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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血红     天元txt下载     天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二章 连生事端

    踏着一地的粉琼碎玉,喷吐着一团团的白色雾气,江鱼一行人到了大江东去阁的门外。几个游手好闲的帮闲无赖正在门外抱着双手左右闲逛,看到江鱼带着张老三行了过来,这些无赖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缩到了大门两侧的石狮子后面,不敢和江鱼他们对面。大江东去阁门里冲出来一个浑身锦缎的中年汉子,皮笑肉不笑的朝杨钊殷勤的打起了招呼:“哎哟,这不是杨大爷么?您今天又来啦?还是去金山房么?啧啧,楼里的姑娘,可都想着大爷您哪。”这汉子冲上前几步,殷勤的凑过来想要扶杨钊下马。

    马鞭子在这汉子的肩膀上按了下,江鱼同样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呵,好大的眼眶子,眼里就只有一个杨大爷,我去了哪里?”那汉子一愣,指着江鱼结结巴巴的‘您、您、您’,罗嗦了半天却说不完整一句话。笑了笑,江鱼下马推开这汉子,摇摇摆摆的就往楼里行去,他笑道:“杨兄,还得您带路去那金山房啊,上次我和那两位朋友就是在后院的大敞棚子下赢了几手,还真没去过那金山房见识过。”

    朝那汉子笑了笑,杨钊跳下马,将身上的大氅朝上提了一下,‘嘿嘿’笑了几声,摇摇摆摆的也走了进去。看到这汉子如同见了鬼魅一般的惊愕面容,杨钊可不担心江鱼伙同大江东去阁一同诳他。他心里暗喜道:有门,江鱼这家伙看来还真是在这里赢过大钱的,今日非得捞回本钱来。他赶上几步,和江鱼走了一个肩并肩,笑问道:“不知江兄弟的那两位朋友是何等人物啊?若是方便,不如一起叫来,今日我们去那金山房大杀八方,岂不是一段佳话?这赌钱嘛,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是不是?”

    “嘿!”笑了一声,江鱼摇头道:“那两位兄弟一个叫做安禄山,一个叫做史思明,如今都是放在外镇做将军的统兵将领,没事他们可不能常来长安闲逛。不过,他们也是一对儿妙人,杨兄你见了他们,铁定会欢喜。他们赌钱却也豪爽,更是喜欢和一些小妞儿弄些风花雪月的勾当,还曾经被人捉奸在床。杨兄你一定会喜欢他们。”说道‘捉奸在床’几个字,江鱼不由得‘嘿嘿’诡笑起来,一直没去理会,也不知道如今杨洄和咸宜公主变成了何等模样。想来寿王失势,没了做太子的指望,后台靠山武惠妃又一病呜呼,想来咸宜公主的那骄横野蛮的脾气也会收敛很多罢?杨洄应该有点好日子过了。

    “被人捉奸?啧啧,嘿,可太不小心了。”杨钊右手虎口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下巴,沉声道:“若是换了杨某人,嘿,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两位既然都是领兵的将军,身边自然有亲兵护卫,却又怎么会被人在床上抓住?古怪,古怪,其中大有蹊跷啊。”

    哦?江鱼很是惊讶的看了杨钊一眼,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的机敏,居然知道那事情有古怪。不过,江鱼却也没解释什么,他能说是他亲自带人去捉奸的么?有些话不能说破,否则就没意思了。若是杨钊知道江鱼的两位好朋友是被江鱼亲自从床上拖起来的,他心里还不一定会怎么嘀咕呢。‘呵呵呵’的打了几个哈哈,江鱼随着杨钊上了大江东去阁的顶楼,顺着楼梯往左边一转,看着眼前那金壁辉煌用金皮包裹的大门笑道:“杨兄,这里想必就是金山房了罢?那对门,可就是银海房?”金门的对面,跨越那楼梯中间的大天井,正是一扇银光闪烁的大门,按照‘金山银海’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眼前的是金山房,对门的就是银海房,那是没错的了。

    杨钊舔舔嘴唇,精神一下就来了,他连连点头道:“没错,这里就是金山,对门就是银海。银海内最小的一个注码也要十贯钱,这里最小的一个注码就是一百贯,娘的,我在这里输了多少钱啊?”说着说着,杨钊突然又淫笑起来:“不过,这里的姑娘也是整个大江东去阁里面最美的,比起后院的那些,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不可同日而语啊。”

    言笑间,金门两侧站着的十二位扎着三丫髻的侍女已经有两位迎了上来。妙目在江鱼那高大雄伟的身躯上转了转,一名身穿嫩绿色纱衣的少女急忙抱住了江鱼的手,微笑道:“这位大爷,您是次来罢?”旁边那位身穿粉红色纱衣的少女则是兴奋的抱住了杨钊的手臂,娇笑道:“杨爷,您昨儿天一整天可没来见我,唔,姐妹们都有客人,就我一个人好生孤单哩。”两个少女娇嗔的用胸脯狠狠的在两人的手上磨蹭了一阵,拉着两人进了那扇金门。后面那楼梯上,刚才大门外迎向杨钊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的朝江鱼的背影看了一眼,匆匆下楼去了。

    这天下青楼、赌坊中厮混的人,眼神最是尖利不过。张老三虽然同样是一身绸缎,因为这几年苦修内功显得英气勃勃气概大是不凡,但是他乖巧的拎着一个包裹带,紧跟在江鱼背后小心翼翼的模样,却让这些侍女准确的判断出他仆用的身份。故而门口十二位侍女,没有一个搭理他的,张老三只能是苦笑着拎着那沉甸甸的包裹,学着江鱼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悻悻然的走进金山房。

    江鱼、杨钊已经在金山房内仅有的一张大赌台边坐下。这金山房长有十丈许、宽有超过五丈,里面的布置陈设金壁辉煌,到处都用纯金打成的薄片包裹,金烛台、金椅子、金窗棱,总之能包上金子的,全都包得严严实实。一水儿的金色让这房间给人的印象就是极其的俗气,不顾来赌钱的这些人,谁还会在乎这个?他们喜欢的就是真金白银。

    坐在赌桌边,江鱼回头朝张老三笑道:“一百贯一个筹码,这里赌得好生豪气。去换一百个来,先试试手气。”张老三拎着一包裹的金锭银饼自去房间一角的台柜上换筹码去了,江鱼、杨钊身边的两个少女却是眼睛一亮,死死的缠在了两人的身上,格外卖力的装起了娇嗔可爱的模样。江鱼心里一阵儿冰水一般,丝毫不为身边的少女所动,杨钊却已经留着涎水,大手伸进了身边少女的衣襟里,乐得魂飞天外。江鱼不由得摇摇头,就杨钊这等心性这等自控力,他能赢钱才怪了,还不是身边的小妞儿几句撒娇的话,银钱就好似流水样撒了出去?

    此时赌桌上已经有五个豪客在那里豪赌骨牌,做庄的正是大江东去阁的一个六十几岁的荷官。如今那荷官面前堆上了高高的一垛儿用黑檀木雕刻的筹码,五个豪客却是一个个眼珠子通红,神思紊乱,脸上油汗直流的死死盯着那荷官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打骰子、切牌、分牌。这五人显然是输得急了,根本没注意到江鱼和杨钊的到来,反而是那荷官好整以暇的朝他们两个点头致意,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充满信心的微笑。

    冷笑一声,江鱼随手掏出一块金饼塞进身边少女的袖子里,随后将她赶开,卷起了袖子摆出了大干一场的架势。他灵识已经扫过了这个赌房,没有发现什么出乎人意料的地方,顿时放下心要狠狠的赢这坐庄的荷官一笔,就好似当日在四海楼里赢钱那样。杨钊看到江鱼作出了这等认真的架势,他也认真起来,掏出两串铜钱塞给身边的少女让她坐得远一点,杨钊也气汹汹的卷起了袖子。

    正好张老三将一百根筹码换了过来,江鱼给杨钊分了一大半的筹码,自己只拿了不到四十根放在面前,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庄家,这赌钱讲究的就是公平二字,你既然洗牌了,这打骰子切牌的事情,是否应该由我们这些客人来做啊?”杨钊不解江鱼的用意,举起拳头大声呼喝了几句应和他。输得汗流浃背的五个豪客稍微清醒了一下,同时点头称是,纷纷叫嚷自己输了这么多钱,总要有点变化才是应该。

    荷官可有可不有的点点头,将两颗金骰子和那纯金打造的骰碗递给了江鱼,随后他手脚麻利的将桌上骨牌一阵乱抹,砌得整整齐齐。荷官深深的望了江鱼一眼,笑道:“客人要打骰子却也无可厚非,只是既然如此,不如由客人们轮流砌牌打骰如何?这样来得益发公平。”荷官心中一阵得意,虽然不知江鱼的深浅,但是这五个豪客还有杨钊,都是在他手上输得慌的人物,轮流砌牌打骰,他依然有七成的赢面。

    “行啊!庄家说得公道,就是这样。”江鱼大咧咧的应承了下来,随手将一根筹码丢在了桌上:“那就先小小的试试水深水浅罢,开呀!”

    短短一刻钟后,故意加快了赌局速度的江鱼面前已经堆起了三百多根筹码,而一直跟随着江鱼下注,尤其下注都是近乎孤注一掷的杨钊,面前的筹码居然有六百多条。杨钊兴奋得脸上的毛孔都开始流出油汗,大吼大叫的声音都嘶哑了起来。他大力的拍着江鱼的肩膀,不断的称赞江鱼的赌技精湛、运气极佳云云。那坐庄的荷官还有五个豪客则是输得面色青白面无人色,很快的,输得气极败坏的五个豪客带着身边的侍女气呼呼的冲出门去,拿这些小妞出火去了,只可怜这荷官没地躲藏,只能是苍白着一张脸,汗如雨下的又陪着江鱼二人玩了一盏茶时间。

    江鱼面前的筹码变成了四百根,杨钊面前的筹码赫然已经有一千二百条开外。江鱼面色纹丝不动的看着几乎晕过去的荷官,杨钊的嗓子却都吼得哑了,声音变得好似破风箱一般在那里‘咝咝’的漏气。‘呵呵呵’的笑了几声,江鱼随手将手上一副天牌丢在桌上,淡淡的说道:“骨牌赢钱太慢,不如咱们赌一颗骰子就比点数大小如何?这样输赢来得快多了。”

    扭头看了看这装修奢侈华丽的金山房,江鱼朝一旁站着冷笑的张老三招手笑道:“老张啊,这大江东去阁你看看大概要多少钱才能盘下啊?”

    张老三一本正经的掐着指头盘算了一阵,笑道:“鱼爷,这大江东去阁的地盘不值什么钱,千多贯也就能拿下来,这楼里的装潢什么的,马马虎虎大概四五千贯也能拿下,不要看这房里都是包金的,这金子可用不了多少。加上这里的一应掌柜的、跑堂的、荷官、侍女外带后面院子里的姑娘们,一个人能值几个钱啊?整个楼子您花个两万贯,也就能盘下啦。”

    荷官还有兑换筹码的那掌柜噤若寒蝉不敢作声,这大江东去阁虽然楼房本身的成本的确不要多少,但是它的价值不能这样算啊,它一天创造的利润是多少?就后院的那个大敞篷的赌档,一天的利润就几乎等于半座楼的成本,这才是它真正值钱的地方。可是江鱼却偏偏当作不知道其中的蹊跷,他随手将自己的全部筹码往桌上一推,笑道:“赌骰子玩大小罢,若是你们赔不出钱了,就拿这楼子顶帐也行。”

    荷官面色惨变,杨钊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妙极,妙极,就是这个道理,江兄弟,咱们今日若是能把大江东去阁赢来手上,这大头算你的,我拿个四成的份子也就足够啦。”这话听得旁边的张老三侧目不语,这杨钊太不会做人了罢?他今日赢钱靠的就是江鱼,他赢钱的本钱还是江鱼给出的呢,居然就敢在这里预定四成的份子钱。张老三不由得心中嘀咕,这位杨大人的品性可不怎么的啊,比起街头的兄弟,他的品性可还要恶劣了几分。江鱼却只是微笑点头,轻声应好。

    正在那荷官和掌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柴风阴沉着一张脸蛋缓步走了进来。他挥挥手,将房内大江东去阁的人都赶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江鱼身边的凳子上。他手指头轻轻的敲打着厚重的赌桌,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同时不转眼的看着江鱼。江鱼笑了起来,转过身子同样是不转眼的看着柴风,良久两人同时大笑起来。柴风大笑道:“江侯爷今日怎么跑来开柴风的玩笑了?若是江侯爷缺钱,只要说一声就是,我柴风说多了不敢说,几十万贯钱还是能筹得齐全的。”

    ‘几十万贯’,杨钊的眼珠啊一下子就变得血红一片,他口水都快滴了下来。江鱼却是笑道:“哪里,哪里,这样凭空来的钱我花起来不痛快,还是自己赢来的舒坦。唔,不知道柴公子如今又投靠了谁?太子倒了,这大江东去阁,还能开得下去么?”

    “呵呵呵阿!”阴笑了几声,柴风微笑道:“承蒙挂记,太子虽然不幸被小人暗算殒命,可是这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不是?唉,大唐朝总有几个皇亲国戚,承蒙他们照看着,大江东去阁最近的生意却也是不错。唔,我们大唐朝还有几位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不知道江侯爷可知道他们的尊号啊?”柴风轻轻的点出了自己如今靠山的名头,江鱼浑然当作没听到一般,杨钊的脸色却都变了,偷偷的将桌子上的筹码往自己的面前搂了搂。他看了看左右,心中嘀咕着:江鱼不会震不住这柴风,这些筹码不会要还回去罢?突然,杨钊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心里发狠道:王爷就了不起么?逼急了我,咱找咱那贵妃堂妹,有皇上给咱撑腰哩。一下子,杨钊又变得很是神气活现。

    柴风瞥了一眼发出响声的杨钊,突然笑道:“原来如此,江侯爷和杨度支郎搭上了线,今日是来小楼开心的罢?”

    摇摇头,江鱼一脸诚恳的看着柴风:“开心是归开心,可是呢,想要赢走这楼子也是实实在在的事情。柴公子,和我玩几手?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大的仇怨,大家都是朋友,这赌钱嘛,求的不就是一个开心么?赌桌上的输赢,不会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罢?”

    江鱼和柴风之间没有仇怨?这几乎是柴风这辈子听到过的最荒唐的笑话,他指着江鱼的鼻子愣了一阵,突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起来,没有丝毫笑意的笑了良久,柴风这才突然收住了笑声,冷冰冰的瞪着江鱼喝道:“江侯爷说得哪里话?柴风的正妻柴张氏,还有劳江侯爷您照顾哩。”冷笑几声,他挥手道:“江大人,见好就收罢,我大江东去阁不欢迎您,今日的筹码给您兑现了,您是要黄金、白银还是铜钱?若是要黄金,却一时凑不起这么多,给您兑换成白银如何?今日事情今日了,日后您还有您的朋友,不要再来啦。”

    微笑不语的看着柴风,江鱼轻声道:“做生意的,哪里有把客人往外面丢的?其实嘛,我今日不是来这里捣乱的,实在是杨兄前几日被你们这里坑得苦了,你们这里出千故意赢客人的钱,把杨兄的坑了一大笔,今日我是陪杨兄来出这口怨气的。”

    “岂有此理!”柴风重重的一拍那厚有尺许的楠木大赌桌,方圆近丈的大赌桌‘砰’的一声化为寸许大小的碎片洒了房里一地。他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白净有力的手掌,冷笑道:“我大江东去阁会出千坑客人的钱?江鱼,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原本想要跳起来声援江鱼,咒骂大江东去阁就是故意坑走了自己钱财的杨钊,猛不丁看到眼前这尺许厚的大木桌被柴风一掌击成粉碎,不由得面色惨变,乖乖的又坐了回去。

    脸上肌肉微微一抽,同样是大吃一惊的江鱼眼里银光闪烁,灵识在柴风体内体外狠狠的扫了一轮。“古怪,他原本极其糟糕的资质,怎会转化为适合修道的上等材质?而且他的修为长得如此之快,居然都快结成金丹了?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江鱼还记得,柴风就是一不成器的纨绔公子,他怎会突然拥有了这样高深的修为?“三日不见,刮目相看,柴公子,好厉害的修为啊。不知,你修炼的是何门功法?”江鱼眼里奇光闪烁,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清脆有如黄鹂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家兄修炼的何等功法,和你江中游又有什么干系?”

    江鱼一愣,扭头看去,一脸骄傲的柴玉好似一只刚刚下蛋的小母鸡,兴奋却又矜持的,微微的红着脸蛋,依偎在一名身高八尺开外,长衣如雪眉目如画俊秀不凡的青年公子身边,缓缓的行了进来。柴玉偶尔瞥向江鱼的眼眶里满是不屑,而她身边的公子哥则是看着江鱼露出一丝不知其意味的笑容。江鱼的灵识朝那公子哥扫了过去,那公子哥却是突然微微一笑,身上紫气大盛,瞳孔中更有紫色的精光闪烁。江鱼心中一骇,这公子哥居然有着地仙的修为?

    柴风谄媚而又巴结的朝那公子哥迎了上去,点头哈腰的笑道:“仙兄,这点小事,怎能劳动您的玉步呢?”

    公子哥微微一笑,看着江鱼微笑道:“你等不知,吾只是想要看看,被那群小家伙夸奖得要好得上了天去的江鱼,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只是一个仗势欺人的惫懒人物,大失所望,大失所望啊!”他搂着柴玉的腰肢,轻声笑道:“江中游,你仗着自己的道法修为在这里赌钱,可知‘羞耻’二字怎生写?你若有那本事,和吾赌一局如何?”

    赌你个鬼,江鱼心中怒骂了一句,站起来朝那公子哥稽首道:“不知阁下是?”

    公子哥微微一笑,低头在柴玉的脸上旁若无人的亲了一口,淡淡的笑道:“哦,按照辈份算起来,贤妙应该是吾师侄,你叫我一声太师祖就是。柴玉已经被我代我父亲收入门下,你应该叫她太师母。也不用太多礼啦,你乖乖的把那些筹码留下,给吾滚出去。以后不许再来这里肆扰,否则吾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的魂魄贬入轮回,让你一世修为,化为流水。”

    好大的口气,江鱼心头愠怒,冷冷的看了这公子哥一眼,冷笑道:“原来如此,不知太师祖道号是?”

    又低头在柴玉的脸上亲了一口,公子哥微笑道:“吾道号青阳公子,家父家母乃南海伽罗山隐修士,吾虽然是一气仙宗门下,一气仙宗和你蓬莱三仙宗却是同气连枝,乃是世交友好的门派,吾自然有那资格管教于你。你行径如此荒唐不堪,速速给我滚开,否则,不要怪吾出手无情。”‘无情’二字刚出口,青阳公子袖口已经飞出一道青光,重重的在江鱼的胸口砸了一记。‘当啷’一声巨响,那好似捣药杵一般的青铜小锤化为一道青光飞回青阳公子的袖子,江鱼却是胸口一闷,连连倒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沉重如山,压得大江东去阁的楼板‘嘎吱、嘎吱’发出了一连串的碎裂声。旁边杨钊看得是目瞪口呆,同时是有点两脚发软,他偷偷的往袖子里藏了一部分的筹码,就要偷偷的溜走。

    青阳公子却手一招,将杨钊的身体按住,他微笑道:“杨兄莫急离开,吾观杨兄的面相,乃是大富大贵之人,不知吾方外闲人,可有那幸运和杨兄结交一二呢?”青阳公子看着杨钊,露出很和煦的笑容,杨钊心头微微一动,‘哈哈’笑着连连应是的坐回了原位。青阳公子这才朝江鱼冷斥道:“还不滚,莫非真要我动手不成?以后见了玉儿还有风兄,你都得远远的绕开走,否则吾定然不会饶了你。”

    心头微微发闷的江鱼阴沉的扫了杨钊一眼,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的下楼出了大江东去阁。张老三望了青阳公子一眼,紧跟着江鱼离开。

    返回了自己府邸,江鱼在自己练功的密室中撕开了胸前衣襟看了一阵,被那青铜小锤击中的地方,却是红都没有红一点,除了略微还有点肉疼,这青阳公子给自己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古怪,这就是地仙的修为么?不像,不像,那日封印那大蛇,那几名地仙的修为简直可怖到了极点,这青阳公子身上虽然也有地仙特有的紫色仙元,看他的外表征兆也是地仙的模样,可是实际修为,却离那地仙差了老远。”江鱼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收好身上的衣服,又顶风冒雪的去了袁天罡的小道观里打探消息。

    袁天罡也不知道长安城中何时来了青阳公子这么一号人物,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同时飞身而起,直奔终南山而去。直到见了正在小终南妙境中勘探那地下仙府是否有其他通道可以进去的贤妙真人,他们才知道这青阳公子是什么来历。

    说起来,青阳公子出现,和江鱼也撇不开关系。青阳公子的父母,就是那日封印大蛇时在场的两位地仙。这两位地仙情谊深重,于三百年前双双耗费了六甲子的修为,阴阳调和生下了青阳公子。地仙乃是仙人之躯,青阳公子天生体内就是精纯的仙元,天生就是仙人之躯,乃是修道的极品材质。以他的先天资质,最多两个甲子的苦修,就能直上九天,飞升天。可是因为两位地仙对他的溺爱,这青阳公子自十几岁起就惹是生非不断,也不知得罪了多少同道,终有一日不知道招惹了哪个厉害的对头,被人以万里控影傀儡之术打成重伤,差点魂飞魄散。

    两地仙夫妇这才醒悟,将青阳公子救回后严加看管,不许他出自己潜修的伽罗山一步。两百多年的苦修,却因为被那傀儡之术伤了本源,青阳公子的修为如今实际上也不过才达到返虚的境界,离那破虚而去的大道还有老大一段距离。原本他还应该在山中苦修的,却因为降服了那大蛇凭空得了一大笔功德,他的父母都在大蛇被封印后平地飞升,这小子失去了管辖,立刻裹了家中的全部灵药和法宝破关而出。

    他的修为虽差,辈份却是极高,高得贤妙真人他们见了他,都只能乖乖的叫一声师叔。这小子在蓬莱三岛放荡了几天,不知怎地和柴玉这小娘儿勾搭上,立刻用自己的身分地位把柴玉索要了去,让她拜在了自己父母的门下,成为了自己的师妹,两人顿时凑成了一对。柴风的资质被改良,宫里突飞猛进,显然就是他的功劳。

    贤妙真人有点无奈的劝告江鱼:“由他去,他辈份太高,我们也不好管得他。能管他的几位老前辈,却看在他父母的面上,却又不好意思开那个口。由他去,你不要招惹他就是。若是他实在闹得不成话了……只要他不去杀了皇帝自己坐上皇位,你就由他去罢。实在你忍无可忍了,再拿出那三清令牌来,只是,这令牌对其他人好使,对他……可能……这效果……”贤妙真人看着江鱼,只是一阵苦笑。

    江鱼、袁天罡在这里和贤妙真人打探青阳公子的来历,那边长安城中,却已经做出了事情来。

    要说江鱼如今身边的这一批人中,空空儿、精精儿那是自然一心向道的,他们每日里就在捕风营城外大营中调那剑气剑丸,却不多生事,也就是偶尔跑去打几条野狗饱餐一顿而已;孙行者自从上次被华逻和尚擒住后,就变得有点消懒,每日里除了操练捕风营的军士,就是捧着佛道两家的经卷默默诵读;李亨、公孙氏、刑天倻、白霞子都是各有各的事情,也不会成天跑去惹事;白猛、五毒兄弟和龙氏八兄弟因为天气凉了,整日里闷在江鱼府中大吃大喝,过着猪一样幸福的生活。

    唯独就是龙赤火,他本体火灵蛇原本就是蛇虫一类妖怪中最为多智的一类,兼之他在江鱼身边日久,昆仑山十年苦修,他却也得了好处,知道要求那大道,还得自己努力修持。故而最近几个月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就跟在了玄八龟身后,做了玄八龟的一个书僮,每日里陪他去国子监附近的那些书院、画坊流连。玄八龟碰到了什么古物,往往就能牵扯出一大片稀奇古怪的事情来,其中龙赤火自然得了不少好处。

    今日风雪正大,龙赤火跟着玄八龟到了国子监外一条大街上一号称‘千宝斋’的古玩店里。那店主知晓玄八龟如今在长安城文人中的名气,更是知道玄八龟擅长辨识古物,故而特意请了他去帮忙鉴赏一尊刚刚收到手里的三足金蟾方樽。

    千宝斋的大堂里稀稀落落的没有摆什么东西,尽是一些蒙混人的赝品、唬人的古怪东西放在大堂中混数。知道他千宝斋底细的人,都知道要从大堂侧边的小门进去,里面还有一个厅堂,这才是千宝斋的菁华所在。如今玄八龟背着两只手,眯着眼围着一尊高有三尺上下,上方下圆,以三足金蟾背负的方樽转悠了几圈,轻轻的用手指头在那方樽上弹了几下,方樽上发出一声悦耳悠长的响声,这声音持续了足足一盏茶时分,这才慢慢的消散了下去。

    欣喜的点点头,玄八龟朝千宝斋自号钱老道的老板笑道:“老钱,你这次得了一件不得了的东西。嘿,诸位同好可以看看,这尊方樽的材质,是什么东西?”他从龙赤火手上接过一方粗布,用力的在方樽的一角擦拭了一下,那一块儿角落上残余的泥土痕迹还有一些看起来好似铜锈的物事被擦落,露出下面光洁干净隐隐有云层般花纹的一片青色樽体。

    “噫!”厅中十几个文士同时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瞪着那一片有着金属光泽却又如此光洁的樽体。有个胡须银白的老文士凑上去,用手指头在那樽体上抚摸了一阵,诧异道:“看似青铜,却触手温热,抚之有极品美玉的那样油润细腻的手感,这,这是何等材料?”十几个文士同时看向了玄八龟,一个个都虚心的等待着他的讲解。

    玄八龟微微一笑,用那粗布将方樽擦拭得干干净净。他用的力量很大,一些顽固的痕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才被那粗布扫了下去。一会儿的功夫,这方樽通体焕然一新,青色的材质上片片云朵般的纹路看起来古拙大方,使得这造型简单的方樽有一种独特的神秘感。玄八龟笑道:“老钱收来了这方樽,显然是怕弄坏了它,没有仔细的清洗过,只是,这建木雕成的方樽,却又怎会如此轻松的被损坏呢?”

    “啊?建木?”厅内文士们同时惊呼起来,钱老道则是惊喜得两眼发光,他恭下身子,急促的问道:“玄公,这可真是建木么?就是,就是那传说中的建木?天下怎会真有这样的东西?老天,这玩意是真的么?”

    “啧啧!”玄八龟摇头晃脑的感慨了几声,认真点头道:“自然就是建木雕成的哩,这独特的纹路,天下再无一种木质有这样的纹路啦。建木,上古沟通天界和人间的天梯,后来被上古的天帝下令砍断,隔绝了天人之路。建木断裂,自然有一些木料散失于人间,却不知道被哪位有眼力的人制成了这尊金蟾方樽。”

    叹息了一阵,玄八龟看着身边这些心痒难耐的文士,笑道:“金蟾,最是藏风纳气招财进宝,以建木雕成的金蟾方樽,则是纳气的最好器物。”他差点没说出来,这尊方樽虽然没有经过任何祭炼,但是以他本身的材质,就已经是仙器级的物事啦,上古建木,可是小可的东西?“有这一尊方樽在家,则四方灵气自然涌入,家中人从此再也不会沾染疾患,更兼一样好处,大利主人家的财运,可以用聚宝盆来称呼他啊。”玄八龟用力的弹了一下那方樽,方樽又‘嗡’的一声轻鸣起来。

    文士们全笑起来,一个个朝钱老道拱手道:“钱老道,恭喜,恭喜,这样的宝贝都能被你收来,可是便宜了你。这一顿酒席,可要叨扰你啦。”钱老道笑得眉毛都快开花了,忙不迭的应下了三顿酒席。玄八龟的眼力,在场人都不会怀疑,他说这是建木雕成的,那就一定是建木雕成的,这样神奇的材料,除了建木,还能是什么呢?他说这宝贝能吸纳灵气和财气,那就是铁定的,钱老道日后财源滚滚,看来是要发达了。

    一干人在旁边恭贺钱老道,玄八龟却是把龙赤火叫到了身边,指着方樽上四面雕刻的那四道扭曲的文字轻声说道:“仔细记下来,这四道符箓可不得了,乃是上古的‘苍木灵文’,有无穷的妙用。尤其木生火,这灵文组合成各种符箓,对你日后修为有大用。”飞快的向龙赤火解释了一番这些灵文的作用,玄八龟又歪着脑袋诧异道:“既然雕刻了‘苍木灵文’在上面,这人是想要把它炼制成法宝的,却怎么又没有一点儿炼制过的痕迹?古怪,古怪,莫非刚刚雕成,就被人宰了?”

第九十三章 交易

    玄八龟正在这里诧异,大堂通向这个厅堂的小门却被人一脚踢开,随后千宝斋大堂的掌柜带着脸上的两个巴掌印狼狈的摔了进来。柴风神气活现的带着两名打手家丁冲了进来,大声叫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谁?你敢拦公子我的路?你这破烂店,不想开了?”跟在柴风后面走进来的,是一脸雍容笑容,搂着柴玉不肯放手的青阳公子。他时不时的在柴玉脸上轻吻一记,轻言细语的说几句绵软软的笑话,逗得柴玉故意‘嗤嗤嗤嗤’的一阵阵的发笑,那笑声好似猫儿叫春一般,引得青阳公子面上一阵阵的红霞腾了起来。一脸得意洋洋的杨钊则是跟在青阳公子的身后,背着双手的他是那样的不可一世。

    愣头愣脑的玄八龟将脖子伸长了一点,看着柴风不解的说道:“诶,你们怎生如此无礼?这里是非请勿入的所在,你们怎打了进来?”

    那掌柜的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朝玄八龟躬身叫了一声好,随后跑到钱老道面前哭嚎道:“老板,这几位公子他们硬要冲进来,咱们挡不住啊……他们,他们下手好狠,小三、小四在外面还被打得吐血哩。”

    钱老道呆了一下,急忙走上前朝柴风行礼道:“这位公子,不知小店有何得罪的地方?让公子这样打了进来?”

    柴风冷冷一笑,瞪了钱老道一眼,悠然说道:“不让公子我进来,就是你们天大的冒犯了。诶,仙兄,您看看,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您为何一定要进来啊?”柴风谄媚的朝青阳公子请示着,他游目四顾,这里的确没有什么古玩能进了他柴大公子的法眼,他们柴家的宝贝多了去了,钱老道的这些收藏品,也不过是泛泛之物。唔,也只有大厅中间的那一尊方樽还有点意思,柴风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却被龙赤火伸手拦住。柴风朝龙赤火看了一眼,猛地伸手去推他的手臂,却哪里推得动?

    气极败坏的柴风刚要挥拳打龙赤火,青阳公子却缓缓开口道:“柴兄回来,你眼前的‘人’,可不是好对付的。”阴冷的扫了一眼龙赤火,再皱眉看了看让他看不透底细的玄八龟,青阳公子微笑道:“千宝斋是做生意的地方罢?这青铜方樽多少钱?柴兄,替我把这方樽买下。”

    柴风眉头一抖,朝在场的人瞪了一眼,大咧咧的说道:“一尊青铜方樽能值几个钱?来人啊,拿两锭银饼,这方樽也就这个价钱了。”两锭白银最多不过二十两,也就是二十贯钱,却要买这刚刚被玄八龟坚定为上古奇木建木雕成的方樽,厅中的文士一时间全都泛起了火气。这厅中文士虽然一个个都穿了便袍,却很有几个是在朝廷中做官的名士,如今起了义愤,他们也顾不得柴风的来头和身份了。

    这几个文士刚要训斥柴风,那边青阳公子却突然开口道:“柴兄,这价码错了,若是普通的青铜鼎,两锭银饼也是足够的。可是这尊建木方樽,怕是要多出点钱。唔,你去派人支取二十万贯钱来,价钱也马马虎虎的差不多了。”青阳公子轻轻一笑,在柴玉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道:“玉儿,这件建木方樽正好符合你的属性,拿来给你做护身的法宝最合适不过了。师兄身上的法宝虽然为数众多,却都威力太大,不适合你使用,还是这尊方樽最好。”

    柴风听到二十万贯这个可怕的数字,他不由得尖叫起来:“仙兄弄错了罢?二十万贯买这么一尊方樽?岂不是亏了?来人啊,把银饼留下,把那方樽抬走。”他打着如意算盘,指望着就能二十贯钱把这方樽带走呢。可是天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情?钱老道还没开口,龙赤火已经把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的两个大手放翻在地,只是龙赤火知道轻重,他‘只是’打断了这两个打手的手臂而已。

    一声冷哼,青阳公子猛松开柴玉的手,他大手一张,一面尺许方圆上面描绘了层层峰峦的三角形土黄色小旗就朝龙赤火狠狠的一震。戊土灵气瞬间在龙赤火身边布成了一个‘五岳镇神’的阵势,一股庞大的力量直朝龙赤火身上压了下来。一声清脆的龙吟自龙赤火嘴里发出,他皮肤上隐约泛出了一层火红色的鳞片,双手握拳狠狠的朝上空一拳击去。可怜龙赤火并不是江鱼这样主修肉身的修士,饶是他已经化为蛟龙之躯,毕竟也是一头气候稍显薄弱的小龙,那沉重的压力狠狠的轰在他手臂上,‘嘎嘎’几声脆响,龙赤火的两条手臂被那无形的力量打成了粉碎。

    一道血箭从龙赤火嘴里喷出,他两条手臂死蛇一样悬挂在肩膀上,眼看着一层肉眼依稀可见的土黄色能量就要砸在他的头上,青阳公子的脸上正露出了一丝诡秘的笑容,玄八龟出手了。他从腰带里掏出了一根三尺多长看起来粗陋丝毫不起眼的皮鞭,轻轻的往那困住了龙赤火的大阵上一挥,皮鞭发出‘噼啪’一声脆响,整个大阵突然凭空消失,却出现在青阳公子的身体四周。

    一声惊呼,青阳公子急忙晃动手上小旗解除了阵法,可是阵势发作太快,柴玉的一侧肩膀被那阵内庞大的压力压成了粉碎,青阳公子的身体也被那压力擦了一下,一溜儿血迹‘腾腾’的从他雪白的衣服上显了出来。青阳公子心头怒极,却又无比惊骇的看了玄八龟手上的皮鞭一眼,低声骂道:“好一个老贼,你手上的可是牧山鞭?”

    玄八龟憨厚的朝柴玉点点头,‘呵呵’笑道:“小娃娃有几分眼力,诶,这的确是传说中拿来牧山的牧山鞭。”摇头晃脑了一阵,玄八龟‘呵呵’笑道:“你要这建木三足金蟾方樽却也容易,钱老道他却是难以保住这等宝贝,得之必有横祸。可是呢,你别想用二十万贯钱就拿走它。咱们按照咱们的规矩来,一件极品仙器是多少价码,你自己说说看。”

    修道界交换飞剑法宝,要么以物易物,要么拿修道界通用的货币灵石来交换。一块上品灵石等于一百块中品灵石等于一万块下品灵石等于一百万块劣等灵石。极品灵石却是没办法拿来交换的东西,那玩意本身就是珍奇的天材地宝,属于被交换的一类物事。一件普通的灵器,都要按照威力的强弱和里面禁制的精妙程度交换数十块乃至数百块上品灵石,而仙器在修道界是无价之物,建木方樽这样稍微祭炼就起码是一件极品仙器的法宝,更是无法用灵石来估量它的价值。若是实在要估出一个价码,那也是价值上千块上品仙石的宝贝――问题就一个,如今的修道界想要找到极品灵石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仙石根本就是传说中的物事,上品仙石……除了江鱼这样的暴发户,怕是各派掌门手中都没有一块。

    青阳公子虽然是两位地仙的爱子,可是两位地仙的家底加起来也不过是两百多块上品灵石,仙石就只有一块下品的,上品仙石那是甭想的。上千块上品仙石,你把青阳公子卖了也不值这个价钱,除非他拿他身上的仙器来换。可是他家里最强的几件仙器已经随着他爹娘飞升,青阳公子手上只有两件中下品的仙器,也根本无法交换这建木方樽。

    故而,听得玄八龟说要按照修道界的规矩来,青阳公子脸上的肌肉顿时一阵抽动,原本丰神骏朗的翩翩美少年,瞬间变得无比的狰狞。他阴沉着脸蛋看着玄八龟,冷笑道:“他一介凡人,拿这么多的仙石,不怕撑死?”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也没办法善罢甘休,龙赤火还在一旁吐血哩,故而青阳公子的言语中也就带上了几分杀气。若是事有不逮,他也只能杀人夺宝了。只是,玄八龟给他的感觉过于高深莫测,他很是有点摸不准玄八龟的来头,故而,暂时他还不敢肆意妄为。

    “唔,钱老道虽然是一介凡人。”玄八龟看青阳公子把话都说开了,顿时也不客气了,他大声说道:“但是,你用仙石买了他的方樽,老头我就用俗世的珍宝交换他手中的仙石,最少不会让他吃亏就是。老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是你能拿出一亿贯钱来,老钱,你的这方樽卖一亿贯钱,你不反对罢?”玄八龟大嘴一张,已经开出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天价。

    ‘一亿贯’?钱老道的身体猛的哆嗦了几下,退后了几步差点没摔倒。他已经看出来玄八龟和眼前这俊俏公子都不是寻常人,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虽然速度极快,但是他也看在了眼里,龙赤火莫明其妙的双臂粉碎,柴玉的肩膀突然塌下去半尺如今正疼得低声抽泣,这可是超出人想象的事情。老道精明的他,立刻把事情全盘托付给了玄八龟,以他和玄八龟的交情,以他对玄八龟的了解,他相信玄八龟不会让他吃亏的。于是,钱老道诚恳的说道:“玄公,这里面的事情小子不懂,还求您老人家作主就是。一亿贯就一亿贯罢。”

    ‘一亿贯’啊,柴风、柴玉听到这个数字差点没疯了,大唐朝最近几年最好的岁入也不过一千三百多万贯,一亿贯,那是大唐朝八年的总收入啊。他柴家虽然家世豪强,乃是大唐朝排在前几位的世家门阀,但是他们柴家所有的生意行当所有的宅院土地都折算成现钱,大概顶天了也就是千多万贯,‘一亿贯’,大概只有大唐朝最大的那四个门阀联手,才有可能筹措得出来罢?

    “一亿贯现钱,或者一千二百块上品的仙石,老头儿我不难为你。”玄八龟背着双手在那方樽前走来走去,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也应该知道,一千两百块上品仙石,那价值可是远远不只‘区区一亿贯’,你若是拿出‘一亿贯’钱或者价值‘一亿贯’的珍宝,老头儿我也不为难你。”

    疯了,青阳公子认为眼前的老头儿一定疯了。他和柴玉勾搭上也有几个月了,自然知晓一贯钱在大唐朝意味着什么,更晓得一亿贯这个价码,纯粹就是玄八龟开出来调侃他的天价。可是,如果不出一亿贯钱,那按照修道界的价码,一千两百块上品仙石交换一件极品仙器,他青阳公子还是占了便宜的,但是,这价码也是鬼扯淡的事情。

    气极败坏的瞪着玄八龟看了好一阵子,青阳公子冷笑道:“好,好,好,你说的这个价钱好。”他目露凶光的朝钱老道看了一眼,看得钱老道心中一阵恶寒,忙不迭的又退后了几步。青阳公子冷酷的笑道:“如此甚好,这方樽,吾今日不要了。玉儿,走,先给你治伤才是正经。”他搂着柴玉的腰肢,就要带人离开。

    “且慢!”玄八龟突然高声叫道:“这位道友且慢走,既然你来了,却也好做一个见证。老钱,这座方樽你是保不住的,只会给你带来祸事。唔,我用一些珍宝交换你这座方樽,你看怎样?也不瞒你说,这方樽,怕是只有老头儿我才能保下来。”玄八龟的手在腰带里一掏,‘哗啦啦’的大把大把鸽蛋大小的各色宝石、鹅卵大小的夜明珠、巴掌大小的极品美玉、拳头大的火油钻蹦出来一地。

    看到地上那一大堆极品珠宝,玄八龟冷笑着看着青阳公子:“老钱,实话实说,这些珠宝你不可能一时间就变换成现钱。但是一颗就能让你像王侯一般生活数年,你一颗颗的慢慢变换就是。老头我一辈子不坑算人,你把方樽给我,这些珠宝就是你的。还有,我得把你们脑子里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抹去,你看如何?”

    钱老道他们都是极精明的人物,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们控制了,眼前这几位,显然都不是凡人。当下钱老道毅然说道:“玄公说得是,知晓这些对我们却也没有好处,就按照玄公的意思去做就是。”顿了顿,钱老道迟疑道:“只是,这么多的珍宝,真正是……我收来这座方樽,实际上只花了五贯钱。”钱老道有点天降横财不知如何处置。

    摇摇头,玄八龟沉声道:“做生意,第一就是公平,我是不会做那巧取豪夺的勾当的。”他随手一拍那金蟾方樽,方樽化为一道青光飞入他的腰带中,玄八龟冷笑着看着青阳公子:“小娃娃,你不要动那些见不得人的主意。宝贝在老头儿我手上,要取宝贝,你去威武侯、左骁骑卫大将军江鱼的府上找我,我是他府上的管家。”

    “江鱼?又是江鱼!”青阳公子气得七窍生烟,他冷冷的瞪了玄八龟一眼,又扫了钱老道一记,冷笑道:“好,好,好,吾记得今日的事情,咱们走着瞧。”他、柴风、柴玉都极其愤怒却又带着点贪婪的看了地上那一堆珍宝一眼,他们真搞不懂,玄八龟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珠宝?简直没有天理了,这么多的珠宝啊,折算成现钱,可以再建好几座长安城了罢?

    眼里闪动着诡异的光芒,青阳公子、柴玉、柴风领着两个被打断了手臂的打手转身走了出去,杨钊则是恋恋不舍的看了一阵那地上的珠宝,想到江鱼给他赠送的那一匣子宝贝,心里突然无端端的后悔起来:哎哟,我跟着柴风他们做什么啊?我应该跟着江鱼的啊!他的一个管家都有这样多的宝贝,何况是他呢?唉,你说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真的都是仙人么?若是江鱼也是仙人,那岂不是我就得乖乖听他大哥李林甫的吩咐?如此看来,我还得和这位青阳少爷拉好关系才是。

    脑袋里翻腾着种种不良的念头,杨钊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玄八龟看到一行恶客都走了出去,他立刻掏出一颗疗伤的仙丹喂进了龙赤火的嘴里,随后他摇头叹息道:“诸位同好之友,今日的事情,老龟只能把这事情从你们头脑中抹去啦,知道这些,对你们没什么好处哩。唉,老钱啊,等会拿了珠宝,你就赶紧带了家人出城去,长安城不要呆啦,你带人去岭南,这些珠宝足够你子孙后代永世富贵,虽不值你这方樽的价钱,却也只能这样了。”

    玄八龟心中感慨,原本他是真心的为钱老道高兴,收了这么一件先天材质极妙的宝贝,他日后这千宝斋定然是财源滚滚各种珍奇之物不断的涌来,他玄八龟也多了一个鉴赏古物的好所在。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子?“唔,那小子通体紫气,天生仙躯,莫非是哪个地仙的后代?有爹娘生没有爹娘教的家伙,唉,却白白的坏了一处好店子。”

    想到这里,玄八龟突然笑起来:“呃,我还有一个事情啊,老钱,我加点钱,你这千宝斋就卖给我算啦,一应的契约文书都赶快重新书写罢,日后这千宝斋,就由我来经营,也省得我每日里像个游魂一样在这国子监附近的大街小巷里个个店子中乱窜。”玄八龟微笑着,他要从行脚的鉴赏高人,变成坐地的掌柜了。这个绝妙的主意,让他很是沾沾自喜。

    当天黄昏,趁着城门未关,钱老道随身带了金银细软以及一家老小,一溜儿三架大车出了城门直往南方行去。玄八龟使了捕风营的人在城门附近盯着,确定没有人跟踪钱老道一家人,又着人尾随护送了他数百里地,这才算是了了一桩事情。

    当天夜里,等江鱼从终南山回来,龙赤火将这事情告诉了江鱼,江鱼的眉头顿时紧紧的蹙在了一起:“小蛇,这事情你办得差了。唔,既然已经动手了,为甚不招人联手干掉他?杀了他然后嫁祸给魔道中人,谁能说什么呢?可是如今他没死的话,后患无穷啊。”

    龙赤火无奈的一摊手:“我不是他的对手,他的阵法之学已经到了极可怕的地步,五岳镇神大阵顷刻间可以发出,我差点没被他打死。”

    江鱼叹息一声,嘀咕道:“你应该蛊惑老乌龟去和他动手嘛,这老龟做事软绵绵的,虽然是救了钱老道一家人,却把麻烦都留给了我啦。唔,老乌龟他在那里?怎生不见他?”

    龙赤火说道:“他去护送钱老道一家人一段路,然后他说今晚就在千宝斋睡下了。嗯,他还说啊,以后若是没事,他就在千宝斋做买卖。诶,他还说,叫我们给他找几个办事精细伶俐的小二过去,他要正儿八经的做生意哩。”龙赤火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由得笑出声来,玄八龟去做生意,还真不知道他会捣出什么鬼来。

    长叹一声,江鱼低声道:“由他去,他不在我眼前晃悠,我还省得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我头疼。诶,青阳公子,怎么对付他才好?”

    当夜子时时分,玄八龟正在千宝斋的库房里睡觉。如此冰寒的天气,他却睡在一尊冷冰冰挂了冰霜的青铜方鼎内,细微的鼾声在鼎内隐隐回荡,震得那大鼎发出细微的回音。十几条形迹诡秘的黑影偷偷的翻墙进了千宝斋的院子,将一面面火红色的令牌按照八卦方位插在了院子里,每一面令牌下面都埋下了一颗普通品质的灵石。做好这一切,这十几条黑影飞快的跳出墙外,顺着门前的街道跑到了一条小巷中,恭敬的朝站在那里的三条黑影回禀道:“事情办好了。”

    身量最高足足有八尺开外的那黑影冷笑一声,搂着身边的那条黑影走出了小巷,看着百丈外的千宝斋,低沉的喝道:“不把那方樽卖给我,反而是卖给那猥琐的老头,嘿嘿,这些蝼蚁般的凡人,居然也有这样大的胆子。我青阳的面子,也是你们能驳的么?不给你们一点儿教训,你们还真的能翻了天啦。”青阳公子低下头,朝身边的柴玉温柔的说道:“玉儿,你记住了,这是一气仙宗秘传的‘南灵朱雀阵’,能引来先天一点儿朱雀灵火,融金销铁,威力无穷。日后你也要精研这些阵法,却先看看他的威力如何。”

    掐了手诀,刚要引发那阵法,青阳公子突然低声说道:“不妥,不妥,虽然是凡人,却也有可能逃走,还得给他们加一个困阵才是。”他手一扬,一块青铜貔貅镇纸飞上天空,正好悬浮在那千宝斋上空。一圈圈暗淡的绿色光芒隐隐笼罩了整个千宝斋,镇纸上预先祭炼好的‘咫尺天涯’困阵,已经将千宝斋整个包围在里面。

    正在大鼎中打着鼾声的玄八龟突然诧异的睁开了眼睛,他的鼻子抽了抽,嘀咕道:“古怪,怎生味道不对?诶,我的身形怎么这等沉重?却是有点走动不得。”他跳起来,就要翻出大鼎去查探一个究竟。可是那大鼎就有三尺多深,他身高不过二尺许,跳了半天,手还没能碰到那鼎的上沿。恼怒的喃喃自语了几句,玄八龟气极败坏的恢复了本相,方圆三尺许的一只大玄龟两只前爪攀住了那大鼎的上沿,两条后腿狠狠的蹬了几下,终于艰难的翻出了那大鼎。奈何他腹甲极其光滑,一个把手不住,他‘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正好背甲落地,四脚仰天伸长了脖子拼命挣扎,好不狼狈。

    脖子探出来足足有两尺长,拼命的扑腾了一阵四条短腿,玄八龟突然眼珠子一瞪,怒道:“糊涂了,糊涂了,老龟我是修炼得道的神龟,怎还学那灵智未开时的做派?刚才我不会飞出大鼎么?气煞我也!”身上灵光山洞,玄八龟恢复了人形,嘀嘀咕咕的咒骂着自己老糊涂了,爬起身来扑腾着两条小腿跑出了库房,定睛朝院子里看了过去。

    一片片雪花正落在院子里,厚厚的积雪中,有一百零八块好似羽毛般通体火红的令牌镶嵌在雪地里。玄八龟呆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那数百丈的高空中那一方貔貅镇纸,愕然道:“头上是困阵,脚下是杀阵,诶,谁和老龟我开玩笑么?这是要满门抄斩的架势呀!”玄八龟一向显得有点迟钝和憨厚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怒气,他低声喝道:“如今的小娃娃,真的如此无法无天么?江鱼也算是一个恶人了,却也不做这种勾当!”

    正思忖间,天空镇纸突然光芒大量,院落中白雾平地里生起,四周幻象连连。玄八龟更觉得有一座小山般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让他行走有点滞涩。随后,之间那平地里一百零八方令牌闪过一道火光,一声清脆的长鸣自那地下发出,一条丈许高大的朱雀神鸟冲天而起,浑身笼罩着赤红色透明火焰的朱雀在千宝斋上空一阵盘旋,无数团拳头大小的赤红火焰好似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红色的火焰冲起来足足有数丈高,千宝斋所有的建筑在顷刻间就化为乌有,地面被平平的烧走了一尺多厚的泥土。玄八龟呆了一下,突然惊呼道:“哎呀,不好,我的宝贝啊!”他那绿豆大小的一对小眼睛猛的瞪得有黄豆大小,眼珠子更是变成了一片吓人的血红色,他呆呆的看着身后熊熊燃烧的库房,刚才他无比惬意的躲在里面睡觉的那尊青铜大鼎,正被一团赤红色烈焰裹着,慢慢的化为一地通红的铁水。库房中数十件大件的青铜器,数百件被精心的摆放在古董架上的瓷器,以及十几件魏晋时期有名文人的书画真迹,早就被那灵火化为乌有。

    从来没有发怒过的玄八龟,一时间好似被阿修罗附体,他那肥嘟嘟的身上居然也暴跳出几根青筋,龇牙咧嘴的仰天咆哮起来。他双手好似发猪癫风一样的胡乱摆动着,跳进了库房中的灵火里近乎语无伦次的嚎叫起来:“我的宝贝啊,我的古籍啊,这几卷书画,我老龟想了多少天的啊……孰可忍孰不可忍,阿呀呀呀呀,你们欺人太甚呀!呜呜,你们放火杀人也就罢了,你们干什么要烧这些宝贝?都是一群败家子啊!”

    怒发冲冠,光溜溜的脑袋上只有几根儿稀疏长毛的玄八龟真正达到了怒发冲冠的境界。几根长毛笔直的竖了起来,他那小小的绿色官帽‘噌’的一声被顶起来老高,他身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子狠劲,上半身的衣服‘嘎崩、嘎崩’的就被撑开了好几条裂缝。‘阿呀呀’一声怒吼,玄八龟从腰带里拔出那两柄曾经拿来和凤羽对峙的西瓜大小的金锤,瞪着两只通红的小眼睛,根本不在乎那朱雀灵火的灼烧,露出一口白生生的小牙齿,嘴巴张大到了极限处,依稀可见他嗓子里那小舌头‘嗖嗖’的抖动着,好似魔王附体的凶神一样,身后拖着一溜儿火焰,‘呼’的一声冲出了已经化为一片白地的千宝斋。

    青阳公子雍容的拿着一张丝帕擦了擦手,叹息道:“这些凡人也是幸运,能死在本公子的手上,也算是他们的福气了。呵呵呵,朱雀灵火,这是多少大妖魔王想要享受都没有福份享受的东西哩。”他突然兴致勃发,侧身搂着柴玉,和柴玉在那熊熊火光的照耀下,深深的来了一个吻。两人嘴唇交接,舌头相互纠缠,嘴里发出‘吱吱’的响声,一缕口水顺着两人的嘴角流了下来。附近那十几个柴家的打手一个个扭头不敢看这里,旁边柴风却是眯着眼睛看得兴高采烈。他心里寻思着,若是青阳公子变成了自己的妹夫,他得到的好处,可就不止如今这点了。

    就在青阳公子装模作样的摆姿势玩风度的时候,一身杀气腾腾眼珠通红带着一身烟火气息从那火场中冲出来的玄八龟,已经‘哇呀呀’怪叫着猛冲了过来。他那不到一尺长的小短腿如今好似变成了弹簧,狠狠的一跳就有两三丈远近,只是十几个迈步,他已经冲到了青阳公子的身前,举起他那西瓜大小的金锤,朝青阳公子身上就以双峰贯耳的狠毒招式砸了下去。

    奈何,玄八龟的个子太矮小,两臂的长度有限,他那两锤砸在青阳公子的身上,正好砸在他身上最尴尬的地方。‘砰砰、噗哧’两声闷响,随后是一声鸡蛋破裂的古怪响声,青阳公子突然一飞了柴玉,猛的恭下腰,抱着自己的下身鬼哭狼嚎般的嚎叫起来。玄八龟的这对金锤乃是当年他升任昆仑山行宫书房总管的时候,一干同僚为了庆祝他的晋升而联手替他打造的趁手神兵。为了照顾玄八龟的块头,这两柄锤子不重,也就有个百多斤的样子,可是这锤子附着了两项极其狠毒的属性――无视真元防御、粉碎打击!

    上面附着的‘盘古开天咒’,可以无视任何真元和禁制的防御,直接攻击目标的本体。而锤头上更附着了‘共工裂山咒’,就有如上古水神共工一头撞断了不周山,这两柄锤子对于任何材质弱于自身的目标,都能直接将目标化为粉碎。而很显然,青阳公子不是江鱼,他的下身某个要命的所在并没有练成钢筋铁骨,故而一锤下去,他下身某处地方已经化为一蓬血浆飞了出去。

    完美的给青阳公子来了一个教科书般精确的阉割手术,玄八龟却是不依不饶的跳起来,狠狠的一脚踏在了青阳公子的脑袋上。‘砰’,青阳公子的脑袋深深的陷进了街面,玄八龟飞快的扑腾着两条小短腿,狠狠的朝着青阳公子的脑袋就是一阵疯狂的践踏,他怒吼道:“你放火杀人也就罢了,你家龟爷爷不和你小娃娃一般见识!你烧了爷爷我的心肝宝贝,我要你的命啊~~~!”

    恼怒下,玄八龟挥起锤子,朝着青阳公子的四肢就是一阵乱砸。‘噗哧、噗哧、噗哧、噗哧’,青阳公子的四肢被砸成了一团稀烂的血肉。‘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玄八龟正抡起了锤子想要狠狠的给青阳公子的脑袋上来上一锤,旁边黑影里江鱼突然冲了出来,抓起玄八龟就跑。江鱼好似抱小孩一样将玄八龟抱在怀里,一边跑一边低声安慰道:“您老不要生气,您老今天实在是太威风啦,啧啧,这一顿王八锤使得真是那个八方威风,无人可当呀。不过,若是没有证人,我就让您干掉他啦。可是呢,那小子身边居然带了有几个护卫居然赶了过来,这可就不能让您老再下杀手啦。唉,您不知道,这小子的身份尴尬呀!”江鱼无比幽怨的叹息了一声,玄八龟将青阳公子打成那样,这仇,可就结大啦。

    玄八龟拼命的在江鱼怀里挣扎,满嘴里喷着白沫的‘嗷嗷’嚎叫道:“我要宰了他,我要宰了他!怕什么?怕什么?就算他们一气仙宗的祖师当面,龟爷爷我也要宰了他!啊,呸,老子翻天印放哪里去了?老子这就把翻天印砸他们一气仙宗老窝里去!”

    ‘砰’的一声,江鱼脚下一软直接栽倒在地上。他猛的弹起来,抱着玄八龟继续往前狂奔,他嘀咕道:“翻天印?老天,您老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感觉到怀中玄八龟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自己竟然都有点快要吃不住他的力气了,江鱼不由得默然道:“越是老实的人,发作起来越可怕呀,啧啧,以后可千万不能招惹这位老人家。”

    江鱼的脖子后面,凤羽探出了一个脑袋,惊恐无比的看着陷入了暴走状态的玄八龟,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她盯着玄八龟手上的两柄金锤,脑门上一阵阵的冷汗滴了出来。自己居然和手持两柄金锤的玄八龟放对过?凤羽那是一阵的后怕啊,她彻底的打消了从玄八龟的身上剥削几件神奇的打算,嗯,最起码,在她恢复全部的力量之前,她是再也不敢招惹玄八龟啦。

    玄八龟却是口吐白沫的将两柄金锤塞进了腰带里,手忙脚乱的翻动起他腰带中的宝贝。他叽哩咕噜的说道:“翻天印、阴阳镜、九龙神火罩……嘿嘿嘿嘿,老子要去炼了他们一气仙宗的山门。啊哈哈哈哈哈哈!”

    阴残的笑声在夜空中飘荡,江鱼和凤羽都吓得是骨软筋麻,和中邪差不多的玄八龟,真的让他们感到恐惧了。实际上,玄八龟是一个很可爱的小老头,但是当一个可爱的小老头陷入了颠狂状态,而他手上又拥有了一击之下千里方圆尽成粉碎的灭绝性法宝的时候,任何一个可爱的人,都会变得无比的恐怖。

    没奈何,江鱼只能是许诺了玄八龟无数的好处,甚至都快要答应他去挖某个人的陵墓以找出某份字帖了,玄八龟这才气喘吁吁的稍微平静了下来。此时,江鱼他们一行人已经回到了江府,龙赤火一行妖怪正好奇的站在围墙上,眺望远处那一片熊熊的烈焰哩。看到满口白沫的玄八龟被江鱼扛了回来,白猛很是纳闷的叫道:“龟老爷子,谁招惹了你不成?怎么气得你一嘴巴白沫啊?要不要咱帮你出气?”

    吃饱喝足如今浑身精力憋得难受的龙一主动的跳了出来,他大声怪笑道:“是啊,龟老爷子,谁敢招惹您,咱帮您灭了他满门。”

    凤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化为一道青光,恢复成江鱼身上的纹身。一声含糊不清的抱怨从江鱼背上响起:“谁欺负了他?天理昭昭,天日昭昭啊~~~他,差点灭了人家满门哩。”

    似乎是生平第一次作出了这样血腥的事情,玄八龟一直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从江鱼的怀里跳下来,玄八龟又摸出了自己的两柄金锤,摇摇摆摆的在大堂里直晃悠。他瞪着两只血红色的小眼珠子,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一些‘杀人放火、灭人满门’的凶狠黑话,听得江鱼一阵的毛骨悚然。他****不敢休息,拉着公孙氏、白霞子、刑天倻三个精细人,安抚了玄八龟****,这才让玄八龟心头最后的那点火气慢慢的消散了。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打上门来了。

    天刚放亮,江鱼正叫人去准备早点,门房家丁已经冲了进来,恭声道:“老爷,门外有一个自称伽罗山青阳公子的带了十几个气势汹汹的人,说要见老爷您呢。那青阳公子说,若是老爷您不出去亲自迎接他,他就打进来了。”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刚刚被安抚下来的玄八龟听得这句话,顿时一蹦数丈高,他好似一颗肉团儿一般冲破了大堂的屋顶,‘嗷嗷’怪叫着挥动着两柄金锤,扑腾着两条小短腿直往大门外杀了过去。

    江鱼手一抖,惊恐的叫道:“完啦,闹出人命啦。干掉了太师祖,算不算欺师灭祖啊?”

    公孙氏、白霞子翻着白眼,刑天倻捂住了有点疼痛的牙根,一行人面面相觑,哪里说得出话来?

第九十四章 诅咒

    一缕寒风卷着一片干燥的雪沫贴着地面飞过,几茎枯草在风中摇曳生姿,草尖上还挂着几颗流连不肯随风而去的雪颗粒,几片枯叶从院中枯萎的花枝上落下,被风卷起来,飘飘扬扬的随着风直上高空,正好从玄八龟的靴子底下飞了过去。两排白生生的小牙齿露出唇外,玄八龟嘴角挂着两缕儿白沫迎风飘洒,身体跳起来十几丈高,一左一右两道金光舞成了两团金色雾气,‘呼呼’有声的好似两颗坠入人间的流星,直往大门外满脸铁青的青阳公子当头砸了下去。青阳公子身后站着十几个身披羽衣、鹤氅的男子,一个个神气满足,面如冠玉,几个面相稍微老一点的颌下长须飘动,根根透肉。

    两柄金锤当头砸落,青阳公子大喝了一声‘啊呀’,他转身就跑。他还记得好似就在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两柄金锤以摧枯拉朽般的威势,打碎了他身上白袍自带的十几层禁制,将他的肉身打成稀烂。如今看玄八龟那面目狰狞好似恶鬼一样扑下,他哪里还有胆量和玄八龟对上?他身后一名中年男子猛的抬起头来,沉声喝道:“道友下手好生恶毒,为甚无辜打伤我家小师弟?”这男子袖子一动,一道紫光笔直的射向了玄八龟的小腹,那紫光散发出极其锋利的气息,更有一种吞噬元力的古怪力量附着其上,若是被打中了丹田要害,可想而知普通修道人一身修为将尽付流水。

    怒哼一声,玄八龟怒道:“这小娃娃放火杀人,就不恶毒么?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他手上金锤一晃,‘当’的一声脆响,那一道紫光被打成无数点紫色流萤飞散,紫光中一枚小巧的三棱飞梭也被砸成粉碎,那出手的中年男子一声闷哼,嘴里、鼻子里喷出三道鲜血,面色一阵发白,两条腿吃不住自己的体重,猛的坐在了地上。那飞梭是他元神交修的本命宝,被玄八龟那霸道的金锤打碎,他的元神顿时也受了重伤。

    一干男子同时大声呵斥,纷纷指责玄八龟‘下手恶毒、行事有如魔道妖人,委实罪该万死’。他们一边呵斥玄八龟,一边飞出了道道剑光,还有人祭出了几件上品灵器级的宝,雨点一样朝玄八龟打了过来。这些剑光道道不离玄八龟脖子、心口、丹田等致命要害,宝更是催动到了最大威力,一件件都有将人打得魂飞魄散的力量。其中更以一片巴掌大小淡蓝色的玉符尤其阴损恶毒,那玉符放出七彩玄光,死死的控住了玄八龟的七窍,封住了他的元神,若是他的肉身受损,则他的元神连逃出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落一个元神被戮灭的下场。

    玄八龟真的生气了,他大声叫道:“尔等小辈可还知这天下有‘公道’二字否?”他手上金锤舞成了一团金色旋风,无数团朦胧的金锤形光影朝着四面八方胡乱射去,打得那些宝、飞剑‘当啷啷’一阵响亮,一件件都是宝光先被击碎,随后本体也化为粉碎。

    十几个青阳公子带来的同门师兄同时口喷鲜血,委顿倒在了地上。他们都是青阳公子父亲门下的门徒,其中一人有了化虚的修为,其他人则还都在元婴、元神的修为上纠缠,哪里是玄八龟这个深藏不露的老怪物的对手?尤其他那一对金锤又是厉害到了极点,什么飞剑宝对他而言都是纸片一样可以轻松粉碎的东西,这些人更是拿他没了办。玄八龟长吐了一口气,手上金锤一挥,又跳起来,直往青阳公子扑去。猛不丁的,一名元婴期的道人跳起来狠狠的抱住了玄八龟的腿子,那道人尖锐的叫道:“小师弟,你快走,我们拼死也要拦住这个恶毒的魔头!你快去请本门长辈做个公道,召集天下正道,铲除这个妖魔。”

    其他的那些道人同时叫嚷起来:“是极,是极,这妖魔强抢了小师弟看上的建木方樽,就是一个死罪,他就应该自刎以谢天下。小师弟为了主持公道训斥了他几句,他居然心怀怨愤肆意报复,差点损坏了小师弟的道基,万死也难辞他的罪孽。小师弟快去请本门长辈主持公道呀!”这些道人知道玄八龟手上的锤子厉害,一个个都不敢再飞出自己性命交修的宝贝,都好似那街头打架斗殴的流氓地痞,跳起来死死的抓住了玄八龟的手、脚、腰、衣服、裤子、腰带,死死的不肯放手。玄八龟就二尺高下的一小团人儿,被这十几个道人同时伸出双手抓住,整个人都被那手掌淹没了。一堆手掌中,就看到玄八龟长长的脖子探了出来,一颗小脑袋左晃晃,右晃晃,他气得嘴唇直哆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更有一个道人在那里疯狂咆哮道:“你这妖魔,不仅是你,还有你的主子江鱼江中游,他也是我道门中人。他以下犯上,欺师灭祖,他不得好死!他故意指使你殴打师门长辈,毁掉师门如许多的宝,他是要造反哩!江鱼,你这个魔门派来我们道门的奸细、叛徒,我们要打得你魂飞魄散哩!你,你,你们一伙人都不得好死!”

    还有一个道人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不用说啦,不用说啦,这江鱼手下居然有妖魔,这是司马昭之心呀,路人皆知哩。听说他手下还有一只狐狸精,这伙荒淫无道的贼子,一定要让他们魂飞魄散才行!他们居然敢打伤小师弟,简直就没有天理王啦!”

    一声雷霆般的吼声从院子里传来,心中担忧玄八龟杀了青阳公子或者说他被人打伤的江鱼一个箭步飞了出来,看到十几个道人死死的扣住了玄八龟,玄八龟却又不敢用锤子敲打他们,一干道人还在拼命的将一切罪状都扣到玄八龟和江鱼的头上,江鱼气得肺都快炸了。他怒吼道:“你们还是什么修道人?你们还算什么道门前辈?操你老母的,你们连街上那群无赖都不如,他们还讲一点江湖道义哩!”无铸的狂猛潜劲从身上喷涌而出,江鱼身体猛的膨胀了一圈,火气上头的他可懒得理会下手的轻重,挥动两个小坛子大小的拳头,他对那十几个惫懒的道人一通流星般的拳头就砸了下去。

    精纯好似纯银溶液的望月玄罡透体而出,‘砰、砰、砰’,拳头到处,江鱼的重拳轰碎了这群道人身上那些羽衣、鹤氅自带的防御禁制,轰穿了他们的,在他们身上打出了一个个透明的窟窿。道人们凄惨的嚎叫声响彻整条大街,他们挣扎着想要发出术或者喷出真火和江鱼拼个死活,江鱼已经抓住他们的手指,狠狠的往旁边一扭一掰。‘嘎嘎’数十声脆响,十几个道人的巴掌被江鱼捏成了粉碎,变得好似发臭灌脓的香肠般软沓沓的垂在了手腕上。十指连心,这十几个平生没吃过任何苦头的道人发出尖锐凄厉的惨嚎,举着血肉模糊的双臂在地上连连滚动。他们身上那一个个洞穿的大窟窿里流淌出滚滚热血,江鱼家门口那条大街上顷刻被染红了一大片。

    杀得兴起,望月宗锻体心会自然产生的那一缕洪荒残暴的杀戮气息突然冲上了江鱼的脑门,他随手将玄八龟朝身后一丢,‘嗷嗷’嚎叫着一脚踏碎了一个道人的上半截身躯,迈开大步朝还在十几丈外不断的扭头朝这边看的青阳公子杀了过去。江鱼怒声咆哮道:“你这个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杂种,你给老子站着,老子今天豁出去和你拼一个死活,你给鱼爷我说清楚,到底谁抢了你的宝贝?”

    ‘呼’,江鱼的身体在雪地上卷起一道狂飙,一条白色的雪龙在他身后‘唰’的一声飞起,他好似一道闪电,快得无形容的刮向了青阳公子。体内的木弓兴奋的抖动着,一缕缕洪荒那弱肉强食、血腥杀戮的气息不断涌入江鱼的身体――这柄木弓,原本就是一柄杀生无数的凶器啊!原本就极其生气的江鱼受到这一缕气息的刺激,体内望月玄罡运转的速度瞬间加快了百倍,激发了江鱼全部的力量。他一脚踏在地上,街面上立刻出现一个直径丈许深有数尺的大坑,他一借力就蹬出了数十丈远,眼看就要抓住仓皇奔跑的青阳公子的脖子。

    那木弓散发出莹莹光芒,一个很微弱的神识在江鱼的识海中絮叨的念叨道:“吾之后人啊,我望月一宗的门人,就好似那天地间的风,好似那天上的云,自由飞荡,随心所欲。你为了一区区修炼道行神通的门,而磨灭了自己的本性,却又为何?”那声音悠然叹道:“你可明白,弓箭的最终奥义所在么?弓箭的奥义,就是自由啊!随心所欲的自由,不受任何束缚的自由!”

    一幅幅画面电光石火般在江鱼的识海闪过,洪荒那广袤无边的荒野中,一头头横行的巨兽组成数十万只一群的大兽群,好似毁灭的雷云一样在大地上奔腾而过。而一名手持长弓的巨人,赤身的疯狂大笑着,脚下踏着长风,身边缠绕着云,有如闪电一样从大地上急速掠过。一道箭光急速闪过,那厚有数百里的兽群中突然被打开一道笔直的大道,大道上尽是那些巨兽粉碎的血肉,那大汉狂笑着自那大道上狂奔而过,张狂、豪放的威势惊吓得那些巨兽尽数匍匐在地,没有一头敢于抬头!

    “是啊,我江鱼拜入的是望月宗的门下,为了修炼神通道行的门,我为什么就要卷入这些漩涡中?”在这千年难逢的极大机缘中,江鱼突然醒悟:“我傻了,我傻了,我要神通道行作甚?如果我的肉身能够萃炼到万劫不堕的地步,如果我的箭气可以撕裂这个大地,这个天空,我还要神通道行作甚?糊涂了,糊涂了,这些年来,我走上了一条弯路!”

    一声闷响,江鱼识海中按照凤羽强行禁制的修练门正在自动修炼的元神周天突然粉碎,他的元神就和以前一样,又化为一团混沌的雾气,飘散于他的识海。元神和外界天地运转规则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联系被江鱼以灵识斩断,一口鲜血喷出,他已经废除了自己这些年来好容易修炼出的一点儿道行。望月玄罡活泼自然的在体内运转,灵识也益发的灵动,江鱼彻底舍弃了道门的,回到了自己望月宗的原本道途上来。

    “原本,就是袁天罡、李淳风邀请我加入道门做他们的护,故而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可是加入道门做他们的护,却也不一定需要修炼他们的玄。”江鱼心中一阵的明悟,以望月宗藏匿气息的门,那些先辈不是没办弄到修炼元神道行的,而是不愿意去做啊。以望月宗诸位先辈的脾性,他们偶尔加入一些小门派去偷窃别人的典籍,想必只是好玩大过实用……

    事实也就是如此,天下修道界五大宗派,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望月宗、阿修罗宗、乾达婆道,各有各的独特门,也不见谁去想尽办兼修其他门派的。任何一个宗派的修炼门,都能直达大道,又何必贪恋他人的东西?舍弃,舍弃掉自己从道门学来的所有东西,除了玄的锻体门可以作为参考的对象,其他的包括最基本的掌心雷的诀,都被江鱼有选择的遗忘。

    被自己打散的元神好似一汪春水,融入了江鱼的身体。他的没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都在雀跃,他的本命元神开始了和肉身的融合。每一颗细胞都变得益发的有效率,每一丝肌肉都变得好似充满了灵性有如有智慧的生物,江鱼感觉到,自己对于力量的操纵,比起一弹指之前,有了天壤之别。“原来如此,望月宗的锻体门,原本就是要让肉身和元神萃炼为一体,肉身不朽,元神不坏。我将元神独自分割出来修炼道神通,却是耽搁了自身的夫。难怪我的银身境界,比起师门典籍上记载的,纯粹的力量强大了不少,却没有典籍上记载的那等神奇。”江鱼这一次,是真正的悟通了。

    灵识流水一样注入了记载着望月宗修练门的那方玉册,最后的一层禁制在江鱼面前敞开,望月宗最高深的将肉身和元神结合为一,让人能够百分之百的控制自身的每一个部分,从而发挥肉身全部潜力的门,对着江鱼敞开了。无凡那让人恼怒的笑声在江鱼识海中响起:“徒儿,不知你是在多少年后打开这层禁制的?你可悟通了其中的道理?呵呵呵,师父在西方蛮荒之地祝福你,可千万不要是有了几千年的道行,元神修练得比道门中人还要强盛了,再打开这层禁制啊……否则,你会吃天大得苦头的。”

    “干!”江鱼朝天怒吼一声,元神逐渐的融入身体,江鱼奔跑之中,已经不带起一丝的风声。他就是那空气,他就是气流中的一缕风,风在风中游动,就好似水在水里荡漾,又怎会发出声音。他身体朝前一步,已经轻而易举的追到了被吓得发慌,居然忘记了御剑逃走的青阳公子。

    大手在青阳公子的脖子上狠狠一按,江鱼一个虎扑,好似灵猫戏鼠,将青阳公子重重的按在了雪地上。一声闷响,青阳公子的额头在青石板上磕了一下重的,疼得他‘呜呜’惨叫起来。江鱼‘嘎嘎’一声大笑,双手急速挥动,将青阳公子扒得一丝不挂,将他身上所有的宝全部塞进了自己的手镯中。两条大腿死死的压住了青阳公子,精纯的罡气轰进了青阳公子的身体,将他的经脉一一控制住,让他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江鱼一巴掌一巴掌的从脑勺后抽打着青阳公子的脸蛋,笑眯眯的说道:“你找上我门来?嗯?你冤屈我的人强抢你的宝贝?嗯?你冤枉我带人恶意的报复打伤了你?嗯?你冤枉我强暴了你的相好,嗯?”

    被江鱼抽打得俊面肿胀的青阳公子猛的抬起头来,声嘶力竭的吼道:“我没有冤枉你强暴了我的……玉儿。”

    一记耳光重重的抽了出去,抽得青阳公子大牙飞出了十几颗,江鱼怒道:“我说你冤枉了我,就是冤枉了我。现在谁作主?”大手扣住青阳公子的头发,将他的面门狠狠的朝街面上砸了十几下,江鱼大声道:“你的爹娘都不在了,如今没人能护着你,你还敢找上鱼爷我的麻烦来?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一通毒打,打得青阳公子奄奄一息的软在地上吐血沫儿,江鱼站起身来,用脚尖将他挑得面朝天空,掏出了太上三清令在他面前一晃,大声吼道:“记住,太上三清令在鱼爷我手里,天下道门一切红尘中弟子受我节制,若有不尊太上三清令者,杀无赦!”重重一脚踢得赤身的青阳公子滚出了十几丈远,江鱼冷笑着看了一眼附近一队噤若寒蝉的巡逻士兵,怒道:“看什么?没见过本侯爷打人啊?”巡逻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仓皇的跑开,哪里有人看青阳公子一眼?

    体内木弓轻微的抖动着,发出悦耳的轻鸣,他在为江鱼的转变而感到高兴。打开了心结的江鱼也是一阵的神清气爽,他背着双手,神采飞扬的往自己府邸行去。“过瘾,过瘾啊,道门、佛门、魔门,和我有甚关系?逍遥,自在,道门不过是我的隐身之所。呵呵呵,坐观山头虎斗,闲看桥下水流。以我如今的势力和实力,哼哼,还用委曲求全不成?”扫了一眼手镯中青阳公子身上的几件宝物,江鱼的心情更是大好。

    一场欧斗,青阳公子被打成重伤、身上宝被搜刮得干干净净,青阳公子十几名同门师兄被打成重伤,除了一条裤衩,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这件案子震动了整个道门,仅仅是打完了青阳公子后不到两个时辰,十八名面容肃穆的老道已经赶到江鱼府邸,要他带领玄八龟立刻赶往终南山,和青阳公子当面对质,让一干道门元老,审断这次的严重事件。

    当着十八名老道的面,江鱼同样是一系列的指令发了下去:“刑天倻,你率领捕风营全部属下开进长安城,若是有任何变故,立刻打着道门的名义拆了全长安城的所有和尚庙,上次在吐蕃的帐,老子还没和那群和尚结清哩。白猛,你们几个去左骁骑卫,控制所有的将领和军官,若是有任何变故,就打着佛门的招牌拆了全长安城所有的道观,捣毁几个供奉道门的世家门阀在长安城的所有产业。”

    十八个老道差点没吐出血来,一名老道怒声道:“江中游,你想要干什么?”

    冷笑了几声,江鱼拍拍手说道:“公孙、三尾、凤羽,你们先离开长安,去找郭子仪,叫他联络安禄山、史思明。若是听到我有任何不好的变故,立刻叫他们派出麾下的精锐兵马,把他们能找到的和尚庙和道观全部烧掉。烧和尚庙的时候,他们就打扮成道人,烧道观的时候,就叫他们刮光了脑袋装和尚,去,去,快去。”站在一旁扑腾着翅膀的凤羽,发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嘎嘎’声。

    皮肤上一道朦胧的银光闪过,心结打开,彻底恢复了本性的江鱼笑吟吟的朝十八个老道拱手道:“诸位师长,请啦?”他‘哈哈’一声长笑,带了玄八龟,身体化为一道流光,急速朝终南山射去。老道们看得江鱼的一干心腹属下一涌出了江府,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急忙追了过去。他们想不通,为甚被同门评价极高的江鱼,今天会作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来。若是他说的那些事情都顺利实现,道门非和佛门翻脸,到时候加上一个在旁边拣便宜的魔门,这个天下就有得乱了。

    终南山,大殿内,一排十三名头发胡须银白,周身紫气荡漾的老道盘膝坐在三清雕像下的蒲团上,一个个闭眼养神。大殿两侧,站了两百多个形容各异的老道,一个个面容肃穆,眯着眼睛不发出一点儿声音。贤妙真人、元化真人面色阴沉的站在最靠近那十三个老道的地方,元化真人的脸蛋一阵阵的哆嗦着,不知道他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青阳公子浑身哆嗦着坐在那一排老道左侧的蒲团上,指手画脚的指着贤妙真人和元化真人就是一通破口大骂:“贤妙,元化,你们可厉害了,你们的徒儿,居然敢打我?他们居然敢打我?还把我的师兄都给打成了重伤?谁给的他这个胆子?是不是你们在背后指使的?你们这两个目无长辈的混帐东西,你们,你们想要造反啊?”一篇篇的污言秽语瓢泼而出,贤妙真人的脸色益发阴沉,他背着双手,深深的吸着气;元化真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的脸都快发黑了。

    青阳公子骂得越来越凶,到最后他开始不择口的问候贤妙真人的某些长辈的时候,江鱼拎着玄八龟走进了大殿。青阳公子的叫嚣声嘎然而止,他身体微微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朝身边的老道身上靠了靠。江鱼却没看他,大步的走到了大殿正中,江鱼昂然说道:“不知诸位师长叫江鱼过来,有何要事?”

    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青阳公子指着江鱼骂道:“为什么叫你过来,你还不知道么?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小畜生。”

    江鱼身体一闪,一脚轰在了青阳公子的小腹上。旁边一名银发老道看得势头不对,手一挥在青阳公子身上打上了一道符箓,一蓬金光笼罩了青阳公子。江鱼冷笑一声,全力的踢出了这一脚,那一蓬金光稍微抵挡了一下江鱼的脚尖,突然绽开化为无数金色光流飞散。脚尖在青阳公子的小腹上‘轻轻’的一点,一股毁灭性的罡气冲进了青阳公子的身体,只看他‘砰’一声七窍中喷出七道血雾,小腹连同两条大腿的肌肉被那股猛烈的罡气爆发,小腹、大腿上的肌肉全炸成了一摊血浆喷散。

    ‘啊呀呀’一声惨叫,看着自己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大窟窿,青阳公子‘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的十几个师兄手忙脚乱的扑了上去,搂着青阳公子大声的叫嚷着他的小名,看那模样,好似青阳公子就是他们的亲生父母般孝顺。他们身上的宝、丹药都被江鱼下手扒得干干净净,几个老道急促之下只能是画出一道道保命的灵符,不断的打向青阳公子身上那个巨大的窟窿。

    两个银发老道站起身来,他们深深的望了江鱼一眼,走到青阳公子身边,两颗灵丹服下,一道灵符打上,青阳公子自身又是地仙之躯,只见一道道紫气缠绕,他的身体瞬间愈合如初。只是元气损伤过甚,身体被修补完全的青阳公子面色一阵的难看。他朝着江鱼望了又望,想要开口继续咒骂却又不敢的样子。旁边道人一阵的耸动,他们都想不通江鱼脚上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气,就算他是天才,修炼玄也没有多少年,怎会一脚就粉碎了那道‘四方天王坚力苻’所化的金光?

    “够啦!”坐在正中的那个银发老道开口了,顿时所有的道人都闭上了嘴,大殿内再也没有一点儿声音。这老道看了江鱼一眼,又望了望青阳公子,这才沉声说道:“江中游以下犯上,无故殴打道门长辈,更……”迟疑了一阵,老道没办说明江鱼还把青阳公子扒得精光了丢在地上让人参观了小半个时辰,他琢磨了一阵修辞,这才继续说道:“江中游所作一切,罪大至极,但谅其为我道门所立劳,故责罚他去蓬莱岛面壁三百年,以赎今日罪过。”

    江鱼淡淡的看着那老道,老道和江鱼对望了一阵,突然一阵的心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江鱼淡淡的说道:“哦?面壁三百年?你们怎么不问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呢?就因为这叫做青阳的,是你们的师弟?”

    贤妙真人在旁边怒声喝道:“江鱼,闭嘴,诸位师伯乃是我道门联盟长老,岂是你能冒犯的?”

    有点歉然的看了贤妙真人一眼,江鱼心里嘀咕道:“其实,他们两个对我还真的不错,普济真人对我,更是不错。可是,我江鱼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么?我江鱼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么?”一股滔天的豪气自那木弓中透出,顺着江鱼的身体透出体内,冲天的豪气让江鱼的身躯好似突然扩张了数百倍,他有如一条顶天立地的巨人站在那大殿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青阳公子和一干道门联盟的长老。与此同时,他悬挂在腰间的虎威将军印受他气息的引动也突然发威,一股股沙场杀气滚滚放出,一圈圈强劲的气浪朝四周扩散,看得一干道人是面面相觑,好一条英武绝伦的汉子。相比之下,那面色苍白软在一旁蒲团上的青阳公子,怎么看就怎么是一条蛆虫。

    十三个长老一言不发,贤妙真人想要开口,却看到江鱼面上那毅然甚至带着点狰狞的面容,以他对江鱼的了解,心知今日的事情想要让江鱼俯首,已经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明智的退后了一步,仰天叹息,不再说话了。青阳公子在旁边喘息了一阵,突然露出了一丝丝狞笑:“江中游,若是你不肯去蓬莱面壁三百年赎罪,那,那就请你滚出道门罢!你,你居然连我这太师祖都敢冒犯,你给本公子滚出道门。”

    江鱼眼睛一亮刚要答话,青阳公子却阴森的开口道:“不过,你若是要离开道门,就请废掉你的一身修为。”

    正中坐着的那些老道中,有三名老道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其中一老道沉声喝道:“不愿面壁,可见你是死不悔改的孽徒,那贫道就代表中原道门,将你逐出门户,废掉你一身玄的修为。”那老道不等旁人开口,右手一挥,一道短短的只有尺许长但是极其明亮的金光裹着一柄木剑笔直的刺向了江鱼的丹田气。旁边贤妙真人大叫了一声‘飞英子师伯’,却哪里来得及阻拦?

    一声闷哼,江鱼已经和肉身初步融合的元神控制着肉身作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他的丹田上突然敞开了一个小小的裂痕,刚好可以让那柄木剑对穿而过,同时他体内望月玄罡在瞬间涌入周身气,丹田中没有留下一点儿真元。江鱼嘴中喷出一丝淡金色的血液,就和玄被破时的征兆一模一样。他踉跄的倒退了几步,身体摇摆了一阵,狼狈的一坐在了地上。玄八龟极其配合的冲上去,个子小小的玄八龟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气,无比滑稽的背着江鱼就往大殿外走。玄八龟冷声道:“好,他的玄已经被废,日后他再也和你们道门没有任何关系。哼哼,老龟我传授他我玄龟一族的‘龟藏天机’,照样可以飞升天**,也不希罕你们这玄。”

    刚才眼睛一亮的另外两个老道同时跳了出来,他们伸手朝江鱼身上按了下去。一缕真元在江鱼体内游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一点儿真元的痕迹,两个老道同时笑了起来。那出剑的老道高傲的抬起头来,大声道:“不用查探了,被贫道剑一击,就算是散仙也得破散体,何况是这个小辈?哼哼,看在他曾经给我道门立下大的份上,也就不伤他的肉身啦,留下他这一身蛮力,以后在红尘也能混一个出身。”

    贤妙真人呆呆的看着被玄八龟‘艰难的’一步步的背着往外走的江鱼,怒视了一眼飞英子。坐在正中的那老道突然开口道:“飞英子师弟,你出手过于唐突。就算江鱼以下犯上,犯了大错,却也不能就此破了他的。”

    飞英子看了一样青阳公子,轻声笑道:“师兄说得哪里话?江鱼虽然立下了一点儿劳,却恃宠而骄,居然连青阳师弟都敢打伤,他还将道门的戒律放在眼里么?这样骄横无礼的门徒,不将他驱逐出去,日后定然给我道门生出无尽的是非来。他江鱼也不过是一护弟子,有甚重要的?师弟这里却有两个上好的人选,介绍给师兄你参详参详。”

    两个老道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正中的那老道看了一眼扛着江鱼的玄八龟无比艰辛的从那尺半高的门槛上爬出了大殿,突然沉声喝道:“贤妙,送江鱼下山,赠送他一颗大补元气的丹药。太上三清令还有青阳师弟等人的随身物品,都要收回,这事情,你去办罢。”贤妙真人低头应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走到玄八龟身边,一手架起了江鱼,一手拎着玄八龟,架起一朵云朵,朝终南山下飞去。

    终南山下,白雪皑皑,鸟兽绝迹。一片小树林内,江鱼‘委顿’在地上,嘴角挂着血丝,有气无力的对贤妙真人说道:“师祖,您也不用生气,以我的脾气,迟早有这么一天的。那青阳公子,却是欺人太甚啦,分明是他夺宝不成,却还要杀人泄愤,吾等无非是反击伤人,却又有何罪?师祖历年来对江鱼的照顾,江鱼感怀在心,日后定有重报。”

    贤妙真人无奈的摇摇头,蹲在江鱼面前叹息道:“小鱼,你是一株修炼玄的奇葩,师祖原本想要造就你。奈何,青阳师叔他辈份过高,身份特殊,师祖提醒了又提醒你,你却为何还要去招惹他?忍一时之气,海阔天空,你却……”叹息了一声,贤妙真人看着手上的三清令还有几个百宝囊,摇头道:“你丹田气被毁,日后终生无修道,却是可惜了。”

    那剑只是透体而过,根本没给江鱼造成任何伤害。他却一本正经的对贤妙真人说道:“师祖说得哪里话?所谓破而后立,诸人有诸人的缘。玄八龟他答应传授我他玄龟一族的天机,日后慢慢修炼,却也无有大的妨碍。”

    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贤妙真人苦笑道:“罢了,你能这样想,就是最好。玄的秘诀,你不能传授给别人,否则定然又有人来找你生事。日后若是你修炼需要什么东西,尽可以来找师祖,师祖总能帮你筹措一些宝灵丹之类的物事。”一朵白云自贤妙真人脚下升起,贤妙真人飘起来丈许高刚要离开,又回头叮嘱道:“小心青阳师叔还有他身边的人,这次生事赶你离开道门的,却都是他那一派的同门。上次你拿玄的入门交换了四大门阀的巨额供奉,我蓬莱岛独占了五成,怕是有人不高兴了。”言毕,贤妙真人黯然离去。

    江鱼、玄八龟愕然对视,玄八龟摊开双手,耸耸肩膀,探了一下长脖子,古怪的说道:“原来如此,若是这样的话,就算不因为建木方樽的事情,他也会找上你的麻烦。以青阳公子的身份,只要他找你的麻烦,最后倒霉的总归是你。”

    冷笑一声,江鱼缓缓站起来。

第九十五章 团年宴

    玄八龟的脖子伸出来有二尺多长,他殷盼的看着江鱼,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样说来,你已经被道门驱逐出门啦,你能否帮我的忙呢?呵呵,依你的脾气,不会不记恨几日的那几个老道罢?若是你能帮我将娘娘自那天外天接引回归神州,这些老道翻手尽成齑粉呀。”

    轻轻的竖起一根手指,江鱼微笑道:“不急,不急,随缘,随缘。你都说了,那玩意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我们怎能这样轻松的找到他呢?呵呵,先让我轻松快活几百年,然后再说其他的事情罢。”江鱼眼里奇光闪动,他在肚子里大骂玄八龟的脑袋里面也没有什么脑浆:若是真能破开天外天的封印,引得天庭众神仙回转人间,他江鱼一个人、对方是道门无数道家弟子,谁更占便宜啊?明摆着的事情嘛,吃亏的只能是他。

    回转长安,江鱼将自己安排的一些伏手尽皆招回。这些伏手没派上用场,那十八个老道还来不及把事情交待一遍,江鱼已经作出了事情被赶出道门,这些防范手段,却也是派不上用场了。紧接着他就跑去了太子东宫,叫李亨拿了兵符令玺,将捕风营的大权收归李亨一人掌管,随后江鱼又在东宫兼任了一个官职,由李亨委任他专门执掌捕风营的调动一事。他心中得意,如此一来,捕风营已经变得和他江鱼没有了关系,若是有人想起了这个由头,想要夺走捕风营的权力,却也是无法可想的。

    时间就此一天天的晃了过去,江鱼好似一只织网的大蜘蛛,静静的坐在自己府中关注着长安城中的变化。柴风突然抖了起来,身边居然有了四个元婴期修为的道人公然做他的保镖,却把道门避世的戒律无视了;杨钊和柴风几乎是日日凑在一起,连同一些世家子弟,每日里欢宴,沟通感情,隐隐然也自成一派势力;青阳公子却以柴风远房亲戚的名义住进了柴府,每日里带着柴玉在长安城里厮混,他的十几个师兄摆明了架势跟在他身边,丝毫不掩饰自己身为修道人的身份,让江鱼惊叹于世间的变化是如此的耐人寻味。

    这一日,又是皇宫大内摆团年宴宴请一众大臣的好日子,江鱼带了一干属下赶去皇宫赴宴,只有空空儿、精精儿却是不辞而别。他们身为一气仙宗旁支一气剑宗的弟子,实在是无法留在江鱼身边。江鱼也得到了消息,他们两人如今还在长安,却不知道留在长安作甚,他也没兴趣去打探这些已经变得和他无关紧要的消息,就当作不知道了。

    御花园内,和往年一样,锦绣堂皇中大唐朝最高层的一批人聚会在此。李隆基笑吟吟的高坐在龙池的水阁上,李林甫满脸笑容的陪坐在旁,杨钊却也被李隆基亲自下令坐在了水阁中,可见他如今圣眷之隆。张九龄有点神色黯然的坐在水阁的一角,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往肚子里灌,看得江鱼一阵的诧异,拿了酒杯凑到了张九龄的身边,拱手行礼后和他搭起话来。

    天空的帷幕挡住了一切风雪,只有宫女们往来穿梭带起一阵阵的微风,让水阁外的池水微微的荡漾。隐约可见一条条丈许长的大鲤鱼在那深深的水下缓缓游动,丝毫不受外面喧哗声的影响。清澈透亮的池水倒映着岸上、水阁中的***和人群,极端的热闹和那清凉池水的沉寂混杂在一起,让心中有事的人益发的感觉到寂寥和寂寞。

    看到江鱼端着酒杯朝自己敬酒,张九龄微微一笑,低声笑道:“中游是老夫失势后,第一个当着李林甫的面来向老夫敬酒的人。”苦笑一声,张九龄叹道:“满朝文武,居然只有你江中游敢来给老夫敬酒,老夫是否应该大哭三声?”说完,张九龄果然是‘呜呜呜’的哭了三声,随后又笑了起来,随手和江鱼轻轻的碰了一下酒杯,饮尽了杯中美酒。

    江鱼一阵的哭笑不得,简直是废话,满朝文武如今谁敢向张九龄敬酒?也只有他江鱼能这样做,谁叫李林甫是他大哥呢?摇摇头,江鱼身体一侧,坐在了水阁的栏杆上,随手将酒杯丢下了水池,说道:“张公今日对我江鱼,为何如此客气?”

    ‘呵呵’一笑,举起一个酒壶很狂放的举过头顶,让那酒水倾斜下来,一半流进了嘴里,一般撒在了衣襟上,张九龄吐出一口酒气,将那酒壶也扔进了水池中。他歪着脑袋看着江鱼,微笑道:“公孙和我说起过她的事情,老夫这才明白,中游那时候找她,却是一番好意。反而是老夫,把事情给生生弄砸了。唉。”

    叹息一声,张九龄悠然说道:“公孙的师父,也是一代奇人,她不仅精擅剑舞绝技,更会一门奇门相术,擅断人未来运势祸福。”他看着江鱼,轻笑道:“中游身边有玄先生那样的奇人,自然知晓命相之数,却也不是虚妄之言。她师父临终前曾断言,公孙日后的造化,会在你江鱼的身上。可惜,可惜,老夫却怎知其中的关键?老夫也想不到,看起来粗陋无行,只会仗着李林甫的权势欺人的江中游,居然是如此人物?”

    轻轻的用拳头砸了一下江鱼的胸口,张九龄带着几分酒意叹道:“虎弟,犬兄!日后李林甫必不得好下场,你江鱼不要陪着他送死。”看到江鱼那璀璨好似明星的眼睛,张九龄叹道:“记住,不要陪李林甫一起送死。中游啊,你和他不是一路人的,你虽然热衷权势富贵,可是老夫却也看出来了,你根本是被李林甫教坏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哩。”

    愣了一下,江鱼不由得笑出声来:“张公说得古怪,我莫非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唔,若是能官封大将军,爵领国公,有娇妻美妾数百人,此生当可娱也……当然了,库房里面还要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花不完的钱财,手下有一帮能为我拼命的兄弟,那就此生无憾了。”江鱼悠然神往,将他和李林甫自幼最大的梦想一一的说了出来。

    “嗤!”讥嘲的笑了一声,张九龄一巴掌打在江鱼的手臂上,他冷笑道:“蠢物,高官厚禄、娇妻美妾,李林甫对这些东西也许有兴趣,这些东西于你江鱼,又有何益?百年之后,美人成土,你莫非喜欢对着一具粉骷髅?江鱼,你果然还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哩。”昂起头来,张九龄悠然道:“比如说老夫就知道,老夫想要的东西是什么。醇酒美人,造福天下,哈!”

    摇摇头,带着几分酒意,张九龄离席而去,他没有把话给江鱼说清楚。如今的江鱼,不过是还沉浸在自己孩童时梦幻中没有清醒的大孩子罢了。只是,张九龄却也来不及对江鱼说完这些话了,没过多久他就因为自己保荐的一名御史的案子受到牵连,被李隆基贬出了长安,再没有多久,张九龄病死异乡。自此大唐朝中再无一个中正耿直之人,再也无人能和李林甫抗衡。最后好容易出来一个分弱了李林甫权势的,却也是杨钊这个更加不堪最终惹得天下大乱的货色。

    呆呆的看着张九龄踉跄远去的背影,江鱼低声嘀咕道:“我自然知道我要什么。唔,公孙在哪里?鱼爷我今天决定了,今年么,鱼爷的最大目标就是让公孙从我的师妹变成我的娘子,呵呵呵,哈哈哈!”他‘嘿嘿’的奸笑了几声,猛的跳起来,满御花园的去找公孙氏。

    恰这时,花园内***突然同时熄灭,只有龙池中有紫幽幽的光影透了出来。渐渐的,一座镶金嵌玉极其华美的舞台自那龙池下升起,舞台正中有一个直径丈许的大玉盘,玉盘正中伸出了一根弯曲的金色花茎,花茎上顶着一朵方圆三尺的纯金莲花,莲花上,杨玉环杨贵妃正摆出了一个极其优美的姿势,身上七彩的霓裳随着一阵自水阁上吹来的大风而飘然飞舞。

    ‘霓裳羽衣曲’,李隆基亲自作曲,由杨玉环完美演义的绝世之舞。金莲上,杨玉环舞出了天魔之姿,金莲下舞台上,数十名舞女飘然随着那乐曲且歌且舞,歌声飘摇好似那夜间的幽灵清唱,让人神思撼动、魂灵儿都好似要飘去九霄云外。香风渐渐自那舞台上飘散,帷幕上几个极大的布兜突然敞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朵轻盈的飘落,李隆基在水阁中兴奋的拊掌大笑。

    抬起手来,江鱼接住了一朵花朵,那是用丝绢剪裁成的鲜花,花心中还镶嵌了一点金豆。李隆基在那水阁上放声笑道:“诸位卿家,各自戴起一朵绢花,和朕同享这太平之乐。”他拈出了一朵绢花佩在胸口,那绢花的花蕊处有一点精芒闪烁,李隆基的这朵绢花的花心处,却是用丝线扎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旁边李林甫等人纷纷戴起一朵朵绢花,花蕊中分别是各种珠翠宝石,那光芒流动,无比的富丽堂皇。

    舞台上,金莲中,杨玉环突然雀跃而歌,她的霓裳袖子里,飘散出无数金色的蝴蝶。那是用极薄的金箔剪出的蝴蝶,随着杨玉环的长袖飞舞,蝴蝶一只只的飞出来,在袖风的鼓荡下,这些极轻的蝴蝶能随风飞出十几丈外才飘然落下,就好似真的蝴蝶在飞舞。四周***大亮,这些蝴蝶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芒,一点点金光盘绕着杨玉环,让她绝美的容颜上增添了一片片一闪即逝的光彩,富贵华丽有如神人。四周的舞女同时放声歌唱,大袖挥动处,一片片红花、绿叶飘逸而出,追随着那些蝴蝶飞出了老远。此情此景,就有如春季百花盛开,蝴蝶在那花丛中嬉戏飞舞,充满了无边的生机生气。这些红花绿叶也都是以极品丝绸剪成,于华美中平添了极重的奢靡。

    一只金蝴蝶飞到了江鱼的脸上,撞得他的脸有点发痒。随手抓下那金蝴蝶,将附近飞过的十几支金蝶飞快的抓进手里捏成了细细的金粒子,江鱼将十几颗金粒子捏成了一颗小小的金珠,用手上下掂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呵呵,好阔气,贵妃娘娘一支霓裳羽衣舞,起码要丢掉十几两黄金,唉,这些黄金送给我岂不是好?”

    那厢里,一众臣子又在李林甫的带领下山呼‘万岁’,恭祝大唐朝的江山万万年,恭祝李隆基的龙体安康万万年。江鱼看着高高在上的李隆基还有李林甫,看着李林甫那对美丽的丹凤眼,心中突然想到了张九龄给他说过的话,不由得心头一阵的憋闷。“开玩笑,这张九龄老头儿是疯癫的,莫非我江鱼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理他。大哥已经成了宰相,日后我们兄弟的荣华富贵,正是绵延不绝的。”

    只是,御花园中的气氛,突然变得让江鱼有点窒息,他脑子里莫名的响起那日自己自废所有道行神通时的感悟,‘弓箭的奥义,在于自由,不受任何拘束的自由,就好似风一样,就好似云一样,在天地间自由飞翔的自由’。

    耸耸肩膀,江鱼低声嘀咕道:“难道我如今不自由么?我不也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唉,一定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我才这样疑神疑鬼的。没办法,谁叫我这个道门的大功臣,不过两天的功夫,就被赶出了道门呢?还差点被废掉了全部的修为,飞英子老道,咱们走着瞧。你不要一个人被我碰到,否则总有你的苦头吃。”喃喃自语了几句,江鱼突然看到龙池的对面,公孙和白霞子正在手持鱼食在池边和两条鲤鱼嬉戏,而几名公子哥殷勤的在旁边伺候着,江鱼不由得心中一阵的无名火起,迈开大步就往那边跑了过去。

    刚刚跑出十几步远,江鱼耳朵里传来清晰的佛号声:“南无阿弥陀佛,江道友可否暂留云步?”

    猛回过头去,江鱼看着远远的站在后面一个僻静阴暗的角落,站在一株梅花树下的大善智和大威势,不由得眼角一跳。寻思了一阵,江鱼缓步走过去,朝两个和尚冷声说道:“找我作甚?吐蕃普陀珞珈门外的事情,还没和你们计较,你们又想要做什么?还有,不要称呼我为道友,请叫我威武侯,我已经被驱逐出了道门,你们耳目灵通,还有不知道的么?”

    大善智微微一笑,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此次来,不是因为江道友道门护法的身份,而是因为江道友大唐左骁骑卫大将军、捕风营将军的身份。”他合十行礼,旁边大威势则好似演双簧一般说道:“南无阿弥陀佛,捕风营的职责,应该是追捕地煞殿、天欲宫一干妖人罢?若是贫僧师兄弟发现了他们的蛛丝马迹,不知江道友可否有兴前往一探?”

    眼珠瞥到左边看了一眼大善智,瞥到右边看了一眼大威势,江鱼嗤嗤的笑起来:“若是那两个门派的妖人,我江鱼很有兴趣去立一份功劳。但是呢,如果事情和阿修罗宗、乾达婆道有关的话,可就不要怪我江鱼临阵退缩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江鱼昂着头悠然说道:“不在其位,不司其职,我已经被废除了全部功力被赶出了道门,哼哼,有些事情,我可是没那本事管啦。”

    两个老和尚相视一笑,似乎都习惯了江鱼的无赖脾气,大善智微笑道:“如此甚好,江道友请随贫僧来。”他微微合十行礼,示意江鱼跟上他和大善智。江鱼耸耸肩膀,随手朝不远处正抱着一头烤乳猪放怀大啃的白猛打了个招呼。白猛用袖子擦了擦油腻的嘴唇,随手将那乳猪丢开,拉上了龙一等一干妖怪,紧跟了上去。十几丈外一丛正在高谈阔论的世家门阀的代表中,突然一名贵妇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叫,一个油腻腻的被啃了半边的猪头正好摔进了她的怀里,吓得她身体一软,晕倒在地。

    龙池对面,正笑着逗弄那两条鲤鱼,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注意江鱼动静的公孙拉了一下白霞子的袖子,两女快步摆脱那几个纠缠她们的公子哥,快步朝江鱼他们追了过去。那正和一干兄弟姐妹在一起敷衍的李亨,看到公孙、白霞子这等诡秘的行动,不由得兴致被引了起来,他摸了摸腰间百宝囊中江鱼赠送给他的一张大弓,找了个更衣的理由甩掉了几个一脸谄媚巴结的兄弟姐妹,一溜烟的窜了出去。江鱼身边的一伙人中,只有玄八龟被一干文臣围着,刑天倻在和诸部、衙门里的那些中层官员拉着近乎,这才没有跟过去。

    今夜的兴庆宫内到处***辉煌,一队队铁甲士兵往来巡视,更有禁宫内那些练武的太监三五成群的在屋檐墙头上施展轻功飘然而过,禁宫内真的是水泄不通。大善智、大威势、江鱼他们却不是寻常人,大善智只是用了个普通的障眼法,就让三人太太平平的穿过了一队队护卫,走向了禁宫深处。大威势的耳朵尖,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急忙扭头看去,却看到江鱼的一干属下都紧紧的跟了上来,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当他看到当朝太子李亨居然也是身形飘逸好似行云流水般转了过来,脸上的惊容更甚。

    李亨朝大威势合十行礼,脸上满是嬉皮笑脸不正经的笑容。大威势冷哼一声,眨巴了一下眼睛,脚下加快了步伐。他心中诧异,不知道江鱼是如何把李亨也勾搭进他的小团伙中的。从李亨的步伐上大威势敢肯定,李亨的身手绝对不是所谓的先天级武林高手所能比美的,他根本就是修道有成的修道士,而不是寻常的武人。想到这里,大威势不由得开口道:“江道友,贫僧有一事不明……”

    摇摇头,江鱼说道:“不要称我为道友,我早就不是道士啦,你称我施主倒还好,我不介意给你们和尚庙里捐几斤香油钱。但是道友二字,却是再也不用提起了。”瞪了大威势一眼,江鱼嘀咕道:“伤心啊,我为道门忠心耿耿作出了多少贡献,结果却是过河拆桥啦,来了一个不知所谓的青阳公子,哼哼,居然废了我所有修为赶我出门,天理昭昭啊!”不自觉的,江鱼也学会了凤羽的口头禅。

    一声冷哼,凤羽从江鱼背后探出头来,她‘嘎嘎’叫道:“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去偷皇帝的酒喝么?呵呵呵,皇宫的酒窖不往这边走啊?你们走错路了罢?”话刚出口,凤羽就猛的闭上了自己的嘴,眼珠子滴溜溜无比奸诈的瞥向了中人。后面李亨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他喃喃自语道:“昨天那管酒窖的老太监才哭着喊着要自杀,今天团年宴的美酒都差点没凑齐,莫非?”

    凤羽化为一道青光,快得无法形容的回到了江鱼身上,江鱼默然良久,无奈道:“太子殿下,保住那老太监的一条性命罢,挺,挺无辜的。”

    说话间,众人脚下步快,已经到了一间漆黑阴森的宫殿外。狂风卷着大雪‘唷唷’的从那宫殿上空掠过,偶尔有瓦片落地摔碎的声音传来。不知道哪里有猫儿被冻得苦了发出的‘喵喵’声,又细又尖的猫叫声在这漆黑寒冷的夜里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殿外院子里几株大菩提树迎风发出‘哗啦啦、哗啦啦’的声响,殿内只有一点儿昏黄的***摇曳,黄色的灯光将那菩提树的枝条阴影映出了老远,好似无数只手在殿外的雪地上胡乱的抓挠,好似要抓住点什么。

    大威势低声颂唱了一声佛号,缓缓的走进了院门。白猛、龙一他们个头太高,进门的时候一不小心一头杵在了门框上,将半边门檐上的瓦片都撞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殿内立刻传来了女子惊恐的说话声,嘀嘀咕咕的好死在说什么‘娘娘回来了’之类的鬼话。过了一会,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叫另外一个女子出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一个女子则是极其不情愿的争了几句,却被那女子说得动了。

    “放翻她们!”江鱼低声下令。白霞子会意,手一扬,一缕奇香裹在一丝劲风中穿过了那有***闪亮的房间的窗纸,听得两个女子长长的打了一个呵欠,‘咕咚’两声翻在了地上。江鱼朝两个和尚看了一眼,低声骂道:“半夜三更的领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这里都像是要闹鬼的,莫非你们和尚捉鬼不成,要拉我来帮忙不成?丑化说在前面,我可是一点儿神通道行都没有啦,就一身蛮力。”

    李亨却在旁边开口了,他低沉的说道:“两位禅师,这里是昔日惠妃娘娘的寝宫,惠妃娘娘死后,父皇一直不许人住这里,你们来这里,却是为了何事?”李亨深深的注视着两个和尚,说道:“看这情形,两位禅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罢?”

    大善智微微一笑,点头道:“太子说得极是,贫僧师兄弟已经来这里好几次了。今日既然太子也在,就正好不过。请诸位随贫僧这边来。”大善智手上禅杖一摆,一蓬金光闪烁了一下,疏忽一闪已经到了宫殿后面,一道佛门降魔禁制已经将整个寝宫笼罩得严严实实。大威势则是在旁边结成了佛门不动狮子印,站在门口低声道:“师兄,你领江道友一行人去看看那里,我在这里守着。”

    大善智点点头,领着江鱼他们一行人悄然到了那寝宫内,推开了一扇房门,到了当年武惠妃的卧房。卧房内一切的装饰都还是按照当日武惠妃生前的模样放置,看那所有的器具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显然日常都有人来清扫。江鱼他们一进这卧房,却是齐齐心头一跳。修炼望月宗锻体法门的李亨、公孙氏还没有什么反应,一干妖怪却是同时抽了一下鼻子,惊讶道:“好深的鬼气。”

    “嗯,是,好深的鬼气。”大善智走到屋内那宽大的凤床边,手臂一用力,将那床整个举了起来,他禅杖上一轮金光透出,他指着那床板下说道:“江道友,还有太子殿下,请看这里。”武惠妃的床板下,被人以鲜血刻画了几个诡异绝伦阴气森森的符咒,这符咒自有藏匿自身的功用,若非大善智以佛门法术发出佛光照耀,寻常人却也看不出这床板上有这符咒。

    如今受金光一照,那几个符咒上发出一阵阵细细碎碎的鬼哭声,一缕缕粘稠好似墨汁极臭的黑烟从符咒上飘散。黑烟在空气中组成了一个个狰狞可怕的鬼脸,张开大嘴作势要扑向大善智。只是大善智身上佛光湛然,这些鬼脸哪里敢靠近?

    李亨惊呼道:“惠妃娘娘是被人?”

    江鱼皱起了眉头,大善智则是凝重的说道:“咒杀的。这符咒所用的人血,贫僧师兄弟这几日以秘法搜寻,却找到了当日三位王爷的墓葬中。显然是三位王爷用自己的血着人施加如此恶毒的诅咒,原本想要咒杀惠妃,谁知,谁知他们却先人而死。他们死后这几道符咒受那死气触动,这才追走了惠妃的性命。”

    缓缓放下凤床,大善智扭头对江鱼道:“江道友,你曾经被魔道中人两次伏杀,可有此事?”

    “是又如何?”江鱼眯起眼睛悠然说道:“我也知道太子和鄂王、光王似乎和某些魔道中人有染,可是三王既然死了,呵呵,这事情,还怎么追查下去?莫非大师你有天大的神通,能够将三位王爷自那九幽之中又追回来不成?”江鱼虽然是开玩笑,可是李亨的脸色却变了,他凶巴巴的瞪着大善智,若是大善智敢说他能让三王还阳,怕是李亨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江鱼却又说道:“再者,我捕风营追捕的对象是天欲宫、地煞殿的妖人,却不是阿修罗宗、乾达婆道的魔修,大师可千万不要搞错了。大师若是力有不逮想要找人帮忙诛杀这群魔修,还得找道门的诸位前辈高人呀?比如说,如今长安城中风头最劲的,青阳仙长?”

    摇摇头,大善智说道:“此事正和天欲宫有关。江道友被逐出道门的事情,贫僧却也有所知闻,若是要对付那两道妖魔,自然是找道门中的道友出手,可是,江道友以为,在惠妃的床下刻上这符箓的,会是那两道中的魔修高人么?他们可否会自降身份,钻进一个妇人的床下,行此鬼祟的勾当?”

    江鱼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他亲热的抓着大善智的手笑道:“大师所言极是,对得不得了呀,唔,可否问大师一句,那内奸是谁?”

    大善智凝重的点头,沉声道:“当日惠妃身边有一名女官叫做碧娘的,如今她已经是杨贵妃身边的女官。贫僧曾远看过她一眼,从她的体态风韵以及她眉目见流露出的一丝异相,可以确定她乃是天欲宫的弟子,专修的乾达婆道秘传的咒杀秘术。”大善智冷声道:“世人都知乾达婆道**之法、御兽御灵之术妙绝天下,可是谁知道乾达婆道的咒杀秘法更是玄妙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李亨突然说道:“宫内有袁天师时时坐镇,他为何没有发现这碧娘的异常?唔,敢问大师如何只是看她的面相,就知她是妖人弟子?”

    赞许的朝李亨点头微笑,大善智沉声道:“说句冒犯的话,袁道友钻研那星移斗转之术,气运命相之道远超贫僧师兄弟,但是对于降妖除魔的神通,他却稍逊了一筹。”脸上突然有点尴尬,大善智叽叽咕咕的说道:“再者,袁道友平日里只在观星楼上打坐调息,看天下的气运术数,贫僧师兄弟却是早盯上了这些在长安城中出没的魔道妖人,这禁宫么,也偷偷的出入了好几次,袁道友根本发现不了碧娘的可疑之处,贫僧却是一望得知她修习的乃是咒杀之道――凡是修炼咒杀之道的女子,眉目间有一缕黑红色的邪气,这是万万不能掩饰的。”

    “哇,你们两个老和尚经常偷偷的半夜三更的摸进禁宫啊?哪位娘娘的容貌更美丽啊?”江鱼在旁边突然叫了一声,李亨的脸色一时间难看到了极点,大善智气得直咧嘴,看着江鱼半天没得话说。

    一时间房间内沉寂了好一阵子,大善智这才讪讪的说道:“江道友说得哪里话?贫僧师兄弟怎能作出那样的事来?这次请江道友前来,无非也就是告诉江道友,如今长安城内潜伏的魔道妖人越来越多,万万不可放松了提防之心。”

    点点头,江鱼沉声道:“老和尚有心了,这件事情,我知道怎么做。走罢,趁着宴会还没结束,赶过去还能再喝几杯酒。诶,公孙、三尾,你们刚才在龙池边干什么呢?”他有点吃味的看了两女一眼,当先走出了寝宫。

    大善智在后面猛的叫了一声:“铲除碧娘,江道友一定要小心呀,太子既然和魔修有染,太子身亡,魔修却在。也许,大概,那些魔修如今还和曾经太子府上的某些人纠缠在一起呢?江道友可千万不要作出打草惊蛇的事情。”

    “嗯?”江鱼心头猛的一跳,他回头深深的看了大善智一眼,大善智看着江鱼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亲切却又带着点古怪意味的笑容,好似他带了一张笑容可掬的面具。江鱼念头一转,当初和太子走得近的人,杨洄是不可能和魔修们凑在一起的,他是武惠妃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一颗钉子。那,和太子走得近,却又符合那些魔修们的条件,值得他们去勾搭的人,还能有谁呢?那些世家子弟?柴风?不会罢?他的妹妹可是和青阳公子勾搭成了一对儿的,他怎么傻也不会和魔修厮混在一起罢?但是,若是他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倒吸了一口气,江鱼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寝宫门口的大善智,老和尚笑得益发的灿烂了。这老和尚不会是想要通过自己和青阳公子的仇怨,来搞出什么是非罢?江鱼本能的想到了这一点。行出寝宫院门的时候,江鱼突然对守在门口的大威势低声问道:“老和尚,最近几天怎么不见你们的华逻小和尚露面了?他上次差点没宰了我,我可记得他的好处哩!”

    大威势嘿嘿道:“江道友,你不会是华逻祖师的对手,你们的实力,差得太远啦。如今华逻祖师率领本寺诸多护法僧都在吐蕃和他们当地的法师们争斗哩,哪里有空来和你计较?”他眯着眼睛看着江鱼,小声说道:“江道友可有兴趣入我佛门?本门最是公平不过,万万不会有青阳公子这样的小人为难江道友。”

    面容一冷,江鱼迈步就走。他在心里骂道:刚刚脱出漩涡,我还要自己卷进去不成?入你佛门?当我傻了?入了佛门,我身边这些娇滴滴的大美人儿怎么办?大哥他还不得把我打死么?

    大威势看江鱼不说话,还以为他起了这份心思,急忙传声过来:“江大人,对你可以网开一面呀,你入我佛门,却可以不守我佛门戒律哩。”

    江鱼伸出一只手往背后摇了摇,只是不吭声。一行人走出了老远,江鱼这才说道:“太子师弟,这碧娘的事情……罢了,还是我来做罢。皇上如今宠爱杨贵妃,若是你说她身边人的坏话,可能你会招惹麻烦。嘿,总不能让你沦落到当日惠妃娘娘还在时,李瑛的那个下场。”

    李亨轻轻点头,露出的冷傲的笑意:“只是,我却不是那样好欺负的。师兄,我这不是有你在背后我么?”

    两人相视而笑,领着一行人快步回到了御花园。

    刚到那花园中,就看到青阳公子带着柴风,身边跟了神气飞扬的杨钊,正在那里对着玄八龟指指点点的近乎训斥的喝嚷着。只听得青阳公子在那里喝道:“诸位万万不可听玄八龟这小老儿胡说八道,上古文字?嘿嘿嘿,简直就是笑话,他能有多少年纪?他能见过上古的文字么?在我道门典藏中,凡是有上古文字记载的典籍都散失了,他一个糟老头儿,能懂得什么上古文字啊?”

    柴风咬牙切齿的指着一脸木然的玄八龟喝道:“你欺世盗名,那些字都是你胡诌出来骗人的。玄八龟,你若是有这么大的学问,你还要向诸位臣公借那些古籍作甚?你连几万年前的事情都知道,怎会不知道最近几千年的事?”

    杨钊在旁边阴恻恻的打圆场:“青阳公子,柴公子,玄老人家他也不容易嘛,就算是编造的,对着那些钟鼎铭文他能编造出这么一篇篇锦绣文章,也是他的本事嘛。玄老人家的学问,还是有的,只是没有吹嘘出来的这么大就是啦。”

    玄八龟摇摇头,看着四周沉默一片的文士,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背着两只小手,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摇摆的走出了人群。

    青阳公子却不肯放过他,他面上凶气晃过,从背后狠狠的一脚点向了玄八龟的后心要害。他沉声笑道:“老头儿,不要急着走啊……啊呀。”

    江鱼恰时赶到,他几步就闪到了玄八龟身后,用自己比那金钢还要坚硬数百倍的膝盖狠狠的和青阳公子的脚尖碰了一下。青阳公子眼珠猛的瞪起来,眼珠子差点没跳出了眼眶,他‘嗤嗤’的抽着凉气,右脚不断的哆嗦着,半天不敢落地。他只觉得这一脚好似踢到了铁板上,几根脚趾骨差点没被震成粉碎,饶是他有一身的修为,却也挡不住那钻心的剧痛。

    看着气极败坏的青阳公子,江鱼冷兮兮的带着几分鬼气的说道:“做人不要太过分,否则迟早天打雷劈会倒霉的。”江鱼恨急了青阳公子,那声音飘忽不定沙哑冰冷的,好似黄泉最深处的幽魂施加了最恶毒的诅咒。

    青阳公子身体微微哆嗦着,凑到了江鱼身边,凑在他耳朵边低声嘀咕道:“天打雷劈?是你罢?你知道为什么你蓬莱三仙宗的那帮师长那天不帮你说话么?你知道么?因为啊,中原道盟一百年更换一次盟主大位,半个月前,我的同门师兄接掌了盟主的位置,你认为,你能赢得过我么?你们这群下贱的蝼蚁一样的凡人,你会死得很难看。”

    青阳公子兴奋得浑身直哆嗦,他无比快意得说道:“我诅咒你,你会以世上最难看的死法死掉,死得凄惨无比。你身边的那两个美人儿,公子我就不客气了?嗯?不要感谢我,帮你照顾这两位美人,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阴沉的看了青阳公子一眼,江鱼转身就走。

    同样阴沉的看了江鱼一眼,青阳公子悠然一笑,拉过了柴风,低声的吩咐起什么。

    柴风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微微点头,脸上充满了快意的恶意的微笑。

第九十六章 横插一刀

    灰沉沉的彤云消散,寒风也筋疲力尽弱了下来。许久不见的一轮红日托在天空,懒洋洋的光芒照在长安城那一层层整齐的瓦顶、城楼和大街小巷上,给这白皑皑一片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温和的红光。难得的大好天气,到处都是出门游玩踏雪的人,公子哥们骑着快马、攀着强弓、手臂上架着鹰鹞等物,领了一干小厮兴致勃勃的出城雪狩,找那些倒霉的獐子野兔的麻烦,一个个兴奋得呼朋唤友大声吒呼,好似要上战场般兴奋得满脸红光。有那豪门富户肚大腰圆的狼闶人,驾了马车带上几个小有姿色的伺妾出门游玩,却也自得其乐

    大街上人流极多,可是随着一声锣响几声净鞭,大街上熙攘的人流都避开向街道两边,有人更是匍匐在地磕头不已。香烟习习,喝道声声,一大队人马簇拥着几乘龙车凤驾直往城外行去。江鱼身披战袍,上身穿了一套半边儿的掩心甲,那成龙头吞口的半边黄金甲堪堪护住了他的左肩和心口部位,骑着一匹异常高大的骏马,一马当先在那队伍前方开道。他身前有两百名身披黑甲的捕风营军士,身后是五百名花营的簪花郎,穿戴了全套甲胄的白猛、龙一几个块头极大的妖怪瞪着大眼晃动着粗壮的身板步行跟在他身边,白猛手上拎了个半人高的铜锣,走几步就重重的敲那铜锣一下,惊得路上行人纷纷避退

    再后面则是一干宫里的太监小黄门,一溜儿都骑在马上,簇拥着李隆基和杨玉环的坐驾。坐驾的后面是近千名羽林军的士兵,枪戟如林,在那阳光下发出熠熠光彩。大队人马在长安城招摇过市,将百姓们惊扰了一顿后,径直出了城门,往骊山方向去了

    李天霸骑着一头毛驴般瘦弱但极其精悍的小马,马鞍后面托着他那两柄数百斤重的八棱紫金锤,‘呼哧呼哧’的追上了在前方引路的江鱼。他喝骂了几句让前方的士兵让开了一条道来,凑到了江鱼身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谨慎的看了看左右,朝江鱼低声嘀咕道:“果然不错,贵妃娘娘身边的那个碧娘眉心中有一缕粉红带黑的怪气,嘿,看来她是天欲宫的余孽那是不会错的啦。该怎么办呢?找个借口把她弄进花营大牢里蹲着?或者,干脆找个机会把她给干掉?这种妖人,怎能让她留在皇上的身边?”

    弯下腰,江鱼对李天霸低声说道:“二将军,谨慎,谨慎。大将军不在长安,你难道就不知道派密探先去查探清楚,惠妃娘娘死后,是谁把碧娘调去贵妃娘娘身边的么?宫里有宫里的忌讳,自己主子死了,这些女官要么发配出宫要么被打入冷宫,怎会让她又去贵妃娘娘身边办事?”

    吧嗒了一下嘴巴,李天霸眨巴了一下眼睛,拍了一下小马的脖子,又调头往后面奔去。他跑到后面几个袖口里绣着紫牡丹的簪花郎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正要跑回江鱼这里,后面李隆基的车驾上,李隆基揭开了车窗帘子,大声叫了李天霸一声。李天霸呆了呆,忙策骑赶了过去,凑到了那车窗边。李隆基看着李天霸大笑起来:“二将军,你今天怎么总是跑前跑后的?平日里不见你有这个毛病啊?有什么事情么?”李隆基若有所思的看了江鱼的背影一眼,低声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麻烦事情了?唔,可不许惊扰了贵妃,知道么?”

    呆了一下,李天霸苦笑着点点头,低声说道:“臣,尽力而为罢。这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若是陛下一定要知晓,臣却也正好说给陛下知道。”他偷偷的瞥了李隆基一眼,寻思着,武惠妃是被人咒杀的事情,还是最好告诉他来得比较好。

    果不其然,李隆基伸长了耳朵,示意李天霸压低了声音将事情告诉他。于是,李天霸一五一十的将大善智、大威势两位在武惠妃的床板下发现了追命的符咒,两个老和尚带了江鱼去武惠妃的寝宫查看无误,确认了武惠妃是被人咒杀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一席话听得李隆基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逆子,死有余辜,逆子!这诉江鱼,这事情一定得给朕查一个水落石出!皇宫内都能行那诅咒之术,简直……”李隆基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天下君王最忌惮的,不就是这种事情么?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啊。

    应诺一声,李天霸说道:“这是为臣的本分,自然要给陛下查一个水落石出才好。只是,这事情说不得还得请袁老天师、李老天师两位请人出手才是。否则,若是那些妖人背后的靠山出现,怕是臣等制不住他们。”

    听得这话,李隆基不由得展颜一笑,他笑吟吟的说道:“江鱼不是道门的护法么?着他去请道门的诸位仙长出手岂不是正好?”

    呆了呆,李天霸苦笑起来:“可是,皇上,江鱼他已经被逐出道门啦?这事情,原本想要禀告您的,可是您最近不是在忙着和贵妃娘娘谱写曲子,不许咱们拿这些烦心事来打搅您么?”李天霸又把江鱼被驱逐出道门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听得李隆基是面色一阵变幻,最后两条眉毛紧紧的蹙在了一起,不断的拈动长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荒唐,这道门的护法,可是这样就轻易更换的么?那青阳公子的为人听你这么一说,却是不甚如意的,若是他们作出什么事情来,岂不是连累了朕?”李隆基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挥挥手,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是这样,朕却明白了。等会朕手书一道谕旨,你派人拿去给两位老天师,着他们配合查清这次的事情。”李隆基的头缩回了车里,过了一阵递出了一份黄绢。李天霸接过黄绢,指派了几个簪花郎拿了谕旨,匆匆的调头赶回去长安城。

    骊山汤泉宫,自山脚起一层层高大华丽的宫殿直修到了山顶上。入冬前骊山曾经动过一次很大的工程,从各地移植了无数的古木奇木过来,如今树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个土堆露出斑驳的土色,正是当时工程留下的痕迹。片片宫殿隐藏在如云的参天大树中,宫殿群里有大片大片的蒸汽升腾而上,让这骊山汤泉宫有一派仙人仙宫的神秘宏大的气象。大队人马行进中,路边树林里时不时跑出几头呆愣愣的大鹿,一个个站在路上丝毫不畏惧的看着江鱼一行人,直到白猛大力的敲打了几下铜锣,那锣声才将这些鹿吓走。只见树林里飘下一片片树梢头积着的雪粉,这些鹿却是跑得远了。几头被冻慌的兔子也受到锣声惊扰,‘腾腾’的从雪地上跑过,却被大队人马所惊吓,两只兔子一头撞在了树桩上晕了过去。

    后面杨玉环正好在车驾中看到了两条兔子的蠢样,不由得娇声笑起来:“守株待兔,世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她开心的笑,李隆基也陪着笑起来,坐在车驾前赶车的高力士也发出了尖锐的笑声,队伍中顿时笑成了一片。

    江鱼和李天霸约束兵马,护送李隆基一行人往汤泉宫的正殿行去。一路上只见路边溪流中奔涌的都是翻开的热水,腾腾水汽不断的蒸腾起来,空气中有淡淡的硫磺味道。李隆基挽着杨玉环的手,缓步前行,他指点着四周一一介绍道:“爱妃,这汤泉宫,朕数月前刚刚命人全盘整修过,不知可和了爱妃的心意?此宫地下汤泉乃是天下一绝,爱妃怕寒,正好来此过冬,等得春暖了,朕命人移来的奇花异草定然满山盛开,倒时朕却正好和爱妃于那花间戏舞,岂不是美事?”

    杨玉环娇声致谢,拉着李隆基一阵儿小步快跑,跑到了一处清泉边。那清泉里冒着汩汩的水泡,热气一阵阵的升起来,显然那温度也是不低。可是就是在这一眼泉水中,却有数十条七彩斑斓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动,引得杨玉环一阵啧啧称奇。李隆基又连忙朝杨玉环献宝:“爱妃,这是海外进贡来的异种神鱼,非得在滚开的热水中才能存活,岂不是有趣?”杨玉环好奇的蹲下去,用手指碰了一下那清泉中的水,‘哎呀’一声娇呼,她白腻细嫩的手指被烫得一片赤红。李隆基忙不迭的抓住她的手,轻轻的吹了又吹,一片柔情蜜意,说不尽的温柔款款。

    一名身材高条,容貌不甚美丽却有一股子森严气息的女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躬身递给了李隆基,说道:“陛下,这里是治烫伤的貂油膏。娘娘的玉手细嫩,却不能大意。”这女子眉目中隐隐有一缕黑红色的气息,正是大善智给江鱼所说,他们确认了是天欲宫属下或者干脆就是乾达婆道修士的宫中女官碧娘。

    李隆基斜睨了碧娘一眼,点头道:“唔,你倒也细心。”他接过那药膏,给杨玉环的手之上薄薄的涂抹了一层,随后诧异的扭头看着碧娘,问道:“朕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你在宫中多少年了?”随手将那药瓶丢在了碧娘的手中,李隆基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她一阵。

    杨玉环在旁边接口道:“陛下,碧娘在宫中都快十年了。她如今可是臣妾身边最得力的人呢,一应宫务可都得她帮忙打理,否则臣妾哪里知道宫里的这么多规矩,这么多忌讳什么的?若不是她,臣妾宫中的那几十个宫女都照管不好,哪里还有空陪陛下写曲子啊?”她靠在李隆基手臂上,摇了摇李隆基的胳膊,轻声笑道:“陛下,这里既然是汤泉宫,可有汤泉么?”语音细腻甜蜜,充满了诱惑。

    李隆基眼睛一亮,急忙说道:“有,有,自然有,朕特意给爱妃修了一座海棠泉,爱妃随朕来罢。”拉着杨玉环的手,李隆基正要迈步,突然回头朝江鱼和李天霸说道:“罢了,朕这个月就不回长安了,一应国事都由李哥奴替朕操持罢,有大事不能断决的,送来汤泉宫给朕决断就是。二将军,江鱼,那件事情你们可得给朕办好了。记住,不管你们用任何手段,都得把事情给朕解决了。”最后一句话,李隆基说得格外的用力,他眼角余光朝碧娘一瞥,示意他的话,自然将碧娘也包括在了里面。

    江鱼、李天霸对视一眼,同时躬身道:“遵旨。”江鱼微微抬起头来,朝碧娘瞥了一下。碧娘跟着李隆基、杨玉环快步走开,临走却也回头朝江鱼望了一眼,随后微微朝李天霸望了望,眼里满是疑惑,显然是在怀疑李隆基有什么事情要他们两人去办。两人却是直起身来一阵喝令,留下了几名将领统领千多名羽林军和五百簪花郎以及二百捕风营的暴徒护卫圣驾,江鱼二人则是带了几个随从,趁着天色还早,离开了骊山。

    骊山脚下一个避风的小山坳里,江鱼一行人点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烘烤着湿漉漉的皮靴和自己脚上同样湿漉漉的裹脚布。李天霸大咧咧的躺在一条毡子上,将自己臭气熏天的脚丫子搁在火堆边一阵猛烘,那腾腾白气有如汤泉宫的温泉蒸汽,奈何味道却是臭得让人反胃。他吹着口哨,玩弄着手上的那枚狂蛟大将军印,嘴里‘啧啧’有声的感慨道:“真是没天理了,小鱼,就凭你献上天官印的这份功劳,那群老道就不应该赶你出门。他们脑袋抽风了不成?”他一股内力注入那大印中,一条朦胧的淡紫色蛟龙虚影在那大印上一阵载波载浮,让李天霸高兴得‘咯咯’笑起来――这条印魂是李天霸亲手斩杀的一条数百年气候的大蟒蛇,被收入大印祭炼后居然吸取了龙气化为蛟魂。

    冷笑一声,江鱼用那烘干的裹脚布包住自己的脚板,穿好一双烘干的靴子,拔出鲲鹏一羽剑,在雪地上胡乱的划着道道。他冷笑道:“没奈何,人家后台靠山比我大。若是我不想被赶出道门,就要被判去蓬莱岛面壁三百年。二将军,你说一个人,哪怕是修道士,能有几个三百年呢?”

    ‘啊~~~呸’,一口浓痰吐得远远的,将十几丈外一条枯枝拦腰打断,李天霸惫懒的说道:“总之老子是活不到三百岁的,一个都没有。”他仰面看天,低声嘀咕道:“老子修炼的霸王令啊,最多也就是先天巅峰的水准,嘿,能活过百岁也就是赚啦,何况是三百岁?你选得对,男子汉大丈夫,不受那口腌渣气。这群老道赶你出门,一定都是脑壳坏了,你给他们立下这么多功劳,谁能保证你以后不会给他们更多的好处?蠢货,一群蠢货,他们居然就这样把你赶走呢?”

    宝剑狠狠的在地上劈了一剑,江鱼冷冰冰的说道:“不说这些啦,无非是道门自己里面争夺好处而已,我只是一个受罪羊。哼哼,日后我还有得麻烦,我那大管家把青阳公子打成重伤,这事情还没这么容易了结的,不过,我江鱼却也不怕了他们。”同样吐出一口浓痰,打碎了二十几张外一颗合抱粗的树干,看着那大树缓缓的倒在地上发出一片嘈杂的响声,江鱼冷笑道:“二将军,你看今天应该如何行事?”

    李天霸猛的坐了起来,胡乱的将那狂蛟印塞进怀里,咬着牙齿说道:“还要多想么?晚上偷偷的摸过去把那碧娘打晕了带走就是。”

    江鱼冷静的说道:“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李天霸怒道:“谁敢坏咱们的事情呢?若非是要保密,刚才就该当着陛下的面拿下碧娘。总之陛下都许可了这事情,还能有什么不能做的?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折腾出这么多的麻烦,非要先下山了再趁夜里上山抓那碧娘,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一道手脚么?”他大咧咧的说道:“咱们花营拿人,什么时候费过这么大的功夫?”

    摇摇头,江鱼淡淡的说道:“可是,二将军想过没有,如今碧娘是贵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若是当着贵妃娘娘的面擒了碧娘,贵妃娘娘日后会怎么想?就算拷问出碧娘有鬼,可是在贵妃那边,咱们却也要吃亏了。”江鱼无奈的摊开双手,苦笑道:“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哪怕碧娘最后被确定了是妖人,贵妃的面子上,怕是更加不好看罢?今日,她可是在皇上面前刚刚夸奖过碧娘,若是被我们证实了她是魔道妖人,日后贵妃心中,也定然有这么一个结,怕是与我们不利啊。”

    “哎哟,忘记了这个小娘们了。”李天霸扯着自己的胡须,眼珠子叽哩咕噜的一阵乱转:“娘的,这是搞得什么事情?原本是老子侄孙的媳妇,如今变成老子侄儿的媳妇了。现在更好,老子要去抓个宫里的女官,还得看她的脸色,哇呀呀呀呀,气煞吾也。”李天霸越想越是恼怒,他猛的跳起来,背着双手在那毡子上来回走了几步,下巴左右扭动着,显然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招数来。

    江鱼却是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示意李天霸还有一干妖怪都凑到了自己面前,他低声的说出了一番计较,听得李天霸那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叫好。说到最后,李天霸更是手舞足蹈起来:“妙极,妙极,就是这样做,所谓无毒不丈夫,下手狠一点却也免不得啦。不过,只是一个晚上,这小娘们若是咬死了牙就是不招供,可怎么办?”李天霸盯着江鱼,看到他脸上自信的笑容,渐渐的他也裂开嘴发出连串大笑。

    是夜,月光明亮,汤泉宫在淡青色的月色中好似一方镶嵌在透明的碧绿中一副工笔水墨画,透着一股子的清静。一缕缕汤泉所化的蒸汽在宫廷中排荡,滋润着山上的万物。江鱼化为一阵清风,轻巧的避开了一应巡逻士兵,轻而易举的潜入了汤泉宫。他轻手轻脚的往李隆基的寝宫潜了过去,却正好听到了一阵娇弱诱人的喘息呻吟隐隐传了过来。江鱼不由得一怔:这可怪不得我,为臣不是有意听墙角,奈何陛下您下了旨意一定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查探清楚,为臣这也是出自于一片忠心啊。

    蹲在李隆基的寝宫外,听了小半个时辰的墙角,听到最后杨玉环懒洋洋的叫人打水清洗身体,李隆基和杨玉环又相互调笑了一阵,终于搂在一起睡去了,江鱼这才一骨碌的跳了起来,几个闪身间已经到了寝宫一侧那些近侍女官居住的偏殿门外。灵识一**的透了过去,江鱼找到了碧娘的房间,抬手震开了门闩,大步走了进去。

    刚刚伺候完李隆基和杨玉环入睡的碧娘正在那里卸妆,猛不丁察觉身后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她猛的一个转身,一掌又快又稳无比毒辣的拍出。同时,她张开小嘴就要大声呼叫,可是一只大手轻松震碎了她拍出的那一掌中蕴含的歹毒罡气,另外一只大手在她脑袋上重重一拍,将她打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江鱼随手抓起碧娘,吹灭了屋内的,关上了房门,轻巧的出了寝宫,直奔山下。其中他经过了几眼汤泉,却察觉到这些温泉中到了夜里却有极其充沛的灵气滚滚放出,不由得大为诧异,白日里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骊山还有这么一个异处?看这灵气的充沛程度,居然和蓬莱三岛上的也没有多少差距,已经可以用洞天福地来形容了。诧异的打量了这几眼汤泉一阵,毕竟还是正事要紧,江鱼疾步跑下骊山。

    那个小山坳里,李天霸已经在地上打了几个木橛子,等江鱼将碧娘掳了过来,白猛几个人立刻七手八脚的将碧娘抓起,用绳子将她四肢紧紧的绑在了橛子上。随后龙一随手朝空中一招,一大股清水无中生有的直喷下来,冲得碧娘浑身一阵冷战,一声尖叫后猛的惊醒。李天霸已经扑了过去,一柄短剑飞快的在碧娘的面前晃了晃,他大声说道:“闭嘴,听老子说,老子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把你在宫里的同党交待出来,老子给你一个痛快。若是你强嘴不肯说嘛,嘿嘿。”

    李天霸阴笑了几声,白猛、龙一几个猛的上前几步,身披全套金属铠甲的他们踏得那地面都晃悠了几下。白猛裂开嘴‘咯咯’的狞笑着,慢条斯理的将拳头拧得‘嘎巴’作响,他低沉得说道:“若是你不肯招供嘛,这天下调理人的手段可就太多太多了。嘿嘿!”几个妖怪同时发出了狰狞的笑声,青色的天空,一轮明月当头罩下,四周是茫茫雪原,不远处只有一点儿微弱的篝火,几个面目狰狞身高丈半的巨汉朝着一个较弱的女子发出声声怪笑,还有一个瘦小干瘪好似猴子的男子拿着一柄短剑不断的用剑脊摩擦那女子的喉咙,这场景,实在带上了几分邪气。

    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寒冷而颤抖了好一阵子,碧娘突然睁开眼,无比妩媚的朝李天霸飞了一个媚眼:“郎君,我可美么?”她那并不甚美丽的脸上突然间一阵艳光流转,李天霸闷哼一声,突然激闪身倒退了十几步,张口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脸上黑气朦胧,居然已经被撼动心神,受了极重的内伤。碧娘得意的笑了几声,眼波中都可以酿得出甜滋滋的蜜糖来,她朝白猛几个妖怪同样是抛出了媚眼:“几位郎君~~~你们好生心狠~~~看,奴家都被你们‘弄’成了这样~~~难不成,奴家不美么?”

    充满魅惑力量的声音,让远在数丈外的江鱼都不由得身体一抖,行好他如今元神已经和他的肉身萃炼为一,肉身不毁则元神不动,反而对这魅惑的功夫有极强的抵抗力。白猛几个妖怪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摇摇头。白猛的大脚丫子狠狠的在碧娘的丹田上踹了一脚,踹得碧娘口一张一柱鲜血喷出,白猛摇头道:“你可一点都不美哩,你看看你,身上没有鳞,头上没有角,有什么美的?”龙一兄弟几个也是连声应是,纷纷指出碧娘身上他们觉得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他们是妖怪,审美观和人类截然不同,这媚术虽然厉害,却怎么奈何得了这群粗‘人’?

    走过去给元神受损的李天霸喂了一颗安神养气的灵丹,江鱼缓步走到碧娘身前,淡淡的说道:“碧娘,你知道本将军的身份罢?”

    碧娘深深的看了江鱼一眼,嘴角带着一片殷红,微笑道:“谁能不认识江侯爷您呢?威武侯、左骁骑卫大将军、捕风营将军,唉,江侯爷夜入禁宫将奴家从那宫里掳掠了出来,莫非是想要和奴家尽那一夕之欢么?”媚功全力发动,碧娘的身上都透出了一层朦胧的粉红色光芒,一股暖暖的甜甜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碧娘娇媚的笑道:“江侯爷好生雄壮,可一定要好生的疼爱奴家。奴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哩。”说着说着,碧娘的脸上涌出无限娇羞,眼里却是水汪汪的快要滴出水来,她的身体微微的扭动着,好似一条灵蛇在那里上下起伏,散发出无尽的诱惑力。

    微微一笑,江鱼右手慢慢的按在了碧娘的小腹上,慢慢的伸进了她的衣襟,轻轻的揉动着她的身体。媚娘笑得益发灿烂,益发的魅力四射。她近乎呻吟的大声叫起来:“啊,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哎哟,江侯爷,我的好人儿,我的好哥哥,我的好郎君~~~你快来呀!”一股漩涡般强劲的吸力自碧娘的肌肤上升起,这股吸力直探江鱼的经脉,想要撼动他的本命精元,尤其她肌肤上一股子热流顺着江鱼的手掌冲向了江鱼的周身奇经八脉,热气中蕴含了一股古怪的香气,让人血脉情不自禁的膨胀。

    奈何,江鱼自从打开心结放弃了道门的一应修练法门之后,他已经回归了望月宗的修炼正途,如今肉身、元神、罡气三者融为一体,只要他的肉身不崩溃,他的元神、罡气哪里是这样好采补的?原本露出一丝意乱神迷的脸上突然闪过一片阴冷的狞笑,江鱼右手并成剑指,狠狠的朝那碧娘的气穴一点,一股精纯锋利有如箭矢的罡气直透碧娘的丹田,将她丹田中那颗坚固光泽蕴含了极强力量的金丹击成粉碎。

    ‘啊~~~’,凄厉的惨嚎声震得十几丈外树顶上的积雪都‘簌簌’而下,碧娘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她疯狂的嚎叫着,不敢置信的看着江鱼:“你,你,你已经被逐出了道门,你的一身修为已经被废得干干净净,你怎会,怎会还有这样精纯的真元?你,你!”那一缕罡气在碧娘的体内一阵乱窜,搅得她体内经脉一片混乱,主要的几条经脉已经断裂成了数十段,一身媚功被彻底废掉,江鱼这才抽回了自己的手。

    “哦,的确,我被废掉了全部的修为。”江鱼怪笑着看着碧娘,阴损的说道:“不过,我运气好,前几天我在长安城的药铺里面碰到了一株百万年气候的芝仙,我服下那芝仙后,一身修为完全恢复,还有了极大的长进,诶,你信不信?”

    碧娘朝江鱼吐出了一口血水,疯狂的咒骂起来。百万年的芝仙?他骗鬼啊,芝马芝仙这些东西,在如今的修道界几乎都绝种了,千年气候的都少,何况是百万年的?明知江鱼在糊弄自己,碧娘除了咒骂,却也没有了别的办法。江鱼悠悠叹道:“你的金丹都快要练成魔婴了罢?真是可惜了,若是你在汤泉宫就全力反扑,说不定我还难得如此轻松的拿下你,你却自作聪明,怪得谁呢?”

    凶狠的望了江鱼一眼,碧娘狞声道:“姑奶奶我不过是想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来招惹我,没想到,被你这杀千刀的给坑害啦。嘿嘿,你也不要得意,我碧娘能够在你们大唐朝的皇宫内潜伏这么久,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她眼里闪过一片惨绿的光芒,胸口衣衫炸成粉碎,一枚挂在她胸口的淡紫色玉佩随着一阵狂风飞起来有丈许高下。那玉佩闪过一片片淡紫漆黑的光芒,九条身形巨大长有七八丈的猪婆龙‘嗷嗷’连声的从那玉佩中冲出,张开大嘴朝江鱼咬了过来。碧娘得意的狞笑道:“江中游,你们今天死定啦!嘿嘿,九头两千年气候结成了金丹的猪婆龙,九头实力强大的妖兽,你们都得死!”

    江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这碧娘的身份显然比那天欲宫主还要高出许多,天欲宫主身边不过是一条千年戾魄做护法,可是这碧娘的身上,居然有九条两千年气候的猪婆龙,这可是蛟龙一类的怪兽,加之修练出了金丹,实力更是强悍啊。不知道天欲宫用什么秘法控制了这九条猪婆龙,修成了金丹的他们居然还没有化为人形,可是他们的修为,绝对超过了吸取那条富岳山大蛇金丹精华之前的白猛等人。可是如今,吸收了那条大蛇金丹的精华,已经成功进化为仙兽蛟龙的白猛还有龙一他们八兄西,实力极其强悍,却哪里把这几条猪婆龙看在眼里?

    白猛‘桀桀’怪笑了一声:“呵呵呵,这个小娘们可真够义气,兄弟们一人一条啊,这可是送夜宵上门了。”他出拳,轻而易举的击碎了一条猪婆龙的肚皮,从他肚子里掏出了一颗拳头大的内丹,随手塞进了自己嘴里。白猛拖着那条浑身血糊糊还在拼命的扭曲挣扎的猪婆龙兴高采烈的往那堆篝火跑去,他‘桀桀’笑道:“烤猪婆龙哩,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啊!呃,你们谁身上带了佐料?”龙一他们八兄弟也是一人一拳轰杀了那猪婆龙,‘嗷嗷’笑着吞下了那金丹,兴奋得扭动着自己得屁股,蹦到了那篝火前。

    碧娘脸上一阵惨白,江鱼蹲在她面前,歪着脑袋打量着碧娘,叹息道:什么阴魂厉魄的护法出来,都好,他们都不会太感兴趣。可是你为什么恰好放了九条水中的妖兽出来?这不是给他们当点心么?”摇摇头,江鱼一脸诚恳的对碧娘说道:“不如这样?你把你在宫中的所有党羽的名字都告诉本侯爷,本侯爷既然废掉了你的修为,就作主让你安全离开怎么样?虽然你咒杀了武惠妃,但是武惠妃和我江鱼并没有什么交情,我不会傻到给她报仇的,如何?这个买卖够公平罢?”

    碧娘冷冷的扫了江鱼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姑奶奶我今天认啦,江鱼,你这杀千刀的该死东西,你比咱们卷宗里描述的还要难对付。可是,要姑奶奶乖乖的认输,你是不是还差了一点火候?”

    话音刚落,碧娘嘴里一口接一口的鲜血好似不要钱的井水一样喷出,她眼里绿光闪烁,额头上一阵黑气卷出,鬼哭狼嚎中,那黑气裹住她喷出的鲜血,化为几个猛恶狰狞的符咒,笔直的印向了江鱼以及李天霸等在场的所有人。江鱼一声清叱,手指一弹,太阳真火透体射出,几缕细细的火光化为一道道横飞的箭矢,几乎是一闪就追上了这些符咒,将它们炸得凌空爆裂。太阳真火朝着那炸裂的符咒冒出的黑烟一卷一烧,空气中冒出一阵比李天霸的脚丫子还要臭无数倍的恶臭气息,符咒被烧得干干净净。

    ‘哇’,李天霸还有他属下的几个花营小头目闻到了那臭气,张开嘴趴在地上大口呕吐,差点连心肝肺脏都呕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李天霸嘴里已经开始喷那黄黄绿绿带着泡沫的苦胆水,他手足无力的趴在地上一边吐,一边指着碧娘骂道:“妖女,你,你,你罪该万死,啊~~~呜~~~”‘噗’的一下,李天霸居然吐出了一口血来,这符咒的恶臭都如此厉害,可想而知若是被那符咒上身,会有什么后果。

    碧娘吐出了体内几乎一半的鲜血才结成了这十几道符咒,却被江鱼用那太阳真火烧得干干净净,她不由得尖叫道:“太阳真火?天绝我也!”她闭上眼睛,脖子一扭,摆出了一副认君处置的架势。太阳真火,天下万物之祖,纯阳霸道却又蕴含了无限生机,正是天下一切邪恶咒法的克星。江鱼如今的身体每一个细胞中都蕴含了无穷尽的太阳真火的力量,碧娘在他面前玩弄咒术,岂不是自讨苦吃?

    只是此刻却没有功夫拷问她,江鱼看到李天霸还有几个花营的头目一口口的喷着血,喷得脸色一阵煞白,他急忙跑过去,从手镯中翻出了几株长三寸通体火红的‘琼兰草’,给几个人每人嘴里叼上了一根。一股极其隽永清雅的香气顺着嘴腔直透五脏六腑,那恶臭带来的不适顷刻消失,那清香中更有一股柔和的生机,补得李天霸等人身体一阵畅快,体内生机勃勃的长了起来。

    几个花营的小头目心知肚明这是解毒救命的无上灵药,看到江鱼并没有收回的意思,急忙小心的将它用手帕裹了,贴身藏好。他们花营密探时常做那些危险的勾当,有了这‘琼兰草’随身,自己保命的本事可是大了不少。李天霸却是从嘴里拔出那根小草,叽咕道:“诶?这玩意闻起来挺香的,能吃不?”江鱼还来不及阻止,李天霸随手将那草叶塞进嘴里,咀嚼了几口吞进了腹中。

第九十七章 结成金丹

    江鱼惊呼:“赶快盘膝运!”他猛扑向李天霸,一手按在了李天霸的后心,一股精纯庞大的真元透体放了出去。灵药是灵药,问题是也要看你能不能吃啊?这‘琼兰草’一株能提升武林中人一甲子的先天真气,在修道界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乃是炼丹的辅助或者说添加药品,江鱼手镯中,这样‘琼兰草’足足有一大捆。可是这草有一个特性,极能补充人的本命精血,人的身体是碗,本命精血是水,这一株‘琼兰草’就是一桶水,猛的倒进一个碗里,那水流立刻泛滥。

    李天霸只觉得小腹上精源处一阵滚烫,天知道多少本命精血自那里面生了出来。只是一会儿的夫,他已经感觉到心脏、脑门、太阳几个要命的地方血管膨胀得有平日里数倍粗细,心脏‘砰砰砰砰’以平时十倍的速度高速跳动起来。而体内很久没有增长的先天罡气,更是炼精化气,以一个快得让他无相信的幅度在狂飙上涨。他猛叫了一声:“喝,好过瘾的灵药,乖乖,这力飞涨啊!”

    旁边几个花营的小头目则是惊恐的看到,李天霸瘦小干枯好似猴子的身体突然涨大了三圈,皮肤下红通通的快要渗出血来。只是一眨眼的夫,他七窍中都开始喷出滚烫的血流,头顶上‘腾腾’的冒着白气。几个小头目相视骇然,心知肚明这一‘琼兰草’的力量太大,李天霸消受不了这灵药的力量啦。只看到李天霸浑身肌肉一块块的暴突出,一条条拇指粗细的血管疯狂的跳动着,李天霸难受得龇牙咧嘴,白生生的牙齿翻出了嘴唇外,嘴里几乎能喷出火焰。

    幸好江鱼运转望月玄罡,体内真元化为一股戊土灵气注入李天霸的身体。戊土之气最是厚重包容不过,沉重的土黄色灵气强行压制了李天霸经脉中狂飙猛涨的罡气,压迫着这些罡气直往他丹田中压缩了过去。奈何此刻李天霸精源中还在不断的产生数量庞大的本命精血,他的身体本能的炼精化气,李天霸的肉身也只是寻常练武人的身体,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暴力压缩?

    无奈何,江鱼只能一声清喝,在李天霸耳朵边念诵了一段玄的口诀,自己真元打通了李天霸周身所有经脉,引导他的罡气顺着那些经脉狂猛的转动开来。李天霸也是福至心灵,他突然领悟到了那一段口诀的真义,调动全部精气神于那丹田中一阵龙虎调和,阴阳交兑之下,一颗紫巍巍的金丹伴随着天空中一声轻微的雷鸣,赫然成形。

    ‘噗哧’一声,以这等高速结成金丹的事情,怕是放眼中原修道界也就李天霸一人。他本身内火候距离结丹就还欠缺了不少,一般修士无不是耗费数月的夫仔细的调和了体内三宝,以求平安的结成金丹,哪里有像李天霸这样,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金丹结成,并且借助江鱼的力量,直接冲到金丹后期的?此时李天霸体内的先天罡气尽皆转化为精纯的好似水银般实质的真元,金丹上一道道丹火冒出,烧灼得他体内杂质飞速喷出,他身上衣衫炸成了粉碎,皮肤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粘稠的极臭的胶状物,好似一个昆仑奴。

    江鱼松开手,擦拭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虚汗,苦笑道:“二将军,你以后能否不要乱吃东西?”

    赤身的李天霸‘哈哈’一声狂笑,突然惊喜若狂的一跳蹦起来数十丈高,他狂呼道:“金丹?金丹?我结成金丹了?大哥说我天资火候不够,一生修道无望,我,我居然结成了金丹?老天开眼呀!”他的声音雷霆般滚滚朝着四周扩散开去,若非他们距离骊山汤泉宫很有一点儿距离,这一声咆哮足以惊醒宫内所有人。

    江鱼苦笑道:“是呀,恭喜二将军,贺喜二将军,你结成金丹,起码可以多活三五百岁,实在是可喜可贺。但是二将军千万记得,你本身天赋欠缺,这个,若是你强行突破金丹期,怕是你有九成九的可能要化为乌有,切记,切记!”

    李天霸无比感激的极其深情的看着江鱼,点头微笑道:“放心,本将军没蠢到那一步,不会强求修道的。诶,多活三五百岁?等我快死的时候再去突击元婴,岂不是妙哉?江鱼,你到时候要帮我!”李天霸的拍了拍江鱼的大腿,大笑道:“咱们兄弟谁跟谁啊?你若是能帮我结成元婴,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哥哥我都罩着你。”

    江鱼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帮李天霸结成金丹,已经是大遭天忌,若非他江鱼终身不结因缘,那天雷早就劈了下来。如果再帮李天霸这个浑身一点儿道气都没有的莽汉化出元婴,怕是以江鱼的自然之心的超脱存在,都要挨天雷三击罢?修道,可是这么胡乱耍着玩的么?苦笑几声,没奈何的应付了李天霸几句,让李天霸赶快去一旁用积雪擦拭干净身体,江鱼继续去拷问碧娘。

    一旁里白门几个口水流了三尺长,旁边闹得天翻地覆的,他们几个浑然当作没有听到。李天霸结成金丹的这个小插曲,根本没影响到他们。江鱼看得生气,强行拉起了正盯着篝火上属于自己的那条猪婆龙的白猛,着他帮自己去细细的拷问。碧娘听得脚步声走近,猛的睁开眼睛,沙哑着嗓子怪声说道:“那李天霸却是幸运呵?你用什么东西给他结成了金丹?先天顶峰的武人不过是凡人,结成了金丹就正式跨入了仙道,他却是好造化啊,你这样做,不怕遭天谴么?”

    蹲在碧娘身边,江鱼轻轻的在她身上的一处处关节上慢慢的揉动,他淡淡的说道:“老天爷有老天爷的安排,你怎知今日他修成金丹,不是老天爷的决定呢?唔,不要浪费夫啦,你说出你在宫内党羽的名字,说出你是怎么调去贵妃娘娘身边的,我遵守刚才的诺言,还是让你离开,怎样?”元神融入身体,对于人的躯体已经有了惊人的领悟,江鱼看似轻柔的揉动碧娘的关节,实际上已经揉散了碧娘全身所有的关节软骨,血液温润着关节中的神经,等得等下他动手的时候,会给碧娘带来百倍的痛苦。

    轻轻一笑,半边身体都被自己的血染红的碧娘望着江鱼,很娇媚的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呀?”

    江鱼无奈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叹息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施展媚术么?你的魅惑之,已经被我破啦。”他正好揉到了碧娘的胸口,将她的胸椎慢慢的一块块的错开,听得碧娘那沙哑的‘娇声细语’,江鱼掌根狠狠的在她胸骨上一按,一股让人窒息的剧痛让碧娘发出了极其惨厉尖锐的惨叫。胸椎一动,已经被揉动得浑身骨节散开的碧娘身体剧烈的哆嗦着,引得全身骨节猛的一个抽搐,她的身体已经弯曲成一个让人恐怖的弧度。只见她身体狠狠的朝后面弯曲,弯曲,用来绑住她四肢的绳索都被剧烈抽搐的崩断,碧娘睁大了眼睛,眼珠翻成了一片死白色,她喉咙里只能发出‘咝咝’的风声,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心中默默的计数,数到了足足三十个数,江鱼才在碧娘的身上按了几下,让她的身体瞬间放松。这从极端抽搐到极度放松,又是一阵让人恨不得死过去的剧痛,碧娘‘啊呀’一声惨叫,下体一片水迹,却是已经疼得失禁。只看她面色清白没有一点儿眼色,嘴唇已经变得和那白雪的颜色相近,皮肤上蒙上了一层汗珠,两眼无神看着江鱼,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再那里求饶道:“你,杀了我罢。”

    手指在她的胸椎上弹动了几下,又引来碧娘身体一阵本能的,江鱼淡淡的说道:“你可死不得,最少,在你招供前,你不能死。告诉我,你怎么混进皇宫的?皇宫里还有你的党羽罢,他们叫什么名字?唔,惠妃死了,你怎么被安排去贵妃娘娘身边的?这些东西,你都一五一十的交待了罢。你知道的,你死了也没关系,我照样可以拘了你的魂魄拷问你。”

    白猛很配合的伸出了自己的舌头,‘哧溜’一声,他的舌头吐出来足足有七八尺长,在碧娘的脸上狠狠的扫了一下。白猛‘嘿嘿’笑道:“你死了最好,我和龙一兄弟他们把你烤巴烤巴的吃了,你的魂魄先用我们的妖火上刑,等得你招供了,再把你的魂魄给吞了,嘿嘿,美味呀!”白猛嘴角流出了一线涎水,他用手掌擦了擦口水,扭头回望了一下自己的那条烤猪婆龙。

    无奈的呻吟了一声,碧娘喃喃自语道:“若是告诉了你们,我也是死啊。我的师门,怎会放过我?”碧娘还是没有放弃她的媚术,她极其幽怨的看着江鱼,‘嘤嘤’的哭起来:“江侯爷,您就行行好,给我一个痛快吧,就算你拘了我的魂魄,我也不敢说的。我若是说了,就算是遁入了轮回,可也要被他们从轮回中找出来,受尽酷刑,永世不得超生呀。”

    碧娘哀嚎道:“我的一缕真灵被镇在了师门坛上,我跑到哪里都跑不掉的呀,注定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了。您,您行行好吧?”

    摇摇头,江鱼冷酷的说道:“没这个道理,若是你不说,你现在就永世不得超生吧,白猛,用你的妖丹禁锢了她的魂魄,日夜用妖火祭炼,她不说出咱们想要的东西,就让她试试真正的永不超生是什么滋味。反正被她师门抓住她也是个死,不如咱们依样画葫芦的做。”冰冷的目光扫了碧娘一眼,江鱼冷笑道:“你既然上了天欲宫这条贼船,就应该知道你前进一步也是死,后退一步也是死。只是看你选择哪种死就是。”

    白猛张开大嘴,嘴里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龙珠‘滴溜溜’的一阵乱转,片片紫霞龙炎在那龙珠边一阵缠绕,白猛作势要收走碧娘的魂魄。碧娘突然一咬牙,一声冷哼道:“好,我认输,你们果然够心狠手辣的!姑奶奶我今天认命啦,若是我交待了所有的事情,你可能放姑奶奶我走?”碧娘阴狠的看着江鱼,如今她也不施展媚术了,只是用那极其恶毒好似要看穿江鱼心口的毒辣眼神盯着江鱼。

    “你不怕你师门捉你的话,我江鱼自然放你走。”江鱼好奇的看着碧娘:“你真的不怕你师门的报复?哎呀,你怎么一下子胆子大起来啦?”

    碧娘冷笑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姑奶奶我自然有瞒过本门搜魂的能耐!你真的能放我走?”她很不放心的看着江鱼。

    江鱼点点头,冷漠的说道:“你只能相信我,不是么?”他冷笑着看着碧娘,手指头作势又要戳向她的胸椎骨。碧娘一阵叫唤,‘啪啪啪’的报出了一大串名字,包括她在宫内发展的眼线,宫外和她联络的人物,以及她是如何进宫后再修炼天欲宫的诸多魔的,说了好一会儿。江鱼点点头,用心观察她似乎说的是实话,灵识没有发现她的心脏脉搏有太大的变化,江鱼这才冷笑道:“好,算你交待了。只是,在没有查清事情真相前,还得委屈你一阵。白猛,用你的内丹收了她的魂魄!”

    碧娘尖叫了一声:“江鱼,你这个天打雷劈的杀千刀的混帐东西,姑奶奶我可是什么都说啦……”一声尖叫,白猛的内丹中射出一道紫光,在碧娘的头顶上一转一旋,已经将她魂魄拘了进去。江鱼一掌按在了碧娘的身体上,输入了一股真气让她的身体恢复一定活力,和李天霸打了声招呼,拎着这具身体急速往汤泉宫奔去。忙碌了大半个晚上,东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再不赶快点,碧娘失踪的事情可就要被杨玉环知晓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汤泉宫内就谣传杨玉环身边的女官碧娘,天没亮的时候起身准备杨玉环沐浴的香汤,不幸从那宫阁上摔下,脑袋正好碰上了一颗尖锐的石头,摔成了离魂之症。如今碧娘只是行尸走肉一具,茫茫然不认识任何人,也不知道任何事情。为了这事情,杨玉环很是发了一通雷霆怒火,急得李隆基下旨惩罚了好几个碧娘身边的宫女、太监,这才勉强平息了杨玉环的火气。

    江鱼他们却没有理会汤泉宫传出的这些注定要被封杀的谣言,他把碧娘交待出来的名单交给了李天霸,让李天霸的花营去做他们最擅长的勾当,自己则是监督白猛,每天翻来覆去的用妖火祭炼碧娘的生魂,不断的打乱顺序拷问她交待的名单中那些人名的事情。江鱼又不断的用送回她的魂魄让她死而复生的事情来引诱碧娘,一心一意要挖出天欲宫在长安城的所有根基。

    如此过得几日,正好是元宵佳节的白天里,最近块头猛窜了几寸高的李天霸冲跑到了江鱼家里。

    一进门,李天霸就极熟络的大声叫道:“哎呀,公孙大家,把江鱼这厮贪赃枉弄来的贡茶给我泡上几两。诶,公孙大家,你说你好好一位名扬天下的奇女子,怎会和江鱼这小子勾搭上的?你不如不要住在他家啦,省得他败坏了你的名声。”一番胡言乱语气得公孙氏扭头就走,李天霸这才‘嘎嘎’笑着,着人带他去了江鱼的房,和江鱼密商起来。

    “得了,这几日排查了一下那碧娘交待的名单中的人,宫里的那些宫女太监,不管是否无辜的,只要上了名单的,如今都进了花营大牢。”李天霸端起白霞子送来的茶杯将那茶水喝得一滴不剩,一只脚踏在大椅上,双手舞动着说道:“至于名单上的另外几个人,则是大有可疑之处。比如说碧娘交待的那个家里开了绸缎庄和胭脂水粉店铺的胡三凤,我看他就是妖人一党。”

    “哦?”手里把玩着一卷玄八龟收罗来的古籍,江鱼好奇的问道:“这胡三凤我也知道他的名头,他名下的几家店铺每个月都要给我净街虎的兄弟们孝敬百数十贯钱做零花钱,在长安城也算得上是有点头面的人物,他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李天霸冷笑一声,看看自己手里茶盏没有了茶水,随手又将江鱼面前的茶盏抢过来喝了一口,他笑道:“这胡三凤和宫里的几个主管太监有几分交情,故而有一些宫女都是他搜罗了送进宫里的。那些女子都是一些卖身的孤女,胡三凤送她们进宫,从中却能抽一笔钱财,他又私下里作一些逼良为娼的勾当,和教坊司的几个头目也有几分情面。他家中更是养了一批唱小曲的姑娘。”

    “嗯?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勾当吧?实话说了,这送宫女入宫,逼良为娼的事情,长安城里办这些的人多得去了,若不是我把当年三峰堂、双尊帮给废了,如今净街虎的一干头目里有一半的人都还在做这些不上台面的事情哩。”江鱼诧异的看着李天霸:“养唱小曲的姑娘也不算什么罢?我大哥府中如今养了都快四百人了,也不见有人去找他的麻烦哪?”

    “嘿,你这就不知道了。”李天霸猛的一拍大腿,乐呵呵的笑起来。他派出了数百名花营的密探上下打探了许久,这才发现在碧娘交待的党羽名单上高据前几位的胡三凤家里的那帮唱小曲的姑娘可不简单,十几个小姑娘吃喝用度居然比宫里的妃子还讲究,名义上是胡三凤的侍妾,可潜入胡府的密探却发现,胡三凤对这些小姑娘那是恭敬得好似自己亲生爹娘,每日里早中晚三次请安问候,那孝顺劲,就不用提了。

    “妙极,看来找到点子上了!”江鱼一拊掌,笑道:“派人去一窝成擒罢,起码斩断天欲宫的一只手膀臂不可。”江鱼一想到那个在自己怀中自爆的魔修,牙齿就恨得直痒痒,魔修已经威胁到了他的个人安全,他不得不采取有力的措施予以反击。

    李天霸也是猛的一拍巴掌,‘嘎巴’一声将手上的茶盏拍成了碎片。江鱼恼怒的瞪着他,李天霸讪讪的拍打了一下手上细碎的瓷粉沫儿,干笑道:“所以,这才叫你江大侯爷出手帮忙啊?你那捕风营的战力如今比我花营强太多了,我可不能让孩儿们去冒风险不是?”干笑了几声,看到江鱼还在瞪着自己,李天霸怒道:“不就是一套三彩茶盏么?老子赔你不成么?妈的,你堂堂一侯爷,还和老子计较这点钱?”‘啪’的一下,李天霸干脆把另外一个茶盏也拍成了粉碎,嘴里不断的唠叨抱怨。

    当夜,长安城金吾不禁,四方城门敞开,任凭百姓们赏灯游玩。朱雀大街上搭起了赏灯的龙楼,太子李亨作为李隆基的代表在那龙楼上赏灯,与民同乐。文武大臣们陪伺在龙楼上,一个个欢声笑语,偶尔有人狂几道灯谜,着那差役拿下龙楼送去外面的灯山上,让百姓们猜谜取乐。若有百姓猜对了这些谜底,自有差役将那悬红送上,却比大街上其他的各处灯谜处的悬赏丰厚了许多。

    熙熙攘攘的人流随处涌动,到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被人占了便宜发出了惊呼笑骂,一群群浪荡子在那人群中故意的磨蹭拥挤,趁机用手在身边的女子身上蹭几下,时不时发出几声古怪的笑声。也有那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昂首挺胸的带了几个家丁在人流中昂然前行,偶尔会有公子哥和那人流中的少女对上了眼,相互交换一些香囊玉佩之类的信物,顿时又成就了一段风流韵事。

    李亨站在龙楼上,正满脸笑容的眺望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旁边的大臣们胡扯什么‘大唐盛世、万世难遇’之类的废话,他突然看到一行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在几个身材高大得好似怪物的壮汉开路下野蛮的挤开了人群,快步从大街上跑了过去。李亨的眼睛一亮,反手扣住了李林甫的手腕,沉声喝道:“李相,你替本王在此坐镇罢,本王有些腹痛,回王府更衣则个。”他不理会那些大臣诧异的目光,匆匆的下了龙楼,直朝江鱼一行人追了过去。他的动作也挺快,刚刚在人群中挤了几步,就已经脱去了王袍,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劲装,双臂一抡,一股巨力分开街上人群,很快就吊在了队伍末端。

    今日江鱼属下的人除了两个女子坐镇江府,其他人倾力出动,白猛他们几个块头极大的壮汉前面开路,刑天倻、龙赤火几个在后面看住了队尾,凤羽飞翔在高高的天空,不断的在队伍上空打着盘旋,玄八龟拎着两柄金锤,坐在凤羽的背上伸长了脖子探望着下方辉煌的长安城,酸不溜丢的吟诵着一片片诗词赞颂这难得一见的天朝盛世。

    胡三凤的宅院前是一间绸缎铺子,专门经营各种上上品绸缎以及面向那些公子哥、有钱有势的人物定做成衣、靴子。一溜儿三开间的铺面很是堂皇,门前一左一右的还有两尊小小的石狮子,就衬出了他这铺子和隔壁邻舍的不同。大队人马开到了这绸缎铺外,江鱼手一挥,百多名花营的簪花郎扛着强弓硬弩占据了四周高耸的楼阁,捕风营的数百暴徒则是手持清一色的镔铁长棍包围了院子。看到一干属下都做好了准备,江鱼个腾身跳过了墙头,悄无声息的摸进了胡家大院。

    李天霸紧跟在江鱼身后,低声嘀咕道:“探子说,胡三凤今日没有出门赏灯。他的老婆孩子还有两个女儿却是上街去了,他们都没有什么夫,老子已经派出人盯住他们啦。只要抓住了胡三凤,那边立刻下手逮人。”

    还是那老一套的下作手段,龙赤火、五毒兄弟站在胡家的墙头上喷出缕缕毒物。四周无风,那毒气沉甸甸的往胡家的内宅浸去。几条毒虫小心谨慎仅仅分泌出极其微量的一点儿毒素,可是这一点毒气也足以让先天级的高手筋骨发软任人捆绑。

    等得毒气消散了一点,一干人如狼似虎的冲进了胡家宅邸,白猛他们几个劈碎了一扇扇房门,捕风营的暴徒们冲进一间间屋子将那昏迷过去的家丁、丫鬟等人一一捆绑起来。偶尔可以听到有些房子里传来铜钱、银钱的撞击声,显然这些暴徒又在习惯性的做那顺手牵羊的买卖。一会儿的夫,胡家十七个管家、家丁,二十五个丫鬟使女,都死猪一样被抬了出来。刑天倻站在胡家门口,小心翼翼的探查每一个被抬出来的胡家下人,若是体内没有一点儿真气反应的,就着人抬出门外扣押,若是体内有一点儿修炼了武的迹象,刑天倻立刻一指点碎他丹田。

    胡家的后院里,那些胡三凤所养的唱小曲的姑娘们居住的阁楼外,面色有点发白的胡三凤背着手站在那楼前,阴沉的看着江鱼一行人冲进了院子。数十名捕风营的暴徒打起了火把,照耀得这院子里一片通明,诸人都看到胡三凤的面色发白,嘴角有黑色的血迹渗出,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江鱼不由得一笑,上前了几步拱手道:“胡东家,打扰,打扰了。”

    胡三凤长吸了一口气,头顶冒出了一丝丝黑色的雾气,冷冰冰的说道:“诸位官爷,你们夜闯小民私宅,所为何事?小民一向奉公守,绝没有做任何贪赃枉的事情,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李天霸拎着两柄金锤跳了出来,他大声笑道:“原本以为有误会,但是看到你正在运逼毒,老子就知道其中没有误会啦。胡三凤,你的案子发啦,老老实实的跟老子去大牢里蹲几天,还能免你一点儿皮肉之苦。若是牙迸半个不字,嘿嘿,老子的一对金锤,可是不认人的。”‘砰砰’两声,李天霸手上的八棱紫金锤碰得雷鸣般巨响,蹦出了一片片火星。

    ‘哼’,胡三凤双手成虎爪形,身体有如鬼魅般急速朝李天霸窜来。他双爪带着丝丝劲风,一抓李天霸的喉咙,一抓李天霸的下身,使得都是那阴损毒辣的招数。有其他爪子上有一股淡淡的甜腻腻的香气,也不知道淬了什么剧毒在爪子上。可惜他碰到的却是前几日刚刚走运突破到金丹后期的李天霸,霸王令又是凡间武林一等一霸道刚劲的纯阳神,有几分类似于玄、望月锻体的效果。只看李天霸随手悠起两柄大锤,将胡三凤的两手砸成了两团血葫芦,那细碎的血浆都差点喷到了江鱼身上。

    胡三凤惨叫一声,身体比来时更快了倍许的朝后窜去,他手一扬,手上一个青玉手镯上奇光闪动,一头体长两丈的吊睛黑虎‘嗷呜’一声虎咆突兀的出现在院中。这黑虎浑身翻滚着沉沉杀气,张开大嘴朝李天霸的喉咙咬了过来。李天霸‘呀呀’大叫,手上两柄紫金锤舞得好似一团儿狂风,冲着那头黑虎就是兴致勃勃的一通猛砸猛敲。‘噗噗噗噗’骨肉被打成肉酱的声音不断发出,那一团狂风中无数血浆喷出,只是短短一个弹指的夫,那黑虎已经被砸成了一摊黑色的肉酱。

    “大黑!”胡三凤眼角迸出两点血迹,伤心欲绝的他不顾双爪已经被打成粉碎,团身扑向了李天霸。他两个膝盖顶向李天霸,一个膝盖顶心口,一个膝盖砸脑门,又是极凶狠的拼命招式。可是李天霸怎会受他所伤?丢下两柄大锤,李天霸一声长啸,‘哗啦’一声巨响,他双掌在空中一错,居然搓出了一团雷火,一团纯阳罡风好似一堵铁墙,砸得胡三凤七窍喷血,倒飞了三丈远近。可是心疼自己心爱的护惨死,胡三凤‘啊啊’叫嚷着,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和李天霸拼命。只是他受创过重,体内更有余毒未清,哪里还能挣扎得动?

    “唉~~~,小凤儿,你退下罢。这人已经到了金丹后期的水准,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也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轻轻的一声叹息,江鱼都不由得心肝儿一颤,这女子好厉害的媚。胡三凤守着那小楼一扇窗子打开,十几条窈窕的白色身影鱼贯飞出,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落在了胡三凤身边。领头的那名鹅蛋脸女子幽怨的扫了胡三凤一眼,淡淡叹道:“小凤儿,你怎生被他们打得如此重?师祖定然会为你出气。”

    说道出气二字,这女子突然手一扬,平地里卷起一道狂风,片片粉红色烟雾狂涌而出,无数道三寸长细如发丝的粉色长针拖着一道道数尺长的寒光,呼啸着卷了出来。那无数道寒芒啊好似天上亿万星辰的星光在这小院子同时迸射了出来,江鱼眼前一阵的眼花缭乱,身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根长针。他只是本能的朝李天霸的身前跨了一步,牢牢的挡在了李天霸的面前。

    数十声惨叫传来,院子里数十个捕风营的暴徒身上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插了多少根粉色长针,只看他们身上一缕缕粉色烟雾飘出,数十人几个呼吸间就化为脓血。龙赤火、五毒兄弟本身就是剧毒无比的毒虫,对于各种妖毒、丹毒拥有极强的抗性,那长针上毒药于他们没有丝毫伤害,可是长针射穿了他们的身体,扎得他们脸蛋好似麻子一样,疼得六个妖怪抱着脸‘嗷嗷’乱叫,幸得他们都提前护住了自己双眼,否则早就成了瞎子。白猛几个则是身上铠甲极厚、身上鳞甲极厚、皮粗肉糙的他们却也不怕这长针。刑天倻见机得快,双手一挥,一蓬水波在他面前组成了坚固的护罩,任凭那长针震得那水波泛出无数涟漪,却也伤不到他分毫。而早就偷偷跟了进来的李亨,则是通体电光闪动,紫色的雷霆‘轰隆隆’的从他身上迸出,威势绝伦,却也没有丝毫伤损。

    江鱼却没有折腾这么多玄异,他只是用坚固的肉身挡住了这些长针的攒击,甚至他睁开双眼,那些长针扎在了他眼睛上,也丝毫无奈他何。江鱼双手一卷,一道罡风卷起了无数长针,被他双手一揉一搓,那长针化为无数点香腻腻的烟气飘散,江鱼冷笑道:“好一件恶毒的宝,你伤了鱼爷我五十几个属下,这笔帐,咱们有得算了。”

    被江鱼护住没有伤到一根毫毛的李天霸探头探脑的看了一阵那院中惨死的五十几个捕风营暴徒,情不自禁的吐了吐舌头,低声嘀咕道:“幸好都是捕风营的人,否则这笔抚恤金要多少钱才够?哎呀,这捕风营的人都是一帮死囚,这死了不就白死了么?早知如此,我花营中也该早早的弄一批死囚做属下呀?只是,皇上肯定不会放心就是。妈的,那他怎会放心江鱼这么干?”

    李天霸在这里自言自语的嘀咕,那鹅蛋脸的女子则是惊讶的看了一眼江鱼,突然笑得花枝乱颤的说道:“哎哟,果然是一帮大英雄,大好汉,难怪敢来这里找我们的麻烦,我的‘针’居然都刺不穿你的面皮,这位公子的身体,好生雄壮呢?”这女子眼波一转,无边的魅惑力量化为一蓬蓬肉眼可见的粉红色光晕笼罩了整个院子,她低声呻吟了几声,那声音勾得人心痒痒的。她朝四周高楼上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唉,诸位好~~~哥~~~哥~~~,帮奴家杀了这人罢?求~~~你们了~~~”

    ‘砰’,百多声巨响传来,四周埋伏的花营簪花郎同时被迷惑了心神,那强弩同时激发,全朝江鱼和李天霸身上招呼了过来。江鱼一声清叱,李天霸则是手忙脚乱的舞动着两柄金锤,愤怒的咒骂起来:“你们这群小王八羔子,你们敢射你们老子哩?回去他全部去高句丽给老子打探消息去。哎哟!”李天霸忙中出错,被那特别加强的军用强弩射了一箭在他上。虽然那弩箭是擦着他的掠过去,可是也了一条寸许深的大血沟,李天霸疼得眼前金星直闪,急忙滑溜的往任凭弩箭攒击身形纹丝不动的江鱼身后躲了过去。

    就在这时,江鱼的那一声清叱,却已经招呼了玄八龟从那高空中将两柄金锤幻化出数十道金色锤影,居高临下的打了下来。‘砰砰砰砰’,虽然是幻化的攻击并不是金锤实体敲打,却也打得这十几个面带微笑的女子面色惨变,双肩琵琶骨被打成粉碎,体内真元一点儿都调动不得,一个个软在地上,只能任人宰割。

    那鹅蛋脸女子娇呼了一声:“你,你,好生恶毒的手段~~~好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她呵斥了半句,却又温柔无限的娇声呼喊了起来,这声音听得江鱼小腹中都不由得一热,李亨、刑天倻、李天霸同时喷出了两道鼻血。附近高楼上那些埋伏的簪花郎同时喷血倒地,‘咕咚咚’好似下饺子一样摔下了高楼。

    江鱼正要过去擒拿这十几个已经标明了身份是天欲宫弟子的女子,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傲的呵斥:“江中游,朗朗乾坤,吾岂能容你做那强掳民间良家女子的无耻勾当?你给我死来!”

    一道强光闪过,青阳公子手持一柄篆刻了南斗北斗诸颗星辰,生死两气已经化为粘稠的黑白雾气缠绕其上的三十六节四棱竹鞭,狠狠的一鞭抽在了江鱼的胸口,随后他手一张,将那十几名女子以袖里乾坤之术收入袖中,竹鞭再次猛挥两记,打得刑天倻吐血倒地,打得李天霸肩胛骨变成粉碎口中一口淤血喷出,他这才扬扬得意的架着一道青光飞遁。

    空气中,只留下了青阳公子得意洋洋无比猖狂的笑声:“哈哈哈,江鱼,你可被本公子抓住了把柄!你居然敢强掠民女,你死定啦!”

    “哇哦!你打伤朝廷命官当今皇帝的堂叔,花营二将军李天霸,抢走朝廷重犯,天欲宫的妖女,不知道,又是什么罪过?”江鱼喃喃自语,他胸口一片衣服已经变成粉碎,只是胸口依然是白净一片,没有丝毫伤痕。

    可是李天霸却伤得极重,他左肩胛骨全部粉碎,半个身体差点被打塌;刑天倻也是胸口中鞭,一排肋骨劲被打折,内脏受到了极大振荡,上身的经脉断裂了大半。也不知道青阳公子那根竹鞭到底是如何来历,拥有如此的威力。

    李天霸一边吐着血,一边指着天空尖叫起来:“妖人,老子和你没死没完!”

    江鱼抚摸着胸口被竹鞭抽打感觉到有点火辣辣的地方,同样是阴沉的点头:“这件事情,的确是没得完啦……来人,备马,着太子殿下和本将军一同去见护国天师袁老天师。”

    几乘快马选那无人的街道急速奔跑,长安城,又要乱上一阵子啦。

第九十八章 千兵洞

    连续好几天,老天爷都露出了笑脸,暖和和的阳光让长安城的积雪开始融化,帘子一样的水串从屋檐瓦当上滴下,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地上的积雪尽数消融,或者被人踏成了一团漆黑的烂泥,京兆尹的人组织了大批民役清扫街道,却也只来得及扫干净几条主要的大街,其他的地方依然是一团烂糟污。厚厚的腌渣物里偶尔还混杂了一点儿冰片雪块,人一踏上去脚下顿时一滑,时时有人不小心摔在大街上,一身的干净服饰都变成了抹布,溅起的大片黑水还招来了旁边行人一阵阵的惊呼笑骂。

    江府围墙外,行人都听到了一曲好似杀猪匠用杀猪刀和锯子剧烈摩擦所发出的尖锐噪音。听那曲调的高低起伏,应该是古名曲《高山》,可是那原本曲谱中巍峨峻立的山峰气象不在,所有听到这曲子的人都只从那曲音里感受到一根根尖锐的枯树桩横七竖八的杵在大地上,更好似茅坑中戳出来的一根老毛竹,怎么听怎么觉得难受。‘翁嗡嗡~~~当儿~~~啪’,围墙外街道上的行人正捂着耳朵想要快步跑开时,围墙里更传来了琴弦断裂的巨响。也不知道是哪位妙人儿用了多大的力气拉扯那琴弦,才能让断裂的琴弦发出如此‘宏亮’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弹琴的这位‘风雅人士’更换了琴弦,曲调一变,从《高山》换成了《流水》。一连串干枯坚硬的琴声从那院内飘出,墙外行人闻之更是抱头鼠窜,哪怕有人摔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那连串的急促的尖锐难听的声音,根本不会让人想起那潺潺的溪水、滚滚的大江大河,丝毫不会有那天高一洗,临波抒怀的闲情雅致。这琴音让人能联想起来的,就只有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被人接二连三的从山顶上砸下来,砸得地面‘咚咚’乱响,偶尔还砸碎了几间房屋,砸得百姓心头一阵儿乱哆嗦的恐怖画面。

    江府后花园内,一个占地亩许的池塘边,江鱼盘膝坐在一张香樟木雕刻的圆凳上,膝盖上放着一张古色斑斓的古琴,正咬牙切齿的用十个手指鱼贯的拨动、拉扯那可怜的琴弦,发出一连串贯耳魔音。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绣了麒麟云纹的战袍,胸前一蓬尺许长的美须飘散,面容坚毅目光坚定,若是只看他的容貌打扮,天下人都要惊叹一声好一个出尘杰出的高人隐士。他手上那具古琴,更是万金难求的逸品,圆凳边小几上那一口三足香炉中点着的香沫儿,也是极品的檀香,清雅隽永,有洗尘安神的神效。此情此景,加上面前一池寒水,若有一曲仙音飘荡,真如仙境一般。奈何江鱼手上古琴发出的那让人不敢恭维的杀猪刀和锯子剧烈摩擦才能发出的声响,实在是让这一切和谐的因素都变得扭曲诡异,好似噩梦中的场景。

    一不小心,手指头的反应稍微慢了一下,手指甲在三根琴弦上划过,锋利如刀的指甲轻松割断了三根琴弦,被江鱼强行拉起来数寸高的琴弦再次发出‘翁嗡嗡~~~当儿~~~啪’的巨响,琴弦断裂,那反弹的力道让琴弦在江鱼身边的冻土上撕开了三条寸许厚的痕迹。江鱼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他僵硬的挥动着两条手臂,忙碌着重新接上了琴弦,又极其努力的咬牙切齿的拉扯起那琴弦,好似他当年在昆仑山学艺的时候,为了打磨力气,站在山顶拉扯老山藤下坠着的千斤巨石。

    刺耳难听却又因为一不小心用上了一点儿罡气使得穿透力增强了数百倍的琴音,再次的飘荡在江鱼府邸的上空和四周街道。江鱼面前那池塘里,数十尾金色鲤鱼已经翻起了白肚皮,吐着泡泡漂浮在水面上。江鱼的府邸中,一干家丁、侍女全晕头转向的蹲在了地上,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闪动,有那体质弱的,已经被这可怕的琴音给震得晕了过去。龙赤火他们一干妖怪耳朵里面塞着厚厚的麻布团成的小球,愁眉苦脸的一字排开蹲在那大门口发愣,嘴里喃喃自语的诅咒着异想天开想要教江鱼抚琴、画之道的公孙氏。

    后花园里,凤羽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她翻着白眼,眼角有泪珠儿渗出,有气无力的呻吟着:“我听到了上古妖族祭祀,一次宰杀数万头野猪的声响。”白霞子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她只是无语向天,哭笑不得的发出下意识的喃喃自语:“我,我怎么突然听到了我小时候,娘亲为了给我找食物,抓住那一窝田鼠后,几百只老鼠在我面前惨叫求饶的声音?”

    身为罪魁祸首的公孙氏却完全不受这可怕的琴声侵扰,她歪着头一脸温柔的看着江鱼微笑道:“其实,中游他今天已经有很大的进展了哩,起码他弹的曲调不再出错了呀?手指上也没有用太强的罡气,不会发生天一拉琴弦就把面前那堵花墙给击碎的事情了。”‘咕咚’,白霞子终于无力的一头栽倒在地上,和早就晕在地上的凤羽恰好是躺了个面对面,两人无语,只有泪痕双行。

    《流水》干涸,面沉如水只有一部美须急骤颤抖的江鱼手指头微微哆嗦的将曲调换为《广陵止息》。一连串好似大石砸乌龟般刺耳的调门后,他指甲死死的掐着琴弦,想要弹奏出那滑音。恰这时候,江府中一名家丁踉踉跄跄的跑进了后花园,大声叫道:“老爷,袁老天师求见哩!”这尖锐充满了绝望和挣扎的嚎叫,吓得江鱼身体一哆嗦,尤其听到‘袁老天师’这四个字,江鱼体内罡气控制不住的就这么稍微往手指头上注入了这么一点点。只见他正掐着‘弹奏’滑音的三根琴弦上突然银光大盛,一缕缕锋利入箭矢的可怕声浪化为一道道乳白色气浪朝着四面八方呼啸卷出。‘轰轰轰’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处,江府的小半个后花园被那声波平地里掀起三尺厚,面前那池塘中一条条无辜的鲤鱼统统炸体粉碎。

    胡须哆嗦,面色苍白的袁天罡颤巍巍的出现在后花园的月牙形拱门处,他呆呆的看着江鱼一身素雅的装扮,看着他膝头那张价值万金的古琴,以及琴柱上几根炸成粉碎的琴弦,袁天罡琢磨了大概有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这才傻笑着朝江鱼稽首道:“江师弟,你……好雅兴啊。这几日不见,你就开始琢磨这些前辈高人拿来将养心性的夫了?”

    随手将那古琴丢在身边的小几上,那随意粗鲁的动作,看得识货的袁天罡又是一阵脸蛋儿直跳。江鱼大咧咧的站起身来,朝袁天罡行了一个抱拳礼,大声说道:“老天师万万不可如此,‘师弟’二字,江鱼却是消受不起。哎呀,来人啊,大堂奉茶,袁老天师乃是得道高人,也不用那些红尘俗物干扰他老人家的道心,点心瓜果之类的不用上,茶水里面少放点茶叶啊!”

    这等小气吝啬的话,气得袁天罡眉心青筋直蹦,他颤巍巍的指着江鱼喝道:“江鱼啊,老道可没得罪你罢?清茶一杯,你真好拿得出手啊?”

    拍拍,江鱼昂首挺胸的从袁天罡身边走过,他大声说道:“俺如今和道门没有任何瓜葛了,老天师上门来还有一杯茶,已经是很顾着您老的面子啦。废话少说,青阳公子这个妖人打伤了二将军,更是惊吓了当今太子,还杀了我两千多捕风营的属下,这笔帐想要我不追究,那是不可能的。”他扭头朝袁天罡龇牙咧嘴的一笑,袁天罡整个人都委顿了下来,精神就好似有气无力的风干了又被霜雪冻了七八天的栗子。

    花园内,凤羽、白霞子一骨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人同时喘了一声粗气,同时惊讶的叫嚷起来:“耶?奇怪?我们的心神怎么稳固了许多?听他弹琴,还有这等好处么?”一旁公孙氏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人,有点犯愁的看着那小几上被胡乱搁在那里的古琴,寻思道:“弹琴是不成的了,否则这么弄下去,府里的人都要变成疯子。那,叫江鱼学那丹青之术如何呢?难得他最近一直空闲嘛!”

    江府大堂上,白猛嘴里嚼着满嘴的茶叶,晃着膀子歪着的用大手拎了一个没有杯盖的茶盏随手按在了袁天罡身边小几上。袁天罡呆呆的看着那带着点靛青色的茶水,看着茶水上泛着白沫的几片似乎是被嚼碎的茶叶沫儿,再看看白猛嘴里嚼得‘嘎吱嘎吱’作响冒出浓浓白沫的茶叶,他明智的收回了要去端茶的手。江鱼却在旁边咸不咸淡不淡的哼哼了一句:“诶,老天师,喝茶,啊?喝茶!咱威武侯府穷得很,这茶还是上次去吐蕃给你们这帮牛鼻子拼命,好容易从马帮包裹里留下的一点儿。这滋味,自然是没有贡茶来得好,您可千万别嫌弃。”江鱼一边挤兑袁天罡,一边装模作样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孙子兵》,摇头晃脑的哼哼起来。

    干咳一声,袁天罡提不起去喝那茶的勇气,他苦笑道:“江师弟,你要知道,逐你出门,可不是咱们的意思。”

    哼哼了几句‘不动如山’之类的话,江鱼翻着白眼朝袁天罡点点头:“没怪您哪?只是,我江鱼混了半辈子的江湖,这次可是丢脸丢大啦,天下人都知道我江鱼是被开堂废了全部修为后赶出道门的,你叫我以后还怎么在朝廷里混啊?我大哥李林甫的脸上,也没有了光彩,朝廷里的文武百官,哪个不在背后戳我们兄弟俩的脊梁骨啊?江湖道也好,朝廷道也罢,大家要的都是一个面子,没有了面子,我怎么去做净街虎的大哥啊?没有了面子,我怎么去做朝廷的侯爷、大将军啊?”

    越说越是气愤,江鱼跳起来将那《孙子兵》重重的砸在了袁天罡脚尖前的地板上,他指着袁天罡喝道:“逐我出门,废我修为,这是罄尽三江四海也难以洗刷的奇耻大辱,咱们结下血仇啦,你今天是来给青阳公子做说客的,可是不是我江鱼不给老天师您面子,总之这事情没得谈!”

    眼角跳动了一下,袁天罡想起刚进后花园的时候,江鱼一缕罡气透出将小半个花园化为平地的气势,不由得有点恼怒的瞪着江鱼喝道:“江师弟,你这样可就是胡说八道了罢?你一身修为被废了?若是一身修为被废了……刚才……”越说下去袁天罡的底气就越弱,那天在场的所有道人都看到了那柄剑穿过了江鱼的丹田,看到了江鱼嘴里喷出来的象征着破的淡金色鲜血,这可是‘无作伪’的。

    胸前乌光闪过,江鱼以主人对御灵的绝对控制,将不知道在哪里闲逛的玄八龟又给招了回来。江鱼拍了一下玄八龟的脑袋,玄八龟立刻大叫道:“江鱼如今修炼的是我玄龟一族的‘天机’,老龟我用一株昆仑山的灵药恢复了他的力。”挣扎着从江鱼手上跳下来,手里还抱着几个画轴的玄八龟急匆匆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咕哝道:“以后不要这样突兀的招我回来,幸好我在新盘下来的古玩店的库房里身边无人,若是身边有人的话,老龟我这样突然消失,吓死人了怎么办?就算没吓死人,吓死几条猫猫狗狗的也是罪过啊。”

    刚跑到大堂门口,玄八龟突然看到了袁天罡,一股子邪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玄八龟突然操出了自己的金锤,朝袁天罡威胁道:“你还怎么的?你们还想怎么的?老龟我不怕告诉你们,再敢来找咱们的麻烦,大爷我一锤子砸碎了你们的脑门。”朝目瞪口呆的袁天罡恶言威胁了好几句,玄八龟这才匆匆的跑出了门去。那几个卷轴极长,比他个子还要高出了三尺多,他扛着卷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连蹦带跳的避开那些污水坑,看起来好不狼狈。还是蹲在门口的龙赤火勤勉,急忙接过他手上的卷轴,送他老人家去他新盘下来的店子去了。

    沉默了一阵,袁天罡下意识的端起身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玄老前辈有昆仑山的灵药,这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呸!”袁天罡一口唾液喷出,那又酸又涩、又辣又辛还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古怪气味的茶水,让他差点没呕出来。可是,刚刚吐出那一口唾液,袁天罡就后悔了。他眼睛猛的一亮,只感觉自己丹田中一缕热潮直冲了进去,丹田中数十年没有太大长进的真元好似潮水一样翻腾起来,袁天罡心中一阵明悟,一口将那茶水喝得干干净净,连那看起来古里古怪的茶叶都吞得干干净净,一坐在了地上调息起来。

    半个时辰后,神清气爽眼里隐隐有月白色光芒透出数寸长的袁天罡苦笑着站起身来,他朝江鱼拱拱手,叹息道:“贫道自知天分不够,一心钻研那天星术数之道,没想到,没想到今日停滞了数十年的修为,却有如此一番造化。嘿,老道可不能厚颜呆下去啦,只能回去再去请人来说情就是。”朝江鱼深深的稽首行礼,深深的看了江鱼一眼,袁天罡叹息一声,几步跨出大堂,身体一纵化为一道白光飞起。

    江鱼急忙传音了过去:“老天师一定要记得,二将军差点没被打死,太子差点被打伤,俺的手下被杀了两千多人,这一笔笔血债,咱都记得清清楚楚!二将军也记得清清楚楚!太子也记得清清楚楚!俺大哥也记得清清楚楚!俺大哥的朋友也记得清清楚楚!”空中那一道数十丈长的白光猛地向下一坠,险险要摔在地上,随后猛的一个拔高,急速朝终南山的方向去了。

    猛地拍了几下巴掌,江鱼大声叫道:“白猛啊,干的不错。哪,这里还有几株比刚才的力量大十倍的灵药。若是贤妙真人来了,就给他放进茶盏里,若是普济真人来了,就放这根力量稍微弱点的,省得力暴涨让他撑死啦。若是别的人来了,你就放这个绿色的小草,可千万不要弄错了。”江鱼将朱红色的‘血龙精碣’、淡紫色的‘鹤涎草’以及淡绿色的‘千年断肠草’分别交给了白猛。白猛点点头,应声去做准备。江鱼拈动自己长须,发出一连串奸险的阴笑声:“哼哼哼哼,想要来做说客么?哪里有这么容易?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吃了我的嘴软!”

    得意洋洋的江鱼在大堂上走了几圈,扬声道:“来人啊,把老爷我的那张古琴拿来,叫府里的人都来听听,老爷给你们弹一曲《阳春白雪》。”叫唤了好半天,硬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平日里对江鱼恭恭敬敬敬如天神的家丁丫鬟一个都不见,江鱼诧异的用灵识一扫,府中的家丁丫鬟全和龙一他们几个妖怪一样,抱着脑袋蹲去江府大门口了。门口街坊上行人诧异的对着蹲了一群人的江府大门指指点点的,气得江鱼手指抽搐,差点就要发威喝骂起来。

    就在江鱼想要施展一家之主的威严时,大堂门口两道灵光落下,贤妙真人还有另外一名身披漆黑的异种鹤羽织成的羽裳,容貌古怪好似山中老松的老道联袂走了进来。看到江鱼在那里猛吸气挺起胸膛的古怪模样,贤妙真人皱起了眉头,轻轻一叹道:“江鱼,这次咱们要好好谈谈。这位是一气仙宗的元罗真人,乃是贫道师叔辈的前辈高人。”

    “哇,一气仙宗的元罗前辈?来人啊,白猛,上茶!”江鱼皮笑肉不笑的朝着元罗真人扯了扯嘴角,一坐在了正中的主位上。后面白猛迈着大步走了出来,一碗淡红色飘着古怪泡沫的茶水递给了贤妙真人,一碗淡绿色却清新剔透更有缕缕清香飘出的,则是递给了元罗真人。元罗真人阴沉着脸蛋,瞥了一眼贤妙真人手上的古怪茶水,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杯‘极品好茶’,抬头诧异的看了江鱼一眼。

    贤妙真人面色古怪的看着手中那碗看似马尿胜过茶水的古怪东西。他扭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江鱼,摇摇头,抬起茶碗欲待饮下。江鱼却突然叫道:“且慢,丑话先说在前面,我最近正在重修神,需要借助外力锻炼肉身,故而这茶水中混了‘千年断肠草’的剧毒。若是不怕死的,就尽管喝,若是自己本事不济,喝出了什么好歹的,可不要怪到我江鱼的头上来。”元罗真人的面色微变,江鱼却探长了脖子看着他,幽幽的叹息道:“道长不敢喝?那就还给俺罢?千年断肠草,也不是什么容易找的东西哩。”

    贤妙真人担忧的看了一眼元罗真人手上那一碗‘精美’可堪称为艺术品的茶水,缓缓的举起自己手上的茶碗一饮而尽。‘嗯’,一声闷哼,贤妙真人的脸上突然冒出了一片血红的色泽,他每个毛孔都似乎要滴出血来,庞大无匹却又无比精纯的力量在他体内翻滚,将他已经修练到世俗界最高境界的玄不坏金身彻底的洗涤了一遍,眼看一缕缕淡红色粘稠如同油脂的液体从贤妙真人的体内缓缓的钻了出来。小半刻钟后,贤妙真人突然张口吐出一团炽热的气流,他眼里打过两道金色厉电,沉声喝道:“好霸道的药力!寻常人喝了,岂不是要毙命么?”以他的修为都差点控制不住这‘血龙精碣’对身体的洗练,何况是其他修为比其他远远不如的寻常修道人?

    江鱼没理会肉身精纯度大涨同时本命精元也得到了极大加强的贤妙真人。贤妙真人自己心中有数,肉身的精纯度提高,日后等他破虚飞升后,修为精进的速度定然是远超其他人。本命精元得到了提高,则同时间内自己身体可以萃炼提纯更多的灵气,对修炼也是大有好处,甚至身体万一受伤了,恢复的速度也是远远超过旁人。凭空得了这么大的一件好处,贤妙真人只能是选择了闭嘴,呆呆的看着手端着茶盏的元罗真人。江鱼却是看着元罗真人低声笑问:“真人不敢喝?那,不如还给小子我?”

    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如今精气神明显和片刻前不同的贤妙真人,元罗真人心中冷笑:“原来如此,想要吓唬住贫道来看笑话么?”他端起茶盏,示威性的朝江鱼看了一眼,将那一碗碧绿色无比精致的液体喝得涓滴不剩。这一盏茶水一进肚子,立刻化为一股阴寒的气流直冲五脏六腑,沿途疯狂的破坏体内一切的内脏机能。元罗真人面色一变,惊呼道:“真,真的是断肠草?”他脸上肌肉疯狂的跳动着,飞快的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个药瓶,一骨碌的将那灵药塞进了嘴里,随后飞指在自己的腹部打上了几点金色光芒,布下了一个江鱼看不懂的阵。

    丹药之力护住了元罗真人的五脏六腑,让他的身体在那‘千年断肠草’的霸道药力下多支撑了三个呼吸的时间。三次呼吸的夫,那几点金光中一缕缕火焰冒出,元罗真人居然在自己体内布下了阵,将那剧毒烧成了乌有。这等布阵之术,看得江鱼是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的拱手道:“佩服,佩服,服下‘千年断肠草’,居然能用如此匪夷所思的化去药力,小子佩服。嘿,不愧是和那青阳妖人同辈份的……前辈~~~那个~~~高人呀!”江鱼怪声怪气的叫嚷了起来。

    元罗真人只是傲然抬头看着天花板,冷淡淡的说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

    “好啦,江鱼,不要这些小花招了。元罗师叔乃是真正的道德之士,他一身修为震古烁今,在阵之道上,怕是普天之下也只有一气仙宗几位潜修隐居的前辈能胜过他一筹,除此之外,天下再无能胜他之人。”贤妙真人缓缓开口,将手上茶盏缓缓放在了小几上。那茶盏刚离开他的手指,立刻化为一堆飞灰,刚才消化那‘血龙精碣’的药力,所产生的剧痛,逼得贤妙真人握住了手上茶盏,将它震成了粉碎。

    贤妙真人站起身,站在江鱼身前,看着江鱼漠然没有丝毫表情的眸子,很的说道:“青阳师叔打伤李天霸,惊吓太子,乃是无意之行。一气仙宗愿提供补偿,化解这次的事情。所以,江鱼,这次道门联盟的诸位长老,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我道门和大唐朝的关系。这是诸位长老的旨,不容违背。”

    “若是违背了又如何?”江鱼眯起眼睛,悠然看着贤妙真人:“若是太子、二将军乃至我对赔偿不满意,把这件事情汇报给皇上,让皇上降下某些旨意,或者干脆就是太子下令做了某些事情,是不是道门会亲自下手把太子、二将军和我,甚至是还在骊山的皇上都通通干掉?”

    元罗真人终于开口了,他冷冰冰的看着江鱼,冷傲的说道:“其一,我道门仙家的补偿,你等世俗之人怎会不满意?你江鱼也曾经是我道门弟子,自然知晓我道门有无数珍宝,比如三日前诸多道友去了传说中的昆仑仙境,得了无数的仙石、灵石。”

    江鱼没吭声,一旁的贤妙真人好心的提醒道:“元罗师叔,昆仑山的进出禁制诀,正是江鱼交给我道门的。若是没有他,我们根本找不到昆仑山,就不要提什么进去寻找宝物了。”江鱼心中冷笑,贤妙真人则是很谦恭的笑着,两人同时看到元罗真人的面色大变,好似吃面条的时候突然吃出了几条蚯蚓一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位老道显然是刚刚出山不久,根本不知道昆仑山取宝的事情是怎么来的。

    呆呆的看了江鱼一阵,元罗真人脸色益发的阴沉了:“哦?莫非你以为这区区微末之,就能抵消你对前辈的不敬大罪么?若是你等一意孤行不肯和解此事,则我一气仙宗也不介意偶尔出手教训一下尔等。”

    贤妙真人连忙说道:“元罗师叔,这等行径是违背我修道界的禁令的。修道之人严禁插手红尘之事,否则必遭天谴,这是昔日立下的仙律。”

    冷笑了一声,元罗真人干枯干瘪的眼皮抬起来,眼里两道碧光扫了贤妙真人一眼,冷笑道:“贤妙师侄,你认为如今这关头,还有必要遵守那所谓的修道之人严禁插手红尘事务的仙律么?若是天顺利的自那天外天重新降临,则天帝压过人皇,这不许入红尘的戒律,还有何用?”贤妙真人的面色惨变,退后了一步低头不语。江鱼则是耳朵猛的一,他想到了某些极其可怕的事情,后果极其严重极其恐怖,可怕到让她的身体不由得开始战栗的事情。

    元罗真人满意的看着江鱼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认为是自己身上庞大的威势让江鱼慑服。他悠然笑道:“所以,这次青阳师弟打伤了几个凡夫俗子,只是看在我修道界一贯对人皇的敬仰的份上,才来寻求一个和解之道。若非如此,打杀了就打杀了,本真人又怎会为了这区区小事来这红尘污秽的所在?”他得意的扫了一眼贤妙真人,又看了看江鱼,‘呵呵呵呵’的大笑起来。

    低头沉思了一阵,江鱼缓缓点头道:“罢了,两位真人在上,只要蓬莱岛的诸位仙长替我再炼制一万份‘龙虎大劫丹’,药力更要加强数倍,可以让人直接从寻常凡人提升到金丹末期的灵丹,这次的事情我就当作没发生过。日后大唐朝依然是道门的最好助力,只要大唐朝不倒,道门就是中原最强最大的宗派,其他一应宗派,都得靠边站。”

    一万枚加强药力的‘龙虎大劫丹’?这在修道界和毒药差不多的丹药耗费并不多,只是需要费一点夫和精力,却也正好让蓬莱三仙宗那些修炼外丹之道的道人来练练手。当下贤妙真人和元罗真人互相看了一眼,贤妙真人许诺道:“然,一月之内,给你一万两千粒大劫丹。只是这丹药大有伤天害理之感,若非不得已,不要胡乱使用,否则必遭天罚。”他给江鱼多增加了两千粒的数额。

    元罗真人则是冷笑道:“江鱼,你如今手上有五千人金丹初结的属下,贫道却也知道你的心思。一万粒的大劫丹,就算你全部成,也不过是再加一万名金丹期的属下。以贫道一人之力,反手之间布下‘正反须弥两仪化气阵’,可将你万多名金丹期却连飞剑都没有一柄的属下顷刻间杀得干干净净。”身上一道道淡紫色云雾喷涌而出,显示出元罗真人将近成就地仙正果的修为。元罗真人冷笑道:“故而,我作主给你两万粒大劫丹,你却要好自为之就是。”

    站起身来,元罗真人高傲的说道:“本真人见你还算机敏,虽然青阳着人逐你出了道门,却也可以为我道门的附庸。你若是日后愿意为我道门效力,并且向青阳师弟负荆请罪求得他的谅解,以后说不定还能收你回来,却也是你的一番造化。”一旁的贤妙真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站在一旁,侧起身体斜睨着元罗真人,两个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拳头上一根根青筋慢慢的鼓了起来。

    江鱼微微一笑,寻思道:“我是天生的贱人不成,被你们如此欺凌赶出了道门,还要抱着你的大腿哭着喊着回去做你们一气仙宗的狗?我就害怕刚刚投靠你们一气仙宗,怕是蓬莱岛这边的杀手就上门啦,不要给我说你们修道人都是一群清心寡欲的活神仙。”他摇头道:“多谢真人好意,江鱼心领了。只是江鱼无心修道,这辈子只想求一个红尘内的荣华富贵就足够啦。那一万……两万粒龙虎大劫丹,是我准备扩张捕风营,日后上沙场征战立用的。”如此无耻的一番话,可也只有江鱼才能说得出来,用数千名甚至是万多名金丹期踏入修道门槛的高手去沙场征战立,这等行为,真是应该被老天爷天打雷劈的。

    顿了顿,江鱼很狡黠的看了一眼贤妙真人,再看看已经不耐烦,以为处理了所有麻烦故而想要离开的元罗真人,江鱼微笑道:“只是,不知道两位真人可知道青阳公子他元霄的晚上所救的那十几个女子,是什么人呢?”

    元罗真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江鱼,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和江鱼说太多,身分地位相差太大了。贤妙真人则是诧异的看着江鱼,皱眉道:“青阳师叔只是说那夜他从你们手上救了十几位民女,如今留在了柴府做歌伎,因为是你们要强夺这些女子,坑害了那些女子的主人家,故而他才随手给了你们三鞭。”贤妙真人阴沉的看着江鱼,冷声道:“不要卖关子了,其中有什么玄虚?”

    元罗真人也醒悟过来,他和贤妙真人都有一种自己一脚踏进了狗屎堆的感觉。江鱼摊开双手,微笑道:“承蒙元罗真人慷慨,两万粒龙虎大劫丹,这事情可就和我们撇清干系啦,以后和那晚的事情有关的一切后果,都得你们道门来承担啦!”江鱼摸了摸自己那一部油光水亮飘逸异常的胡须,很天真很纯朴的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位真人:“两位仙长以为,我大唐朝如今吏治清明,可会有人仗势半夜去灭了人家满门,就是为了抢几个唱曲子的小娘们呢?何况那宅子的主人胡三凤原本就是给教坊司、内宫提供歌伎太监的人,还用得上强夺么?”

    贤妙真人面色不善的瞥了一眼脸色渐渐变得古怪的元罗真人,凝声道:“那,那晚你们到底去干什么?青阳师叔所救的人,又是什么人?”

    江鱼微微一笑,将团年宴上大善智、大威势两个和尚带自己去武惠妃的寝宫,发现武惠妃是被人咒杀的事情开始,一直说到了自己半夜跑去掳掠了碧娘,好容易查探清楚了天欲宫在长安城的几个暗桩的详细情报的经过。他笑道:“那胡三凤是天欲宫的外门护一类的人物,这是没错的了。那晚的十几个女子,都是天欲宫的妖女,领头的那个女子更有几件很古怪的宝,她已经是修道人,却和天欲宫没什么关系,想必是天欲宫的后台靠山,乾达婆道的妖女。”

    拳头骨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贤妙真人恶狠狠的吼道:“有这等事情?青阳……他怎会将这些女子留在身边?元罗师叔,这件事情,你们一气仙宗必须向道门联盟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交待!就算是现任盟主,也不能包庇这件事情!”元罗真人也是面色惨变,他恨恨的一跺脚,脚下突然凭空生出了数十片巴掌大小的白色云朵,这些云朵排成了一个古怪的方位,幻出一片灵光,他的身体已经在灵光中直接消失,却比那飞剑、遁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贤妙真人深深的看了江鱼一眼,走出大堂,脚踏祥云也冉冉飞起。

    刚刚飞起十几丈高,贤妙真人又飞快的落了下来。他拉着江鱼,急促的交待道:“此次事情,由道门一力解决,你不要参合在内。如今道门中暗流波动,却是连我都说不清会发生什么事情。总之有一帮异常激进的道友,可能破坏各种禁令来到人间,你万万不要招惹他们。”顿了顿,贤妙真人又压低了声音:“上次天降下的玉碟金簶你也见到了,里面说了一件天大的事情,日后修道界定然是变故异常之多,你能在此时被逐出道门,却也是一件好事,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卷进了这些要命的勾当里面去。”

    迟疑了片刻,贤妙真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玉板递给江鱼:“月余内,华山千兵洞或将开启,你可去碰碰运气。依你如今手下的实力,在人间自保有余,贫……师祖却也不用担心什么了。”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江鱼的肩膀,贤妙真人架起祥云飞起,他低声叹息道:“若非修道界逢此大变,你将是我蓬莱三仙宗玄一脉最好的传人。奈何,奈何,天弄人也。”

    握着手上玉板,江鱼朝贤妙真人深深的拱手一礼。他淡淡的说道:“天弄人?嘿,我原本就不可能继承你玄的衣钵啊。来人啊,去给二将军和太子说,他们不要闷在府里装佯啦,事情过去了。”看到公孙氏就在一旁,江鱼摇头叹道:“从库房里找十二件珠宝玉翠送去二将军府上。他这次是铁心要敲诈那群老道,可是人家如今不吃这一套了呀?给他说,这些珠宝玉翠就是老道们赔偿给他的,他也不用整天叫唤了。”

    吩咐好了这些事情,江鱼心里突然一松,既然有修道者要打破修道界的禁令大规模的进入人间,那和魔道修士争斗的事情,就让他们去玩命罢。风口浪尖上,自己还是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的好。很明显,因为不知道多少年前一场大变而立下不许入世规则的修道界,因为天降下的那封谕旨,已经渐渐的分化出了不同的阵营。有无比激进的想要尽快让天重返人间的,也有徐徐图之想要顺其自然的,想必也有不想如今的修道界格局被打碎而建议保持原状的。但是不管怎样,从元罗真人的话看来,大量的修为高深的修道者进入红尘,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贤妙真人以为江鱼对这事情知晓不多,他哪里知道,江鱼从玄八龟那里知道的比贤妙真人所以为的要多得多。天降下谕旨,佛境自然不会例外,魔道又岂能免俗?而且想当然的就是,诸大势力在人间的代表,所想着的都是如何让自己这一派的势力象征重返人间,而阻止其他势力达成好事罢?只要稍微想想,一旦天外天阿修罗魔界降临人间,而天、佛境都还被封印在那域外天界,这人间立刻化为魔域,还有其他修士生存的余地么?到时魔焰高涨,魔道势力怕是立刻能膨胀无数倍――人间,乃是这些势力的根基所在啊。

    “管他这么多?我只求一人快活就是。”看着手上的玉板,江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千兵洞?有趣,那玉碟金簶上所说的,诸大洞天福地将要开辟的事情,显然已经开始发生了罢?这等便宜,岂能不去混水摸鱼呢?千兵千兵,顾名思义,内有神兵利器无数尔,可怜我那一干属下,如今都还在用凡兵厮杀哩。找个日子,还要去昆仑天工殿一行才好。”

    自古华山一条道,华山之雄奇险峻,乃是天下一绝。那山上道路,都是在数十丈数百丈高的悬崖上刻出的几个仅仅容纳手指脚尖的小石窝,上山下山的人,就得依靠那险峻无比的‘道路’慢慢的挪动身体。山上山下密布巨木古松,林木森阴,山风呼啸透骨,让人悚然而栗。偶尔可见一些道人在那些‘道路’上慢慢的攀爬而上,山风卷起他们的衣袂,云雾在他们身边急速飞过,这些道人的身体都好似要随风飞起,看得人胆战心惊,情不自禁的为他们憋住了一口气。华山诸峰,龙蟠虎踞,紫气升腾,有无数神异传说,乃道家名山,乃是道家第四小洞天,非同小可。只是山虽出名,也有无数人寻仙问道于此,真正得到仙缘的,却有几个?

    如今那华山中积雪深深,天空依然在飘着鹅毛大雪,诸多山峰都成黑白二色,一缕缕狂风卷着大雪从那陡峭有如刀锋的山峰间呼啸而过,偶尔震动了那些悬崖绝壁上的古松巨木,大团大团的积雪冰块就从那高处‘轰轰’而下,声势惊人至极。刚才还在山崖上攀爬的几个道人,如今已经不知道躲去了哪一间道观,满山只见白雪皑皑,哪里得见一个活人?

第九十九章 极品灵器

    华山西峰一处突出的山崖上,一座规模不大有点破烂的道观倚着那山壁修建。小半边道观悬挂在山崖外的虚空中,后面山壁里探出了几根木桩子,牢牢的托住了这小半边道观的地板。饶是那木桩粗有尺许坚硬结实,这道观被那山风一震,却也是隐隐震动,好似随时能被狂风掀飞落入那不见底的悬崖下。道观门口的匾额上,挂了一个横匾,上‘飞霞观’三字,字上原本有金漆,却因为年代久远,如今早就变得漆黑了。

    那道观下面,一条勉强可容人行走的小道蜿蜒而下,没入下面的一片密林中。这‘飞霞观’选得位置极好,恰好在华山西峰的半山腰处,可以眺望那险峻挺拔的东峰、南峰,遥遥的可以听到狂风震撼树林发出的松涛声。若是往常时节,这里常可见缕缕云霞在远近山缝中升起,望之有如身处仙境,可见当日建观之人,也是大有道行的全真,不是红尘中厮混的俗道人。

    此时正当黄昏时分,天色昏暗得厉害,狂风益发大得吓人,那风不知道从哪里卷了一些枯草枯叶混杂着打了过来。飞霞观下那条险峻的小径上,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衣衫褴褛的道童扛着一捆木柴,艰难的顺着小径向上攀爬。小径上有积雪薄冰,他穿着草靴的脚在那小径上直打滑,一步一个踉跄的在那里摇摇晃晃的直向上走。每一次看到他都快要摔下那山崖,却每一次都能险而又险的调整好身体的平衡,满脸惊惶的嘴里念诵着他所知晓的所有仙人的名字大声叫着‘仙人保佑’,狼狈的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那片数亩大小的山崖上。

    刚上山崖,这小道童就软在地上‘呼哧’了半天,他抬起头来,一张枯瘦但是依然显得线条柔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喃喃自语道:“不死,不死,必有后福。三清道尊保佑,今天不要再叫我下山。”吸了几口气,他刚扛起那捆大概有他一半多体重的木柴,一名肚皮凸出身材臃肿面皮白皙长了两撇鼠须的中年道人正好走出了道观。

    看到小道童,那道人立刻严厉的叫道:“清风,不许偷懒,把柴禾放进柴房,再趁着天没黑去打一捆柴来。若是飞霞观个个都像你这么偷懒,诸位师叔伯、还有师祖他们怎么静心修炼哪?快去打柴来,这是你入门的修行课,明白么?”

    普天下道门中起名叫做清风的道童没有一万起码也有八千,飞霞观的清风道童认命的垂下头,扛着那捆木柴进了道观,随后又有气无力的念叨着‘神仙保佑’走出了道观,一溜烟的滑下了那小径。没错,是滑下去,只有不到一尺宽的小径,一侧是山崖一侧就是悬崖,顺着山崖拐了七八个弯才伸进下面的密林,尤其如今那小径上更有薄冰积雪,一不小心就要摔下山崖尸骨无存。清风却是身体一侧,扶着那山崖顺着小径直溜了下去,每到拐角的地方总是脚尖一点小径,身体就有如一溜儿清风一样转了过去。

    ‘哧溜’一声,清风刚刚滑下那小径,正要顺势站直身体,眼前却猛不丁的冒出了一个身量极高块头极大皮肤青黑的壮汉。这壮汉身后背着一柄巨斧,看到清风,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小白兄弟,主子,咱们找到吃的啦。”这汉子声音如同雷霆一样,震得清风一阵耳鸣,眼前金星乱闪的他没看清脚下的路,脚板一歪,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时候,他才品味出这汉子言语中的意思,不由得惊恐的嚎叫起来。

    ‘砰砰砰砰’,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几条和这壮汉长得差不多一般儿身量的汉子走了过来,一人背后都背着一柄巨斧,他们流着口水,呆呆的看着清风。只有一名皮肤白皙,皮肤下隐隐有白色纹路好似一片片鳞甲的汉子弯腰一手叉住了清风的脖子,拎着他的脖子好似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大声叫嚷道:“耶耶耶?你哭什么?哭什么?咱们吃饭了又不是不给钱,你苦什么?喂,小家伙,你住哪儿啊?你窝里有吃的没?”

    吃的东西?给钱?不是要吃自己?清风眨巴了几下眼睛,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可怜巴巴的笑容:“几位大爷,您不是要吃我啊?”

    一条皮肤白皙洁净,皮肤白得近乎白银一样有着一种邪恶的美感,一部油光水滑的漆黑长须飘散胸前,相貌堂堂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他挥挥手,示意这大汉放下清风,微笑道:“吃你作甚?你这身上掐吧掐吧能有几斤干肉?还不够他们一个人塞肚皮的。诶,小蛇啊,看来这山上有人家,不用在山洞里窝着啦。这华山可真古怪,怎么进来了就浑身好像压了一座山一样?”

    清风干笑了几声,偷偷的捏了捏自己还算有一点儿油水的大腿,心里嘀咕道:“我身上没几斤干肉?诶,我只是脸上有点瘦罢了。我也是吓糊涂了,这几位又不是妖怪,说什么吃人啊?”朝几条壮汉行了一个稽首礼,清风笑道:“几位大爷,咱们飞霞观就在这山上,只是,小道还要去打了柴禾,才能上去哩?不如,请几位大爷再稍微等等?”

    “等等?”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若有所思的看着清风的江鱼脑袋歪了歪:“白猛啊,上门吃白食可不成,人家道观里的柴禾全烧了,不见得能让你们吃饱哩。你们一人弄点柴禾上去罢。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好端端的出家做了道人呢?”江鱼伸出手,很亲昵的拍了拍清风的脑袋,挤出了一个很和蔼很慈祥的笑容。

    容貌有点稀奇古怪的龙赤火还有五毒兄弟晃悠悠的走了过来,龙赤火比比划划的指点道:“你们这几个莽家伙,还砍什么啊?直接拔了走罢,让这群老道自己劈柴去,莫非你们还帮他们劈柴不成?”随着龙赤火的指点,白猛、龙一他们九个块头最大的莽货随手抱住了一颗两人合抱粗数丈高的大松树,‘嘎嘎’几声闷响,将那大树连同根茎一起拔了起来。

    正要回答江鱼问题的清风眼珠子一下子就直了,他双股战栗的看着将那般大的松树轻松的扛在肩膀上的白猛、龙一兄弟几个,半张着嘴,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哪里能说话?江鱼扭头看了一眼龙赤火,不置可否的说道:“罢了,上山罢。诶,小蛇啊,你们几个去打点野味来吧,我盘算着这么一条小道上去的道观能有多大?怕是里面道人一年的口粮,都禁不起咱们糟蹋两天的。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冬眠的好货色?”

    “呃!”龙赤火和五毒乖乖的应了一声,拎着手上装样子的横刀转身就走。江鱼轻轻的将陷入痴呆状态的清风一推,清风就这么僵着一张脸好似行尸走肉一样顺着小径爬了上去。他身后丈许处就是一脸若有所思不断摩擦着自己下巴的江鱼,他两只眼睛不断的在清风的大腿和腰肢附近瞥来瞥去,看着清风看似狼狈实际上轻飘飘的一步步滑溜的爬上山崖,轻轻的点点头。

    眼看着前方露出了飞霞观半个飞角,江鱼突然问道:“小道士,你练过武么?”

    清风回过头来,朝江鱼‘呵呵’的傻笑了一阵,摇头道:“想学,没人肯教哩。”说了几个字,清风的脑筋终于活络了起来,他笑道:“不过,施主若是要学武术的话,我们飞霞观可是鼎鼎有名的。我们飞霞观虽然道观小,可是一门玄门气还有咱们的道,那在华山可是首屈一指的厉害。这可不是吹牛,我们飞霞观的祖师爷爷,千年前就是在这里飞升的。”

    嗯?还是有过飞升仙人的门派?江鱼有了点兴趣,他满脸笑容的看着清风倒退着一步一滑的朝上走,微笑道:“原来如此,飞霞观还是道门正统的衣钵传人呀?不知贵观修的是哪一门道?诶,除了你们祖师,还有几位前辈飞升过啊?”

    清风的小脸一皱,做了一个鬼脸尴尬的笑道:“诶,这个,本观的年代稍微短了点,除了本门祖师飞霞真人,其他的前辈嘛,呵呵呵呵。”笑了几声,清风又急忙说道:“不过,咱们飞霞观的道那可是真正的厉害。掌心雷,掌心雷施主您听说过罢?咱们观主的掌心雷,三丈外可以劈碎山石,啧啧,那可是世间罕见的真道行、真力!平时山外不知道多少香客来我们飞霞观烧香哩。”

    正在吹嘘飞霞观的道人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在清风的嘴里,飞霞观的道人一个个都是上山劈虎,下海剁蛟,可以飞剑杀人于十里之外的神仙中的人物。手舞足蹈的清风一步步的倒退着爬上了山崖,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看清脚下那滑得离谱的小径的,看得江鱼是一阵的眉飞色舞,彷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清风正说得顺口呢,山崖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清风~~~!你砍的柴呢?”

    ‘呼呼呼呼’几声破空声传来,白猛他们几个莽货循着声音就将身上那形状完整的大树丢了出去。那胖乎乎的中年道人惨叫一声‘妈呀’,转身就跑。‘砰砰砰砰’几下,九根巨松贴着他的身体砸在了地上,吓得那道人一坐在了地上,两腿之间一片浇湿。清风连忙缩起了脖子,乖乖的绕过了那几颗大树,跑到那道人面前稽首道:“师叔,山下有几位施主想要来借宿。这柴禾……这树,也是他们帮忙扛上来的。”

    飞霞观里,十几个道人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张望着。他们看到那般大几颗大树堆在观门口,已经是吓得直咬指头,随后看到身高过丈气度威严的江鱼走了上来,顿时一阵的轻叹,几个眼尖的人已经发现江鱼身上的长袍大氅价值不菲,是一个有钱的‘大施主’。但是等白猛他们九个莽汉‘嘎嘎’笑着跑了上来,身高丈五,比寻常人高了一倍的壮硕身躯,吓得那摔在地上的中年道人不敢说话,震得观门口的十几个道人一个个掩面惊呼,以为看到了山魈木客之流的怪物。

    白猛的拍打了一下腰上绑着的褡裢,褡裢里发出清脆的金铁撞击的声音,他大声说道:“掌柜……诶,错了,老道,赶快劈柴了烧火做饭,爷爷我们在山里转了好几天,才碰到你们这地方弄口热汤喝喝。若是羹汤调得好,老子大把大把的钱给你们!”说着说着,白猛话锋一转,他狞声道:“若是你们弄出来的东西不中吃,嘿嘿,不要怪老子拆了你们这鸟道观!”

    龙一猛的窜了上来,大声诈唬道:“若是作出来的东西不中吃,就洗扒他们干净了囫囵吞了下酒!嘎嘎!”他随手将背后那丈许长、斧面有三尺方圆、斧背厚有半尺的大斧抡了起来,一斧头劈得那九颗大松树拦腰中断,这等威势,吓得门口的几个道人一哄而散,拼命的叫唤着赶快‘烧火、洗锅、做上上等的素’。听得‘素’二字,龙一立刻叫道:“咱们不吃素哩,都吃荤,你们敢弄素,就全宰了下酒。”

    那肥嘟嘟的中年道人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跑到清修的道观要求吃荤?他身体哆嗦着,指头指了指清风。清风急忙摊开手,轻声说道:“师叔,和我没关系啊?我也是在山下碰到他们的,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不过,看起来有点像是占山为王的大王。”

    龙二耳朵尖,他‘咯咯’笑着走了过去,随手拍了拍清风的肩膀,笑道:“你这小家伙眼睛贼尖溜,嘿嘿,老子兄弟们当年可不是占山做大王的么?哎呀呀,要说起来这做山大王啊,那时候咱们兄弟客威风。”喷着口水,龙二大声的吹嘘起他们当年的光辉往事,尤其是着重提到:“当年有几个不开眼的老道跑我们哪里去找麻烦,结果被咱们兄弟几个挖了心肝生吞了下酒。诶,这道人的心肝比寻常人的心肝,多了几分爽脆和细滑,凡人的心肝都太油腻了,不中吃哩。”

    ‘咕咚’,清风的师叔被活活吓得晕了过去。清风浑身僵硬的看着满嘴喷口水的龙二,脑子里面一片混乱。龙二却恶毒的拍了拍这中年道人的肚皮,叹息道:“一肚子油水,这厮的心肝不中吃,只能扯了大肠头来炒脆了下酒。哎哟,这肥肠嘛,就是要……”中年道人一声惨叫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他势若疯狂的连蹦带跳的跑进了飞霞观,嘴里拼命的嚎叫着什么,震得那山顶上的积雪一块块的落了下来。

    一伙恶客就这样不请自来的进驻了飞霞观,一行人占据了最好的几间房间,很自来熟的搬了桌椅等物聚集在飞霞观正殿上聊天胡扯。因为天气有点冷,虽然进化成了蛟龙却依然脱不了蟒蛇本性的白猛干脆在大殿门口烧了一团篝火,烘得大殿内一片暖意洋洋,好不舒坦。江鱼坐在大殿正中龙一扛出来的一张云床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笑道:“还不知道那千兵洞何时开辟,不如这几天就在这道观休息算啦。满山里乱窜也不见得能占据多少先机,反而这华山如今给人的感觉忒是古怪,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那才是笑话。”

    话音刚落,一声悠长的道号声自那大殿后传来,一名身披朱红色道袍,头发胡须尽成雪白的老道威风凛凛的在七八个白发老道的簇拥下,在那刚才狼狈逃走的中年道人的引领下,一步一摇的走了出来。这老道神气充足,皮肤油润光泽脸上一点儿皱纹都没有,显然炼气的夫已经有了一定的水准。他走到大殿上,先朝大殿供奉的三清圣像稽首行礼后,这才长声道:“不知诸位施主自何而来?为何在小观肆扰?”

    没人理会这老道。江鱼右手探进左手袖子,在那手镯里摸索来摸索去。他嘴里叽咕的念叨着:“这颗不成,力量太大;这颗也不成,他吃了肯定撑死;这颗呢?还是不行啊,以他金丹都没有的修为,吃了就是一个死。诶呀呀,还有几颗龙虎大劫丹?唔,太缺德了点。嗯,这千年朱果如何?有点舍不得哩……”

    白猛他们却是欢呼着冲出了大殿,龙赤火几个妖怪正扛来了三头黑熊、两头猛虎以及一头不知道从何处弄来的大公牛。白猛流淌着口水,勒令一干老道赶快去烧水洗扒了这些野物,一干老道面色苍白,看着大殿门口那赤淋淋的一摊鲜血,差点没哭出来。这里是华山上有名的一处清修的所在,怎么就变成屠宰房了呢?

    那银发老道眼睛一瞪,大声喝道:“诸位施主不觉言行大有不敬么?贫道丹阳,乃飞霞观第十九代观主,还请诸位道友……呃……”银发老道还有几个白发老道全愣住了,傻呆呆的看着在那里摆出一个极其潇洒却又透出了几分神秘几分威严的姿势,缓缓转过头来的江鱼。

    伸出右手,手指一弹,一团金红色的烈焰裹住了手掌,江鱼淡淡的说道:“道家真火,三味真火,非修成金丹者不能使用。看看我这三味真火的分量,你们应该明白我起码是元婴期的修为罢?”那金红色的火焰从江鱼手上冒出来三尺多高,大殿内的温度暴涨,一干老道瞬间被烤得汗流浃背,哪里还能说出话来?他胡诌太阳真火乃是三味真火,纯然是在糊弄人。

    丹阳道人‘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道:“上仙……”

    手腕一抖,将那太阳真火收入体内,江鱼连忙叫道:“我不是上仙,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修道人。今日我和你飞霞观有缘,自然要给你们一点好处,这却是不用说的。只是切切不要用那上仙二字,我实在但当不起呀。”他右手袖子一抖,十几颗百年份的朱果丢了出去,江鱼笑道:“这里是我去海外仙山蓬莱仙岛,好容易取得的仙果。丹阳你服下一枚,当可结成金丹,其他的服下一粒,也有延年之效,收起来罢。”

    丹阳欣喜若狂的将那十几颗朱果收进袖中,恭恭敬敬的走到江鱼身边稽首道:“不知仙长此番前来,有何要事?不知小道可有能帮忙的?”

    ‘嗯’,沉吟了片刻,江鱼可有可无的说道:“帮忙却也不必,你们修为太弱,也帮不了我们。这几日我们在飞霞观暂住,你们继续闭关清修就是,留下这帮徒子徒孙的给我那一帮随从打点饭则可。”看到丹阳很认真的点头应诺,江鱼突然笑起来:“对了,你门下那个清风的小童子,我要收他入门,你开个价钱来吧。”

    “啊??呃?!噫!!”丹阳先是惊诧,然后是惊奇,最后是惊喜的笑道:“仙长看上了清风,这是他的缘,说什么……嘿嘿……说什么价钱?”丹阳老道步伐飞快的冲出大殿,大声叫嚷了几句,随后亲手拎着清风跑进了大殿。他将清风往江鱼面前一放,脚尖飞快的在清风的左右膝上一点,清风‘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丹阳按着他的头向江鱼胡乱磕了几个响头,笑得无比灿烂的说道:“清风啊,你的仙缘到啦,上仙要收你为门下,你还不快点叫师父?”

    “好一个机灵识趣的老道。”江鱼赞许的朝丹阳点头微笑,心中欢喜的他又随手从手镯中掏出一瓶灵丹塞给了丹阳:“金丹后期一粒、元婴后期一粒,可保你修成元神。元神既出,则与轮回绝矣。但候不到,吃了也是白费劲,万万记得就是。”这一瓶灵丹有六粒,足够让飞霞观增加三名修成元神的人物,这已经沦落为与那世俗道观为伍的飞霞观,想必能够赢来一个崛起的契机。

    丹阳道人却也知道其中的关键和厉害,他恭恭敬敬的朝江鱼行了一礼,拉着几个门人匆匆的往殿后去了。服下朱果结成金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外面大殿,就由得江鱼他们折腾罢。丹阳道人可不相信,这群道行极高的‘前辈仙人’,还会祸害了他们飞霞观不成?

    此刻,江鱼却是在认真的打量面前站着的不知所措的清风道童。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真正意味上的和蔼笑容,点头道:“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但是呢,所谓……那个……什么……达者……达者……”

    清风脸部肌肉一阵抽搐,小心翼翼的说道:“达者为师。”

    “啊,是,是,达者为师。”江鱼一点儿都不脸红的躺在云床上,翘着一条腿在空中晃悠着,笑道:“达者为师,我修道的时间比你早,我道行比你深,我一个手指头可以轧死像你这样的小道士上万个。所以,你如今是我江鱼的徒弟!记住,以后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想到你是我江鱼的徒弟!关于本门的事情,日后咱们再慢慢说,你这几天先给我做做向导,华山可有一巨型掌印?”

    清风一阵的眉飞色舞,他点头道:“是,就在东石楼峰上,乃是在那山崖上天地自然生成的一个巨大的掌印。往常我为观中打柴采药,华山每一个角落我都了如指掌。”

    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玉块,江鱼指着那玉块说道:“你看看,那周边的地形地貌,可和这玉块上的相似?”

    的点点头,清风说道:“完全一样哩。对了,这华山仙掌附近,有一处山崖上还有三个模糊的大字,我可是翻了不少观内的典籍,才认出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的。那可是上古蝌蚪文字哩,天下没几个人认得。”清风得意洋洋的看着江鱼,一脸的炫耀和等待夸奖。

    “千兵洞!”江鱼低沉的哼出了这三个字。

    清风呆呆的看着江鱼,茫然点头道:“是,千兵洞。师……师父你怎么知道?”

    好徒弟啊,好徒弟,江鱼只是发现了清风身上的潜质似乎符合自己本门的,而他的年龄太小,收为师弟是肯定吃亏的,这才起意收他为徒。如今一看,这个徒弟果然是收得好啊。上古蝌蚪文字,看清风的模样年龄也不大,居然能自己翻阅典籍认出蝌蚪文字来。而自己在清风的这个年纪,一肚子里面不要说学问了,根本是一点儿墨汁都没有啊。

    “好徒弟啊,我江鱼居然收了这么好的一个徒弟。”的拍了拍清风的肩膀,江鱼笑道:“好,清风啊,以后你就不要叫清风啦,你叫江风就是,这就是你以后的名字,不许再更改。今天师父就教你件事情,我们男子汉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就是靠义气二字吃饭,第二呢,就是靠一股血气吃饭。男儿汉,若是被人欺负了,就一定要欺负回来。”

    “想想看,你那师叔居然让你在这样的天气里爬下去打柴,这是要折腾掉你的小命啊!看看你身上穿的道袍,到处都是洞啊,看看他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什么?上好的缎子道袍呀!”江鱼指着匆匆从后殿跑出来的中年胖道人,脸上露出了狰狞的微笑:“他如此对你,你就要依样画葫芦的还回去,做人若是太心软了,一定会被人欺负的。”

    江鱼亲自操刀,他拎着一根擀面杖,将那胖道人的打得好似猴子的臀部。接下来的几天,江鱼勒令那胖道人穿着一件破烂道袍,踏着一双草靴,每天爬上爬下的砍木柴,三五天的夫,就把那道人折腾得瘦了三圈。江鱼那恶劣的为人处世的理念,就此一滴滴的注入清风……不,江风的心脏,让他开始习惯望月宗对这个天地、这个宇宙最大也是唯一的规则感悟――弱肉强食。

    过得几日,留下一干妖怪在飞霞观随时准备支援或者说救援自己,江鱼在江风的引导下先将千兵洞的左右地势探查了清楚。送江风回去了飞霞观,江鱼孤身一人藏在了那千兵洞对面数里开外的一处峭壁上。这峭壁上生长了数百株极大的松树,更有密密麻麻的松萝从那树梢头垂下,雪花冰霜挂在那松萝上,好似给每一株大树外面都罩上了一层白色的帷幕。江鱼就收敛了自己的全部气息躲在了一株大树的根部,这里有一条小小的石隙,大概能容纳两人躲藏,江鱼将那石隙打扫干净,盘膝坐在里面默运玄,时间就此匆匆流过。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千兵洞前也开始有形迹诡秘的修道人往来打探。刚开始是几个修炼玄的道人,他们若无其事的在那一片石崖前走过,朝那华岳仙掌指指点点的赞叹不已。然后是几个通体清气缭绕的道人,他们在那山崖前坐了一会儿,装出云游道人的模样,喝了几口山泉,扯了几句牛头不对马嘴的丹经。在后面就是前两批道人同时出现,左左右右绕着那山崖转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就是那时候,七八个穿了黑袍的魔修静悄悄的从一旁山林里走出来,好似没看到这些正派修士一样,指指点点的指了一下那华岳仙掌,悄然离开。

    随后的几天,正邪修士一伙伙一群群的出现,那一处山崖下就好似赶集一般热闹,偏偏还没有起一点儿摩擦。江鱼看得是两侧太阳一阵生疼,怎么千兵洞开辟的消息传得这般快,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他不由得后悔忘记问贤妙真人这消息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要从这么多修为高深,很多都已经到了破虚境界的修士手上抢到一口肉,实在是有点困难。

    随后,那片山崖前突然安静了下来,足足有两天没有任何人出现。

    两天的平静后,一气仙宗的几个老道,包括江鱼见过的元罗真人、山海生、风云子偷偷摸摸的趁着半夜溜达了过来,在那山崖左侧十几里的地方不知道捣了什么鬼,一个个满脸笑容的离开。他们刚走,一群白衣如雪的乾达婆道的女修也做贼一样的窜了过去,在那山崖右侧十几里的地方埋下了许多东西。

    等得两方势力布置完成了,江鱼以为终于要安静下来了,哪知道这天夜里,一伙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散修‘哼哧哼哧’的跑到那山崖前,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在地上搞了什么鬼。反正江鱼前后看到了十几波人,每一波人都在地上埋了起码以百件起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得这些人折腾得这么热闹,江鱼不由得骂道:“至于这么恶毒么?不就是为了几件不知道档次品级的兵器么?至于这样恶毒么?这么多的禁制一旦爆发,这华山还能在么?长安城都要被炸翻过去罢?至于么?不就是两件兵器么?”

    一边低声诅咒着如今的修道人利欲熏心不择手段,江鱼一边化为一道清风跑到了那千兵洞前,‘哼哧哼哧’的挖了几个洞,将几个人头大小的瓦罐埋了下去――瓦罐里是以龙赤火、杜武、杜风、杜禅、杜竹、杜邪几条毒虫的本命丹毒混合后,被白霞子用妖道邪祭炼了十几天,又混入了白霞子的天狐香,玄八龟提供的十三种上古极毒药草,再次提炼三天三夜才炼制成的可怕毒液。

    瓦罐中则是封印了几个简单的禁制,只要江鱼一旦引爆禁制,那几个瓦罐中的毒液就会化为毒气笼罩方圆千丈的范围,足以引发一阵混乱,让江鱼就中取事。

    重新回到了藏身的石隙,江鱼喃喃自语道:“贤妙真人、普济真人,你们不要参和这次的浑水罢。只要你们不在场,我就没有一点儿顾虑啦。”

    又过了几日,这正好是月圆之夜,一轮皓月当头照下,映得华山好似一座儿水晶盆雕,精致绝美到让人心碎。

    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极其不正常的滚动起来,以江鱼的自然之心可以明确的感受到,那华岳仙掌散发出了庞大的吸引力,好似水下的漩涡一样正在疯狂的抽引着附近的灵气。一股极其锐利的气息从那山崖内部隐隐放出,逼得正处在山崖正对面数里外的江鱼一阵窒息。

    金光闪烁,那华岳仙掌附近那片山崖上,三个巨大的蝌蚪文字散发出了烛火般明亮的光焰,正是‘千兵洞’三个大字。

    ‘昂~~~’,一声震天龙吟遥遥自那华岳仙掌的掌心出,一道蛟龙形青光足足有百多丈长,呼啸着窜了出来。那山崖内似乎有什么禁制让那青光一时半会难以脱手飞去,那青光在那山崖上一阵的扭曲挣扎,真好似一条蛟龙被压住了尾巴不能动弹一般。看着眼前的奇景,远近不知道潜藏了多少修道人,却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

    等待了足足有半刻钟,那青色蛟龙眼看着挣脱了山崖中一片朦胧的光霞,正要朝东方飞去,一名化神期的散修终于按捺不住,架起一道狂风直朝那青光拦了过去。他随手施展了一个分光捉影的诀,却轻而易举的将那青光抓在了手中。江鱼眼尖,一眼看出那是一柄长有丈二的青色长枪,枪身上满是细密的鳞片,枪身隐隐扭曲颤抖,好生灵奇。

    那散修猛的惊呼道:“老天,极品灵器?怎可能呢?”

    ‘轰’,‘极品灵器’四个字突然引爆了那死寂的华山山区。数百道正道天雷以及数百道魔道阴雷‘轰隆隆’的朝那散修砸了过去。这位散修极其有个性的看着那铺天盖地的砸来的雷霆,猛的咆哮了一声:“操!”身体、元神甚至是那柄灵器都在这不知道多少名修道高手的联手轰击下化为乌有。

    破空声不断响起,数百条黑色身影疯狂的朝那华岳仙掌奔去,这些抢先出动的,全是魔道、邪道的修士!江鱼甚至看到了老熟人罗天杀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面,嘴里喷着白沫在疯狂的吼叫:“兄弟们,冲啊!谁抢到就是谁的!”

    风,大作;青亮的月亮照着华山,却不知哪里的高空有云,大雪轻盈的飘下。每一片雪花都在那青色的月华中,拖出了一道道若有若无的青色光晕

第一百章 激斗

    青色的天穹下,一块漆黑上下有千丈高的峭壁,其上一只巨大的手掌散发出朦朦光霞。手掌中有数十道近百丈长的各色长虹呼啸而出,一头在空气中扭动挣扎,一头在那山崖中疯狂的抖动,好似要挣脱鱼钩的大鱼。空气不正常的滚动,一个个巨大的无形漩涡在方圆数里的空间内出现,隐隐的‘呼呼’声震得人耳膜发痛,体内血肉好似都要被那无形的漩涡抽走。渐渐的,那空气所化的漩涡渐渐清晰,肉眼可以看到那边缘发白核心处呈现出淡青色的巨大漩涡在立地数尺的地方急速转动,极快的转换着自己的位置,好似大海上飓风中那些急速涌动的水涡,偶尔两个气旋碰撞在一起,立刻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远远近近的无数声回声隐隐的传回。那山崖上数十道长虹疯狂的挣扎扭曲,偶尔相互碰击在一起,就有亿万点光雨‘哗哗’的落下,光点被那气旋卷进去,急速闪动着朝四周飞速飞散,好似夏夜中的萤火虫,只是额外的璀璨夺目。

    罗天杀闪过了几个高有七八丈的气旋,第一个扑到了那山崖前,他恶狠狠的张开双臂朝那数十道长虹扑了过去,一手抓住了三条长虹。光芒一敛,江鱼看得清楚,那是一柄扭曲好似水波的紫色长剑、一柄有三个开叉好似火焰的长刀、一柄造型古朴通体铜黄看起来极沉重的大斧。罗天杀欢呼一声,尖叫道:“三柄上品灵器,老二,老三,这刀和剑是你们的。”他反手将那刀剑丢出,他身后两条壮汉雀跃欢呼,急忙迎了上去。斜次里一道黑影闪过,一名散修想要从这两个魔修的手上抢东西,却被罗天杀反手一拳轰成粉碎,随手掏出他的金丹塞进嘴里。罗天杀大声的吼叫着:“兄弟们快来,留下一百零八人布下‘阿修罗血海战天阵’,谁敢靠近一律杀了,其他人都跟着老子抢宝贝,人人有份!”

    “吼!哈!”一百零八名修为起码在魔婴期的高大壮汉身披重甲,手持一柄柄沉重异常的兵器在那华岳仙掌前布下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大阵。这阵势上空一团团殷红的血雾升腾,阵势刚成,那血雾就凝聚成一具三头八臂四足、手持各色器仰天长咆的阿修罗魔神相,随后那魔神化为一百零八道血光注入布阵的魔修体内,这些魔修同时大吼,身体猛的拔高了将近三尺,急速膨胀,变成百多条高大狰狞的人形怪物,眼里血光闪动,浑身杀气腾腾,‘桀桀’狞笑着守在了那山崖前。

    无边妙音传来,天空有白色透明的天花洒下,隐隐可见飞天在那虚空中凌空飞舞,乾达婆道将近三百名女修红唇微颤,发出曼妙诱人的歌声,好似那飞天神女一般自那数十里外一处山谷中凌空飞掠而来。青色的月光照耀下,三百名容颜绝丽身材窈窕的女子衣带翻飞,轻盈的御风而来,真好似天仙降临一般让人心神沉醉。一片片淡淡的粉色雾气在那空气中荡漾,乾达婆道的女修们刚刚出现,四周突然冒出来的近千名散修中已经有近半的人软在了地上。毕竟是魔道两大巨头之一的乾达婆道,这些女修一出手,虽然声势不盛,可是效果却比阿修罗宗的魔修们更强了几分。那些还能勉强站立的散修中有两百多人怒骂一声,转身驾起遁光就走,显然他们没有信心和这群精通心魄魅惑之技的女修竞争。

    一名女修娇笑着:“乖孩子们,都乖乖的滚回去喝你师娘的罢,这千兵洞,是我们的。”

    又从那山崖上抓下了十几道长虹的罗天杀闻言猛的回首怒骂道:“干死你这个骚婆娘,你说什么屁话?这千兵洞是咱们阿修罗宗的,你们想要这里面的宝贝,就拿人来换,你还有你那几个妹子陪老子睡半年,送你们一柄下品灵器过过瘾,啊哈哈哈哈!”罗天杀的一干同门同时放声大笑,污言秽语下雨一样喷向了乾达婆道的女修。尤其他们当中有无数露水鸳鸯在,言语中那些言语更是下流得不堪入耳。那乾达婆道的女修们哪里又是吃素的货色?她们言语犀利更是不下于这些壮汉,指名道姓的辱骂某些壮汉的某些身体机能极其的不让人满意,气得一干壮汉‘嗷嗷’怪叫反唇相讥。当下魔道两大巨头的魔修们相互揭露老底,无数的门派丑闻被他们相互辱骂时带了出来,听得江鱼是津津有味、叹为观止。

    这时候,那还留在原地的三百多四百名散修眼看山崖上近百道骆绎飞出的长虹都被罗天杀一行人卷走,不由得心中大急。这群散修也没有一个领袖,也没有一个章,‘呼啦啦’的好似潮水一样就往那山崖冲去。飞剑、宝、各色术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方圆十几里的山林,各色光影变幻速度快得吓人,隐隐雷霆声震得华山诸峰‘嗡嗡’作响,江鱼上方山崖上的积雪一块块的落下,砸在江鱼身上让他好不狼狈。他也看出来了,这群散修的个人修为都不弱,但是飞剑宝实在是太差。近千件飞剑宝中,上品、极品的器加起来也就十几件,灵器是一件都没有,难怪他们听到罗天杀在那里一声声的叫唤‘极品灵器、上品灵器、中品灵器’,按捺不住就冲了出来。

    那阿修罗血海战天阵突然敞开,左右两翼翻滚着腾腾血云,将那数百名散修包裹了进去。血光漫天,有了大阵的加持,这群魔修的力量和防御暴涨数十倍,行动间有如鬼魅般快捷诡秘。沉重的兵器旋风一样挥起,好似铁刀剁死猪肉,一记记沉重的打击落在这些散修的身上,打得他们骨肉分离、血浆乱喷。惨嚎声惊呼声求救声在山林中不断回荡,大半散修刚进大阵,就已经全军覆没。那大阵中有一种极其强大的古怪力量,这群散修入阵之后的实力剩下不到十之三四,哪里是这群专门锻炼肉身精擅近身攻击的魔修对手?

    大阵外还有百多名残余的散修,他们看到那大阵中血肉飞舞的惊怖一幕,同时怪叫一声,架起遁光就要飞走。可是那阵外的乾达婆道女修同时大笑,长袖飞舞中无数道丈许长极细的粉红色光芒飞射而出,将这百多名散修自背后射得好似蜂窝,一道道脓血从空中溅落,这群散修已经死伤殆尽,乾达婆道的女修们俏生生的落地,在那阿修罗血海战天大阵外布下了另外一个好似团团花开的阵。

    罗天杀手持自己刚才收服的那柄大斧,威风凛凛的站在华岳仙掌山崖前,大声吼道:“正道的伪君子们,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知道你们在旁边看热闹,想要做那渔翁得利的事情么?桀桀,老子和老子的婆娘把这群碍手碍脚不知所谓的散修给干掉了,你们还没胆量出来不成?”他昂着脖子仰天咆哮道:“老子数十声,再不出来,老子就骂你们祖宗啦!一,二……十!你们的十八……”

    ‘啪’,一击清脆的耳光,罗天杀半边脸颊肉被抽成粉碎,一头栽倒在地上哼哧着爬不起来。以江鱼的目力,他也只看到一条白光闪了一闪,却根本没看清那是人还是鬼怪。江鱼定睛朝四周看了又看,这才发现那山崖前百多丈处一块数丈高的石柱上,一名青衣道人正笔直好似一颗傲雪翠竹般站在上面。“高手,绝对的高手!”这人站在那石柱上,一人的威势却压得那魔道的两个大阵气焰全消,阵内翻滚的血云和粉红色雾气被压缩得只能在阵中徘徊,根本无荡漾出阵外。数百名魔修站在他面前,就好似一群待宰的羔羊,畏缩而胆怯,没有了一点儿方才嚣张的气焰。这人就好似一柄绝世利剑,可以劈开长天划开大洋的利剑,正在释放出无边无际的强横威势。

    “玄,已经修练到比破虚之境更要高深的境界,那,他是地仙一流的修为?否则早就应该飞升天啦。”江鱼惊讶的看着那青衣道人,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玄也好,魔门锻体之也罢,都不如我望月宗的门。这名很可能是地仙境界的修炼玄的道人,他的肉身强度,比起我如今的肉身强度也不过高出三五倍,还不如我金身初期的修为哩……只要我突破到金身的境界,这个天下,我大可以走得!地仙,也不过是这个水准,也不过如此啊!”

    经过实际例子的对比,江鱼终于明了自己锻体心的霸道之处。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突破到金身的修为。只是,他积蓄的力量还是太弱,若是要自然突破到金身修为,他起码还要吸纳近千颗极品仙石中的全部能量才行。“他,到自然成,比起那些倒霉的师门长辈,我已经幸运太多啦。他们找不到这么多仙石和灵石,就依靠自己的苦修,要多少年才能达到金身巅峰的境界破虚而去啊?那些肉身留在山门内的长辈,都是飞升失败的可怜人哩。”江鱼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那青衣道人站在那石柱上,过了足足半刻钟这才语气冰冷的说道:“你们收取了这些山崖中飞出的灵器,然后统统给贫道滚。不滚开者,格杀勿论!”他右手一挥,一道霸道绝伦的罡风好似铁板一样轰进了乾达婆道女修的大阵中,凄厉的惨叫乍起则没,数十名女修被那罡风砸得好似肉饼一样,血浆肉酱喷出了数十丈远,喷得那些女修和魔修满身满脸。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魔修也不过是任凭宰割的鸽子。

    一名身高大概在九尺开外的魔修怒斥一声,大喝道:“你他娘的在这里装什么?”他手上是一柄刚刚收取的中品灵器级别的大刀,一步跨过了百丈距离,一刀朝那青衣道人当头劈下。那道人冷笑一声,右手握拳朝那大刀一拳击去。好似晴天里打了一个霹雳,那大刀连同那壮汉被那一拳打成粉碎,一团光雨裹着一团血雨‘噗哧’一声喷回去数百丈,在那数百魔修身上又涂上了一层血红。站在最前方的数十名魔修更是被那血雨中蕴含的极强力道所震,连连倒退了数十步,‘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嗯,我的肉身比他只弱了三倍多,大概我现在能一拳击碎下品的灵器?可是他的真元,却比我强了起码十倍!精纯了三五倍!不过,也是应该的,一名地仙起码已经修炼了两千年,若是他的真元和我差不多,他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啦。嗯,肉身才是根本,真元只是辅助。对我望月宗而言,最强的肉身就能拉开最强的弓,真元只是藏匿气息、衍化箭气的辅助,却也无甚大不了的。何况,也不过是十倍的差距,我迟早能追上他。”江鱼在那里喃喃自语,对比这地仙的修为,他的信心越来越强。只要他能努力突破到金身境界,他就有自信和那地仙正面抗衡。就算是如今,若是他背后偷袭的话,地仙也要被他重创。

    “再说最后一句,给你们一盏茶时间,撤开大阵,滚!”青衣道人双手背在身后,仰面看着天空那青色的月亮,悠然说道:“尔等蝼蚁,既然收取了近百柄灵器了,还想要贪心不成?那千兵洞中真正的宝藏,可是你们能痴心妄想的?”

    半边脸颊的肉被一耳光抽得粉碎,大片大片头骨露出来的罗天杀突然自地下站起,他强行催动体内魔元,脸上肌肉一阵阵的搐动,眼看那受伤破损的地方被他强大的生机促使肌肉生长愈合。罗天杀阴沉的冷哼道:“兄弟们,这厮是蓬莱三仙宗的皓月仙人,他娘的,修成地仙近千年的老怪物。咱们走,咱们不是他的对手。”罗天杀目光阴狠的瞪了皓月仙人一眼。若是修炼道阵的地仙,只要被罗天杀近身搏杀,他还有一二成的胜算,但是皓月仙人同样修炼的锻体之术,以罗天杀魔婴的修为,来上三五百个罗天杀,都不是皓月仙人的对手。换言之,皓月仙人一人,可以屠尽眼前这数百名阿修罗宗的魔修。

    至于乾达婆道的那些女修,面对一名实力占据了绝对优势的修炼肉身的地仙,更是不堪一击。只要被皓月仙人冲进她们的大阵,这些女修大概只需要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屠戮一空。除非是仙器级别的防御宝,才能抵挡皓月仙人的全力一击,否则一击之下,这些女修连同她们的所有器,就好似刚才那魔修一样,都得化成粉碎。

    相同的修为境界下,修炼道阵的修士若是拉开了和修炼肉身的修士的距离,则有七成的胜算;可是若是被拥有相同修为境界的专修肉身的修士近身,则那锻体的修士胜算有八成开外。不过锻体门要求的传人资质太高,每过一个关口都要冒着肉身崩溃的危险,故而玄的传人才日益稀少,蓬莱三仙宗才变得金丹、外丹两道的修士日益兴盛罢了。

    这些魔修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恼怒的瞪了皓月仙人一眼,收起两个大阵,排成整齐的队伍,拖拖拉拉的看着那已经有三百多道长虹在死命挣扎的山崖,恋恋不舍的迈着拖泥带水的步伐缓缓离开。皓月仙人眉头一皱,怒道:“作甚?你们还想拖延时间不成?给贫道滚,否则一律诛杀,夺了你们的魂魄,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皓月仙人那好似竹叶般清秀的两条长眉一挑,竟然有无边的杀气充盈月空,逼得罗天杀他们慢慢的加快了脚步。皓月仙人冷笑一声,扭头看向那山崖上数百条挣扎的长虹,双手引了一个分光捉影的诀,就要单人尽收这数百灵器。

    说时迟,那时快,天空月华突然变得无比猖獗,猖狂的月华以平日里数十倍的强度撒落在华山上空,天地间一片清亮,力弱的人已经难以睁开眼睛。那浓烈好似实质的月华在空气中居然凝聚成了一片片青色的天花,不受外界山风的任何干扰,轻盈的落下。随着那月华的突然增强,华岳仙掌上闪过一片七彩强光,那仙掌旁山崖上千兵洞三个大字一阵毫光射出,仙掌旁边的山崖上敞开了一个高有七丈二尺,宽有三丈六尺的方形洞门。那洞内有无数道毫光射出,每一道毫光都是锐利无匹好似利剑,虽然只是无形无质的光芒,却在山洞前地面上切除了无数道细细的沟渠,发出‘嗤嗤’的破空巨响。

    垂头丧气正要走开的罗天杀突然仰天大吼:“就是现在,兄弟们动手!”他急转身,迈开大步就朝那数百丈外的洞门狂奔而去。数百名男女魔修发出尖锐的叫声,同时冲向那洞门。只有三名魔婴期的魔修以及两名风姿卓越的白衣女修转身朝手中正紧紧控住了数百道长虹的皓月仙人扑去。三名魔婴期的魔修无比干脆的从额头上崩开一个血洞,飞出了自己的魔婴转身急速飞窜,他们的肉身则是闪动着血红色的煞光,依着本能双手环抱向了皓月仙人,转瞬间就是一场足以毁掉这方圆数十里山林的恐怖大爆炸。

    两名女修更是一声尖叫,她们好似发疯一样将自己的元婴注入了那一场大爆炸中,将她们全部的魅惑魔力加入了毁灭性的能量流。牺牲三名阿修罗宗修士的肉身以及两名乾达婆道女修的元婴,造成一场毁灭性的精神冲击飓风,干扰皓月仙人的行动,这就是魔道修士的计划。

    江鱼喃喃自语道:“华山完啦,他娘的。”他身上闪过一缕银色光芒,他正要化为箭气射向千兵洞,异变乍起。只见空气中无数朵青色月华所结成的天花轻盈的附着在华山的一块块山石、一株株山林上,那等狂暴的飓风扫过,却没有卷起一片儿泥沙。一个无比庞大的仙阵笼罩了整个华山山区,隐隐的青色光流在山谷间、山壑里、山头上、山林中窜行,这个仙阵的威力大到让凡人根本无想象的地步,三具魔躯、两只魔婴的自爆,根本没能对华山造成任何的伤损。

    皓月仙人长笑:“蠢货,华山乃我道家第四小洞天,自有上古华山神君禁制在内,尔等魔道,怎能毁去这片洞天?给我开!”一片金色强光好似一道顶天立地的龙卷风从皓月仙人身上喷涌而出,那金色的狂风将那魔修自爆产生的能量流尽数卷了进去,几个撕扯间已经将那能量流搅成了粉碎。皓月仙人一声大笑,手上一阵急速揉搓,数百柄自那华岳仙掌中飞出的长虹化为一件件精光四射的兵器飞入他腰间百宝囊中,随后他长声笑道:“诸位道友,还不施为,更待何时?”他身体一曲,好似一支利箭,急速射向了快要冲进千兵洞的罗天杀等人。

    ‘呵呵呵呵’,数百声长笑响起,近千名道盟修士于十几里外的几片白云中现身。那被江鱼恨到了骨子里的青阳公子抢前了几步,很是做作的将手上一柄阴阳青铜扇一挥,后面三百多名一气仙宗的道人同时引动诀,他们前几日埋伏下的巨型阵顿时发作。一道里许粗大的白光直射天空,那白光中有山有水有林,细致入微的景象,正是千兵洞前正在发生的事情――罗天杀一马当先的朝那洞口奔去,皓月仙人面沉如水在后急追,很快皓月仙人已经追到了罗天杀身边,却没有理会罗天杀,而是笔直朝那洞内窜去。

    青阳公子长笑道:“魔门妖人,见识见识我道门无上大道!星转斗移!幻!”他手上青铜扇发出一道红色霹雳射进那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中,数百名一气仙宗的道人同时念诵咒语,一道道灵光印诀汇聚为一道奔涌的大河,和那白光汇聚在一起。白光一阵扭曲变化,无形的空间力量被引发,江鱼清晰的看到那千兵洞前的虚空突然一抖,正在往那千兵洞奔去的罗天杀等魔修消失无踪,只有皓月仙人只欠缺不到百丈的距离,就能奔入那千兵洞中。

    七丈二尺高、三丈六尺宽的洞口,一名修炼玄已经到了极高深境界的锻体地仙,若他死守这个狭窄的洞口,怕是天下再也无人能够冲进洞内。哪怕是同样锻体的十名以上的地仙联手围攻,也不可能将他逼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就是这种地势,这种情形。尤其正在狂奔激射的皓月仙人手上居然挥出了一柄淡青色的大刀,江鱼差点没惊呼出来――那正是江鱼在炀帝秘窟一战抢来的极品仙器龙魂大劈炼!极品仙器那无人可当的可怕杀伤力,锻体地仙那只能以恐怖来形容的强横肉躯和无穷尽的力量,守住千兵洞的洞口,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十几里外的虚空中,还保持着迈步狂奔架势的罗天杀等魔修呆呆的愣在了那里,好似还没从那突然的空间转移中清醒过来。以大阵的力量将数百名修为高深的修士遥空转移开,这等阵之道,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江鱼想都没有想过阵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他骇异的看着空中扬扬得意正在拿着那青铜扇装模作样的扇风的青阳公子,一咬牙,手上突然将他那木弓抓了出来,紧紧的攥在手中。

    恰这时候,还有三十丈皓月仙人就能奔到那千兵洞口。千兵洞出的锋利毫光越来越强,压力也是越来越大,以皓月仙人如此的修为,他奔走之时的速度,也只比寻常壮汉快了一点点。若非他的肉身强悍,早就被那无数毫光分成了碎片。只看那有上古华山神君仙阵保护的山地都被那毫光切开了一条条浅浅的沟渠,就知道这些毫光的威力。皓月仙人也有点抵挡不住的样子,他正用龙魂大劈炼发出一团青色的寒光,死死的挡在自己面前,脚下却是毫不停息的急速奔走。

    数百名道盟修士一声清叱,同时架起剑光射向了千兵洞。青阳公子等一气仙宗的道人则是继续在掐动印诀,一道道印诀朝那白色光柱中打入,远处罗天杀他们身处的那片虚空,居然开始裂开一条条黑色的缝隙,眼看那缝隙越扯越大,空间裂缝就要一举将这近千名魔修一网打尽。皓月仙人没有对罗天杀他们下杀手,真正的杀招却在这接踵而来的杀阵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阴恻恻的数百声怪笑响起,数量绝对超过千人的魔修踏着乌云自百里外的一处山壑里直冲天空。一名身高竟然和白猛他们这群妖怪差不多足足有一丈四五高下,浑身被一件通体漆黑闪动着隐隐血光的甲胄包裹,眼部是两颗血红色宝石透出让人心悸寒光的魔修手持一柄通体血色的双头长矛,踏着一团乌云一马当先的杀了过来。后方一名身披龙袍头戴王冠打扮得好似那人间君王的高条女子则是带着数百名女修在那乌云上一阵掐诀指点,长声念诵着咒语。

    魔修们在那山崖前也准备了阵,一片黑云裹着血光从那一片山地里蒸腾而起,一头身高千丈四面、十二臂下身就是一团血云的魔神虚像‘嗷嗷’怪叫着自那阵中冒出,他十二条手臂死死的托住一座高有数千丈底座直径却只有百丈左右看起来好似一根胡萝卜的巨型山峰,无比艰难的将那山峰托到了数万张的高空中,随后重重的朝千兵洞前砸了下来。那裹着九天之上无边罡风和无数雷霆以及数万层地水火风无限能量的山峰将虚空撕开了一条漆黑的裂痕,笔直的落向了千兵洞前的山崖。

    山峰距离地面还有数百丈,那激荡起的罡风已经化为铁板一样的实质,青色的罡风‘嗡嗡’狂啸着轰在了地上,近百名修为较弱的道门修士‘噗哧噗哧’的通体喷着血浆,肉身连同元婴同时被炸成了粉碎。其他的修士也不好过,他们身上纷纷爆出一团团夺目的光芒,却是身上护体的器全都炸成了粉碎。这才是这座山峰激荡起的罡风啊,天知道它若是轰在了实地上,这山峰会有多强的威力?

    躲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的江鱼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看着那距离地面只有数百丈高下的山峰,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走。他距离千兵洞只有区区数里的距离,而这座山峰若是砸在了平地里,足够毁灭方圆千里的一切事物。哪怕华山有华山神君的仙阵保护,这,这,这激起来的振荡波,也绝对不是江鱼乐于去消受的。“魔修就是魔修!他娘的,这群人都是疯的!绝对都是疯的!”江鱼心里喃喃的诅咒着,还在犹豫是否赶快逃走,一声长笑已经自他头顶上传来。

    数十名羽衣高冠身上隐隐有星光闪烁的道人从江鱼头顶处山崖上飞起来,手上拂尘连连摇晃。飞在最前的那名老道通体紫光闪烁,长声笑道:“诸位道友,尔等魔道数千年来,莫非没有丝毫长进?”他小手指一挑,笑道:“微末之技,也敢卖弄?尔等魔道的阵,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随着他小指的挑动,五道纯黄气息‘呼呼’的好似五条蛟龙冲天而起,死死的托住了那座正在急速落下的山峰。老道的身体微微一抖,面色一阵发红,鼻子里流出了两道血痕。老道大讶,同时有点尴尬的笑道:“嘿嘿,看来还是长进了不少?”

    正说话时,那天空的阿修罗魔神虚像看那山头被五条黄气托住,顿时气得‘嗷嗷’乱叫。他嘴里大陌刀一样粗大锋利的牙齿一阵乱磨,身上突然冒出了覆盖了足足有数万丈厚的地水火风四色元力,好似一颗硕大的陨石,笔直的朝那天空轰了下来。这魔神身体一阵扭曲收缩,身体化为一颗血红色的气团,外面裹着如此厚重的元力,重重的砸在了那座山峰上。

    ‘嗡’的一声,那座山峰猛地向下轰了近百丈,又有数十名道盟修士被那罡风震成了粉碎。手挥五道黄气托住那山峰的老道一声冷哼,身后数十名道人同时动手,一点点极其微弱的五色光芒射出,又是那斗转星移的空间转化术。那山峰一阵光影扭曲,突然消失,却从十几里外那群魔修的头上当头砸下。那颗血红色的气团则是诡异的出现在那群乾达婆道女修的阵势中,眼看就要炸开。魔修们好似那打慌的兔子一样尖叫着朝四周散开,那山峰轰然落下,那气团‘砰’的一声炸开,起码超过三百名魔修躲闪不及,被那山峰砸成粉碎,被那气团炸成乌有。

    幸好这山峰和那气团的破坏力已经触及了这华山仙阵的底线,天空中月亮诡秘的闪动了一下,一阵阵青色光芒横扫虚空,无数朵天花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华山山区下面的仙阵急速运转,将那山峰和那气团的破坏力降低到了最低点,这才让大部分的魔修侥幸逃生。只是这阵似乎更加在意的是保护华山的山体,如此大威力的术攻击,依然没有毁坏华山哪怕一棵枯草,看得江鱼是目瞪口呆,不知道那布下这仙阵的华山神君,已经到了何等修为。想想看,他的大阵覆盖的是方圆数百里的整个儿华山啊,刚才的攻击几乎是修道界所能达到的巅峰攻击,却连华山的一根枯草都没有碰毁,这等神通手段,根本是凡人无想象的。

    “上古的神人,就这么厉害?道家第四小洞天的主人就是如此可怕的人物,那其他的天神、金仙、神人,又是何等奢遮的存在?”江鱼心头一阵冰寒,心脏一阵阵的抽搐着:“可是,就是拥有了如此多可怕存在的天,居然被……被封印于那无尽的天外天!”

    阵互相轰击,道门大获全胜。眼看罗天杀他们就要被空间裂缝吞噬,数百名魔修也自食其果被自己的大阵所击杀,道盟的形势一片大好,道门中人正蜂拥扑向千兵洞,最前面的皓月仙人距离那千兵洞只有不到五丈的距离。就这时候,魔道的又一层埋伏赫然发动!青阳公子他们脚下的山林里,突然凌空冲起三十六名眼里闪动着诡秘血光的魔修,他们赤身的就连一件随身的最低级的器都没有,更是诡秘得没有一点儿生灵的气息。这些魔修好似行尸走肉一样笔直的冲进了青阳公子他们数百一气仙宗修士的队伍中,三十六具身躯连同他们都快要修成元神的元婴‘砰’的一声炸开,两百多名靠得近的道门修士哼都没哼一声,就在猛烈的爆炸中化为乌有。

    那空间转换大阵的平衡突然被打碎,阵反噬,那无数道黑色的空间裂缝居然在青阳公子他们身边突然冒出来,远处罗天杀等一干魔修‘嗷嗷’叫着挥动着沉重的兵器趁势杀出,直朝青阳公子他们杀来。青阳公子吓得‘哇哇’怪叫,他身体一闪,借着不知道什么古怪的宝贝挪移出了那些空间裂缝的笼罩范围,可是他身后又有近百名同门修士被那裂缝吞噬。与此同时,罗天杀已经冲到青阳公子身边,一斧头重重的朝青阳公子劈下。江鱼在旁边差点鼓掌叫好,幸好他还有点理智,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手托黄气化解了魔道绝杀大阵的数十名道人刚刚飞出数十丈,三道黑光突兀闪过,三名身披重甲体外粘稠如同墨汁般黑气裹住全身,头顶隐隐有无数阿修罗魔神虚像闪现的魔修虚空挪移到了他们队伍中――三名修炼阿修罗宗战魔之术,同样是修成地仙(地魔)水准的锻体魔修!三名可怕的杀手冲进这群修为最少都接近破虚境界的道人中,随手轰出,那沉重如山同时附带着极强腐蚀、吞噬力量的拳头已经杀死了十八名修为高深的道修。一名魔修狞笑道:“化羽仙人,好久不见啦?你那双修的娘们安好?贫道抽个空去好好的看望看望她!”言笑间,这魔修出手如风,一阵拳打脚踢,在他身侧十丈内的另外几名道修再次惨呼被打落地面。

    手上依然托着五道黄气的化羽仙人气得面色铁青,他怒吼道:“元老魔,今日我们不死不休!”他手上五道黄气一阵扭曲变化,居然在极小的范围内瞬间布成了一个‘天翻地覆困仙大阵’,数十道黄色气流呼啸着朝那元老魔抓了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 都是渔翁

    元老魔桀桀笑道:“化羽仙人,老子和你只是有点点夺妻之恨,又没有杀了你老爹干了你老母,你这样恨我作甚?”他身体一转,根本不理会旁边数十名虚期境界的修士那劈面射来的剑光,只是团身朝化羽仙人扑去。另外两名地魔同时长声狞笑,眼里血光喷涌的他们同样不顾那外界的雨点般的轰击,六个小酒坛子大小的拳头,带着亿万斤的巨大力量以及足以融蚀一座大山的魔元,轰在了化羽仙人的护身宝光上。一声巨响,化羽仙人身上那件上品灵器级的护身宝衣炸成粉碎,化羽仙人大半个身躯被砸成一团血浆飞散。那数十道黄气却也顺利的将三名地魔卷入那仓促布成的‘困仙大阵’中,三名地魔身上光焰膨胀,巨大的魔元趁着阵法没有完全发动一阵乱轰,将那阵法毁得干干净净,三名地魔狂笑着又顺手宰杀了二十几名修为精深的道修,这才扬长而去。

    “无耻,简直无耻至极!三名修炼魔体的地魔联手偷袭一名修炼阵法之道的地仙,这,这,他奶奶的。”看着化羽仙人的身体凌空炸成一团血雾,一道儿紫色的元神冲天而起急速朝东方东海外飞射而去,江鱼不由得想起了三柄铁锤砸鸡蛋的场景:“可怜,可怜,修成正果的地仙却要去改修散仙,一生修为化诸流水,实在是可怜啊。散仙啊,可没有地仙这样逍遥喽,日后千年一次的天劫,啧啧……”

    摸了摸手镯中玄八龟赠送给他的一瓶神丹,江鱼咬牙切齿的说道:“让你们一气仙宗的人逐我出门,我这里有‘渡厄正果金丹’,可以完全修复一名地仙的肉身!可是,我为什么要送给你啊?这种神丹,你不拿数千块极品仙石过来,我可能送给你么?”

    千兵洞外,眼看就要跨进洞口的皓月仙人心中一松,正要大吼一声以表达他心中的畅快。只要他占据了洞门,这千兵洞内一切的珍藏就属于他道门啦,再也没有人能够抢走对千兵洞的控制权。就在他心头一松,身上的那股锐气一泻的紧要关头,一条比他高了半个身躯的庞大黑影突然从旁边猛冲了过来。那黑影的四周缠绕着无数道手臂粗细好似巨蟒一样扭曲的黑色气劲,那疯狂抽转旋转的黑色气劲‘呼呼’的咆哮着,仅仅是冲过了数百丈的距离,已经有近百名道修被那气劲抽成了粉碎,只有元神、元婴勉强逃跑。

    地魔!阿修罗宗的地魔!而且身上的黑色铠甲居然是上品仙器,拥有极其可怕近身格斗搏杀能力的地魔!

    皓月仙人的瞳孔急速缩成了针尖大小,一缕缕紫气从他身上飘荡开,同样化为呼啸的旋风围绕着他的身体急速的奔涌,他皮肤下**玄功特有的金色光流一阵流窜,他身体已经化为纯金色,好似纯金打造的雕像一样璀璨夺目。他长吼一声,右手挥动龙魂大劈炼狠狠的朝那地魔劈下,左拳朝胸前一横,重重的撞上了那地魔团身撞来的肘尖。‘嘎擦’一声巨响,身披上品仙器级的铠甲,肘尖上有着一根底部直径寸许粗三寸长尖锐突起的地魔一肘子砸断了皓月仙人的手臂,肘尖重重的撞在了皓月仙人的胸口上,将皓月仙人的胸口打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修为几乎相等,可是占据了上品仙器铠甲的便宜,这地魔的肉身格斗能力就比皓月仙人高了五成!

    皓月仙人那一刀还在中途就已经失了锐气,一刀劈在那地魔的肩膀上,龙魂大劈炼上的寒光已经流散大半,只在那地魔的肩膀上劈出一条三寸深的刀口,黑金色的鲜血‘嗤嗤’的喷了出来。那地魔狞声狂笑道:“皓月,你也有今天哪?嘎嘎,被吾偷袭,你是不是很委屈?吼吼!”占据了天大便宜的地魔趁势猛扑,双拳如风,在皓月仙人的身上连续轰击了十几拳,打得皓月仙人**几乎崩溃,通体一片淡金色的血迹。皓月真人一声怒吼,额头上一片月白色的光影就要破体飞出,显然他就要舍弃**,拿自己的元神和那地魔拼一个死活!

    就这时候,贤妙真人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他远远的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吼道:“师父,万万不可!兀那魔头,接招!”贤妙真人手持体内真元所化的大戟,凌空跨越数百丈的距离,狠狠的一戟飞向了那地魔受伤的肩膀,同时反手背起元神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皓月仙人,转身就跑。那地魔狞笑一声,任凭那金色长戟轰在了自己的伤口上,炸得那伤口一片血肉飞腾,他却不管不顾的一拳凌空轰出,一团黑色的拳风化为一个魔神头像,狠狠的砸向了贤妙真人和皓月仙人。

    贤妙真人一声闷哼,他身体一侧,让身上背着的皓月仙人躲过了那一拳,自己左肩却被一拳轰成粉碎,左臂带着一条血柱落在了地上。贤妙真人大吼一声,握着龙魂大劈炼的右手反过去托住了皓月仙人的身体,狼狈不堪的朝前逃走。那地魔不依不饶的‘桀桀’怪笑着追了上来,狞笑道:“皓月,你和你这徒儿都死在这里罢!嘿嘿,你和我阿修罗宗争斗了一辈子,今日居然能做个了结,妙呵!”

    眼看贤妙真人、皓月真人就要命丧那地魔之手,附近的那群破虚、洞虚、窥虚期的修士却有什么用处?他们连阻拦一下这地魔的资格都没有。就在这时候,数里外正在看热闹的江鱼苦笑了一声,低声嘀咕道:“这牛气冲天的老道是贤妙真人的师尊?诶,毕竟是情谊一场呀!”他眼里一抹银光闪过,他在千兵洞前埋伏下的那几个瓦罐‘砰’的一声炸开,一团团黑色雾气带着刺鼻的腥臭和说不出的刺鼻味道朝四周扩散,那黑云瞬间就笼罩了方圆百丈的距离。

    贤妙真人逃得快,他背着皓月仙人逃出了那团黑云覆盖的地方。那地魔跑得稍微慢了点,尤其沿途还有无数道修不要本钱的将各种威力极大的道法朝他喷泻而下,尤其有数百柄飞剑、法宝汇聚成的光流当头落下,饶是他魔功惊天,身上又有上品仙器铠甲护体,却也不敢冒险和这样的攻击硬碰。这地魔冷哼一声,身体稍微停了一下,正待施展魔功避开这些攻击,一道炽热的尖锐气息却没有一丝儿征兆的到了他身前,尤其是无比阴险的朝他下体要害射了过来。这是江鱼在数里外山崖上,以那木弓射出的一道饱含着太阳真火威能的无形箭气。

    速度是剑光的上百倍、穿透力是剑光的数百倍,没有丝毫的能量波动,神识根本发现不了这剑光从何而来,尤其那上面附着的对一切魔道妖道邪道的功法有着极强克制能力的太阳真火,如此一缕儿箭气,给那地魔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这地魔本能的狠狠的并起了双腿,双手狼狈的朝下体狠狠的一挡。可是他的反应还是慢了,那缕箭气已经狠狠的射在了他铠甲的护裆上,一股足以焚毁世间万物的热流,直朝他下体烧去。

    换成江鱼所领悟的其他箭气,什么戊土、庚金、天雷等等箭诀,都无法发挥出如此强的威力。以他的修为,他如今射出的箭气能在那件上品仙器级别的铠甲上留下一点儿伤痕,就是不错的成绩。可是江鱼如今使用的是丙火箭气,并且是因为他吸收了巨量的太阳真火的能量,丙火箭气已经进化为太阳箭气!拥有破魔特效的太阳箭气!尤其这道箭气还是由那柄木弓射出!那一柄曾经在上古时期射下九个太阳的木弓!

    ‘噼啪’一声脆响,那地魔好似自己的心脏都要碎裂了。他听到,这是他仙甲护裆被击穿所发出的声响。那一缕炽热的劲气,将他下体轰成了一团粉碎,那可怕的太阳真火啊,更是将那一团碎肉烧成了灰烬,一点儿血都没有流出来。于修道人而言,身体的完整拥有极大的重要性,不管任何功法,讲究的都是身体有如宇宙一样,完整、和谐、自成一个整体。身体的任何一处缺失,都会给他们的功法带来极大的麻烦――更何况,阴损恶毒的江鱼,让这地魔缺失的,是男性修士的精源?

    ‘嗷~~~’,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那地魔在那刺鼻恶臭的毒云中抱着下身‘嗷嗷’的惨叫起来,他张开大嘴,也不知道吸进了多少毒气,突然体内魔元一泻,**和魔元都开始了急速的畏缩。那毒气的威力,开始显露出来。这地魔惊恐无比的嚎叫着,狼狈的冲出了那一片渐渐的扩大了覆盖范围的黑云,狼狈的逃向了正冲杀而来的魔修大军。于此同时,那数百名攻击这地魔的道修同时惊呼起来,他们飞入那黑云中的飞剑、法宝同时受了极重的污秽,飞剑、法宝不管是什么档次的全部受污落地,失去了所有的灵效。

    魔修、道修同时赶到了那一片黑云外,几个大胆的魔修冲进了那黑云中,却‘呜’的一声惨叫,身体化为脓血炸开。这毒云的威力,实在是大得有点吓人。两派修士相互看了看,一时间顾不得追查是谁放出了这等恶毒的黑云,而是同时施展各色法术,朝身边的敌人打了过去。数十名修炼**玄功的道修和数百名锻体魔修纠缠在一起,其他的道人还有乾达婆道的女修们各种奇妙法门连番施展,恰好打了个平手。道修这边近身搏斗的道人太少,可是他们的道法威力极强、阵法的威胁更是极大,却压制得那群乾达婆道的女修喘不过气来。

    就这个时候,江鱼身体化为一道快得无法形容的流光,不带起一点儿能量波动,不带起一点儿的法力振荡,轻盈的穿过了那一片黑云,冲进了千兵洞。完美,实在是太完美了,江鱼做梦都没想到,道门、魔道居然动用了如此多的人手,居然动用了如许多威力极大的法术和这样多的顶尖好手来争夺千兵洞中的宝贝,却是方便了他江鱼混水摸鱼,如此轻松就混入了洞内。当然,这也要感谢望月宗的心法太邪门了,门下弟子都是拥有自然之心的怪物,他们身体和自然已经的契合度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境界,这才能不惊动任何人的进入千兵洞啊。

    只是,在经过那一片已经覆盖了数百丈方圆的毒云时,饶是江鱼嘴里含了解药,依然被臭得差点晕了过去。那毒气顺着毛孔流入体内,有解药护身的江鱼都只感到身体一阵阵的发晕发闷,他堪堪冲进洞内,身体就几个踉跄,几乎倒在了地上。‘呼哧’了一阵,好容易将体内的毒气排出,江鱼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低声骂道:“我望月宗的锻体心法,几乎无视任何剧毒;我嘴里更含了解药,居然差点没被毒死,玄八龟那老王八给的那些毒草,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不会把上古那些连天龙都能毒死的古怪东西都弄出来了罢?”

    刚刚抱怨了几句,江鱼刚抬起头来,他就被千兵洞整个的迷住了。从洞口往内三丈许开始,一柄柄刀枪剑戟整整齐齐的挂在洞壁上,顺着这大概有数百丈长的通道直通向了最里面散发出一片片光霞的内洞。最靠近洞口的地方,是初阶的法器,江鱼很不感兴趣的将这数百件法器收进手镯;往内走了三十丈,那一大片挂在洞壁上的是中品法器;再走三十丈,上品法器;再走三十丈,极品法器……等江鱼走到这条通道的尽头,最后那一片六百九十件兵器,已经变成了极品灵器!而且是没有任何禁制防御,随手就能摘下来的上品灵器!

    ‘呼呼’的喘着粗气,江鱼正要走进内洞,他面前突然一片五彩霞光闪过,一尊石碑出现在他面前,上面两个扭曲的大篆字清晰透出道道金光,好似有隐隐雷霆声从那金字中发出,正是――‘戒贪’――二字。若非在望月宗背本门的典籍认识了一些古篆字,江鱼也看不懂这两字。他呆了一下,灵识扫了一眼手镯中那堆积成一座座小山的各种法器,心里突然一动,他想起了外面那规模浩大将整个华山都笼罩在内的巨大仙阵。“华山神君神通莫测,这千兵洞想必是他家护卫的军械库!若是换了我,日后有一后辈小子将我的库房搬成空房,还不灭他满门么?由此想来,神人的品性比我江鱼是要好得许多的,但是那等惩戒,却也是难以消受的罢?戒贪,戒贪,到了什么程度才叫贪呢?”

    摇摇头,江鱼将那一应兵器从手镯中丢了出来。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这些兵器一柄接一柄的好似有无形的大手抓着,一一回到了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江鱼低下头想了一阵,从那极品灵器中取了刀枪剑戟等二十一件兵器塞进手镯,看到前方石碑在雷鸣声中悄然消失,这才面带微笑的走进那内洞。身体往那七彩霞光中一扑,江鱼只觉得身体外一阵光影变幻,脚下一空一虚,再踏到实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座洞府中。

    :..:.,!就和望月宗收藏那些大弓的洞府一样,这座穹庐状高有数百丈的洞府内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一件件都是光芒闪烁,无数片光芒练成了一蓬灿烂的光幢,让人眼睛刺痛,看不清那光幢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洞府的地上则是一张张巨大的墨玉石桌,上面放置了无数精致纤小看起来好似小孩子玩具一般的东西,一件件都是霞光闪烁,看起来就比那洞壁上挂着的材质好了不少。江鱼灵识朝那些兵器扫了过去,却发现这洞窟中的每一件兵器上都有极其古怪的禁制,他的灵识根本看不透这些兵器的档次质地,只能是仰天苦笑。

    “戒贪,戒贪!我要给我那属下数千人准备兵器,却哪里能找到这么多法器?诶,随手摸两件兵器走罢,被天雷轰的滋味可不好受。”江鱼喃喃自语了一阵,刚要转身离开,一个温和如玉的声音已经在他脑海中响起:“来之则为有缘。”随着那声音,那些石桌上飘起了十八个小巧的只有拳头大小的兵器架,兵器架上分别插着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十八个兵器架飞到江鱼面前,江鱼将那枪架抓在手中一看,那上面赫然有着几个小字:混罗枪一套一千二百八十柄,灵器下下品。

    灵器下下品?金丹期的修士你还想要他们能使用多好的法宝?档次太高了,他们根本驱动不了啊。如今的修道界修士们都穷得要死,大门大户的修士也就罢了,没看到刚才那就近千名散修所用的法宝都是多么落魄的货色?江鱼又抓过那刀架看了看,上面也有小字:天罡刀一套三千六百柄,灵器下下品。

    江鱼恋恋不舍的将那十八个小巧精致的兵器架抚摸了又抚摸,这可是他未来扩张捕风营的根本啊。这里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十八个兵器架到底是让自己挑选一个,还是让自己全部拿走?正在犹豫的时候,江鱼脚下突然一虚,又是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古怪感觉。等他清醒过来,他已经站在了十几里外的一个山口处,手上十八个小巧的兵器架正散发出冷冷的寒光。

    “哟呼~~~哈哈哈哈,这主人果然大方!”江鱼兴奋的呼叫了一声,连忙将那十八个兵器架塞进了手镯,心里暗道:“哎呀,这主人其实还是很好说话,早知如此,不如应该向他问问,不知道还有铠甲盾牌一类的物事没有。唉,可惜,可惜,却是晕头了。”他有点不甘的朝那千兵洞外眺望了过去,却看到那天火焰冲天,声声龙吟、道道雷霆的巨响震得地面都一阵阵的发抖。

    好奇心起,江鱼轻手轻脚的又跑回了刚才藏身的石隙里藏着,远远的看着好戏。他幽幽笑道:“也许,还能再沾点便宜?呵呵呵!”

    此时,那洞口的毒气黑云已经不知道被谁用禁法清扫一空,道门、魔门两方三十几个地仙级的人物正在门口那不足百丈方圆的地方打得火起。魔门的十几个地魔联手布成一个江鱼看不懂的古怪阵势,好似潮水一样挥动着手上动辄数万斤沉重的兵器朝那道门的地仙一阵狠劈。道门这边却再无一个能够肉搏的地仙和他们相拼,却依仗着人数上自己多了三名地仙的优势,一行人站成了一个防御阵法,将全身本领施展开来,一个个威力绝伦的禁制、法咒就在方圆数丈内爆发,潜劲如潮,冲得那些地魔一个个立身不稳,很难才抓到机会冲近他们轰出一击。

    三十几个地仙级的人物分成两派打成一团,他们战斗的余波,却没有波及近在咫尺的双方门下,就连威力极大的各种法阵禁制,都被控制在丈许方圆内爆发,一团团超级浓缩后闪动着刺目光芒只有数尺高下的小山峰一座座的从那虚空中砸下,逼得一干地魔连连闪避,可是那小山头一旦失去了目标,立刻就消失在虚空中。这等微妙绝伦的控制手法,看得江鱼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强,实在是强,难怪他们是地仙。呵呵,想想山海生那厮布置一个震地阵,那等声势都要炸飞了天去,哪里有这群老道这样举重若轻,将威力控制在数尺方圆内来得可怕?”

    可想而知,将一个覆盖面积可达十几里的攻击法阵那方圆数里大小的山头压缩成数尺高下,这一旦砸在人身上,伤害力比起那巨大的山峰起码提高了百倍。可是想要将那阵法压缩成这样的小阵,难度却不啻于提高了数百倍,寻常一气仙宗的道人,是没这个能力的。

    江鱼正在出神,一名地魔突然劈头被一座闪动着红光的小山砸了一记。‘嘎吱’一声,那地魔的勉强偏头让开了自己头颅要害,那小山轰在了他左肩上,只见他的左半边身躯突然小了一半,一大片血肉连同他身上的铠甲化为粉碎。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道修看到便宜,双手一点,细得好似头发丝一般的九道雷霆从那虚空落下,轰在那地魔的脑门上,炸得那地魔身上骨肉乱溅,勉强保住了一具重伤的肉身卷起一阵黑云逃窜。

    道门修士同时欢笑,嘴里大叫:“道涨魔消,今日乃除魔之日。”他们正在兴奋,那剩下的十几个地魔突然身体凑到了一起,十几人连成了一线,后面的人双手搭在前方人的肩膀上,一股股魔元‘轰轰’有声的从最后一人一直汇聚到了最前方那地魔的身上。那最前方的魔修身体膨胀到有三丈高下,肌肉都变得黑晶晶快要透明,双掌中捧着一团紫黑色好似黑洞一般没有任何反光也没有任何能量流出的物事,狞笑着看着面前十几名面色惨变的道门地仙。

    地仙们同时大喝一声,防御法阵全力发动,一蓬强光护住了他们的身形。更有数件仙器级的防御性法宝漂浮在空中,洒下道道奇光、朵朵青莲笼罩在那光蓬外。于此同时还有数十座小小的山头好似下雨一样的从天空笔直的落下,朝那十几个地魔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那黑色好似黑洞一般的光芒突然爆发,一道不过六尺粗黑色的光柱无声无息的击碎了那防御阵法的光罩,将几件防御仙器震出道道裂痕落在地上。最前面的那地魔要着牙浑身毛孔喷着黑金色的鲜血,艰难的捧着那一团黑光从左到右的扫了一遍。五名地仙的身躯在那黑光中化为乌有,五道元神化为数道流光仓皇的逃向了东海和南海方向,其他地仙也个个重伤。与此同时那数十座山头砸下,砸得十几名地魔‘嗷嗷’惨叫,身上骨肉炸裂,一个个重伤急忙架起乌云仓皇逃跑。比较起来,地仙的**脆弱,一旦受损就只能元神遁走;而**坚固的地魔,还能保住肉身勉强飞遁,这一次却是道门不大不小的吃了点亏。

    不过,重伤的地仙在服下灵丹后,还能支撑着飞向千兵洞,魔道修士一阵怒吼,分出了近百名魔修扑向那些浑身鲜血淋漓的地仙,想要趁机占据那千兵洞的入口。那打扮得好似人间君王一样的乾达婆道女修一直站在旁边观战,如今看到情势渐渐分明,道门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她突然柔柔的一笑,娇滴滴的笑声笼罩了大半个华山,头上王冠化为一蓬粉色光雨直冲天空,随后变成一蓬喷吐着习习红色粉雾的大网罩下。她身上龙袍则是迎风一变,长袍上的几条金龙化为几名**身躯扭捏作态的美女,这同样喷出粉色光芒的长袍突然解体化为无数粉丝游丝钻入地下,从那地下构成一张大网朝上兜了起来。

    “嘻嘻,诸位道友试试奴家的天欲兜、**网。这天罗地网,就等着伺候诸位道友哩!”随着那女修娇滴滴的声音,数百名在场的乾达婆道女修娇柔的扭动起身躯,扑入那天欲兜、**网内翩翩起舞,将那血腥的沙场化为旖旎的无遮会场。粉红色的花朵带着一条条长长的粉色烟雾自天空落下,每一朵花一旦接触人的身体,就立刻融入,引发道修们的体内纯阳真火,好似那火星溅射到了火油中,燃起不受控制的火焰。

    ‘呼呼呼’,数十名修为稍弱的道修突然从毛孔内冒出无数丝极细的火焰,他们身体在那火焰中化为灰烬飘散,就连元婴或者元神都没能逃出。乾达婆道的魅惑**专一引发道人体内的一缕心魔,引得他们走火入魔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元,就是魂飞魄散之祸。那女子又娇滴滴的呻吟了几声,柔声叫道:“好哥哥们,你们舍得对我出手么?”只见那数十名已经掐好指印只等放出引发雷火的道修一声闷哼却已经着了道儿,他们胡乱的将手上法诀朝身边同门丢了出去,一道道手臂粗细的天雷‘轰隆隆’的砸了下来,顿时又死伤了一片。

    “唉,好狠心的哥哥哟~~~既然你们都杀了自己的同门~~~不如连自己都杀了罢?”空气中的粉红色雾气益发浓密,那女子扭动着身躯发出了第三声娇柔的叫声。大战了许久已经累得精神疲乏,自控力直线下降的道修们受那魔音所惑,当真就有人长叹一声,面色呆滞的挥起飞剑,将自己的头颅一剑劈下。血柱喷涌,数十条元婴仓皇的飞遁出肉身,却被那粉色的花朵一碰,全部炸开,又是百多名道修伤亡。

    眼看这女修魔功惊天,再被她叫嚷几声,怕是场内的道修要死伤殆尽,那边千兵洞口处正在和百多名魔修纠缠的十几名地仙中,有一名长须飘舞的地仙怒极吼道:“妖女大胆!行此邪法害人,贫道来收服你!”他盘膝坐在洞口,将那元神出窍,好似真人大小通体紫金色光芒照耀出数十丈外的地仙元神手持一柄尺许长的月白色小剑,化为一道紫色长虹,在空气中荡起一圈圈肉眼清晰可见看似无比缓慢的波纹,笔直的刺向那女修的丹田要害。那月白色短剑射出三寸许长紫巍巍精光四射的剑罡,剑罡前的虚空都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撕开了一一条条细细的黑色裂痕。

    女修面色凝重的双手挽成一朵花形印诀,手腕轻轻一抖,就有数十朵粉红色的花形光影射向了那地仙元神。她手轻轻的向下一按,指尖正好和那剑罡碰了一个正着。血肉之躯如何能和飞剑硬碰,这女修的一根食指被干净利落的血断,眼看那短剑就要刺进她的丹田。就这时,女修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她眼里闪过一道鬼气森森的黑光,嘴里念诵了几声阴森的咒语,那断指突然炸成一片血水,喷在了那地仙的元神上。乾达婆道的诅咒之术发动,那女修喃喃念诵道:“以乾达婆道魔神之力,愿你元神永世沦入魔界不得超生。”

    ‘哇~~~’,那地仙的肉身上喷出一口黑血,他的元神却是张口喷出一道紫金色的光芒,那是他的元神精气,这一道光芒喷出,他半生的修为已经被诅咒削去。已经刺进这女修小腹寸许的剑罡再也无力前进,紫光万丈的元神‘砰’的一声消散,化为一道暗淡的紫色气流飞速注入那地仙的体内,只见那地仙的肉身开始了急速衰败,身上皮肤起了无数的皱纹,一身修为居然直接降入了金丹期都不到的水准。先是被那黑色魔罡光柱所重伤,然后又被同样地仙级的女修用魔道诅咒直接诅咒了元神,这名地仙还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天幸。

    这女修却也不好受,虽然那剑罡只入体一寸,可是剑罡上磅礴的仙气已经让她受了重伤,就连那天欲兜和**网都难以操纵,两件魔器颤抖着,眼看就要恢复原形。打到如今这种程度,道门和魔门都已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们在场的人都无力再战下去啦。高端战力,道门还占据优势,可是十几名重伤的地仙却也难以发挥太大的作用;低端战力,魔修们还多出了两百多个魔婴期以上的肉身强横的战士,可是面对地仙们联手摆布的防御阵势,他们也无力进袭。这,已经是两败俱伤之局。

    双方对峙了一下,正要有高层人物出面商量出一个结果,可是远处一座山峰后面,近千道流光溢彩呼啸而来,近千名散修发出得意洋洋的奸笑,团团围住了战场。震天的长啸声中,一名通体清气流动身躯不似肉身的老道缓步而出,手上拂尘轻轻的晃了晃,微笑道:“诸位道友都是一方俊彦,何必斗得你死我活?不如听贫道好言相劝,今日就停歇了这干戈,双方就此退去,如何?”

    “五台山金狮崖散仙三黄道人!”有认识这老道的修士惊讶的叫嚷起来。

    三黄道人微微点头,笑了几声。他身后又站出来几名做俗家打扮的文生儒士,每人身上都是清气滚动,显然都有着散仙的修为。江鱼在远处数了数,这群散修一共有七名散仙,虽然散仙的修为比起地仙要弱了一等,可是七个完整的散仙,这股力量就足以决定今日的胜负了。那个刚刚大展淫威的乾达婆道女修收起自己的两件魔器,咬牙切齿的指着三黄道人怒道:“三黄杂毛,咱们双方罢兵退去,这千兵洞……”

    三黄道人飞快的接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千兵洞刚刚出世就引得上千道友殒命、损身,可见是大大不吉的东西。贫道以为,这千兵洞还是由我等来看管,来得方便。否则若是再有人死伤,岂不是有违天心么?”三黄道人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丝冰冷和一点点的威胁,他嘿嘿笑道:“诸位道友争斗了这么久,伤的伤,亡的亡,也没有力气再打下去了罢?”

    道门、魔门的修士都是面色一变,三黄道人却好似恍然大悟般想起了什么,他指着四面八方上千名散修笑道:“对了,贫道忘记说一件事情。我中原大地处处藏龙卧虎,处处有散修高人,奈何一直以来我们这些散修都是有如一盘散沙,相比道盟和魔道的诸位道友,这力量上是相差得天差地远的。不过,最近我们一干同道上秉天意,组建了‘秉天盟’,盟中有高人逸士无数,特此向诸位同道公示一二。”

    得意的笑了几声,三黄道人不无得意的摇头晃脑的说道:“诸位大概还不知道,在诸位露面之前,为甚有这么多散修出现罢?这也不奇怪,这消息是我们秉天盟放出去的。”很是悲凄的叹息了一声,三黄道人悠然道:“他们不识我秉天盟的良苦用心,非要做那闲云野鹤独善其身,今日在此全军覆没,却也是天数,天数啊!”

    江鱼心头一惊,这秉天盟好毒辣的手段。他们故意放出千兵洞出世的消息,让批近千散修前来夺宝,结果被魔修们轻松的屠戮大半。就连江鱼都以为,这群散修再也无力窥觑千兵洞的宝贝,好处要么落在道门手上要么落入魔道手中。谁知道背后操纵了这一切的秉天盟却趁着道门魔道两败俱伤的关头突然露面,明摆着就是独吞千兵洞宝贝的主意。可是不得不说,这主意极其高明,江鱼还真没想到,到了这关头,还能有他们秉天盟一支奇兵杀出来。

    不过,看着那七个散仙,江鱼的口水就是‘吧嗒’直流啊。散仙,纯粹的仙气集合体,大补之物啊。就算江鱼提不起兴趣吃人,但是若是能生擒两三个散仙,龙赤火他们一干妖怪起码就能突破到虚境,自己手上的实力就起码增加了十倍。可是,快要生擒一个散仙,哪里是这样容易的事情?江鱼自忖修为还差得远,差得远啊。

    ‘呵呵呵’的冷笑声中,三黄道人手上飞出一颗海碗大小碧蓝色的宝珠,那幽蓝的珠光照耀得大半个华山好似闹鬼一样,冷兮兮的蓝光伴随着那呼啸而来的山风,真有如无数的幽灵就在众人的身边盘旋。另外六名散仙也都分别祭出了一件极品灵器级的攻击性法宝,一个个面色傲然的看着下方伤痕累累的修士们,一脸的不屑,一脸的高高在上。

    三黄道人微笑道:“若是诸位道友再不离开,就不要怪我秉天盟替天行道,以杀止杀,制止诸位的这一番浩劫啦。”他手一挥,那颗蓝色宝珠慢慢下降,空气中飘起了蓝色的雪片。同时那千兵洞前升起了十三根黑色的铁桩,这也是他们这群散修在前几日布置好的埋伏。只是这些铁桩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江鱼在旁边听得浑身一阵的鸡皮疙瘩,这位三黄道人,还真是……他情不自禁的掏出了木弓,寻思道:“不能生擒,那我给他一箭罢?这人,也太会装佯了。分明就是来抢宝贝的,何必作出这么一副有道高人的嘴脸来?婊子和牌坊,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并存的啊。”

    那盘膝坐在千兵洞口,**衰老到了极点的地仙突然有气无力的笑出声来:“三黄,你今日变得如此大胆了?不过,你也不想想,千兵洞这样重要的所在,我们道门只会派我们这些人出场么?”

    那女修却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嚎叫起来:“你们这群没种的混蛋,还躲什么?给姑奶奶我出来剁碎了这群想要横插一手的王八蛋!”

    随着那尖锐的叫声,几朵乌云伴随着黑风在那远处天边一闪,整整齐齐近千米阿修罗宗和乾达婆道的魔修踏云而来。另外一处虚空中三朵青莲凭空幻现,随后也是近千名道门修士踏着白云飘然而至。尤其那领队的十三名老道一个个头顶三朵金花,一点点金色的光雨伴随着仙音自那金莲上徐徐飘落。道盟十三位常务长老,今日一并现身。

    三黄道人等七名散仙,就好似想要去偷小鸡的黄鼠狼,愕然发现自己招惹了一头巨大的鸵鸟那样,嘴巴张大到足以容纳自己的拳头,都不会说话了。江鱼乖乖的老老实实的往那石隙里狠狠的塞了一下身体。好罢,看来这场仗还没打完哩,他可要藏好了。这么多正邪三方的修士,一人一拳,都能把他这银身巅峰的肉身给揉成面团。

    “没天理啊,不就是几件飞剑飞刀么?至于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么?至于么?”江鱼有点哀怨的开着天空聚集成三处大方阵的修士,暗暗的叹息了一声:“罢了,你们打罢,可是千万记得不要把你们的飞剑和法宝损坏得太多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

    风扫着雪掠过天空三方阵营,散修们一个个面色灰败,早就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焰。道修、魔修好似方才没有过一场生死对决,一片祥云一片乌云隔得很近,所有人那或者冷肃或者凶残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那千余散修,很有点道魔联手先将这群散修给解决掉的意思。三黄道人几个散仙在道魔两大阵营数十位地仙地魔的强势压力下,变得好似刚出壳的小鸡崽一样乖巧,低眉顺眼的站在那儿,一应法宝也都收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受欺凌、受打击、受迫害的可怜嘴脸。那道门的地仙还好,魔道的地魔们却是故意将自身神识提到了最强点,化为一圈圈水晶般晶莹透明的黑色波纹一浪浪的扫向了七位散仙,撞得他们身体好似风中杨柳不断的颤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道盟的几位长老和魔道的几位地魔眉来眼去的使了一阵眼色,随后嘴唇微颤的传音商讨了几句,手上手势急速变幻,分明是在商量对于千兵洞的分配以及对这些散修的处置办法。江鱼看得是心中无奈的一叹,看来这场架是难得打起来啦,道魔两门乃是生死仇敌,奈何今日死伤已经过于惨重,怕是两方都没有继续拼命的心思。只是,刚才一场血战,两方失去肉身的修士就有数百人,彻底魂飞魄散的也有两百开外,更有若干地仙、地魔受到重创,道魔两派中人心中都憋着一团火气,这团火气肯定是要发泄出来的,否则日后一定会造成心魔骚扰。而这发泄的最好对象呢,自然就是这一批散修啦――数量够多,修为够强,法宝够差,正是拿来出气的好靶子。

    一名地魔的手抬了起来,他的拳头上套着一柄三尺长的拳刺,拳刺上黑气缭绕,无数小小的冤魂嘴脸在那黑气中若隐若现,发出极其轻微的嚎叫。偶尔几个冤魂的虚像融合在一起,那拳刺上就闪过一缕黑色电光,电光‘嗤嗤’的从那拳刺上射出数尺远近,电花在那拳刺上方活灵活现的勾勒出一个小小的魔神头像,这才缓缓消散。这显然已经超过了灵器品级的拳刺朝着散修的方阵一指,那地魔阴沉的笑道:“粥少僧多,难得分,把这群无知小辈先废了,咱们再说千兵洞应该归谁。孩儿们,上!”

    乌云一卷,那阿修罗宗的魔修已经冲前了数里,逼到了这些散修的面前。后面道门修士们身体没动,可是数千道奇光异彩早就划破了长空,比那些魔修还要突前几十丈,堪堪就压到了这些散修的头顶。道魔联手,简直就有开天辟地的气势,那千许散修的面色都变了,变得一片煞白,身体僵硬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反抗是徒劳的,面对阿修罗宗的近身格杀,面对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以及诸多道门大派的远程仙法攻击,这简直是‘天作之合’,是杀人放火的最佳搭档,就更不要说那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地魔,仅仅这股力量,就足以全歼这千余修士。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天空有片片金莲落下,一缕缕金色烟霞在空中飘荡,扑鼻传来了沁人心脾的檀香味。一蓬金色光幕好似一堵顶天立地的墙壁,自那天空笔直的落下,由东到西有数十里宽,也不知道有多高,之见那金色光幕中无数烟云翻滚,梵唱声冲天而起,可见无数八部天龙的影像在那光幕中隐隐翻腾。魔修们在那金光金莲金霞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好似绝色佳人闻到了庖肆之臭,极其厌恶的转身就走。道修的数千道奇光异彩在那金色光幕上微微一点,溅起了无数团金色火光和一圈圈极广阔的涟漪,照耀得天地间一阵奇光闪烁后,却也是一触即离,缓缓的向后方退走。江鱼耳朵尖,听到那十三位道盟的常务长老以及魔道的十几位地魔同时咬着牙齿低声骂了一句:“操!”

    江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这些地仙地魔,在道魔两道中有着极高身份和地位,平日里就算是魔头都要装出一副前辈高人的威严做派的人物,的确是骂出了那等粗俗不堪的词句。他心中不由得大乐:“妙哉,佛门的和尚也来凑热闹了。呵呵呵,不知天竺佛门可有派人前来?”

    七八百名脚踏各色莲台,摆出了庄严法相的大大小小的老和尚、小和尚不老不小的大和尚自那绝高的天空笔直落下,正好虚浮在那金霞前,金光万丈,照耀得他们一个个金身闪烁,好似金身罗汉降临凡尘。仅仅从光影效果上来说,这些和尚摆出来的做派远远胜过了那道、魔两道的修士。道修们只是冷眼而笑,没有吭声,魔修们却是眉头一皱,身上滔天的魔气滚滚而出,幻化出无数凶狠的怪兽和魔神、鬼怪的虚像,却和这些佛修的万丈金光无限法相遥遥相应。那乾达婆道的女修们却是娇声嘻笑,无边妙境、无穷妙音、仙宫楼阁、仙岛仙禽一一自她们身后浮现,更有粉红色天花坠落,无数身披单薄纱衣的**仙女凌空飞舞,却和那八部天龙的影像遥相呼应。

    这边数百法相庄严身上袈裟、念珠、法器一丝不苟的和尚刚刚出现,旁地里一声佛号响彻天地,大善智大威势两个天竺老僧领着三五十名面目黧黑身上衣衫破烂枯瘦如柴的苦行僧人遥遥的飞了过来。这些天竺苦行僧一个个看似狼狈,可是其中有九人脑后都有一轮佛光闪耀,放出亿万道白色毫光照耀天地,将那数百名法相庄严的僧人放出的无穷威势顿时压过了一等。

    这一次,是道修、魔修、佛修、散修的领导人嘴里同时开口低声骂了一句异常清晰的:“操!”江鱼更是听到了几个老地魔在那里低声的诅咒:“这群该死的死牛鼻子,占了天大的便宜占了中原福地,却连一帮秃驴都杀不干净,让他们在中原传道也就罢了,居然还连他们老窝里的这帮怪物都跑来了中原,简直就是罪该万死、可恶至极。”

    那数百名和尚更是面色不愉的瞪着大善智等一行苦行僧看了半天,良久才不情不愿的合十行礼,长颂佛号道:“南无阿弥陀佛,诸位师兄远道而来,辛苦,辛苦,不知所为何来?”一排二十四名身披各色袈裟,手持念珠身材雄伟面目庄严的老僧踏着莲台凌空前行数里,迎向了这群苦修僧人,不咸不淡的问候道:“诸位师兄辛苦,还请去长安城大慈恩寺小坐片刻,等吾等结束了这里的因缘,再去奉茶。”

    三个地魔立刻蹦跳了出来,他们大声咆哮道:“这帮老秃驴说得有礼!咱们在这里拼命,怎么也是咱们中原修炼界自己的事情!你们这帮异域蛮荒来的穷和尚、瘦和尚、断子绝孙的贼和尚都给老子滚!他娘的,你们不滚就不要怪咱们联手先废了你们!”

    江鱼的老熟人华逻和尚飘然而出,他温声笑道:“诸位道友,贫僧华逻有礼了。不知哪方道友要和这一干邪魔歪道联手?”华逻和尚连叫了好几声,道修们装作没听到,散修们一个个退开了里许,二十四名老僧同时仰面看天,好似在数今天晚上天上到底有几个月亮。华逻和尚微微一笑,看出了这几大势力之间的微妙关系,他微笑道:“贫僧今日来此,实在是想要调停一番血雨腥风,做这番无量功德。所谓天生异宝,有缘者得之,诸位尽管在这里拼死争斗,到了最后,死者死矣,那千兵洞中的法宝,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场中一片安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同时轻轻点头。这话说得有理,在见到宝贝之间,若是一行人先打了个你死我活,死得剩了几个人去拿了宝贝,那些死了的人,岂不是亏本了?华逻和尚微笑道:16“今日之事,不如这样,按照我等实力之强弱,将那千兵洞中法宝分成五分,以强弱之序分配,岂不是公平合理?”

    一名地魔猛的叫起来:“放什么狗屁?五分?四分!错啦,三份!给你们这帮秃驴一点面子,你们得一份就是,那群不入流的孤魂野鬼都给老子滚,三黄道人,老子记得你俗家子孙还在人间开枝散叶,你他娘的今天不滚,等下老子就去灭了你满门!”那地魔朝三黄道人猛地呲呲牙齿,脸上露出一极其狰狞的表情,齿缝间白沫喷出老远。

    三黄道人的脸上一阵肌肉抽搐,他急忙朝华逻和尚行礼道:“还请大师作主。”他恶狠狠的瞪着那群恶狠狠的瞪着他的道修和魔修,沉声道:“千兵洞灵宝出世,有缘者得之,诸位依仗武力想要独占其中好处,天下同道面前,这个道理却是说不过去的。”

    江鱼就呆呆的坐在那石隙里,看着诸方阵营中分别派出了三名头目,凑到一起指手画脚的谈了半天价钱,终于将谈妥了条件,分别派出一百人进入了千兵洞。他摸着胡须,心里寻思道:“有趣,有趣啊,道盟、魔门分别是一派也就罢了,散修秉天盟成一派也有他的道理,可是中原的和尚和天竺的和尚都分成了两派,嘿嘿,这道统之争却是有趣,有趣啊。”一想到未来的数年内,天下的洞天福地诸大仙府都要一一开辟,看今日这局势,其中又会有多少次腥风血雨,自己又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江鱼不由得眼睛直发亮,兴奋得身体微微颤抖。

    正思忖着呢,那千兵洞门口突然升起一座高有数十丈的石碑,上面‘戒贪’二字金波隐隐,闪出无数道强光。随着石碑的升起,那千兵洞内发出一连串鬼哭狼嚎的惨叫,洞口前一阵光影乱闪,刚才进去洞里的五百人一个不少的被丢了出来,一个个身上都是黑漆漆的好似被雷霆劈了数千数万记,冉冉黑烟从那焦糊发黑的身躯上升起。这些修士身上的气息变得极其微弱,有一大半人似乎都陷入了元神崩溃的危险境地。外面数千修士同时惊呼出声,眼睁睁的看着那千兵洞口‘轰’的一声合为一片山崖,那‘戒贪’石碑也缓缓消失。

    猛地捂住肚子,江鱼差点没笑出声来。好,好,好,好得不得了,很显然这进去洞府的五百名修士作出了和江鱼刚开始一模一样的举动,想必是有多少拿多少将那洞内的兵器席卷而空,正是这样的行径触怒了那洞府中的禁制,五百人都别禁制劈成重伤送了出来。五百名修士,修为最高的到了破虚境界,修为最低的才金丹初结,但是五百人没有一点儿差别的都被劈成了重伤,却没有死掉一个,那禁制只能以‘精妙绝伦’来形容。江鱼在这里发笑,那数千修士却是异口同声的一声惊叫,数十名地仙、地魔、佛门的罗汉同时出手朝那千兵洞口出招劈去。

    ‘嗡’的一声巨响,好似整个华山都在发怒,那石楼峰自上而下闪过一道锐利的金光,山峰好似一柄绝世神兵,一**锋利无匹浩大无边的剑气绵绵不绝的从那山峰上放出,逼得数千修士同时狼狈逃窜。那剑气不强一分也不弱一分,正好是每个修士被分配到了一道剑气,每一道剑气都是恰好达到了那修士承受的极限,不会劈死他但是一定会重伤他。只有江鱼好似通过了那禁制的考验,没有受到那剑气的攻击,其他数千修士一个个好似被雷吓慌的鸭子,满天满地里乱跑,直到跑出了华山地界,那剑气才突然凭空消散。天空那异样明亮的青色圆月渐渐的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青色月光射下,天空一片片乌云飘了过来,狂风卷着大雪覆盖了华山。

    不死心不甘心的修士们又派出了无数人马绕着那石楼峰翻来覆去的查看了许久,发现那千兵洞的确是消失了,这才懊悔无比、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华山。疯狂厮杀、勾心斗角了一晚上,结果除了江鱼从千兵洞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其他修士居然是一无所获,这也只能说是‘贪心’带来的惩戒。看到修士们远去,江鱼几个腾身踏着那悬崖上的松树登上了崖顶,眺望着白蒙蒙一片的华山诸多险峻的山岭,有点惋惜道:“那千兵洞中,肯定有仙器甚至是超过了仙器的兵器,可惜,可惜,‘戒贪’呀!就算我拿到一柄神器又如何?僧多粥少,不够分的,还不如拿了这十八套最下等的灵器来得合用哩。”

    拍了拍额头,懊悔了一阵自己刚才应该趁乱给青阳公子来上一箭,大为失望的江鱼自怨自责了好一阵子,这才朝飞霞观急速奔去。此时大雪飘飞,华山的条条小径已经被那厚厚的冰雪覆盖,万山之中之有江鱼一人在那半山腰中好似猿猴一样起伏跳窜,隐隐还有几声不知从何发出的老猿叫声传来。华山上的诸多道观中有那起夜的道人幸运的看到了江鱼凌空飞纵的身姿,不由得连连惊呼叩拜,以为见了神仙。

    带着一身的寒气冲进了飞霞观,江鱼随手将那从千兵洞得来的极品灵器给龙赤火等一干妖怪人手分了一柄。九柄沉重巨大的灵器让白猛几个莽汉笑得合不拢嘴,那造型狰狞的流星锤、大刀、重斧、双锤等等,正好适合这几位使用。江风也得了一柄尺许长精光四射的紫色匕首,日后他的主要兵器肯定是弓箭,有柄极品灵器级的匕首随身,已经是极其奢侈的事情――想想江鱼刚下山的时候罢,精赤着两个拳头闯荡哩。

    停歇了一晚上,江鱼带着一干人告辞而去。丹阳子恭恭敬敬的率领飞霞观的大小老道躬送江鱼一行人直到山下,看他恭敬,江鱼一高兴,将他手里档次最差的奠基丹又赠送了丹阳子十几粒。看到江鱼一行人飘然而去的身影,丹阳子由衷的感慨道:“果然是前辈仙人,出手不凡,却又如此低调谦虚,行路都是不行呀,果然是入世潜修的本色。清风却是大造化,大缘法,居然被仙人看中收为门徒,日后成仙了道,实在是远超我等。”感慨叹息了一阵,丹阳子带领一干老道回去飞霞观,却愕然发现飞霞观大殿外的一片空地上堆满了被啃得精光的兽骨,看那规模怕是没有两三百头野兽被烤来吃了?一干潜修的老道眼角一阵抽搐,这是入世行走的前辈高人呢?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

    江鱼一行人一路逍遥,两三百里的路走了足足五天才晃悠着赶回了长安。路上,江鱼就帮江风奠基成功,发现他果然和自己一样,拥有完全的自然之心,是那种包容一切能量、天生拥有强大灵觉的类型,而并不仅仅是和某种属性能量格外亲近的那档次稍弱的属性之心。只是,他的自然之心在精纯度上还不如当年的江鱼,当年江鱼可以收服龙赤火这样凶狠阴残的快要修成妖兽的火灵蛇,江风却只能收服一般的野兽,不过却也是极其难得的资质了。

    江风的运道比起江鱼也要好得多,当年江鱼的师父无凡是个一穷二白的修士,手上什么灵丹、灵石、仙石一概俱无,除了一洞窟的无数长弓,几乎是一无所有。而江鱼呢?从蓬莱岛、昆仑山弄来的无数灵丹让江风在这五天内将身体的基础打得极其牢固,数量极多的灵石、仙石让他吸收的灵气品质先天上就比当年的江鱼起步高了何止一等?短短五天的功夫,江风硬是被调教得双臂一抡有数千斤的神力,体内真气已经到了先天境界,五天就成就了一名武功高手。

    一行人匆匆返回长安,不过是两三百里地的间隔,华山还在大雪飘飘,长安城却是艳阳高照,城内的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官府组织得民役民夫的清扫工作很有成效,大街小巷那污浊的淤泥积雪已经被扫得干干净净,清洁的大石板铺成的街道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行人如流,车马如龙,繁华的长安城让江风看得傻了眼,脖子一仰一仰的直吞口水。

    只能说江鱼是一个运气极好善于找到适合本门心法却极其不适合做师父的人。他看到江风那有点发直的眼神,以及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掩饰不住的好奇、震惊,他居然掏出了一袋金饼塞给了江风,命令道:16“白猛啊,你带江风去长安城到处逛逛,有什么好玩的带着他玩玩,好吃的带着他吃点。诶,你们几个混在一起,可不要给我招惹是非啊。你们要知道,最近是非多哩。”不咸不淡的吩咐了几句江风不要给他招惹出是非来,江鱼就将江风交给了白猛他们这群惹是生非的祖先带着去逛长安,自己拍拍衣袖,浑身轻松的直奔李林甫家。

    李府大堂上,李林甫正面色阴沉的坐在那里,目光阴冷的瞪视着两名这几日都是不请自来的恶客。这是两名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精气神充沛得让人吃惊的老人。他们身穿格式一样的漆黑长袍,举止间很有点古怪神秘的派头。两个老人对李林甫很是客气,口口声声都是‘李相公在上’。可是李林甫却清楚的记得,这两个老者天来找他的时候,因为李府的护卫不许他们闯入,他们是轻松的就拧断了几个护卫的脖子,直闯到自己面前的。和江鱼打交道多了,李林甫知道这世上有些不可以常理计较的人物,当下他也没招兵马来拘捕这两位,而是很热情的尽心款待。

    这两位却也古怪,每天天一亮就跑来李府坐着,天一黑就告辞,除了头天打死的几个护卫,不动李府的一草一木。李林甫一问他们的来意,他们就皮笑肉不笑的‘嘿嘿’几句,随后遮遮掩掩的说要等江鱼回来。这几天可憋闷坏了李林甫,若非他益发觉得不能轻举妄动,可能他早就调动数千兵马来围攻这两个古怪的老头啦。

    江鱼大步跑进李府的时候,正好是李林甫和前几天一样命人去外面酒楼叫一桌上好的酒菜来款待两名古怪的客人。江鱼刚刚走到大堂门口,两个老者却同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李相公不要破费啦,这几日却是叨扰,叨扰。嘿嘿,江侯爷可回来了?这事情还就只能问江侯爷您啦。”两人身形如风,一人急速转到了李林甫身边‘嘿嘿’怪笑,另外一人则是‘飕’的一声闪到了江鱼身后,双手按在江鱼肩膀上,轻轻地将江鱼推进了大堂。江鱼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量将自己往前一推,以他如今的修为都有点隐隐扛不住的样子,只能顺势朝前踉跄几步,消去了那股力道。推他的那老者一声惊咦,叹道:“你不是被那群牛鼻子废了修为?怎生还能受住我手上的力道?……呵呵,原来如此,你练得是**玄功,真元被废,这肉身还是挺结实的。好小子,功底不错啊。”

    目光激闪,李林甫身边的那老人朝着江鱼‘桀桀’怪笑,身后那老人也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几步,冲着江鱼上下打量了一阵,放声道:“江侯爷,你知道我们的身份罢?可知道我们来找你大哥有何事情么?”

    两名修为深不可测的人物,他们身上的霸道而邪气,浓重的血腥味从他们身上每一个毛孔中喷了出来。这是两名修为极深的魔道高手,江鱼不由得心底一沉。他看了一眼依然面不改色,只是眼睛变成了左边丹凤眼、右边三角眼,显然心中有点焦虑的李林甫,沉声道:“不知两位前辈找我有何贵干?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一并应允了,你们却何必拿我大哥来威胁我?丑化说在前面,若是我大哥被动了一根头发,不管你们找我作甚么,那事情都没得什么好说的啦。”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站在李林甫身边的那老头挑起大拇指赞叹道:“好小子,有义气,嘿,不愧是当初为了自己的一干属下跑去富岳那绝地送死的好汉子。哈哈哈,我们虽然是魔头,只要你今日交待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们也不会无故的杀你的亲眷,那等浪费力气的事情,是那帮小崽子才喜欢做的。”两老头眼里同时射出紫红色好似实质的光芒,瞳孔内更是一片血红色的强烈精芒,江鱼吓得一跳,两名地魔?开什么玩笑呢?自己不是被驱逐出道门了么?他们找自己作甚?

    李林甫干巴巴的咳嗽了几声,干巴巴的说道:“小鱼啊,这两位前辈‘这几天’‘都’在大哥家里‘做客’哩,却是客客气气的。他们若是想要问什么,你就直说了罢。你是被道门的那群老道赶出来的,早就扯破了面皮,犯不上为了他们门内的那些事情耽误了咱们兄弟自己的身家性命。”李林甫的话说得委婉,两名地魔乐得‘桀桀’大笑,显然是深感满意。

    推了江鱼一掌的那地魔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老祖道号‘血炎’,那是我师弟‘血元’。咱们前几日可就来长安找你这娃娃,可是你却出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几天就一直在你大哥府上蹲着。不过你放心,你的亲属家眷,咱们一个没动。”江鱼眼角狂跳的朝两名地魔行礼致谢,心中那个憋屈啊,就不用提了。血炎老魔‘嘎嘎’乐道:“看看,在你大哥家守株待兔,果然逮到了你。咱们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听说你找到了进入昆仑山的办法,还把那一手进出的神诀教给了道门的那帮老牛鼻子?”

    两名地魔同时定睛盯着江鱼,他们笑得开心可是心中却是无比紧张,一**强大的压力自然发出,让江鱼的身体一沉,心中也是一顿。他惊讶的看着两名地魔,拱手道:“前辈们消息果然是灵通,这等绝密的事情都能打探出来。”思忖了一阵,江鱼眯起眼睛,盯着两名地魔沉声问道:“只是,晚辈心中有一个疑虑,不知两位前辈从何得知这件事情呢?道门的那帮元老,不会把这事情满天下宣扬罢?”

    血元‘嘿嘿’笑了几声,他点点头,笑道:“道门的那帮老朋友不会这么傻,可是天下的傻瓜多得是。坦白的告诉你,是乾达婆道的一帮小妞儿从那叫做青阳公子的无行小辈嘴里探听到消息的。嘿嘿,这消息前几天好容易传到了我们手上,那帮小妞儿却是不知道被弄去了哪里,估计已经神魂俱灭了罢?不过,却也值得啦!”

    两个老魔对视了一眼,血炎朝前踏了一步,强横的能量波动逼得江鱼退后了一步,他轻声笑道:“江侯爷,你如今和那道门已经没有了关系,若是你肯把这机密相告,嘿嘿,日后定然有你的好处。”

    好处?江鱼不想要好处,但是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是自己从以前结下的所有纠纷漩涡中脱身的最好机会。他立刻接口道:“告诉你们并没什么关系,只是。”‘嘎嘎’两声,江鱼的肩膀被激动的血炎死死的抓住,他深深的看着江鱼,一股势在必得的杀气毫不掩饰的透了出来。江鱼敢肯定,如果今天自己不告诉这两位地魔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出不了李府,而李林甫全家肯定会被杀得干干净净。幸好,他并不是什么坚贞不屈的人,他只是抬头看着血炎直笑:“血炎前辈,你的手抓疼了我哩。”

    血炎急忙缩手,他沉声道:“告诉我们那出入昆仑山的神诀,老夫甚至可以破例,奏请我阿修罗宗如今辈份最高的那位老前辈收你为徒!”

    李林甫眼睛一亮就要开口说话,他可不管什么道门魔道,只要是有便宜好占的事情,他李林甫总是有兴趣的。江鱼却连忙朝他打了个眼色,要他万万不能多嘴。老天在上,在诸方势力都要纷纷破戒入世的要命关头,自己若是还傻乎乎的加入到某个大势力中去,那就真的是脑子发傻了。加入了去做什么?做那替死鬼不成?江鱼可没这么傻。他举起两根手指,沉声道:“其一,日后天下魔道魔修不许再碰和我江鱼有亲缘关系和从属关系的任何人。两位老前辈能保证么?”

    血炎将胸脯拍得比那牛皮战鼓还要响亮几倍,他大声道:“你放心,我们魔道修士虽然残忍好杀,却是最讲信用不过。”当下他和血元都发下了极其恶毒的誓言,并且透露说他们两位就是魔道阿修罗宗和乾达婆道身分地位最高的元老会的成员,绝对可以做到江鱼要求的条件。

    江鱼这才点头,他淡淡的说道:“两位前辈不能向任何人宣扬这神诀是从我手上得去的。道门的那些长老肯定会知道这事情,但是你们再也不能向其他人宣扬这事。我不想明日家里坐着几个光头,后日家里坐着几个山精水怪,大后日又有几个散修地仙跑来做客。这一点,对两位也有好处,你们也不想有太多人去昆仑山和诸位争夺那些天材地宝罢?”

    血炎、血元用力的点头,他们歪着嘴巴说道:“谁说出去了那是脑子犯病哩,这吃独食自然是最好的。如今道门吃不了独食啦,咱们魔门进去插一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谁也别想再插手。江侯爷你放心,若是万一,咱们是说万一还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咱们都会出手把他们给料理掉,绝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的。”

    用力点点头,江鱼长吸一口气,将那套进出昆仑山的神诀传授给了血炎和血元。不过,就和教给道门的那神诀一样,他在天工殿开启天地炉的时候收到的那一套奥妙的神诀,可没有交出去。两个老魔用心的记忆了那神诀,记下了那开启昆仑山门户的咒语之后,果然是很光棍的拍拍屁股就走,不再留难江鱼和李林甫。他们却是很会做人,临走还给李林甫留下了一株三千年的‘血罗参’,说是最近几天叨扰得厉害,让李林甫拿去补补身体。

    两名地魔走得无影无踪,刚才一直镇定自若的李林甫突然浑身大汗淋漓,一下子就软在了椅子上。他有气无力的哼道:“小鱼,以后不会再有麻烦了罢?”刚才两个地魔心急之下,身上透出的气息过于凌厉,差点没把李林甫的心脏给压碎,他可再也不希望有下一次了。

    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江鱼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魔门这边应该是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哪,既然那两位发了阿修罗心魔血誓,他们是绝对不会违反自己誓言的。呵呵,只要那些魔修不来找麻烦,大哥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太平宰相罢。道门那边,肯定会来找我计较,不过对付他们,我却是有自己的手段,道门的人还比较讲道理,这次是他们理亏。呵呵,总比这群不顺从了他们就要杀人的魔修来得好对付。”

    一边说,江鱼一边拿起那一盒三千年的‘血罗参’打量了一阵,仔细的用灵识查了一下那颗参,江鱼突然恼怒的骂了一声,嘴里喷出一团太阳真火,将那通体血红有紫色烟雾缠绕的‘血罗参’烧成了乌有。李林甫急忙跳了起来,叫道:“哎呀,那血炎说这是三千年的灵药,你毁了他做什么?大哥知道你如今眼眶子高了,可是留着给大哥补补身体也好呀?”

    江鱼骂道:“那两个老不死的,简直就是放屁,这‘血罗参’用阴魂、尸气和那战死的凶魂戾魄的战意养成,他们魔道的人吃了大补元气,果然是一等一的灵药,大哥你若是服下哪怕一小片儿,就得当场爆体而死。啊呸,这等邪门歪道的东西,谁敢用它?”看到李林甫大为失望的模样,江鱼急忙从手镯里掏出了一瓶练好的灵丹:“大哥,您也别丧气,虽然您不适合修道,可是兄弟这里也有好东西哩。这瓶灵丹您一年服食一颗,起码能让你长命百岁,可一定要小心收藏好了。”

    ‘唰’,李林甫的动作快得让江鱼都没看清,他一手夺过了药瓶塞进袖子里,‘呵呵’笑道:“大哥自然明白这道理,你要大哥去打坐炼气,大哥还没那个心思。哎呀,真的可以长命百岁?啧啧,那大哥岂不是可以再做几十年的太平宰相么?”满脸欣喜的和江鱼罗嗦了一通,李林甫拉着江鱼道:“来来来,给大哥说说你这次出去又做了什么好事情?哼哼,大哥这里还有点儿事情要你去办,那杨钊居然敢给大哥脸色看啦?”

    是夜,江鱼在自己府中密室里一举吸干了三块极品灵石中蕴含的全部能量,只觉身体内经脉骨骼都膨胀了起来,浑身充满了力气,气血都在体内狂奔,精力充沛得让他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明白,这三块极品灵石的能量,又要耗费他好一阵子的功夫去消化了。满意的将那三块西被吸光的灵石搓成了粉碎,他得意的说道:“天下能这样运用灵石、仙石修炼的,除了我望月一门,再也没有其他人啦。这一块极品灵石,若是换了普通的修道人,足够他们耗费一两年去打坐调息慢慢的吸纳其中灵气啦。”

    随手虚劈了两拳,在密室中打了一套自己当初领悟的‘禽兽拳’,只觉通体关节灵活,身体异常舒畅,江鱼这才穿上了衣服,走出了密室。密室建在江府后院一片竹林中,竹子原本都是普通品种,但是被玄八龟用取自昆仑山那片大湖的湖水浇灌后,如今一根根竹子青幽幽中带着一点儿神秘的紫色,枝条更是刚劲有如铁条,被那大风吹拂却是挺拔如旧,只是枝条略微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更有一个古怪的地方,就是这些竹子都能主动的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并且吸收的幅度还很大,使得竹林中白雾飘荡,那雾气贴着地面滚动,好似神仙地方。江鱼曾经很恶意的揣度,这片竹子迟早都要修练成妖怪,只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功。

    竹林内一片积满了落叶的土地无声无息的滑开,江鱼跳了出来,那块地面又恢复原样,地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江鱼站在密室入口朝左右看了看,正待离开,却愕然看到公孙氏静坐在一蓬竹子下方的皮垫子上,目光如同那秋水,正看着这边。江鱼愣了一下,‘呵呵’笑着走上前去:“公孙啊,这几天过得怎样?白霞子怎么不跟着你?”

第一百零三章 颠狂

    公孙氏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江鱼幽幽的一叹:“三尾和凤羽还在帮玄老清理他的库房,这几天已经打碎了好几个瓦罐,玄老都晕过去好几次啦。我笨手笨脚的,除了剑舞也不会做什么事情,就没去凑那个热闹,若不然玄老怕是已经气得吐血啦。”

    白霞子还好,毕竟她是通灵的天狐,做事细致认真。可是凤羽在帮玄八龟清理库房?是在帮他拆除库房罢?江鱼一阵恶寒,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苦笑道:“嘿嘿,这样么?你在这里干什么?看月亮?”他抬起头来,天空云层厚厚的,不知道为什么白天这么好的天气,夜里却是一点儿星光、月光都看不到。江鱼诧异的说道:“没有月亮呀?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公孙氏摇摇头,抬头看着江鱼说道:“不是看月亮,是来看你哩。你最近总是往外跑,就算在长安,也是整日里早出晚归或者干脆在外面不知道在作些什么,很难在府里抓住你啊。”手指头在身边竹子上扯了几下,将那如今比精铁还要硬上三分的竹子挖了一片下来在手上胡乱的捏动,公孙氏突然笑道:“我想起当初刚见你的事情,那一次可是吓坏了我,张相公把你当淫贼打哩。”

    江鱼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气极败坏的叫道:“我那是看中你的资质,想要收你入门,我江鱼堂堂大丈夫,怎会有那等下作龌龊的念头。那张九龄老匹夫,实在是胡乱给人栽赃下罪名,迟早遭报应的哩。”嘴上叫嚷得凶狠,江鱼心里却是一阵的心虚,不得不说,当初刚见公孙氏的时候,他还是有这么点念头的。尤其最近几年两人之间却是益发的紧密,要说那份感情……江鱼有点迟疑的问自己:公孙对自己,应该是有点情谊的罢?诶,她总不会再去想着嫁给别人?长安城中,谁敢娶她?嗯?

    想到凶狠处,江鱼眼睛眯起,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悠着,上下打量着公孙氏。公孙氏面带微笑的抬头看着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弄得江鱼心中一阵的纳闷。两人沉默良久,江鱼这才说道:“夜深啦,天气凉了,回去休息罢,小心不要受凉了。”停了一下,他鼻子一歪,带着点讥嘲的冷笑道:“你不说我还不记得,说起了我才想起,当日张九龄冤我对你图谋不轨,最后却是他找人向你提亲,嘿,这老家伙。”

    俏脸一红,公孙氏站起身来,站在江鱼面前看着江鱼那日益显得成熟稳重的面庞,笑道:“其实,一个女人家,当日若是能嫁了张相公,不是很好的事情么?”横了江鱼一眼,公孙氏叹道:“张相年龄虽然大了一点,却是文采风流,知情识趣的人,总比一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来得痛快。”她眼波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疑了很久,这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叹息,又是叹息,江鱼不由得看着公孙氏,皱眉道:“你怎么了?怎么今夜就听得你一人叹息不停?有什么不妥么?”

    摇摇头,公孙氏轻声道:“无他,只是心有所感罢了。你今日回来,却不知道,今早我去送了张相离开长安。人生无常,莫不如此,我只是有感在怀,故而稍微发几声叹喂,却又有什么不妥的?难不成,李相公没给你说这件事情?张相被贬啦!估计,这辈子再也没能回长安,昔日的荣华富贵,今日一朝成空,我这心里,也有点空荡荡的。”

    听说公孙氏去送了张九龄,江鱼心里一阵不乐意,他眼里凶光闪烁,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派人去把张九龄给刺杀了。可是一听公孙氏后面的话,江鱼这才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嗯?他被贬了?唔,大哥这几日被一些杂事弄得心神不定的,却是没给我说这事情。”如今李林甫在朝中并无对手,张九龄这位过气的宰相对他全无威胁,他被贬的事情,李林甫却又怎会刻意的提起?

    不过,那个曾经在锦湘院以一身书生正气追杀得江鱼狼狈而逃的张九龄毕竟是被贬了,公孙氏不说还不打紧,她这一提起,江鱼心中也觉得空落落的。他自然知道,张九龄这一走,朝中就是李林甫一人为大。李隆基渐渐的迷恋杨玉环,堂堂大堂皇帝去骊山汤泉宫修养,居然直到今日还没有回京,可想而知日后李林甫的权柄日重,江鱼年幼时所追求的荣华富贵,眼看就要到手。

    饶是如此,江鱼心头还是一阵阵的失落。他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公孙氏的肩膀上,长叹道:“公孙师妹,要说那老头对你还算不错,你虽然是万万不能嫁给他,可是出于朋友情面上的干系,你去送他也是应该的。”略微用力按了按公孙的肩膀,江鱼心中惊叹道:“好个丫头,居然修练到了这等地步,她可比刑天倻要勤勉得多。唔!”

    公孙眼波流转看着江鱼,轻声道:“我那师尊当年西去时,给我说,我的终身就在一个人的身上。生死祸福,于此。今早张相离京,我回来后也命了四位徒儿出师,让她们去梨园做教头去了。日后,她们却也不必跟着我,我也不会再去梨园,我只一心修炼就是。”‘终身就在一个人的身上,生死祸福,于此’。江鱼心头一动,体内太阳真火突然不受控制的顺着经脉疯狂的流动,烧得他身体一阵剧痛。

    光线暗淡的竹林,厚厚的云层之下,两人对视,四个眸子里闪烁着隐隐光芒。公孙氏的眼中满是柔弱和不知所措,江鱼的眸子里,那闪动着的是霸道的充满了侵略性和掠夺性的炽热凶焰。江鱼叽咕道:“我代师收你为徒,你是我师妹。这几年来我陪你踏青赏月,看花戏水,咱们也算是有那份情谊的。诶,师兄师妹一家亲,肥水不流外人田。”看到公孙突然娇羞的低下了头,江鱼才懒得管自己和她之间是否走到了这一步,他张开双手抱起公孙,风一样的冲出了竹林,冲向了自己的卧房。

    江府最高的那栋高楼屋顶上,龙赤火、白猛等一干妖怪正带了江风蹲在屋脊上啃着烧鸡,喝着美酒。江风眼尖,看到江鱼抱着公孙氏冲了回来,不由得低声惊呼道:“师父他在干什么呢?从哪里抢了一个人回来?”

    白猛探头看了一眼,收回头来嘀咕道:“春天到拉,小草发芽啦,百花盛开啦,他山上的野兽牲口都发春啦……咝咝,过几天我也去找个伴儿去。”‘啊呜’一口,白猛生吞了一只烤鸡,看得江风是身上一阵发冷。

    龙一手忙脚乱的和几个兄弟抢着那银丝豆腐卷儿,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他一边含糊的问道:“主子和那娘们,有这么好的交情么?怎么就滚上床了?呜呜,他,不要和老子抢,老子是你们大哥哩,你们抢老子的作甚?”凶狠的在几个兄弟的脸上甩了几记拳头,龙一‘咯咯’笑道:“不过,当年咱们兄弟可从来不谈交情的,按倒了就干,干完了就杀,嘿嘿,那多痛快?”江风的脖子缩了起来,惊恐的看着龙一。

    杜武一本正经的笑道:“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就是这么回事呢?公母交配,阴阳调和,乃是天理。主上能忍到今日才下手,已经是让我吃惊的啦。要说交情,他和公孙姑娘之间也有啊,这几年公孙姑娘身边就主上一个男子日常陪着她,她还能逃脱主上的手去?其实,不要交情又怎地?当年我在昆仑山修炼的时候,起码留下了几千几万个后代,却也不见那些后代今日来孝顺我呀?”江鱼惊骇的瞪了杜武一眼。

    龙赤火艰难的抬起脖子,将一块儿炖肉吞进肚子里,最后才说道:“咳,咳,我的块头没白猛这么大,差点噎死……诶,说这么多干什么?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最早跟着江鱼的,他脑子里面动的什么心思莫非我不知道?当年是我亲眼所见他一见公孙姑娘就下手调戏,嘿嘿,结果被人用酒缸差点砸破了脑袋。后来公孙姑娘脑子发烧了,居然拜入了望月门下,这不是羊入虎口么?所以,迟早有这么一天的,不用大惊小怪。”他吞了一口美酒冲下了喉咙里还堵着的肉块,用力的拍打着江风:“所以,小道士,你千万不要学你师父,这所谓的代师收徒,其实是为了给自己找女人,这种行径是很下流的。”

    江风艰难的问道:“那,我应该?”他搞不清楚这群妖怪给自己罗嗦了大半天的,到底想要说什么。

    一干妖怪同时笑起来:“好好修炼,修练强了直接抢呀!只有最强大的公兽才能得到最漂亮的母兽,这是天地间最大的道理哩――拳头大的,就是王!”江鱼眼巴巴的看着眼前他依然以为是前辈高人的十几个妖怪,被他们将一些乱七八糟的完全违背了人类社会道德规范的道理,慢慢的很顺利的注入了他们的脑袋。

    夜晚静悄悄的过去,十几个面红耳赤喝得上头的妖怪拉着呵欠连天的江风慢慢的溜下了高楼。江鱼打开房门,看着东方那一片晕红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早冷兮兮的空气,只觉心怀大畅。他的皮肤已经从那邪异的淡银色转为淡金色,举手提足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发出。他身后,有点直不起腰的公孙氏红着脸快步跑了出来,看都不敢看江鱼一眼,好似一只偷鱼干的小猫,轻盈的贴着墙角朝自己和白霞子居住的小楼跑去。她的皮肤却变成了江鱼原本的淡银色,奔走间可以听到她身边的空气发出不正常的‘咝咝’破空声。

    一夜的颠狂,让江鱼原本银身巅峰的身躯都承受不起那颠狂的后果,公孙氏更是连续几次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并没有什么绵绵情话和海誓山盟,只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走到一处的男女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之间摩擦生出的火花,会是那样的……可怕!

    体质倾向于火属性的自然之心,这是公孙氏拥有的资质,她平日里吸收的,都是那天地间的丙丁灵气以铸炼身体,每一个细胞中都充满了浓烈的火气。江鱼却因为心火勾动了体内的太阳真火,那真火正在他体内疯狂流动燃烧,正是控制不住的要命关头。两人不知好歹的交合,公孙氏一声痛呼后,还没开始享受那男女鱼水之间的极乐,她的身体先燃烧起来。太阳真火引发了她体内积蓄的丙丁灵气,连同她的火属性的真元都爆发啦。一条条远超公孙氏如今的肉身所能承受极限的金色真火从她通体毛孔中射出,眼看公孙氏就要烧成灰烬。

    要命关头,还是江鱼机敏,他猛地想起了被他全盘放弃的道门法诀中一门双修的法门。用一千零八十颗上品仙石布下了汇灵大阵,江鱼施展那双修妙法,将自身罡气混合了太阳真火以及那仙石中最为精纯的仙气滚滚注入了公孙氏的身体,在她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后,再输回江鱼的体内。不知不觉中,这门在道门并不受太大重视的双修法门却给两人带来了天大的好处。公孙氏的先天火灵之躯变成了极好的炉鼎,让她和江鱼的修为都在一次次的真元交换中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最终一千零八十颗上品仙石的全部仙气被消耗得干干净净,江鱼体内的太阳真火大半注入了公孙氏的身体,她的**也暴涨到了银身初期的水准。若非江鱼匆忙中还记得在公孙氏的身体内打入一份神龙银牙,公孙氏的突破机会等于就白白浪费。而江鱼也顺利的突破了银身的境界,达到了金身初期的水准,肉身强度再次暴涨十倍,体内真元更是好似一片澜涛汪洋翻滚不休。

    顺利的解决了公孙氏的危机,两人这才开始了真正的鱼水交欢。以江鱼那金身初期的强横**对阵公孙氏银身初期的肉身,两人身躯的一次撞击就等于两座大山碰撞,江鱼仗着自己修为上的优势将公孙氏折腾得几次晕过去,直到天亮了这才扬扬得意的起身。

    脸皮厚的江鱼站在房门口,面带微笑的看着目瞪口呆刚刚回府的玄八龟、白霞子、凤羽三人,微笑道:“唔,昨天晚上,有点小变故。公孙她差点走火入魔,我豁出去了性命,好容易才将她的小命抢了回来。噫,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三尾?你干什么去?怎么笑得这么古怪?喂,公孙啊,你口风可得严一点,千万不要对三尾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呀!”江鱼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唯恐天下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玄八龟挑起了大拇指,油然钦佩道:“无耻。”他化为一道乌光,缩回了江鱼的身体休息。随后,玄八龟惊喜的发现江鱼体内的真元暴涨,体内真元的精纯度再上一个台阶,对御灵的好处更大,他立刻关闭了五感灵识,在江鱼体内潜心修养。

    凤羽翻了个白眼,朝江鱼冷哼道:“下流!”她化为一道青光钻进了江鱼身体,突然间气得‘嘎嘎’直叫。江鱼居然突破到了金身境界,凤羽心中那个后悔啊,若是自己昨夜没有去给玄八龟‘帮忙’,江鱼修炼的时候她应该可以吸取其中一半的好处,那她的功力岂不是能恢复许多?可是如今江鱼已经突破成功了,那等巨大的好处却没有她的份了。凤羽顿时尖叫着对玄八龟大声诅咒起来。

    江鱼‘嘻嘻’笑了一阵,刚要出言安慰凤羽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并不是依靠他的苦修才得到的修为,刑天倻已经匆匆奔了过来:“不好啦,贤妙真人带了好几个老道上门了。”江鱼面色一变,提起衣襟就往前院奔去。后面白猛等一干妖怪耳朵尖,听到道门的人上门了,急忙踢飞房门跑了出来,跟着江鱼朝前院跑去。

    几步行走中,江鱼开始调动和身体进一步融合的元神,开始发掘金身境界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铁身得精铁坚硬、锋利的属性;铜身得精铜柔韧、不折的属性;银身得纯银纯正、精纯的属性;而金身给江鱼带来的好处,则是让他的身体延展度进一步提高,真元进一步得到进化,几乎是全面的提升了以前三大境界的全部特性。金银铜铁,金最为贵,这是望月锻体心法一个阶段的结束,也是下一个阶段的开始。金身境界中每一次突破,对身体、元神、真元带来全面的提升,更能让**的潜力不断的积淀强化,为后面的地身、天身打下坚定的基础。

    刚刚修练到银身的公孙氏,奔走时有细微的破空声,这是她身体对暴涨的力量还不熟悉造成的后果。而江鱼同样是拔苗助长性的提升到金身,却没有一点儿不适应。金身境界是收敛的,是自然的,是望月宗的锻体心法真正的发挥自然之心神秘功效的开始。金身修成之后,虽然**强度和真元强度都再次暴涨,可是表现在外的,除了皮肤有点发黄,就没有了丝毫的异样。

    此刻的江鱼,哪怕你将他一片片的切碎了来检察,也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故而,得知了自己身体情况的江鱼刚刚走进大厅,就拼命的咳嗽了好几声,咬破了自己一片嘴唇,做作的在拿来擦嘴的绢帕上留下一抹血迹。他有气无力的朝大堂内的贤妙真人以及几个老道拱手道:“诸位仙长……咳咳……昨日……被两名魔头袭击……咳咳,我被彻底打回了原形……咳咳……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还请诸位仙长恕罪。若是没什么要事,就请,就请诸位离开罢。”

    刚见面,江鱼就下了逐客令,一名头戴青玉莲花冠的老道立刻怒哼一声,怒视江鱼道:“大胆!”

    贤妙真人却是走到江鱼身边,手指头在江鱼身上飞快的掐了十几下,手指所碰之处肌肉绵软没有一点儿气力,骨骼发松、关节发滑,分明就是一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贤妙真人手上一缕热气透进江鱼身体,只觉到江鱼体内经脉似断非断、似联非联,的确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贤妙真人疾呼:“师叔且慢动怒!江鱼,你,你怎生变成这样?”贤妙真人两条手臂俱全,只是一条手臂有点活动不灵便,显然是在华山一役受伤后,刚刚用灵丹接上的胳膊。

    江鱼朝贤妙真人无比缓慢的拱手行礼,惨笑道:“我江鱼这次一生修为尽废,这武将是做不成啦。吾决定闭关三年,苦读诗书,日后考一个进士出身,去做文官哩。”后堂里龙赤火一干妖怪匆匆走出来,猛不丁听到江鱼这句话,差点没一口血喷到地上。江风更是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江鱼,满脸都是崇拜和尊仰:自己的师父,说瞎话都说得这么真实啊!

    根本不觉得自己已经教坏了徒弟的江鱼愁眉苦脸的朝刚才大喝的道人拱手道:“仙长,不是江鱼不知礼数,实在是,您如今找我也没用啦!我被驱逐出了道门,已经和道门没有了丝毫关系。那魔道的魔头们也许诺我日后不会找我全家老小的麻烦,我江鱼正准备苦读诗书,日后将我这威武侯的爵位换成‘文侯’哩。”

    几个老道面色同时一变,贤妙真人沉声喝道:“那些魔头最是凶残狡诈不过,他们怎会无端端的应诺你这些?”

    江鱼冷笑一声,朝那几个老道中的元罗真人冷笑道:“这,都要亏了青阳仙长呀。他向魔道阿修罗宗的魔修透露说是我江鱼将进出昆仑山的神诀交给了道门,故而昨日两位地魔冲进我大哥府中,拿我大哥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我呀!”

    原本仙容严肃端坐在堂上的那名地位最高的老道终于坐不住了,他猛的跳起来叫道:“什么?你把那神诀传给了魔道?”他声音尖促,好似被突然割了一刀的小母鸡一样难听,声音中更蕴含了极强的力量,江鱼大堂上所有的瓷器摆设连同屋顶的屋瓦同时化为粉碎,无数灰烬从那屋顶落下,撒了众人一身。元罗真人却是尖叫起来:“你,你胡说八道,青阳师弟怎会把这样要命的秘密告知那些魔头们?你,你,你找死!”

    元罗真人掌心一仰,一道雷光朝江鱼劈了过来,看那雷光的凶猛声势,已经变成‘凡人’的江鱼若是被劈中,定然只得一个死字。江鱼尖叫一声:“元罗老道杀人灭口,你和青阳公子是一伙的。你们是魔道的奸细!”他身体无比滑溜的躲在了贤妙真人身后,朝已经将兵器拔出来的龙赤火等人传音大喝道:“都不许动手!有我在,还用动刀动枪的么?”

    贤妙真人一掌握住了那雷光,‘砰’,雷光在贤妙真人手上炸成粉碎,贤妙真人手掌上皮肤绽开鲜血喷出老远。已经快修成地仙正果的元罗真人,显然实力比贤妙真人高出了许多。贤妙真人怒声喝道:“元罗师叔,若是你再胡为,就不要怪我贤妙无礼了!一清师叔祖,这里还得请您作主才是!”贤妙真人看着那刚才跳起来尖叫的老道,那老道居然是他的师叔祖,那岂不是这老道已经是如今道盟中身份最顶尖的存在?

    一清眼里紫光一闪,随手朝元罗真人一挥,一股无形大力轻松的禁锢了元罗。他冷哼道:“元罗,事情没问清之前,这里还容不得你做主张!”呼了两口气,一清上下打量了一下江鱼,有点恼怒的说道:“荒唐,荒唐,贫道不过是才闭关了四百年,怎么你们这群小辈做事就这么荒唐?这江鱼分明是一棵好苗子,兼且他立下如许功劳,怎能就这样将他驱出门去?这件事情,贫道一定要追究到底。”

    一清老道似乎是动了真火,江鱼站出来,不咸不淡的说道:“老仙长在上,世间俗人江鱼有礼啦。”他怪声道:“这能怪谁呢?只能怪我立下的功劳太大太多啦。嘿,一气仙宗他们刚刚拿下道盟盟主……咳!”贤妙真人狠狠的在后面扭了江鱼的肌肉一把,虽然江鱼没感到一点儿疼痛,但是还是龇牙咧嘴的作出了无比剧痛的鬼脸。

    大堂内一阵寂静的安静,一清老道气得牙齿都从嘴唇中翻了出来。他冷笑道:“好,好,好,原来只是为了红尘的这点供奉!这点供奉值什么东西呢?值什么东西呢?外物动人心,你们还是修道人么?你们还是修道人么?元罗,这件事情,你们推卸不得责任,贫道绝对要一查到底。”怒斥了几声面无人色的元罗真人,一清老道这才朝江鱼面色和善的笑道:“江鱼啊,你把事情好好的说出来,你说那神诀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江鱼不是一个与人为善,更不是一个‘得饶人处就饶人’的货色。他一贯的观念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打蛇不死,必手其害。”故而听得一清道人问话,江鱼立刻‘叭叭叭叭’的添油加醋的将青阳公子‘故意’从他手上‘救走’天欲宫一干妖女说起,一直说道血炎和血元两个老道所说的,他们的情报都是那些妖女从青阳公子身边打探来的消息。尤其江鱼很是描述了一番李林甫全家被两名地魔用恶毒的魔法逼问拷打,他自己是如何被两名地魔用酷刑一块儿肉一块儿肉的抹去了那**玄功带来的强大力量的凄惨景象。他言语悲凄,面上表情丰富,闻者无不心中凄惨,除了元罗真人,其他的一干老道对江鱼已经生起了无限的同情。

    一清老道低下头,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天数,天数,怨不得你啊。江鱼,是我道门负你,却不是你负我道门也。”

    贤妙真人简直暴怒如狂的冲到了被禁锢的元罗真人面前,双手扣住了元罗真人的脖子,怒吼道:“元罗师叔,你是如何向我交待的?你说青阳公子身边的那群妖女,已经都被你们打得魂飞魄散了,她们又怎能将那等机密传回门去?”

    元罗面色一片死灰,他沙哑着嗓子发出‘咝咝’的声音,哪里能说出话来?一清老道的脸色也渐渐的变得无比的难看,他冷笑道:“元罗师侄,你说已经将那群妖女打成飞灰?那,怎么又是她们将那消息传出去的?你,可否给贫道一个解释呢?你,总不想被废除了全部修为,驱逐出道门罢?”一清老道的身上荡起一片清澈如水的光芒,头顶上三朵清澈的莲花升起,片片青光喷洒出来,极其庞大却不让人难受的威压充盈在大堂内,江鱼瞳孔猛的抽缩,这老道好可怕的修为,仙府紫气已经转化为鸿蒙清气,他总不可能修成了天仙正果罢?开什么玩笑,人间怎可能有天仙存在?天仙啊,这是在天庭才可能出现的人物啊。

    受那压力所摄,元罗真人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结结巴巴的叫道:“师叔,一清师叔,是,是青阳师弟执意要将那群女子当成炉鼎,逼迫我们不得不应允了他,帮他撒谎的呀。此事,此事和我等并无关系,并无关系。”

    “无关?”一清道人气得大笑起来:“好一个无关!简直就是放屁!”

    那‘放屁’二字好似雷霆一般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江鱼他们只是感觉有点难受,元罗真人却是七窍中喷出血来,一声修为被那一声炸喝生生震去了一半,直接从接近地仙的修为直线降到了洞虚初期的水准。元罗真人吓得魂飞魄散,挣脱了贤妙真人的手,在地上磕头如蒜道:“师叔饶命,师叔饶命啊!这事,这事都是青阳师弟出的主意,他说,他说江鱼是已经被赶出道门的人,糊弄他并无大碍,谁也不知道那群妖女被我们禁锢了真元,居然还能传出那等消息。”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糊弄江鱼并无大碍,天下事,都是能糊弄的么?好,好,好,你们这一糊弄,却让魔修们知晓了昆仑山的出入法门,以他们的行事手段,他们定然已经召集人手冲进昆仑山涸泽而渔,将那山中所能找到的全部天材地宝抢掠一空。好,好,好,日后魔门实力高涨,我道门死伤无数,这个罪孽就在你等一干蠢货身上!”一清老道气得浑身直哆嗦,手上拂尘朝着元罗真人比划了一下,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想要打下去却没有打下去。

    元罗真人眼珠一转,突然好似疯狗一样尖叫起来,他指着江鱼大声吼道:“师叔,是江鱼的错,是江鱼的错!若非他将那神诀告诉魔修们,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江鱼心中怒气盈荡,正要不顾刚才自己的谎言,拔出鲲鹏一羽剑将那元罗真人一剑劈死,一清道人却已经语声如雷的爆喝道:“闭嘴!再敢罗嗦,就将你的魂魄贬入那牲畜道内轮回千年万载,让你生生世世都去做畜生!青阳那废物已经将这机密透露给魔修知晓,他们都找到了江鱼的头上,若是江鱼不说,以魔修的手段,两名地魔莫非不能用搜魂**挖出他魂魄中的一切机密?还要连累他大哥李林甫一家老小!李林甫乃大唐朝的宰相,若是因为这事情而被满门屠戮一空,日后我道家在大唐朝如何自处?嗯?”

    “南无阿弥陀佛!”江鱼长颂了一声佛号,朝一清老道比划了两个大拇指:“您老是个明白讲理的人,江鱼所受的委屈,也只有您老能帮忙说话啦。看在您老刚才那番话的情面上,您堂堂一位活神仙来我这红尘俗人的府上有何事情,我都应诺了,还请您吩咐就是。”他朝一清老道打了个稽首,很认真的行了个道礼。不容易啊,不容易,一位通体真元都化为鸿蒙清气的尘世间最为顶尖的存在,居然还能这样的通情达理,对比起青阳公子、元罗真人、飞英子等一干老道,那真是太不容易了。江鱼都不由得有点感动了。尤其他已经想到了一清老道贤妙真人他们的来意,看在贤妙真人的情面上,江鱼也会答允他们的。

    一清老道长叹一声,老脸有点发红的看了江鱼一阵,这才点头道:“好孩子,贫道回山后再开炉炼丹,看看若是幸运,能炼出一炉‘九转天王丹’来,老道耗费点元气也要替你重铸法体,让你再入我蓬莱门下……嘿嘿,若是这丹炼不成,你身上所背的委屈,老道也一定要给你一个交待。哼哼!”冷哼了几声,一清老道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元罗真人,闭上了眼睛。元罗真人身体抖得好似筛糠一样,心中是又恨又怕。他眼珠子叽哩咕噜的乱转,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鬼主意上去。

    一清老道闭眼休憩,贤妙真人则是走到江鱼面前,脸色有点发红的朝江鱼行了一礼。江鱼连忙还礼道:“真人不必如此,江鱼万万不敢当这一礼。有话您尽管说,只要不要我拎着脑袋去拼命,我江鱼能做的,尽管吩咐。”

    贤妙真人点头,沉声道:“还请你招出你那御灵玄龟前辈,这里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二。”

    好么,果然是那话儿来了。江鱼二话不说的将玄八龟招了出来,恢复成玄龟本体的玄八龟‘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他鼻子上还带着一个气泡,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打着鼾声。江鱼看得他这等不堪的模样,急忙抓住了他的长脖子,‘噼里啪啦’的左右打了十几个耳光,玄八龟这才猛的一个哆嗦跳了起来,大声叫道:“瓦呀呀呀,哪个杀千刀的又来放火烧老子的宝贝?老子和你拼啦!”

    晕头转向的玄八龟拔出两柄金锤,‘呼呼’有声的胡乱挥了半天这才清醒。他眨巴一下小眼睛,呆呆的看着江鱼问道:“诶,什么事?”

    贤妙真人朝玄八龟深深的行了一礼,恭声问道:“还请教玄老前辈。”

    玄八龟歪着脑袋看了几眼几个老道,冷笑道:“啊哟,是你们啊?上次也是你们的人来烧老龟我的房子罢?不过,你贤妙真人还算好人,其他的么……噫?奇怪,人间居然还能有一名天仙存在?虽然是最弱的那一等天仙,可是也不容易了。这么多年来闭关压制自身的修为,狠辛苦罢?唔,有趣,有趣,当年老龟我手下擦书架子的奴仆都是天仙哩,呵呵呵呵。”

    一清老道脸上肌肉一阵跳动,他干脆没吭声。

    玄八龟得意洋洋的朝玄妙真人点点头,乌龟形态的他将那两柄金锤塞回腰带里,化为人形后点点头说道:“要问什么,你说罢?”

    贤妙真人沉声道:“若是有地仙被回去了肉身,可能恢复么?散仙,可能用灵丹重聚肉身么?”华山一战,道门吃了大亏,七八个地仙肉身被毁,日后他们修为再强,没有了肉身,所能发挥的力量也极其有限。魔门的十几个地魔重伤,他们虽然伤势依然不轻,可是**的伤势对阿修罗宗的魔头们来说算得什么?他们根本不在乎,用魔法修养一段时间,伤势就能完全恢复。如此一来,就等于道门凭空少了七八个地仙,普天之下总共才有几个地仙啊?道门对魔门的顶尖作战力量一时间落入颓势,由不得他们不想办法。

    很显然,来自昆仑山,有着数万年见识的玄八龟,是打探这些高深问题的最好对象。

    玄八龟扯了扯自己的两缕长须,嘿嘿笑道:“有办法,老龟这里有七个丹方都能达成那等效果。四个丹方可以让失去肉身的地仙恢复肉身,三个丹方可以让散仙重修肉身。可是,老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江鱼在旁边开口了:“告诉他们!”江鱼的语气很干脆,斩钉截铁般容不得玄八龟违背。他想起了在华山所见的,贤妙真人拼死也要救出皓月仙人的那一幕。师徒之情,他江鱼也有。更重要的,是贤妙真人在那一战中表现出来的‘义气’,让江鱼早就决定将那丹方交出来。现成的神丹他也有,但是只有一瓶,也就是一粒,江鱼准备留着给自己。有了丹方,以道门的实力加上昆仑山中的灵药,是足够配出一炉神丹的。

    张张嘴,玄八龟惊诧的回头过来看了江鱼一眼。他眨巴了一下小眼睛,朝一干老道呵呵笑道:“他是主人,我是御灵。老龟我自然是听他的。”玄八龟从腰带里掏啊掏的,掏出了一卷古色斑斓都有点发黑的竹简丢给了贤妙真人。他笑道:“你们抄录了丹方拿走,这原本可得给我留下来。这份卷轴当年可是娘娘亲手抄录了赏赐给我参悟的,可不能送给了你们。”

    一听这是西王母的手迹,抓着那竹简的贤妙真人明显的手腕一沉,差点没把那竹简丢在了地上。一清老道也惊讶的睁开眼睛,先是看了玄八龟一眼,然后用那种恼怒、很气愤、很有点抓狂的眼神看了江鱼半天,这才沉声道:“贤妙,赶快抄录丹方,我们赶紧回去蓬莱罢。”贤妙真人应了一声,江鱼叫人送上了文房四宝,就在这大堂中抄录起这些上古的神丹方子。

    江鱼也看到了一清老道眼里那瞬息间变化的眼神,他心里明镜儿似的,有人要倒霉咯。

    一刻钟后,抄录了全部丹方的一行道人飘然离去,江鱼将他们直送到了院子里,看着他们驾云离开。一清老道很温和的朝江鱼笑了笑,贤妙真人惋惜、同时恼怒的朝江鱼笑了笑,元罗真人凶狠、恼怒、杀气腾腾的朝江鱼扯扯嘴角,一行道人驾云朝东方飞去。

    江鱼的笑脸突然收敛,他冷酷的说道:“接下来这段时间大家小心戒备。”

    丢下这句话,江鱼扯着几个心腹进了自己的书房,‘嘀嘀咕咕’的开始秘密商议。

第一百零四章 负荆请罪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一片方圆近百亩的大荷塘,那铺天盖地的莲叶在微风中起伏,比那海上的浪头多了几分清凉、多了几分闲适的惬意。风掠过去的时候,莲叶背面略微带着点白色的叶面翻转过来,在毒辣辣的太阳照耀下,银白色的光辉在那墨绿的浪头上闪烁,有如浪尖上的泡沫,生机无限。一团团人头大小丹红色的荷花被高高的笔直的杆儿顶着,随风摇曳,好似一团团火在那碧浪中燃烧,刺得人眼睛发疼。一尾尾金色鲤鱼簇拥在荷叶下阴凉的水面上,无聊的吐着泡泡。几只拳头大小的青蛙匍匐在荷叶上,有气无力的发出‘呱呱’的叫声,偶尔一只青蛙跳进水里,‘噗咚’一声水响,那些金色鲤鱼仓皇逃散,尾巴甩起了一串串的水泡。

    荷塘边停靠着几只白色的木舟,几个太监有气无力的蜷缩在木舟上,等候着主人的差遣。若非是岸边种植了大片高大的柳树,柳条被风吹拂,在他们头上洒下了一片浓荫,这些太监可能都被晒晕了过去。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太监张大了嘴巴,羡慕的看着一行十几名身穿细纱宫裙的宫女轻盈的顺着荷塘上的一座竹桥行向一座水榭,宫女手上的托盘中是大块大块切得整整齐齐的冰块,更有酸梅汤的香气远远的飘了过来。小太监抽了抽鼻子,猛的吞了一口吐沫,身体朝着一片荫凉处缩了缩。

    一个清朗的男声曼声吟唱道:“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一男子身穿白色长袍,手里抚弄着一柄团扇,站在那水榭的窗前曼声吟唱,一对丹凤眼里满是笑意,不是李林甫却又是谁?他一脸的春风得意,虽然面容上没有什么显著的神情变化,但他身上那股盈荡着的喜气,却是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的。

    娇慵的靠在湘妃竹编成的凉榻上,杨玉环笑盈盈的拍打着李隆基依偎在她怀中的脑袋。李隆基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藕片,一边含糊其词的赞叹道:“哥奴,你的学问长进了呀?朕记得你当年刚刚进宫办事的时候,可是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如今可真正不同了,你懂了学问,就连那些奏折都能处置得这么好,实在是难得,难得。很好,很好啊!”

    李林甫矜的微微鞠躬向李隆基致谢,杨玉环微笑着拈起一片嫩藕塞进李隆基的嘴。李隆基‘呵呵’一笑,张开嘴狠狠的在杨玉环的手指头上舔了舔、咬了咬。杨玉环故作嗔怒的拍了一下李隆基的脑袋,李隆基‘呵呵’大笑起来,直起腰板朝李林甫笑道:“以后那些事情,哥奴你能自己做主意的,就直接吩咐下去罢。比如说这次哥奴你要整顿户部的事情,朕觉得很好嘛,你放手去办就是,何必又大热天巴巴的跑一趟?”

    “可不是么?这么热的天气,还能出什么大事那?”杨玉环手脚麻利的从宫女的手上接过了用冰块镇得冰凉的毛巾,轻轻的给李隆基擦拭了一下额头上脸面上的汗水。她朝李林甫看了一眼,突然笑起来:“皇上,李相他这次进宫,可不单单是为了户部的事情来的罢?嘻嘻,你看李相的那模样,肯定肚子里面藏了什么事情哩。”

    李林甫微微一笑,颔首道:“陛下,贵妃娘娘果然是聪敏得很。臣这次进宫,是想要给皇上说,我家二弟江鱼他想要成亲了。”

    “哦?江鱼想要娶亲了?是哪家的姑娘?”李隆基的兴致一下就提了起来,不过,他眼珠一转,立刻指着李林甫笑道:“丑化可得说在前面,若是张说的那个女儿,可是万万不能成的事情。张冰云的事情,柴家的人背后都朝朕诉苦了不知道多少次,嘿嘿,朕好容易才把这事情糊弄了过去,若是他江鱼想要娶张冰云,就叫他自己去柴家说清楚罢。”顿了顿,李隆基意犹未尽的补充道:“朕再罗嗦一句,你提醒江鱼,若是柴风这几天在长安城出了什么毛病,比如说断胳膊断腿之类的事情,朕可饶不了他。嘿嘿,朕让他掌管捕风营,还允许他弄了个什么什么净街虎的帮派出来,可不是让他用来争风吃醋的。”

    李林甫很狼狈的朝李隆基看了看,苦笑道:“陛下说得哪里话?我二弟也是堂堂一汉子,怎么说业不会去吃那回头草呀?”说到这里,李林甫很心虚的看了李隆基一眼,看到李隆基、杨玉环乃至后面站着的高力士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这才笑道:“我家二弟想要娶的女子,皇上也知道她的名头,贵妃娘娘和她更是熟识的,就是曾经的梨园教头,剑舞之技甲绝天下的公孙大家。”

    “哎哟,可不就是她么?难怪如今想要请她给本宫教授点舞技,都难得请动了,原来却是和江侯爷在一起了?”杨玉环眼睛一亮,抓着李隆基的脖子连连摇动道:“陛下,这可是好事呀?公孙大家对本宫可有师徒的情谊,你可要给她作主。”亲昵的摸了几下李隆基的脸蛋,杨玉环笑道:“公孙大家可是极好的人,只是江侯爷的爵位实在是太低了,有点配不上公孙大家的名气。”

    心里嘻嘻一笑,李林甫知道,自己送给杨玉环的那几件珍宝起作用了。果然只见李隆基诧异道:“江鱼已经是侯爷的身份啦,还待怎的?”

    俏丽的脸庞儿一皱,杨玉环一边笑一边在李隆基身上磨蹭着自己的身子,笑道:“皇上,您可不能太小气呀?公孙大家可是臣妾的师父,您啊,干脆就下一道旨意册封江侯爷变成江国公就是啦!这样他们大婚的时候,也显得庄重好看了许多嘛。”

    此时的李隆基,还是比较英明的一代君主,他听了杨玉环的话,不由得脸色有点为难,他苦笑道:“可是,江鱼他的爵位,原本就来得容易了。以他的年龄已经封侯,若非当初那几件事情是被逼无奈做的那悬赏,江鱼怎会做到县候的位置?如今又要封国公……”李隆基皱起了眉头,摇头道:“朕下一道旨意却是容易,可是江鱼最近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呀?朕害怕朝廷百官的悠悠之口,不容易封上罢?”

    李林甫立刻跪倒在了地上,他笑道:“陛下,如今就有一份功劳哩,不如您就让中游他领了捕风营去办了这件事情,到时候稍微封赏一下,以后大婚的时候也就好看得多了啊?臣,可就只有这么一个二弟哩,还请皇上看在臣为了大唐朝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份上,就许了臣罢?”

    杨玉环急忙搂着李隆基笑道:“皇上~~~,无非就是一个国公的封号嘛~~~,您可不要太小气哦?”她的眸子里甜蜜得都快要滴出来,娇柔无比的哼哼道:“臣妾还欠了江侯爷一个天大的人情那,否则臣妾怎会和皇上在一起那?还有,臣妾怎么和江侯爷,也有过一段同门的情谊嘛~~~!”她的纤纤手指在李隆基的身上一阵乱掐乱抓,高耸的胸脯对着李隆基一阵乱蹭,李隆基心头一阵火热,神魂儿都不知道飞去哪里了。两人就当着李林甫和高力士唇齿相接的热吻了一通,这才喘息着分开了四片嘴唇。

    长吁了一口气,李隆基挥挥手道:“罢了,哥奴,你说哪里有功劳可以立呢?最近捕风营也没甚大的事情,就,就让江鱼领军出去走一趟罢。”迟疑了片刻,李隆基轻声道:“不过,切记不要作出什么太招惹人注意的事情来。毕竟他那捕风营的军士,可是有点招人注意的哩。”

    李林甫立刻行礼道:“臣明白,臣理会得,臣自然会小心。其实陛下放心,臣二弟的捕风营虽然是比较犯忌讳的,可是却也并不算是真正的修道人,哪怕他领军去打仗呢,那些道门中人却也没有借口插手的。”

    兴庆宫大门外,江鱼偏着屁股坐在一架马车的车辕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棍一丝丝的啃着那苦涩而清凉的草茎,很惬意的望着天空那刺目的太阳,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山歌小调。他浑身毛孔大张,对其他人而言几乎是可以晒死人的毒辣日头,对他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补品。一丝丝的太阳热力被吸进他的身体,融入他体内的太阳真火中,通体暖洋洋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最近江鱼实在是春风得意,和公孙氏突破了最后一层窗纸成就好事后,体内藏有太阳真火的江鱼和公孙氏双修,本命属性就是火属性的公孙氏修为暴涨,那修为增进的速度实在是连江鱼都被吓了一跳――在吸收了江鱼体内大半的太阳真火能量后,公孙氏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银身巅峰接近金身的境界。而江鱼得到的好处也是超出他意料之外的,有了足够他浪费的灵石和仙石用来修炼,江鱼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修练到了金身中期的实力,肉身的强横度和物理力量以及对力量的纯熟运用度全面超过了修炼玄功的地仙乃至那些魔门炼体的地魔。

    有了这样的底气,江鱼再也不在乎道门和魔门对他的威胁,他行事益发的肆无忌惮,自那贤妙真人将上次许诺给他的‘龙虎大劫丹’送来后,他立刻让净街虎的两千许兄弟加入了捕风营,在他和一干妖怪的小心护持下,这批地痞流氓居然在仅仅死了百多人的情况下,全部成为了金丹初结期的修士。更是随着李林甫的运作,大唐朝境内的十几股规模极大的绿林盗匪被官府军队清剿,近万名盗贼被‘阢神经’洗脑控制后加入了捕风营,在死伤了数千人后,捕风营的规模直接暴涨到了一万两千人。

    而上次在富岳火山中弄来的大蛇内丹的灵液,也被五毒兄弟以及其他几个妖怪吸食一空。龙赤火、白猛、龙一八兄弟他们十人已经彻头彻尾的转化为上品仙兽五爪龙,身上充盈的是纯正的仙力,再也找不到一丝儿妖气。白霞子则是转化为了八尾天狐,一身玄功变化诡秘莫测,若是能找到传说中的某种神石,以那神石的力量作为基础,她甚至就能进化成为上古洪荒时期都没有出现过的‘圣狐’!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和麒麟、凤凰等神兽齐名的神兽!只是,就连玄八龟都不知道进化所需的‘圣心神石’是否存在,或者说在哪里,故而再一次进化的希望极其渺茫。

    不过,这也足够了。五毒兄弟的本体都已经进化到了中品仙兽的水准,如今一旦显露原形,五条毒虫的躯体都有数百丈大小,实在是一等一的凶狠怪物,他们的本身修为更是有了洞虚期的实力。以这一批妖怪做首领,加上那一万多名金丹期的修炼了‘阢神经’的巫卫做打手,江鱼手头上掌握的实力绝对不会弱于修道界的一个中等门派,他和李林甫行事的时候,自然就多了几分嚣张跋扈,更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只是,要娶公孙进门的话,威武侯这个爵位,可是不够威风啊。”有点苦恼的低下头,江鱼叹息道:“大哥能让皇上答允封我为国公么?应该很难罢?不过,也难说,大哥如今,却是和以前不同了。”摇摇头,江鱼又自言自语道:“和公孙是水到渠成,可是三尾这狐狸精嘛,她最近似乎有点吃味,哎,我江鱼又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好人,无非是将她从天欲宫的手中救了出来,她居然就对我有了那意思?呵呵呵,不知道若是大哥知道我娶一个狐狸精的话,会不会吓死?”百无聊耐的抬头看着天空,大街上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将江鱼从那毫无边际的遐思中惊醒。

    超过一百名骑着白色骏马身穿锦缎战袍披着血红色披风的骑士昂首挺胸的直往兴庆宫这里行来。这百多匹骏马高度都超过九尺,体长丈二三左右,奔走间步伐轻盈,每一匹嘛都好似游龙一样带了点出尘的气息。江鱼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他身边的刑天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低声惊呼道:“这,这可都是千里马?谁能凑起这么多的千里马?”江鱼看了一眼身边自己的那匹明显弱了两三个档次的坐骑,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些骑士的坐骑神骏得让人眼热,他们身上的战袍也是以上等锦缎制作,胸口的云纹猛虎下山图案显然都是高手匠人出品。一条血红色的披风,让这些骑士凭空多了几分威武雄壮更带着点炽烈的杀气。而这些骑士的手上,却拎着一杆和他们身上的杀气完全不靠边的,装饰意味大于实际用途的兵器――一根纯银打造的细小马枪,长不过五尺,粗只有拇指大小。

    这一队骑士簇拥着的,是高高瘦瘦皮肤变得黧黑一片的高仙芝。身穿一套华贵的黄金甲,马鞍鞯都是用纯金打造,马镫都是银质的高仙芝脸上带着浓浓的风霜尘色,鹰隼般的眸子里射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凶光,体外有一层若隐若现的血光漂浮,也不知道他最近到底杀了多少人,身上才有了这样的凶悍气息。同时,也不知道他在西域到底抢光了多少国主的金库,才能让他手下的亲兵都佩戴上这么一套极度奢侈的行头。衣袍和兵器也就不提了,就那屁股下的千里马,这样神骏的战马,长安城的权贵们甚至愿意用十万贯、甚至二十万贯钱来拥有一匹。

    拍了拍腰间宝剑,江鱼懒洋洋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那兴庆宫大门口,双臂伸了开来,拦住了高仙芝等一行人。高仙芝‘吁’的勒住了坐骑,冷眼朝江鱼上下打量了几眼,突然讥嘲的笑道:“丧家之犬,也敢在本将军面前放肆?”

    知道高仙芝在讽刺自己被道门驱逐出门,江鱼却一点儿都不动怒的笑了几声,悠然说道:“不知道高将军这次来长安做什么啊?啧啧,高将军发财啦嘛,看看您身上的打扮。知道的人知道你是我大唐朝的将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都是卖解出身的戏子哩。”

    ‘戏子’二字触怒了高仙芝,他怒声喝道:“放屁!他娘的,江鱼,听得你自己要娶一个戏子入门,怎么?那戏子弄得你……”

    “找死!”听得高仙芝言语中已经侮辱到了公孙氏,江鱼一声厉喝,身体跳起来一拳朝高仙芝劈了下去。高仙芝冷笑一声,不屑的随手朝外一挥,在他看来,被驱逐出道门,甚至一身修为都被废掉的江鱼肯定会被他赶苍蝇一样的赶走。可是,拳劲如山轰下。高仙芝的手臂发出了可怕的‘嘎吱’声,沉重的压力让他的手臂差点没拦腰折断。高仙芝一声惊呼,身体一弹已经好似跳蚤跳出了十几丈,江鱼的拳头却是势头一点儿都没放缓,一拳将高仙芝坐下那匹格外神骏非凡的骏马轰碎了脑袋。

    马头上血浆喷出了数丈远,高仙芝的十几个扈从身上被喷了厚厚的一层鲜红。那百多名骑士怒斥一声,纷纷丢下手上装饰用的短枪,拔出了腰间弯刀,就要策骑冲上来将江鱼斩杀马下。高仙芝面色一变,看到自己的扈从已经拔出了弯刀,吓得他面色惨白的尖叫起来:“住手,都给本将军住手!”由不得他不害怕,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兴庆宫的门口啊,在这里拔刀杀人,是谋反的罪名!

    眼睫毛都笑得开花的江鱼大声叫嚷起来:“哎哟?你们敢在皇宫门口拔刀子?这可是造反哩!”高仙芝心里一沉,心中惊骇‘完蛋’!他还没想出要如何应付这事情,江鱼已经招呼一声,他带在身边的五毒兄弟、刑天倻已经领着他捕风营的数十军士冲了上来。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高仙芝的百多名扈从都被打翻在地,有几个人还莫明其妙的中了毒,一个个脸色发绿的倒在地上。

    高仙芝尖叫起来:“住手!江侯爷,方才是末将无礼,还请原谅!这,这,末将这次来长安,是带了两名西域国主的使节向皇上递交国书的。末将已经说服了这两位国主,他们愿意向我大堂称臣,年年纳贡,岁岁入朝哩。”

    “哦?国书何在?”江鱼立刻问了一声。

    “国书在此!”高仙芝本能的从怀中掏出了两份装饰华贵的卷轴,他眼前黑影一闪,手上一轻,他根本看不清如今江鱼的动作,那两分国书已经被江鱼劈手抢了过去。高仙芝呆了一下,立刻怒声叫道:侯爷,你,你这是做什么?末将可是耗费了天大的力气才将那两个小国的兵马击溃,让他们国主献城投降的。你怎能抢走我的功劳?”

    李林甫正好笑眯眯的从兴庆宫里走了出来,他听到了高仙芝最后的几句话,不由得诧异道:“啊?高将军,你是要向陛下进献国书么?奇怪了,你没有奉旨,怎敢私自离开驻地回返京城?唉?兵部有给你发文书宣你入朝么?你又怎生直接来了兴庆宫?皇上可没说要见你啊?”李林甫就纳闷了,递交国书这样的事情一定是要从礼部走很多复杂的程序之后才能办妥的,高仙芝怎么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进京了?这完全不符合规矩嘛?尤其,他李林甫身为当朝宰相,居然没有听到有关这事情的风声,这岂不是太离谱了点?

    看到李林甫,高仙芝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猛的退后了一步,脸上露出了见鬼的神色。就在这要命的关头,杨钊兴冲冲的骑着马,身后带了十几个护卫朝皇宫赶了过来。远远的,杨钊还没看清这皇宫门口有谁呢,就在那里叫嚷开了:“哎,高仙芝,你怎么不给我打个招呼就来了?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进皇宫么?哼哼,若是没有我……啊呀!”

    李林甫脸色一变,看了看杨钊,又看了看高仙芝,然后瞥了瞥杨钊身后跟着的柴风以及几个躲躲闪闪的礼部官员,突然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额头,大笑道:“哎呀,小鱼,大哥给你说啊,你得准备出京一趟。刚才大哥和皇上说了,派你去北方边疆驻防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去做准备罢,这次皇上可是应允了,你若是在北方能作出功劳来,这封赏是不会小的。”

    阴笑了几声,李林甫深深的看了一眼杨钊,轻笑道:“杨大人?你如此勤勉为国,实在是国家大幸呀?嗯,好,好,好,很好。”有意味深长的笑了几声,李林甫摇摇头,甩甩袖子,很潇洒的登上自己的马车,在江鱼一行人的护送下扬长而去。杨钊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怨怒的朝若无其事的柴风瞪了几眼。柴风轻声一笑,摇摇头,凑到杨钊的耳朵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杨钊的面色这才恢复了正常。

    “杨钊是条养不熟的狗。他仗着杨玉环的势力,想要爬上位,哼哼。这次有小国愿意称臣纳贡的事情,他居然都敢瞒过我,好大的胆子。”坐在车厢里的李林甫脸色很难看。不过,他转瞬间就笑了起来:“不过,也无甚紧要的,杨玉环是个有美色却无心计的蠢女人,她也不会故意去帮杨钊对付我。小鱼,你只要去了北疆,将事情办好,以后咱们兄弟的位置,那就是稳如泰山啦。”

    江鱼微微颔首,轻声笑道:“是的,我去了北疆,不仅要对付近来连连异动的突厥人,更要趁机掌握北疆诸大军镇的军权。这一点大哥你放心,以我如今的实力,那些地方上的将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要许诺他们一点好处,再威逼他们一下,他们都只能乖乖的听咱们兄弟的。”

    “嗯,就是这样了。”李林甫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小鱼啊!想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容易哩。大哥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我们如今是只能上,不能下。唉,大哥问你一句话啊,若是,若是真的大哥想要再进一步,你认为好不好呢?那等荣华,呵呵呵呵。”李林甫瘦削的脸上,突然用上了两团红晕,眸子里也变得油亮生辉。

    惊讶的看了李林甫一眼,江鱼叹道:“大哥,若是三年前,我帮你做皇帝却也无甚不可。可是如今,这事情却是作不得啦。”一想到修道界居然开始大规模的进入红尘,道门中更有那种激进派准备用暴力来达成他们的目的,江鱼就感觉一阵的心寒。虽然吃惊于李林甫突然暴露出来的一些野心,同时也不知道李林甫的野心自何而来,但是江鱼还是很清醒的打消了李林甫的旖念。每一次的改朝换代都会死伤无数人,尤其当其中带上了修道界的影子后,死伤的人会更多。江鱼不想李林甫卷入那足以让他粉身碎骨的旋涡里去,只能向他解释,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就在江鱼向李林甫絮絮叨叨的解释如今修道界的异变的时候,江府大门口正在上演一幕好戏。

    三十几个道人在江府大门口围成了一圈,好似一堵肉屏风拦住了路人的目光。青阳公子着上身,下身仅仅穿了一条短裤,背上背着一束荆条,匍匐在门前的台阶上,正满脸狰狞的在那里低声叫唤着:“你,你,好大的胆子!我青阳公子亲自登门负荆请罪,江鱼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摆谱不成?赶快把江鱼给我叫出来,否则本公子和他没完!”

    蹲在江府那足足有六寸厚的门槛上喝冰镇酸梅汤的是江风,最近几个月已经被某些人带坏的江风再也不是往日那纯朴的任人欺凌的小道人,他‘稀里哗啦’的几口将那酸梅汤喝得干干净净,随手将那三彩瓷大汤碗搁在身边门槛上,叹道:“这位道爷,咱师父真的不在家呀?你负荆请罪也好,负荆干什么也好,总要等我师父在家的时候再来罢?现在您在这门口趴着算什么事情呢?”

    罗里罗嗦了一通,江风苦笑道:“没办法啦,我师父不在家,我未来的师娘公孙夫人和白姑姑去上香去啦,城里这么多的和尚庙道士观,我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如今家里就是一群家丁丫鬟,我江风现在是家里最大的,你总不能向我赔罪罢?所以,只能请你们再等等了。”

    青阳公子的面色益发的难看了,他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死死的盯着江风看了又看,这才狞笑道:“你是江鱼的徒弟?”

    江风点点头,诧异的看着青阳公子:“对,我是我师父的徒弟,怎么?”

    青阳公子突然大笑起来,他猛的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指着江风笑道:“哈哈哈,江鱼真的收你做了徒弟?他传授了你什么功法?是玄功么?他传授了你玄功?他传授了你玄功?!他传授了你玄功!!!”越说越是兴奋的青阳公子指着江风笑道:“你们死定啦,你们死定啦,本公子也不用给江鱼来负荆请罪啦!他被赶出了师门却将师门绝技传授给外人,这是死罪呀!”

    一声沉闷的咳嗽传来,白猛、龙一他们九个块头大得离谱的莽汉从门后转了出来,龙一语声隆隆好似打雷一样的咆哮道:“放屁!放你娘的狗屁!他娘的,咱们主子收徒弟,可能传授玄功么?咱们是那种人么?他,江风这小子修炼的是我们妖龙一族的‘金鲤化龙鱼龙百变玄功’,这功夫是人也能学的,妖怪也能学的,锻炼比起你那玄功也弱不到哪里去。你放什么狗屁?你有什么证据说咱们主子把你们的玄功传授给了江风啊?”

    一声冷哼,青阳公子二话不说,反手从裤头的腰间抓出一面银白色的小旗。他冷笑道:“是否玄功,现在就来看一个分明。”他手一盏,那小旗上突然射出数道白光,一个小小的‘庚金解尸阵’包围住了江风,数以百计的拇指头大小的锋利刀片平空而生,密密麻麻的朝江风绞杀过去。那刀片并非实质,而是庚金灵气所化的有形无质却益发锋利坚固百倍的神兵,虽然只是一个简易便携式的阵图,可是威力也是了得。

    江风脸色一白,他尖叫道:“救命!”虽然被江鱼收为徒弟,虽然江鱼耗费了自己极多的元气给他打下了坚固的基础,虽然这几个月来不断的浪费仙石来萃炼江风的身躯,尤其玄八龟私下里又给江风赠送了几颗灵丹让他的功力大进,如今的江风几乎都有了突破铁身期的强大力量。但是他骨子里毕竟还是一个没长成的少年,见了这样其势汹汹的攻击,早就吓坏啦。

    白猛几个一声怒吼,拔出江鱼得自千兵洞的极品灵器,九柄沉重的斧、戟、叉、棍等兵器卷起一道狂风轰向了那小小的‘庚金解尸阵’,可是哪里还来得及?那数百片刀片已经将江风的衣服搅成了粉碎,在他身上拉出了数千条细细的血痕,一串串血珠从江风的身上缓缓滴出,看起来好不可怕。看得这等场景,白猛他们益发的暴怒,九柄极品灵气绞碎了那小小的阵图,九道强光带着刺耳的雷霆啸声朝青阳公子轰去。白猛怒吼道:“你这是负荆请罪么?你,你是来上门讨死的罢?兄弟们,分尸了他!”

    九条已经修练成上品仙兽天龙的妖怪,体内滚动着的是纯正的天龙仙力,更有着天龙那远超常人的强大力量。九条莽汉挥动着九道强光,重重的砸在了青阳公子仓促间布下的护身大阵上,十三层护身禁制被一举轰碎了十二层,最后一层淡黄色的戊土禁制也眼看就要被砸碎!青阳公子吓得尖叫一声,他叫道:“元罗师兄,动手罢!负荆请罪?我请他老母啊!江鱼故意折辱本公子,他这么久不见露面哩!”

    元罗真人面色一寒,他只是略微低头思忖了片刻,立刻抬起头来怒道:“师弟说得不错,那一清仙人虽然是前辈仙人,可是他乃是蓬莱三仙宗的长老,有什么资格来管教我们一气仙宗的人?他,他居然让师弟你来向江鱼负荆,简直,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元罗真人想起了自己的修为被一清仙人强行打落了一半的仇怨,眼里顿时凶光闪动,虽然功力倒退极大,但是经验极度丰富,手上布阵法宝也极多极厉害的元罗真人已经随手飞出了三十六道淡金色的旗门,在江鱼府邸的门口布下了一个恶毒的杀阵。

    只见平地里黄沙卷起来足足有上千丈高,无数金色刀锋裹在黑色的刺骨寒气中在空中呼啸穿刺,江府已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禁制内,化为了一片独立的虚空。白猛他们几人和青阳公子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拉长到了数十里远近,一干人等都站在门口,可是之间的距离却足足有数十里远,咫尺天涯,难以飞渡。一气仙宗的阵法之道,如今可见一斑。

    元罗真人双手一挥,九团雷火轰上了天空一座旗门,九声雷霆响过,天地间一阵昏黑,好似重返了上古混沌世界,白猛他们再也分不清天地上下、东南西北,神智更是一阵昏黑,灵魂好似要被牵扯出体外,堪堪就要倒在地上。那昏黑的世界中,有腐身黄沙急速锤打,有透骨钢刀往来乱刺乱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白猛九个妖怪的身上已经被刺出了数十个小小的血坑,他们胡乱的挥动着兵器,却找不出破阵的办法。

    几声冷笑,元罗真人正要全面放开阵法,将江风、白猛他们的生魂拉出身体,消灭他们的肉身后禁锢他们的魂魄永生永世的折磨,那边被吓呆的江风突然清醒过来。他看着在身边胡乱挥动兵器的白猛等人,再看看好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青阳公子、元罗真人,江风突然尖叫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量,他脚下步伐极其古怪的,一滑一滑的朝前冲了两步,瞬间就跨越了那数十里的扭曲空间,和元罗真人贴了个面对面。两人炽热的鼻息相互喷在对方的脸上,两人同时都是一愣。

    毕竟是修炼的江风速度、反应快了一大截,他随手全力一拳朝元罗真人直直的打了出去。‘噗哧’,元罗真人惊骇无比的看着那贯穿了自己小腹,捣碎了他的脊椎骨后从他身后探出来的细小手臂,嘴里一口血狂喷而出,喷了江风满头满脸。元罗真人惨呼道:“你,果然没有修炼玄功!玄功,怎会有这样凶残的气息?”元罗真人通过和江风的手臂的直接接触,终于发现了江风手臂上那一缕好似野兽般凶狠野蛮的洪荒气息。只是,他明白得晚了一点,小腹被击穿,这具肉身已经无法使用,他只能遁出了元神,仓皇的逃窜。

    阵图的主人一逃,那杀阵顿时瓦解。昏黑的天空恢复了正常,毒辣辣的太阳当头照了下来。江风呆呆的看了一眼自己沾满了鲜血和肉末的手臂,尖叫了一声,被吓得倒地晕倒。青阳公子怒咆了一声:“元罗师兄!”他手上擎出那根曾经打伤了李天霸、刑天倻的竹鞭,挥手一鞭就往江风的头上击去。后面白猛动作最快,他手上兵器脱手朝青阳公子投掷过去,同时大吼一声:“你敢伤他?咱们和你不死不休!”

第一百零五章 惊诧

    青阳公子呆了呆,那竹鞭还没击中江风,白猛投掷的兵器已经到了他心口。青阳公子再也顾不得打杀江风为自己的师兄出气,而是全力催发那竹鞭,狠狠的朝白猛投出的那兵器扫了一鞭。‘砰’,巨响声中白猛投出的极品灵器被那竹鞭一鞭打成粉碎,白猛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却无比彪悍的长啸一声,团身挥拳朝青阳公子扑了过去。龙一他们几个妖怪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同时跃起,施展他们血脉中遗传自他们父亲的本命神通,双手一和一挥,无数团紫黑色的葵水神雷铺天盖地的朝青阳公子落下。

    刚才组成了肉屏风给青阳公子遮丑的三十几名道人同时出手,他们却也不做反击,只是联手布置了一个防御大阵,将那无数团葵水神雷吸收干净,没有一颗神雷能够爆炸。八个莽货一愣,同时停下法咒,抓起兵器学着白猛的样子扑了下去。龙一狂喝道:“小白脸道人,你若是伤了咱们这小道士,那就是结了死仇,不死不休啦!”

    ‘砰’,白猛半边胸骨粉碎,七窍喷血的被打得倒飞了数十丈,一头撞碎了江府的围墙,摔进了江府大院里。‘砰砰砰砰’,连续十六声响亮,龙一他们手上的八柄灵器尽皆粉碎,八个人要么是胸骨要么是手臂要么是腰骨被那竹鞭轻松的粉碎,嘴里喷着长长的一道血泉,倒飞了回去。青阳公子手上竹鞭光焰闪动,无数地水火风元力化为有形有质的四色火焰在那竹鞭上喷涌,他狞笑着又是一鞭朝江风当头砸下。

    “呀,呔!”一声厉啸,手上拎着两腿狗肉,手臂下夹着两坛美酒的孙行者正赶了回来,眼看那竹鞭距离江风的脑袋只有不到尺许距离,孙行者眼里金光射出数丈远近,手上乌木杠子发出了让人胆战心惊的恐怖破空声,带起一道道白色气浪,团身轰向了青阳公子。同样是功候大进的孙行者如今的修为仅仅弱于进步最为神速的公孙氏,望月宗的锻体法门也修练到了铜身巅峰的境界,更兼他本命属性乃是金性,体内罡气锋利无匹,杀伤力在江鱼身边的一干人中反而是最强的一个。

    一刹那的功夫,孙行者已经凌空劈出了近万棍,棍影撕裂了虚空,他的乌木杠子四周已经出现了细细的隐约可见的空气裂痕。澎湃的棍影笼罩了虚空,化为一团方圆数丈的黑影朝下方落下。那棍影所在的区域内,阳光都被消泯,那是一片纯粹的漆黑的充满了毁灭性锋利、霸道能量的空间。孙行者在放声大喝:“兀那小子,老子不能和天竺僧人动手,莫非还不能教训你么?”

    被华逻和尚生擒,憋屈了很久很久的孙行者在这一刻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威风和霸气,他双目瞪得老大,体外有丈许厚一层庚金灵气化为无数道锋利的气刀四处乱射,那等声势简直可以毁天灭地。青阳公子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江风,他全力朝上空横扫了一鞭,那竹鞭已经变成了一条半实质的光影,强大得让数十丈方圆的空间都开始隐隐摇晃的能量在那竹鞭上汇聚,最终汇聚为一道能量飓风,迎向了孙行者那上万棍虚影组成的漆黑空间。‘砰’,鞭、棍,相接。

    这竹鞭,乃是一气仙宗的阵法高人仿造传说中的封神神器打神鞭而制造。本体取自于南海玉痕紫竹,以三味真火萃炼整整百年,将原本水缸粗长有数丈的万年玉痕紫竹缩小到只有三尺长短、拇指粗细。一气仙宗那时候阵法造诣最高的四十九名阵法宗师联手,在每一个竹节上都封印了三千六百个他们所知的威力最强的攻击法阵进去,然后以至宝‘乾阳伞’送它直上九霄,于那天外采纳星辰灵气近千年,又经了无数次的精心萃炼和灵力贯注后,终于炼制成了这条‘驱仙鞭’。虽然这条竹鞭的威力比起传说中的打神鞭那是天和地的差距,但是这条竹鞭若是握在一名地仙手中,就有秒杀地仙乃至于秒杀寻常仙人的力量。

    以青阳公子如今的修为,虽然他只能发挥出这‘驱仙鞭’不到一成的威力,可是寻常的法宝,寻常的修道士,却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

    一鞭出,孙行者的乌木杠子被砸成粉碎,一团团金色火花从那乌木杠子的残余粉末中喷出,一道道清气从那杠子上涌出,孙行者同样是张口喷出一口血,将自身一部分元神和乌木杠子祭炼于一体的他,已经受了重伤。而青阳公子得势不饶人的顺势将那竹鞭朝孙行者身上一卷,‘砰砰砰砰’连续数十声巨响传出,孙行者已经到了铜身巅峰的肉身被打得寸寸断裂,肌肉翻卷,骨骼粉碎,体内内脏更是受到极大振荡,他七窍中血喷如泉,张口连续喷出了几口淡铜红色的精血,却是连本命精元都受到了极大损害。

    鞭影消散,孙行者落在地上时,身体已经扭曲不形,他浑身骨头都被敲成了粉碎,都看不出那还是一个人了。青阳公子得意的仰天狂笑了三声,反手又是一鞭朝江风劈了下去。他长嘶道:“师兄,我给你报仇哩!哈哈哈,负荆请罪?老子杀了江鱼满门又如何?一清那老不死的,他敢把我怎样啊?真奇怪,我为甚答应了他来这里请罪?我糊涂了不成?”

    长啸声中,青阳公子长鞭落下,在白猛几个妖怪的惨呼声中,江风头颅被那竹鞭打成粉碎,他的肉身受那余波振荡,整个瞬间崩溃,化为一团血浆喷出了数百丈外。‘哈哈哈哈哈’!青阳公子张狂的长笑起来,他竹鞭一卷,就要打灭江风刚刚离体还显得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的魂魄。光焰万丈中,江风的魂魄四周裹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他茫然看着那一道竹鞭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体内残余的一点儿灵智被打成了粉碎。

    白猛他们的眼角都挣裂了,江风的魂魄受了那‘驱仙鞭’一击,魂魄立刻粉碎,魂飞魄散,世上再也没有江风这个人。青阳公子仰天长笑了几声‘痛快’,突然他呆呆的停了下来――江风被打散的魂魄,虽然被抹去了所有的灵智,却还有一团儿拳头大小的白光残留了下来。那一团儿白光很怯弱的,很犹豫的在空中微微颤抖着,好似不知道要去哪里。

    “啊?被我驱仙鞭一击,你的魂魄居然还有残留?”青阳公子呆了一下,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怎可能发生?但是转瞬间,他就已经给自己找到了答案:“罢了,全力驱动驱仙鞭打出了数十击,我的真元,也耗费得差不多了。这驱仙鞭好是好,可是,耗费的元气太大了呀?若是我能自如的驱使他,那我岂不是,天下无敌么?”

    得意的笑了几声,青阳公子举起驱仙鞭正要将江风留下的最后一点儿痕迹都彻底抹杀,街道尽头已经传来怒龙一样疯狂的啸声。那啸声一点儿都不悦耳,而是尖锐难听到了极点,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啸声一点儿都没浪费的,全部能量都作用在了青阳公子以及他身边数十名本门弟子的身上。‘砰砰砰砰’,十八名修为稍弱只有元婴期左右水准的道人头颅炸裂,他们的元婴都来不及飞遁出来,已经被那啸声震成了乌有。那啸声已经化为一道道白色的气浪,好似飓风一样将青阳公子他们卷在了里面。

    ‘啊~~~’,青阳公子只觉一道可怕的劲风直扑他而来,杀意直透他心底,让他的元神都整个冻结。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超水平发挥了驱仙鞭的实力,他甚至连吃奶的力气都注入了驱仙鞭,驱仙鞭一声脆响,化为一道丈许长拳头粗紫巍巍的鞭影,重重的朝他身前那高大的人影劈了下去。‘当当当当’,数百声好似铜钟大吕的轰鸣震得江府的大门都倒塌了,青阳公子手腕被震碎,他右手立刻朝那驱仙鞭一抓,转身就逃。仓卒中,他清楚的看到那一声就震碎了十八名同门晚辈的肉身和元婴,更是一拳就将在场的另外两名洞虚期的师侄打成乌有,在驱仙鞭数百鞭的重击下除了身上衣衫粉碎,皮肤红都没有红一点的怪物,正是江鱼!

    眼珠已经变成血红色,身体化为黄金琉璃一样晶莹剔透金光熠熠的江鱼仰天无形的咆哮了一声。‘砰’,整个长安城都颤抖了一下,湛蓝的天空有方圆百里的一块突然在他咆哮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古怪的紫青色,随后才突然恢复正常。在那一瞬间,阳光的强度增强了百倍不止,不少在户外行走的人,被那突然增强的阳光灼伤了皮肤。只是因为光照时间太短,他们所受的伤害并不足以致命!

    而青阳公子却差点死在了江鱼的手上!

    掏出了自己父亲当年给他炼制的逃命法宝‘万里云烟一尘图’,那尺许长的卷轴一展,无形的空间力量拖拽着青阳公子的身体,只要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就能平安的回到他自家位于南海仙山上的洞府。可是,就在他的身体刚刚被那卷轴发出的青光笼罩的瞬间,仰天怒嚎的江鱼已经拔出了鲲鹏一羽剑,随手将那长剑朝他砸了过来。怒极攻心,平日里也没练过飞刀啊、暗器手法的江鱼那一剑平平的拍了过去,将青阳公子的右臂自肩膀处砸断,还将他半边肋骨砸碎了七八根。

    剧痛直冲脑门,青阳公子体内真元一乱,刚刚被那万里云烟一尘图卷出数百丈,他就凭空落了下来。正好出现在长安城的一个小巷中的青阳公子‘嗷嗷’惨叫着,左手抱着血喷如同小溪的肩膀,顺着小巷一通狂奔,按照记忆中的道路往柴风家跑去。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再次发动逃命法宝的力气,他只求自己的同门能够聪明一点,能够先行跑去柴风家等候自己,然后护送自己离开长安。

    “可是,不可能!江鱼那混帐东西被废掉了全部的修为!他怎么可能变得这样厉害?就算是他师祖贤妙那家伙,以他的玄功的修为,被我驱仙鞭连续攻击数百次,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甚至,我以驱仙鞭全力一击,也许能够直接重创贤妙,他江鱼怎会这样厉害?”青阳公子心乱如麻,他心中一阵阵的后悔:“如果早知道江鱼居然有这样的修为,我,我却是没事招惹他做什么?驱逐他难道是我的本意么?这也是本门那些元老的意思,他们,他们才是想要多得一些那些世家门阀供奉的罪魁祸首哩!这驱仙鞭不也是他们交给我的么?若非如此,我何必招惹他?”

    可是,后悔已经没用了,青阳公子已经和江鱼结下了死仇。这一次和上次打伤李天霸、刑天倻完全不同。那一次没有死人,在本门长老们的包庇下,自己轻松的脱身事外。可是这一次,自己打杀了江鱼的徒弟,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快回到自己家的仙府,只要打开了护山大阵,除非自己师门的长辈和自己为难,否则天下无人能够进入他的洞府。蓬莱三仙宗的人对于阵法的研究实在是有限得很,他们不可能破除自己的护山阵法。

    ‘快快快’,青阳公子不断的在心中催促着自己,要赶快逃去柴府。就算自己的那些同门弟子都被吓破了胆子,他们没有返回柴府,自己留给柴玉的那些灵丹也足够让自己恢复一点儿元气,只要能发动‘万里云烟一尘图’,自己就能平安回家。大不了以后做一只缩头乌龟,躲藏在自己洞府中修练,最后飞升去仙界找自己的父母,到时候他还害怕谁呢?

    “对,就是这个主意!柴玉那小娘们要带回去,哎呀,那几个偷偷留下来的炉鼎也得带回去!这么多事情,不都是因为她们才招惹出来的么?”一想到柴玉以及自己偷偷摸摸的隐藏下来的天欲宫的女子,想起她们在床榻之上的万种风情,青阳公子就情不自禁的小腹一阵火热。想到旖旎处,青阳公子‘嘿嘿’笑了几声,紧张的朝大街四处看了几眼。“满天神佛保佑,若是今日不死,日后我青阳一定洗心革面,他再也不听那群老杂毛的使唤啦。他们最多不过和我爹娘同一个辈份,我干嘛听他们的,替他们出头生事啊?”

    突然间,有如惊弓之鸟的青阳公子猛的停下了脚步,凶狠带着点暴虐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路边一个书店门口的那人。他突然长吸一口气,挥动驱仙鞭重重的朝那人当头劈下,他怒吼道:“一不做,二不休,已经结仇啦,干脆就连你都打杀罢?你上次居然敢打伤本公子!去死!”真是神奇,就连发动法宝逃命都没有了一丁点儿力气的青阳公子,此刻居然又一次的爆发,让那驱仙鞭化为一道两丈多长的紫光重重的劈了下去。这声势,甚至比刚才攻击江鱼的时候还要强盛数倍!

    玄八龟正趴在一张凉榻上晒太阳。‘暖烘烘’的太阳晒得他很舒服,痒酥酥的背甲终于变得舒服了许多。“诶,人老了,不晒太阳,这壳都发痒哩。唉,昆仑山被禁制了,哪里有这么‘暖和’的太阳?四季入春,别人都喜欢,可是我们玄龟,都喜欢火辣辣的太阳哩,晒起来可舒服。呜,做江鱼的御灵,也是很不错的事情嘛!好酒,好茶,好肉,好书,好古董!诶,没看那头麻烦无比的妖凤都变得老实了?”

    得意的晃了晃长长的脖子,玄八龟乐道:“如今盘下了这个书店,只要是珍奇的古书,就全部花钱收下来。嗯,每天还能和这么多同道好友谈古论今,实在是爽快至极呀!总之一切花费都从江鱼的库房里支取,他的钱多了去了,我老龟帮他花花,也是应该的嘛。”怪笑了几声,玄八龟扭头看了看正坐在书店里端着茶杯讨论对于某句圣人之言见解的名士们,心头就更加高兴了。

    “娘娘他们的神算,果然是神通无边。在那等情形下,在普天神圣仙佛、魔头妖灵都无技可施的情形下,居然还能求得这一线生机。嗯,天元之力的最好寄生之人,呵呵呵,看来江鱼的确是娘娘神卦中的那一柄钥匙呀。诶,让那帮小道士和其他佛道魔道的人厮杀拼命罢,我们却正好在后方计算得手。若是那上古被封印的存在重返人间,那也一定是我们天,不可能是你们呀?嘿嘿,不亏我老龟故意下了重手,把那青阳公子打成重伤。嗯,很多年没有和人动手了,我老龟的雄风依在么?毕竟,我老龟当年可是昆仑行宫的禁卫大统领,行宫书房的副主管呀!”

    “说起来,实在是无趣得很,如今人间,地仙、地魔加起来能有一百人么?实在是萧条呀,真是萧条得厉害。”玄八龟有点幽怨的叹息了一声,‘嘻嘻’的贼笑了几声:“想当年天地没有分开,神人可以随意下界的时候,这洪荒大陆上,上古金仙满街走,大罗金仙用耙搂,天仙地仙不如狗。啧啧,那等盛况啊,如今呢?哼哼,不到一百人的地仙、地魔,实在是,萧条了。”

    叹息了几声,玄八龟摸了摸自己放在手边的一卷极其古老的羊皮书籍,呵呵乐道:“想不到,那西方蛮夷之人,却也有点可堪称道的东西一卷书本,也有千年开外的历史了罢?等以后有空了,老龟我一定要向娘娘告假,去西方蛮夷之地看看热闹。他们那边,也有神?也有仙么?当初天元封印一切非人存在,应该连他们那边也遭受了鱼池之灾罢?”

    正想到得意处,玄八龟突然听到头顶恶风响处,一道极强的力量直轰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手臂几乎是类似于空间瞬移一样抓着那羊皮卷轴猛的迎上了那一道恶风。紫色的光影炸开,玄八龟身下的凉榻粉碎,他手上的羊皮卷轴同样粉碎,上半身的衣衫粉碎,露出了他干瘪瘪的身体,露出了他上身那两排清晰可见的很可怜的排骨以及挺大的一个大肚皮。

    “老龟我这件衣服穿了才五六万年啊?这缝缝补补的还能再穿十几万年的衣服啊?”玄八龟有点哀伤的看着一片片蝴蝶一样的布片飞散,然后,手掌中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极其缓慢的扭头朝那空荡荡的手望了过去:“刚刚解读了不到三成的古籍啊,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一本西方蛮夷之人记载他们神人传说的典籍啊!居然,居然没了?”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玄八龟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珠‘唰’的一声变成了赤红色,瞪得足足有黄豆大小。他‘嗷’的一声尖叫,猛的从地上蹦弹了起来,恶狠狠的看向了满脸铁青惨绿的青阳公子。青阳公子呆住了,超出他平日水准起码两倍的发挥,驱仙鞭的威力起码已经发挥除了三成,就算是普通地仙都要受到重创的沉重打击,实打实的轰在了玄八龟的手臂上,他居然皮肤红都没有红一点?他的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绿,等他看到玄八龟那赤红色杀气腾腾好似要吃人的可怕眼神,他本能的、下意识的,顺手又是一鞭朝玄八龟抽了下去。

    “哇哇哇!气煞我也!”玄八龟怒了,他真的怒了。一道禁制覆盖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遮盖了所有凡人的感知,玄八龟左手拔出了他一只金锤,右手则是在阴沉的狞笑声中,缓缓的抽出一根形状色泽都无比古怪的长鞭!那鞭,通体大略成方形,好似宝塔一样上下有二十四节,每一节上都有数道古怪的蝌蚪金字扭曲闪动,每一个金字上都有很晦涩的法力波动传来,好似极强却又好似极弱,根本无法分辩其强弱到底如何。鞭体通体成暗淡的金色,有一道不是很明亮的光芒覆盖鞭体,长鞭的手柄上,雕刻了三个古神文,青阳公子却正好认得那字。

    “哈,打神鞭?”青阳公子狂笑起来:“你抽出一根破烂木头就叫做打神鞭么?”

    玄八龟冷笑着随手将那长鞭一挥,驱仙鞭就好似浪头上的泡沫一样粉碎。那长鞭依然是那样死气沉沉的没有丝毫异样,根本就没有寻常法宝的那冲天的光焰或者说强大的能量波动。它很低调,无比的低调,好似就是一根破木头,却如此轻松的将一气仙宗耗费千年才辛苦打造的绝顶法宝驱仙鞭给一击击溃。青阳公子甚至有一种错觉,驱仙鞭不是被那长鞭击碎的,而是因为驱仙鞭对那长鞭的‘冒犯’,从而驱使驱仙鞭自己解体的。没错,驱仙鞭是自己解体而亡,根本不是被击碎的,因为青阳公子没有受到一点儿反震力量。

    ‘噗哧’,好似铁锤砸烂了鸡蛋,身材矮小的玄八龟左手金锤狠狠的朝青阳公子一挥,青阳公子的某个要害所在,再次被那金锤砸成了一团肉酱。玄八龟呆了一下,看着突然用左手捂住下身的青阳公子,血红色的眼珠渐渐的恢复了清明。他无奈的摊开双手,苦笑道:“呃,这不能怪我老龟,你长得太高了,老龟只能选最顺手的地方砸不是?”

    青阳公子惨嚎了几声,抱着下身,好似一条被狗熊强暴的野狗一样尖叫着冲了出去。玄八龟刚才随手布下的禁制没有阻拦他,而是放任他离开。玄八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声道:“哎哟?这样说起来,这小娃娃会拼命向我报复了?那就是报复江鱼了?嗯,也许,这样正好。乱了,那东西才会出来啊。天地不乱,它又怎会出世呢?”玄八龟摇摇头,拍拍屁股走进了书店,没人察觉他已经和人来了一场生死较量。

    江府门口,江鱼呆呆的看着江风被打杀后残留的那一团白色的光球。他缓缓的伸出手去,缓缓的握住了那白色光球。那光球看起来极其脆弱,外壳却坚韧异常。江鱼的手指头一接触那光球,就察觉到了古怪之处,他下意识的重重的几乎是全力握了一下那光球。‘嗡’,隐隐的反震力量传来,江鱼的手指一阵剧痛。他呆了一下,正要顺手将那光球丢出去,那光球却是在江鱼手上碰了碰,突然化为一蓬细碎的光丝,缓缓的渗入了江鱼的身体。

    ‘唰’,好似醍醐灌顶,江鱼只觉从那手臂上传来一阵清凉透心的气流,身体舒服得差点呻吟起来。无数的光丝瞬间涌入了江鱼身体,江鱼就再也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可是江鱼的身体机能,却毫无疑问的提升了一个大的台阶。他甚至,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体凭空的增加了一个境界的修为――境界没有变化,而修为却变化了。而江鱼如今已经是金身中期的实力,凭空增加了一个境界的修为,也就是说,他到达了金身巅峰的力量?怎么可能?

    而且,江风魂魄被打散后的异相,也让江鱼心里大为诧异。从来没有亲手戮灭过他人的魂魄,但是江鱼清楚,从来没听说有人的魂魄能够强悍到这种地步,被驱仙鞭一击没有完全消散,残留下一点儿东西,还能抵挡自己的全力一抓。

    可是,不管事情是如何的匪夷所思,江鱼现在都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他只知道,唯一适合继承望月宗道统的江风被杀死,甚是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死法。想想无凡耗费了数百年时间才找到一个江鱼,江鱼绝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好到会再碰上一个江风。是可忍,江鱼却怎能忍?这就等同于一气仙宗、蓬莱三仙宗的掌门大弟子被人杀死了呀?或者说,等同于某个世家门阀的长房长孙被人干掉了,而那长房还就这么一棵独苗!

    杀气杀意好似大洋中的飓风浪涛从江鱼身上翻滚开来。气急攻心的他身体微微的哆嗦着,双拳握得如此紧,指缝中几乎能滴出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极其低沉的念叨道:“青阳公子!我们不死不休!来人啊~~~都给老子滚出来!”

    龙赤火、五毒连同一批捕风营的暴徒应声而出,乖乖的站在了江鱼身前。江鱼沉声喝道:“发动人手,给我打、砸、抢,长安城方圆五百里内,柴家的一切生意店铺给我彻底摧毁。只要有机会,给我刺杀柴家的一切成员!你们随我去柴府,青阳公子若没有逃出长安,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天倻,你去警告袁天罡和李淳风,不许他们出头管闲事,否则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面色焦急的贤妙真人领了十几个道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贤妙真人惊呼道:“怎么回事?一清师祖不是叫青阳来这里负荆请罪么?怎,怎会如此?”贤妙真人心头大急,拖延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一清仙人以绝对的实力压制住了所有的道盟成员,在没有一个一气仙宗的长老愿意出面说情的情况下,青阳公子是被一清仙人勒令来此负荆请罪的。原本以为青阳公子负荆请罪,给江鱼足够的面子后,再过几天,用灵丹恢复江鱼的一身修为,再让江鱼重归道门,这是多么圆满的事情。

    可是,贤妙真人他们在终南山上就感受到了强大的法力爆发,尤其江鱼那一声怒吼震碎了长安城上空遮挡了太阳光线中过于毒辣能量的气层,更是吓得终南山上的一干道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贤妙真人匆匆的带人赶来,却已经迟了。江风被打得魂飞魄散,这血仇,已经结下了。怒气攻心的江鱼,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委曲求全,他就要在天下修道人面前露出他狰狞的爪牙!

    “嘻嘻!”那浓厚的淡金色杀气中,面目模糊的江鱼突然轻声笑起来:“贤妙真人何必担忧?这事情,和你蓬莱三仙宗也没什么关系。唔,请转告青阳道友,我望月一门,和他不死不休!谁敢包庇他,就是我望月一宗的生死仇敌!”

    “嗯?望月宗?”贤妙真人呆了呆,突然间瞳孔猛的一缩,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惊呼道:“你说什么?望月宗?你,你,江鱼,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望月宗的门人?你,你,你如今修炼的,可是望月宗传说中的‘射日巫神诀’?”

    “是啊,本门的锻体心法,‘射日巫神诀’,呵呵呵呵,多少年没有人提起了呢?”江鱼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这,不能怪我啊,道门将我驱逐出来,却有望月宗的长老找上了我,收我为徒!并且以他全身的修为助我神功大成!呵呵呵呵,所以,贤妙道友,我江鱼如今是望月宗的当代宗主江鱼,不再是你蓬莱三仙宗的江鱼!”

    他冷漠的说道:“以前承你们的情,得了你们的传承。可是我给你们蓬莱三岛的好处,也足够抵消那点情谊了罢?”无论如何,江鱼要先把道理占住,若是他公然的宣扬自己就是混进道门想要捞点好处的,那岂不是自己找事么?不过,既然已经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在乎这些了。大不了,大不了他江鱼豁出去,真的和罗天杀他们勾搭去,看道门的人能拿他如何?

    江鱼被驱逐之后,居然被望月宗的长老收入门下?贤妙真人极度狐疑的看着江鱼,望月宗的门人已经有数千年不在修道界行走了,可是修道界还记得望月宗的某些不好习性――比如说,总有几个望月宗的异类喜欢混入其他门户之类。相反,无凡最为担心的,因为望月宗的功法特性,导致天下修道士的敌视,反而已经被修道界的人给淡忘了。

    看到贤妙真人那愣呆呆的样子,江鱼心头一阵的快意――妈的,我就是偷学了你们的玄功,你咬我啊?我给的报酬,已经足够了罢?――冷笑一声,江鱼厉声道:“来人,去柴府!”

    贤妙真人一声厉喝:“且慢,江鱼,你不要胡来!”他双手十指成龙爪形,猛的抓向了江鱼的肩膀:“你先说清楚你什么时候成为望月宗的门人!你,你可有将我道门的玄功给传播出去?”‘嗤嗤’声中,贤妙真人体内真元涌出,在他身上组成了一套金色的战甲,他十指已经死死的扣住了江鱼的琵琶骨,十道极强的力道直透内腑。

    一声冷笑,江鱼冷声道:“贤妙道友,你可不要冤枉我。在离开道门时,我的修为如何你也清楚,那时我的修为可远不如你!”‘砰’,江鱼还没有调动真元,只是将肌肉一缩一弹,一股可怕的力道反震开去,贤妙真人十指骨折,身上金色甲胄‘啪啪啪啪’的连声炸裂。江鱼冷笑着回头,朝贤妙真人点头阴笑道:“道友以为,我如今的修为比起道友,又如何?”

    贤妙真人眼珠瞪得老大,他惊呼道:“你,你如今的修为,比起当日我查视的时候……”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江鱼的修为全面盖过了自己,贤妙真人立刻相信了某位望月宗的长老牺牲了自己全部修为注入给了他的神话。他点头道:“好友……果然是……造化非凡。可是,青阳乃是我道门同门,万万不能让你去……”

    江鱼厉声道:“如此说来,他将我那新收的徒儿,未来的望月宗宗主打得魂飞魄散,就是应该的么?”

    一声脆响,木弓自江鱼体内飞出,散发出强烈得让人无法正视的光芒。庞大的,木弓自带的气息从木弓上一的涌出来,逼得贤妙真人以及他身后十几个道人连连倒退,根本无力反抗这木弓的力量。贤妙真人惊呼起来:“老天,这是上古大神羿的佩弓!这,这,这……”

    冷冷的看着贤妙真人,江鱼冷笑道:“他是我们望月宗的开山祖师,道友不会不知罢?谁敢阻拦我去杀青阳公子,谁敢包庇青阳公子,不要怪我江鱼不客气!你去问问天下修道人,谁敢让我用我望月宗的祖师佩弓射一箭,那人就有那资格去包庇他。”

    贤妙真人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呆呆的看着那张释放出无穷威势的木弓,仰天长叹道:“老天,这种东西,怎能流传下来?天下,天下谁能当它一击?”面色惨变的他只是摇头,血淋淋的双手都懒得耗费力气去治疗一下,带了一干同门,转身就走。他也明白,现在纠缠其他的小枝节没有任何意义,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青阳公子杀了江鱼的徒弟,未来的望月宗宗主。

    而青阳公子,也不能死!他的父母都是地仙不提,都是一气仙宗的长老也不说,如今的一气仙宗的掌门,是青阳公子父亲的亲亲师侄,他们同属一气仙宗门内的‘五行阵道’一脉,若江鱼杀了青阳公子,则望月宗和一气仙宗立成死敌。

    天知道数千年没有在修道界露面的望月宗如今有多少力量?

    别的不要说,只要有一百名虚期的望月宗箭手,就足以威胁道门九成的修道士――他们的肉身,根本无法抵挡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箭气。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贤妙真人的心脏都在抽搐,望月宗,怎么会是望月宗?这足以改变如今道门、魔门的平衡,足以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他带了一干同门,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了,架起祥云贴着地面直奔终南山。一清仙人正在终南山坐镇,若是还有谁能抵挡江鱼,那非他莫属。

    一声巨响,柴风家的大门被一道罡风震成粉碎,十几个家丁护卫惨嚎着捕风营的暴徒在地,狠狠的践踏在了脚下。

    江鱼阴恻恻的声音传遍了偌大的柴府:“青阳道友,还请出来一见。我也负荆请罪来啦!”

    ‘轰’,柴府的大堂连同两侧的偏厅、花厅同时倒塌,砖块甚至飞到了院墙外。

第一百零六章 封印

    青阳公子逃命的本领实在是厉害,江鱼带了人杀进柴府时才发现,他已经顺顺当当的带着柴玉逃走。暴怒的江鱼,已经彻底撕破了伪装撕破了脸皮的江鱼,无疑是极度可怕的。关中柴家的各项生意遭受了**裸的毫无掩饰的劫掠,数以百计的店铺被抢劫一空,数十座矿山被人恶意摧毁,数十名柴家的重要成员被打断了四肢,更有甚者被人用内力轰入内脏,终身残疾。将自己对青阳公子的全部怨气发泄到柴家头上的江鱼在短短两天内几乎让柴家陷入了瘫痪,吓得柴家最重要的一批核心成员老老实实的躲进了兴庆宫避难。

    一气仙宗曾有三名破虚期的修士摆下大阵阻止江鱼这种毫无情面的残暴行径,但是在江鱼一弓三箭粉碎了三人的肉身后,道盟中对江鱼的某些行径看不顺眼的那些道人集体失声,再也没人替青阳公子抛头露面。那三名破虚期的道人,若非公孙氏发话替他们求情,他们的元神都会被江鱼用太阳真火炼化。当那赤红色似乎要将天地都烧为灰烬的太阳真火自江鱼身上熊熊冒起时,数十百计还在战场上旁观下文的神识集体溜走,再也没人愿意和江鱼这样的怪物多扯上干系。时隔千载,望月宗再一次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修道界,就彻底的震慑了所有的修道者――不管他们是正是邪,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所有人都被江鱼那可怕的杀伤力所震慑。

    没有了道盟的牵制,又找不到青阳公子山门所在的江鱼正动了心思要彻底的铲平柴家,李亨已经带了东宫的人马准备去兴庆宫找柴风算帐的时候,李隆基终于看不下去了。毕竟柴家和他大唐李家有亲眷关系,江鱼毁了人家的生意也就罢了,若是还要斩尽杀绝,李隆基也实在无法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故而心中忐忑的李隆基连续下了三份圣旨,让江鱼挂上了大将军的头衔,迅速的打发他领着捕风营去北疆和突厥人打闹去了。心头怒火依然没有消散的江鱼还是很恭敬的接了圣旨,乖乖的领着万多名捕风营的暴徒开赴北疆,他这种恭敬恭顺的行为让李隆基‘龙颜大悦’,甚至开始琢磨着要和尊仰道门一样,让望月宗和道门、佛门三足鼎立的‘平衡’勾当。

    这些事情和江鱼已经没有了关系,李隆基为了保住柴家连下三道圣旨催促江鱼尽快北上,使得兵部上下大小衙门都上足了发条配合江鱼,捕风营携带了大唐朝最精锐的军械,按照三万人的规模领取了一应的军械粮草军饷等等物事,肚皮撑得溜圆的捕风营大小人等离开长安,江鱼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杀上终南山拷问青阳公子洞府所在的事情。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李林甫在朝廷中的地位突然变得无比稳固,就连野心渐渐昭显的杨钊,也都立刻软了下来,好似一条哈巴狗儿对李林甫献媚不已。一直和江鱼不对劲的高仙芝得知了江鱼的真实身份后,也打消了和江鱼继续争斗的豪气,乖乖的领了扈从跑回自己的驻地,彻底打消了在长安城的势力场里分一杯羹的念头。长安城里却又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的好戏,这一次却是柴风在柴家的诸多元老的押送下跑去了李林甫家大门口请罪,这送上门的肉猪,被李林甫放手狠宰了一刀,放血放得柴家都开始倒抽冷气了,这次的风波才算勉强平息。

    不过,明眼人都清楚,这事情远远没这么容易完结哩。江风红着眼等着机会要找青阳公子报复,青阳公子也绝对吞不下这口气,一气仙宗损失了三名破虚期的门人,这损失简直能让人心疼死,事情绝对没这么容易完结。尤其江鱼留在长安城里的玄八龟、刑天倻、龙赤火、五毒兄弟等人按照他的吩咐,堂而皇之的打出了望月宗的招牌开始招收门人,江鱼曾经进去厮混过的蓬莱三仙宗会怎样想?这可都是麻烦!热闹,还在后面,谁都不知道事情最后会演化成怎样。

    烈日当空,一支队伍在蜿蜒前行。路上商旅都在惊骇的看着这支队伍,那堆积如山的军械车、粮草车,居然没有用牲口,而是依靠人力拉着在地上飞跑。一个人就能拉着一辆大车快速前行,拉车的人身上甚至连汗珠都看不到一滴,这样的力量,实在是太吓人。而队伍最前方的几条壮汉,更是看得所有人都吭声不得。江鱼身高过丈,骑在马上显得高大威武,淡金色的面庞威严到了极点。白猛、龙一他们九个身高丈五六的妖怪,则好似降临凡尘的天神,身披重甲,步伐‘铿锵’有声的行进,这声势足以吓死胆小的朋友。

    那红通通的日头将炽热有如流火的热量泼洒在地上,铠甲被晒得滚烫。挂了一副掩心甲的江鱼纯然不觉外界的恶劣气候,低头在马上思忖着什么。默然前行了很久,他才回头问道:“白猛啊,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就这样把望月宗的招牌打了出来,唔……”

    龙一抢过了话头,他语声隆隆口水喷出了丈许开外的大声吼道:“主人这是什么话?莫非我们还怕了不成?按咱们兄弟想的,就该是这么轰轰烈烈的干一场,以主人你如今的修为,害怕了谁啊?嘿,加上咱们还有一万多兄弟,不管是从哪里算起,我们都不用怕了他们。”

    “没错,我怕他们做什么?”江鱼‘哈哈’一声长笑,胸前美须无风自动,神采飞扬的他用力的挥动了拳头,大声叫道:“兄弟们,加紧赶路,等到了营州,让安禄山那死胖子多出点血请兄弟们好好的吃一顿。”他脸上笑得灿烂,眼里那阴狠的凶光却是让身旁的龙一等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江鱼沉声道:“把前几天给你们的那些灵石仙石全部分发下去,叫所有兄弟不要害怕浪费,全力用这些灵石、仙石修炼,一定要达到他们的极限。等一阵子,我回去昆仑取足够多的长弓出来,哼哼!”

    修炼‘阢神经’的望月巫卫,虽然他们因为先天资质的关系,最强也不过能达到石身巅峰或者有幸运者能达到铁身的水平,可是依仗望月宗的功法,他们射出的箭气,依然对破虚期以下的修道人拥有极大的威胁。除非那些修道人能随时用法宝护体,否则这一万多名捕风营的军士,就会成为他们最大的噩梦。江鱼也想好了若是真和道盟对上,捕风营的军士就要立刻分散,分成数千个三五人一组的小队伍和他们打游击战,正面冲突,一名破虚期的修士可以依仗修为和法宝屠光这万多名金丹期的军士。但是当这万多人分散去天下各地,手持有望月宗先辈祭炼的长弓时,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能发挥出多强的杀伤力。

    “就这样做,迟早要对上的。”江鱼冷笑了几声,督促着队伍加快的前行的速度。以李林甫的计划,他此番去北疆对付突厥人,名义上是为了迎娶公孙氏而建功立业博一个更大的功名更显耀的爵位,但是实际上的原因却是为了加强对地方军镇的控制,以及――敛财!李林甫的胃口很大,一般的财富根本无法支撑他如今奢靡得让人咋舌的生活。江鱼若是能够控制和突厥人最大的那几个交易市场,随便走私点什么货物,就足以换取高额的利润。而他李林甫无论是收买朝廷官员,或者是向宫里的那些妃子、太监献好,这钱财,都是少不了的。就靠一点他人献上的贿赂和孝敬,哪里够他这样的开销?

    为了兄弟两人的切身利益,身为文官的李林甫需要江鱼成为一名手掌重兵的将领,需要地方上有一批自己的将领,故而就有了这次江鱼的北方之行。在组建自己小集团势力的同时若是还能发点小财,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一路急行,队伍在距离营州还有百多里的地方扎营整修了一天,早就受了调令带队出发的郭子仪领了麾下精兵千人赶来和江鱼汇合,大队人马这才继续前进。

    如今的安禄山,因为前几番立下的功劳以及李林甫、江鱼的推荐,再加上安禄山自己也很有心机的买通了一些视察地方的朝廷使者,使得他如今已经身兼营州都督以及平卢军使等重要军职,麾下有兵马数万,已经是河北一代军权最盛的统兵大将。这一次江鱼刻意巴巴的领军从长安跑来营州,就是为了敲打敲打如今的安禄山,让他乖乖的听李林甫的使唤。

    大军赶到营州城外时正当正午,白狼水边,一队军士正打着军旗、吹奏着军乐迎了上来。肥嘟嘟的安禄山‘桀桀’笑着,殷勤无比好似一颗肉球般贴着地面滚了过来,朝江鱼连连拱手问候。江鱼轻轻点头微笑,安禄山很是热情的扶着江鱼下了马,这才笑道:“哎哟,江侯爷,您可来了,我老安等您都等了好几天啦,那真的是望穿秋水,那个望眼欲穿呀。”

    望穿秋水!跟在江鱼身后的郭子仪浑身恶寒,一身汗毛竖起来老高。安禄山却又殷勤的替江鱼拍了拍战袍上的灰土,压低了声音献媚的笑道:“江侯爷,我听说你在长安城动手对付柴家啦,这柴家在咱的地头上可有两个马场还有很多的生意,老子调动兵马,一个晚上将他柴家在这里的所有人杀得干干净净,抄来了浮财还有变卖了那些战马牲口什么的,足足有两百多万贯,您看看,什么时候给您送来?”

    噫?江鱼惊讶的看了安禄山一眼,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赞道:“老安,有你的啊?消息这么灵通?我在长安城闹事才几天啊?闹事过了两天就被皇上打发出城了,你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呵,没留下什么首尾罢?”

    阴笑了几声,安禄山低声道:“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任何纰漏。最近正有一个部族的突厥人被他们自己人偷袭,杀死杀伤了大半的族人溜了进来避难,我把一切罪过都推给了他们,那突厥人的部落被我家老二带人杀了个精光,谁也不能说是我们干的。”安禄山抬了一下眼皮,看了江鱼一眼,嘻嘻笑道:“这不是还有您还有您大哥李相爷在朝廷里顶着么?怕他柴家怎么的?”

    一想到自己的徒弟江风,江鱼脸上又是一阵的杀气腾腾,他冷笑道:“做得好,那笔钱我也不要了,你老安拿去喝酒罢。有空派几队人马出去,不仅是你的地盘上,只要是河北、河东、关内诸道的柴家生意,你都给我好好的滋扰一番。他让我江鱼一个人不快活,我就让他柴家全家不快活。”重重的一跺脚,方圆三丈的土层突然齐齐的下陷了半尺,这等声威吓得安禄山一缩脖子,急忙应诺了下来。他那大圆脸上透出了油乎乎的红光,这是高兴的,江鱼居然把所有抢来的钱财都给了他,这可是一笔横财啊。

    是夜营州城内,安禄山设宴款待江鱼一行人。他麾下的军师高尚、严庄,两名风度翩翩的白脸书生向江鱼介绍了如今突厥境内的各种异常动静。应该和上次被江鱼暗箭刺杀的那位突厥小王子有关系,如今突厥内部有不少部落正被强行吞并,突厥王庭似乎已经失去了对某些部落的控制。最后,那高尚很是兴奋的笑道:“所以,侯爷此番前来,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趁他突厥内部不稳,若是侯爷领军挥击,则可成大功业!这是天佑侯爷,就是侯爷您来之前,他突厥人居然窝里反了,岂不是大幸?”

    目光阴冷的扫了一眼高尚和严庄,那带着点杀气的目光让两人惊恐的低下头,不敢再开口。江鱼皱起了眉头,他本能的讨厌这两个白面书生,好似他们身上有一股让江鱼很熟悉的味道,让他有点手心发痒,恨不得一爪抓死这两人。摇摇头,江鱼不咸不淡的说道:“老安啊,你也长进了,居然知道找军师了。嘿,嘿嘿,我的捕风营交给子仪统辖,你和子仪领军往北方去,有机会就干他一笔罢。”

    安禄山大喜,拍着胸脯应诺了这事情。江鱼这才好整以暇的打量了一下陈设华美的大堂,以及酒宴上所用的华贵器具。他又看了看高尚二人,眉头一蹙,想要问安禄山从哪里弄来这两个书生。但是寻思了片刻,却也没有追问的兴趣,也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他向郭子仪叮嘱道:“子仪,我有些事情要去昆仑山一行,你给我看好捕风营还有白猛他们。若是他们不听话,你往死里揍他们就是。你如今的修为,也足够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鱼不辞而别,架起一道箭光往昆仑山飞去。以他如今的修为,箭光的速度超过了寻常修道士剑光、遁光的百倍以上,不过是片刻功夫,他已经到了昆仑山。心中有事挂记,江鱼也没放出灵识清查四周痕迹,打开望月宗山门外的禁制,他进了宝库,随意收取了万多柄长弓进手镯,这才去了望月宗先辈们飞升的石室叩拜。

    仰望那些飞升的师门长辈留下的影像,再看看靠着围墙的一圈儿前辈留下的不坏肉身,江鱼长吁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了洞府。

    艳阳高照,江鱼站在一处山巅上,正犹豫是否要去那‘昆仑’一行。虽然上次在那‘昆仑’大湖中捞取了无数的灵石、仙石,可是毕竟如今属下人数太多,每个月都要消耗上万块灵石修炼。灵识往那手镯中一扫,数了数如今手上的灵石、仙石的存货,江鱼摇摇头,一道金光撕开了昆仑山的禁制,进入了‘昆仑’。

    依然是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依然是那广袤的湖泊,江鱼刚踏进‘昆仑’,猛不丁就看到青阳公子慌慌张张的架着剑光从自己身前飞过。江鱼身体猛的一抖,放声吼道:“青阳,你这厮往哪里走?”手一点,一道太阳箭气呼啸而出,命中了青阳公子那速度缓慢得好似蜗牛爬的剑光,将他的飞剑击成粉碎,连同青阳公子的半个肩膀化为乌有。

    青阳公子惨叫一声,身体御风朝前急行,张皇的回头怒啸道:“江鱼,你这厮怎么有胆子来这里?你,你,你他娘的……”

    江鱼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他怒道:“我为甚不能来这里?原来你躲在这里,哈!你杀我徒儿之时,可想到今天?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快,你会死得很慢,很慢!”御风而行原本就比剑光慢了数倍,就更加不要说和江鱼这种变态的箭光比速度。江鱼笑吟吟的绕着青阳公子不断的转着圈儿,在空中一道道微弱的箭气不断的射出,将青阳公子浑身射得到处是血窟窿,却故意不取他的性命,疼得青阳公子连声惨叫,架起一道狂风直往远处逃去。

    青阳公子逃,江鱼追,他一边追一边狂笑道:“青阳,你这该死一万次的杂种,你那群师门杂碎呢?你不是仗着他们的威风么?想当日你将我赶出道门的时候,可是好生威风啊?怎生今日却没有一个人跟在你身边?”

    突然,江鱼猛的站住了,他呆呆的说道:“不对,道盟应该有人在这里开采各色天材地宝,魔门的人也从我这里得到了出入昆仑的神诀,这里怎会一个人都没有?不对,不对,完全不对劲!”江鱼猛的从看到青阳公子的惊喜中清醒过来,转身就要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近千名一气仙宗的道人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虚空中超过十万面旗门凌空一闪,江鱼身体四周数十里的空间突然塌陷,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将他猛的吸了进去,更加沉重更加可怕的打击力轰然落下,江鱼周身骨骼一阵乱响,‘啪啪啪啪’的炸成无数碎片,肢体残破的他哼都没能哼出声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正在抚摸一件古青铜器的玄八龟以及正在大口畅饮美酒的凤羽,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仰天就倒。

    黑暗,粘稠如同鱼胶的黑暗,闷热、沉重可以将金铁化为汁水的黑暗,带着无边死寂的黑暗。真正的神山昆仑下方三万丈,以十三件极品仙器、二十八件上品仙器做阵眼,以昆仑山万劫不移的山体为主体,以一气仙宗在昆仑行宫中参悟出的神阵为核心,调集一气仙宗上千名窥虚、洞虚、破虚期的修士联手施为,化一片虚空为洪荒,在那一瞬间重演上古开天辟地的场景,于那昆仑山下生成一片小于芥子却又广袤无际的黑暗空间,将肉身几乎崩溃的江鱼封印其中。

    江鱼彻底的小看了道盟的实力,小看了青阳公子在一气仙宗的地位和影响力,更是过于高估了蓬莱三仙宗对他身份的忍耐心,尤其是没有想到他身为望月宗当代宗主的身份对魔门乃至佛门以及妖修等诸大势力的震撼力。天下修道界几乎是闻风而动,在很短的时间内,没有惊动江鱼乃至他身边的任何人,就已经查清了他的一切举动以及安排下了对他的处理办法。

    他从营州出发赶赴昆仑,一切行止都落入了道门众人的眼里,他去望月宗山门取兵器,撕开禁制进入昆仑,一切的一切,都被人用秘法窥视清楚。他刚进昆仑,原本还远在万里之外的青阳公子就被人以大神通送来昆仑,引他入伏。千多名阵法高手联手一击,以江鱼金身中期的强横**依然是**几乎崩溃,元神几乎消亡,身体连同元神都被封印于这个黑漆漆的空间。他根本没想到,道门、魔门、佛门乃至那些散修的妖修,都不能容忍望月宗突然兴起,所谓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安眠,就是这个道理。已经划定了势力范围的修道界正是风起云涌的紧要关头,诸大势力在极短时间内就作出了联手抹杀他的存在的决定。其中意见最坚定的,正是他曾经的便宜师门蓬莱三仙宗,理由很是简单,却简单得让江鱼没有理由为自己辩护――**玄功的机密,绝对不能泄漏。

    以整个修道界的力量计算江鱼一人,哪怕他如今肉身强度已经超越了魔门散魔的最高力量,却也瞬间被击溃,惨被封印。

    一缕很精纯的生命能量自那飘忽的虚空中传来,滋润着江鱼那几乎崩溃的身体,滋养着他受到极大创伤的灵魂,让他渐渐的恢复了一丝清明。来自于他的御灵凤羽的生命能量,让江鱼有了重生的希望。凤凰浴火而重生,仅仅以生命力而言,哪怕是上古的那些神人,也无法和凤凰相比。江鱼受到重创,身为他御灵的凤羽立刻将生命力和他共享,哪怕是那外界的封印大阵以及异空间的隔绝,都无法阻断这股注入的生命力,属于凤凰一族特有的火红色生命能量在江鱼身上燃烧起淡淡的红光,江鱼那支离破碎的肉身渐渐的重新组合在一起,断裂的骨骼经脉渐渐愈合,死气沉沉的身体渐渐的开始了一丝丝微弱的抽搐。

    等得肉身被那生命力修补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凤羽传来的生命能量终于引发了江鱼体内蕴藏的太阳真火,熊熊真火被那凤凰能量同化,化为一股股浩大的生命本源,注入了江鱼的身躯,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肌肉、每一根骨头都焕发出勃勃生机,和肉身萃炼为一体,受到重创的元神也开始迅速恢复,一缕缕淡金色的光芒在江鱼眼里闪过,一圈圈金色的光纹从他身体上朝四周扩散开去,那黑漆漆的空间中终于有了一点光亮,多了几分生气。沉闷的呼吸声从江鱼胸腔中响起,他努力的呼吸着,可是四周没有一点儿空气,让他的肺腔里火辣辣的好似充满了盐和沙子,无比的难受。

    ‘噗哧’,几口淤血从江鱼嘴里喷了出来,依稀可见其中还带了几小块内脏的碎片。金色的火焰腾腾燃烧,那淤血和肉块都被化为乌有,江鱼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努力的活动了一下身体,四周空荡荡的难以借力,他的身体只感到无比的沉重,麻木感弥漫全身,原本极强大的望月玄罡已经化为乌有,体内经脉空荡荡的,就好似干涸的黄河河道,江鱼甚至能感觉到那经脉中充斥着一些细细的碎末,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他的身体内,如今比那戈壁沙漠还要荒芜数倍。

    右手挣扎着往左腕手镯上探了过去,江鱼想要先用几颗灵石恢复一下身体的力量,再做其他的打算。虽然他的阵法之道学得一塌糊涂,但是毕竟是得了一本一气仙宗的入门阵法解读,从眼前那无尽的漆黑来看,他知道自己是被封印了。尤其让他感觉到恼怒的就是,封印他的阵法居然是阵法之道中最为精深最为玄妙的空间法阵,他已经从那个世界被放逐,不知道被放置在了哪个空间缝隙里。

    “该死的,这是对付上古魔头才使用的绝户手段啊。那凤羽这么顽劣,也不过是在山腹中被开辟了一个洞府禁锢了,怎么对我下这样大的本钱?”沉重如山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江鱼的身体,那近乎实质的压力好似要从毛孔中挤入他的身体,以他对阵法之道的理解,这封印他的阵法所使用的压阵宝物一定是了不起的东西,否则阵法本身都承受不住异空间的撕扯力量。

    就在江鱼身体发力,想要用力挣扎一下试试这阵法的承受极限的时候,一蓬白光在那黑漆漆的空间中闪过,青阳公子那高有数千丈,好似传说中顶天立地的上古神人一样庞大的虚影出现在江鱼面前。让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的狂笑声响起,青阳公子得意洋洋的在那里笑着:“江宗主,你不是很嚣张么?**崩溃的味道怎么样啊?元神被永久封印的感觉怎么样啊?呵呵呵呵,不舒服罢?”

    得意洋洋的将道门、魔门、佛门、妖修联手计算江鱼的前因后果详细的说了一遍,青阳公子无比得意的在那里吹嘘他在其中发挥了多么重要的作用,才推动了这个大手笔的封印工作。“江鱼,饶是你修为惊天,也别想从那‘星斗封魔’大阵中逃出来,除非你能一击摧毁数十件作为阵眼的仙器,能够推倒压在你头上的昆仑山,否则,你就永生永世在里面享受罢!”青阳公子留下的讯息最后说道:“希望你能多撑几年,一定要努力撑下去啊?我还叫人在里面留下了数十个小阵法,每天都有天雷地火来击打你,希望你那粉碎的肉身还有快要消亡的元神,能够多撑几年,好好的享受本公子给你安排下的美餐罢!”

    白色的光幕渐渐消散,但是很快又重新凝聚,青阳公子好似记起来了什么,他很矜持的微笑道:“对了,提醒你一句,这封印大阵中可没有一点一毫的天地灵气,你也无法运功治疗伤势,除了被大阵消磨得魂飞魄散,你别无出路!好好等待你注定彻底消失的结果罢,这是你自找的!哈哈哈哈,若非你坦白了你是望月宗宗主的事情,本公子怎会这么轻松过关呢?那一清老杂毛肯定会护着你呀!”

    光幕终于消散,恶毒的讥嘲和讽刺依稀还在这虚空中飘荡,数以百计水缸粗的雷霆已经自那极远的虚空中生成,重重的劈打在江鱼的身上。一道道雷霆在江鱼的肌肤上炸开,那威力强劲的雷霆轰得江鱼刚刚修补大半的身躯一阵阵的剧烈哆嗦,皮肉飞散,露出体外的骨骼都被那雷霆电火烧得漆黑发糊,很久都没有尝到的剧痛直冲江鱼识海,让他疼得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江鱼张嘴发出了无声的咆哮:“道门!魔门!佛门!妖修!若是我江鱼能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你们都得死~~~”一想到既然自己都被他们联手计算,那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亲近心腹,还有刚刚和他定下白首之约的公孙氏,以及还在营州那边的万多名捕风营的下属,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根本不需要出动太多人手,只要青阳公子请他本门的一干师兄弟随意有几人出手,江鱼身边的这些人注定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如果他们不能提前逃走,他们根本不可能抵挡住一气仙宗的清洗。

    急怒攻心,一口血喷出,那血被无数道接踵而来的雷霆轰成乌有,江鱼的肌肉被那威力大得惊人的雷霆一层层的削去,一块块骨骼在那雷霆中发出可怕的‘吱吱’扭曲声,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身体就被削成了一具金色的骷髅架。若是江鱼的灵识能够朝他上空延伸个数百里的距离,他就能看到那组成了封印大阵阵眼的十三件极品仙器中正有一柄闪动着紫色雷光的三棱尖锥再不断的振荡,每一次振荡都让这黑漆漆的空间生出无数的雷霆,而这些雷霆的目标,就是肉身已经一塌糊涂的江鱼。

    而这些极品仙器的来源,就是江鱼将昆仑行宫的进出办法献给道门后,道门利用昆仑山上找到的天材地宝以及天工殿中的天地炉新近锻造出来的啊。若是没有这些天材地宝,若是没有那天地炉恐怖的熔炼能力,以修道界如今的实力,打造一柄极品灵器都是如此的吃力,又怎能打造出极品的仙器?

    一个时辰过去后,那雷光尖锥缓缓的停下了振荡,一柄长有三丈通体呈现出青白色的铜扇轻轻的一抖,那虚空中凭空生出了数百道粗大的龙卷风,这些龙卷风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卷着无数道近乎成为实质的风刀风剑朝江鱼的身体涌去。偶尔两道龙卷风相互碰撞,立刻融合为一道体积更大速度更快的风暴,等得这些旋风到了江鱼身前,它们已经汇聚成一道高有数百里粗有数万丈顶天立地的黑色风暴。那风和虚空摩擦,居然擦出了无数的火花,江鱼身上刚刚生出的一点儿新鲜血肉被那飓风一卷一磨,立刻化为乌有飘散,那风刀风剑劈在江鱼的骨骼上,发出‘叮叮叮叮’连串的密集声响,一片片刺目的金色火光从那撞击处喷出了数百丈远。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那铜扇刚刚停止了抖动,一只朱红色葫芦却又急速的转动起来。这一次是火,无穷无尽的火焰凭空生出,青色的、紫色的、红色的、蓝色的、白色的、乃至透明的,各种各样天地间威力最大的火焰‘呼呼’的喷了出来,江鱼的骨骼被渐渐的炼化,随后又渐渐的生出新的骨质层,然后又被炼化。‘吱吱’声中,江鱼的**被烧出了一滴滴黄色的人油,饶是在昏迷中,他依然疼得全身直哆嗦。

    一件又一件极品仙器不断的发动出强大的各种各样的攻击,江鱼的身体眼看就要彻底崩溃,眼看他的元神就要被那无穷无尽的折磨给销毁,恰这个时候,天地运转到了子时阴阳交汇万物更新的时刻,这差点没把江鱼炼化的大阵突然停滞,足足停滞了一个时辰。

    就是在这一个时辰内,江鱼清醒过来,疯狂的调动凤羽传来的生命力,加上他体内蕴含的太阳真火的能量,牺牲了手镯中的两块仙石,迅速的重生了身上的血肉,并且重新运功生成了一缕望月玄罡!等得那大阵再次开始运转的时候,江鱼已经大致上恢复了肉身,并且用自身罡气在体外布上了一层厚厚的防御层。那天雷轰下来的时候,这一层三寸厚的罡气罩居然生生抵消了百多道天雷,这才轰然瓦解。**再次直接受到攻击,肌肉一层层的被削去,又一次被疼得昏迷的江鱼没有发现,他如今体内生成罡气的速度,比起以前快了一点点,很不起眼的一点点。

    这漆黑的空间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被摧毁了多少次,又多少次重生后,江鱼体内太阳真火的能量已经全部化为他的生命本源。他的修为也在一次次的肉身近乎彻底被摧毁却又一次次的重生中直接飙升到了金身的极限!凤羽的生命能量,太阳真火转化的生命能量,最重要的就是凤羽上次很浪费的涂抹了江鱼全身的不死药,这重重因素加起来,才让江鱼到了现在。很多次,江鱼的肉身几乎全盘崩溃的时候,是不死药那霸道而神奇的力量,将他从彻底消散的边缘拉了回来,一直坚持到现在的金身境界。

    若非在这封印大阵中,若是在外界,江鱼此刻已经会被那天地中的飞升规则所接引,破开虚空直飞天庭。可是在这用昆仑山做主体的封印大阵里,江鱼就连一点儿破开虚空的吸引力都感受不到,他本能的开始运转望月宗‘射日巫神诀’,开始突破金身境界,进军原本到了天庭才能继续修炼的土身境地。

    土身境界啊,按照‘射日巫神诀’中的记载,一旦修成土身,就拥有了好似洪荒大地一样的力量。到了这个境界,肉身、元神、真元三者完全融合为一,身体逐渐向一块混沌般的土地转换,甚至骨骼都能结成结晶体般的古怪质地。土身之前,每一个境界的提升,**力量的增长都是以十倍最多不过数十倍来计算,而到了土身境界,一次境界提升,那就是百倍数百倍的增长。昔日望月宗的开山祖师上古大神羿开弓射日的时候,他的修为,也不过是土身的中期状态而已――需知道,羿在那时,是被逐出天庭,削去了所有修为后重新修炼的。

    土身境界前,江鱼每次突破境界都使用了天材地宝给自身的修炼打下坚固的基础:突破到铁身时,用的是蚩尤骨;突破到铜身时,用得轩辕千锻铜;突破到银身时,用的是龙神银牙;突破到金身时,虽然仓促,却也早就准备下了‘九转玄金’。按道理,突破到土身境界,最好的就是使用各种土性的材料来奠基,将会极大的提升**的强度和未来的发展潜力,当然了,其中最珍贵的,就是传说中的神物――息壤!

    只是,这种神物根本只存在于传说中,江鱼手上并没有这等奢侈的物事。可是,金身极限的境界并不足以抵挡大阵的威力,在肉身又一次被摧毁了大半后,江鱼毫不犹豫的开始按照心诀运转,开始突破肉身的境界。庞大至极的能量在体内奔涌,开始折叠、扭曲、改造肉身的结构,让**向着土身境界一步步的逼近。

    江鱼没有察觉到,一直驻留在他体内的那柄木弓上,一块好似树皮疙瘩的痕迹突然散开,大概芝麻大小的一点儿淡金色灰尘融入了他的身体。一缕极其微弱的神念从那木弓上散发出来,轻盈的扫过了江鱼的身体,随后驱动着那一点儿灰尘扩散为一蓬沉重的土雾,融入了江鱼的四肢百骸。江鱼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一沉,**的密度和重量都在暴涨,他的鼻头好似幻觉,又好似真实的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纯粹而纯净的土腥味。“简直荒唐!这个地方,怎会有土腥味?”没有丝毫的迟疑,江鱼推动望月玄罡,继续对身体的改造,他的身体渐渐的扭曲,一块块刀劈斧斫样棱角分明的肌肉块渐渐的在他身上显形。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等江鱼将手镯中的灵石耗费了一半,仙石也消耗了一小半后,他终于突破到了土身境界!**、元神、真元三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身体内充满了无穷尽的力量。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他一挥手,就能破开这个虚空!于是,他很用力的将四肢朝四周狠狠的一挥,那原本无比沉重的束缚了他**的黑漆漆的空间轻轻的振荡了一下,他有点艰难的在那沉重的压力中活动了一下身体。

    终于能够活动肢体了,江鱼猛的挥拳发出了一声兴奋的怒吼!于是,他次进入天工殿,由西王母残留的一缕意识贯注入他脑海中,号称可以破开一切禁制的神诀被兴奋的江鱼发动,他想要看看,这神诀能否破开这该死的封印大阵。可是,让江鱼失望的是,以他如今的力量,那神诀居然只是在那黑色的空间中荡漾出了一片数百里宽广的波纹,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力量还是不够啊!还得继续修炼!但是起码,只要我能不断的提升自己的力量,我就有希望突破这该死的封印!”习惯性的呼吸了几下,这空间中并没有空气存在,四周充盈着的,是刚刚结束的一轮天火攻击所残留的可怕热力。肺腔内涌入一股滚烫的热流,江鱼仰天长啸了一阵,又从手镯中掏出了几块仙石握在手中,继续修炼。

    一道道雷霆轰然落下,一柱柱飓风呼啸而来,一团团烈焰滚滚灼烧,一丝丝刺骨的玄冰气悠然缠绕而来,无数的金刀金剑急速的穿刺而过……江鱼壮硕的身躯在一次次的轰击中闪出一片片刺目的火星。如今,这些攻击只能让他感觉到剧痛,却再也无法伤害他的肌体。只有每天子时过后重新降临的波攻击,才可能打破他的皮肤,让他的身体溅出一点儿土黄色的血液。

    黑暗中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江鱼手镯中的灵石已经全部消耗掉,仙石也只剩下区区千多块,而他的肉身,已经以一个极其可怕的修炼速度接连突破了两个小的境界,到达了土身巅峰的水准。土身,像那大地一样宽洪巨大无法摧毁的土身,拥有大地一样无边力量的土身,就算是天庭中进度最快的望月宗先辈,也要耗费数千年时间才能修炼成功的土身,居然被江鱼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练成功了。

    一个白色的看起来很是脆弱的光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江鱼的丹田中生了出来,这光球不断的释放出一种很玄妙的力量注入江鱼的身体,催动他的修炼速度不断的提升,同时还给江鱼带来了其他一些很玄妙的感悟。对苍天规则的感悟,对大地规则的感悟,对天地间亿万生灵的感悟,尤其,是红尘中芸芸百姓对人生万象的感悟。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弹指千年,江鱼的潜意识,已经在识海中经历了无数的人生轮回,体悟到了无数的生离死别、喜怒哀乐……

    若是此刻的江鱼能够从那修炼状态中清醒,他会发现这个光球和江风被打得魂飞魄散时留下的那光球是如何的相似,如此的,一模一样。

    他的潜意识看到了一个刚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小孩在荒野中差点被野狗吃掉的场景,看到了那小孩被一个衣衫褴褛的杂役道人带去飞霞观的场景,看到那地位最低的杂役道人死后他留在飞霞观被一干无道无德的同门欺凌的场景,看到了他在那华山中对风花雪月、山河万物心有所感的场景,看到了他的身手变得越来越灵巧,最终可以从那山崖下一路溜下山却不会摔跤的场景。以及,江鱼在飞霞观强收他为徒的场景。此时,一股浓浓的喜意荡漾在江鱼的心头,这是终于能脱离火坑的江风,那时的杂役小道人清风所遗留下的一缕意念啊。

    最终,是江风被驱仙鞭打得魂飞魄散的场景,驱仙鞭一击之下,江风魂魄飞散了,居然骸留下了一缕‘顽固的’清醒的意识,那一缕意识中充满了对江鱼的不舍,以及浓浓的悲哀。悲哀,深沉的悲哀,让江鱼的心头苦得好似吃了数百斤黄连一样的悲哀,那最深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悲哀啊,让沉浸在他修炼世界中的江鱼潸然泪下的悲哀。

    这不是一个年轻的江风所能拥有的,看破事情体悟过无数世情的悲哀,而好似红尘中亿万生灵生死轮回中积累下来的不甘、不愿、悲愤、悲伤,这是一缕多么悠长的悲哀啊。这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强大却无法表现,这是一种意念的力量,凝聚了天地间从人到虫豸的所有生灵那意念的力量。这是曾经生存在天地间以及如今还生存在天地间的所有生灵他们的喜乐忧伤聚集在一起的意念。

    这股意念从来都是无形无质的,它就飘散于这天地之中,被动的吸纳天地中所有生灵的那一点点偶尔泄漏出来的情绪波动而生长壮大。偶尔,受到天地中灵气的不正常波动,受到天地间亿万生灵很急促的很强烈的情绪变化,这股无形无质也不会有感情也不会有任何情绪的意念就会偶尔依附在某些生灵身上,有时候会是人,有时候会是怪,有时候更或者就是一块通灵美玉降临人间,于那红尘中没有意识的行走历练一番。

    这一次,这一股意念寄托在了江风的身上,并且在那意念之外产生了一个灵魂,一个属于江风的却被彻底摧毁的灵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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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之道,变幻无方。自唐中期以后,修仙之路断绝,除却少数几个天资聪慧之人破碎虚空,再无昔日鸡犬飞升之盛况,谁解得这段公案?罢罢罢,且看《天元》罢!天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