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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纸花船     明贼txt下载     明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7章 炮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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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发走了两位监军大人,李元庆迅速投入到了一线的布阵指挥中。

    俗话说得好,‘没有见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

    后世,李元庆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但媒体对国外战争这方面的报道,大量影视资料,包括一些技术分析,他却知晓不少。

    炮火的最可怕威胁,并不是直接击中人,因为这种可能性很小,而是炮弹炸裂开的碎片威胁。

    此时,红衣大炮是实心弹,便不存在这种碎片威胁,但这种冲击力形成的弹跳力,却同样不容小觑。

    在后世时,东欧一些有战争的国家,他们的防御措施其实并不复杂,在掩体工事上面,覆盖上大量的橡胶轮胎,沙土袋。

    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但在遇到爆炸时,却能吸收掉大部分的爆炸和碎片威力。

    至于非洲的一些穷国,搞不起橡胶轮胎,便只能用沙土袋了。

    包括在抗日战争时期,我军也没有那么发达的防御条件,但土办法沙土袋,却同样管用。

    此时,复州城本身的防御结构,已经足够坚固。

    城门早已经被砖石封死,城墙各处破损、缺损,也早已经被补的结实。

    城墙本身的厚度,至少在七八米以上。

    红衣大炮究竟不是米军的穿刺性导~弹,李元庆并不怕他们能直接把城墙炸开口子。

    此时最需要防御的,是炮弹本身产生的弹跳力伤害,以及鼓舞军心。

    很快,城头上已经堆起了三排沙土袋墙,从前面的垛口,到中间空地,以及城墙内侧,三堵沙土袋墙的后面,都留下了一米来宽,可以容纳人栖身的庇护。

    对面后金军阵营,红衣大炮的调试工作应该快要结束了,李元庆不敢怠慢,大声呼喝:“所有人都躲在沙土袋后面。刀盾兵在第一排,鸟铳兵第二排,长枪兵第三排。快。”

    亲兵们、传令兵们大声呼喝,士兵们谁也不敢怠慢,纷纷进入预定的位置。

    李元庆靠在沙袋墙的第二排,脑海飞速旋转。

    后金有红衣大炮助阵,骤然便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城墙上有沙土袋的阻碍,空间一下子被缩小了不少,长枪兵的优势便无法发挥出来。

    这一来,己方想要守城,只能将后金军压制在城头下,绝不能让他们上来。

    这种地形无法施展开团队的优势,己方士兵的单兵素养,根本无法与后金军的精锐勇士相比。

    想要破局,只能是咬牙死撑了。

    陈忠也有些紧张,低声道:“元庆,狗日的怎么还不来?”

    李元庆忽然一笑,“大哥,别着急。皇太极应该比咱们还急。”

    此时,差不多已经是下午3点多,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差不多就要黑下来,皇太极必定想通过红衣大炮的威慑力,一鼓作气,在天黑之前,打开复州城的缺口,将城池拿下。

    但最可怕的,并不是他们立刻冲上来,而是前期等待的这种间隙。

    见李元庆并没有太多焦急,陈忠心里也安定了一些,紧紧握住了拳头。

    这也是两军联合作战的好处。

    在这种关键时候,李元庆和陈忠可以相互扶持,加油打气。

    只不过,这是两人从奇袭镇江时便积累下的感情,换做他人,恐怕又是另外一种形式了。

    李元庆这边并没有等太久,不多时,北面远处仿似闷雷炸裂一般,“轰隆隆”接连一片,六七颗黑黝黝的不明物体,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黑乎乎的抛物线,竟自砸向了复州城头。

    李元庆低声大呼:“全都趴在沙袋后面,谁他娘的也不能露头。”

    命令在第一时间被通传下去。

    士兵们早已经对李元庆的命令形成了本能,纷纷趴在沙袋墙后面,绝不敢露头。

    李元庆也紧紧贴在沙袋墙后面,尽力压低他的身形。

    片刻,“咔嚓”一声巨响。

    一颗黑西瓜般的巨大铁球,正中不远处的垛口,直将垛口的砖墙砸去了大半,随后‘嗡’的一声,竟自陷在了沙袋墙里,没有了动静。

    附近的刀盾手都被吓了一跳,有人想出去查探究竟发生了什么,李元庆赶忙大呼:“后面还有,全都趴下,别乱看。”

    士兵们不敢怠慢,纷纷俯下身子,再不敢露头。

    随后,‘噼里啪啦’一阵,又有几颗炮弹,竟自落在了城头上,砸的城墙地面‘哗哗’直响。

    沙袋墙虽然过滤掉了炮弹大部分的力道,但还是有士兵被弹跳的炮弹砸中。

    一个刀盾兵眼前炮弹砸过来,本能的想用手中护盾去挡,但他区区人力,怎的可能跟炮弹硬罡?

    他的手臂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震折了,痛的他一阵低呼,直吸冷气。

    好在后金的红衣大炮并不多,一排袭击之后,间隙很长。

    李元庆趁着这个间隙,赶忙令亲兵将他扶起来,送到城下治疗休息。

    此时,城头上地势实在太窄了,除了战兵,所有辅兵全都撤到了城下里面,这工作,便只能由亲兵来做。

    他们刚刚把这伤兵扶下城墙,‘轰隆隆’一阵,第二轮炮击又来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城头上明军谁也不敢露头,死死隐藏在掩体之后。

    偌大的复州城头上,一时静的仿似死城一般,在后金军的炮火覆盖之下,再没有了半分动静。

    对面,数十个后金贵族,正在炮兵阵地不远处观看着炮击的效果。

    眼见红衣大炮如此犀利,莽古尔泰不由哈哈大笑:“这,这可真是宝贝啊。有这些东西在,李元庆的鸟头,我是砍定了。哈哈哈。”

    何和礼也是面带笑意,上午的挫折,虽对军心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下午,这几轮炮击之后,后金军瞬间便扳了回来。

    皇太极这般手段,谁人能及?

    他更加意识到了他的先见之明有多正确,谁能争得过八爷?

    想着,他忙笑道:“八爷,照这般下去,明军已经没了力气,咱们一鼓作气,复州城今日可破。”

    皇太极淡淡一笑,肥胖的大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红衣大炮的威力不用怀疑,当初,沈阳城外,那些南蛮子的兵,就是被他们用这个击破。

    只不过,复州城头上太安静了,让皇太极一时有些纳闷。

    他想不到李元庆现在在干什么。

    便也不着急表态。

    肥美的羊肉他早已经准备好了,想要吃到,又何必急于在这一时?还是要等到攻破复州城之后,去城中大快朵颐。

    旁边,代善和岳托脸色也都有些震惊。

    本来,对皇太极如此墨迹的拖延攻城,他们父子是很有看法的,但此时,皇太极居然搞来了这些宝贝,他们父子也不敢再多言什么。

    炮火袭击大概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发射了七八轮火力,有汉军旗的炮手头子快步跑过来禀报:“贝勒爷,大炮不能再发射了。炮身已经很热,必须要休息。否则,很可能会炸膛。”

    皇太极点了点头,一笑道:“我知道了。通知炮手们,就地休息,停止炮击。来人,炮手们人人有赏。”

    “喳。”有正白旗的奴才将早已经准备好了摆满了黄金的托盘,忙端了过来。

    这炮手头子看着托盘中的一片金黄色,不由大喜,连连对皇太极磕头,“谢贝勒恩典。谢贝勒爷恩典。”

    皇太极笑着亲手把他扶起来,“下去休息吧。”

    “喳。”

    看着这炮手头子欢天喜地的离去,皇太极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在后金内部,因为老奴的关系,大部分王公贵族,对治下汉人的态度都不友善,视若猪狗。

    唯有皇太极,非常欣赏汉人的文化,对旗下的汉人,也都给予重用。

    这使得后金八旗中,正白旗汉人包衣的日子,是过的最妥帖的。

    本来,这些汉军旗的炮手,并不愿意跟随大军出征,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防御沈阳城,守卫后金都城。

    老奴虽然仇汉,但他也知道这些炮手和大炮是好东西,对他们还不算太薄。

    这些汉军旗炮手就算不敢得罪皇太极,但委婉拒绝,他们还是有足够的理由的。

    但皇太极毕竟非同凡人。

    他深知李元庆长生营鸟铳犀利,火力覆盖很强,若没有可以仰仗压制的利器,他很难讨得了好。

    出征前,他不但亲自去拜访了这些汉军旗炮手,许下重金报酬,又令与他交好的汉臣宁完我和李永芳轮番游说,最终,调来了七门红衣大炮,百多名炮手。

    看似虽然花了些银子,但与眼前的效果相比,这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看着复州城头上迟迟没有动静,皇太极也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一摆手,对身边的一个亲信奴才道:“开始吧。”

    “喳。”这奴才早就等候多时,赶忙将命令迅速通传下去。

    片刻,悠扬的鹿角号鸣声响起,前方,5个正白旗牛录的精锐勇士,在两三千辅兵的簇拥下,潮水般朝着复州城头涌过去。

    …………

    “元庆,他们来了。”

    李元庆和陈忠这时已经从沙袋墙后爬出来,躲在一处垛口后面,探查着后金军的动作。

    李元庆也很清楚,炮击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就像鸟铳一样,长时间连续发射,免不了会出现炸膛。

    火炮炸膛比鸟铳炸膛更为恐怖,这些炮手们绝不敢拿他们的小命开玩笑。

    后金军想要克城,还是要靠他们的精锐步兵登城作战。

    此时,看到前方密密麻麻、怕是得有2000人的正白旗精锐,李元庆微微眯起了眼睛。

    皇太极居然下了这么大的筹码,怎的能不让他如愿?

    “来人,通知辅兵上城,把中间这排沙土袋抬到两边去。鸟铳兵火力盯着,先不要让他们上城。长枪兵做好准备。”

    “是。”

    命令迅速被通传下去。

    鸟铳兵纷纷来到城头前面,亲兵指挥着辅兵们上城,开始搬用中间这排沙袋,长枪兵们也一起,将最后的沙袋推到墙根上,扩充城头上的空间。

    原本寂静的城头上,骤然飞速运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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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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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金军炮击的威势虽然不小,但李元庆提前筹谋准备,炮击对城头明军造成的伤亡并不大,只有不足十人受伤,且都是骨折、挫伤之类的轻伤,并没有人阵亡。

    加之城头上都是战兵,有很多都是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兵,李元庆和陈忠又亲自在城头上坐镇,明军士气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此时,伴随着李元庆的一声号令,亲兵、辅兵们纷纷扛起沙袋,堆向两头,将城头上清理出更多的空间,方便之后长枪兵的发挥。

    事实上,红衣大炮没有开花弹辅助,其真正的威慑力,对这些训练有素、严格操练的战兵而言,效果并不大。

    包括历史上的宁远之战,明军虽然红衣大炮不少,但更多的,起到的只是一种心理安慰的作用。

    后金军想要攻城,就要先推土,先推平明军的防御工事,而城头上有红衣大炮,则可以直接对这些辅兵、杂役造成威胁。

    这就像是搂草打兔子。

    明明白白的告诉兔子,‘兔子,我这有炮,我能干你,你最好别过来。’

    而炮击时,复州城头上,尽是清一色的两部精锐战兵,甚至连一个辅兵都没有。

    战兵就算是新兵,在平日的严格操练中,心理素质也比寻常辅兵要好出几倍,旁边又有李元庆和陈忠亲自坐镇,加之身边老兵带头,炮击的效果,自然又落下去不少。

    而此时,天马上就要黑了。

    即便后金军的红衣大炮炮膛冷却下来,但黑灯瞎火的,威力必定也要缩减不少。

    富贵只在险中求。

    若不把皇太极打疼了,耳光子扇在他脸上,他还不知道又要搞什么新花样。

    李元庆也索性拉开阵势,跟这狗日的明明白白、真刀真~枪的来一场。

    复州城物资充盈,辅兵1万多人,李元庆自然不会吝惜这点人力。

    此时,亲兵、辅兵们搬运着沙土袋,城下,正白旗的精锐已经冲杀过来。

    他们人人披甲,个个敦壮,只看他们矫健的脚步、身姿,一眼便能明了,这绝对不是杂役,而是清一色的真正精锐。

    这边沙土袋的清理还需要一些时间,李元庆不由冷笑,“让顺子给我擦亮了眼,把狗日的压下去,先别让他们过来。”

    “是。”

    片刻,不远处的顺子便接到了李元庆的最新指令。

    这小子早就等不及了,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鞑子身影,他阴冷一笑,“儿郎们,你们的功绩来了!都给老子准备好了!70步,干死他狗日的!”

    “是!顺子爷放心吧。俺们早就准备好了。”

    “狗鞑子,快滚过来吧。”

    很快,在牛皮战车、角楼的掩护下,密密麻麻的正白旗精锐,潮水般涌了过来。

    这般距离,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有鞑子军官,正叽里呱啦的大叫着,喝令着他们的士兵们向前。

    眼见鞑子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了鸟铳兵的射击范围,顺子哪还会犹豫?大手猛的一挥,指挥刀已经落下,“第一排开铳。”

    片刻,‘砰砰砰’的鸟铳嘀鸣响起,白色的硝烟四溅。

    “第二排继续。”

    “第三排,跟上。”

    顺子接连发号着命令,城头上一时清脆的鸟铳声连绵不绝。

    底下的鞑子们不由大怒。

    他们实在想不到,这几轮凶猛的炮击过后,城头上的明军,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卑贱的泥堪,老子要杀光你们。”一个正白旗的牛录章京气的哇哇大叫。

    他叫折夆,瓜尔佳氏出身,早些时候被明军斩杀的那个牛录章京,正是他的亲弟弟折拜安。

    他们兄弟都身材高大,都在1米8以上,在这个时代的女真人中,绝对可以算是翘楚人物了。

    加之他们兄弟自幼便骁勇,搏虎杀豹,那只是家常便饭,是家族中有名的巴图鲁,深得旗主皇太极的喜爱。

    但折夆做梦也没有想到,他骁勇无比、曾经跟他一起在长白山的深山里,只用匕首搏杀黑熊的弟弟,竟然死在了这里。

    但此时明军火力极猛,一片连着一片,折夆也不敢自大,赶忙隐藏到了一架牛皮战车之后,心中却早已经发了狠,“卑贱的泥堪,等爷爷上了城头,必将要把你们这些杂碎杀干净,为我弟弟报仇。”

    旁边,一个十三四岁,身材却已经高达1米75以上的少年,手持一柄闪着寒光的两尺多长的单刀,一身银色盔甲,忙跟在折夆身后。

    他虽还稍显稚嫩,但天生基因作祟,身体已经极为雄壮,虎背熊腰,粗壮的双臂,比之成人,也丝毫不逊色。

    “折夆叔叔,这些明狗子火力这么猛?咱们该怎么办?”这少年忙用满语问折夆道。

    折夆压低了身子,避过鸟铳‘噼里啪啦’震碎的碎屑,转头看向这少年道:“鳌拜,你小子这就等不急了么?”

    这少年叫鳌拜。

    是瓜尔佳氏最优秀的后起之秀,十一二岁时,便已经能搏虎杀豹,按照辈分算,他叫折夆叔叔,血亲还没有出五服。

    鳌拜忙道:“折夆叔叔,明狗子太猖狂了。我一刻也忍不了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城头,把他们的鸟头拧下来当球踢,给折拜安叔叔报仇。”

    折夆不由大笑。

    在鳌拜的身上,他仿似又看到了他当年的影子,“鳌拜,好样的。我瓜尔佳氏的勇士,就该有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今天,咱们一定要报你折拜安叔叔的血仇。”

    鳌拜忙重重点了点头,兴奋的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折夆叔叔,等到了城下,让我先来登城。”

    折夆一笑,“鳌拜,你还小。先不要着急。等咱们逼近城下再说。”

    鳌拜这小子,是瓜尔佳氏的希望。

    他虽然勇武,但毕竟还小,今天,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就行了,折夆也不舍得让这小子率先去冒险。

    他伏在牛皮战车之后,密切关注着城头上明军的动向,随时准备抽空隙冲上去。

    …………

    城头上,亲兵和辅兵的清理工作还在飞速的继续。

    李元庆和陈忠则隐藏在一个隐蔽的垛口之后,身边被数十个亲兵和刀盾手举着盾牌护卫,观察着战场局势。

    此时,明军火力虽猛,但城下后金军不仅有牛皮战车和角楼,还有不少掩体,加之他们都披着几层甲,有这些东西作为防护,明军鸟铳很难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杀伤。

    他们不断趁着明军火力短暂的空隙,持续往前推进着。

    此时,百来号镶白旗精锐先锋已经逼近到了30步之外,他们的弓箭攻势,已经可以直接覆盖到城头上。

    纠结之间,已经有十几名明军鸟铳兵死伤。

    但身后清理工作还没有完成,鸟铳兵必须要顶在前面创造时间,李元庆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陈忠不由低声啐道:“狗日的鞑子,还真够劲啊。元庆,他们真是要来真格的了。”

    李元庆阴冷一笑,“老子就怕他们不来。”

    说着,李元庆回头扫视一眼,这时,中间的沙袋墙已经被清理去大半,已经有了很大的空隙,也差不多够长枪兵们施展了。

    但底下后金军太多了,李元庆不敢大意,低声喝道:“儿郎们再坚持一会儿。让辅兵们快点。”

    “是。”

    命令迅速被通传下去。

    辅兵们也不敢怠慢,又飞快加起了速度。

    这时,差不多已经接近5点了,太阳已经沉到了西边的地平线,晚霞一片赤彩。

    前方的后金军已经推到了城下,他们借助着掩体和牛皮战车的掩护,在角楼的箭雨攻势掩护下,顶着明军的火力覆盖,许多披甲辅兵已经开始收拾云梯了。

    眼见背后的空间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李元庆忙低声喝道:“鸟铳兵有序退后,放他们上来。”

    “是。”

    很快,伴随着后金军的云梯竖起来,明军鸟铳兵纷纷退后。

    这般状态,鸟铳兵的威力已经不大,若被后金这些重甲步兵冲上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种时候,李元庆绝不会有片刻犹豫。

    “滚木、礌石、金汁准备。”陈忠大声呼喝。

    片刻,有刀盾手和辅兵将早就堆积在城头空隙的这些准备拿了出来,疯狂的朝着城下的鞑子砸过去。

    只可惜,时间太仓促了,金汁没有烧热,威力要打上不少的折扣。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把这些狗鞑子吸引到城头上来,做戏自然要做真。

    李元庆和陈忠之间,根本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便已经明了对方的意思。

    “啊。卑贱的明狗子,你们都该死啊。”

    云梯上,一个后金马甲正被滚木砸中,惨呼着从城头跌落,正落到了那些无头同伴的尸体之上。

    但即便有这些尸体作为缓冲,他仍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好在他反应极为灵敏,强忍着身体剧痛,一个翻身,避过了头顶上致命的滚木,但身体的剧痛,想退却是也退不了了,只能躺在地上,哇哇大叫。

    他身后,数不清的后金士兵根本来不及理会他,蜂拥朝着云提上攀上去。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辅兵看到了他,他赶忙大呼,招呼辅兵过来帮忙。

    这时,折夆和鳌拜,已经来到了城下。

    看到明军鸟铳兵熄了火,折夆得空给鳌拜解释:“看到了么?明军的鸟铳,不过如此。只要咱们大金的勇士冲上来,他们就狗屁不是。”

    鳌拜重重点点头,满是崇拜的看着折夆,“折夆叔叔,我来登城吧。”

    折夆却摇了摇头,“你小子,先在下面等一会儿。等我杀上城头,你再上去。”

    “呃?是。”

    虽然鳌拜极想第一个冲上城头,证明他的荣耀,但他也知道,这是他的折夆叔叔在爱护他,如此状态,他也不敢反驳,只得退回到掩体之后,看着他的折夆叔叔开始登城。

    无论是后金军还是明军,对这场仗准备的都已经足够充分,很快,密密麻麻的正白旗精锐士兵,已经开始登上城头。

    但另一边,城头上明军方面,却早已经等候多时。

    “向右刺-----刺!”

    没有任何犹豫,看到后金军人数差不多了,段喜亮果断的下达了命令,第一排长枪手百多人,蜂拥朝着这些刚登上城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局势的鞑子冲过来,军官们本能的喊起了最熟悉的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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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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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今天上午的战斗中,长生营第一千总队的这些长枪兵儿郎们,已经体会到了他们辛苦操练的成果,斩获颇丰。

    此时,这种机会又来了,谁又肯放过?

    在长生营中,鸟铳兵多是后来依附的新兵,长枪兵----才是根基中的根子。

    这些长枪兵中的总旗、把总、副把总,大都是镇江、甚至是三岔河、广宁时,便跟在李元庆身边的老底子。

    李元庆占据长生岛,分田地,分房子,分女人,他们就是最大的既得利益阶层。

    此时,眼前这些狗鞑子,这哪里是鞑子啊?

    这他娘分明就是功绩、是银子啊。

    能不能给自己的老婆娃崽子挣下一份家业,能不能享受到军官的荣耀,更上一层楼,就在此时了。

    “向右刺-----刺!”

    伴随着军官们兴奋的几乎变形的大声呼喊,一排排反射着夕阳金光的枪头,直奔向这些还没来得及查探城头上形势的鞑子们。

    “哈哈。这些明狗子,你们要唱戏么?”一个镶白旗的汉军旗壮汉,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般地势狭窄的城头上,这些长枪兵有个鸟用?只要撑起盾牌,这些明狗子马上就要被他们宰杀。

    但片刻,随着所有明军的枪头骤然偏离了方向,这汉军旗壮汉本能的就感觉到形势不对,忙想撑起盾牌,护向身体左侧,但他只听‘刺啦’,随后‘噗’的一声,腰腹中传来了他从未经历过、甚至根本无法想象的剧痛。

    他猛的抬起头,想要看看身前这明军士兵的脸,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还没等他抬起眼皮,腰腹间骤然像是撕裂般的剧痛,耳边响起了熟悉语言的大笑,“哈哈,狗鞑子,去死吧。”

    一名明军长枪兵,猛的将他的尸体挑起来,狠狠摔在地上,大脚一脚踩住他的身体,猛的往后一拽,把插在他尸体里的长枪拔出来,迅速有序的退到了后面。

    旁边,每个明军,几乎都是同样的动作,而地上,只有满地的鞑子尸体。

    不远处,陈忠不由大笑:“元庆,这下子,咱们弟兄又要发财了。”

    李元庆的心情也明媚了起来,笑道:“大哥,这才到哪儿?上午才100多,这会儿,怎么不得整个千八百的?要不然,弟兄们可不够分啊。”

    皇太极既然不服,那也简单,今天就非得把他干服了。

    辅兵们已经在两侧待命,一旦有空隙,就会冲上前来收拾这些鞑子的尸体,保持城头上的空间。

    这主要是长生营的论功方式不跟传统明军一样。

    长生营中,一个把总有四个镇抚,他们就算看不清全貌,但大致也能将士兵们的表现看个差不多,加之士兵们人人自己有数自己的战功,战后再向镇抚汇报,由镇抚仔细核查之后,再报到上一级长官,最后报到李元庆这里。

    换句话说,长生营的战功不是按照割下鞑子首级来论,而是按照战场的表现。

    这一来,不像是其他明军一样,好不容易杀死了一个鞑子,就急急忙忙去割首级,但首级还没割下来,反而被后面跟上的鞑子一刀了结,做个糊涂鬼。

    这个方式已经让李元庆尝到了甜头,在下一步,他要进一步加大镇抚的力度和人数,甚至,极端一点,每一个甲里,他都要派一个镇抚,一方面统计战功,另一方面,也像是后世的指导员,帮助士兵们处理各种问题。

    陈忠不由一笑。

    千儿八百鞑子首级是不可能了,毕竟城头上地势有限,太过狭窄了,但运气好,整个二三百、三四百级首级,却不是难事。

    只可惜,他的儿郎们,并没有掌握这种技术,此时只能沦为观战者。

    “元庆,咱们可说好了。这向右刺,你可一定不能藏私啊。”陈忠又叮嘱李元庆一遍。

    李元庆一笑,“放心吧,大哥。这事儿我忘不了。”

    但就两人聊天的功夫。

    段喜亮第一千总队这边,三排长枪兵已经出去,这边城头的开阔地,已经聚集了百来级鞑子尸体,而明军这边却几乎没有伤亡。

    李元庆眼见地势越来越窄,赶忙大呼:“来人,招呼辅兵把这些尸体清理到两边。”

    “是。”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

    在两边待命的辅兵们纷纷两人一组,抬起一具鞑子的尸体,堆向不远处的沙土袋堆方向。

    但后面的后金军速度很快,这些辅兵们冲不到中间,看到又有鞑子上来,他们只得退后。

    这时,折夆在五六个白甲、红甲的掩护下,冲到了城头上。

    已经冲上来百多人,但‘只开花不结果’,下面也没有得到丝毫反馈,折夆也有些急眼了,忍不住亲自冲上来,想看看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攀上城头,四个白甲瞬间散向周围,将折夆牢牢护在其中,旁边,还有两个红甲,在旁边警戒,保护折夆的安全。

    折夆今年还不到30,正值壮年,反应极其灵敏,仿似一头正在觅食的黑熊,他扫视四周,瞬间便发现了形势不对。

    身边到处都是他的勇士们的尸体,而对面,一排排闪着太阳金光的长枪,又要冲过来。

    折夆战阵经验何其丰富?

    一瞬间便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感,脸色不由大变,“退,退!快退下去。”

    说着,他根本来不及思虑,率先跳上了云梯,拼命往下爬,一边大声呼喊,“儿郎们先退下去。我要去见主子爷。”

    折夆反应快,但他的几个奴才白甲、红甲,因为要保护他,站的太靠前了,可就没有他的好运了,片刻间,他们已经被穿成了‘人肉串’,痛苦的倒在了墙头上。

    “万胜!”

    “万胜!”

    城头上明军一阵高呼,折夆却根本来不及理会,一边大呼着‘退下来’,一边迅速奔到了掩体后。

    折夆在后金军中很有资历。

    眼见他这般,后面的后金军士兵们也放慢了脚步,纷纷撤到了掩体之后,不敢再贸然上前,但身后没有退兵的指令,他们也不敢退后,只能僵在了原地。

    城头明军见到这般,欢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直冲云霄。

    底下的鳌拜赶忙问道:“折夆叔叔,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临阵退缩,这,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折夆忙道:“鳌拜,现在叔叔没有时间给你解释这么多了。明军比我们想的要强大很多。我若被主子爷处斩,我的部族,都交给你。你一定要记得为我报仇。”

    “折夆叔叔……”鳌拜还想说些什么,但折夆却已经飞速向后奔去。

    看着折夆的背影,鳌拜一时有些失神,折夆叔叔说明军很强大,这李元庆,真的有这么强么?

    …………

    身后,后金军战阵,皇太极早就注意到了事情有些不对,看到折夆急匆匆的冲回来,他的脸色阴沉的仿似要滴出水来。

    折夆却根本来不及思虑这么多了,连滚带爬的跪倒在皇太极身前,“主子爷,明军,不,这,这李元庆实在是太狡诈了。他在城头布下了长枪阵,咱们的儿郎,根本冲不上去啊。”

    他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拼命磕头。

    “狗奴才,竟敢临阵脱逃,乱我军心!来人啊!拖下去砍了。”皇太极阴厉的低喝。

    旁边瞬间几个马甲奔过来,架起折夆的身体,便要往下面拖。

    折夆忙大呼道:“主子爷,李元庆准备充足,城头坚固,强攻不智,不智啊。主子爷三思啊。”

    皇太极阴沉着脸,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脸色一片铁青。

    旁边,何和礼怎的不明白皇太极的意思?

    忙道:“八爷,这折夆也不是要故意脱逃,而是将这紧要信息汇报给您,处斩是不是太严厉了?他可是我大金的勇士啊。”

    一旁,莽古尔泰也忙道:“八弟,折夆是勇士,你,你还是,还是再给他个机会吧?”

    折夆是皇太极的心腹,皇太极怎舍得杀他?

    但折夆临阵脱逃,若不做足姿态,如何服众?

    不动声色间,他将目光看到了旁边的代善身上。

    这种时候了,代善又怎的能不给皇太极面子?“八弟,折夆罪不至死,他的情报对我们很重要,一顿板子就算了吧。”

    眼见代善发了话,皇太极缓缓点了点头,摆手让前面奴才停下脚步,低喝道:“折夆,你临阵脱逃,坏我攻势,乱我军心。你可知罪?”

    折夆被亲兵放开,他赶忙跪着爬到皇太极身边,拼命磕头,“主子爷,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皇太极一脚踢开折夆,“狗奴才,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赏他五十军棍。折夆,你可服气?”

    折夆哪敢多话,赶忙拼命磕头,“奴才服气。奴才服气。”

    “带下去。”

    折夆被人带走,气氛却依然不得轻松。

    何和礼忙道:“八爷,折夆说的不错,复州城是块硬骨头,再要强攻,可就不智了。”

    代善也道:“八弟,咱们可在此佯攻,先取金州。”

    皇太极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长叹息一声。

    本来,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一鼓作气,将复州城拿下,手刃李元庆,奠定他的威名。

    但他却也没有想到,之前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却还是拿李元庆没办法,反而损失了这么多勇士的性命……

    这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不过,皇太极是何人?

    又怎的可能会被这小小打击便打倒?

    他重重点了点头,“二哥说的不错。有城池依托,复州城确实易守难攻。咱们的儿郎都很宝贵,不能白白折损在这里。传我军令,退兵吧。”

    “喳。”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片刻,低沉的鹿角号鸣声响起,前方的后金士兵落潮般退了回来。

    何和礼笑着缓和气氛道:“八爷,李元庆不过就是依仗复州城池之利,只待咱们拿下了金州,逼困张盘部,就不愁着他不上钩。只要他出来,咱们就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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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敏锐

    ~~~~~~~

    天边,夕阳如画。

    看到鞑子退却,城头上明军忍不住一阵阵欢呼。

    老兵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们擦干净枪头的血污,靠在墙头上,享受着夕阳最后的温暖。

    新兵们的兴奋却根本遮掩不住。

    还以为鞑子怎样呢?原来不过就是这熊样,根本就不经干啊。许多人瘾还没过够呢。

    很快,战果便各部镇抚们被统计了出来。

    傍晚这一战,收获还算不错。

    剿首鞑子首级126具,其中白甲16人,红甲23人,真奴大概接近八成,有近百人。

    长生营方面,阵亡5人,重伤4人,轻伤有十几人。

    陈忠部除却少量鸟铳兵,其主力并没有直接参战,而且其部鸟铳兵也都在后方,并没有伤亡。

    长生营这边的伤亡,多是鸟铳兵,长枪兵只有几人轻伤。

    这主要是在搬运沙袋的过程中,鸟铳兵与后金弓箭手对射产生的伤亡。

    这般狭窄地势,刀盾兵不能很好的冲在第一线防护,没有防护支撑的对射,鸟铳兵伤亡不可避免,李元庆对此也只得接受。

    虽然没有大收获,但蚊子肉也是肉啊,今天不过才第一天,就已经有200多级鞑子首级入账,真奴还占了多半,陈忠的心情非常不错。

    靠在夕阳下的城头上,扫视着不远处的后金营地,舒坦的哼起了小曲儿。

    对李元庆而言,这一切早就在预料之中,他并不是很兴奋。

    凝视着远处如蝼蚁般的后金人影,李元庆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后金对伤亡实在是太敏感了。

    即便李元庆准备的已经足够充分,但稍有风吹草动,这帮狗杂碎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事实上也是游牧民族的一个特性。

    他们自幼生长的环境使然,使得他们对危机有本能的意识,顺风,必蜂拥而上,人人争先,生怕被别人抢光了好处,而一旦逆风,他们比他们的牲畜跑的都快……

    这般状态下,除非对后金主力成功进行合围,让他们无路可跑,否则,想要大规模重创后金主力,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是当年八旗铁骑横扫中原之后,在扬州城下,一旦攻城遭遇挫折,哪怕是百人、甚至不足百人的伤亡,满清所谓的精锐也会一哄而散。

    但他们却又有一定严密的军事制度,在哄散后,很快却又能聚集起来,反复尝试。

    这一来,他们总是会找到明军的破绽。

    而一旦抓住破绽,他们基本上就是一拥而上,明军很难抵挡。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陈忠笑道:“元庆,有如此犀利的长枪兵和鸟铳兵,皇太极这鸟厮就算有红衣大炮又怎的?他照样上不来。今晚,咱们可让儿郎们好好庆祝一下。”

    李元庆点了点头,一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后金还在围城,咱们不可有丝毫大意。吃好点就可以了,酒就不用喝了。”

    “嗯。”

    陈忠点点头,“元庆,你今天疲累,在这歇一会儿吧。我去安排。”

    看着陈忠风风火火的离去,李元庆靠在墙头上,嘴角边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支军队想要成长,最好的方式,就是荣誉的不断积累,远的先不去想,就在当下,长生营在这方面做的还不错,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

    晚饭,陈忠令人宰了十只羊,给儿郎们加餐。

    虽然具体到士兵身上,每人分到的并不算多,但有口羊肉吃,自是再好不过。

    这都是之前复州鞑子的财产,被李元庆和陈忠平分。

    这十只羊,出自陈忠的私产,他今天在战场上没有机会出力,便在财物上,多出一点。

    李元庆自是明了陈忠的心意,以两人的关系,这种小事情,他自是也不会去纠结。

    陪着两位监军大人吃过了一餐丰盛的烤羊肉,顺道商议了一下今天对朝廷报功的情况,李元庆有些疲惫的回到了他的大帐。

    今天的战果虽都是长生营立下,但报功方面,李元庆却是和陈忠平分。

    一人百来级鞑子首级,虽不算多,但却足够陈忠触摸到参将的宝座了。

    而剩下百来级鞑子首级,也足够李元庆摸到副将的宝座了。

    这自是皆大欢喜之事。

    陈忠这边有愧疚,总觉得不妥帖,李元庆却直接不给他机会墨迹,陈忠无奈,只得今夜去守夜,让李元庆休息。

    大帐里,凝视着巨大的辽海地图,李元庆却并没有打了胜仗的过度兴奋。

    依照此时的状态来看,既便皇太极有50多个牛录,又有红衣大炮助阵,但面对复州城铜墙铁壁般的防御,他没有太多办法。

    李元庆根本不畏惧与他硬罡。

    照这般事态,除非是后金军一次性出动万人以上的兵力,四面攻城,李元庆或许会有一些压力。

    但以后金对伤亡的承受程度,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对皇太极而言,他李元庆虽然是最好的垫脚石,但为了这块垫脚石一不小心把腿率折了,甚至把腰都给拧断了,明显得不偿失。

    而对李元庆而言,能灭了皇太极,绝对是遮天蔽日的大功绩,包括对华夏民族而言,这都是一场史诗般的胜利,只可惜,此时的状态,根本不现实。

    小创皇太极不难,但想让他栽跟头,缺胳膊、断腿,这却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凝视着复州城的南方,李元庆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金州上。

    此时,李元庆不怕皇太极强攻复州,就怕这狗日的动了歪心眼,跑去金州拿张盘开刀。

    这倒并不是李元庆瞧不起张盘,认为张盘扛不住后金军的攻势,只是,张盘虽勇,但其治下,还是大明传统的军队体系,以家丁为主力,火器化方面,也并没有跟上溜。

    最关键的,这厮脾气太过暴躁,面对皇太极这种老狐狸,李元庆真的为他捏了一把汗。

    但辽南三部同为一体,唇亡齿寒,一旦金州出现了问题,复州城的局面,必须也要重新考量。

    但这边有大战,让张盘独守旅顺,这也说不过去啊……

    思虑良久,李元庆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躺在了简易的床上,凝神思虑。

    辽南只是盘小棋,天下才是盘大棋。

    他李元庆也不是圣人,太多太多的事情,他不可能面面俱到。

    事到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即便老天真的有不测风云,那李元庆也首先要以他长生营本部的利益为重。

    …………

    清晨,朝阳初升,阳光将一侧的帐篷边壁映衬的暖暖的,李元庆本能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即便昨夜一夜失眠,但常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无法赖在舒适温暖的被窝里。

    简单洗刷一番,李元庆直奔城头,正巧碰到陈忠从城门楼子里钻出来。

    看到李元庆,陈忠不由一笑,“元庆,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还早着呢。”

    李元庆一笑,“大哥,睡不着啊。昨夜情况怎么样?鞑子有没有动作?”

    陈忠扫视着不远处的后金营地,笑道:“鞑子没有太多异常。不过,我估计,昨天皇太极吃了这么大的亏,今天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是尽快把沙土袋先堆起来,防备鞑子的红衣大炮攻势。”

    李元庆点点头,“嗯。沙土袋都在城头上,让辅兵们先开始干活吧。干完活再去吃饭。”

    陈忠一笑,“我马上去安排。”

    看着陈忠风风火火离去,李元庆站在城头上,观察着不远处的后金营地。

    昨天打了胜仗,陈忠这边的戒备等级便稍稍松了一格,也倒不是放松,只是他来值前半夜,他的亲兵头子陈长友来值后半夜。

    这一来,两人都能有个休息时间,保证白天战时能有充足的精神。

    换李元庆值夜,也是这般情况,由黄国山和孔有德交替轮首,保证在白天战时的精神。

    此时虽然才一大早,大概还不足七点,后金营地中,已经开始有了明显的调动,人呼马啸,烟尘翻滚。

    看模样,皇太极想在今天找回场子来。

    身边,辅兵们已经开始堆砌起沙袋墙,陈忠也走了回来,盯着不远处后金军炮营阵地道:“元庆,总不能让这些狗日的一直轰咱们。找个机会,咱们先把鞑子炮营干了。”

    李元庆点点头,“这是个大威胁,但炮营周围都有重兵,现在还急不得,先让他们折腾几天。”

    陈忠点点头,“那就先让狗日的舒坦几天。元庆,你猜,今天咱们又会有多少级首级入账?”

    李元庆一笑,“这得看皇太极下多大资本了。”

    此时这种战时,随时要应对后金军的攻势,陈忠即便想要操练儿郎,学习长生营的‘向右刺’,现在也没有时间。

    不过,以他跟李元庆的关系,长生营的功绩,总会有他一半。

    陈忠不想吃这‘白食’,在繁杂的琐碎事务上,他便想多担待一些。

    这种事情,李元庆自然不会再跟他争。

    大概刚到8点,后金军的炮击如约来临。

    ‘轰隆隆’仿似炸雷般的炮声,足足响了大半个时辰。

    李元庆数了一下,最少也得有8轮炮击。

    但城头上明军有沙袋墙堆积,红衣大炮不是开花弹,很难对明军造成真正伤亡,倒像是泄愤一般。

    炮击过后,大概有三个牛录的杂牌兵力,缓缓推到了在复州城下大概100步外,开始修建防御工事,似是要为接下来的攻城做准备。

    陈忠不屑的冷笑道:“狗鞑子也就这点本事了。就算他们在城下堆一座山,又有个鸟用?”

    李元庆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换位思考。

    倘若李元庆站在皇太极的位置,要想强攻复州城,必定会将阵线推的更前,为后续的进攻做准备。

    此时,已经快要10点,马上就要到晌午了。

    这些狗鞑子居然在百步距离修建工事,这,这倒并不像是进攻,倒有些像是防守啊。

    难不成,皇太极已经带人去了金州?现在只是在故意迷惑自己?

    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般状态,李元庆怎敢怠慢?忙对身边的黄国山大呼道:“去,把刘达斗给我招来。”

    “是。”黄国山赶忙吩咐亲兵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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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主动出击

    ~~~~~~~

    之前,为了防御后金军的攻势,复州城北、东、西三面城门,都被封死了起来,只有南门,因为连接着南信口,是物资生命线,城门可以自如打开,但在里面,也尽是荆棘工事。

    此时,已经察觉到了后金军的异常状态,李元庆也不敢再保守,赶忙将刘达斗的斥候队,全数派了出去。

    长生营此时有马匹近300匹,斥候队便用去了多半,有近200匹。

    但因为先天条件的劣势,长生营真正的马上斥候,只有不足百人,好在陈忠麾下也有近百人。

    两部合起来,200人的骑兵规模,也不算小了。

    而且斥候队都是两部精英中的精英,从军经验都非常丰厚,至少有3年以上的军龄。

    很快,南门打开,200多斥候如风般冲出城外,快速东门、北门这边汇聚过来。

    之前明军的壕沟、河水工事,早已经被后金军推平。

    两部斥候的战马绕着城墙飞奔,远处的鞑子斥候畏惧明军的鸟铳威慑,也不敢太过上前来。

    不多时,北门外已经聚集了百多人的明军斥候,他们依托着城池的防御,围绕着后金军的防御工事,不断进行骚扰。

    北门正面,后金的斥候们明显开始急躁了,急匆匆朝这边围过来,很快便聚集了两三百人的规模。

    他们不断的压制着明军斥候的空间,绝不敢让他们离城太远。

    一时间,双方你来我来,箭雨横飞,鸟铳齐鸣。

    眼见后金主力没有攻城,魏良和张启亮也大着胆子,来到城头观战。

    他们两人毕竟是监军,老是躲在城门楼子里也不是事儿。

    加之昨日明军打了胜仗,魏良和张启亮对李元庆也有信心,他们知道李元庆肯定会维护他们的安全。

    此时,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着明军斥候与后金斥候的对战,两人都有些震撼。

    魏良道:“李将军,这,鞑子人多,咱们的儿郎们要吃亏啊。”

    李元庆忽然一笑,“公公,鞑子不敢到城下来的。咱们的儿郎打不过可以退回来,暂时无碍。”

    “呃?”

    魏良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稍稍放下心来。

    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后金方面明显更加急躁,就恨不得直接冲到城下,把这些明军斥候斩杀了。

    火兵们已经开始准备午饭,热腾腾的肉香,弥漫在空中。

    这时,李元庆基本已经证实了他的判断,后金主力,很可能没有在营中。

    “大哥,下午晚些时候,我准备出城作战,与后金决战。”魏良和张启亮并没有离去,李元庆找了个空闲,对陈忠说出了他的想法。

    “啊?元庆,为何?”

    陈忠不由大惊,忙低声问李元庆。

    李元庆微微冷笑,将他的推断,简单对陈忠叙述一遍。

    陈忠是宿将,在李元庆点的明白的时候,他怎能还看不穿其中大局?

    一瞬间,冷汗已经将他的背脊湿透,他重重拍了拍脑门子,“元庆,这,这狗日的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皇太极这狗杂碎,怎的可能轻易认输?元庆,要干便干。我没有意见。”

    李元庆重重点了点头,摆手招过孔有德,低声耳语几句。

    孔有德眼睛不由一亮,忙重重点头,低声道:“将军,卑职这就带人去办。”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去吧。动作要快一点。”

    “是。”

    孔有德离去,陈忠小心道:“元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出动多少兵力?”

    李元庆看了陈忠一眼,忽然一笑,“大哥,富贵只在险中求。要么就不玩,要玩,咱们就玩个大的。”

    李元庆说着,凑到陈忠耳边低声道:“我准备集中主力出战,每面城墙,只留两个把总防守,其余所有精锐,全都出城作战。皇太极想玩空城计,老子就成全他。”

    陈忠脸色非常凝重,半晌,他低声道:“元庆,这,这是不是太贸然了?万一被鞑子钻了空子,这城池可就……”

    李元庆微微冷笑,“大哥,复州距离金州,不过咫尺之遥。按照日程推算,事情顺利的话,不出三天,皇太极的主力应该就能赶回来。咱们的时间不多啊。”

    陈忠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元庆,你是说,皇太极的主力是昨夜走的。可,可我并没有察觉到啊。”

    “大哥,后金营地绵延十几里。晚上视野不好,看不到也是正常。这是咱们的一个好机会。”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陈忠明白李元庆已经铁了心,真的要跟后金决战。

    他思虑片刻,眼睛中闪过一抹凶光,低声道:“元庆,你想做便做。大哥永远站在你这边。”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重重握了握陈忠的手,“大哥,此事若成,你我兄弟,共享荣华。”

    两人又对细节仔细商议了一番。

    这时,魏良也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城门楼子下,竟然有人在拆除堵死城门的防御建筑,他赶忙急急追到李元庆这边,“李将军,底下竟然有人要拆城门,这,这是要干什么?”

    李元庆一笑,“公公,待会儿,我准备出城作战。鞑子炮火凶猛,不能让他们再这么嚣张了,必须尽快铲除。”

    魏良可是受够了炮火的轰鸣,听李元庆这么说,他忙道:“李将军,这,鞑子势大,你这……”

    李元庆笑道:“公公,长生营的阵势,还是有些经验的。加之有陈将军从旁协助,这件事,我有把握。况且,城头还有诸多兵力留守,不会出问题的。”

    此事毕竟太过冒进,李元庆也拿不出足够的证据,只能先找个幌子,把魏良唬住,‘先斩后奏’。

    魏良见李元庆战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虽是监军,但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在长生岛,他与李元庆,都有着巨大的差距。

    “李将军,你,你一定要小心啊。”

    “公公放心。卑职报功时再来与您商议。”

    将魏良这边稳住,李元庆返回大帐,迅速召集长生营和陈忠把总以上军官开会。

    时间紧急,李元庆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陈忠首先表态他本部一切服从李元庆的指令,随后,李元庆直接对两部下达了命令。

    长生营本部除许黑子率少部留守城池,其余主力尽出,陈忠这边,也是一样。

    还有两部半武装辅兵青壮5000人,也同时而出。

    所谓的半武装辅兵,实际上就是两部的预备役。

    在之前的操练中,他们已经接受了一定的军事训练,有一些长枪、单刀之类的武器,有简易军服和少量铠甲,装备很简陋,远远无法与真正的战兵相比。

    但他们也算是战力。

    此时,两部出战主力在5000人左右,再加上这5000辅兵协助,便已是万人的规模。

    从李元庆命令下达,复州城内便迅速的忙碌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大概下午4点出头一点,长生营2600战兵,3000辅兵,陈忠这边2400战兵,2000辅兵,已经准备就绪。

    北门城门的通道也被打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后金军有红衣大炮,李元庆也不敢贸然,当即下令城内杀猪宰羊,在出战前,先让儿郎们吃饱。

    时间飞速流逝。

    等士兵们吃饱喝足,又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差不多到了7点半左右。

    朦胧的夜色中,对面后金营地中火光闪动,看似规模与之前没有异样,但喧嚣之声却明显比之前少了不少。

    李元庆从城头上下来,披好了战甲,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之上,身边黄国山、孔有德百多名亲兵护卫,威风凛凛。

    旁边,陈忠也是如此。

    “元庆,差不多是时候了,咱们动手吧。儿郎们也等不及了。”从上午决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陈忠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李元庆一笑,“大哥,不急,再等一会儿。再过一刻钟。”

    此时,天色黑的早,人们吃饭也早。

    但后金军中成分很复杂,有女真人,有蒙古人,有汉人,还有披甲人,一般他们要女真主子先吃,等女真主子吃完,奴才们才敢吃。

    晚饭后金军很重视,不说大主子,一般的真奴也要杀猪宰羊,刚才,在城头上时,李元庆已经注意到,大概真奴主子刚刚吃饱,奴才们还没吃。

    后世有个医学上的常识,‘饭后不宜做剧烈运动。’

    此时,明军这边已经吃完饭一个时辰了,消化的差不多了,又养精蓄锐,各方面都正值巅峰。

    后金军方面今天明显被明军的斥候折腾的不轻,动作要慢一点,李元庆自是也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的奴才们也吃好了。

    一刻钟转瞬即过。

    李元庆冷冷一笑,“出兵。”

    “是。”

    片刻,城门打开,各部人马迅速有序的奔出城外。

    斥候们这时已经扫清了城外20步外的后金防守力量,将阵线逼近了今天后金军修筑的百步外的土墙。

    有了这个支撑,明军的动作更快,也就20多分钟,主力已经尽出,占据了土墙内后金军修建的这片防御工事,逼近百步外的土墙。

    科学上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后金修建这些防御工事的时候,是为了更好的攻城,但此时,明军出动,这些工事,却成为了明军的依托。

    就算有红衣大炮的威慑,明军有这些依托也并不畏惧。

    很快,明军前锋已经逼近了土墙。

    后金军在修筑这些土墙的时候,便刻意留下了缺口,就是为了他们的主力在进攻时更方便。

    但此时,这些缺口,却成为了他们的死亡入口。

    已经8点多了,真奴们早就回到营地休息,在土墙这边看守的,大多数都是汉军旗的奴隶。

    这些人,怎的可能抵挡长生营长枪兵们的攻势?

    一轮冲击之后,缺口已经被打开了多半,这些汉军旗杂役死伤惨重,哀嚎不断。

    他们刚才虽然看到了明军的动作,但根本没有想到明军动作这么快,眨眼间已经杀过来。

    “敌袭!”

    “敌袭!”

    “明狗子偷营了!”

    一时间,火光闪动,凄厉的呼喊响彻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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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暴力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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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军的突然出击让后金军有些措手不及。

    后金营地方向,火光涌动,人呼马啸,显得格外嘈杂。

    主要是这有些太过骇人听闻了。

    自从老奴起兵以来,从来都是后金追着大明打,什么时候,明军居然也敢这么猖狂?

    这还不是偷营,而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面冲啊。

    李元庆这时早已经下了马,隐藏在60步外的一面土墙之后。

    这般形势,明军没有骑兵威慑力,骑马丝毫无用不说,反倒会成为了靶子。

    战马现在对李元庆而言,只不过是展示威风的道具,还不足以成为实战工具。

    但李元庆相信,只要能一步一步坚实走下去,长生营拥有骑兵,那便不会是梦想。

    旁边,陈忠也下了马,伏在李元庆身边。

    他明显有些急了,“元庆,咱们必须得快点动手。一旦鞑子炮手反应过来,咱们这边要吃亏啊。”

    李元庆点了点头。

    此时这般形势,明军先锋距离后金营地大概还有300多近400米,火炮起来的威势,打明军的方阵,将是毁灭性的。

    所以,方阵是没法用了。

    加之两军中间工事密布,也很难集结,形成方阵的规模。

    如此一来,只能是强冲了。

    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有夜盲症。

    尤其是后金女真。

    他们常年以肉食为主,很少吃青菜,新鲜鱼虾之类,那便更少了。

    而长生营这边,因为李元庆一直的坚持,十分注重士兵们的营养搭配,加之长生营一直保持着夜间训练的传统,在这方面,问题并不大。

    陈忠部也因为地利之势,鱼虾没少吃,菜也没少吃,问题也不大。

    两个多月的联合操练,也是时候检验一下真正的成果了。

    李元庆摆手招过黄国山,低声喝令道:“通知各部,以把总为单位,迅速突击后金营地。广鹿岛部亦是如此。”

    “是。”黄国山赶忙招过传讯兵,将李元庆的命令传达到一线军官。

    李元庆又招过孔有德,“小孔,等下大军出击之后,你带100亲兵,去把后金的炮营阵地给老子端了。记住,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炮手虽然珍贵,但李元庆显然开不起后金给他们的条件,既然得不到,那就让他们毁灭。

    毕竟,明军培养炮手,并不需花费太大力气,而后金方面,却没有这么容易了。

    孔有德不由大喜,他终于迎来了真正领兵作战的时机,还是这么重要的任务,赶忙拍着胸脯保证,“卑职明白。”

    说着,赶忙急急离去,召集人手。

    李元庆深深吐出了一口长气,看向陈忠,“大哥,成与不成,天堂还是地狱,就在此一举了。”

    陈忠也是又紧张又兴奋,“元庆,咱们士气正旺,后面还有5000生力军,怕他个球啊。陈长友!”

    “是。卑职在。”陈长友赶忙冲过来,笔挺的站直了身体。

    “亲兵营随时待命,老子今晚要端了鞑子老巢。”

    李元庆也招过黄国山,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很快,‘砰’的一声,伴随着孔有德一声鸟铳嘀鸣,各部军官士兵都得到了讯号,犹如一股股激起的水流一般,蜂拥朝着后金营地的方向扑过去。

    李元庆和陈忠也不敢怠慢,带着各自的亲兵营,迅速跟了上去。

    “砰砰砰。”

    伴随着一阵阵鸟铳嘀鸣,偶尔夹杂着‘轰隆隆’的火炮怒吼,在复州城下这片广袤却又狭窄的土地上,汹涌而残酷的战争,正式上演。

    但明军准备充分,有鸟铳掩护,火力凶猛,又不惧夜盲症,率先突破了后金工事的防线之后,气势便汹汹如潮水----势不可挡。

    后金方面本就心虚,加之刚刚吃完了饭,来不及防备,只能是仓促应战。

    不多时,明军已经开始突破到后金营地前阵,卡主了最重要的大门,这一来,后金骑兵想要形成威胁力已经不可能了。

    李元庆和陈忠就在一线督战,明军以把总为单位,百来人一队,疯狂的对后金营地发动着冲击。

    此时,在后金营地不远处的炮营阵地,折夆也急了眼,“快,狗奴才啊。快给爷开炮,轰死这些卑贱的明狗子。”

    折夆因为挨了50军棍,行动不是很便利,便没有随皇太极去金州,皇太极便把防护炮营阵地的任务,交给了他。

    折夆本以为这是个美差,可以好好休养一下,补补元气,哪曾想到,明军竟然敢偷营?

    炮手们也急了眼,明军冲的这么快,又黑灯瞎火的,没有光亮,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往哪开炮。

    只能是随缘了。

    管他朝哪里,反正只要开炮就行。

    折夆旁边,鳌拜也有些急了,“折夆叔叔,炮手没有目标,火炮威力不行啊。”

    折夆岂能不知道这个?

    但此时形势危急,他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希望,炮火的威慑力,可以将明军吓回去,让大金主力能迅速集结。

    两人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有心杀敌,却不敢轻易离开炮营阵地。

    但他们没有留意到的,在不远处的黑暗里,早有一双明亮如鹰般的眼睛,死死的盯上了他们。

    “儿郎们,快,跟上。”

    孔有德手持单刀,背着鸟铳,全身铠甲,低声呼喝着后面的亲兵们跟上来。

    李元庆把搞掉后金炮营的任务交给他,他自是感觉重于泰山,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虽然年幼,但在老家铁岭时,便已经和父兄跟鞑子打了近两年的游击战,实战经验相当丰富,加之他脑子极为灵透,拥有远超越常人的军事天赋。

    在集结完亲兵之后,他并没有贸然动手,而是选择了绕远路,从东侧的一条小溪边,包向了这边的后金炮阵。

    明军的军装以大红色的鸳鸯战袄为主。

    在黑夜里,虽然不太明显,但眼睛好使的,还是能看到的。

    但此时,孔有德这些亲兵们,人人身上都抹上了黑乎乎的黑泥巴,不说跟碳一样,基本也差不多了。

    加之他们一直隐藏在一侧小溪边的草丛子里,就算是眼力好的,也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此时,他们就在后金炮营的小土坡之下,已经不足20步。

    孔有德低声道:“弟兄们,等下我先冲,你们紧跟上我。咱们一鼓作气,灭了这些狗杂碎。”

    能入选李元庆亲兵序列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手段高超,加之这些时日的操练,孔有德一直是他们的主要军官,他们早就非常熟悉了。

    “孔头放心吧。弟兄们都有数。”一个亲兵百户低声回应。

    孔有德一笑,“兄弟们,我先上了。”

    说完,他一个箭步,如同狸猫一般,飞速起身,高举钢刀,快步冲向前方,大呼道:“狗鞑子,受死吧。”

    身边亲兵们哪还敢怠慢?迅速跟在了孔有德身后。

    他们这边正是炮阵背侧,又隐藏的极为隐秘,猛的突然杀出来,着实是把这边的后金炮营的鞑子吓了一大跳。

    孔有德怎会浪费这种扬名立万的宝贵机会?

    左右冲突之间,已经有两人死在他手中,他也不恋战,快速冲杀进了炮阵里面,大呼道:“狗鞑子,都给老子死。”

    这些炮手本就有些找不着北的填着炮弹,一看这模样,哪还敢反抗?赶忙四散奔逃。

    而亲兵们因为孔有德身先士卒的开道,行程非常顺利,片刻间已经冲上来,对着周围炮手、鞑子就是一顿追杀。

    折夆不由大惊,转而又是惊天的愤怒,大呼道:“卑贱的明狗子,老子不去找你们,你们竟然还敢找老子?”

    他早就看到了最前方身材高大的孔有德,提起他的大锤子便迎了上来。

    旁边,鳌拜不敢怠慢,赶忙招呼他的几个奴才,迅速跟在折夆身后帮忙。

    转瞬间,双方已经纠缠在一起。

    孔有德一看折夆的服饰,眼睛不由一亮,大呼道:“儿郎们,这里有个宝贝。先包了他。”

    孔有德长期跟在李元庆身边,加之他又年幼,受到李元庆影响极深。

    面对折夆这个后金的牛录章京,孔有德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独吞下功绩,而是招呼兄弟们帮忙,功绩人人有份。

    “多谢孔头。”

    “哈哈。孔头仁义。”

    身边亲兵们也注意到了折夆一瘸一拐的身影,都是大喜,哪还会怠慢,瞬间便朝着折夆包过来。

    亲兵们因为职责性,兵器主要以单刀为主,但也有一部分长枪手和鸟铳兵,这也是李元庆刻意合理搭配。

    毕竟,亲兵营是李元庆的最后防线,也是最后的预备队,各兵种都留些兵力,一方面是可以保留种子,另一方面,遇到突发事件,选择的余地会更多。

    此时,还没待折夆冲上前来与孔有德纠缠,七八个长枪兵,冰冷的枪头,已经朝着他扑过来。

    这主要是折夆屁股挨了50军棍,动作远不如平时麻溜,反应也要慢上半拍。

    但就是这转瞬之间,熟悉的口令又响起来。

    “向右刺-----”

    “刺-----”

    这里的空间比城头上宽阔几百万倍,完全可以让长枪兵奔跑冲起最大的速度冲刺。

    这长枪兵的甲长怎还会犹豫?

    瞬间就瞄准了折夆的腰腹,大声喊出了口令。

    折夆正快速冲向孔有德,等他意识到这边长枪冲过来,不由大惊,赶忙就回头想跑。

    但可惜,他行动不便,为时已晚了。

    片刻,只听‘噗噗噗’一连串闷响声,七八根长枪,同时插入了折夆的胸腹。

    他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一个漏气的筛子,血水顺着长枪刺破的伤口,止不住朝外喷涌。

    “卑,卑贱的泥堪……”

    折夆喃喃的还想说些什么,但阎王爷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片刻,他脑袋一歪,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息。

    鳌拜这时已经冲到了他身后两三步,一见这般,不由大惊,“折夆叔叔-------”

    但折夆已经不能给他半点回应。

    “啊-----!”

    鳌拜的眼睛中瞬间犹如火山喷发,他仰天大吼一声:“你们这些卑贱的明狗子,你们都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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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赏罚分明!

    ~~~~~~~

    折夆的死让鳌拜瞬间陷入了疯魔般的状态,他犹若一头发了狂的人熊,挥起单刀,狂风一般冲着这排亲兵营长枪兵冲杀过来。

    长枪兵的优势在于有一定空间的冲锋肉搏,而鳌拜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经冲到了一名长枪兵近前。

    “卑贱的明狗子,去死吧。”

    鳌拜抬手一刀,闪电般朝着这长枪兵的脖颈劈下来。

    这长枪兵本能的举枪格挡,但为时已晚。

    他旁边的同伴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就已经人头落地,脖颈伤口的鲜血,犹如涌泉一般喷洒出来。

    “狗鞑子,你敢!!”

    孔有德就在几步之外,不由大惊,挥刀便朝着鳌拜猛劈过来。

    身边长枪兵也反应过来,纷纷举枪朝着鳌拜刺过来。

    鳌拜人熊一样怒吼,浑然不惧,猛的一跨步,贴近一名长枪兵的身体,狠狠一击反手肘击,砸在这长枪兵的后背上,将他砸了一个趔趄。

    瞬间,他反手一刀,已经刺入了这长枪兵的后背腹心。

    孔有德一刀劈过来,鳌拜狰狞一笑,竟用单手提起这长枪兵的尸体,格挡孔有德的刀锋。

    “干你娘哇!”

    孔有德不由大惊,就算他的兄弟们阵亡,但他又怎的舍得在平日里最熟悉的兄弟尸体上来一刀,赶忙收回钢刀,就地一个翻滚,闪到了一旁。

    “长枪兵退后,刀盾兵顶上来。”

    孔有德拼命大呼。

    他这时已经意识到,这个年轻的鞑子,极为勇武,尤其擅长贴身肉搏,长枪兵被他近身,根本无法组织有效攻击,只能被他逐个杀戮。

    战场很混乱,到处都在纠缠。

    但长生营平日里严格的操练,在这时显现出了效果。

    不远处的刀盾兵得到了命令,不再与身边的鞑子纠缠,迅速有序的奔到了这边。

    接连斩杀两名明军士兵,给了鳌拜无尽的勇气,他这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忍不住仰天长啸:“卑贱的明狗子,你们都去死吧。”

    说着,挥刀便朝着几名刀盾兵冲过来。

    身后,他的五六个亲信奴才,也冲杀到了这边,他们怕鳌拜吃亏,迅猛的跟了上来。

    瞬间,鳌拜已经跟七八名明军刀盾兵纠缠在了一起。

    孔有德这时已经冷静下来,这鞑子头子虽然年幼,但比人熊还壮,简直就像是野兽一般,若要这般纠缠,亲兵营很容易被他冲散了。

    一旦被他逐个击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孔有德扫视一眼,迅速朝着战场后方翻滚,一边大呼:“长枪兵冲起来,干死这狗日的。”

    刀盾兵给长枪们创造了宝贵的时间,他们终于有了冲刺的距离,听到孔有德的命令,他们赶忙就想冲刺。

    但鳌拜却早有预料,对身边的奴才大呼:“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冲起来。”

    片刻,五六个彪悍的真奴,已经迅速朝着长枪兵们冲过来。

    长枪兵无奈,只得放弃冲刺,与他们缠斗。

    这时,孔有德这边终于有了间隙,他根本来不及思虑,赶忙取下后背的鸟铳,迅速填充弹丸,点燃火绳,瞄向了鳌拜。

    “主子爷小心。”

    一个鞑子眼见,瞬间看到了这边的火光,赶忙用满语对鳌拜大呼。

    鳌拜极为机警,猛的一侧身,正看到了孔有德闪着火光的鸟铳。

    他根本来不及思虑,忙飞速闪身,朝着一旁猛的翻滚过去。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砰”的一声鸟铳嘀鸣,孔有德的鸟铳响了。

    孔有德本来瞄准的是鳌拜的后心铠甲缝隙,但这厮反应太快了,即便同样迅速,但鸟铳还是失去了准心,正击中了鳌拜的左肩护甲,发出一声‘刺啦’闷响。

    “我干你娘啊。”

    孔有德不由大骂,弟兄们好不容易拉扯出来的机会,居然被他浪费了。

    但转瞬间,孔有德却反应过来,将鸟铳丢到一旁,提起钢刀,发疯一般朝着鳌拜劈过来,一边大呼:“狗鞑子受伤了,兄弟们弄死他。”

    鳌拜却是大惊,本能的挥刀就想朝着孔有德迎上来。

    但刚才这一记鸟铳,虽然没有对他造成真正伤害,但鸟铳爆发瞬间产生的冲击力,却让他的左肩、左臂处,一阵痛麻。

    孔有德来势极快,片刻已经冲到了鳌拜近前,狠狠一刀,直劈向鳌拜的脑门子。

    鳌拜本能的举刀来挡。

    瞬间,‘刺啦’一阵金属撞击、摩擦的刺耳响声,空气中火光涌现。

    孔有德恶狠狠的盯着鳌拜的眼睛,低喝一声,“狗鞑子,去死吧。”

    说着,借助刚才冲刺起的身体惯性压力,将身体重量也狠狠的压在了鳌拜身上,飞起一脚,真取鳌拜裆下。

    鳌拜大惊失色。

    刚才孔有德这一击,他本来可以轻松的扛回去,但左臂处的痛麻,却让他的动作比平时缓慢了许多,再也不能随心所欲。

    眼见此时孔有德势大,他也不敢再硬来,赶忙猛的一发力,振开孔有德的钢刀,迅速朝着旁边翻滚。

    孔有德大怒,挥刀便追过来。

    鳌拜已经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先机,再要硬罡下去,他绝讨不了好处。

    但此时已是这般,已经容不得他退却。

    他的眼睛里猛的闪过一抹寒光,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就想找机会了结了眼前这个明军的千户。

    但这时,孔有德身后有两个刀盾手已经反应过来,与孔有德一起,朝着鳌拜冲杀过来。

    鳌拜即便勇武,但毕竟也是血肉之躯。

    而李元庆麾下的亲兵营,也没有一人是善茬。

    已是这般,鳌拜也有些发了狠,就要跟孔有德三人拼命。

    但两边,他麾下的真奴主力已经处在溃败状态,几个奴才再不敢乱来,赶忙冲到鳌拜身边,连滚带爬的扶起他,“主子爷,明狗子势大,咱们先走为妙啊。”

    一边说着,留两人在后面格挡,其余几人,架起鳌拜就往后跑。

    “快放开小爷。”鳌拜气的哇哇大叫,但他也知道,大势已去,脚步却是跑的跑快。

    眼见主子都撤离了,这些后金军士兵谁还敢反抗?纷纷跟在鳌拜身后,急急朝着北面大营方向退回去。

    “狗日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孔有德气的大骂,但却也不敢贸然追击,赶忙大呼:“弟兄们,快,先控制这里。”

    身边亲兵都从缠斗中脱身出来,赶忙迅速冲上前来,卡住了这小土坡的几个重要路口。

    这一切,只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发生。

    眼见大局已定,孔有德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看到眼前这七门红衣大炮,孔有德不由眼睛一亮。

    一瞬间,他已经有了主意,“快,快去把那几个炮手带上来。”

    刚才太过混乱,有些炮手幸运的跑掉了,但还有不少,来不及逃脱,跪在红衣大炮前,等待明军的受降。

    毕竟,炮手很稀少,非常珍贵,不是碰到了疯子,谁也不会轻易杀掉他们。

    虽然李元庆给孔有德的命令,是将炮手斩尽杀绝,但现在大势已经被他们控制,这些炮手,晚死一会儿,也是无妨。

    片刻,十几个炮手,被带到了孔有德身前。

    他们都是汉人,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我们也是汉人啊。都是鞑子逼我们的,我们也不想这样啊。”

    孔有德根本没有时间跟这些炮手墨迹,“你们想活命,那得拿出你们的本事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孔有德一指眼前的红衣大炮。

    这些炮手怎的不明白他的意思?拼命磕了几个头,飞速爬起身来,将红衣大炮调转了炮口,对准想身后火光涌动的后金营地。

    …………

    这时,在正面主力方向,李元庆和陈忠部已经攻破了营地的外墙防线,杀入了大营之中。

    身后,5000半武装辅兵已经冲上来,冲杀进后金军大营,继续压制了后金军的生存空间。

    李元庆和陈忠这时已经冲到了后金大营门口,大声喝令着身边的儿郎们向前。

    乱拳打死老师傅。

    已经到了这般,李元庆和陈忠都清晰明了,后金主力此时并不在营中,虽然并不知晓此时里面还有多少后金兵力,但己方形势一片大好,又有营地的依托,后金骑兵无法发挥威力,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冲上去,快,给老子冲上去。哈哈哈!杀光这些狗鞑子。”陈忠就站在门口,在十几个亲兵的护卫下,大声喝令着身边的辅兵们向前。

    战兵主要负责对后金主力造成杀伤,剩下‘痛打落水狗’的工作,自然是由辅兵来完成了。

    李元庆一身银甲,手持单刀,站在陈忠不远,黄国山和二十几名亲兵,牢牢的护卫在他身边。

    看着后金营地里不断冲起的火光,李元庆英挺的脸孔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般混乱局势,后金大营已经完了。

    皇太极算盘打的确实不错,不过,这厮实在是太自信了。

    已经三年了。

    他李元庆和陈忠两部的兵力,早已经不再是只能被他们困在乌龟壳子里暴打的雏鸟了。

    无数次血与火的历练,他们已经成长起来,并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的迅速成长壮大。

    “冲上去,冲上去。儿郎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啊。”

    李元庆也在一旁大声呼喝调动。

    身边辅兵们更为兴奋,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恨不得直接飞进后金营地里。

    这时,不远处忽然‘轰隆隆’一片连绵的巨响,火光涌动,却是直飞向北面的后金营地深处。

    李元庆一怔。

    陈忠也是一惊,忙快步跑过来,“元庆,怎么回事?”

    李元庆这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片刻,只见孔有德急匆匆跑了过来,兴奋的跪地道:“将军,我们已经攻克了鞑子的炮营阵地,现在正在对后金营地开炮。”

    李元庆当时给孔有德下命令时,考虑的是迅速摧毁后金炮营,但孔有德此时居然控制了炮营,虽说有些违背了他的命令,但在大局上,这无疑是更正确的方案。

    “你小子,脑袋倒也灵透。但老子给你的军令是什么?”李元庆冷声斥道。

    孔有德被吓了一大跳,赶忙拼命磕头,“卑职善作主张,愿受将军一切责罚。”

    陈忠有些不忍心了,“元庆,小孔这个决定没错。这些火炮,可给咱们帮了大忙了。”

    李元庆点点头,却道:“孔有德有功在前,自是当赏。这功绩,我会给你记上。但你擅自做主,违抗军令,却也罪不容恕。来人,将孔有德拖下去,重责50军棍。你可服气?”

    长生营的第一条准侧,便是‘军令如山倒。’

    孔有德知道李元庆这是在爱护他,否则,依照长生营的军纪,他该掉脑袋了,赶忙拼命磕头,“卑职服气。”

    ***************************************************************

第274章 大获全胜!

    ~~~~~~~

    身边两名亲兵迅速将孔有德拖下去。

    陈忠有些不忍了,“元庆,你这……哎。小孔功大于过啊。”

    李元庆点了点头,对两名亲兵摆了摆手,“此时是战时,这小子的50军棍,就先记下吧。等回头打完仗,这厮再去受罚。”

    “是。”两名亲兵心中也是一松,赶忙放开了孔有德。

    这小半年了,孔有德与他们日夜相处,早就有了兄弟般的感情,此时他不用受罚,也就意味着,在此战中他还有立功的机会。

    孔有德也是大喜,赶忙拼命对李元庆磕头,“谢将军恩典,谢将军恩典。”

    50军棍,对他这种壮小伙子,根本就不叫事儿,但若是此时被打了,无法继续立功,那才是他的遗憾。

    看到李元庆竟然将惩罚拖后,他怎的能不兴奋?

    李元庆笑着将他扶起来,“你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若人人都如你这样?我长生营如何成军?”

    孔有德耷拉着脑袋,根本不敢反驳,“将军,卑职知错了。”

    李元庆一笑,“行了。别装样子了。老子还不知道你小子的性子?现在给我滚过去带路。大哥,走,咱们去炮营看看。”

    孔有德不由大喜,赶忙快步来到前面,“将军,那红衣大炮,真是个好东西啊。落在鞑子手里,真是暴殄天物啊……”

    看着他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样子,李元庆和陈忠都是一笑。

    李元庆却道:“你小子不要以为老子忘了你的惩罚,等回到长生岛,你这板子可跑不了。”

    孔有德嘿嘿一笑,“将军,放心吧。一回岛上,卑职必定去领惩罚。”

    说着,赶忙屁颠屁颠在前面引路。

    看着前面孔有德矫健的身影,陈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又看向了身边的李元庆。

    他这个兄弟,这手段真是……

    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经过这一遭,这小孔早已经成了他手里的面团,又怎能逃过他的手心?

    …………

    后金炮阵距离大营门口不远,不多时,李元庆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这边的土坡上。

    看着眼前在火光中散发出黝黑亮眼光芒的红衣大炮,李元庆心里也说不出的感慨。

    本以为,他要得到这等利器,要等到杨小船的船队从澳门赶回来,想不到,竟然是此时从后金手里缴获。

    这正应了后世那首歌,“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有了这些红衣大炮在手,整个战场的局势,便已经完全被明军掌控,后金营地,明军已经吃定了。

    来不及感慨太多,李元庆迅速下达了命令,迅速调集两部亲兵,牢守炮营阵地,但却不再立即开火,而是间歇性开火,作为助阵之用。

    毕竟,此时明军主力已经冲击到了后金大营之中,若盲目开炮,很可能对己方也造成损伤,这是李元庆不愿接受的。

    而红衣大炮的威力,并不是真正对军队造成多少杀伤,就像是后世的核~武器,关键还是心理的威慑作用。

    此时,后金军想必已经知道红衣大炮落到了明军手里,这一来,他们的骑兵,也不敢再那么猖狂。

    随着战事不断进展,前方不断有传令兵传回来消息。

    明军各处兵力,势如破竹,后金军根本无法抵挡太多,纷纷夺路而逃向北方。

    李元庆和陈忠就坐镇炮营阵地,随时关注战场局势,策应调动,掌控全局。

    眼见大局已定,李元庆又令孔有德带亲兵去战场内观察局势,顺便收获些人头功绩。

    这小子自然是大喜,赶忙欢喜的离去,早已经将受罚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战斗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这才渐渐停息了下来。

    后金大营到处都是火光,物资堆积如山,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很快,前方传来消息,后金军大概聚集了六七个牛录的兵力,还有不少辅兵杂役,大概三千人不到四千,尽数骑兵,正在营地北面三里之外列阵,似乎想要做出反扑。

    李元庆赶忙令长生营主力2000人,堆到了后金营地北方,防备后金军的反扑,同时,令陈忠部主力2000人,在一旁策应。

    剩下的时间,便是清理战场了。

    根据前方的消息,后金营地里至少还有两万多只羊,近千头牛,各种受伤的马匹,也有近千匹,没有来得及撤离。

    还有不少的兵器铠甲,大量的战略物资。

    在后金的军阵中,一个真奴鞑子,随身至少有2个到3个的各种奴才辅助。

    他们负责拿武器、铠甲、干粮,以及各项琐碎的事务。

    这就有点类似于后世明星的跟班。

    不过,这部分奴才,大都是以汉人为主。

    就算是蒙古鞑子,也有1到2个的汉人奴隶辅助。

    昨夜明军趁夜突袭,许多真奴鞑子已经脱下了铠甲吃饭,根本来不及穿上,又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只能骑着马跑路。

    此时,就算营外有四千后金骑兵,但他们没有甲,李元庆丝毫不虚。

    面对长生营的长枪阵,他们也绝不敢轻易冲上来。

    很快,随着天色放亮,辅兵们开始搬运着后金营地中的各项物资,驱赶着羊群、牛群,与此同时,城内的辅兵也得到了命令,他们赶出骡马车,迅速汇聚向这边,准备将大量物资,运往城内。

    炮营阵地,陈忠神清气爽,丝毫没有熬了一夜的疲惫,他脸上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元庆,这些物资,足够咱们吃2年了啊。这可都是肉啊。哈哈哈……”

    李元庆心情也是极度的愉悦。

    皇太极恐怕也没有想到,他的避重就轻之策,反而搬起了石头,狠狠砸伤了他的脚。

    没有了物资,他的此次辽南攻略,便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

    只是,对于张盘那边,李元庆却并不放心,“大哥,咱们这边虽胜,但我担心,金州那边……”

    陈忠一愣,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这倒是个大麻烦。但元庆,咱们现在刚刚获胜,还有这么多物资需要处理。根本无法去救啊。”

    李元庆点了点头。

    复州这边势如破竹,但金州那边,必定不好受。

    李元庆清晰明了,此时,后金营地这边,绝不会超过10个牛录的兵力,而且,老弱牛录居多,精干怕是都被抽调到了金州前线。

    皇太极恐怕打的就是‘围点打援’的心思,想把李元庆和陈忠两部引诱出去,利用野战骑兵的优势一举歼灭。

    此时,李元庆虽然想去救金州,但这并不是理智的做法,仔细思虑片刻,李元庆道:“金州可以放弃,但旅顺不得有失。大哥,我们现在先派人,去金州查探一下形势,把这边的情报通报过去,让张盘有个准备。如果皇太极胆敢攻略旅顺,你来守复州,我从海路去救。”

    陈忠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也好。元庆,咱们先顾这边,此事等下得到了详细情报再商议。”

    很快,30名精锐斥候,分成三批,急急奔向了金州方向。

    …………

    从清晨一直忙活到了傍晚,后金营地的物资,这才被刚刚统计出了一半。

    此战,明军可谓是大获全胜。

    各种粮食、兵器、铠甲先不说,仅是牛羊,便有近三万只。

    其中牛有近两千只,羊有两万八千多只。

    这还只是活的,若算上在昨夜混战中被误伤致死的牛羊,怕是有三万五千只。

    可惜,战马能跑的都被鞑子带走了,明军收获不大,却又两千多匹战马的尸体。

    战马可都是好肉,做成腊肉,足够明军享用很长时间了。

    另外,战果也统计出来。

    此战,明军至少歼敌四千往上。

    其中真奴接近800,蒙古人有千余,披甲人有200多,剩下的,也多是汉军旗的战兵。

    另外,还俘获了接近三千的后金杂役,多是汉人,也有少量披甲人的老弱。

    还有金银两万余两,折合成银子,在四万出头。

    这些东西,自是落入了李元庆和陈忠的腰包。

    此时,在复州城下400步外的土墙边,燃起了旺盛的篝火。

    李元庆和陈忠在上午和下午,只分别休息一两个时辰,精神头却都是极好。

    所有的鞑子的尸体,全都被割去了首级,用生石灰做下防腐杀菌处理,直接带到城内。

    而他们的尸身,则是直接被丢到了后金营地的大火中,与天地融为一体,既环保,又省事儿。

    最关键的红衣大炮,已经被运往了城内,这些炮手,李元庆并未立即处决,而是将他们关押起来,随时备用,顺便也帮李元庆两部,培训一些新炮手。

    今天的搬运工作,首先搬运的是后金营地北面的物资,现在,大部分物资,都被聚集到了营地的南门之外,就在土墙前面堆着。

    昨夜之战,虽然北门外大获全胜,但后金在复州东门和南门的营地,受到的波及并不是太大,东门营地还被火势损伤了不少,但南门营地,几乎没有受到波及。

    但后金在这两个营地留守兵力都不多,已经不成气候。

    唯一的作用,就是那四千后金骑兵,不用直接露宿野外。

    但这般形势,他们恐怕也不敢直接再住到营地里,还是要露宿野外。

    长生营和陈忠部两部的主力防线已经收缩回来,就在这堆积如山的物资之前。

    辅兵们正在不断的蚂蚁搬家似的运转着,按照这般形势估计,到明天中午,大部分物资,便可以都运送到城内。

    这一来,即便后金军围困复州两年、三年,李元庆和陈忠也丝毫不虚。

    甚至还能吃得好,喝的好,顿顿有肉。

    篝火将木架上的羊肉烤的金黄诱人,晶莹的肥油,顺着羊肉躯干往下流淌,滴到红红的焰火上,‘噼啪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陈忠用小刀挑开了一块羊肉,已经能吃,但还没有熟透。

    他笑着用小刀拍打着羊肉丰硕的躯干,去了去油,转过头,看向李元庆,忽然道:“元庆,我感觉,咱们还是应当以当下为重。金州和旅顺,咱们实在是鞭长莫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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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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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庆用小刀挑了一块流着肥油的肥美羊肉,放在嘴中,用力咀嚼,缓缓点了点头。

    当初,在李元庆的计划里,是想将复州突出出来,充当‘靶子’,吸引后金主力的目光,为身后的金州和旅顺,为东线的东江主力,创造更多的机会。

    此时,路途遥远,通信闭塞,李元庆并不了解东线毛文龙本部东江主力的境况,但在后金主力逼近复州之前,这边的消息便已经通传过去。

    李元庆相信,以毛文龙的精明,绝不会放过这等良机。

    但让李元庆很难接受的是,皇太极直接放过了复州,而去直逼金州、旅顺。

    这让李元庆非常的难受。

    即便李元庆与张盘有一些利益上的争端,但辽南三部是一体,旅顺的位置至关重要,这是东江本部在辽南的一个最重要支点。

    只有有这个支点在,东江本部有各项事务,才能通过这个支点来运作。

    有旅顺在,才能让更多的辽地百姓,逃到东江的庇护之下。

    金州失去,并不可怕,但一旦旅顺失守,那……

    李元庆用力将鲜美的羊肉咽下,狠狠灌了一大口酒,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飘忽不定。

    按照此时的态势,复州方面,李元庆两部已经完全站稳了脚跟,就算皇太极硬来,李元庆和陈忠丝毫不虚。

    只要坚守复州,两人就能获得最大的实际利益和政治利益。

    但金州、旅顺一旦失守,辽南的局势就将重新洗牌。

    有了旅顺这个支点,后金方面,在理论上,就有了渡海偷袭广鹿岛和长生岛的实力,甚至,可以直逼东江本部。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陈忠,“大哥,此事,现在言之还尚早啊。咱们还是安心等待下一步的情报。希望张盘能收到咱们的消息。”

    陈忠点点头,“希望吧。”

    他切下一条肥美的烤羊腿递给李元庆,“元庆,你压力也不要太大。咱们还是先顾好眼前。鞑子没有了物资支撑,撑不了太久的。”

    李元庆用力点点头。

    眼前,后金方面还有4000多骑兵,想要出战,也得先解决掉这个麻烦啊。

    …………

    此时,在金州,即便已经到了半夜,但后金军依然没有停止攻势,一**全副武装的鞑子,拼死朝着城头上冲上来。

    张盘其实准备的很充分,无论鸟铳兵、弓箭手,还是旅顺守卫战之后他新开发的‘炸药包’,存量都很充足。

    但奈何鞑子发了狂,四面围攻,完全就是要在今夜克城的姿态,张盘四面疲于奔命,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将军,北城被鞑子攻破了,急需要支援。”张盘刚刚跑到金州东门支援,有亲兵急急奔来,大声禀报。

    “我草他娘的。狗鞑子这是要疯了么?”

    张盘恶狠狠啐了一口,对身边一众亲兵大呼道:“去北门。”

    “是。”

    士兵们一整天的鏖战,早已经疲累不堪,但这般时候,谁也不敢怠慢,赶忙跟在张盘身后,急急奔向北门。

    北门,已经有百来号鞑子杀上了城头。

    他们个个武勇,张盘麾下的明军虽然拼死不让,但无论是单兵素养还是武器装备,明显与后金军精锐相差着一大截。

    很快,城墙上便被杀开了一个缺口,明军节节败退。

    “狗鞑子,真是找死啊。儿郎们,跟我顶上去。”

    张盘眼睛都红了,带领身边二百多号士兵,赶忙冲了上去,与城头鞑子纠结在一起。

    身后,预备队和辅兵也赶了过来,在张盘的大声呼喝下,迅速加入到了战场。

    好不容易,北门将鞑子的势头压下去一些,这时,身后忽然又有士兵来报,“报将军,南门失守了,鞑子已经杀进城来。”

    “我草他娘的。来人,给我去南门。”

    张盘已经浑身血污,直如同杀神,他已经完全杀红了眼。

    士兵们不敢怠慢,赶忙就要跟张盘往南门冲。

    但北门距离南门五六里,就算现在冲过去也晚了。

    张盘的亲兵头子张虎赶忙死死拉住张盘,“将军,不能再恋战了啊。鞑子已经破城,若再不退,咱们的儿郎们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啊。”

    “滚开。”

    张盘一脚将张虎踢趴下,“老子砍了你。竟敢乱我军心?”

    说着,张盘挥刀便要朝张虎的头上砍下去。

    身边亲兵都是大惊,赶忙死死拉住张盘,“将军三思。”

    “将军三思啊。”

    张虎拼命磕头,“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您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哎!”

    张盘恶狠狠的啐了一口,一种从未有过的乏力感,弥漫在他的全身。

    李元庆在之前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让他做好金州的防守,事实上,他也尽了全力,将金州防御的密不透风。

    但就是在这般状态下,面对后金主力发了疯一般的攻势,他根本毫无办法。

    他根本无法想象,李元庆和陈忠,究竟是怎么守住复州城的。

    “传我军令,所有人迅速向西门突围,去海边码头汇合。”

    “是。”

    有士兵赶忙去传令。

    亲兵们不敢怠慢,赶忙护着张盘,急急朝着西门突围。

    这是张盘之前的留手,也是他跟李元庆学的一招,凡事,最好先给自己留条后路。

    金州城距离海边只有不足十里,海边码头,停靠着他的船队。

    只要能跟船队汇合,他的本部就可以逃出生天。

    好在西门方向,后金攻势并不是太强,加之夜色很黑,城上守军还能应付。

    张盘扫了一眼,发现对面有近2000多鞑子,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这般状态,加上北门守军,他的兵力也不足1000,如要强行突围,根本没有太大把握。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选择,一咬牙,“儿郎们,鞑子势大,跟我往外冲啊。冲出去才能活命啊。”

    士兵们也知道了己方境况不佳,纷纷跟在张盘身后,发疯一般冲着外面冲过去。

    好在张盘有‘炸药包’开路,很快便在后金战阵中炸开了几个缺口,大队人马护着张盘,急急朝着海边突围。

    但后金军怎的可能放过张盘?

    一群群骑兵迅速犹如饿狼一般围上来,不断对张盘部造成突杀。

    张盘已经急了眼,但这般状态,他根本没有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冲。

    不多时,他们已经突破到一里之外,但张盘身边的士兵们却是越来越少,只有几百人了。

    “啊-----!”

    张盘忍不住仰天长啸。

    他已经意识到,他完全失算了,照这般下去,他根本不可能突出重围,迟早要被后金军围杀。

    “也罢了。儿郎们,咱们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跟狗鞑子拼了啊。”

    张盘率先便要朝着不远处的鞑子骑兵冲过去,身边儿郎们也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时,鞑子身后却忽然一阵混乱,有一小股明军骑兵,风一般从背后冲杀过来。

    张虎眼睛不由一亮,“将军,是援兵,是援兵啊。”

    张盘也是大喜。

    但转瞬他便明白过来,无论是李元庆还是陈忠,都没有骑兵,又哪里可能是援军?

    看这模样,倒像是李元庆和陈忠的斥候。

    一个长生营斥候百户也来不及解释,风一般掠向张盘身边,一把伸出了手,“张将军快上马。鞑子势大,北面的主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啊。”

    张盘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张虎和身边亲兵已经抱住张盘,将他架到了这长生营斥候百户的马上。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将军您先走,我们来断后。”张虎大声狂吼。

    张盘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涌落出来。

    他终于明白,他和李元庆有多大的差距了,也终于明白,他的固执,要在今晚,付出数千条生命的代价。

    这长生营斥候百户载着张盘,迅速调转了马头,对身边的同伴们大呼道:“儿郎们,一人载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快啊。”

    张虎已经自发的带着身边儿郎们,冲向了前方,抵挡住鞑子的攻势,为这边创造时间。

    “二娃子,你上去。”

    “不,大哥。你上去。你有嫂子和孩子,我孤身一人,我来断后。”

    “二娃子!”

    一个三十多的汉子泪如涌泉,硬生生被他兄弟架上了长生营斥候的马匹。

    一旁,看着哥哥终于上了马,这叫二娃子的汉子,眼泪也止不住的涌落出来。

    但片刻,他猛的回过神,握紧了手中钢刀,大呼道:“儿郎们,将军平安无事,跟狗日的鞑子拼了啊。”

    说着,他发疯一样举刀冲向了鞑子骑兵方向。

    但转瞬间,他便已经被鞑子的战马淹没。

    “二娃子-----!”

    他大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忍不住就想下马寻死。

    他前面的长生营斥候赶忙一手抓住他,“这位大哥,活着才有机会报仇啊。不要浪费了二娃子的心意啊。”

    这汉子忍不住仰天长啸,只得紧紧的抱住了前面长生营斥候的腰腹。

    张盘根本不敢再看这一幕,他终究为他的决断,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

    眼见着张虎他们也被鞑子骑兵淹没,他的眼泪,根本无法控制的往下流淌,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感,抽干了他的所有力气。

    但这长生营斥候百户却不敢怠慢,眼见每匹马都载上了人,他大呼道:“弟兄们,快撤啊!”

    片刻,这小股骑兵,迅速朝着西面海边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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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生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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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竟然让张盘那厮跑了?”

    金州城北,后金军临时指挥地,莽古尔泰一把扯住了前来报信的奴才的衣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恨不得将他活生生撕裂了。

    这奴才都快被吓尿了,身子如同被扯开的虾米一样佝偻着,哆哆嗦嗦的解释道:“回贝勒爷,有李元庆的长生营骑兵斥候从背后插进来接应,又有那些明狗子不要命的挡路,西门那边儿郎们人手一时不够,所以……”

    莽古尔泰不等这奴才说完,一把狠狠的将他推开几步之外,忍不住破口大骂:“没用的奴才!都是废物,都是废物啊!”

    他暴躁的暴走了几步,狠狠一脚将这奴才踢开,忙看向身后不远的皇太极,“八弟,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皇太极的表情倒没有太多异样,波澜不惊,片刻,他淡淡一笑道:“五哥,你先不要着急。今晚拿下了金州,对咱们来说,已经是个大胜利。”

    “可是-----哎!”

    莽古尔泰忍不住用力叹息一声,“八弟,复州那边,咱们已经损失了几千人,粮草物资都没了呀。若不能抓住张盘,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皇太极淡然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事实上,早在今天早上,他们便得到了复州方面来报,李元庆和陈忠攻破了他们的留守营地,人员和物资损伤惨重。

    这也是今天为何,他们会四面群起攻击金州,丝毫不吝惜伤亡,没有缓和的余地。

    复州没有打下,若金州再打不下,那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整个辽南形势,后金将完全丧失主动权。

    此时,虽然张盘对金州的防御也还算严密,但相对于复州的李元庆和陈忠而言,他的战斗力,还是太弱了,应急机制,也不够完善。

    在后金军不计伤亡的攻势之下,张盘并没有及早决断,而是选择了‘以卵击石’般的硬罡,这虽对后金军造成了一些伤亡,但却让他的旅顺部,主力尽没。

    这一来,除了李元庆和陈忠留守的复州,辽南之地,几乎已经成为了不设防之地,后金军攻克旅顺,已经没有了太多障碍。

    皇太极转头看向了一边的代善,“二哥,您以为当下该如何?”

    代善看向皇太极,思虑片刻,这才道:“八弟,为今之计,我们必须拔掉旅顺,反身回击复州。这金州城还有些辎重粮草,足够撑个几日了,咱们还有时间。”

    放弃复州,直逼金州,代善是提议者,此时,李元庆居然不按规矩出牌,也让代善的面子非常难看。

    到了此时这般状态,代善也只能摒弃前嫌,先与皇太极合流,摆脱后金主力此时在辽南的困境。

    看到代善表了态,皇太极的脸色稍稍舒展了一些,笑了笑,又看向了身旁的何和礼。

    何和礼也没有想到李元庆和陈忠会如此猖狂,彻底打乱了他们之前的计划,但此时,也只得如此了,忙道:“八爷,二爷说的不错。咱们先下旅顺,断了旅顺的根子,有旅顺的给养补充,咱们再回头杀向复州,一举灭掉李元庆和陈忠。”

    皇太极笑着点了点头,“汉人有句话说的很好,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通令全军,休息半个时辰,直逼旅顺城。”

    “喳!”

    …………

    此时,在这支斥候小队的掩护下,张盘一行人,已经顺利逃到了海边,登上了船。

    不远处,后金骑兵已经一窝蜂般追了过来,在这边船上看去,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的尽是火把,怕不下2000人。

    张盘无力的靠在船头,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星火点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事到如此,他的眼泪怕是都已经流干,麾下近三千战兵,四千多辅兵,尽数被留在了金州城。

    几乎不用想,张盘也知道,他的旅顺部,已经完了。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若后金军连夜直逼旅顺,那~~~,他简直就成为了东江的罪人、大明的罪人啊。

    最关键的,旅顺的监军马秋,也被他遗留在混战里,若是上头追查起来……

    张盘很想仰天大呼一声,把所有的不快,全都发泄出来,可惜,他根本没有力气,他现在甚至比一个女人还要软弱。

    张盘忽然很恨李元庆和陈忠,为何,他们守住了复州,而到了他的金州,他却守不住?

    若陈忠当初没有跟随李元庆,而是跟他来到了金州,或许,结果就不是这样。

    但转念一想,张盘忽然无力的摇了摇头。

    即便陈忠来又如何?

    恐怕,两部还是守不住金州,反倒要搭上陈忠部,就像当年在复州城下一样,到头来,还是要李元庆舍命来救。

    只不过,上一次是他们运气好,后金兵力并不多,主力还没有赶过来,但此时,皇太极,代善,莽古尔泰,岳托,后金四个旗主,40多个牛录,两万多人,李元庆又怎的能同他们野战?

    若李元庆真的来了,他张盘才真正成了大明的罪人,这将使辽南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局势,彻底功亏一篑。

    “张将军,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鞑子很可能要连夜直逼旅顺啊。”这长生营斥候百户小心请示张盘。

    张盘也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看向这百户,忽然一笑,“兄弟,你叫什么?”

    这百户赶忙单膝跪地,“回张将军,卑职长生营斥候把总牛根升。”

    张盘一笑,“牛兄弟,今天辛苦你了。你的救命之恩,我张盘永生不忘。”

    牛根升被吓了一大跳,这般形势,他隐隐也感觉到了什么,忙道:“张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鞑子尽是骑兵,速度比咱们要快不少,您就是现在赶回旅顺,怕,怕也来不及了啊。”

    张盘哈哈大笑,只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涌出来,“牛兄弟,你不要劝我。我意已决。来人,传我军令,船队立刻返航旅顺。”

    牛根升却忽然抱住了张盘的大腿,用力磕了几个头,“张将军,您是豪杰之辈,怎可再去亲身犯险?卑职把您救出来,就要把您带回去。要不然,卑职对不起那些断后的儿郎们啊。”

    牛根升拼命磕头,希望改变张盘的主意。

    张盘凄然一笑,“根升兄弟,你的情谊,我张盘记在心里,但这辈子,我是还不了你了。等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做亲兄弟。”

    牛根升眼泪也流出来,他知道,他是无法改变张盘的主意了,忙拼命磕头道:“张将军,卑职愿代您连夜赶往旅顺,通知旅顺方面,让他们连夜撤离。”

    张盘不由一愣。

    旅顺现在还有不少船,若是现在飞马赶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城池是别想保住了,但城内还有不少丁口,几百战兵,两千多青壮和辅兵,若是……

    “根升兄弟,你-----”

    张盘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他虽然一败涂地,但牛根升已经对他讲述了之前李元庆和陈忠主力对后金营地的大胜。

    此时,李元庆和陈忠依然兵强马壮,反倒是后金方面,粮草不济,捉襟见肘,若是他能活下去,甚至能保存旅顺残留的兵力,他还有机会啊。

    加之有毛文龙的支持,他未必不能再卷土重来啊。

    只是……

    牛根升这时也明白了张盘的意思,辽南还没有到最坏的局面,一切,仍旧大有可为。

    只要有将军在,他的家小,就不愁没人养活,而他,也能为他还没有出身的娃崽,换回一个大好前程。

    只在一瞬间,牛根升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张将军,您的船队直接去复州吧。卑职现在便走,能救出一人,那便是一人啊。”

    “根升兄弟……”

    张盘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牛根升却一笑,“张将军,后会有期。”

    说着,他一摆手,“儿郎们,咱们上小船,去旅顺啊。”

    很快,这些斥候,纷纷牵着战马,换乘小船,快速向南方的岸边划过去。

    张盘根本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一刻,他简直比嗷嗷待哺的孩子还要脆弱。

    “根升兄弟,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张盘用力握紧了拳头,眼泪止不住的涌落出来。

    …………

    牛根升一行30人,从南面海岸登陆,没有丝毫停留,直奔向旅顺方向。

    但后金军哨骑很快便发现了他们,迅速追上了上来。

    双方纠缠不断,幸得牛根升他们白天养精蓄锐了一整天,人和马的精力都很足,一路狂奔,终于在天亮时,赶到了旅顺城下。

    但此时,牛根升身边已经不足10人了,20多名弟兄,都死在了断后的路上。

    但牛根升不后悔,他深深明白,他只是一个百户,身份卑微,若没有李元庆提携,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最基层的大头兵,永无出头之日。

    而张盘,是辽地宿将,大名鼎鼎,以他和兄弟们几十人的性命,换回张盘和旅顺城的数千生命,这买卖值啊。

    可惜,后金追兵就像是黏在身上的浆糊一样,死死纠缠着他们不放。

    此时,他们刚刚赶到旅顺城下,后面50多个后金游骑,便已经尾随上来。

    旅顺城头上明军很快发现了这边的动向,鸟铳齐鸣,支援牛根升他们退到城下。

    片刻,城门大开,他们鱼贯而入。

    这些后金军哨骑不敢再靠前,却不愿离去,分散向四周,牢牢监视着旅顺城的动向。

    牛根升明了,最多不用一个时辰,后金主力就会赶至,这一个时辰,就是他们最后的生命线。

    “兄弟,现在旅顺城内谁是最高指挥?我是长生营斥候队把总牛根升,受张盘将军委托,有急事,要见旅顺城现在的最高指挥。”牛根升赶忙对一个守城把总道。

    这把总一看牛根升这模样,便知道发生了大事儿,怎敢怠慢?忙道:“兄弟,现在是张标张大人负责守城,我马上去为你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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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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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标已经年近40,也是张盘的亲兵出身。

    昨天中午,金州方面便有情报传过来,后金主力已经逼近了金州城,这让张标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莫名的预感。

    但张标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来的这么快,仅仅一天,金州这边就撑不住了。

    牛根升也来不及多解释,赶忙将金州情报简要对张标汇报了一遍。

    张标大惊失色,但一看城下后金斥候的规模,他已经明了,牛根升这可绝不是无的放矢。

    “牛兄弟,你,你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将军又是什么意思?”

    张标为人老成持重,进取心虽不足,但胜在稳当,这也是张盘留他看守旅顺老巢的最关键原因。

    牛根升忙道:“张大人,后金鞑子马上就过来,咱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必须马上撤离。”

    “撤离?这……”

    张标不由一愣,“牛兄弟,城里,城里还有很多资产啊……”

    牛根升不由无语。

    他实在无法想象,到了这个时候,张标居然还在意这些财产?

    若是后金攻克了旅顺,这些财产,还不都成了鞑子的?

    牛根升只得耐住性子道:“张大人,有人在才有财在。最多还有不到一个时辰,鞑子主力就要过来了。咱们必须尽早决断啊。”

    张标只得点头,对身边亲兵道:“快,快去通报城里,所有人向南门码头集合。”

    眼见张标终于肯有了动作,牛根升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这时也明白了,为何~~,张盘守不住金州,与长生营的高效率相比,旅顺这边,简直能比长生营慢十倍。

    他忽然有些怀疑起来,他来旅顺到底对不对?搭上这些儿郎们的性命,值不值?

    旅顺城的战兵、辅兵、青壮,多半都去了金州,剩下的,都是妇女老弱孩子。

    这集结的效率,简直令人发指。

    从牛根升赶到旅顺通报开始,一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才有千余妇女老弱上了船,码头上,到处都是一片混乱,人挤着人,牲畜也混杂其间,孩子哭,女人叫,简直犹若世界末日。

    但这时,后金主力已经抵达城下,随时准备攻城。

    张标也没了主意,赶忙向牛根升请教,“牛兄弟,这,这,咱们这该如何是好啊。”

    牛根升简直无语。

    张标堂堂的千户,马上就要升为游击,到了这个时候,却还要跟他一个百户请教……

    但事已至此,牛根升也不能丢下这边不管,忙道:“张大人,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一旦鞑子进了城,咱们谁也跑不了。不若将兵力全都聚集到南码头,暂时阻碍鞑子脚步,让大队人马先上船。等登上了船,咱们就安全了。”

    张标赶忙点头,“牛兄弟说的不错,咱们就这么办。”

    很快,在牛根升和张标的共同作用下,旅顺城里残留的几百战兵,千余辅兵、青壮,迅速聚集到南码头,搭设简易障碍工事,掩护大部队上船。

    看着这些人还在纠结这点财产,牛根升也急了眼,直接对张标道:“张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带着这些鸡鸭羊有什么用?先让人上船啊。”

    此时,旅顺船队主力本就根张盘去了金州,码头里船只本就不多,若这般下去,这些船只,根本装不下这些人和牲畜的规模。

    张标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大呼道:“快,只管人上船。牲畜家禽都丢掉。”

    他的亲兵们也大声呼喝,大部队的效率这才勉强提高了一些。

    大概两千人刚上船,这时,后金先锋已经追到了南码头。

    听到这边鞑子的喊杀声,码头上顿时更为混乱,女人哭孩子叫,简直就是人踩人,许多老弱孩子,甚至直接被挤下了码头下,掉进了海里,简直犹若世界末日。

    牛根升也意识到,不论各个方面,旅顺部与长生岛,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主将犹豫不决,下面又是一片混乱,这样的团队,怎的可能打胜仗?

    好在这边防守有‘炸药包’帮忙,南码头这边地势又非常有利,鞑子就算汹涌,但一时也冲不上来。

    到了这个程度,牛根升也顾不上太多了,能带走一人,那便是一人,赶忙大声呼喝着众人上船。

    但很快,前方阵地被鞑子突破,战兵和辅兵急急朝这边退过来,牛根升也没了办法,只能跟张标一起上了船,掩护战兵、辅兵和青壮们先冲过来上船。

    也幸得有海水阻隔,加之这边还有不少‘炸药包’,勉强维持之下,大概又坚持了半个时辰,该上船的,好不容易都上了船。

    牛根升不敢犹豫,赶忙招呼张标让水手开船,迅速离开旅顺这是非之地。

    只不过,码头上,海水中,却是留下了不下2000具尸体。

    按照牛根升最初的意思,直接一把火烧了城,迅速带人撤退,怎的可能会死这么多人?

    粮草也不必给鞑子留下。

    但可惜,这里不是他做的了主,眼下这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船队离开了码头,驶向了深海,张标这才松了一口气,眼泪却是流出来,“牛兄弟,这,这般,我该如何跟将军交代啊?咱们,咱们现在该去哪里?”

    牛根升本来想说让张标这些人先去长生岛,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让这些人去长生岛,哭哭啼啼的,说不定直接影响了长生岛的军心,与现在大局不利。

    想了一下,他忙道:“张大人,广鹿岛就在不远,咱们不若先去广鹿岛暂避。卑职这边必须要尽快返回复州,跟将军禀报,怕是不能同张大人同路了。”

    张标听牛根升要走,又慌了神,“牛兄弟,你,你若走了,这边……”

    牛根升更庆幸他刚才的决定,“张大人,广鹿岛是陈将军的治地,你们先去暂避,不会有事情的。要不然,张大人将这些丁口先送去广鹿岛,直接去复州跟张将军汇合。”

    张标一听这,顿时安了神,“这是最好,这是最好。”

    …………

    李元庆和陈忠是在晚些时候的傍晚,见到的张盘。

    与往昔相比,现在的张盘,简直仿似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这两天的时间,复州这边也没有闲着,城外后金的工事都已经被明军推平,长生营第一千总队和陈忠甲总千总队,驻地都设在了北门城外,直接压缩着留守的4000后金杂牌骑兵的生存空间。

    此时,虽不能将后金军这股杂牌骑兵歼灭,但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权,只敢远远的骚扰明军阵地,绝不敢上前来半步。

    再看到张盘,陈忠也是感慨万千,用力握了握张盘的手,“老张,人没事就好。一切咱们还可以再重来。”

    张盘到这时哪儿还有脸?苦笑道:“老陈,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李元庆重重握了握张盘的手,“张大哥,这一切,我也有很大的责任。人没事就好,就算旅顺丢了,咱们再打回来就是。”

    张盘眼睛忽然一亮,但片刻又黯淡了下来,“元庆,晚了啊。若是我不急于拿下金州,而是牢守旅顺,鞑子根本就没有机会的。”

    李元庆道:“张大哥,金州城的事情,着实是个意外。我和陈大哥也没有料到,皇太极这么急,连夜便赶去了金州。即便我们连夜去偷营,可惜,还是晚了。这他娘的。”

    张盘明白李元庆的意思。

    这件事,只能怪他自己不够坚韧,没有守住金州,否则,辽南的形势,将会被明军完全掌控,后金军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看到张盘如此颓废,陈忠道:“老张,你先不要想这么多。旅顺方面,不是有牛根升他们去了么?形势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你先去好好休息几天。鞑子下了旅顺,很快就会来复州的。只要咱们守住复州,击败鞑子,再把旅顺打回来就是。”

    张盘也知道现在只能如此,也不再跟李元庆和陈忠纠结,直接返回临时营帐休息,他也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张盘离去,陈忠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对李元庆道:“元庆,想不到,到头来,还是这个结局。”

    李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

    历史上,张盘正是因为暴躁和自大,被麾下新依附的汉军旗士兵反水,惨死与乱军中。

    此时,旅顺虽然保不住了,张盘和他的主力尽没,但张盘保住了性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监军马秋也失踪在了金州的混战之中,这一来,即便有毛文龙保着,恐怕,张盘再想恢复以前的荣光,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张盘的急躁,反倒先把他自己踢出了局。

    这一来,东江左协副将的宝座,已经非李元庆莫属。

    但张盘毕竟是他的弟兄,李元庆心里一时也说不出的滋味,长叹息一声道:“大哥,我总觉得,我对不起他。”

    陈忠也长叹息一声,“元庆,这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张盘的路,是他自己走的。你没有逼他,大帅也没有逼他。只是他太耐不住性子,白白葬送了这么多儿郎的性命。哎!”

    陈忠重重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元庆,老张现在这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元庆点了点头,他自是明白陈忠的意思。

    因为他的加入,历史已经改变。

    本来,在辽南这片土地上,张盘才是主角,陈忠陨落在镇江,是张盘独立扛起了辽南的大旗。

    只不过,在那时,东江本部的实力一直寥寥,后金并未将主要的精力,放在辽南,一直到天启四年,五年,后金这才开始重视张盘,正式进攻旅顺。

    面对后金主力的压力,张盘并没有支撑太久,旅顺最终还是落到了鞑子手里。

    但这却并不能抹杀他的功绩。

    人无完人。

    张盘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与李元庆也属于竞争关系,但不可否认,他是华夏民族里有血性的汉子,拯救无数辽民的性命,功在千秋。

    “大哥,若我李元庆有日事成,必保张盘子孙荣华富贵。”李元庆忽然对陈忠郑重道。

    陈忠不由一愣。

    看着李元庆仿若磐石般坚硬的眼神,他似乎也抓到了些什么。

    “元庆,你是真正的汉子。我相信你。”陈忠重重握了握李元庆的大手。

    两人之间,虽不是骨肉,却胜似骨肉。

    以陈忠对李元庆性子和人品的了解,他相信,李元庆必定会说到做到。

    ************************************************************

第278章 再临复州

    ~~~~~~~

    四天之后,已经是天启三年四月十三,后金主力不出意外的再次出现在了复州城外。

    在前一天,牛根升和张标已经由海路,赶到了复州城,对于旅顺的状况,李元庆、陈忠和张盘,也都已经知晓。

    张标带来了近三百战兵,还有五百多辅兵,这让张盘一下子又恢复了不少力气,颇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他也想跟在李元庆和陈忠身后,捞回一点来,最起码,对各方面,都好有个交代。

    与此同时,皮岛方面也有战报发来。

    不出李元庆所料,在后金主力聚集辽南的这段时间,毛文龙主力已经跟宽甸的陈继盛合流,击溃了镇江外围的两波守军。

    不过,毛文龙这次并没有选择防守严密的镇江,而是选择了不远处的义州。

    根据毛文龙的描述,东江主力已经扫清了义州周围的大部分障碍,破城就在近日。

    这一来,虽然金州、旅顺失陷,但在辽地的整体局势上,东江仍然占据着一定的主动权。

    此时,皇太极的正白旗主力,代善的正红旗主力,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主力,以及岳托的镶红旗主力,还有镶黄旗的几个牛录,都在复州。

    此时正值春耕时节,即便后金还有不少牛录,但他们也要耕种,牛羊战马也要在这个时候养膘,补充冬季损伤的营养。

    尤其是在去年春耕后战事并不顺利的情况下。

    而老奴亲领的两黄旗主力,要维护辽阳、沈阳到老寨一线-----后金的腹地的核心利益,也不敢贸然出兵。

    这一来,在东线义州方面,后金可用的兵力,只有镶蓝旗的阿敏和镶白旗的杜度两部的部分兵力。

    若李元庆、陈忠两部,能在复州再克皇太极的后金主力,那~~,义州方面,毛文龙将几乎没有压力,攻克义州,指日可待。

    复州城头上,再次看到正白旗的王旗,张盘简直咬牙切齿,“是皇太极这狗杂碎。”

    皇太极的大军还是在复州北门外列阵,似乎想将之前被李元庆和陈忠烧毁的营地重新修建起来,但距离却是退后了不少,在两里之外。

    陈忠不由冷笑,“狗日的还是不长记性啊。这他娘的是在做给咱们看啊。”

    李元庆点了点头,“皇太极绝不甘心吃这么大的亏,加之大帅在东线的顺利,这厮必定忍耐不了多久。咱们不急,他很快就会露出破绽的。”

    张盘看了李元庆一眼。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高大英挺的身躯,就像笔直的青松一样挺拔,眼神锐利,动作坚毅,仿似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他。

    再看看他自己,失魂落魄,毫无斗志,哪里有半分大将的风范?

    张盘忍不住长叹息一声。

    之前,在李元庆面前,他总是想倚老卖老,突出他的重要性。

    李元庆却不计之前的纠结,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他,哪怕到了现在,他的失误,葬送了明军的好局,但李元庆对他却没有半分埋怨和怨言。

    反观陈忠,虽然走的保守,但一步一步,与李元庆亲密无间。

    悄无声息间,广鹿岛部已经壮大了不少。

    张盘这几天没事,已经去查验过李元庆和陈忠两部砍下的鞑子首级,仅是真奴就已经超过了千级,更不要提那些蒙古鞑子和汉军旗的战兵、杂役了。

    张盘忽然说不出的后悔,当初为何要较这个真呢?

    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跟李元庆亲密合作,怎的可能像是今天这般?

    可惜,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后悔药。

    张盘也只得希望,李元庆和陈忠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拉他一把,让他恢复一些元气了。

    此时,原本驻扎在城外的长生营第一千总队,和陈忠的甲总千总队,已经撤回了城内。

    李元庆也并未在城外再修建什么壕沟、河水之类的防御性工事。

    在复州城下,就是一片平坦,后金军随时都可以攻过来。

    只不过,与之前相比,七门红衣大炮,现在却是矗立在复州城的城头上,黝黑的炮口,正对准了不远处的后金主力方向。

    此时,皇太极不急,李元庆更不急。

    复州城内的粮草、资源,简直充足的令人发指,就算皇太极要在城外耗上个两年、三年,那才随了李元庆的心意。

    有毛文龙在东线大刀阔斧,西线这边,油水并不大,拖也能拖死这些狗鞑子。

    “旅顺城的物资,也就能够他们坚持个十来天,皇太极这狗日的倒真是好~性子。他还要墨迹个没完么?”

    旅顺城的物资状态,没有人比张盘更有数了。

    陈忠此时也知晓了详情,忍不住一阵冷笑。

    张盘面色有些不好看,这张标,真是蠢如猪啊。

    他用人就这个眼神,也怪不得他吃败仗了。

    张标此时就在不远处,他也意识到了他的大错,反倒不如长生营一个斥候百户有手段。

    但已经是这般,张标也没有了办法,只得小心侍立一旁,等候各种处置吧。

    李元庆道:“皇太极老谋深算,他要等,自然有他等的道理。咱们不可怠慢,须得稳固防守。”

    陈忠笑着点点头,“元庆,放心吧。我再去各处巡视一遍。”

    陈忠说完,便带着几个亲兵急急朝着东门奔去。

    他嘴上虽然对皇太极不屑一顾,但心里,却不敢放松半分。

    事实上,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复州城几乎铜墙铁壁,在很大意义上,若是时机允许,李元庆和陈忠两部甚至可以拉出去跟后金主力野战。

    但金州、旅顺的失守,辽南形势并不像之前那么乐观,谁也不敢大意半分。

    身边亲兵都退的远了,只有李元庆和陈忠站在城头上,迎着淡淡的春风,观察着战场局势。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现在却是物是人非。

    李元庆也不知该跟张盘说些什么,太多太多的言语,反而只能化作沉默。

    半晌,张盘却忽然道:“元庆,对不起。我早听你的,何须沦落到这般?”

    俗话说得好,钱是男人的胆,衣是男人的脸。

    对于李元庆和陈忠这种军人,麾下士兵就是他们的根子,此时,没有了熟悉的儿郎们,张盘又何来底气?

    看到张盘竟然当面低头,李元庆不由一愣,片刻忙道:“张大哥,你我兄弟,何须如此?旅顺,我一定帮你打回来。”

    张盘重重点点头,忽然一阵苦笑。

    他相信李元庆一定能帮他把旅顺打回来,毕竟,有复州在,金州和旅顺就是孤城,后金兵力不可能坚持太久。

    但他的失误,连监军也失踪在战场,他又该怎的向毛文龙交代?怎的跟朝廷交代?怎的跟皇上交代?

    李元庆这时也感觉到了张盘的情绪波动,忽然重重握了握张盘的手,低声道:“张大哥,我就算拼了这身皮不要,也会保全你的性命。”

    张盘身子一怔,眼泪都要涌出来,“元庆,你……”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咱们是兄弟啊。”

    看着曾经最熟悉的笑容,张盘心中简直是五味杂陈,又翻江倒海,片刻,他重重点点头,忽然一笑,“没错。元庆,咱们是兄弟。”

    但张盘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他的失误,他的责任,他必定会一力承担。

    …………

    一直到晌午十分,后金营地里才磨磨唧唧的开始集结,有超过4个牛录的各旗兵力,开始朝着复州城方向推进过来。

    他们畏惧红衣大炮的威慑力,阵型非常分散,窸窸窣窣的如蚂蚁一般,在城外一里外,开始修筑土墙和防御工事。

    李元庆怎的能让他们如愿?

    当即下令炮手开火,就照准这些人干。

    片刻,“轰隆隆”一片,随着剧烈的火炮轰鸣声响起,一排七颗巨大的铁球炮弹,竟自砸落向不远处的后金营地。

    红衣大炮的炮弹直径在12厘米左右,都是实心的铁球,一里半之外,威力或许有所减弱,但在400步的射程,威力正值凶猛。

    就算鞑子有牛皮战车,却也根本无法抵挡这巨大的冲击力,片刻间,至少有十几人,被炮弹砸中,连滚带爬、哀嚎惨呼一片。

    其余人哪还敢修筑工事,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飞速朝后狂奔逃命。

    张盘不由有些无语,喃喃道:“这,这便是红衣大炮么?真是犀利啊。”

    陈忠一笑,“这是皇太极留给咱们的礼物。”

    张盘心里更苦,面上却强自露出笑容,“有这等利器在,鞑子怎么可能上来?”

    但片刻,他也反应过来,忙对李元庆道:“元庆,若是这般,鞑子上不来,咱们可不好立功绩啊。”

    李元庆一笑,“张大哥,不要着急。皇太极不会放弃复州城,这是他的底线,他一定会忍不住的。”

    张盘此时心里虽然很急,但他明白,他绝不能左右李元庆的情绪,默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一旁,陈忠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已经到了这一步,张盘竟然还没有点耐性,以后怕是也……

    …………

    此时在对面,皇太极和一众王公贵族,正在两里之外,打探着复州城方向。

    摄于红衣大炮的威胁,他们的营地,已经退后了到城外两里半之外,再不敢像之前那般嚣张,就把营地搭在了明军的眼皮子底下。

    莽古尔泰暴躁的捏着手中的马鞭,“狗日的李元庆,这般下去,咱们根本不可能靠近复州城啊。又怎的能攻下城池,剐了这狗贼?”

    代善脸色也不好看。

    辛辛苦苦这一遭,只在金州和旅顺逮了些小鱼小虾,不说皇太极要受罚,他在老奴心里的地位,必然也会直接受到影响。

    这真是……

    皇太极表情却并未有太多异样,他长吟一声,忽然道:“照这般下去,咱们根本没有机会攻克复州。这次辽南之行,并不明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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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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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弟,你,你这是啥意思?勇士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咱们,咱们总不能就这样放过李元庆这狗杂碎吧?这,我无法接受。哼---!我一定要亲手割下李元庆的鸟头,方解心头之恨!”

    莽古尔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太极。

    他实在无法想象,他这心比天高的八弟,竟然会说出这种丧气话,不由冷哼一声,负气般转过身去。

    代善也是一愣。

    老八会这样就放弃?

    先不说回沈阳后,必定要面对老奴的责问,影响他在老奴心中的地位,之前留守营地的,大都是他正白旗麾下的奴才。

    这些奴才的命就算不值钱,老八能忍得住这口气?

    就算他能忍得了这口气,又如何对这些奴才们的家眷交待?如何服众?

    “八弟,李元庆已然势成,就算付出一些代价,我们也一定将其除去。否则,辽南之地,将永无宁日,与大局不利啊。”

    代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了身边的皇太极。

    皇太极淡淡点了点头,“我们之前对辽南太过放松了。让这厮竟然不声不响的钻了出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将其除去,拔掉这根钉子。”

    莽古尔泰闻言不由大喜,“八弟,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代善也看向了皇太极。

    他这八弟,虽然表面憨厚,但实则足智多谋,他这般淡定,心中必定是已经有了计较。

    皇太极忽然冷冷一笑,“办法么?其实也很简单。”

    他说着,牙根都咬的‘咯吱’作响,声音冷的仿似长白山顶的寒冰,“就让这复州城,永远埋在地下吧。”

    代善一愣,片刻却也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眼睛一亮,脊背却有些发寒,这老八,真是好狠毒的心啊。

    但不可否认,这的确是此时最省时省力的办法,并且可永绝后患。

    莽古尔泰一时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忙道:“八弟,到底怎的,怎的将复州城埋在地下?”

    皇太极一笑,“五哥,咱们先回营。吃点东西开始干活。”

    …………

    一晃七八天过去,后金方面始终没有太大的动作,但巡视力度却是加大了不少,在复州四门都密布着大量的游骑,明军这边,就算是精锐的信使也很难出去。

    这一来,复州无法同外界联络,仿似变成了孤城。

    而后金迟迟不攻城,城内的气氛也开始变的有些烦躁。

    主要是张盘部的士兵们,都想着在最短时间内,找后金军报仇。

    他们急切的情绪,也开始传染李元庆和陈忠两部士兵,使得这种情绪渐渐发酵、蔓延。

    下午,西门城头上,陈忠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和李元庆独处。

    打发亲兵去远处站岗,陈忠拉着李元庆来到一处垛口边,低声道:“元庆,照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若在这般,儿郎们的心思要散了,这老张,真不该让他来复州啊。”

    李元庆一笑,“大哥,他们复仇心切,这也可以理解。换个角度而言,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陈忠一愣,“元庆,你疯了么?后金不攻城,咱们难道要出去跟他们野战么?你要知道,他们现在还有近50个牛录,小3万人啊。咱们就这点兵,这怎的可能干的过他们?”

    李元庆点了点头,“大哥,咱们确实干不过。不过,我估计,他们应该快动手了。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几天,前面这几条河流的水位低了不少。”

    “啥?”

    陈忠一愣,一时有些跟不上李元庆跳跃的思维,但片刻,他也反应过来,忙看向西门外不远处的大河。

    此时已经开春,寒冰解冻,万物复苏,复州这边临近海边,今年并不是太过干旱,已经下过两场小雨。

    按照道理来讲,这马上就要进入春汛期了,河水应该是涨势啊,但眼前的河水,明显有些亏欠。

    这虽然很细微,不仔细看,很难察觉,但听李元庆点出来,陈忠透过河岸的表层,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一瞬间,他心里猛的‘咯噔’一下,冷汗都要渗出来,大惊失色道:“元庆,你,你是说,狗日的皇太极想要水淹复州城?”

    李元庆用力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啊。他想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复州城,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事实上,在去年夏天,长生营兵进复州的时候,李元庆就曾想过,以洪水淹没复州城,拔掉复州这个后金在辽南的据点。

    但那时,复州城还有数万汉人百姓,加之李元庆当时并没有能力,逼近沙河上游蓄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复州城地势平坦,周围河流密布,水系充沛,距离辽南的大河沙河并不远,这些密密麻麻的河流交织汇聚,最终一直流到北信口河口入海。

    若皇太极在沙河上游蓄水,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就可以人工制造一场巨大的洪水。

    “元庆,这,这,咱们这该如何是好?若洪水来了,咱们该如何抵挡?”陈忠已经有些六神无主。

    即便他现在已经是闻名天下的战将,但受制于此时科技文化的水平,对于洪水这种恐怖的事物,他根本无能为力。

    李元庆却一笑,“大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张良计,我们亦有过桥梯。这场洪水,究竟对谁更有利,恐怕,还在两两之间。”

    见李元庆竟然如此淡定,陈忠也安心不少,忙道:“元庆,你脑子活,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哥哥可是慌了神。”

    李元庆一笑,手指指向东南面,“大哥,沙河在咱们东南面。皇太极想要蓄水,必定是聚沙河之水。而复州东面的地势,坑坑洼洼,并没有想象的这么平坦。他势必要做不少准备工作。走,咱们边走边聊。”

    李元庆说着,率先走向东面。

    陈忠赶忙跟了过来。

    等两人走到东面的城墙,李元庆已经将他的考量,仔细对陈忠叙述一遍。

    此时,看到东门的实景,陈忠一下子反应过来,眼睛不由一亮,嘿嘿笑道:“元庆,妙,妙啊。不过,皇太极的粮饷应该不多了,最多不会超过十日,他想必很快就会动手了。咱们必须要加快速度啊。这洪水毕竟不是闹着玩啊。”

    李元庆一笑,“大哥,这件事,你不用太着急,在这方面,我早有准备。你忘了许黑子是干什么的?”

    陈忠一愣,片刻也反应过来,不由大喜,“元庆,嘿嘿。今晚动手时,我也去看看。”

    李元庆点点头,“咱们先回去吃饭,先把那几位爷安顿好再说。”

    陈忠有了底气,心情甚好,拍着胸脯保证道:“元庆,放心吧。今晚我来伺候他们。”

    …………

    晚上,陪着魏良、张启亮和张盘喝了一顿酒,简单分析了一下当前的作战形势,各人便纷纷去休息。

    对魏良和张启亮而言,此次复州攻略,李元庆和陈忠的工作都很到位,不仅有1000多号真奴首级,还有近3000级各类二鞑子的首级,复州城也是固若金汤。

    按照形势这般发展下去,他们四人的功绩,那已经是板上钉钉----根本没有跑了。

    张盘虽然有不少虐气、怨气,但此时,有魏良和张启亮在,他也不能过分的插手复州事务,只得喝酒解闷,今晚,他又是宿醉。

    回到帐中休息了还不到半个时辰,陈忠便摸了过来,他已经换上亲兵军服,急急道:“元庆,走,咱们去西门工事看看。”

    李元庆本想再歇会儿,但此时时候也差不多了,一笑道:“走。”

    陈忠扮作亲兵,跟在李元庆身边,一行十几人很快来到了西门墙根处的一栋破败房屋内。

    因为加强城池防御的缘故,城内民居都已经被拆掉了房顶,像是北门、东门、南门那边,那些靠近城墙的房屋,别说房顶,就算是砖墙,基本上都被拆干净了。

    但西门并不是后金的主攻方向,后金军也一直没有在这边部署主力,相对而言,这边的民居还算整齐。

    从进入复州以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西门一直是许黑子的第三千总队驻守。

    因为大局的关系,陈忠还是第一次将目光聚集向这边。

    此时,这民居被围在第一千总队的营地内,看着并没有什么异样,但真正走进里面,陈忠这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不知在何时,底下已经被挖开了一片大空间,沟道交错。

    陈忠不敢置信的道:“元庆,你,你这是……”

    李元庆一笑,“大哥,还记得么?当初,咱们是怎么从镇江逃出来。”

    陈忠一愣,也想起了当年在镇江,若不是李元庆提前挖好了地道,恐怕,他也要跟王辅和尤景和一样,埋骨镇江了。

    “元庆,你这……”陈忠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的心情。

    “大哥,古人说得好,狡兔尚且有三窟,更何况是咱们兄弟呢?”

    李元庆看着陈忠的眼睛,“大哥,咱们兄弟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啊。凡事,最好还是先给自己留条后路。咱们早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啊。”

    陈忠重重点了点头,“元庆,有你这样的兄弟,是我陈忠八辈子修来的造化,若不是你,在镇江时,恐怕哥哥就……”

    陈忠还没说完,李元庆却摆手制止了他,“大哥,我李元庆自幼孤苦,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嫡亲大哥。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岂能说丧气话?走,大哥,咱们先去看看工事。”

    陈忠自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重重点头,“走,元庆,咱们先去看工事。”

    他说着,重重搂住了李元庆的肩膀,和李元庆一起,钻进了地道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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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

    一个小旗亲兵军服的汉子,竟然胆敢搂着一个参将的脖子,勾肩搭背,这,这让谁看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是不分尊卑,不伦不类啊……

    但此时,身边,黄国山,孔有德,陈长友,许黑子,都是李元庆和陈忠两部的嫡系军官。

    两军的老大这般亲密,他们这些当小弟的,又怎敢多说什么?

    人是恒温动物,毕竟不是冷血动物。

    当初,将陈忠从镇江救出来,李元庆确实是想将陈忠当做盟友,毕竟,陈忠是毛文龙的嫡系亲兵出身,而他李元庆,只不过是个后来者。

    说的再直白点,李元庆当时想拉陈忠垫背,避免逃脱镇江被上面和毛文龙惩罚……

    但此时,这一路走来,陈忠的性子,陈忠的关怀,关键时候,毫不犹豫对李元庆的支持,都让两人的关系,愈发紧密,一步一步向上走。

    此时,张盘已经废了,辽南三部,事实上已经变成了两部,虽看似少了一部,但无论前景还是前程,任谁都看出来,必将是愈发辉煌。

    在这种时候,李元庆和陈忠之间,自然要更加紧密合作,消除隔阂,形成合力。

    当然,自始至终开始,李元庆便从未与陈忠有过隔阂。

    顺着地道走了不多时,李元庆和陈忠一行人从西门外一座小土堆后露出头来。

    大概在西面三四百步之外,连绵的燃起了几堆篝火,那是鞑子的哨骑营地。

    地下沟道简直纵横交错,若没有许黑子引路,一行人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此时,看着不远处的篝火,陈忠一时竟有些无言,片刻才低声道:“元庆,这,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李元庆一笑,“大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都是工兵队的儿郎们一铲子、一铲子的挖出来。”

    陈忠重重点点头,他早就知道李元庆有个工兵队,隶属与第三千总队许黑子麾下,但这有些隐秘,他并不知道大概。

    此时,看到眼前的一切,他才知道,李元庆在这方面的远见,远远超过他几倍。

    许黑子只不过是个挖坟盗墓的倒霉贼出身,说实话,即便陈忠是泥腿子,却也看不出起这种人。

    但许黑子却是李元庆的心腹,在长生营得到了重任……

    “元庆,等咱们回去后,你也要帮我搞一只这样的工兵队。”陈忠低声对李元庆道。

    李元庆一笑:“大哥,这是小事情。现在,咱们先看看工事情况。许兄弟,你是行家,你来说一下。”

    许黑子赶忙在地下往前靠了靠,低声对两人解释道:“将军,陈将军,这边的工事马上就要完成了,最晚明天清晨,所有的通道都会打通,开始回填。这个坟包口,便是其中一处支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不若回里面,容卑职详细解释。”

    李元庆笑着看了陈忠一眼。

    陈忠赶忙点了点头,“走,咱们回去说。”

    陈忠来这里,只不过是想看看新鲜,心里有底气,此时,新鲜看过了,自然要聊正事。

    很快,一行人返回了城内的地下小厅。

    小厅里都有灯火和通风口,像是临时办公室,这也是李元庆最后的后路,若真的抵挡不住后金的攻势,这里将是他最后的生命线。

    许黑子引领着李元庆和陈忠来到一侧的一个小房间,点燃灯火,拉开了盖在地上的红布。

    片刻,一座差不多五六平方的沙盘,出现在众人眼前。

    陈忠和陈长友他们,都有些目瞪口呆,便是黄国山和孔有德,也是有些惊奇,他们也未见过这种东西。

    倒是李元庆风轻云淡,笑着以眼神示意许黑子给大家解释。

    许黑子笑道:“两位将军,诸位兄弟,这个东西叫做沙盘。几乎是将军一力促成。这是咱们的斥候,根据复州城的实景测量,将实景缩小放到了这上面。沙盘的事情,容我待会儿再给大家解释,现在,咱们先讲讲如何防备后金军的洪水。”

    “你们看,复州城虽然平坦,但事实上,这里的地势,东面相比西面稍稍高一些。像是沙河,就是由东往西流,一直流向大海。这根咱们关内有些不一样。事实上,早在进入复州之前,将军便与我仔细商议过,如何应对后金军的各种攻势。洪水之策,本是最后不能留手的防守。但此时,鞑子既然要这么干,咱们当然不能束手就擒。”

    许黑子的话,早已经牢牢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他指着沙盘上复州城北面和南面的护城河,又仔细解释道:“众位,你们看。这些护城河,虽已经被后金军填上,但地下不远,早已经被儿郎们疏通,开挖了数条地道。众位仔细看这边,复州城东面,要比西面这边,稍稍高出一些。当然,在沙盘上面可能不是很明显,但如果你们仔细去城池两边分别查探,就会发现其中细节。这也就是说,如果有洪水来袭,只要我们能在东门外筑起沙堆,引导水势,水势就会顺着这些地道,绕过城池,朝西面流过去。只要我们在城池之下,堆放大量沙袋,便可保护城池安全,使得洪水一直往西流,最后流入大海。”

    华夏古人的建筑工艺,事实上已经相当发达。

    几乎所有的城池,只要不是极度缺水,都会有护城河。

    工匠们在砖墙方面的防水工作,早已经非常纯熟、牢靠。

    若后金没有填平护城河,洪水顺着护城河倒灌,直接冲击城墙,导致河水强度加大,复州城这才真正危险。

    但此时,护城河被填平,地道挖在了护城河之外,城墙外再堆上沙袋,这便在最大程度上,保护了城池的安全。

    这时,孔有德却提出了一个疑问,“许大人,您说的地道,卑职怎么感觉,这好像并不牢靠?若是洪水直接从地面上流过,而不经过地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众人也忙看向了许黑子。

    许黑子一笑,“这很简单。也是咱们的最重要工作。必须在洪水来临之前,做足准备。一旦洪水到来,地道数个薄弱的入口,便会迅速坍塌,洪水会直接流入里面。随着水势越来越大,这些地道就会被水势冲塌,地面就会下沉。这一来,洪水便不会从城池直接走,而是走两侧,流向西面的低处。西面,鞑子并没有堆起土墙,这就保证了洪水流向西面的畅通性。当然,就算鞑子堆土墙,咱们也丝毫不虚。复州城西高东低,就算不去做动作,洪水也会顺利冲破土墙,直流向西面。”

    许黑子这般仔细的解释,众人即便再迟缓,此时也反应过来,不由都是大喜。

    孔有德忍不住赞道:“许大人真乃天纵奇才也。”

    “嘿嘿。”

    许黑子却一笑,“这件事情,是我亲自实施不假,但主要的规划工作,还是由将军来完成。”

    孔有德忙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却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行了,该明白的,已经都明白了,今天工事已经到了收尾,更不得大意半分,必须要尽善尽美。咱们就不再这里打扰许千总的工作了。时候不早了,先回营去。”

    “是。”

    众人纷纷走出地道。

    看着前面李元庆高大英挺的身姿,孔有德根本无法掩饰他崇拜的目光。

    有将军这般巧夺天工、鬼斧神工般的谋划,皇太极这边,真的很难有机会啊。

    复州城此战,鞑子怕是注定要饮恨了。

    …………

    回到营地,来到李元庆的大帐。

    陈忠无法抑制的兴奋,“元庆,照这般,复州城自是无忧了。但咱们总不能就这般放过这些狗鞑子,竟然胆敢用这等丧尽天良的办法。”

    李元庆点点头,“大哥,这正是我要找你说的事情。一旦洪水泛滥,地面必将泥泞,这将是咱们的好机会。这一次,我一定要让皇太极知道什么是肉疼。”

    …………

    两天之后,复州城内的工事已经完全收尾。

    城头上,堆积起了大量的沙袋。

    只不过,李元庆并不想让皇太极知道他已经有了防备,沙袋并没有被丢弃到城墙下。

    但此时,复州城兵强马壮,辅兵劳力众多,各部值守严密,就算有突发状况,明军也能在最短时间内,迅速做出反应。

    北门城墙上,后金军大营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李元庆和陈忠却都注意到,今天,巡哨的游骑明显比平常少了。

    大营里虽然还燃着篝火,有炊烟气息,但却并没有什么人气。

    这些时日的胜利,魏良和张启亮也放松了下来,惬意的在城头上喝着茶,观察着后金军的阵势。

    魏良笑道:“鞑子这是怎么回事?被咱们吓破了胆子么?这十几天了,还不攻城?他们的粮草怕是要用尽了吧?”

    张启亮也是心情大好,笑道:“这都是李将军英明,陈将军英明,将士用命的结果。皇上若是知道,必定会龙颜大悦的。”

    有马秋在时,张盘根本看不起魏良和张启亮,此时,马秋怕是早已经暴尸荒野,张盘近乎废了,张启亮怎的会给他好脸色?

    尤其是张启亮宫内出身,这落井下石的风凉话,那简直就是张口就来。

    张盘牙根子都恨得痒痒,但他明白,在此时,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输了,就是输了。

    就算挣扎、挣命,也不会有丝毫的效果,反倒是徒增别人的笑柄,也枉费他辽地名将的声名。

    李元庆不忍张启亮继续打击张盘,郑重了神色道:“鞑子营地里好像没有什么人啊,他们,他们该不会想用水攻吧?这……”

    防御洪水的机密,除却李元庆、陈忠,和两人的几个心腹将官,便是魏良和张启亮也不知情,张盘自是也不知晓。

    一听李元庆这话,张盘面色不由大变,冷汗都渗出来,“狗日的皇太极,我早就觉得这些天有些不对劲了,他,他可能真的要水攻啊。这~~~,元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盘都慌了神,更不要提魏良和张启亮了。

    魏良几乎要被吓尿了,刚才的风~骚风范,早已经没有了影踪,哆哆嗦嗦的看向李元庆,“李将军,这,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张启亮也眼巴巴看着李元庆。

    这些时日,潜移默化之间,李元庆早已经成为了众人的主心骨。

    李元庆道:“咱们城头上预备了不少沙袋,应该可以缓一缓。大家不要慌,复州东高西低,洪水没那么容易过来的。”

    看李元庆这般淡定,众人都稳住了一些。

    这时,不远处后金营地方向忽然一阵连绵巨响,仿似山崩地裂一般,有人眼尖,忍不住大声呼喊:“不好了,洪水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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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李元庆有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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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巨大的白色水花在下午阳光的映衬下,仿似张开了白色大嘴的滔天猛兽,伴随着阵阵剧烈的轰鸣,滚滚朝着复州城这边涌过来。

    城头上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不要慌。把沙袋丢下去。快。”李元庆大声呼吼,亲自抬起一个沙土袋,丢到了城墙底下。

    陈忠也反应过来,大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稳住,一起把沙袋丢下去。谁敢慌乱,老子砍了他。”

    平日里两军严格的操练有了效果,即便是辅兵,也不敢再慌乱,赶忙抬起一袋袋沙土袋,丢到城墙之下。

    张盘也急了眼,赶忙指挥着他的亲兵们,一起往城下丢沙土袋。

    不多时,滚滚洪水已经冲向了城头之下。

    但令人诧异的是,就在洪水要接近城墙十几步外时,地面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轰隆隆’一片巨响,仿似地震一般。

    片刻,地面仿似塌陷了下来,巨大的白色水花纷纷顺着这道塌陷,急速向着西面流淌而去。

    即便有小股水流冲到了城墙下,但因为沙土袋的阻隔,就像海浪拍到了礁石上,很快便退了回去,有的渗入地下,更多的水流,则回头与主力汇合在一起,滚滚朝着西面流淌而去。

    “这,这……”

    城头上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啊~!感谢菩萨保佑,感谢菩萨保佑啊!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魏良忍不住喜极而泣,跪地地上,哭泣不止。

    张启亮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用力撑着背后的城墙,口中喃喃自语:“佛爷开眼了,佛爷开眼了啊。”

    大明皇宫中,信仰很多。

    一般而言,沿海地区更信奉菩萨,而内陆地区,则是信奉佛爷。

    魏良和张启亮的信仰不同,但还在一个框架之内。

    一旁,张盘也是满脸不敢置信。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洪水仿似长了眼睛?

    他可不是魏良和张启亮这种阉人,根本没了胆子,一看此时之局,他便已经明了,李元庆和陈忠必定是提前有了准备。

    身边,李元庆和陈忠相识一眼,都是如获大赦般的轻松,多日而来的精心辛劳准备,终究是没有白费。

    张盘仅看两人神色,便已经明了,李元庆和陈忠,对此早有准备,并且已经是相当的默契。

    瞬间,他的心里不由更加灰暗。

    连这般滔天的洪水攻势,李元庆都已经准备周全,他又有什么资本,再去跟李元庆竞争?

    原本,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的啊……

    但李元庆这时却来不及理会张盘,大声呼吼道:“皇上洪福齐天,我大明列祖列宗保佑,这洪水奈何不了咱们。儿郎们,继续推沙土袋啊。”

    听到李元庆这般呼喊,再看到洪水真的‘长了眼睛’,士兵们也越发兴奋和卖力。

    这真的是皇上保佑啊。

    要不然,这洪水怎的可能长眼睛呢。

    一旁,魏良不由用力掐了下他大腿的嫩肉,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

    为何人家李将军就能深得皇上宠信,而他,却在皇宫里掏了半辈子大粪呢?

    哎!这就是差距啊。

    与李元庆相比,他这觉悟,简直低到了极限。

    这根菩萨有个啥关系啊。狗屁的菩萨呀。

    片刻,魏良忙也大呼道:“皇上洪福齐天,儿郎们加把劲啊,继续推沙土袋啊。”

    张启亮这时也反应过来,赶忙一起大呼。

    一时间,城头上士气高涨。

    北门形势暂时稳住了,但李元庆却仍不敢怠慢,赶忙对魏良和张启亮道:“两位公公,这边就交由你们了。我去东门和南门看看。”

    魏良也反应过来,只守住北门没用啊。若是东门、南门出事,他们照样跑不了。

    忙道:“李将军,你去便是。我们守在这边。”

    李元庆来不及客套,跟陈忠一个眼神交流,快步沿着城墙向东门奔去。

    张盘犹豫了一下,片刻,一咬牙,也快步跟在了两人身后,“元庆,老陈,等等我,我也去。”

    李元庆一笑,“走,咱们一起。”

    很快,一行人急急奔向东门。

    按照复州的地势,东门将是洪水直面的冲击点。

    此时,数不尽的沙袋已经推到了墙下,形成了一道厚实的沙袋墙,虽然不高,但却是足够遮挡住东门城墙外。

    滔天的洪水不断的冲击着东墙,但有了沙袋墙的缓冲,水势被吸引掉了大部分力气,而原先护城河的外面,底部早已经被挖空,水势顺着地势向两边分流,城池一时不会受到水流的直接冲击,没有太大问题。

    眼见东门这般模样,张盘更坐实了他心中的判断,李元庆和陈忠必定是早有准备。

    但一行人不敢在这边停留,又急急赶向南门。

    摄于地势,东南方向,将是最重要的节点。

    只要东南方向的城角没有问题,这洪水,便不能对复州城造成任何真正的威胁。

    一行人急急冲向东南城角,许黑子和第三千总队的工兵们早已经在此坐镇。

    看到李元庆过来,许黑子赶忙快步迎过来,“将军,暂时没有异样,有这些沙土袋墙阻隔,洪水冲不过来。”

    李元庆点了点头,迅速上前查看。

    洪水主要是由这个方向冲过来,但此时,有沙袋墙的阻隔,加之护城河外的地道引流,洪水并无法冲击上来。

    但这边洪水冲击的强度依然很猛,有水花甚至直接冲到了城头之上,急流撞的城墙都‘哗哗’作响。

    李元庆一时不小,被溅了一身水花,不由也被吓了一大跳。

    水火无情啊。

    这东西发起狂来,岂是人力可以力敌?

    忙严厉道:“尔等不得怠慢。再堆些沙袋下去,必须要确保城池万无一失。”

    “是。”

    众人不敢怠慢,赶忙招呼辅兵们将更多的沙土袋,扛到这边来。

    …………

    此时,在不远处四里外的一座小土山上,皇太极和一众后金贵族,正站在山头,仔细探查着复州城的动向。

    这座小土山并不大,方圆也就一里来,高度也不到一百米,四周植被倒是茂密,树木很多。

    虽然无险可守,这却是方圆这一片区域内的制高点。

    本来,这般危机的洪水,他们应该退的远远的。

    但无论是皇太极、代善,还是莽古尔泰、岳托,也包括何和礼这些权贵们,他们对李元庆实在是恨到了骨子里。

    不能亲眼看到李元庆覆灭,即便复州城被洪水淹没推平,也无法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快感。

    最后,皇太极与众人商议过后,选择了这个有些冒险的办法,来到这座小土上山,选择在能见度最高的午后动手,清晰了然的看着李元庆覆灭。

    毕竟,洪水是人工制造,虽然他们之前存了不少水,但受制于地势,他们无法达到最大规模,加之天空没有雨势帮忙,便不能形成最大的作用力。

    但复州这边一路平坦,水势由高往低走,后金军已经提前在周边修了一些土墙,就是为了水势走上正确的路。

    这座小山,因为众多土墙的隔离,便也不再这么危险。

    而他们的主力,就在小山东面两里之外,自然是有恃无恐。

    此时,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鲜美的烤羊羔和美酒,就等着庆祝复州城坍塌的那一幕,但谁又曾料到,这洪水就像是长了眼睛,竟然直接绕过了复州城,流向了西面。

    这……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这李元庆真的有神仙庇佑?连洪水也无法奈何他?”

    莽古尔泰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脊背都有些发寒。

    代善也是目瞪口呆。

    这些洪水,至多只能持续半个时辰,但眼前已经过去了好久,复州城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危险,这……

    要知道,为了蓄水,他们可是搭上了上百条勇士的性命啊。

    皇太极的脸色也是极为阴郁。

    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他的精心筹谋,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背负着天下的骂名,到头来,竟然,竟然还是无法奈何李元庆分毫?

    这怎的能忍?

    一旁,年轻的岳托倒是极为冷静,忍不住啐道:“这不是洪水长了眼睛,恐怕,恐怕李元庆这厮早有准备,咱们竟然事先没有察觉啊。”

    辽南的大片区域,一直是镶红旗的势力范围,李元庆与岳托交手数次,岳托对李元庆也极为了解。

    此时,他一眼便看出了情况不对劲。

    虽然父亲代善一直教导他要隐忍、低调,但看着这么多勇士们的辛劳和鲜血,就这般轻易被李元庆化解,他再也忍不住,还是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元庆这个卑贱的泥堪,他真的该千刀万剐啊。啊-------!”

    莽古尔泰再也无法克制心中愤怒,忍不住像是人熊一般,仰天长啸,拳头都攥的咯吱作响。

    何和礼心中也是一片骇然。

    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难道,李元庆真的有神助?他真的能强大到这般地步?提前便预知了己方的动作,并提前做好了准备?

    可他究竟是怎么做的准备呢?

    为何洪水会像是长了眼睛?

    难道,大金真的要失去辽南,八爷真的要在复州饮恨么?

    扫视身边众人的脸色,皇太极此时却已经冷静了下来。

    虽然他做的准备极其充分,但不可避免的,上游切断了河流,底下的水势,必定会受到影响,即便这很细微,但恐怕就是这个细节,被李元庆敏锐的捕捉到了。

    李元庆此人,真的是……

    皇太极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李元庆。

    片刻,他长出了一口气道:“此次辽南攻势,我们已经没有了办法。待洪水过去。我们退兵吧。我会向汗阿玛做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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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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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大明天启元年四月,毛帅奇袭镇江的路上,多了一名新兵。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蝴蝶悄悄扇动了翅膀,大明帝国战力最强悍的东江军集团,悄悄偏移了原本的方向……明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