    一个小小的葡萄牙,荷兰,都能雄霸海洋。直浙两省,作为大明朝最富庶的地方,人力物力几乎可以匹敌整个欧洲,又如何不可

第七章 天降星宿

    少爷,高阁老来了。”萧墨轩正一个人傻坐着,萧来,在萧墨轩耳边说道。

    高师傅,他怎么不在前厅那坐着,却跑我房里来了。萧墨轩听见萧四的禀报,立刻站起身来,向着门口望去。

    “哈哈,子谦恭喜了。”房门边,高拱只身一人,不带任何随从,独然走了进来。

    “高师傅。”萧墨轩上前一作揖。

    “还没换喜服呢?”高拱上下打量了下萧墨轩,呵呵笑道。

    “离吉时还有段时候。”萧墨轩把高拱引到房内,又让萧四奉上茶来。

    “有些事儿,可是知道了?”高拱并不急着用茶,而是不紧不慢的对萧墨轩问道。

    “高师傅说的,可是江南的事儿?”萧墨轩立刻便明白了高拱的意思。

    “不错。”高拱笑着点了点头,“经略江南,虽是比不得在京城里舒坦,可若是做好了,今日封疆,来日便就是入阁了。”

    “还得靠着高师傅栽培。”萧墨轩在高拱面前,倒也不甚掩饰。

    “呵呵,我高拱向来不会看走眼。”萧墨轩的态度,显然让高拱十分满意,“子谦你是我的学生,我不栽培你,且又该去栽培谁?”

    “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本来不该和你耗时间说这些。可兴许这几日便会有圣旨下来,如果来的快,兴许我也找不到机会和你私下说些话。”没等萧墨轩开口,高拱又紧跟着说道,“这回去江南,可都计较好了?”

    “东南有谭大人,戚将军等人。新任的应天巡抚又是张师傅,学生去了以后,只需和几位大人互相商量着便是好了。”萧墨轩说的不错,大明朝以后几十年的中坚,可都集中到东南一块去了。有这么一帮子人在,东南治理不好就是笑话了。

    “你那南洋海贸的事儿,还得多计较计较。”高拱先是点了点头,又紧跟着叮嘱。

    “学生这几日也正想着这事儿。”萧墨轩拱手回道。

    “南洋海贸,是你向皇上提地。”高拱回头望了下四周,见没有闲人才继续说道。“你须知,只要给国库添了银子,十万也是添,百万也是添。”

    十万?百万?萧墨轩心里动一下,心知高拱这话定是没有说完。

    “只要是添了银子,能补些亏空,便就是功。”高拱的声音,已经没有刚才高昂,“这到底添多少,你可得自己拿捏着点。”

    “这……?”萧墨轩也算得是玲珑的人了。可高拱这一席话,愣是没听明白。

    “为师信得子谦你的能力。”高拱说着说着。又隐隐的扯到了和萧墨轩的师徒关系上面去,“可子谦你须得知道,有些事儿……嘿嘿,有时候还是得再留着一手。”

    “高师傅……”萧墨轩有些不解的看着高拱。

    “唉……子谦你虽然聪明,可毕竟年轻。”高拱微微摇了下脑袋,继续说道。

    “我大明朝廷里面,虽然是皇上在顶上,可皇上的目光,除了玄修之外,大半便是盯着国库里边。”

    “经略一职。位高权重,稍有不慎,甚至会损伤国之根本。这回从皇上到内阁,却应得如此爽快。难道你竟是不明白?”高拱的手指,对着萧墨轩轻点着。

    “学生……明白。”萧墨轩迟疑着点了点头。他自个便是户部侍郎,高拱所说的。他又如何会不明白。

    朝廷里面连年亏空,需要银子去填,若是填不了,便要出事儿。

    “明白就好。”高拱也是缓缓点了点头,“故而你此去江南,哪怕你多解十万两白银进京,便也是功。日后若有什么事儿,也怪不到你地身上。若是能多出来,自然也是好事儿。”

    “可那样,只怕头功未必是你萧子谦的。”高拱说完,神秘的一笑。

    “高师傅的意思是……”萧墨轩心头一震,“内阁里头……”

    “朝廷亏空,谁都得担些担子,也不能全落到子谦你的头上不是?”高拱听见萧墨轩的话,却是有些欣慰的笑了一声,“不管是谁,也不能过得太舒坦。”

    高拱……萧墨轩的手指尖,微微的颤抖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说这寓言的人,却常常忘了在黄雀地身后还有一把弹弓。

    一直都以为,历史上的高拱只不过是倚靠了隆庆帝地信任才爬到了辅的位置上。这段时间以来,就连自己和爹爹都以为,高拱虽有才干,却是性子太急,若

    计,怕是远不及徐阶。

    可眼下看来,似乎自己和爹爹全都错了。高拱的眼里,从来就只有那个天下最大的官。而且,他似乎并不想等很长时间。

    自己这回南下,不管是整顿赋税,吏治也好,开南洋商贸也好。凭自己如何想,在他们眼里,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补上朝廷每年近百万两亏空的窟窿。

    如果自己真的能把这个亏空补上,那京城里自然是天下太平,一团和气。

    如果补不上,那便还是会出事儿,会出乱子。乱世出英雄,小乱也可以大变。高拱想要的,兴许便就是这一个“乱”字吧。

    历史已经改变,本该是嘉靖四十五年才入阁的高拱,在四十一年便入了阁。此时应该还是默默无闻的张居正,也已经爬上了二品地位子。

    徐阶和高拱的心里,到底各自在想着什么?还有自己另外那一位老师,张居正,也要和自己一起去江南赴任,他的心里,又在想着什么?

    —

    还有已经在内阁里头的袁炜,郭朴,李春芳,尚且还未入阁地陈以勤和赵贞吉,他们又在想着什么。

    这一场龙争虎斗,这一回,又会是谁能笑到最后?

    “学生记下了。”萧墨轩沉默半晌,抬起头来冲着高拱欣然一笑。

    高拱同样用笑容回应着萧墨轩,这个弟子,果然又听话又成器。

    迎着高拱的笑,萧墨轩脸上的笑容,不但没有收起,反而是越来越灿烂。

    他知道,不管结果如何,这一回,一定非常非常精彩。

    乱世出英雄,小乱大变。想要乱地,只怕并不只是你高师傅一个人。

    “少爷……”房门边,萧四小声的唤着。

    “嗯?”萧墨轩回过头来,朝着门外应了一声。

    萧四站在门口,并未走了进来,只是迟疑的看了高拱一眼。

    “哈哈,定是吉时快到了,催着子谦你换喜服了。”高拱哈哈笑着,站起身来,“过一会儿,想是裕王和徐阁老他们也要过来了,也先不耽误你了。”

    “萧四,带高师傅去花厅让爹爹陪着坐。”萧墨轩朝着高拱又行了一礼,让萧四引着走了出去。

    “少爷,该换新装了。”等高拱离开,小香兰才从侧房捧着喜服走了进来。

    “哎,是等不得了。”萧墨轩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小香兰不知道少爷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当少爷是急着要入洞房,心里头竟是隐隐有了几分醋意。

    “砰……啪……”

    八月初六的天,原本是阴沉沉的。

    昨个冯保帮着萧墨轩去钦天监问了刘世廷,说是今个早上可能会有暴雨。

    所以萧府的院子里,还临时搭起了雨棚。家丁和来宾各自都扎着堆,一边互相寒暄着,一边偷眼瞅着天上。

    今个萧大少大婚,虽是比不上裕王爷那场,可是京中王侯,内阁大臣,六部九卿也是几乎聚齐,要是突然降一场大雨下来,岂不是扫兴的很。

    尤其是萧墨轩自个,原本是要骑着马,去迎亲的。别是半路上淋起暴雨来,那可就真是水灵灵了。

    可不知怎的,这二踢脚一飞上天。南边竟是“呼呼”的刮起风来。

    不消一会儿,便是晴空白日,万里无云。

    不但是前来观礼的宾客,就是附近的街坊邻居,也是一个个啧啧称奇。

    “萧家少爷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派来辅佐皇上的,连老天爷都保佑着呢。又赈灾,又打倭寇的,顺路还平了蒙古俺达,才刚过了弱冠,我大明朝开国以来,何时见过这样的能臣?”

    萧家几口人,都是面善,东安门一带向来口碑不错。尤其是萧墨轩,一点架子也没,平日里见了街坊们,说不定还会点头打个招呼,把人家鞋子吓掉的都有。

    萧家附近的街坊邻居,也有一两个壮着胆求过萧家办事儿的,萧家都给安排的停停当当。

    听说萧家大少爷要大婚,前几日还凑了份子去进了礼。萧大少爷不但没拒之门外,还让大管家给他们了喜帖。

    虽然眼下萧家大院里聚满了达官显贵,街坊们一时不敢进去。可只站在门口,便对着四面八方来看热闹的人就扯开了话匣子。说的,听的,都一个个满脸红光的,大感与有荣焉。

第八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夜色如水。

    一个时辰前,还熙熙攘攘的萧府大院里,已是渐渐恢复了平静。

    只有依旧亮堂着的大红灯笼,以及从前院里依稀传来的搬运桌椅和扫地的声音,才昭示着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两间新房,紧靠在一起,各有两支大红的龙凤双烛,把屋子里照得通明。

    萧墨轩刚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松了口气似的摘下头上的帽子,向后院走去。

    “哎呦……”新房侧面的花丛里,隐隐传来一声呻吟。

    “嘘……”萧三和萧四的巴掌,几乎同时落到了萧五的脑袋上。

    “有毒蚊子咬我。”萧五有些委屈似的细声说着,“你们让我挠下痒可是好?”

    “便是有狗咬你也得忍着,万一被少爷听见。”萧三萧四死命的按着萧五。

    萧墨轩走到后院,这里的房间,他自个也是从来没住过。有些陌生,也有些新鲜。

    左右摆头,望着两间新房的窗格里透出来的烛光,似乎也是不知道先往哪里走好。

    “右……右…五趴在地上,又禁不住小声嘀咕着。

    “右你个木鱼脑袋。”萧三和萧四,又是不约而同的一起伸出手来,把萧五的脑袋向着地上按去,“是你明白少爷还是我们明白少爷,少爷明显要进的是大少***房。这一回,你可是输定了。”

    萧墨轩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月亮门,隔着两行走廊和一堵墙,便是爹爹和娘亲的卧室。眼下爹爹已经回了房。可不知怎地,卧室的门窗却还是开着,也是***通明的。

    萧墨轩又迟疑了一下,转过头来,朝着主卧走去。

    “看见了没?”萧四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萧五,笑着一龇牙“依着规矩,少爷也该是先进大少***房。一两银子,拿来吧。”

    萧五嘴巴里咕噜咕噜的,有些不情愿的腾出手来,向着腰间摸去。

    前几天和萧三萧四打了赌。要是少爷今个歇在宁小姐的房,自个就输给萧三萧四一两银子,若是少爷先歇在陆小姐的房,萧三和萧四两个就得凑四两银子给自己。

    可是眼见着少爷已经推门进了主卧,心知已经输了,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是也得愿赌服输。

    唉……富贵险中求,就当吃酒吃了吧。萧五有些肉疼的摸出了一两地碎锭子。

    新房里面,宁苏儿顶着一方大红的盖头,已经端坐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渐渐的。两脚已是觉得有些麻。

    摸着床沿,刚想站起来活动下身子。便听见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推了开来。顿时只觉得身子一阵涩,脸上涌上两块红潮。

    灯下观君子,夜下看美人。

    苏儿虽然被红盖头蒙住了脸,可那一身大红的喜服,在微红的烛光下,却是红得耀眼。

    因为是夏天,所以也不可能穿的太多。红纱织就的抹胸,在衣领间隐隐的透出一片,却又不能尽挡住下面的白皙,更是透得有几分摄魂。

    一枝崭新地秤杆。缓缓的托开了挡在眼前地鲜红。玉脂般的小脸,像极了熟透的苹果。

    “表哥……”此时此景,苏儿竟是没有勇气抬头多看萧墨轩一眼。

    羞羞的低着脑袋,怯怯的叫了一声。

    “还叫我表哥?”一个不留神。身边的人儿已经在喜床上坐下,一双同样白皙却又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腰肢。

    “叫就叫。不就是叫声相公嘛。”被萧墨轩拥在怀里,苏儿却反倒是找到了一种熟悉而安全的感觉。抹上了唇红的小嘴微翘着,让人只觉得酥到了骨头里。

    “叫什么?”“相公……唔……”

    两片狼吻,顷刻间便将一点丹唇吞没。

    表哥……不……相公今个怎似是没吃酒,适才且还担心他喝多了行不得事呢。

    苏儿傻傻地瞪着眼睛,有些贪婪的闻着萧墨轩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

    一片湿滑,从唇间传来,酥**麻的,让自己渐渐有些情不自禁,两眼也是渐渐迷离起来。

    “啊……”苏儿忍不住微微喘息了一声,樱唇微启,那一片湿滑立刻便乘势溜了进去。

    口水……为什么自己一点不觉得恶心……倒是觉得好舒坦。

    苏儿向来爱得干净,可此时自个地香舌被一片湿滑裹住,却只觉得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两只小胳膊,也不自觉的把萧墨轩抱得更紧。

    ……相公……我……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口渴。”己窒息的几乎快要昏过去了,只等萧墨轩稍停,小嘴里囓囓地说着。

    “想吃茶水不?”萧墨轩手上丝毫没有放开。

    “不,不用。”不知怎得,适才只觉得口干舌燥,可相公这么一松劲,却又不觉得口渴了。

    “你要是口渴,你去吃便是。”苏儿把脑袋靠在萧墨轩的肩膀上,这个肩膀,自己可以倚靠一辈子吗?

    “我今个一天吃的都是茶水,就连饭菜也没吃多少,哪里还会口渴。”萧墨轩呵呵笑着,轻轻伸手解下苏儿头上的凤冠军。一片瀑布般的乌黑泻了下来,有些散乱的搭在肩头,衬着纯纯的眼神。清纯里带着几分妩媚,直让人生出无限的怜爱。

    优生优育,萧墨轩还是明白的。一整天拿着茶水冒充黄酒,也不是没人看出来。只是都当他不能吃酒,也就不戳穿出来罢了。

    “相公饭菜吃的少,可是饿了?”苏儿很认真的抬起了头,既然做了人家老婆,就要学会照顾做相公的。

    “饿……”萧墨轩嘿嘿的坏笑着。

    “那去叫厨房送些东西来?”苏儿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

    “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小点心嘛,哪还用得着再去叫。”萧墨轩呵呵笑着,又将苏儿拥在怀里。两只身影,慢慢的向着床上倒了下去。

    腰间一松,绣着凤纹的罗带飘落床下。苏儿又不禁紧紧的抱住了萧墨轩,虽然前几日晚上,已经听娘亲对自己说过一些,可真到了这一刻,却又禁不住那份羞涩。

    顺着腰间的玉润,一只狼爪慢慢的向上溜去。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紧张,细滑的皮肤上,竟是已经渗出微微的汗湿。

    一只玉兔,落入爪中。苏儿一个激愣,全身绷得直直的。

    一只手指,轻轻的滑动着,画着圈儿。一阵比刚才更强烈的**,从胸前传了出来,又传遍了全身。

    喘息声,越来越急促起来,而身上的力气,却像是在渐渐消退,软绵绵的,瘫倒在细丝暖席上,就连提起手去阻止的力气也没有。

    明眸顾盼秋波生,今宵迷离略失神。苏儿的两眼,紧紧的闭着。两片朱唇,忽启忽合的呼出一阵阵芝兰之气。

    萧墨轩也再按捺不住,一个翻身,带着两人滚到了床间。两件大红的喜袍,也已是顺势留在了床沿上。

    苏儿只觉得身上一凉,两只的眼睛,顿时闭得更紧,丝毫不敢睁开来看。

    只感觉一只手,伸到了自己背后,束在肋间的搭扣,也紧跟着松了开来。

    萧墨轩想让苏儿乖乖的躺下,可苏儿不但紧紧的闭着眼睛,两只手更是像八爪章鱼似的,死死的吊在自己的脖子上。

    两只玉兔,贴在自己的肋间,虽说不上是波涛汹涌,可只感觉着那一阵坚挺便就让人心神荡漾。间隙的,又似乎有些略硬的感觉从胸前滑过,让萧墨轩心里大大的上火。

    只是怀里的可人儿,怎么也不肯抱着自己脖子的双手,让萧墨轩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想到苏儿未经人事,也只能慢慢安抚。

    伸出腿来,轻轻的触上那一份腴美,缓缓的磨裟着,让人有几分陶醉。试探着移动几分,却又被紧紧夹住,惹得萧墨轩禁不住想暴力上几分。

    “苏儿……”萧墨轩耐下性子,慢慢的抚慰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让苏儿渐渐放松了下来。

    “罗帐……”苏儿的声音,有些颤。女娃娃的心里,一时间脱不去那几分羞意,便就是光线太强,也觉得不安生。

    墨轩点了点头,直起身来,摘下挂钩。

    回头看时,却见苏儿两手护住胸前的圆润,有些好奇,又有些胆怯的不时看着自己。

    鬓间的秀,落下几丝搭在肩上,更显得肌肤如雪。

    “相公……你可是得轻些……奴家有些受不住。”罗帐里,传出一声娇嗲。带着几分痛楚,又带着几分愉悦。

    **一刻值千金,萧府大院里,一间间房间一个接着一个的暗下了灯去,只有后院的两间,还从窗格里透着光亮。

    “吱……嘎嘎……”平日里到了申时末便紧闭上的紫禁城,突然打开了西安门。

    门刚一打开,几队人马,便从里面疾奔而出,又分驰而去

第九章 夜半惊

    儿轻咬着嘴唇,背过脸去,努力不让自己去看薄衾上红。

    从此以后,自个就真的完全是人妻了。苏儿把脸贴在萧墨轩壮实的胸膛上,虽然两腿间隐隐的还有几分疼痛,可是这种感觉很温馨,很有安全感。

    回想起刚才的那一阵缠绵和那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苏儿忍不住偷着眼看了看萧墨轩。心里忽得腾起一股暖意,把小脸贴的更紧。

    “相公……”贴了好一会儿,苏儿忽得半坐起身来。现萧墨轩眼神不对,连忙又俯下身去。

    “娘子有何吩咐?”萧墨轩有几分俏皮的应着身。

    儿半掩着胸,从床沿边扯过萧墨轩的喜服,递给萧墨轩。

    “娘子这是?”萧墨轩有些诧异,难不成她还想玩什么新花样不成?制服诱惑?

    “相公该去隔壁了,陆妹妹只怕还在等着。”苏儿坚决的吐出句话来。

    “这……”萧墨轩张了张嘴,当真要自个一夜进两次洞房不成?

    “今个也是陆妹妹大喜的日子。”苏儿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心里其实也有几丝醋意。

    好留恋这个温暖的怀抱,可是今个不行,过了今夜,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苏儿一辈子只一次大婚,陆妹妹也是一样。”苏儿甜甜的笑着,“新婚之夜便守着空房,难道相公不觉得疼惜?”

    “这……”萧墨轩的喉头微微的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苏儿日后是一家主母,哪里能容得藏私。”苏儿把自己藏进薄衾里面,不让萧墨轩的眼睛再有机会吃冰激凌。“其他几个妹妹,苏儿做主母的也是要顾及地。”

    “其他几个?”萧墨轩呵呵笑着,“哪里还有几个?”

    儿轻轻的在萧墨轩腿上掐了一下,惹得萧墨轩小声怪叫了一下,吓得苏儿又连忙起身来看。

    身上的锦衾,又落到了床上,引得萧墨轩的目光又转过了去。

    “凭你那心窝里想着什么,我还不知晓。”苏儿连忙又扯起锦衾护住,“还有小兰妹妹,你岂是想负了人家?”

    说着话。一双杏仁眼直直的瞪着萧墨轩,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样子。

    “再以后……”苏儿托着脑袋,话里面有了些幽幽的味道。小香兰虽然是个丫头,可是和自个也算得是有几分姐妹交情,她对萧墨轩也是一往情深,体贴有加,自个是能再容得下。

    若是以后相公再动了心思,自个还能再容得了其他人了吗?

    “再以后,我心里哪还容得下其他人。”萧墨轩呵呵一笑,在苏儿额头上轻轻一吻。

    萧墨轩说的倒是真心话。自己的心,已是被填得满满的了。再没了空位。

    “难道你想让陆妹妹侯上一夜不成?”苏儿伸出一只玉足,踢了踢萧墨轩地腿。

    苏儿是因为爹娘溺爱,小香兰是因为是丫头出身,所以都是天足。

    而依依不知怎的,也没有裹过脚,这让萧墨轩有些怀疑起那些所谓的历史学家来。

    都说古代妇女要裹脚,要裹成三寸金莲,尤其到了明朝,更是以天足为耻,最后还流毒至清朝。可从萧墨轩这段日子的所见来看。也不尽然嘛。

    也许裹脚这事儿,虽然从隋唐五代开始就已经有,其实只是代表了一部分地方和人家的审美,也并不全面。有的地方和人家。偏偏就是以天足为美。可到了那些所谓的历史学家嘴里,部分就成了全面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就明白,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皇后马氏。德高望重,深受百官和百姓爱戴,便就是天足。后代的那些帝王世家,又岂会说天足是丑陋。诸君闲来无事,会嫌自己的母亲或者奶奶丑陋吗?那不是找抽?后世地京剧里,有一出《大脚皇后》的戏,其实那也是清朝时候编地,丝毫没有历史依据。

    如果诸君仔细去看明宫里宫女们的画像,便就可以现,人家不缠足的。千万别说宫里不缠民间缠,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嫔妃宫女,可都是从民间直接选出来的。什么所谓的等选上了就立刻除去裹脚布,恢复大脚……谁找个娃娃试试,从五六岁开始缠足,等到十来岁再除去,看看能恢复天足不?

    包括现代的一些墓葬掘也显示,裹脚之风,在明代并不算风行。也许,只是和现代的隆胸啥的一样,只是一种有选择的美容手段吧。

    再说农家地妇女,常常也是省不得的劳动力,大明朝的粮食生产原本就不足,又岂

    浪费?裹脚最普遍的,恰恰是一些妓女,侍妾之流。图上地女子,大部分都是裹着小脚。

    不过对于萧墨轩来说,倒是喜欢天足。有时候在路上瞅见小脚女人,甚至会觉得有几分诡异。

    身边几个女子都是天足,倒也是让萧墨轩省去了那份心。

    挠了挠锦衾里伸出来的玉足,又看着缩了回去,萧墨轩呵呵笑着爬起身来。

    “能做你第一个女人,苏儿心满意足。”看着萧墨轩离去的背影,苏儿心里甜甜地想着。

    萧府里那几个不肖的家丁,躲在花丛里,听着房里的响动。虽然丝毫听不清楚,却一个个激动的面红耳赤,止不住抓耳挠腮的。

    正在兴头上,只听少爷的主卧一阵门响,眼看着少爷又走了出来,转到了右边的房里。

    —

    少爷真的要一晚上洞房两次?三个小厮,顿时目瞪口呆。少爷好雄风!

    房里的龙凤双烛,已是燃过了大半。

    依依的心里,也只觉得空荡荡的。再加上困意,忍不住掩口打了几个哈欠。

    听着隔壁隐隐传来的响动,想到自己新婚之夜便要独守空房,依依顿时不禁有几分自怜起来。

    略掀开头上的红盖头,望着已经燃过大半的红烛,又微微叹了口气。今个晚上,想是他不会来了吧。

    心里想着,手里便是要自个扯下盖头。既然他不会来了,自个还傻等着干什么。

    手刚刚抬起头,却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响动,一阵脚步声,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走来,依依的心,顿时便提了起来。刚抬起的手,也立刻放了下来。

    “依依。”一阵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传进了耳间。

    泛起来的困意,片刻之间便飞到了九霄云外,一颗心,“突突”的跳个不停。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他还是念着自个的。小手心里,也不禁揣了一把汗。虽然掩着盖头,还是忍不住又低了一些。

    一枝秤杆,伸到眼前,将盖头徐徐挑起。

    “相公来晚了,还请娘子莫怪。”萧墨轩厚着脸皮,在依依身边坐下。

    依细细的哼了一声,同样不敢去看萧墨轩。

    在严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接触过的侍妾,内婢,也要比常人多的多。

    所以论起来,依依倒比苏儿更明白,下面会生什么。

    感觉着萧墨轩贴得越来越近的身体,依依也是禁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咚……咚咚!”宁静的夏夜里,一阵沉重的敲门声,从萧府大门口传了过来。

    “哪位?”萧福正领着几个家丁,在前院里做着最后的打扫,听见敲门声,立刻开口问道。

    “宫里来的。”门外有人回道。

    宫里来的?萧福顿时禁不住愣了一下,这深更半夜的,宫里派人来干什么。

    “去,去请老爷。”萧福在萧家呆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边向门口跑去,一边朝着一个家丁挥着手。

    萧天驭和萧夫人,也刚刚睡下不久。两个人正兴奋的算计着约莫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猛得听人来报,说是宫里有人来了。连忙从床头扯过官袍,一边束着玉带,一边向外面跑着。

    “圣旨到……萧墨轩携夫人接旨。”刚走到前厅边,便瞅见一行太监和侍卫已经走了进来。

    最前面一个随堂太监,扯着嗓门叫开了信。

    “快,快,去请少爷和两位少奶奶起来接旨。”萧天驭一头雾水,可丝毫也没乱了心思,急忙对着身边的侍奉丫头叫道。

    “少爷,少奶奶,圣旨来了……”侍奉丫头一边向后跑着,一边小声的叫着。

    “啊……这时候来圣旨?”躲在花丛里的萧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少爷,圣旨来了。”

    “哐……”一声,萧墨轩显然也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来圣旨,推开房门,手里还整着衣襟。

    “你们几个,怎么会在后院?”萧墨轩一抬眼,却看见萧三等几个。”我……我们来给少爷报信……”三个家伙,连忙低下头去。

    “报信!呵呵。”萧墨轩见三个人都站在花丛里面,心里自然也是明白,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时间也懒得去管他们。一边对身后的房里招呼着,一边去看主卧里的苏儿。

    “你这货,要站起来做嘛?”萧四气呼呼的瞪了萧五一眼。(

第十章 振武军变

    呵呵,黄公公。”萧天驭脸上堆着笑,把一行人引大半夜的,定是皇上有紧要的旨意了?”

    今个这道圣旨,不但是在半夜来的,还是由黄锦亲自带来,看来其中应该牵连不小。

    黄锦手上虽然擎着圣旨,可萧墨轩未及出来,也不能宣读.萧天驭只能试探的问道。

    “哈哈,恭喜萧大人,萧家一门双杰,实是我大明中流砥柱。”黄锦察觉到了萧天驭的心思,不疼不痒的抛出一句话来。

    不过就是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话,倒是让萧天驭放下了心来,看来黄锦这一回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大半夜的来传什么旨……”说话间,萧墨轩已经领着苏儿和依依一起走了出来。一边走着,一边心里还在暗暗嘀咕着。

    新婚之夜被人扰了兴致.谁也不会开心.

    两个新媳妇,见了一屋子的人,也不知怎的,小脸一起腾的红了起来。尤其是苏儿,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把牡丹团扇半遮着脸,等进了前厅,觉得有些于礼不和.这才放了下来。

    以她的天性活泼,这般的矜持倒是极为少见的了。

    “咳……”萧天驭轻轻咳嗽一声,退到了一边。毕竟眼下的正角不是自己,还是只在旁边看着的好。

    “户部侍郎萧墨轩.携妻接旨。”黄锦见正主都到齐了,也正了正色,站到了上。扯开嗓门.大声喝道.

    左右两个随堂太监,立刻将圣旨缓缓展开。

    “我大明,继炎黄之冑,复天下于鞑靼之手。立朝近两百年。历代之君皆谨守祖业,如履薄冰。朕自继位以来,亦时时自省,慈俭并行,不敢获恶名于身。

    然,天下治,非朕一人之治。治天下,亦非朕一人之功。

    选贤良,重忠义,使我大明恩德广施。朕常常以此而夜不能寐也。

    户部侍郎萧墨轩,素有贤名,朕常察之。今,封萧墨轩为东南经略安抚使,赐王命旗牌一副,统辖南直隶,浙江两省军民之治,并准于宁波重建市舶提举司。

    循言尔尔,万万勿负朕之所托。”

    重建宁波市舶提举司?萧墨轩听到这里,才是真的一喜。经略东南的事儿。自个早就有所耳闻。这几日来,唯一担心的是。眼下海贸之港,止有广州和泉州两处,都不在直浙境内。即使封了自己做直浙经略安抚使,怎么才能把那两个地方都协调好,也是件伤脑筋的事儿。

    如今皇上下旨重建宁波市舶提举司,倒是一下子就把自己这块心病去掉了。看来嘉靖老人家确实也不傻,早就算计好了。宁波港,那可是个极品地海港所在。而且相比广州和泉州,宁波港来的更方便,离长江口和京杭大运河也更近些。

    刚要磕头谢旨。却见黄锦微微笑着,摆手止住萧墨轩.又从随堂太监手上拿过了另一封圣旨来。

    “直浙经略安抚使萧墨轩之妻,萧宁氏,萧陆氏听旨。”

    “夫妻者。人伦之常。夫之贤,须辅妻之惠。昔孔明相蜀,亦有黄氏为伴。

    直浙经略安抚使萧墨轩。乃我朝贤才。

    今,封萧墨轩妻萧宁氏为二品诰命夫人,封萧墨轩妻萧陆氏为三品诰命夫人。

    望尔等常念朝廷恩德,尽心相夫执家,亦为我大明贤良,与孟光等辈同颂千古矣。”

    新婚还不到一天,就急着加封诰命。皇上对萧墨轩,也未免太好了吧。

    堂中诸人,顿时都是面露异色。以前加封诰命,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朝廷大员家里也都有份,可从来也没人来的这么快过。而且……居然还是赶在大半夜来加封.岂不是怪异.

    “萧大人,两位夫人,领旨谢恩吧。”

    萧墨轩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在黄锦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连忙带着两个老婆磕头谢旨。

    “多谢黄公公。”萧墨轩等站起身来,也拱手对黄锦谢道。

    “萧大人莫谢老身,这都是皇上的意思。萧大人尽心做事儿,便就是报了皇上的恩了。”黄锦点头笑了几下,“皇上还有口谕一道,劳烦萧大人让家人退下说话。”

    口谕?萧墨轩心里一动,想来那道口谕,才是皇上为何半夜叫黄锦来传旨的真正原因。

    “都退下吧。”萧墨轩回过身来,朝着一边站着的下人们挥了挥手。

    苏儿和依依,听萧墨轩开了口,便立刻领着家丁和丫头们,一起移起步,向着门外走去。黄锦带来的侍卫和太监,也都跟着退了下去。

    萧天驭一直站在一边听着,见萧墨轩让家人都退下,迟疑了一下,也要向着后房避去。

    “萧尚书听听倒是无妨。”黄锦连忙出声叫住。

    萧天驭本来就不尽放心儿子,见黄锦出声相留,松了口气,站住了脚。

    “子谦贤侄,皇上让你接了旨以后,便立刻起身赶往南京。”黄锦见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才开口对萧墨轩说道。

    “立刻?”萧天驭和萧墨轩,两个人一起禁不住轻呼一声。

    “不错,立刻起身。”黄锦点了点头,“子谦上任的印信,老身也已是一并带来了。德胜门外,已备下快马和一百护卫轻骑。你稍准备一下,便立刻赶去会合。”

    “皇上究竟圣意如何,为何如此紧急?”萧墨轩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嘉靖老人家要急着给苏儿和依依加封诰命。新婚之夜就让人去快马上任,也总得给点甜头抚慰一下。

    —

    “南京振武营军变了。”黄锦皱了下眉头,小声说道。

    “军变……”萧家父子,又是一声惊呼。

    南京振武营共有五千人,分为三卫,是嘉靖三十四年,由当时地南京兵部尚书张鳌为抗倭而建。这一营兵,当时也是按照“选丁制”而建,并不是原本的卫所兵。

    两京的地方上,用“选丁制”所征的兵丁,军饷也和其他地方略有不同。振武营官军月饷,有妻者九钱,无妻者减十之四。

    兵丁大多也是有妻室的,如果当真如此算来,其实条件倒是比戚继光在浙江选丁时的条件要为优厚。

    谁知嘉靖三十九年的时候,兴许是因为胡宗宪剿灭了徐海,王直两大倭寇,东南抗倭形势渐渐稍缓。从前可能危及南京的大股倭寇,难得再现一次。振武三卫,也逐渐显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此时,恰逢马坤新任南京户部尚书,便奏减每月饷银为六,诸军始怨。

    而现任南京户部右侍郎黄懋官,为人刻削,各月各卫送支册,必责其逃亡多寡;后又于嘉靖四十年奏停补役军丁妻粮,诸军益不堪。

    嘉靖四十年,江南一场大水,淹没了无数农田。恰恰今年开春的时候,江南又有多处生了旱灾。江南稻米,顿时由每石九钱涨到了每石十三钱。

    诸军无奈之下,要求恢复月饷九钱,黄懋官却丝毫不予理睬。

    而今年六月的军饷,本该在六月里给,可直到了七月初二,仍毫无音讯,于是诸军愈怒。

    三日夜,振武三卫诸军突然大哗,围攻黄懋官官邸,杀之,裸尸于市。

    随后又攻占南京内城各衙,胁裹官员数百人,要求银犒军。

    “眼下南京内城,已尽陷乱军之手。”黄锦不无忧虑地说道,“这件事儿,眼下也只有皇上和几位内阁大臣,以及兵部杨大人知道。子谦去了南京,要之责,便是平定军变。”

    “唔……”萧墨轩和爹爹对视一眼,不禁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五千乱军,还胁裹了数百官员,占了南京内城,当真是有些棘手。

    “眼下南京局势不稳,子谦若要携家眷赴任,还是缓后一步的好。”黄锦话已说毕,朝着萧墨轩和萧天驭拱了拱手,“皇上还等着老身回去复命,孟冲孟公公也已经去了张居正张大人府上宣旨,皇上又从大内派了田义田公公帮着萧大人去监管宁波市舶提举司。三位正好一并前去。”

    帮着我去监管宁波市舶提举司?兴许是怕我手握军政大权,权力太大,帮着去监视地罢。说不定那个田义的怀里,就揣着什么密旨也未可知。

    萧墨轩心里微微一笑,倒也不尽放在心上。做皇帝的,就算再信任一个人,也总是会留上一手,这点也不奇怪。何况,自个也什么其他的心思,难道还怕他不成?

    “两位大人,老身这便先行告辞。”黄锦推开厅门,让外面侯着的随堂太监将经略安抚使的印信奉上,又把两封圣旨一并递交给萧墨轩。萧家父子,一左一右,把黄锦送出门外。

第十一章 飞骑南下

    天驭陪着儿子把黄锦送出门外,转过身来,意味深长一眼。

    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急着开口,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朝着后院看了一眼。

    萧墨轩自然明白爹爹的意思,今个是自己的洞房之夜,这个时候就要起身赶往江南,确实有些不合情理。

    乘着还没动身,得先去把自个后院里头给料理好了,否则万一后院失火可是不妙。

    后院里面,萧三几个刚才见势不妙,早就溜了出去。眼下只剩下苏儿和依依带着几个丫头,仍在那踮着脚,等着萧墨轩回来。见到萧墨轩走了进来,连忙一起迎了上去。

    两个女娃娃,都是精明的人,也识得大体。虽然心里都好奇,可见萧墨轩没先开口,两个人也一个都不开口去问,只是眼睛里面都透着几丝疑惑。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封赏,又岂会大半夜的跑来。

    “我立刻就要走。”萧墨轩一手一个拉着,走到主卧里面坐下。

    “立刻?”两个女娃娃顿时吓了一跳。

    “京城里的店铺,倒是可以交给宁义他们打理,可一时之间哪里能来的这么快。”苏儿站起身来说道,“难道竟是一天也等不得?”

    此次萧墨轩去江南赴任,本来就和苏儿算计好,要在直浙两省把惠丰行的号子给打出去,所以这一回,苏儿也是要跟了去的。

    至于依依,原本就没什么事儿。萧墨轩和苏儿也都要去了江南,自个呆在京城里也是无聊,又岂有不去的道理。

    “南京出事儿了,略收拾下。我立刻就得走。”萧墨轩叹也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噢……”苏儿和依依对视一眼,默默的走到一边,帮着萧墨轩拿起换洗的衣服来。

    “你们在京城再呆上几天,把该料理地事儿都料理好了。我让萧三和萧四也先留下来,随你们一同去南京。”萧墨轩看着正在忙碌着的两个老婆,心里有些暖暖的。

    从今以后,自个这一辈子就得和她们在一起了,她们就是自己的另一半。

    “把萧三和萧四都留下,那谁来照顾相公你?”苏儿有些放心不下。

    “两位娘子放心吧。”萧墨轩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皇上已经派了一百轻骑护卫,同行的还有张师傅和宫里的田公公,一路上大可以相互关照着。”

    “那便是好了。”听说有一百士兵护送,还有张居正同行,苏儿才松了口气。撇开护卫的轻骑不说,张居正是萧墨轩的老师,对于萧墨轩自然不吝关切。

    “轻骑?”倒是依依听了萧墨轩的话,又不禁多问了一句,“子谦这回走的是陆路?”

    “不错。”萧墨轩点了点头,“南京地事儿。关系甚大,这一路都得飞骑赶路。”

    “这也太辛苦了。”苏儿把手里停下来。眼圈有些红,心里更是心疼的紧。

    从北京到南京,起码有两千多里路。没骑马赶过路的人,也许会以为两千里飞骑是一件很潇洒的事儿。

    可是实际上,那些马飞奔起来的时候,坐在马背上的人只消一两个时辰,便会觉得**都被颠开了花。像萧墨轩这样不常骑马的人,两千里跑下来,只怕两只大腿的里面都会被磨破一层皮。若是再被渗出来的汗浸了,更是火辣辣的疼。

    “我还得去和娘亲招呼一声。收拾地事儿,且就托给你们了。”萧墨轩朝着苏儿和依依歉意的笑了一下,转头向着爹娘地厢房走去。

    “轩儿……”刚走进爹娘的房间,果然看见爹娘已经在等着了。一见到萧墨轩走了进来。萧夫人立刻拉住儿子。

    “娘亲,孩儿……”萧墨轩见了萧夫人,原本还算平静的心里。顿时起了一丝涟漪。

    为人父母心,虽然萧墨轩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萧夫人该不该算是自个的亲生母亲。可这么长时间来,一点一滴的,时刻都能感受到爹娘对自己的那份爱护。

    叫一声“娘亲”,萧墨轩是打心里的愿意。

    抬起头来,相比去年的时候,娘亲鬓角间的白又多了几丝。这一年多来,虽然娘亲只是个女人家,在那些事儿丝毫出不力,可是在这些日子里又为爹爹和自己担了多少心。

    “夫人,事态紧急,让轩儿赶快上路吧。”萧天驭适

    把南京的事儿悄悄告诉了萧夫人,“若是去迟了,只上责任。”

    “嗯……”萧夫人犹豫着点了点头,又微叹一口气。

    儿行千里母担忧,萧夫人咬了咬嘴唇,帮着萧墨轩理了理鬓间垂下来地头和衣领。

    虽然心里仍然依依不舍,可儿子真的长大了,得去走自己的路了。

    “轩儿眼下都已经是封疆大吏,朝廷二品大员了,你且还有什么难过的。”萧天驭地喉头,“咕咚”的响了一下,伸出手来,拍去萧墨轩后襟上沾着的灰尘。

    “我萧家,后继有人。”萧天驭说着,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在萧墨轩的头上抚过。

    “唉……去吧。”萧夫人缓缓的松开了儿子的手,转过头来,轻轻抹了抹眼角。

    “你那两个媳妇,爹娘稍后自会安排人手送她们去。”萧夫人定了定神,对萧墨轩嘱咐道。送两个儿媳妇去江南,一是可以帮着照料儿子的起居,第二嘛,从萧天驭到萧墨轩,萧家已是两代单传,这继香火的事儿,可马虎不得,当然是越早越好,越多越好。

    “去拿了东西快上路吧。”萧天驭攀着儿子的肩膀,把他向外推去,“还有张大人和田公公,若是让他们久等,倒是无礼了。”

    “娘亲,孩儿告辞了。”萧墨轩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朝着娘亲深深一作揖。

    —

    随着爹爹走到院子里面,萧墨轩才现,虽然离满月的时候还早,可那一弯半弦的月倒也洒下了一片皎洁的月光。整个院子里面,真的像是落了一层霜一般。

    “去拉南京,小心从事儿。”萧天驭并不担心儿子此后的经营,凭儿子的才干,怎么也能折腾出几分声色出来。倒是眼下南京的军变,才是棘手。

    五千乱军占住了南京内城,手上还有数百官员和太监。若是处理不好,毁损了南京故宫,或者是损折了乱军手上的人质,只怕都得给别人留下把柄。

    “孩儿知道。”萧墨轩自个也知道,这回绝不是去对付五千乱军这么简单。

    “该下手的时候,就得下手。”萧天驭手掌平伸,做了个切的手势。

    “爹爹的意思是?”萧墨轩一时不大明白。

    “轩儿。”萧天驭小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你可知道,你做事儿虽好,可也总有个弱处。”

    “请爹爹明示。”萧墨轩从来没听爹爹说起这点,听在耳里,顿时心里也惊了一下。

    “从你赈灾东南开始,到督战西北,都看得出,你是个本性善良之人。”萧天驭说的这话,听起来倒更像是在夸奖儿子。

    “可你也该知道了,有的时候,给了别人退路,自个反倒是被逼到了绝境。”萧天驭微微一笑,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成大事者,其心必大。一将成名万骨枯,当真如此呐。”

    “孩儿记下了。”萧墨轩虽然一时间还不能尽想通爹爹话里的意思,可也能略明白一些。

    有的事儿,兴许是事到临头,才能明白的吧。

    “去吧,莫叫张大人他们久等了。”萧天驭话已说毕,挥了挥手,背过身去。

    德胜门外,一阵人吼马嘶。一百轻骑。簇拥着三位身着红衣的官员,朝着南郊外卫所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一路向南,人马众多。而飞骑南下,每百里左右须得换马一匹。普通的驿站供不出这么多马匹,也只有征用沿途卫所的军马。路上的休息,也都改在了各地卫所。

    从北京到南京,约莫两千三百里路程,每日除去休息之外,换马六匹。若是信使送信,中途换人又换马,只需两天不到。可对于萧墨轩等人来说,却是需要四天。

    四天时间,对于这行一百多人的队伍来说,已经是达到了极限。

    四天里面,希望南京城里别再生出什么变故出来。不但是萧墨轩,张居正和田义,也在马背上默默的祈祷着。

    到了第二天,萧墨轩大腿内侧的皮肤上已经生出了一片水疱,又在马背上一颠簸,全裂了开来。而张居正和田义,年纪要比萧墨轩大上不少,眼下的情形更是狼狈,想是更不好受。

第十二章 止步

    田义侧着身子,半伏在马背上,时不时的用脚踏着马镫略站起身来。大腿上不停传来刺疼,让他一刻也无法安生。

    娘的,在宫里憋屈了这么多年,以为这回谋了个去江南的好差使,可以好好消受上段日子。没想到福还没享上,却要先受这种苦。田义扬起眼来,朝着萧墨轩看去。

    “萧大人,萧大人,是不是该停下来歇息会儿了?”田义有气无力的喊着,“这都已经到了扬州地界了,再过上半日也就是南京了。歇息会儿,也好上些药。”

    三人之中,虽然张居正是萧墨轩的老师,可是毕竟是萧墨轩官职最高,所以令行禁止,也是由萧墨轩来号施令。当然,萧墨轩也会和张居正和田义互相商量着倒是。

    “田公公,忍着点吧。”萧墨轩也有些快抗不住了,回过头来,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到了扬州卫,再换一次马,最多到申时也就到南京了。眼下停下来,只怕歇下来更是难受,不如等到了南京,在下叫人把田公公好好安顿。”萧墨轩说完,又对着马**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跨下军马吃疼,撒开了蹄子一阵狂奔。这几日来,萧墨轩的骑术倒确实是突飞猛进。

    “唉……”田义侧过脸来,望了望张居正,见他也只憋着不出声,只好无奈的闷下头来,加了几下马鞭。

    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八月初十。未时。

    一直咬着牙坚持的三人,终于看见天际出现了一条白茫茫的长线。

    “张师傅,田公公,前面就是长江了。”萧墨轩一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勒了下缰绳,扬起马鞭向前指道。

    “这可是到了,再有一日,咱家这把老骨头可就要颠散了。”田义捂着个**,一脸的苦笑。

    这时等略松下劲来,三人才觉得身子都是沉甸甸地。几乎要支撑不住。

    南京,我又来了。萧墨轩虽然全身酸疼,如遭蚁噬,可是微微抬起头向着南边望着,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一丝感慨来。

    大明出生的地方,穿越数百年的轮回,是否可以再见证一次东方的辉煌。

    越往江边走,路上的百姓也是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都是携家带口,向北而去。

    见着前面上百名轻骑拥着三名大人奔了过来,一起敬畏的闪到了路边。目光里更是带着几分好奇和期盼。

    “那位老哥,我们是朝廷派来的官员。请问城里眼下可有什么动静?”萧墨轩止下马来,对着不远处的一名男子叫道。

    那位男子正扶着一名老妇,像是他的母亲。见萧墨轩问话有些慌乱的看了看身边,又看了看萧墨轩,才确定萧墨轩是在对着自己说话。

    “老哥,你们这是去哪里?”萧墨轩跳下马来,长时间地奔驰加上大腿内侧的伤势,一下子没站稳,差点跌倒。因为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也跟着跳了下来一把扶住。

    “这位是直浙经略安抚使萧大人。”侍卫一边扶住萧墨轩。一边对男子说道。

    “草民参见大人。”男子连忙就要倒身拜下。

    “老哥,不必多礼了,你只需告诉我,眼下城里什么情况便是好了。”萧墨轩微微扬了扬手。止住了男子。

    “回大人的话,城里都乱了。”男子见萧墨轩一脸和蔼,心里才慢慢松了下来。“乱军在朝天门,玄武门和另几个内城门上都架上了红夷大炮,扬言谁要攻城就开炮。”

    “我等百姓怕真打起来会牵扯进去,只能先想着避一避。”男子微微低下了头,轻叹一口气。

    “那外边的军队可有攻城?”萧墨轩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倒是没。”男子摇了摇头,“听说是在等着朝廷派的大员们来。”

    男子说完,有些疑惑的看了萧墨轩一眼,又瞅了瞅萧墨轩身后上百名侍卫。

    呵呵,他们倒是人精,都怕着担责任呢。萧墨轩冷笑一声,心里也是明了。

    “老哥,你们不要走了,就在这里略避几天吧,过个几天,你们就可以回家了。”萧墨轩微微一笑,对男子说道。

    “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男子听了萧墨轩的这句话,顿时有些惊喜。如果不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愿意背井离乡的。

    可再看了看萧墨轩,似乎才是二十出头地样子,还不如自己年纪大,又不信似的

    头。

    “萧经略这回南下地要,便是平定这帮乱军。”见那男子不信萧墨轩的话,萧墨轩没生气,倒是扶着他的侍卫不高兴起来。

    萧墨轩眼下在京城里的名声,丝毫不比戚继光和俞大猷在东南的名声小。这一百侍卫虽然都是京里的精锐,可毕竟也只是个小兵,平日里哪有机会接近朝廷大员。眼下跟着萧墨轩一行来了江南,自然也是希望跟在这位贵人身边,为以后谋个好出身。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见侍卫恼了,男子顿时膝盖一软,跪倒地下。

    “老哥,我萧某说出去的话,便就是泼出去的水,绝不收回来。”萧墨轩见男子又跪了下来,皱了下眉头,上前扶起,“若是平定不了这股乱军,我亲自向诸位谢罪。”

    萧墨轩这句话说的倒也实在,这一回的军变,自个是非平定不可。否则,只向南京城里地百姓谢罪,倒是轻的了。

    “走,过江。”萧墨轩拍了拍男子的胳膊,在侍卫的扶持下又爬上马背。

    —

    “经略大人,经略倒是个什么官呢?”男子地目光,一直跟在萧墨轩身上。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喃喃的说着。

    自个听说过知府,巡抚,御史,还从来没听说过经略这个官名。

    “经略就是比总督还大一些的官,是皇上派来地。”侍卫听见了背后的喃喃自语,回过头来抛出一句话,也翻身上了马,又朝张居正的方向点了点头,“可是看见那位大人,那便是新任的应天巡抚,张大人。”

    “比总督还大?”男子顿时又是一阵两腿软,“我的妈呀,难怪能带这么多侍卫。”

    虽然南京城里和北京对应着,也有很多尚书,侍郎什么的,可南京的百姓也都知道,那些人手里大多是虚职,在南直隶地方上能说得上话的,还是总督和巡抚这些。

    而且不管那些挂着虚职的尚书,侍郎也好。还是巡抚,总督,顶多只看见坐着轿子从街上走过,哪里想过会面对面的像聊天似的说上番话。

    比总督还大,那不就是说,最少也是二品大员了,说不定还是一品的。

    “经略大人……”男子回想着刚才萧墨轩亲自扶起自己的情形,低头看了看袖角,这一程只顾着赶路,上面已是溅满了汗渍和灰土,还沾着几块污。自己刚才没注意,经略大人扶自己的时候不可能没看见。

    而且,看那位大人走路的样子,定是从京城一路骑马赶来,在鞍子上弄伤了腿脚。

    可即便这样,他和自己说话还非要跳下马来。凭他这般的身份,便是仍骑在马上和自己说话,也是应该。

    想到这里,男子心头不由得一热。

    “娘亲,我们就在这里避个几天吧。”男子回身扶住自己的母亲,小声说道,“刚才经略大人说了,再过几天,我们便就可以回家了。”

    “儿啊,这些当官的说的话,你岂是能信。”老妇摇了摇头,有些悲切的说道。

    “儿子觉得,那位萧大人说的定是能做到。”男子支支吾吾着说道,“不知为什么,儿子只觉得,那位萧大人和寻常的大人大不一样。”

    “儿啊,那些当官的,哪有什么不一样。”老妇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来的个个都说是清官,好官,可从来啥也没变过。他们当他们的官,我们过我们的活。可眼下,连个太平都没了哦。”

    “娘亲,我们再往北走,也不知道要去哪,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好了。”男子抿了抿嘴唇,“万一经略大人说的是真的,我们便就可以回家了。若是说空了,我们再往北也不迟。”

    “唉……”老妇见儿子突然坚持起来,茫然了一阵,也不再多说,“你说的也是有些道理,这一直向北的,也不知啥是个头,那便就在这里候上几日好了。”

    子见娘亲答应了,连忙点了点头,扶着娘亲在路边上坐下,“娘亲先歇着,等儿子在附近找找,可有什么地方挡得风雨的。”

    附近的百姓,刚才萧墨轩一行停下来说话也都看在眼里。见这一家子停下来不走了,一个个顾盼了一回,也一个个的停了下来。

    他们一家子说的有些道理,这一直走,也不是个办法。若是真能回去,何苦要再受这番罪。毕竟,这里才是他们的根呐。

第十三章 顾忌重重

    “呼……”等纵马走到江边,萧墨轩顿时不由得出一口气。

    只见江对岸的码头上,站着密密麻麻的蚁群一般的人,一见有船过来,便不要命似的往船上挤着。

    时不时的,有人被挤了下来,落到了水中,仍是死死的把住船舷怎么也不肯松手。

    八月的天气,畅快的江风,徐徐而来,甚是凉爽。可是吹到萧墨轩身上,却是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兴,百姓苦;败,百姓苦啊。”萧墨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江面。过了许久,才慢慢吐出一句话来。

    “子谦,还不快过江?”张居正爬下了马,冲着萧墨轩叫道。

    “张师傅。”萧墨轩见张居正已经下了马,也爬了下来,搀扶住张居张。

    “知道百姓苦,为何还在这里愣着不过江去。”张居正强忍住疼痛,冲着萧墨轩笑道。

    “呵呵,老师教训的是。”萧墨轩醒悟过来,抬头一笑。

    “那边可是京里来的萧大人,张大人和田公公一行?”未及转过身来,从长江北岸码头的方向,有一彪人马奔了过来。

    “不错,正是萧大人,张大人和田公公在此。”不等萧墨轩等人说话,领着护卫的百户长已是开了口。

    “哈哈,咱家南京守备太监何绶,前两天便接到了京里传来的信儿,算准了今个两位大人和田公公也该是到了,便过了江来迎。”听见萧墨轩这边应了声,对面那彪人马后面的轿子里。便立刻闪出了一件红袍。

    “哈哈,何公公。”田义一直骑在马上没下来,此时见了何绶,顿时乐了起来,“京城一别,已是四年,你倒是愈的滋润了。”

    那何绶也是从京城里派来的,和田义两个,原本都是酒醋面局地当值太监,也算得是老相识了。

    “小命都差点丢了。哪里还谈得上滋润。”何绶苦笑一声。

    “哎呦……”何绶已经下了轿子,田义也不好再骑在马上,从马上小心滑下,却仍是牵动了伤口,忍不住一声叫疼。

    萧墨轩和张居正两个,只是起了水疱又被擦破,再沾了些汗水吃疼。

    其实那田义,比他们还苦。做太监的,都去了势力,在马上一颠便禁不住尿。

    眼下这裤裆里。湿漉漉的一大片,也不知是血是汗还是什么。把裤子全粘在了大腿上。

    “咱家准备了轿子,几位就在这里换了轿子吧。等过了江,也备好了郎中。”何绶知道萧墨轩几个一路飞骑南下,定是不好受,也早就准备停当了。

    “只是……眼下内城被乱军占着,却回不得官衙。”想起前几日的那场巨变,何绶也仍是心有余悸,“咱家也是亏得跑得快,才没被胁裹其中。”

    “何公公,我且先带你认识一下两位大人。”田义虽然身上不舒服。可是倒也没忘了场面上的事儿。

    “这一位是……”田义平掌指向萧墨轩。

    “哈哈,何公公,在下萧墨轩,这一位是张居正张大人。”不等田义开口。萧墨轩便抢着说道。

    “不错,不错。”田义脸上的表情呆滞了片刻,立刻回过神来。继续对何绶说道,“张大人和萧大人之间,更是有师徒之分。”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何绶能做到南京守备太监,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立刻便会了意,“咱家何绶,见过两位大人了。”

    一边说着话,目光一边偷着空直往萧墨轩身上落着。

    早在萧墨轩一行出京不久,何绶便就得到了京城里边传来讯息。

    这回到江南任职的两个人,可都是了不得的。不但两个都是裕王爷的至密亲信,那位萧大人,更是吏部尚书萧天驭的儿子,裕王爷地大舅子。而且,此人刚过了弱冠之年便手握大功,前途不可限量。

    裕王爷,那可是咱大明朝的储君。裕王爷的至密亲信,日后自然是要回到京城里去的,今日封疆,来日便就是入阁了。

    虽说太监比阁老和皇上走得还近,可那也得看是哪个太监。像自己这样的,只怕是这辈子也没多少希望。若是能借上这几位的力,日后能在江南多呆上几年,依旧做自己的土霸王,也是够本了。

    “几位,请请。”何绶的脸上,堆出笑来,把两只眼睛都挤成了缝,对着三人请道。

    “不必了,这几日都骑在马上,难得下来活动下筋骨。反正离着码头也不远。走走便是了。”张居正摆了摆手,拉着萧墨轩和田义走到了前头。

    萧墨轩和田义两个,也觉得张居正说得在理。虽然大腿里都疼得慌,可是腿脚也麻得难受。只是从前后看三人走起来,都撇着脚,张着胯,看上去有几分好笑。

    江边上,两排士兵把人群向通道两边赶着,清出一条路来。江面上,早就停了一辆四百料的座船在那里等着。

    看着两边惊慌躲避的人群,萧墨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抬眼看看包括张居正在内地其他三人,却都是面无表情,也只得耐下了性子。

    等何绶领着萧墨轩一行上了船,这一艘坐船便劈开了浪,直向着对岸驶去。

    “咚咚,嘀嘀,哐……”坐船刚在南岸靠了岸,便听岸上立刻响起了一阵鼓乐之声。

    一大帮子南京故宫里选出来的乐手们,站在江岸上,卖力地吹奏着。

    萧墨轩的眉间,顿时锁得更紧起来。

    “何公公,可否叫他们不要再吹弹了?”萧墨轩的脸色有些阴沉。

    江岸边,这么多百姓抢着渡江避灾,自个这一来,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让百姓看在眼里是个什么想法。

    何绶的脸上,顿时现出几分窘迫来。

    “萧大人,这新来的总督,巡抚上任,历来是这么个办法。”何绶看了

    轩,又看了看张居正和田义。

    何绶是南京地地头蛇不错,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对于萧墨轩和何绶之间并不适用。

    因为萧墨轩也是地头蛇,而且这条地头蛇在整个大明朝都适用。所以何绶对于萧墨轩,倒真的是有几分忌惮。

    —

    “呵呵,萧大人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田义呵呵笑着。不紧不慢的说道,“眼下乱军还占着南京内城,大家心里都不安生,能省则省吧。”

    “田公公说地是。”见田义已经搭上了梯子,萧墨轩便也就顺着梯子下来了,自个初到南京,还有多处得倚靠着何绶他们,也不好直接把他们都得罪了。

    “眼下南京局势不稳,到了南京便是到了阵前。”萧墨轩脸色缓了许多,“萧某不才。蒙皇上器重委以主帅一职,自当步步小心。乱军未定。主帅阵前听乐,萧某只是心有愧疚罢了。若是惹得何公公不安,萧某便是罪过了。”

    萧墨轩说完,朝着何绶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见萧墨轩也松了口,何绶才安下心来,“这倒是咱家想得不周全,几乎累及萧大人,才是真的罪过。”

    “别折腾了,都回去吧。”何绶一边先走下船。一边冲着岸边的鼓乐手嚷道。一帮子乐手,见何绶嚷了起来,立刻收拾东西,做鸟兽散。

    “眼下内城进不去。”何绶回过身。对着三人笑道,“乱军又在内城的城墙上架上了红夷大炮,只能委屈两位大人和田公公在城外地驿站里先住上几日了。”

    “多谢何公公好意。”萧墨轩又拱了拱。“请何公公带张大人和田公公去驿站歇息就医,再派几人领在下去军中一看。”

    眼下南京故宫被占的事儿,在京城和大明各地还未尽传了开来。

    若是这事儿在各地传了开来,少不得是一场朝野震惊,到底会不会再扯出什么事儿来,谁也不知道。而且皇上把自己派了过来,自个便是站到了风口浪间,稍有不慎,便会落人于实。

    只是眼下如何平定这场军变,萧墨轩也还没想出法子来。他只知道,这事儿须得平息地越快越好。而且自己在这件事里,绝不能落下任何口实。

    “这……半个月地路程,萧大人四天便赶了过来,况且眼下岂不也是有伤在身,等过了今日再去军中也不迟。”何绶其实并不反对萧墨轩的做法,若是军变这事儿再闹下去,自个作为南京守备太监也绝对脱不了干系。只是这台面上的文章,也得做做。

    “何公公,子谦他便是住下了也安不得心,你还是派人送他去军中罢。”张居正微微一笑,开口劝道。

    “不错,萧大人对皇上和朝廷忠心一片,正是急皇上所急。”田义瞥眼看了看众人,“萧大人去了军中,听着军报的时候一样可以歇息就医。”

    “对,对对。”何绶忙不迭的点了着脑袋,对着身边的随从挥了挥手,“送萧大人去李侍郎那里,小心伺候着。”

    个随从应了一声,引着萧墨轩向船下走去。

    跟来的一百侍卫,看了看萧墨轩,又看了看张居正。见张居正微微点头,领头的百户也大呼一声,全拥了下去。只是下了船一时没有马骑。一百轻骑便做了步兵,紧紧的跟在了萧墨轩地轿子后头。

    “这位萧大人,脾气倒是直得紧。”何绶见萧墨轩乘坐的轿子渐渐走远,苦笑一声,对着田义小声地摇头叹道。

    看来,想巴结上这位未来的国舅爷,当真是还有几分难度。

    “何公公岂是不知道。”田义神秘的一笑,扫了一眼张居正,也压低了声音,“这萧墨轩在京城里可是有个外号。”

    “什么?”何绶顿时起了几分好奇心。

    “愣头青。”田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看他做事儿,说去做嘛便是做嘛。当年在浙江,带着一百卫所兵就敢去打倭寇;去了边关,干脆把俺达的老窝给端了。”

    “呵呵,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倒是有几分像。”何绶的目光,依旧盯着萧墨轩离去的方向。

    “不过,我们大明朝,也确实要几个这样的人呐。”田义笑了一番,突然又收住了笑,“你我都是没家没口的人,那宫里便是咱们的家,有他这样的臣子,咱们在家里才住得塌实啊。”

    绶缓缓点了点头,看地更是有几分出神。

    “张大人,田公公,请请。”稍过片刻,何绶回过神来,朝着张居正和田义请道。

    田义和何绶在说些什么,萧墨轩自然是不会听到。坐在轿子上,一个人在那思量着。

    乱军人数众多,南京内城的城墙虽然不如外城那般高,可是也算得坚固。

    如果要强行攻城,势必要损伤无数人命。刚才又听流民和何绶都说了,乱军已经在内城的城墙上都架上了红夷大炮,一旦形势危急,乱军肯定会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这南京城里,可就要遭殃了。

    南京城里有个传说,叫做紫金山上架炮台,炮炮打中紫禁城。如果可以硬攻,萧墨轩倒当真愿意这般做。只是那样,必定会毁了南京故宫,那样代价就太大了。

    再说了,若是真打到最后,乱军生一把火,把整个故宫给烧了,那可就不妙了。

    这样不但自己落下了把柄,这南京故宫重建的花费,怕是会把眼下地大明朝压得至少十多年透不过气来。

    “萧大人,前面就是金川门了,是不是换了抬杆进去?”萧墨轩正想的入神,忽然听见轿子外面有人禀道。

    “换抬杆,这是为何?”萧墨轩一时有些想不明白。难道这金川门那么大的空,还抬不进去一顶轿子?

第十四章 耍威风

    川门,公元一四零二年,当时还是燕王的永乐皇帝朱这里率军进入了南京城,完成了他的篡权大业。

    走到这里,萧墨轩倒是突然想起南京城里一个典故来。

    传说一九零七年,两江总督端方主持修建“宁省铁路”时,曾经有人在金川门门洞下面一米多深的地方掘出过一块石碑,上刻两行大字:此路变成铁,大清江山灭。当时在场的修路工头丝毫不敢声张,为免招来杀头之祸,便命人砸碎石碑,扔进了金川河。说来也巧,果不出几年,清朝真的就完蛋了。这一奇闻,直到过了一百多年,还常常在南京城的市井里闲聊时被提起而津津乐道。

    若是我眼下就在这里修一条铁轨,一时没有火车头就先用牛马拉,反正就是把“此路变成铁”,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挡了日后满清的杀气,萧墨轩有些乐颠颠的想着。

    想到满清,萧墨轩也不禁微微撇了下嘴唇。兴许,等日后回京,是不是该寻个机会去辽东转转了。

    正在想着,萧墨轩乘坐的轿子已经停了下来。

    掀开轿帘,萧墨轩抬头向外边看了一眼。只见金川门边,也是川流不息的,只是进进出出的,几乎都是士兵,很少才会有几个百姓,还都是往城外走的。

    那些进出的士兵,大多不是拉着粮车,就扛着草把,大多倒是往城里走的。看来在金川门外有有一个不小的草场,也就是粮仓,也难怪会把大营设在离金川门不远的地方了。还有几个军官打扮的人,骑着马进进出出,只是不管什么人。看见萧墨轩一行,都自觉地往两边避了一些。

    “难道此门不准官轿出入?”萧墨轩好奇的对何绶派来的随从问道。那些军官不都是骑着马出入嘛,为什么非要让我下轿子?

    “萧大人哪里的话。”随从嘿嘿陪着笑脸,“只是进了金川门,便进了南京外城,乱军在内城的城墙上架上了火炮,这外城之内,都在红夷大炮的射程之内,小的们是为了萧大人的安危着想。”

    “呵呵,原来如此。”萧墨轩微微一笑。透过金川门,向着里面看了几眼。金川门离内城墙还有好大一段距离,萧墨轩并看不见内城墙上的火炮。可看着那些运粮的士兵,进了金川门以后都小心翼翼地样子,看来这几个随从所言非虚。

    “嗯,汝等好意,本官领了。”萧墨轩的脸上,似笑非笑的。

    “萧大人要换抬杆,城楼上就有,小的们立刻去取下来便是。”几个随从。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要往城楼上跑。

    “慢着。”萧墨轩一抬手。止住了那几人。

    “来人。”萧墨轩站直了身体,一声轻喝。随着萧墨轩一行南下的百户卢勋,立刻拱手上前。

    “打出本官的旗号,请出王命旗牌在前。”萧墨轩一抖官袍,出一串指令。

    “你等前面带路,走玄武门方向,从南边进军营。”话一说完,萧墨轩大袖一拂,走回轿子上坐下。

    “萧大人……”何绶派来的几个随从顿时吓了一跳,瞅着乱军架在内城墙上的那十几门大炮。只在城里走走都觉得胆战心惊的,这位萧大人还要从靠近内城墙的地方走,这不是挑衅吗?

    萧墨轩在轿上坐定,跺了跺脚。这便是让起轿地意思。

    “何公公,你为何派我们这么一个差使,要跟着这么愣头青。”几个随从。一起苦着脸,无可奈何的走到了队伍前头。其实他们倒是没想错,他们这回跟着地,就是个愣头青。

    “哐……哐哐!”一阵响亮的锣声,在一片死静的内城墙边传了开来。撞到了内城墙上,又慢慢爬了上去。

    “看,看,是个大官来了。”内城墙上,几个振武营的士兵,躲在垛口边,好奇的向着城墙下面看去。

    内城墙下的民宅里,原本住着的百姓早就跑了个空,这几日来,别说是个人,就是野狗也难得看见几条。突然来了这么个架势,顿时就把那些士兵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前面那捧的是王命旗牌,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人。”一个士兵说道。

    一名穿着八品铠甲地军官,在手上搭了个凉棚略一张望,看见了写着”经略安抚”的大麾。

    “是二品大员,经略安抚使。”军官吸一口冷气,缓缓说道。

    “经略安抚使是个什么官儿?”身边的

    奇的问道。

    “比总督大上一些。”军领喃喃地说道,“这回朝廷里的动作,来的倒是快。”

    “管他是个什么官儿,若是他不应下我等,我等便开炮轰了他。”一名守在火炮边地士兵,气势汹汹的说道。

    “你他娘的逞哪门子的能。”军官猛得抬起一巴掌,打在说话那兵卒的脑袋上,虽然隔着铁盔,但是也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你若是开了炮,只怕我们振武营五千六百名兄弟,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南京城。”

    “属下多嘴,属下多嘴。”士卒一边扶着歪倒的头盔,一边战战兢兢的说道。

    —

    “把炮口调过来,别装药。”军官继续骂骂咧咧的说道。

    城墙上在看着城墙下,城墙下也在看着城墙上。

    萧墨轩撩开侧帘,朝着城墙上面望去。只见两排士兵,阴冷冷的朝着自己这里瞅着,一门大炮,已经转过了头,朝着自己的方向。

    “大人,大人……他们要开炮了。”跟着来的几个随从,见着黑森森的炮口朝向了这里,几乎吓的要尿在裤子上。

    “卢勋。”萧墨轩冷冷一笑,放下手上的帘子。

    “属下在。”卢勋跟着萧墨轩一路走来,眼见着城墙上的乱军转过了炮口,心里也有些毛毛的。但是听见萧墨轩召唤,仍是挺起了精神,昂步靠了过去。

    “谁要是敢乱了队伍,便用你手上的苗刀说话。”轿子里,轻描淡写的抛出一句话来,“可是明白?”

    勋适才心里还有些毛毛的,也不知怎的,听了萧墨轩这一句话,立时就提起了胆气。

    “呲……”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利刃,太阳下面,白晃晃的,让人看了直冷。

    城墙上边,一道道目光渐渐的也变得肃静起来。一支支桐油浸泡过的长矛上边,反射着黑汪汪的杀气。大的足以塞进一个西瓜的炮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略抬起一些,直指着远方。

    城墙下,一支戒备森严的队伍,耀武扬威似的沿着玄武门一带的内城墙,朝着禁军大营而去。城墙上的军队,看起来倒是成了岗哨一般。

    玄武门外临时设立的羽林卫大营里,南京兵部侍郎李遂适才就接到了萧经略要来的消息,合着魏国公徐鹏举,临淮侯李庭竹,已经早早侯的北门边。

    这魏国公徐鹏举,便就是朱元璋的爱将徐达的子孙;而临淮侯李庭绣则是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一支。

    永乐大帝立北都之后,南京城里大部分的王公贵族都跟着去了北京。止留下了魏国公府和临淮侯府这几个在南京城里,帮着约束诸军百官。

    适才早就听说萧经略已经进了金川门,可不知怎的,等来等去,也没见有人马过来。

    “乱军都被困在内城,当是不会冲杀出来吧。”等的时候越长,李遂的心里越是不安生起来,“也没听见城里有炮响。”

    徐鹏举和李庭竹虽是没说话,但是心里也是突突的跳着。自己两人受皇室之旨镇守南京,这回的军变,原本就脱不开关系。这位萧大人又是裕王爷的至密亲信,若是刚到了南京就出意外,只怕又会把自己两个卷了进去。

    “李大人,王爷,候爷,萧大人到了。”三人心里正忐忑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报声。

    “来了?在哪呢?”李遂惊喜的抬起头来,却见眼前仍是空荡荡一片。

    “三位大人,萧经略从大营南门的方向过来了。”一名都指挥使,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

    南门,他怎么跑南门去了?难道还嫌这南京城里事情少。李遂和徐鹏举,李庭竹愕然的对视一眼。一起转过身来,向南边的辕门奔去,三人身后,跟着一大串仪队,一个个跑的狼狈不堪。

    “哐……哐……”刚跑到南门边,便听见一阵锣声远远传来。

    两面大麾,左边一面上书“经略安抚”四个大字,右边一面,只书一个“萧”字,从玄武门的方向转了过来。玄武门上,两门黑洞洞的红夷大炮隐约可见。

    “这……这萧大人……”李庭竹愣愣的看着那支前进中的队伍,禁不住跺了跺脚,“这萧大人,耍威风也不看看时候,看看地方。当真是个愣头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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