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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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姑娘在晚些时候便乘小船返回了长生岛。
站在船头,感受着清冷的海风,看着清幽月光映衬下的海面和夜空,李元庆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万物之长的人呢?
彩虹姑娘虽然有些爱慕虚荣,但这也是女孩子的天性,她虽以芳名远播,但毕竟才刚刚十八~九岁,放在后世,还只是父母眼中的小孩子、宝贝疙瘩。
不过,她究竟是勾栏子里的淤泥深处爬出来的佼佼者,对于危机,她比常人要敏感不少,也愿意为此去拼命努力改变。
这也是李元庆非常欣赏的一点。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懂规矩,知进退,明白什么东西,是事情的核心要素。
这些事情,说起来看似简单,但真正去做,恐怕,九成人都做不到。
此事虽然是个坑,但以此时李元庆的能量,只不过算是个小坑,想迈过去,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为此,却能得一个懂规矩、知进退、又有风情的美~娇娘,这买卖,怎么算都不吃亏啊。
更不要提,她的腹中,已经孕育了李元庆的种子。
想着,李元庆的心情愈发明朗,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此次京师之行虽然被动,但想占他李元庆便宜的人,可绝没有这么容易便了结了!
…………
一路畅行无阻,五日之后,李元庆和安公公一行顺利抵达了京师门外。
简单在广渠门外的酒楼里吃了点午饭,一行人直奔宫门。
天启小皇帝的口谕,对安公公说的很明白,李元庆来了,便即刻招他入宫。
安公公此时虽也算能‘呼风唤雨’,但他的主子老魏,都只能是皇帝的一条老狗而已,更何况是他呢?
按照正常的流程,觐见需要通报等一系列流程之后,等皇帝点了头,这边才可以入宫。
但李元庆是何人?加之他入宫要先对魏公公述职,自然没有了这么多规矩。
安公公对守门侍卫说了一声,便和李元庆直接进入了深深的宫门。
来到御书房外,安公公小心道:“大哥,你在这里稍等,我去跟老祖宗通秉一声。”
李元庆忙一笑,“兄弟,有劳了。”
安公公一笑,“大哥,你我兄弟,还需这般客套?稍等片刻,兄弟马上就来。”
说着,忙急急进了偏殿里。
看着安公公的背影消失不见,李元庆迅速收敛了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
在很多时候,面子上的规矩完全可以不守,这是为了突出身份和特权。
但还有很多时候,就算是一丁点、屁大的规矩,却也必须要维护周全,这却是为了表达亲近和尊重。
对于此,李元庆和安公公自然早已经玩的纯熟无比。
不多时,安公公便急急小跑着出来,低声笑道:“大哥,请。老祖宗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李元庆一笑,也不多话,大步迈进了偏殿之内。
还是相同的位置,还是相同的身影,魏忠贤依然坐在那个最熟悉的位置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批阅着奏章。
在历史上,诸多所谓的学者、砖家,对魏公公的诋毁,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简直说人渣都是高抬了魏公公。
但就李元庆与魏公公的接触、了解,老魏在才学上,基本功的确稍微差了点,但就为人处事,手段,心胸,包括仪表,在大明,包括一些阁老,恐怕真没有几人能比他强。
至于说魏公公大字都不识一个,李元庆也只能点头表示默认。
嘴长在人身上,想怎么说,还不只是两片嘴皮子的事情?反正这个又不花钱,说不定还能赚5毛。
思虑片刻,定了定神,李元庆恭敬的单膝跪地,恭敬对魏忠贤磕了个头,“卑职辽南长生岛总兵李元庆,叩见公公,公公万福金安,康健吉祥。”
魏忠贤这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用力看了李元庆一眼,片刻,待看清了李元庆的脸,不由哈哈大笑,“小猴子,你来了啊。起来吧。小安子,赐坐。”
李元庆忙笑道:“谢公公。多日不见,公公可是想死卑职啦。”
魏忠贤哈哈大笑,“元庆,你这小猴子啊,小嘴还是那么甜。等着,杂家马上就忙完了。对了小安子,给元庆上茶。”
安公公刚刚帮李元庆搬过了一个圆凳,猛的听到了魏忠贤的命令,忙又去给李元庆沏茶,心中不由暗道:“自己这大哥的宠信,那可真是没谁了啊。”
他除了这么伺候皇上、奉圣夫人和老祖宗,还真没这么再伺候过别人……
李元庆坐在圆凳上,慢慢品着茶水,也不着急,一边偷偷注视着魏忠贤,一边慢慢理着自己的思绪。
魏忠贤比李元庆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又苍老了一些,白发更多了,现在一眼看上去,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一片,显得有些老态龙钟。
毕竟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虽然锦衣玉食,但此时整个大明帝国的运转,基本都架在他的肩膀上,按照他的性子,又几乎是事必躬亲,这样的日子能过的妥帖才有鬼了。
李元庆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大明的内阁制,在当世,应该说是相当先进的社会制度了。
军国大事,地方官先商议之后,接着要提交到内阁,由内阁商议之后票拟,然后再呈报到司礼监,秉承皇上后批红。
内阁大学士,也就是俗称的阁老,必须是头甲的前几名,才有资格。
等他们进入到内阁,基本都得五十、甚至六十、七十岁了,按照道理,在决议上,基本不可能出现太大的偏差。
但种种原因作祟,很多东西,却并不是按照正确的方式来进行投票、表决。
而内阁的票拟,也并不是皇上看后才披红,而是魏公公一人便直接代劳了。
这……
这是一个优良而先进的制度。
只不过,各种原因纠结,这个制度基本上变成了一个摆设,人人只为私心,国事变成了交换,这样盘根错节下去,上行下效,大明又怎的能不乱?怎的能不亡?
更不要提,还有后金这等心腹大患了。
不过,这种事情,李元庆在心里想想就可以了,怎敢多说半字?
等了好一会儿,魏公公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安公公赶忙上前将其扶住。
魏公公活动了一下手脚,笑眯眯走到了李元庆这边,笑道:“元庆,怎么回事?你这次居然不进京报功?是不是怕杂家打你的板子啊?”
魏公公这话看似轻飘飘的,但李元庆怎敢大意?额头上冷汗都渗出来。
片刻,忙恭敬起身道:“公公,此事都怪卑职考虑不周。卑职本想将镇江裔的移民先安置妥当后,再进京面见皇上和公公。谁知道,中间又出了这么大的偏差。卑职也怕这事情出了茬子,便没敢轻举妄动。想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来跟皇上和公公解释。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卑职的心也能放回到肚子里了。”
在魏忠贤这种老人精面前,藏着掖着,很快就会变成下乘,一旦被老魏起了疑心,就算有皇上的照应,李元庆的前路,也像是被堵上了一块大石头,以后的麻烦,还不知道要有多少。
仔细思虑,李元庆还是选择了这看似笨拙、实际上却是最稳妥的说法。
毕竟,这是凡人碰到这种事情之后,最正常的第一反应。
先躲在暗处,避避风头,等事情过后,看看形势究竟怎么样,再有针对性的来跑关系。
魏忠贤何等精明?
只片刻,他的老脸上便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元庆,你这小猴子啊。让杂家怎么说你呢?你和毛文龙在辽东打了胜仗,杂家虽然老了,但眼还没花,这种事情,又怎的能让你受了委屈?”
李元庆赶忙跪倒在地,拼命磕头,“公公对元庆的拂照,真是重比泰山,元庆就算万死,也不能报公公恩义之万一。”
魏忠贤哈哈大笑,“行了,元庆。你不记恨杂家便很好了。起来吧。”
看着魏忠贤说的如此随意,李元庆忙也一笑,“公公,若卑职是一艘大海上的小船,您就是卑职的灯塔,只要有您在,卑职心里就有了主心骨。”
李元庆的马屁虽然赤~裸,但此时魏忠贤听了,心里却说不出的受用。
大明会拍马屁的人不少,但能打仗的将领却不多,能打仗而又能拍马屁的,除了眼前的李元庆,还有谁呢?
寒暄了几句,气氛渐渐柔和了下来。
魏忠贤笑道:“元庆,关于你此次迁徙镇江城的百姓,将镇江化作废墟空城,朝中的意见很大啊。你在奏折上虽已做出了解释,但杂家还是想听听,你对此事,究竟是怎么想的?”
正题终于来了!
李元庆心里一个机灵,思虑片刻才道:“公公,实不相瞒,此事,经略孙阁老前些时日,曾亲自去长生岛,询问过卑职此事。卑职当时对孙阁老的解释,是此消彼长,只有废弃了镇江城,后金军无法在辽东得到足够的补充,毛帅的东江主力这边,才能占据更大的主动权。”
“哦?”
魏忠贤淡淡一笑,“元庆,那你对杂家又想怎么解释呢?”
李元庆也一笑,“公公,卑职对您的解释,便是不解释。卑职相信,以公公的英明,必定能知晓卑职的苦衷。”
“哈哈哈哈……”
魏忠贤不由哈哈大笑,“元庆,你这小猴子啊,果真是比猴儿还机灵啊。”
魏忠贤所处的位置,注定他比李元庆的眼光要更为深远。
镇江城在,说的好听点,大明在辽东还有希望的城池,但实际上,这却也是无尽的麻烦。
若镇江这个支点在,就相当于给毛文龙套上了一个紧箍咒,逼的毛文龙不得不去跟镇江城较真。
但后金在镇江一直部署重兵,想要拔掉这颗钉子,何止千难万难?
这就等于把擅长游击战、灵活机动的毛文龙局限在了镇江,这颗本来极富有活力的棋子,变成了一手臭棋、死棋。
还有,镇江城在,就是辽东百姓的一个支点,大量的辽东难民,依靠镇江的依托,逃亡登莱。
这对登莱而言,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反之,去除了镇江城,辽民只能逃难到皮岛和辽南,由李元庆和毛文龙内部消化。
这不但不会给朝廷造成压力,反而会平添两部的实际战斗力。
更关键的,也能解放毛文龙的战斗力。
站在魏忠贤此时的位置,孰优孰劣,自是一眼便可知分晓了。
但这一来,却也不是没有缺点,这会滋生李元庆和毛文龙做大的风险。
不过,对魏忠贤而言,他追求的时局的平稳,大势的妥帖,更何况,在他的掌控之下,李元庆和毛文龙又怎的可能跳脱他的手掌心?
片刻,魏忠贤一笑道:“不错,元庆,此事你做的,确实很合杂家的心意。只是,元庆你想过没有,要养活这五万多人,可绝没有这么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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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十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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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您真是慧眼如炬啊。这些时日,卑职的脑门子都快要炸开了。尤其是镇江城的这些士绅们,简直比祖宗还难伺候啊。公公,还请您教教卑职、救卑职与水火啊。”
魏忠贤既然说出了这句话,李元庆又怎的可能不顺着杆子往上爬?
再直白一点,李元庆功绩已经立下了,此时,也该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此时,李元庆话虽说的粗俗,但态度已经摆出来,魏忠贤听了,又怎的能不受用?
他哈哈大笑,“元庆,你这小猴子也有头疼的事儿了啊。”
李元庆忙道:“公公,卑职现在也更能理解您的苦衷了啊。想要做些实事儿,真是难啊。”
魏忠贤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世界众人,分食取利者众多,但能承担担当者,却寥寥无几。不过,元庆,朝廷现在也有极大的难处。杂家只能给你保证,今年长生岛的粮饷,再加十万两。剩下的,只能你自己去想办法了。”
粮饷再加十万两,长生岛的饷银规模,已经快要到达三十万两,虽然对于大势来说,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老魏能有这个态度,却也让李元庆非常感动。
忙恭敬磕头道:“公公对卑职的恩义,卑职必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报公公知遇之恩。”
魏忠贤哈哈大笑。
他最欣赏李元庆的一点,就是李元庆懂规矩,知进退,不会信口开河,更不会恃宠而骄,对别人提出无礼的要求,让别人难做。
而关键时候,李元庆还能顶上去,并且能把事情做成。
这样的人不用,那要用何人?
寒暄一番,魏忠贤又就辽地未来的形势,询问了李元庆的想法。
李元庆的态度中规中矩,还是以稳妥为主,不建议明军主动对后金军发动大规模攻势,而是应以小规模骚扰、实战练兵为主。
这也正合了魏忠贤的心意,一时间,宾主尽欢。
聊完了正事儿,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魏忠贤笑道:“元庆,时候不早了,陛下午睡差不多也醒了。走,咱们去面见陛下。”
李元庆忙恭敬道:“卑职一切凭公公吩咐。”
一旁,安公公简直咋舌不已,‘这,这简直就是一条龙服务啊。’
除了他这大哥李元庆,天下间还有谁能有这待遇?
…………
李元庆和魏忠贤来到天启小皇帝的寝宫时,天色刚刚黑下来,大概是五点钟左右,天空中又飘散起了窸窸窣窣的雪花,将庞大的宫城,笼罩在一片缥缈的迷茫之中。
天启小皇帝此时正坐在软榻上,看着天空中迷茫的雪势发呆,待魏忠贤和李元庆对他行了礼,他这才反应过来。
尤其是一看到李元庆,他的眼睛不由一亮,哈哈大笑道:“大伴,元庆是什么时候来的?”
魏忠贤忙笑道:“回陛下。李将军下午刚刚到,奴婢怕打扰到您的午睡,便在御书房那边,与李将军聊了一会儿国事。”
天启小皇帝忙笑道:“元庆,一路辛劳,累坏了吧?对了,吃饭了没有?”
李元庆忙笑道:“回皇上,还没有呢。”
天启小皇帝大笑:“正好。吾也没吃。那咱们就一起吃。来人啊。让御书房多炒几个菜。哦,对了,多加些肉菜。吾要陪李将军吃饭。”
“是。”旁边有小太监赶忙去忙活。
寒暄几句,三人来到殿内,天启小皇帝给李元庆赐了坐,魏忠贤却是站在他身后服侍。
李元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魏忠贤虽然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但天生的劣势,在皇帝面前,他还是奴才。
天启小皇帝笑道:“元庆,此次镇江之役,你和毛文龙打的漂亮啊。吾之前虽已经听毛文龙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但还想再听你说一遍。你快给吾说说吧。”
皇帝发了话,李元庆怎敢不从?忙笑着将此次镇江之役的经过,简要对天启小皇帝和魏公公叙述了一遍。
只不过,与之前对魏公公的叙述不同,这里面,加入了一些厚重的故事成分。
魏忠贤自是明白李元庆的心思,笑而不语。
毛文龙的视角与李元庆还是有些差别的,尤其是镇江南门外的攻防战,更让天启小皇帝听的热血沸腾。
很快,御膳也端上来,李元庆与天启小皇帝边喝酒边聊,气氛愈发热烈。
魏忠贤见事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找了个由头,便先离去休息了。
他这把老骨头,再想像年轻时那般随时伺候天启小皇帝,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听完镇江之役的经过,天启小皇帝也问出了同魏忠贤一样的问题,“元庆,当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将镇江的百姓迁徙走呢?”
面对天启小皇帝,自然同面对魏忠贤不一个套路,李元庆思虑片刻,仔细解释道:“皇上,那时的情景,卑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卑职在对战中曾发现,后金的先锋,尤其是冲阵时的先锋,以咱们汉家儿郎居多。卑职仔细思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的所在。后金之所以越打越强,而我大明却越打越弱,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后金得到了咱们汉人力量的补充。此消彼长之间,这个差距便显现出来了。”
李元庆顿了一顿,留给天启小皇帝一些思虑时间,又道:“皇上,镇江城位置紧要,可谓是辽东的咽喉。以卑职和毛帅当时的能力,可以守的一时,却很难守得长久。尤其是就快要到春耕,卑职与毛帅商议后,便做出了这个痛定思痛的决断。先把镇江城的百姓迁徙走,将镇江变成死城、空城,等待后金得不到补充,势弱之后,我大明再将其一网打尽,重新夺回镇江城。毕竟,城池又不会跑,土地也不会跑。”
李元庆说完,恭敬垂下了头,大气儿也不敢喘。
虽在魏忠贤那边已经得到了谅解,与魏公公达成了妥协,但在天启小皇帝这边,李元庆依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必须要把话说的尽量清晰,让天启小皇帝能更好的理解其中的含义。
天启小皇帝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虑,良久,他这才道:“元庆,辛苦你了。此事,你这般处置,的确是最妥当的方法。只是吾不知,到底何时,咱们才能再去收复镇江?”
李元庆可没有袁督师当年的胆魄,直接对皇帝言‘五年平辽’,思虑良久,李元庆这才道:“皇上,辽事发展到现在,后金已然做大。想要短时间内就见胜负分晓,卑职也不敢妄言。也许十年,也许八年。”
看着天启小皇帝期待的眼神,最终李元庆还是忍不住做出了一个假设。
天启小皇帝不由一笑,“十年八年,这倒也不算晚。吾还等得起。元庆,吾希望看到,你能帮吾重新夺回沈阳城的那一天。”
李元庆忙恭敬跪地,“卑职必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为皇上分忧。”
天启小皇帝哈哈大笑,“来,元庆,咱们再干一杯。”
李元庆忙恭敬与他示意一下,饮尽了杯中酒。
天启小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元庆,她,她还好吧?”
李元庆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忙道:“皇上,卑职一直将她当做主母照顾。若皇上需要,卑职随时可以将她带到京里来。”
天启小皇帝深深叹息一声,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元庆,此事倒不必了。现在,内宫的破事情……哎。咱们不提这事儿。”
说着,天启小皇帝看着李元庆的眼睛,有些孤寂的自顾自倒了一杯酒饮尽,“元庆,你是吾最相信的人。这事儿,说到底,是吾对不起她啊。这样吧,吾把她,把她赏赐与你。”
李元庆赶忙单膝跪地,拼命磕头,“皇上,卑职岂敢?若皇上觉得为难,卑职可在岛上为她建一座庙宇……”
天启小皇帝犹豫了一下,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忽然又补充一句:“元庆,可让她带发修行。”
李元庆背后的冷汗已经渗出来,这他娘的,都到了这个时候,天启小皇帝居然还是贼心不死……
不过,想想历史的进程,天启小皇帝可是没有两年的……
“卑职遵命。”
天启小皇帝一笑,“元庆,你且起来吧。来,今日,咱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
李元庆最终还是拒绝了天启小皇帝要他留宿皇宫的要求,顶着风雪,赶到了宫门之外。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已经过了子时,差不多十二点半左右。
街面上,已经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除了牛根升和亲兵们,宫门外再没有其他的人烟。
看到李元庆出来,牛根升赶忙迎上来,将一件裘皮衣披在了李元庆身上,“将军。”
李元庆点点头,“去三福客栈。”
“是。”
牛根升不敢怠慢,赶忙招呼众亲兵,将李元庆围在正中,策马朝着三福客栈的方向赶过去。
策马走在风雪中,看着缥缈的风雪,李元庆的心情一时也有些恍惚。
与上次见到天启小皇帝相比,他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这是一种只可意会、却不可言传的感觉。
简单说,他长大了不少,成熟了不少,却~~,却是更加内敛,或者说,阴郁了。
李元庆也说不好,这对大明而言,到底是喜是忧,但对他李元庆而言,这却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尤其是在得知,新任皇后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内宫方面,一片缥缈……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三福客栈的门口。
三福客栈上次毁于大火,但有李元庆的支持,很快便得到了重建,只不过,因为火灾的原因,人们都嫌这里晦气,生意并不是很好。
有亲兵早已经提前赶到了这边,将这边收拾妥当,回到了熟悉的天字号小院儿,杨娇~娘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元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元庆一笑,却有些说不出的疲惫,“娇~娘,我好累,只想睡一会儿。”
杨娇~娘赶忙像是抱孩子一样,用力抱住李元庆,扶着李元庆强壮的手臂,“元庆,走,咱们去休息。好好睡一觉,什么事儿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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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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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看着身边只穿着红肚兜、就如同母亲搂孩子一般、正将自己搂在她丰满胸前的杨娇~娘,李元庆的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温柔而又温馨的笑意。
昔年,他无心插下的一颗小柳枝,在今天,已经长成了一颗旺盛的参天大树。
杨娇~娘还没有醒,或许,面对一身酒气、烦闷又烦躁的李元庆,她并没有睡好,此时正睡的香甜,嘴角边还挂着幸福的淡淡笑意。
李元庆一笑,轻柔轻脚的起身,离开了杨娇~娘的怀抱,但李元庆刚要起身翻下床来,杨娇~娘忽然又一把把李元庆抱住,还轻轻拍打着李元庆的头,嘴中喃喃道:“三郎乖,娘亲好累的,你陪娘亲再睡一会儿……”
但片刻,杨娇~娘也发现了手感不对,忙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却正看到满脸笑意的李元庆。
饶是杨娇~娘已经久经风浪,但此时,俏脸上还是忍不住升腾起一片诱人的红晕,“呀~~~。元庆,你,你醒了啊。”
李元庆一笑,用力在杨娇~娘的红唇上亲了一口,“娇~娘,辛苦你了。”
李元庆这虽是极为简单的一句话,但听在杨娇~娘的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甜,她忙一笑,小手用力握住了李元庆的大手,“元庆,昨天怎么回事?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李元庆笑着把玩着杨娇~娘的小手,“皇上要喝酒,我能不陪着他么?说起来,皇上今年变化很大啊。对了,后宫方面,娇~娘你有消息么?”
杨娇~娘也回过神来,“元庆,听说皇后的位置现在还没有定下来,闹的很凶。不过,她们就算闹应该也没有,此事的决定权,应该依然在奉圣夫人的手里。”
李元庆点了点头。
天启一朝的内宫,只有一个女主人,那便是客氏。
其他人想要做事情,并且做成事情,没有客氏的支持,那是绝无可能的。
不过,这些事情,跟李元庆已经没有了太大关系,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大朝的封赏。
虽只是镇国将军的虚衔,但却也必须要走这个流程。
杨娇~娘这时也想起来,忙道:“对了元庆,彩虹姑娘这事儿,皇上要怎么处置?”
李元庆一笑,将皇上对彩虹姑娘的处置对杨娇~娘低声叙述了一遍。
杨娇~娘不由一愣,片刻,忍不住低声啐道:“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可怜这个姑娘啊。”
李元庆有些无语,“娇~娘,你这可是连我也捎带着了啊。怎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么?”
杨娇~娘这时也反应过来,俏脸不由一片诱人的红晕,忙道:“元庆,这当然不包括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都能给你弄来。”
室内的气氛已经变了味道。
李元庆嘿嘿一笑,“我现在就要你。”说着,李元庆熟悉的将杨娇~娘压在身下。
杨娇~娘一声娇呼,大眼睛里却快要渗出水来,室内的温度很快便急剧升高了起来……
…………
‘晨练’结束,李元庆对牛根升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暂时先在三福客栈休养,顺便去打听一下毛文龙和陈忠落脚的地方。
他则是和杨娇娘,顺着地道,来到了后面的雾雨阁后院吃早餐。
三郎已经一岁多,会跑了,看到杨娇~娘和李元庆过来,他赶忙挣脱了奶娘的怀抱,歪歪扭扭的跑过来,奶声奶气的道:“娘,娘,抱抱,抱抱……”
杨娇~娘赶忙将三郎抱起来,问旁边的奶娘:“怎么样?昨晚没淘气吧?”
奶娘忙道:“回夫人,小公子昨夜睡的很香甜,刚刚才吃过奶。”
杨娇~娘又仔细检查了三郎的全身一遍,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快去给爷准备早饭,多弄点肉。”
“是。”有侍女赶忙去忙活。
李元庆则是和杨娇~娘母子一起,来到了她院子里的暖阁里。
李元庆休息了一夜,精神头已经好了不少,想跟三郎玩一会儿,可惜,这小子根本不买他老子的帐,一会儿就跑到了桌子底下跟侍女玩起了捉迷藏。
李元庆赶忙把他抱出来,这小子却是哇哇大哭,李元庆只得把他抱给了奶娘,小家伙这才欢笑起来。
看着李元庆对她的儿子很喜欢,杨娇~娘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这不正是她做梦都想要的生活么。
“你这小子。现在老子不打你屁股,等你长大些,还敢这么不给你爹面子,看你爹不把你的小屁股揍成仨。”
放下了一句‘狠话’,李元庆也只能来杨娇~娘这边喝茶。
杨娇~娘不由一笑,“元庆,三郎还这么小,你又长时间不再他身边,他不认识你才正常啊。小家伙机灵着呢。熟悉几天就会好的。”
李元庆却道:“不行,老子现在不给他立下家规,长大了,他还不翻了天?”
看到李元庆还在嘴硬,杨娇娘也有些无语,心中却是好笑,忙道;“好了好了,都依你行了吧。”
李元庆的脸色这时才好看了不少,嘴角边也忍不住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虽然华夏的士大夫阶层讲究的是‘抱孙不抱子’,但对李元庆而言,他就从未认为他是所谓的‘士大夫’阶层的一员,自然将这规矩当成是空气。
雾雨阁这边的厨子,就算比之御厨,也不多承让。
很快,十几个精致的菜肴便端了上来,昨夜只顾喝酒了,也没吃多少菜,今早又消耗了不少能量,李元庆着实也很饿了,很快便是一阵风卷残云,杨娇~娘则是在一旁眯着眼睛直笑。
吃过了早饭,三郎被奶娘抱到一旁玩耍,李元庆则是和杨娇~娘来到了她的书房。
在这男权社会,书房只是男人的特权,但此时,依照杨娇~娘的身份、地位、财力,自然也不用顾忌这些讲究。
说到底,不论做人还是做事儿,完全还是看自己的底气。
正如同武曌,日月当空,说啥就是啥,谁人又敢说半个‘不’字?
这书房占地很大,差不多得有个二三百平方,装修的相当精致,书卷气极浓。
来到房中坐定,杨娇~娘笑道:“元庆,这是我按照那些大户人家的书房仿制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以后,在京师,你直接就在这里办公休息就行了。”
李元庆一笑,“那我可就受之不恭了。娇~娘,你有心了。”
杨娇~娘甜甜一笑,如同一个侍女一般,乖巧的坐在了李元庆身边。
片刻,侍女奉上了香茗,杨娇~娘亲自去关上了房门,俏脸上脸色也郑重了起来,“元庆,有个事情,我跟你说一下。你上次派人让我查的言官的事情,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哦?”
李元庆的眼睛也微微眯起来,“可有名单?”
杨娇~娘道:“名单暂且没有。不过,几个主要人物,都已经查清了。此事,以都察院经历周维,都事杨妙才为首。两人都在上次皇帝的责罚中挨了板子。周维挨了二十大板,杨妙才挨了十五大板。我昨天得到了消息,今日,他们要在前门不远的暖香阁举行酒宴,为此事洗尘去晦气。”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
都察院经历是正六品,都事只是正七品。
不用想,李元庆也明白,这周维和杨妙才,只不过是‘当头炮’,别人的枪杆子而已,绝不可能是此事的真正策划者。
“娇~娘,可有这周维和杨妙才的详细资料?比如,这两人是哪里人?多大年纪?可曾婚配?”
杨娇~娘一笑,从一旁的书柜里取出了一份资料,递给李元庆,一边解释道:“这周维是南京苏州人,今年三十二。这杨妙才是山西太原人,今年二十九,两人都是天启元年的恩科出身……”
翻阅着资料,听着杨娇~娘的解释,李元庆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抹狠厉的笑意。
杨娇~娘忙道:“元庆,此事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他们都是读书人,又是什么诗社的领头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最好还是谋定而后动。”
李元庆一笑,“娇~娘,放心吧。我又不是初哥儿,连女人都没见过。此事,我已经有了计较。”
听李元庆居然说的这么粗俗,杨娇~娘的俏脸上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红晕,不过,李元庆说已经有了计较,她当然不会反驳,乖巧的点了点头。
…………
半个多时辰之后,差不多十点多一点,李元庆带着几十名亲兵,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出现在了信王府的门口。
李元庆的名头,此时在大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更不要提,信王殿下更是时时挂在嘴边了。
得到了李元庆的名帖,门子哪敢怠慢?赶忙飞速跑到府内通报。
不多时,信王朱由检带着大太监王承恩,大笑着从府门里迎了出来,朱由检哈哈大笑道:“我说怎么今早上喜鹊直叫呢?感情,是李将军来了啊。”
王承恩也忙笑道:“李将军,您可是贵客啊。请,快里面请。”
李元庆一笑,也不客套,跟着朱由检和王承恩来到了信王府内。
作为天启小皇帝最宠爱的兄弟,朱由检的待遇之高,简直有些令人咋舌。
信王府不仅占地极大,气势恢宏,他也几乎是唯一到了年龄,而没有被分封出京的藩王。
几人都是老熟人,一番寒暄之后,朱由检笑道:“李将军,此次镇江之役,打的漂亮啊!今日中午,你可是不许走了。咱们必定要痛饮三百杯。你一定要好好将镇江此役的经过,给孤详细解释一遍。”
李元庆忙笑道:“信王殿下的美意,卑职真是受宠若惊啊。不过,今天中午,卑职提前已经约好了人。就定在前门附近的暖香阁。”
“哦?”
朱由检眉头稍稍有些不悦,忙道:“不知李将军约的是谁?”
李元庆忙一笑,“回信王殿下,也不是外人。正是毛帅和陈忠。信王殿下若不弃,一起去暖香阁共饮一杯水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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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如果历史可以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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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阁是京师一处有名的‘销金窟’。
与雾雨阁的接地气不同,暖香阁的主要客户群体,面向的是京师的达官贵人,王子公孙。
寻常士绅,就算有钱,却也很难进的门。
尤其是其背后的东主与教坊司方面联系极为密切,这使得暖香阁里面的女眷,质量极高,即便没有李琉璃、彩虹姑娘这样的头牌花魁,但其口碑,却一直冠绝京师。
只不过,寻常老百姓,大多只是捕风捉影的听到了一些风传,但却鲜有人亲自去里面体会过。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暖香阁的名头越传越玄乎,颇有些‘天上人间’的意味。
不过,这只是对外人而言。
依照李元庆此时的能量,想打探暖香阁的底子,并不用浪费什么太大的力气。
这暖香阁本来只是一座小青楼,小的不能再小,并无什么特色,但其主人,却是一位灵透的退役老鸨子出身。后来,她傍上了一位山西籍的富商,得到了不少资金注入,慢慢的,越做越大,成为了山西籍豪商在京师的一个据点,生意兴旺。
但就在几年之前,这位山西籍的富商得罪了一位大人物,破尽家财,暖香阁也没有逃过此劫,随后,暖香阁便成为一众权贵们角逐的肥肉。
范永斗当时也想拿下暖香阁,只不过,期间遭受到了很大的阻力,便并没有成行。
几个月后,等他再去暖香阁时,却发现,这里已经成为了江南文人豪客们玩乐的据点。
午时初刻,大概十一点半左右,李元庆和信王朱由检浩浩荡荡一行小两百人,大马金刀的来到了暖香阁的门口。
毛文龙和陈忠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忙笑着上前来与朱由检问好。
按照大明的惯例,藩王结交外臣,尤其是领兵大将,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此时朱由检还小,天启小皇帝又对其极为宠爱,加之李元庆和毛文龙、陈忠,在大明都是如雷贯耳般的人物,在这方面,便不用顾忌太多。
不过,为了保持低调,朱由检并没有穿王袍,而是换了一件儒雅的白绸衫,看起来,跟普通的贵公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元庆请吃饭,又提前点明了朱由检会来这里,毛文龙和陈忠自然不会不给李元庆面子。
尤其是毛文龙,他之前真的没有想到,李元庆在京师已经有了这般影响力,居然能与信王殿下这般亲密。
借着这边寒暄的功夫,一个便衣亲兵快步来到李元庆身边,对李元庆耳语几句。
李元庆一笑,“诸位,这里风大,又人多眼杂,咱们在这里杵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进去,边喝边谈。”
朱由检早就久闻毛文龙的大名了,但在正式场合面对面交流,这还是第一次,忙笑道:“李兄说的是。时间还很多,咱们进去坐下来,暖和暖和慢慢谈。”
毛文龙和陈忠自也不会反驳,忙笑着点头应是。
李元庆笑着来到门口,对守门的几个龟奴道:“给爷带路,去三楼荷花间。”
几个龟奴眼见李元庆一众人这么大的排场,也不敢怠慢,忙就要上前引路。
但片刻,一个龟奴头领却忽然反应过来,忙道:“爷,您,您当时订的是二楼的青竹间啊。”
“青竹间?不可能。爷我明明定的是荷花间。快去给爷准备。差多少银子,等下爷补上便是了。”
“呃?”
这龟奴怎敢面对李元庆的威势?犹豫了一下,忙咬牙点头道:“爷,您几位这边请。”
看着这龟奴乖乖去前面引路,李元庆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但转瞬即逝,忙回身笑着对朱由检、毛文龙和陈忠笑道:“诸位,请~~~。”
几人怎的可能料到李元庆的心思?说笑着便穿过了大堂上了楼。
三楼是暖香阁的顶层了,与其他的建筑越往上、上下垂直的高度便越矮不同,暖香阁因为其层数少,盖的很恢宏,装修十分精致,三楼空间虽不是太大,但却金碧辉煌的,充满了奢靡的华贵之气。
三楼一共有两个雅间,左边是李元庆要的荷花间,右边这间叫荷叶间,是整个暖香阁最好的两个雅间。
朱由检、毛文龙和陈忠相继进去了荷花间,李元庆却故意放慢了几步脚步,瞟向了一旁的荷叶间。
此时,荷叶间精致的雕花木门虽是紧闭,但李元庆却清晰的听到里面丝竹轻响,女人娇笑,看得出,他们声音都很小,应该是人还没有来齐。
李元庆淡淡一笑,大步踏进了荷花间。
朱由检对毛文龙虽还有些陌生,但他跟李元庆和陈忠,却是老熟人了。
几句寒暄,侍女奉上了香茗,室内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
只不过,由于朱由检在,李元庆并没有叫侍女舞姬,而是点了最好的酒菜。
很快,各种精致的菜式依次往上上,几人寒暄完毕,也开始将话题转向了正题。
朱由检笑道:“毛帅,李帅,陈帅,关于此次镇江之役的经过,还请你们务必详细对孤讲述一遍。此役,真是大快人心、打出了我大明的威风啊!”
听到信王朱由检的亲口夸赞,毛文龙和陈忠心中也说不出的惬意,在艰辛的付出之后,终于到了收获丰硕果实的时候了。
陈忠几杯酒下肚,颇有些心直口快的意思,笑道:“信王殿下,镇江之役,说起来,其实颇为意外。我跟毛帅、李帅几人,当初其实并没有想直接拿下镇江,而是准备先对义州下手,接着,挺近宽甸,争取利用宽甸山区的地形,有效的杀伤后金主力,从而,再图谋反攻镇江。但在镇江南门的营地防御战,我和李帅本部,却是成功的顶住了后金主力的攻势,便是老奴亲临,也拿我们没办法。而这时,毛帅又在义州大捷,后金反而失去了对此战的主动权。而后,我们诸部示敌以弱,先退回了江口附近休养生息,等到后金主力分散,再直逼向镇江城。”
陈忠说着,兴致已经起来,用力灌了一口酒,刚要说话,忽然发现,面前是朱由检,忙恭敬拱手道:“信王殿下,这,这,卑职喝多了,还请信王殿下赎罪。”
但朱由检此时正听到兴头上,哪里还顾及得上这些繁文细节?
忙笑道:“陈帅,咱们之间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何须这般。快说,快说,孤可是等不及了,接下来怎样?”
陈忠忙又看了李元庆和毛文龙一眼。
李元庆和毛文龙都以眼神示意他继续。
陈忠忙笑道:“接下来,便是奇袭镇江城了。当时,我和李帅、毛帅以为……”
陈忠直说的口中唾沫星子横飞,正在激情上,意气风发,故事情节虽与李元庆比还有些差距,但胜在激情四射,对面不远的朱由检直听的是如痴如醉,时而拍手叫好,时而哈哈大笑。
毛文龙也随着陈忠的叙述,沉寂在了对往事的回忆里,除了天启元年的奇袭镇江,此次重新收复镇江,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他此生最闪耀的闪光点了。
李元庆的脸上也挂满了笑意。
对于军人来说,一生中只要有几个关键的闪光点便够了,这就是可以吃一辈子的资本。
所以,李元庆一直在长生营中强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事实上,大明从未缺过将才。
比如国初时,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包括后来的蓝玉,都是充满激情、又极富有手段的璀璨将星,便是在华夏历史的长河中,也能排的上序列。
尤其是李文忠善防守,对于此时的大明而言,更是具有相当的借鉴意义。
明中叶虽未有太多璀璨的将星,但于谦守住北京城,却绝对是值得浓墨重彩的一笔。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他与万历首辅张阁老相比,虽然还差了一点点掌控力的火候,但却基本达到了文人领兵的巅峰。
或者说,他与张阁老之间,侧重点并不同。
至于明后叶,大名鼎鼎的万历三大征,辽东李家一门,李成梁,李如松,李如柏,将星闪耀。
尤其是李如松,在朝~鲜碧蹄馆之役,简直将小西行长干的是哭爹喊娘,连北都找不到了。丰臣秀吉不知被吓的还是气的,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在东南,抗击倭寇的战场上,戚继光、俞大猷,更不用提。
尤其是戚继光,简直可以说是华夏军神的本尊。
天启元年时,他最后的血脉三千浙兵,与秦良玉的白杆兵配合,以合计不足万人出头的兵力,在沈阳浑河之畔,简直将老奴最引以为傲的八旗铁骑杀的丢盔弃甲、屎尿横流。
若不是碰到了一群猪一样的队友,加之运气实在太差了,再坚持一天,最多两天,明军的后续援军便能抵达了。
老奴又怎的可能会如此轻易便拿下了沈阳、辽阳?
历史又怎会如此残忍?
不说李家在世,老奴只能给李成梁当干儿子了,哪怕戚继光的残留稍微多一点,哪怕只有一万人,也……
只可惜,历史永远没有如果。
在当时大明的大环境下,朝廷绝不允许,像是浙兵这样的精锐,不打仗,还白白消耗这么多粮饷。
哪如那些懂事的将领们,军饷还没发,先捞起来一多半,供到京师里,大佬们随随便便,便可以娶上十几个小妾,来个第二春、第三春的?
想到这,李元庆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心中恶狠狠啐道:“这他娘的就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最可恨的是,1620之后,大明的国运似乎也走到了尽头,数百万的大明军中,竟再无一人,能像是李如松、戚继光一般,用肩膀扛起翻滚的日月浪涛旗。
不得不说,这简直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悲剧。
这时,陈忠慷慨激昂的叙述已经完毕,朱由检也回过神来,却正好看到了李元庆这声叹息,忙笑道:“李帅,这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啊,为何要叹息?”
毛文龙和陈忠也回过神来,忙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一愣,片刻也反应过来,忙笑道:“呵呵。倒不是要叹息,只是,元庆想起了一些人。”
“哦?”
朱由检也来了兴趣,“不知李帅想起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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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捕鱼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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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李元庆淡淡一笑,并没有太多遮掩,简单将刚才脑海中划过的人名,对朱由检几人叙说了一遍。
朱由检几人完全没有想到,李元庆居然会突然提起这些大明的将星们。
便是毛文龙,也陷入了深深的深思。
李元庆也不着急,笑着慢慢品了一口杯中酒,静静的等着众人的反应。
刚才,陈忠对镇江之役的讲述,已经将室内的气氛推到了一个小高~潮,但深喑其道的李元庆却深深明了,这还远远不够。
战争。
铁血。
胜利。
往往是男儿心中最深、也是最本能的渴望,哪怕是再孱弱、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
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谁不曾梦想?
尤其是对朱由检这种刚刚迈入青春期、正是对未来充满了渴望和幻想的年纪。
镇江之役,对朱由检而言,虽然充满了代入感,但毕竟,这还是他哥哥朱由校的江山,很多东西,他也不能完全表露。
但大明的将星,像是徐达、常遇春、李文忠这种,却是全然不同。
他们是大明王朝的骄傲,更是朱家祖上流传的荣耀!
看朱由检紧紧握住了两只拳头,李元庆深深叹息一声道:“国事如此,我等都有责任那。只可恨,我等力逮,不等如同中山王、开平王那般,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陈忠也回过神来,深深叹息道:“是啊。元庆说的不错。镇江之役,我等虽是小胜,但实际战果还是太少了。后金鞑子的油滑狡诈,简直就像是野兽一般。今后,咱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啊!”
朱由检这时却道:“李帅,陈帅,你二人其实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大明到今日,让后金鞑子做大,根子上,还是萨尔浒之役的失利。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种事情,急也急不得。镇江之役,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嘛。孤相信,照这般形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大明必可收复沈阳、辽阳,驱除鞑虏,复我大明万里河山!”
毕竟是王子,自幼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朱由检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帝王的风范。
不过,他看似是在开导李元庆几人,但李元庆却还是敏感的抓到了其中的一个关键点。
对于后金的祸患,朱由检很急啊。
虽然他在极力掩饰,但无论表情还是言语,都出卖了他的内心。
陈忠忙笑道:“信王殿下说的不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要咱们稳扎稳打,后金鞑子就像是兔子的尾巴,绝对长不了了!”
李元庆这时也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咱们与鞑子相比,在机动性上,劣势实在是太明显了。就像是当年的捕鱼儿海之战,蓝玉为了找寻蒙元王廷所在,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力气。但只要找到了,这群鞑子,不过就是一群肥硕的猪羊而已。”
“捕鱼儿海之战?”
朱由检眼睛不由一亮。
陈忠和毛文龙,也忙看向了李元庆。
捕鱼儿海之战,可谓是大明巅峰鼎盛的典范。
也是华夏文明驱除异族的一个极高的顶层高度。
大明洪武二十一年,大将军蓝玉,亲率十五万大明精锐北征,在庆州徘徊数日,终于探得了蒙元主力的动向,就在捕鱼儿海(今贝加尔湖)附近,但大军行至捕鱼儿海四十里,却仍未发现蒙元主力的动向。
蓝玉这时有些慌了,生了退意,但部将定远候王弼道:“我们十几万大军,深入漠北,毫无所获,就这样班师回朝,该怎么跟皇上交代呢?”
蓝玉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随即采用了王弼的建议,‘穴地而炊’,这一来,蒙元的探子,便发现不了大军的烟火。
终于,在几日之后,他们在捕鱼儿海东北八十里处,一举怼住了蒙元王廷。
元帝脱古思帖木儿判断失误,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元军几乎没有太像样的抵抗,一败涂地。
脱古思帖木儿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太子天保奴,知院捏怯来,丞相失烈门等几十人,仓皇逃窜。
明军势如破竹,大获全胜。
捕鱼儿海此役,包括脱古思帖木儿的次子地保奴、嫔妃公主一百二十三人、官员三千余、人口七万七千多、牛羊十五万多头、以及无数的辎重,尽入了明军手中。
而脱古思帖木儿的遭遇也是个悲剧,逃亡途中,正好碰到了阿里不哥的后裔也速迭儿。
作为阿里不哥的后人,也速迭儿早就对忽必烈这一脉刻骨铭心,当年,阿里不哥的死,简直就就是一个悲剧。
在此时这般状态,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也速迭儿又怎的可能给忽必烈的后人保驾护航?
脱古思帖木儿和太子天保奴当场被杀,知院捏怯来、丞相失烈门逃走,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投降了大明。
至此,蒙元王族、成吉思汗的后人、传说中黄金家族,彻底走上了分裂,一蹶不振,大明北面蒙元的大患顿时锐减,老朱的屁股也能坐的更安稳了。
当然,此役后,蓝玉也是兴奋的过了头,或者说,狂妄自大到了极点,竟然要天保奴的正妃侍寝……
可惜,他当时的确是爽了,却也为后来被灭门,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但蓝玉的嚣张,只不过只是此役中小小的小小的、不能算是瑕疵的瑕疵,捕鱼儿海此战,几乎可以说是大明巅峰的制高点,更是所有朱家皇族子弟的骄傲。
此时,李元庆一将此战提出来,年幼的朱由检便兴奋的有些无以复加了。
他重重饮尽了一杯酒,小拳头狠狠的砸在桌面上,有些失态的道:“可恨那!蒙古鞑子尚不能耐我大明何,区区东奴……”
毛文龙也静静看了李元庆一眼,眼神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李元庆对场中情绪的掌控力,这简直是……
便是他,也只能是望尘莫及了。
陈忠这时也反应过来,忙笑道:“殿下,您也不要着急。我大明才是天下的正统,几百年岁月的流传,岂是区区后金鞑子可比?早晚有一天,我老陈必定要杀入沈阳,将老奴的儿孙女儿尽数带到京师!”
陈忠说的霸气十足,朱由检一下子也被提起了精气神,不由大笑道:“陈帅,孤相信,早晚会有这一天!”
他说着,却是看向李元庆,“李帅,孤真希望这一天能早些到来。”
又看向毛文龙,“毛帅,孤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做到。”
饶是毛文龙,也被朱由检此言说的热血沸腾,忙恭敬拱手道:“臣必将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元庆却笑道:“殿下,毛帅,陈大哥,今儿是个好日子,咱们岂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鞑子虽强,但咱们未必不强。镇江之役,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陈忠哈哈大笑,“元庆说的不错。镇江,仅仅只是个开始。此时,镇江荒废,不论是本部还是辽南,都将有更多的余力,跟狗鞑子好好纠缠。咱们绝不能让他们舒坦了!”
朱由检也是大笑,“不错。此消彼长,我强敌弱。后金国小力微,有了镇江的例子,我大明就有了更大的底气,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毛文龙看了李元庆一眼,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苍老的感觉,他忽然感觉,与李元庆相比,他实在是显得有些沉暮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日攻克镇江城时,若不是李元庆当机立断,长生营又装备精良,恐怕,明军根本不可能有再攻破镇江城的机会啊。
不过,毛文龙也绝非凡人。
李元庆虽是强大,但他还没有完成他封侯的夙愿,更何况,李元庆是他一手带出来,他又怎的可能在李元庆面前服输?
片刻,毛文龙不由一笑,“来!今天信王殿下亲临,当浮的一大白。捕鱼儿海之战,更是爽快人心。来,咱们干一杯!”
毛文龙亲自带酒,便是朱由检也不敢不给面子,众人纷纷大笑着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场内气氛愈发热烈。
一直在朱由检身后伺候的王承恩此时不由也暗暗点头。
轮到掌控力,整个大明,怕也真没有几人能跟李元庆相比啊。
也无怪乎李元庆年纪轻轻,便能走到此时的地位了。
只要有李元庆在,刚才所说的一切,未必就没有实现的可能啊。甚至,这个时间,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漫长啊。
但众人喝的正爽利,这时,门外却响起了一阵嘈杂声,有人在门外咋咋呼呼的道:“你们几个狗奴才,还不快给爷滚开。怎么?还想跟爷我耍横不成?我告诉你们,赶紧去告诉里面那些狗杂碎,说话都给爷小点声。再他娘的不开眼,爷一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这人说话声音很大,加之此时的荷花间,早就被李元庆令亲兵动了手脚,隔音的屏风障碍,被移偏了位,外面这人的咋呼清晰的传到了里面。
众人的脸上瞬间都不好看起来。
便是沉稳的毛文龙和王承恩,脸色也都阴郁了下来。
朱由检酒正喝在兴头上,却忽然仿似吃到了一只苍蝇,手里的酒杯也拿不稳了,忍不住狠狠拍在桌子上,“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大伴,你出去看看!把这几只苍蝇有多远轰多远。”
王承恩用力点点头,就要迈出门外。
李元庆这时却站起身来,笑道:“王公公,些许小事儿,岂能劳您大驾?卑职出去看看便成,可能只是个小误会,不要打扰了咱们喝酒的雅兴。”
李元庆正好坐在门口,这也是他早就筹谋好的位置,说着,便大步走出了门外。
王承恩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李元庆此人,为人处事儿,真是没的说了。
他虽是朱由检的奴才,却也是大明巅峰阶层里的佼佼者。
说实话,为了这点小事儿,便让他出面,着实是有些掉份了,弄不好,还会搞的很尴尬。
他可是明了,这暖香阁,一直是文人士子们的爱好聚居地。
若为这点小事儿,万一捅得了马蜂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以李元庆的精明,他必定能将此事处理的妥妥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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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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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将军。”
看到李元庆出来,一众亲兵纷纷恭敬行礼。
以李元庆此时的身份和号召力,毛文龙和陈忠的亲兵,也不敢对李元庆有半分怠慢,同样恭敬对李元庆行礼。
李元庆扫视亲兵们一眼,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前方一个脚步有些虚浮的身影,淡淡笑道:“这位兄台,刚才可是你在喊我们?”
这‘虚浮男’大约三十五六岁,身材微微有些胖,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被红色的酒晕占满。
他有些醉眼朦胧的看了李元庆一眼,暮的打了个酒嗝,仰起头、却有些居高临下般看着李元庆道:“喂~~,爷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穷军汉,爷告诉你们,这里是京师,不是你们那穷乡僻壤。说话都给爷小点声,若是扰到了爷的朋友听曲儿的雅兴,爷必定打断了你们的狗腿!”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元庆忍不住哈哈大笑,声音简直洪亮而又透彻,显然直接将这虚浮男刚才的话当成了狗屁。
这虚浮男身高大概也就1米65左右,李元庆差不多比他高出了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这位爷,你这话,未免过了吧?你在这喝酒,我们也在这喝酒?凭什么你们就能听曲儿?而我们就得小点声?我们又不是不给银子,怎么?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今日,本来就是带着朱由检过来挑事儿的,李元庆又怎的害怕事情闹大?
不过,凡事都得循序渐进,以李元庆的掌控能力,他又怎的会贸然?
“嘿~~~~!”
这虚浮男忍不住啧了一声,他实在没有想到,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眼前这个高大的穷军汉,居然还敢踩着鼻子上脸,竟然胆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哎~~!土包子。听不明白人话是么?爷再说一遍,这里是京师,不是你们老家。你若再敢顶嘴,看爷不抽你的板子!!”
这虚浮男显然是平日作威作福惯了,显然没有意识到李元庆的气场与常人截然不同,冷笑着看着李元庆,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一下子就要摔倒。
李元庆不由一笑,“这位爷,穷军汉怎么了?穷军汉就不能来这大酒楼吃饭?这酒楼你家开的?你爹就这么教你做生意?把客人往门外赶?”
李元庆今日也喝了不少酒,话里已经带了几分怒气,当然,以李元庆的酒量,这点酒,还不会影响到他的思维判断,这般说,更重要的是让里面听的清楚。
这虚浮男没想到这般了,李元庆竟然还敢反抗?瞬间不由大怒:“狗杂碎的土包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来人,把这狗杂碎给我绑了,板子伺候!”
“是。”
他身后十几个青衣仆从早已经兴奋的跃跃欲试,张牙舞爪的便欲朝李元庆扑过来。
李元庆淡淡一笑,却毫不躲避,笑眯眯、轻蔑的看着这虚浮男,用表情继续挑衅他。
这些青衣仆从刚刚上前,牛根升和十名亲兵‘刷拉拉’一片,十几柄锃亮的钢刀瞬间出鞘,精密的护卫在了李元庆身前。
牛根升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些轻易仆从道:“狗~鳖崽子,不怕死的就上前来试试!”
荷花间、荷叶间外面的空间虽是不小,但因为声音的问题,两边人已经用低声言语和动作交锋了几次了。
牛根升这些亲兵们,都是李元庆的心腹,从来只有他们追着别人干,何曾受到过这般委屈?
此时,李元庆已经出来了,但这些狗杂碎居然敢对将军动手,他们怎的还能忍?
旁边,毛文龙和陈忠的亲兵眼见牛根升他们已经拔了刀,又有李元庆在这里顶着,他们哪会落了后,纷纷抽出了各自的佩刀,挑衅般看着这些青衣仆从和虚浮男。
这也是李元庆精密计算周到的结果,朱由检的王府侍卫此时都已经被安排到了对面的酒楼里吃喝,否则,这些青衣奴才,一旦认出了这些王府侍卫,那这好戏,可就很难开场了。
这些青衣仆从哪里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阵势?
尤其是牛根升恶狠狠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真要杀人一般,他们又怎的能抵抗?
登时愣在了当场。
虚浮男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用力揉了揉眼睛,醒了醒酒,确认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大声嚷嚷道:“反了反了反了!天子脚下,京师城内,你们这些狗日的穷军汉,居然也敢妄动刀兵?爷怎的能放过你们!”
这虚浮男的公鸭嗓子极为尖锐,穿透性极强。
这时,隔壁荷叶间的丝竹声也听了,有人在里面不满道:“刘兄,发生了何事?吵吵什么呢?”
片刻,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俊朗白袍男人,大步走了出来。
一看这人过来,虚浮男心中怒气不由更甚,“周兄,你看看,你看看这些穷军汉想要干什么?他们竟然敢对着我亮刀,他们,他们这是要造反啊!”
虽然孙承宗和朝中一些有见识的能臣,一直在建议朝廷提高武人的地位,只不过,几年过去了,收效仍然是甚微。
在文人眼里,尤其是文官们眼里,哪怕是一品武官呢,也不过只是不入流的泥腿子而已。
这周姓男人这时也看到了李元庆这边亲兵们都亮出了腰刀,脸色不由一下子也寒了下来。
他扫视一眼,将目光聚集到了李元庆的身上,冷声道:“这位将官,你们这是何意?在天子脚下,也敢妄动刀兵?”
李元庆一笑,“这位爷,明明是刚才您身边这位爷要绑了我打板子,怎么?合着我还要让他绑起来打板子不成?”
李元庆说着,笑眯眯看向这周姓男人。
只看此人的仪表气势,李元庆心里已经明了,这人八成就是出自苏州的都察院经历周维了,的确是年少得志的模样,盛气凌人的傲气就恨不得写在脸上了。
不过,这厮倒也真有骄傲的本钱。
三十岁出头一点,便做到了正六品的高官,而且是核心要害部门,基本就是‘旗手’的角色,若是事情顺利,前途必定无量啊。
“哼。”
周维冷笑着看了李元庆一眼,“倒是牙尖嘴利。我大明以文御武,你犯了刘兄的忌讳,他打你板子打不着么?而你竟然敢抽刀反抗,分明就是有不臣之心,你是想造反么?”
他说着,手指猛烈的指向了李元庆,身体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简直就像是经过了惊喜培训的演员一样……
李元庆也不得不佩服,的确,周维这扮相,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好感。
看来,想做官,不仅才学要好,皮囊,尤其是演技,更是缺一不可啊。
此时,面对周维的汹汹气势,李元庆却是不疾不徐,淡淡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位大人,您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直接指责卑职要造反?怎么?你很希望卑职造反么?”
说着,李元庆缓缓上前一步。
牛根升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的用意?
瞬间,他和十名亲兵以扇形,将周维和这刘姓虚浮男围困,冰冷凛冽的钢刀锋芒,就在他们几步之外。
“你~~~~~!”
周维便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会如此大胆,面色不由大变。
但片刻,他也发现他有些急了,不由笑起来,很快就笑出了声,“你是何人?竟然胆敢如此目无王法?本官定要参你一本。让你明白,什么是朝廷的教化!!!”
李元庆淡淡一笑,“这位大人是在威胁卑职么?”
“哼。”
周维冷笑一声,直勾勾的盯着李元庆,却不说话。
这时,荷叶间又有几人一起走出来,一人道:“周兄,出了何事?回来喝酒嘛。”
但他刚走出门外,也看到了牛根升和亲兵们明晃晃的钢刀,身形一下子怔住了,“这,这是……”
他扫视一眼,很快便看到了被亲兵簇拥着的李元庆,忙快步来到了周维面前,“周兄,刘兄,这是怎么回事?”
周维冷笑道:“妙才兄,你来的正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军队里居然有这种愣头青!看来,朝廷的教化还是不彻底啊!”
李元庆这时却也明了这叫‘妙才兄’的身份,应是出自山西太原的都察院都事杨妙才无疑了。
好嘛。
两个正主都登场了。
杨妙才冷冷看着李元庆,阴声道:“这位将军,你这是何意?居然敢对朝廷命官妄动刀~枪?你眼里可还有朝廷?可还有皇上?”
对于这些言官们的嘴皮子功夫,李元庆之前便已经有了体会,自也不会跟他们生气,淡淡一笑道:“你们几人上来便欲对边关众将捆绑打板子,你们眼里,可还有朝廷?可还有皇上?可还有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耍嘴皮子谁不会?
只不过,这周维和杨妙才貌似都有些底蕴,李元庆也只能慢慢图之,让他们露出破绽。
“你-----!”
杨妙才没想到李元庆竟然胆敢如此反驳他,一时愣在了当场。
旁边,周维冷笑道:“妙才兄,知道这厮牙尖嘴利了吧?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厮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胆敢如此嚣张!倒是跟辽南那逆贼李元庆有的一比了!”
杨妙才缓缓点了点头,“这厮简直比李元庆那逆贼更可恨!!”
听到这两人竟然直接给自己扣上了‘逆贼’的大帽子,李元庆一时不由笑了,片刻,不由哈哈大笑。
但李元庆刚要说话,这时,身后荷花间里却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喝:“够了!你们堂堂朝廷命官,竟然胆敢如此污蔑边关重将、朝廷栋梁,究竟是何居心?”
李元庆回头扫视一眼,却正看到信王朱由检满脸怒容,在陈忠的陪伴下,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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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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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是正六品经历,杨妙才是正七品都事,两人虽没有参加大朝的权利,但却都是核心要害部门的新贵。
年纪轻轻,便能混到这个位置,又是阵营中近似‘旗手’的先锋,两人的眼力怎的可能会差了?
此时,一看到信王朱由检满脸怒容的大步走出来,两人不由都是一怔。
片刻,两人下意识的相识一眼。
周维脑门子上的冷汗都已经渗出来,杨妙才也失去了刚才的高傲,脑袋不自然的便耷拉下来,根本不敢去迎接朱由检的目光。
李元庆也有些微微咋舌。
即便朱由检还是个小孩子呢,但这种皇家高贵的气势,凛凛巍然的气场,已经让周维和杨妙才有些无法应对了。
更不要提,两人正直接撞在了‘枪口上’,本能的便会心虚。
旁边,这个刘姓虚浮男酒意也被吓醒了大半,虽然他并不知晓眼前朱由检的身份,但一看身边周维和杨妙才的模样,再加之朱由检本身的气场,他已经明了,眼前这个少年人,恐怕绝非是凡人啊。
“这,这……”
刘姓虚浮男犹豫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可惜,舌头仿似都打了转儿,怎么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朱由检凛冽的扫视三人一眼,“你们很好,很好嘛。我大明将士在前方浴血杀敌,而你们却在背后给人套大帽子,要置人与万劫不复,很好,很好啊!”
在之前,朱由检已经完全被李元庆带动起了情绪,正是兴致高涨的时候,但此时,周维和杨妙才一口一个‘逆贼’,恨不得直喷在李元庆的脸上,这根直接喷在他朱由检的脸上有什么分别?
更不要提,朱由检这个年纪,正是心比天高、志比海深的时候,怎的可能受的了这个委屈?
只不过,朱由检毕竟出身皇家,自幼良好的教育使然,即便他此刻已经临近火山的喷发点,但对方毕竟是文人,更是文官,朱由检还强自保留着最后的一丝克制。
“信王,信王殿下,此事,此事可能有些误会……”
周维也不是凡人,一见事情不对头,立刻便想转换口风。
只可惜,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不出的干涩,尤其是身边不远、李元庆脸上始终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更让他觉得事情似乎哪里不对劲。
“信王殿下,此事,此事或许真的有些误会。是,是这些亲兵先对我们拔刀相向的……”
杨妙才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敏锐的便抓到了李元庆这边看似最大的一个缺陷做文章。
但朱由检却不买他的帐,冷声道:“误会?孤的耳朵还没聋呢。刚才,是谁说要打断孤的腿?”
朱由检凛冽的扫视向三人。
“信,信王殿下,居然,居然是信王殿下……”
这时,刘姓虚浮男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惊惧,忍不住‘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对着朱由检拼命磕头:“信王殿下,都怪学生口无遮拦,学生知错了,学生知错了啊。若学生知道您在对面,给学生一百个胆子,学生也不敢胡言乱语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抽着自己的嘴巴耳光。
“哼。”
朱由检厌恶的看了这刘姓虚浮男一眼,挺直了身体,直接不理会他,直勾勾盯着周维和杨妙才。
周维和杨妙才也没想到这刘姓虚浮男竟然这么不中用,对方还没开始来真的了,这厮居然已经快要吓尿了。
但在这般状态,三人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两人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毕竟是玩嘴皮子活计的,这种扯嘴皮子的阵仗,周维和杨妙才早就是经验丰富了。
片刻,周维忙恭敬对朱由检拱手道:“信王殿下。刘兄是浙江湖州刘家的公子,正为备战明年大考而来。他是初次进京,还不太了解京里的规矩。还请信王殿下宽宏仁德,能绕过刘兄这一次,再给他一个机会。”
杨妙才也忙道:“信王殿下宽宏仁德,还请殿下再给刘兄一个机会。”
这刘姓虚浮男也反应过来,忙拼命磕头道:“殿下,学生知错了,学生知错了啊。还请殿下再给学生一次机会啊。”
三人的突然示弱,朱由检就好像一拳打在了空气中,本来十分的力道,为了保护自己,本能的便要收回七分。
说到底,大明还是士绅、读书人的天下。
士绅即是读书人,读书人即是士绅。
朱由检此时虽不知道湖州刘家究竟是什么营生,但周维和杨妙才既然点出来,那必定是豪族无疑。
此时,对方已经低头认错,若他再揪住不放,那就是他的小家子气了。正如周维和杨妙才所言,那就是他不够‘宽宏仁德’了。
朱由检心中这口恶气虽还咽不下,却也只得道:“读书人不好好做学问,天天只知呈口舌之利,明年的大考,能考好么?”
刘姓虚浮男不由如获大赦,忙拼命磕头,“信王殿下教诲,学生必定铭记于心。学生回去后一定安心闭门读书,绝不敢再多言半句。”
李元庆也没有想到,本来好好的一个机会,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周维和杨妙才化解了。
这他娘的,在大明这片土地上,士子、文官的身份,简直就堪比‘免死金牌’啊。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李元庆又怎的可能轻易放过两人?
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以后恐怕更会变本加厉。
“呵呵。这位刘大爷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不愧是圣人的门生啊。卑职佩服,佩服。”
李元庆忽然呵呵笑道,奚落之意,溢于言表。
周围本来稍稍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凝滞了起来。
周维冷冰冰的盯着李元庆,冷声道:“这位将军,你~,你这是何意?这是在奚落我们么?”
李元庆一笑,“这位大人说笑了,卑职怎的敢奚落几位大人?卑职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这位刘大爷知错善改,若是传扬出去,必定是一番佳话啊。”
“你~~~!”
周维刚刚忍耐下的性子忍不住又要大怒,但片刻,他忽然回过神来,呵呵一笑道:“敢问这位将军高姓大名?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京城人啊。”
刚才,刘姓虚浮男之所以敢在外面这般猖狂,很大的原因,就是李元庆和陈忠、毛文龙的亲兵,口音并非是京城口音,官话中带有很浓郁的北地风味。
对于他们而言,不是京营的权贵,其他任何地方的军汉,都不过只是土包子。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信王朱由检正陪着一群‘土包子’喝酒。
凡事有因才有果。
能陪着信王朱由检一起喝酒,用屁股想,周维也能知晓,眼前这个高大的将官,绝非是凡人。
甚至~~~,周维心里已经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李元庆呵呵一笑,“这位大人说笑了。卑职只是无名小卒,贱名不足挂齿。倒是卑职对大人万分钦佩,敢问大人高姓大名?”
周维没想到李元庆非但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敢倒打一耙,原本刚刚平复下去的脸色,忍不住又涨红起来。
但信王朱由检就在身前,他也不敢太过造次,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片刻,有条不紊的笑道:“下官都察院经历周维,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周维说着,又恢复了他文官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虽然要比李元庆矮了一头还多,却仿似是居高临下般看着李元庆。
李元庆一笑,刚要开口岔开话题,这时,不远处楼梯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李军门,您,您也在这里?”
片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小跑着过来。
李元庆眯眼扫视一眼,来人居然是首辅叶阁老的公子叶公子。
当年,在明月楼,他与天启小皇帝拿下彩虹姑娘的时候,曾与这叶公子,以及前任兵部尚书张鹤鸣的公子张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以叶公子的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倒也是寻常。
叶公子本来看到李元庆还很欣喜,主要是李元庆身材很高,在人群中很显眼。
加之李元庆刚刚在辽地立下了大功,蒸蒸日上,光芒璀璨,叶公子更是清晰的明了李元庆跟天启小皇帝之间的亲密,他本要快步凑上来、好好跟李元庆套套近乎。
但哪知,一上来看清这场面,他登时愣住了。
“李,李军门,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公子说着,忽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朱由检和陈忠,“呃?信王,信王殿下?陈军门?你们都在?”
他又回头看了看周维、杨妙才和这刘姓虚浮男,忙道:“周兄,杨兄,刘兄,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听叶公子称呼李元庆‘李军门’,周维就已经意识到,今天这事情,怕真是‘冤家路窄’了。
再看到叶公子上来对李元庆的态度,周维心里更是八~九不离十了。
除了大名鼎鼎、又刚刚在辽东打了胜仗的李元庆,还有谁,能让这叶公子的高贵,去捧一个穷军汉的臭脚?
杨妙才何等灵透?
他这时也反应过来,今天这事情,怕真的是捅了马蜂窝,要针尖对麦芒了啊。
不过,此时场面已经被控制住,李元庆这边虽是有信王朱由检坐镇,但他们这边却有主场之利。
加之李元庆居然跋扈的放任亲兵拔刀,他们这边,未必就没有取胜的机会!
片刻,周维呵呵直笑,“李军门?李军门!!呵呵。呵呵呵呵。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想不到,咱们竟然会这种场面相见。”
都是明白人,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李元庆也不再遮遮掩掩,淡淡笑道:“周大人,卑职对您的大名,可是也久仰已久啊!”
周维一笑,恭敬对朱由检一拱手,眼睛却直勾勾的盯向了李元庆,一丝寒芒稍纵即逝,“李军门,今日之事,我方虽有过错在先,但您却直令亲兵拔刀相向,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吧?这里可是京师,天子脚下!!!”
周维说着,双目中精光毕现,直勾勾的盯着李元庆,仿似要用这种身体威势,带给李元庆无尽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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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苍蝇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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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李元庆淡淡一笑,却不疾不徐,笑眯眯看着周维道:“周大人,您这般说,倒看似也有一些道理。”
周维看到李元庆居然要摆出示弱的模样,不由微微冷笑一下,但片刻便消散无踪,又换成大义凛然的模样,直勾勾的盯着李元庆,等待着李元庆的下文,想看李元庆还如何狡辩。
李元庆一笑,沉稳道:“不过周大人,今日,你们都没有穿官袍,卑职一时也无法分清,你们究竟是何人。加之信王殿下就在里面,卑职自是首当以保护信王殿下的安全为己任。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您海涵那。”
李元庆说完,也不再多话,笑眯眯的看着周维的眼睛。
“……”
周维登时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把事情推到了信王朱由检身上,但这合情合理,他便是想挑刺儿,却也根本挑不出来。
否则,那便是跟信王过不去了。
纵然他是言官,胆大包天,但却也不敢公然犯这个忌讳。
毕竟,骂皇上,只不过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制造事端,从而青史留名。
但公然与藩王作对,还是信王这种皇上最疼爱的藩王,那~~~,可就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都嫌自己命长了。
不过,周维绝非凡人,一计不成,心中又生一计,冷笑道:“李军门果然是伶牙俐齿啊,下官佩服。不过,刘兄已经表明了身份,李军门却还要揪住不放,故意制造事端,这又是意欲何为?”
李元庆刚才的话,虽然反驳了周维的意思,但给双方都留出了很大的余地,有锋锐,但却不会伤人,但此时,周维这话,却就像是鸡蛋里挑骨头----明显是想把事情挑大了。
旁边,信王朱由检的眉头也不由紧紧皱起来。
陈忠更是早已经握紧了拳头,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早就要冲上前来,给这些狗杂碎好好一顿铁拳了。
李元庆眉头微皱,但片刻便舒展开来,淡淡一笑道:“周大人这话,恕卑职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啊?此事,明明是我们在包间里喝酒聊天,这位刘大爷出来闹事儿,怎么?这个时候,周大人您反而要反咬一口么?”
李元庆说着,直勾勾的盯着周维的眼睛,凛冽的气势再无遮掩,锋芒锐气,瞬间散发开来。
“你----!”
李元庆这话里用词已经有些刚猛,言语间更是夹杂着不少的火气,周维也是火气冲顶,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手指愤怒的指向李元庆。
但他刚想说些什么,旁边,叶公子忙笑着上前来‘拉架’,“诸位,诸位都是大明的栋梁,何苦为了这点小事儿,闹的如此不痛快?大家都冷静一下,稍退一步。先贤言,退一步海阔天空嘛。这样,这顿饭,我叶某请了。周兄,李军门是贵客,可否给我一个薄面?”
叶公子虽然还没有入仕,但在士林中的影响力,并不比他周维差多少,加之叶阁老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叶公子的影响力甚至要比他周维更甚。
此时,叶公子摆明了立场、要来拉这场‘架’,抬举李元庆这边,周维就算极为不爽,却也不敢不给叶公子面子。
否则,他面对的对手可就不只是李元庆这边了,还要加上叶公子。
这时,杨妙才也反应过来,忙笑道:“叶公子所言极是。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罢了。打扰了信王殿下的雅兴,都是下官等人的错。”
他说着,忙深深对信王朱由检一礼,却是看也不看李元庆一眼。
周维这时也反应过来,忙恭敬对朱由检行礼,“殿下,今日下官太冲动了,还请殿下海涵。”
旁边的刘姓虚浮男也忙对朱由检拱手作揖,连连赔罪。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便是朱由检也不好再揪住不放,淡淡点了点头,“即是如此,大家都散了吧。这位刘大爷,孤倒是希望你能将心思多用在读书上,少来搀和这些捕风捉影的烂事儿!”
朱由检说完,头也不回,竟自返回了身后的包间。
朱由检走了,这边自是也没有再掐下去的必要,周维笑着对李元庆一拱手,“李军门真是好口才啊。下官佩服。”
说着,冷哼一声,迈着四平八稳的八字步,缓缓走向了他们的荷叶间。
杨妙才也对李元庆一拱手,随后而去。
叶公子忙快步上李元庆身边来,低声道:“李帅,今天这事儿您看闹的……哎。要是我能早来一会儿就好了。李帅,我先去应付那边,等下,再单独给您赔罪。”
李元庆一笑,“叶公子,卑职还要在京师呆一段时间,咱们的时间,还长着嘛。上次走得急,卑职还没来得及去叶府拜会呢。”
叶公子何等精明?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忙笑道:“李帅,他日李帅有闲,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一定一定。”
叶公子离去,李元庆也回身返回包间,陈忠在门口低声道:“元庆,这些狗杂碎,真是比苍蝇还可恨那。狗日的,老子真想剥了他们的皮!!”
李元庆淡淡一笑,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大哥,咱们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这种事情,这种疯狗,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啊。”
说着,李元庆对陈忠使了个眼色,率先走进了包厢内。
陈忠也回过神来,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
这短短几年间,两人迅速在辽南崛起,几乎揽尽了辽地战事的多半功绩,到了此时这般状态,没有人眼红,这又怎的可能呢?
正如李元庆所言,这些狗尿不臊的垃圾事儿,只是刚刚开始啊。
回到包厢,李元庆赶忙上前对信王朱由检赔罪道:“殿下,都是卑职的错。这周维锋芒太甚,卑职不敢力敌,只能依托殿下的身份。还请殿下赎罪。”
朱由检本来心情很坏了,但一看李元庆紧张的模样,不由一笑,“李帅,区区小事儿,你也不必太过挂怀。周维这几人,着实是招人烦躁。不过,李帅刚才那几句,着实是大快人心啊!”
王承恩对朱由检何其了解?
他刚才虽然没有出去,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此时听到朱由检这话,他已经明了,信王殿下根本没有将此事当一回事儿,忙也笑道:“李将军不必挂怀,这些书生,正事儿不打紧,邪火却是有不少。也该灭灭他们的威风了。”
眼见朱由检和王承恩都发了话,李元庆也稍稍安下了心,忙道:“多谢殿下宽容,多谢公公宽容。”
片刻,李元庆忽然也回过神来。
王承恩虽然不算阉党骨干,但毕竟也是阉人,而周维这些人,有事没事就找着阉党干,宫里的这些太监们,祖宗十八代怕是都已经被他们‘鞭尸’了几百遍,王承恩又怎的能与他们有好脸色?
“殿下,您看今天这事儿闹的,本来好好的一桌酒宴的……”李元庆说着,忙看向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毛文龙。
毛文龙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忙笑道:“呵呵。区区小插曲而已,可不要让他们影响了咱们喝酒的兴致。来,殿下,臣敬您一杯。”
朱由检也回过神来,忙举杯笑道:“毛帅,当是孤敬您一杯才是!此次镇江之役,真是大快人心那!”
…………
虽是有个不算愉快的小插曲儿,但一顿酒宴,直到申时初刻,大概下午三点半左右才算散了场。
与李元庆三个战将喝酒,朱由检心情相当不错,喝的酩酊大醉,被李元庆和陈忠以及王承恩亲自搀扶着,将他护送到王府的马车上。
恭送着朱由检离去,李元庆则邀请毛文龙和陈忠去三福客栈喝茶。
毛文龙和陈忠都住在大栅栏不远,不过,两人可没有李元庆这么先进,设有‘驻~京~办’,都是在普通客栈下榻。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三福客栈,陈忠去上茅房,李元庆则是陪着毛文龙在天字号小院儿的客堂里坐定。
有亲兵奉上了茶水,毛文龙慢慢品了一口,忽然看向李元庆的眼睛道:“元庆,此事,你做的有些急了啊。”
李元庆一愣,片刻,却重重点了点头,“大帅,此事卑职的确有些冲动了。不过,这周维几人的嚣张气焰着实可恨,若卑职不给他们一些教训,他们以后恐怕要更变本加厉啊。”
毛文龙一笑,缓缓叹息一声道:“元庆,我大明还是文人为主。身为武人,我等便更要收敛。此事,你权可当长个记性。下次,万万不可再如此轻易鲁莽了。否则,被这些言官盯上,以后的麻烦,必定少不了啊。”
“是。卑职多谢大帅教诲。”
李元庆忙恭敬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按照此时这般状态,依照李元庆此时的声望和影响力,哪怕是陈忠呢。
即便李元庆和陈忠不去招惹这些言官们,他们又怎的可能放过自己两人?
这就像是苍蝇看到了肥美的鲜肉,不去把鲜肉搞臭了,又怎的可能突出他们苍蝇的存在感?
想着,李元庆心里却忽然一个机灵。
当年,那个飘忽的双岛之夜,面对袁督师的指责时,毛文龙会不会也像是现在这般,心中一直存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意思?一直到袁督师抽出了宝剑……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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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人,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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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龙和陈忠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便离去了。今天中午都喝了不少酒,他们也需要时间休息。
李元庆慢慢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缓缓陷入了深思。
今日,虽是去挑着周维他们‘干架’,但李元庆却绝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俗话虽是说,‘清者自清’。
但在此时这个时代,文人当道,太多太多的事情,完全就靠两张嘴皮子和手里的笔杆子,万事皆以利益为主,又哪里去管你是非曲直?
在这种状态下,盲目的被动挨打,显然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正如王维在《老将行》里的描述,为皇上、为朝廷戎马了一辈子,到头来,还不是要坐冷板凳?
而到了边关又事起,老将已经花甲,却仍是毫不退让,披挂出征,‘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兵’,据异族雄兵与塞外。
无怪乎王勃曾在《滕王阁序》中言:“盛地不常,盛筵难再。惜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若在大明盛世,李元庆倒也愿随波逐流,官职不用大了,千户足矣,娶上几个娇美的妻妾,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安心耕田种地,为朝廷提供粮饷,老婆孩子热炕头,也并非不美。
只可惜,在此时,这显然是痴人说梦。
有着超越这个时代五百年的阅历,李元庆非常清晰的明了,即便是孙承宗,毛文龙,包括后来的孙元化、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之类的能臣,也根本没有任何余力,改变历史的大势。
至于此时那些上蹿下跳的‘喷子们’,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满清的兵锋掠至,他们基本上是大门全敞开,就恨不得把老婆、女儿都给狗鞑子送到炕头上了,争先恐后的要当顺民。
在后世,有一部某当红华人影星主演的电影里,有个反派医生有一句时常挂在嘴边的台词,李元庆记忆非常深刻,“人,只能靠自己!”
没错。
人,只能靠自己。
想要改变,想要解脱,想要拯救,期待别人的施舍,这怎的可能呢?
唯一现实、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只有靠自己。
不过,李元庆更深深的明了,想要达成他的夙愿,改变华夏民族的命运,改变未来五百年、甚至是千年的世界格局,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他必须要好好活下去,而且要获得更大的权利。
华夏历史五千年,豪杰英才辈出,可谓是群星璀璨。
但纵观历史,赵括这样的‘纸上谈兵’之辈,注定要沦为他人垫脚的炮灰。
任尔王子公孙,任尔金枝玉叶,倘若不知道‘隐忍’二字,到头来,绝不可能有太大收获。
就像是流星,当时看似耀眼,但却也只有这一瞬间。
所谓的理想、抱负,只不过是别人的笑谈。
远的不说,最近的代表人物,便要属张阁老了。
虽然张阁老最终没有将的抱负流传下来,但至少,正是因为他的积累,才使得万历三大征如此顺畅,辽东李家,戚继光、俞大猷,将星璀璨。
想着,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虽然远没有张阁老的手段,但却有洞悉历史先机之明,更关键的,有着后世的经验,李元庆对人性理解的非常通透。
此时这般状态,他早晚都要被周维、杨妙才这些疯狗狠咬,若一味的被动,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此次迁徙镇江移民事件,虽然在多重作用力之下,被强行压制下来,但难保不会出现下一次。
但今日,李元庆与周维、杨妙才这个梁子结下来,相信用不了多久,京师里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自然也包括天启小皇帝。
此事看似是波澜不惊,但却就像是一颗种子,假以时日,必可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他日,等到周维、杨妙才之流,再来抨击李元庆时,一方面,李元庆要将事情做的妥帖,不能露出太多破绽,而另一方面,有着这件事的积累,很容易就会让人想到,他们这是在公报私仇。
这一来,两人的威信力便会大大下降。
事实上,李元庆脑海里无数次涌上过这样的念头,将这些苍蝇彻底从**上消灭。
但冷静下来,李元庆明了,这非常不现实。
当时看着是爽了,但一旦事情暴露,很容易就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直接站在整个文人阶层的对立面。
因小而失大,这是李元庆绝难接受的结果。
‘耐心,耐心……’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强迫自己的思维保持着冷静。
按照历史的进程,武人真正登上历史的舞台,已经为时不远了。
就算心里再着急,他也只能强迫自己耐住性子,静静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出现……
“元庆,在这里发什么呆啊?也不怕着凉了么?”
杨娇~娘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李元庆的思虑,李元庆低头一看,旁边的火盆早已经熄灭了,怪不得感觉脚上凉飕飕的呢。
李元庆一笑,随手抓住了杨娇~娘柔软的小手,“今天喝多了,有点愣神。”
杨娇~娘不由一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三郎都比你懂事,知道帮我填炭火了。”
说着,杨娇~娘顺势靠在李元庆身上,将她娇躯上的热量,更多的传递到李元庆身上,一边道:“对了,元庆,今天的事情怎么样?还顺利么?”
李元庆一笑,“还凑合吧。果然是硬骨头,强来不得啊。”
今日与周维、杨妙才几人争锋时,李元庆也曾想过,找个由头,将他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思来想去,李元庆却是发现,这基本很难实现。
毕竟,他们最大的错误,也只能算是‘狎妓’,再者,就是口无遮拦,直呼李元庆为‘逆贼’。
不过,现在阉党和东林的争夺,基本上早已经是刺刀见了红了。
别说逆贼了,双方更恶毒的话,在大朝上都敢蹦出来,更何况是今天这种私下场合了。
这个失误,显然也不能成为他们的痛脚。
如此,李元庆也只能选择暂避他们的锋芒,暂时退后一步。
杨娇~娘笑着靠在李元庆身上,俏脸贴着李元庆的脸,笑道:“这天下,本来就是文人的天下。他们早已经积累日久,元庆,这种事情,急不得啊。”
李元庆脑子忽然一个机灵,“娇~娘,你看,这样,能不能卖个破绽,让这周维和杨妙才多来雾雨阁消费,抓住他们的痛脚?”
杨娇~娘一愣,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沉思片刻道:“元庆,这倒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两人都是克制力极强之人。他们也来过雾雨阁几次,但想要让他们上钩,恐怕,很难啊。”
李元庆不由一笑,“娇娘,放心吧。天底下,男人没有不好色的。除非这两个龟孙子不中用。老子不着急,老子有的是耐心陪他们慢慢玩……”
…………
回到雾雨阁后院,喝了一碗冰糖莲子粥,又舒缓、活动了一下手脚,李元庆身上的酒意也消散了大半,身体舒服了不少。
正准备去小池塘里钓会鱼打发一下时间,这时,却有龟奴急急过来禀报,三福客栈那边,有小太监过来传讯,皇上要李元庆速速进宫。
皇上召见,李元庆怎敢怠慢?
忙快速收拾一下,飞速来到了三福客栈这边。
不过,与以往入宫不同,李元庆的神经却是紧绷了起来。
此时这般状态,这事情,估计已经传到了天启小皇帝的耳朵里,李元庆利用信王来压制周维几人的手段,毕竟不太光彩,天启小皇帝不可能看不透其中的用意。
这事情,可是有些麻烦了啊。
思虑间,李元庆已经见到了过来传旨的小太监,几张银票递过去,李元庆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感情,不是皇上要召见他,而是奉圣夫人要见他。
但没有见到正主儿,李元庆也不敢怠慢,跟着小太监,飞速来到了皇宫。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皇宫内华灯初上,愈发气派恢宏。
小太监在宫门侍卫里亮了亮腰牌,很快便被放行了。
曲曲折折走了个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黑透了,李元庆跟着小太监一行,已经来到了御花园内的大湖上。
看着正在岸边不远处游弋的熟悉花船,李元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忙又一张银票递到这小太监手里,“公公,今日可是有劳您了。”
这小太监忙一笑,也不敢托大,忙道:“李帅,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奴婢马上去为您通秉。”
很快,小太监急急跑到了湖边,说了些什么,不多时,花船便往回折返,靠到了岸上。
小太监急急跑过来,喘着粗气恭敬笑道:“李帅,奉圣夫人请您上船。”
李元庆忙笑着一拱手,快步来到了岸边,顺着旋梯上了花船。
花船甲板的另一侧,一个熟悉丰满的身影,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元庆忙上前恭敬磕头行礼,“卑职辽南长生岛总兵李元庆,叩见奉圣夫人,奉圣夫人吉祥。”
客氏咯咯娇笑,回身看了李元庆一眼,“李帅,本宫现在想见你一面,可真是千难万难啊。”
“呃?”
李元庆一愣,忙笑道:“夫人说笑了。卑职忙于军务,实在是,实在是分身乏术啊。卑职若一有闲暇,必第一时间来跟夫人请安。”
客氏淡淡一笑,“罢了。李将军有功与国,本宫也能体谅你的苦衷。李将军还没吃饭吧?皇上今日有事,本宫便替皇上宴请你一顿吧。”
在此时的内宫,也就只有客氏敢说出这般霸道任性的话了,但李元庆却是更明了她其中的深意,忙笑道:“夫人对卑职的恩德,卑职真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说话间,李元庆已经跟着客氏身后,走到了富丽堂皇的船舱内。
只不过,李元庆忽然发现,客氏最宠信的大太监李朝钦,并没有在此。
但这种事情,显然不是李元庆能问的。
船舱的主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酒菜,客氏在主座上坐定,忽然看向李元庆笑道:“李军门,今日,在暖香阁,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元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客氏的消息,那简直是非一般的灵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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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镇国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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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转瞬,李元庆也反应过来,以客氏的能量,莫说是京师了,就算是整个大明,又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几乎只在一瞬间,李元庆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赶忙恭敬的单膝跪地,沮丧的垂下头道:“夫人,此事,此事卑职实在是过于鲁莽了。还请夫人救我。”
“呵呵呵……”
客氏一阵花枝乱颤的娇笑,丰满的胸口也随之轻轻颤动,片刻,她笑道:“李帅,此事,你的确是鲁莽了。千不该、万不该,把信王顶在前面。不过,本宫也知道你的难处。这件事,本宫已经对皇上阐明,应该不会有太大波澜了。”
俗话说,‘态度决定一切。’
以客氏的强势,显然不能用对待其他女人的方式去对她。
此时,李元庆的谦卑和示弱,很快便受到了巨大的回报。客氏既然说没波澜,那必定就是没波澜了。
这天下间,除了她,还有谁?能对天启小皇帝拥有着这般大的影响力?
“夫人对卑职的恩德,真是重比泰山,卑职必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报夫人恩德!”
李元庆赶忙恭敬对客氏磕了几个头,余光却暮然发现,客氏的长裙下面,居然,居然好像是真空的……
两人之间,虽有半张桌子遮掩,但在此时李元庆跪地的这个角度,却正好正冲着客氏,而桌子底下又是空的……借着两边明亮的烛火,底下的风光,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尽入李元庆的眼底……
一瞬间,李元庆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邪魅的笑意,这个头,可没有白磕啊。
此时,看着李元庆磕个头居然呆滞了半天,客氏也发现了其中有些不对劲,俏脸上忍不住升腾起一团诱人的红晕。
此事,此局,虽是她做下,又高高在上,掌控着李元庆的生死,但她毕竟是女人,而是也算是华夏传统的女人,女人本能的矜持,还是让她忙夹~紧了双腿,将腿摆向了旁边一侧。
室内原本还有些紧张、生疏的气氛,因为这个小细节,瞬间有了不同,一种若无若无的旖旎感,迅速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并急剧升腾起来。
空气仿似一下子凝滞起来,两人都不再说话,旖旎之外,仿似又有一种多日不见生疏的尴尬。
李元庆扫视周围一眼,发现,灯火辉煌之下,并没有多余的太监、宫女身影。
片刻,李元庆不由一笑,忙快步起身,来到客氏面前,笑着帮她斟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一杯,几乎是在近前,与客氏的酒杯碰了一下,“夫人,卑职敬您一杯。感谢这些年您对卑职的包容、拂照。”
说着,李元庆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客氏这时也回过神来,笑着饮尽了杯中酒,但她刚要开口说话,却忽然发现,李元庆已经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
离开皇宫,已经快要到子时,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身体虽是有些疲惫,但李元庆的精神头却是极好。
正如那位知名女作家所言,‘征服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征服她的身体。’
与客氏极为舒畅的‘磨合’,也让李元庆在京师方面的事务,有了更大的底气。
黑暗中雪花飘飘洒洒,凛冽的风势从皇城吹过耳边,李元庆的心却渐渐安静下来。
虽然客氏在很多方面,事情做的的确昏聩,但万事却都有两面性,她有罪,但这却也分对谁而言。
尤其是对未来的崇祯皇帝,她绝罪不至死。
再粗俗直白一点,倘若没有客氏一直‘拂照’天启小皇帝的后宫,但凡天启小皇帝有一丝血脉留下,这大明的万里江山,又怎的可能落到他朱由检的头上?
客氏的昏聩,在于她女人的局限性,时代的局限性,她是时代风云浪潮下的畸形产物,却远不能算得上是‘弄潮儿’。
只可惜,以未来那位爷的性子,又怎的可能饶恕‘十恶不赦’的她?
想着,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虽然你我只是最基础的相互利用,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又怎的能让你再重蹈历史的悲剧,被活活烧死?’
回到雾雨阁,三郎早已经睡熟,但杨娇~娘却一直在等着李元庆回来,就如同等待丈夫应酬的妻子。
一旁的桌子上,还摆着几个精致的小菜,一大盘酱羊肉。
“元庆,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吧?”杨娇~娘显然不知道李元庆今夜的遭遇,忙小心握住了李元庆的大手。
李元庆一笑,“还好吧。暂时应该没有大碍。来,娇~娘,陪我吃点。”
杨娇~娘不由一笑,“我就知道,你没吃饱。”
看着杨娇~娘娇憨的俏脸,桌子上不算丰盛、却足够精致的饭菜,李元庆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灵仿似在瞬间得到了升华。
正如那句老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外面的世界即便再繁华,早晚,却都要回归本源。
本来吃完就想睡觉,但看着杨娇~娘的俏脸,李元庆却忽然改变了主意,嘿嘿笑道:“娇~娘,去帮我放点水,咱们一起洗个澡。”
杨娇~娘俏脸一红,却忙‘嗯’了一声,招呼外面的伺候的丫鬟忙活起来。
…………
接下来几天,除了去叶府拜访了一趟,偶尔跟毛文龙和陈忠喝顿酒,李元庆一直安心呆在雾雨阁,等待着朝廷的封赏。
叶向高此时虽是首辅,看似高高在上,但实际上,其本人的能力并不甚突出,天启小皇帝也对其早有不满,换掉他,不过是迟早之事。
老叶的日子现在其实并不好过。
不过,即便如此,李元庆却也很难与叶府站在平等的立场上谈话。
多年流传下来的‘文贵武贱’底蕴,饶是到了李元庆此时的位置,一时片刻,却也很难改变。
即是如此,李元庆自也不会再去拿热脸贴叶家的冷屁股,维持着面子上的周全便足够了。
叶公子也没想到他老子居然对李元庆这般冷谈,只能在私下里跟李元庆道歉,以图他日弥补。
雾雨阁对周维和杨妙才的‘圈套’策略也开始实施了,只不过,这两人简直比狐狸还滑不溜手,想要他们上钩,着实是很难。
但李元庆也不着急,专门令人盯死了他们。
依照此时的形势,他们现在出现破绽,李元庆反倒不好下手,倒不如将事情累积,等待时机合适,一击而致命!
李元庆在雾雨阁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多半时间跟杨娇~娘腻在一起,偶尔得闲,也会去跟月娘偷偷腥。
日子虽是平淡,却也能让李元庆有更多的时间,静下心来,考虑之后的部署筹谋。
原本,李元庆准备以雾雨阁为据点,推广辽南老窖,但仔细思虑,李元庆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这实在是太明显了一些。
短时间内看似无异,但总是要留给人说话的把柄。
好在‘三号仓库’陈闯的人已经抵达了京师,李元庆便令他们,在雾雨阁街口不远的路口上,盘下了一座酒楼,取名‘望海楼’,作为长生岛在京师推广辽南老窖的支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二月下旬,大朝的日子也来到了。
虽然恨透了大朝这近似是反~人类的作息制度,但身在局中,李元庆也没有太多好办法,只得无奈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任由杨娇~娘亲自服侍着穿衣打扮。
收拾利索,李元庆带着牛根升和百多名亲兵,准时抵达了宫门之外。
毛文龙和陈忠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此次镇江之役是大功,加之毛文龙、李元庆、陈忠三位主将都到了,封赏也要提前,三人自是都不敢怠慢。
人逢喜事精神爽。
镇江之役的功绩,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即便是老辣的毛文龙,满是沧桑的脸孔上也带着说不出的兴奋,更不要提陈忠了。
三人简单寒暄一番,宫门已经开启,三人赶忙跟在人流之中,进入了宫门。
等候了没多久,便有小太监传召三人觐见。
有毛文龙在,李元庆便不用在当做‘当头炮’,也有更多的余力和时间,观察朝堂上的格局。
今日时间明显太早了,天启小皇帝还没有睡醒,虽然面色威严,但却不时的便要偷偷打哈欠。
旁边侍立的魏公公倒是精神头十足,对李元庆报以微笑的目光。
李元庆赶忙恭敬垂下了头,不敢再多看。
在经过了一连串漫长的宣读之后,首先轮到了毛文龙的封赏。
毛文龙本已经高居太子少师,在勋衔上,进步已经很难,但此次镇江之役打出了大明的士气,更打出了大明的威风,他的官职由东江总兵官调整为平辽镇总兵官,又有一大堆金银财物的赏赐。
也为纠结了几年的平辽镇之事,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毛文龙磕头谢恩,便轮到了李元庆。
与李元庆提前得到的消息相差不大,他的官职没有变动,勋衔上,则是由辅国将军升为了镇国将军,算是小小前进了一小步。
三人中收获最大的则要属陈忠了。
这厮不但升为了广鹿岛总兵官,更得到了辅国将军的勋衔,虽然与李元庆相比,还稍微差一点点,但在实质上,陈忠也算是正式踏入了大明勋贵的行列。
如此,辽地的局势,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官衔上,辽南、辽东方面,已经彻底压过了辽西一头。
封赏完毕,三人分别磕头谢了恩,离开了大殿。
毛文龙和陈忠都是心情大好,陈忠大笑道:“大帅,元庆,今日,真是痛快啊!什么都别说,今日,咱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李元庆一笑,“大哥,今日就属你进步最大,理当是你来请客。”
陈忠不由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元庆,你来挑地方吧。”
李元庆想了一下,忽然笑道:“那,那就雾雨阁吧。不过,今日咱们只喝酒,不找女人。”
陈忠一愣,片刻也反应过来,不由大笑道:“那是自然。”
陈忠虽然不知道雾雨阁的详细,但却也多少知道一些,李元庆与雾雨阁关系匪浅。
这种时候,肥水自是不能流到外人的田地里。
毛文龙也笑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便去吧。正好,咱们也能好好商议一下,下一步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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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前往辽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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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之役的胜利,给了毛文龙很大的信心,尤其是从东江镇总兵官升格为平辽镇总兵官,更让毛文龙意气风发,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筹谋下一步的动作了。
李元庆非常理解毛文龙的心情,也愿意在他的最大程度上,帮毛文龙一把,尤其是此时老奴正准备要暴打林丹汗的时候。
出了皇宫,三人没有太多停留,直奔雾雨阁而来。
有李元庆的关系在,三人也不用再去兵部走流程,安公公的几个亲信小太监,自然会将告身、文书之类的杂物处理的妥帖。
依照此时三人的威势,就算是兵部的员外郎,也不敢再轻易刁难三人,但李元庆却也不会妄自托大,去兵部打点的份子钱,他早已经准备妥当,亲兵自会将这些份子钱挨个送达到需要的人手里。
当然,这钱是由李元庆自己来掏腰包的。
陈忠对此虽然有些大条,但以毛文龙的精明,怎的看不出李元庆的苦心?
来到雾雨阁最豪华的天字号包间内坐下,毛文龙笑着亲自为李元庆斟满了一杯酒,“元庆,今天的事情,辛苦你了。”
李元庆忙恭敬接过酒杯笑道:“大帅,都是自家人,您这样说,可是把元庆当外人了啊。”
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重重的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元庆,陈忠,有你们这样的帮手,真是我毛文龙之幸啊!”
李元庆亲临,雾雨阁这方面怎敢怠慢?还不得火速加足了马力?
很快,各式各样精美的菜肴便如同流水线一般端上来,而酒,也并没有太多遮掩,是最好的辽南老窖。
李元庆和毛文龙、陈忠今天起得很早,早就饿了。
正如毛文龙所言,三人之间怎的还有外人?很快便是一阵风卷残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人的肚子里差不多也垫满了美食。
毛文龙笑着看向李元庆道:“元庆,今年,你有什么筹谋?陈忠,你也别想跑,好好想一想。”
陈忠嘿嘿一笑,有些无辜的挠了挠后脑勺,“大帅,这种事儿,让元庆来想办法就行了。我这脑子可不好使。”
毛文龙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你。”
但毛文龙却也忽然明白了,陈忠为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混到了广鹿岛总兵官、辅国将军,走出了一条近乎是逆天的大路。
以陈忠的性子,再加上他和李元庆过命的交情,李元庆不拉他又拉谁呢?
李元庆笑着起身,亲自为毛文龙满上了一杯酒,又给陈忠满上一杯,最后才是自己,笑着看向毛文龙道:“大帅,根据现在的形势来看,老奴对蒙古动手,恐怕八~九不离十啊。这也是咱们的一个机会。不过,长生岛方面,因为这些镇江裔移民,卑职这边可能很难有太大的动作,恐怕只能拿金复一带来做文章了。”
毛文龙淡淡品了一口酒,缓缓点了点头。
后金这几年声势虽是浩大,但在实质上,不论是在辽南还是在辽东,他们都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几乎可以说是连战连败。
虽然依照明军的实力,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实质性损伤,但磕破点皮,流一些血,却是免不了的。
后金不像大明,有万里河山作为依托,有数万万百姓作为支撑,在战事上的不顺,将直接影响他们的国运。
尤其是那些附庸他们的各个部族势力。
出征无法得到好处,一次两次还能勉强接受,但次数多了,次次吃败仗,谁都不是傻子啊。
放弃镇江,将屠刀举向西面的蒙古部族,这恐怕也是老奴无奈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这一来,便给了大明机会,尤其是东江。
因为地势之忧,加之镇江已经荒废,毛文龙和东江本部主力,已经有了可以直面后金老巢----老寨的机会。
思虑半晌,毛文龙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看向李元庆道:“元庆,回东江之后,我准备直面老寨!”
李元庆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如果毛文龙能放过这等良机,那他可就不是毛文龙了。
“大帅,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呵呵。”
毛文龙一笑,“快则三月中,晚则四月初。这一次,我绝不可能让后金如此顺利的春耕。”
辽地与关内不同,因为地利的缘故,春耕一般晚一些,三月末、四月初,冰雪消融之后才开始。
毛文龙抓的这个契机虽然稍显有些急,但东江本部主力坐拥镇江大胜,正是意气风发、士气旺盛的时候,再加之毛文龙的影响力,此事应该并无大碍。
后金的权利核心虽是已经大都转移到了沈阳、辽阳,但老寨对其的影响力,却依然不容小觑。
按照金庸老先生的说法,那是满清的‘龙脉’,爱新觉罗的龙兴之地。
若毛文龙能顺利突破老寨,那~~~。
不用想,李元庆也能知晓,也必定是旷世奇功一件,甚至,可以将毛文龙推上神坛。
不过,后金却也不是傻子,从宽甸通往老寨方向,必定会有重兵留守,毛文龙想做到这~~,难度显然不小。
“大帅,本部需要卑职提供什么支持?”李元庆看着毛文龙的眼睛道。
毛文龙一笑,“元庆,支持暂时倒也不必。有着镇江的收获,本部粮草、兵甲都很充裕,足够应对此次突袭之用。不过,我希望,万一局势发生变动,你可出兵辽南,逼向盖州、海州方向,佯攻沈阳、辽阳,为本部主力争取撤退时间。”
这也是毛文龙最欣赏李元庆的一点。
跟李元庆说话,根本不用浪费太大力气,李元庆总是能提前将最核心的问题率先点出来。
与李元庆这样的人交谈,很难会产生不快。
所谓‘窥一斑,可见全豹’。
李元庆年纪轻轻,便能到此时的位置,也就不难让人理解了。
李元庆思虑片刻,不由一笑:“大帅,此事卑职必当义不容辞。只是,咱们之间距离相隔太远,联络难免不畅。若事情万一出现变故,咱们很难维系周全。大帅,这样,您最好给卑职一个差不多的时间。一旦等到了这个日子,卑职便直接发兵辽南!”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此事,他本打算李元庆应允之后再细谈,却想不到,李元庆还是提前说在了他前面。
“元庆,我估计,此次后金征蒙古,老奴很可能要亲征。辽东方面,此事我虽急,却也不会贸然。本部主力,至少会在宽甸山区休养一到两月,这样,五月末,六月初,你尽可出兵!”
…………
一顿酒直接从早上喝到了傍晚,最终,三人都是酩酊大醉。
李元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次日晌午。
杨娇~娘正在窗前温暖的阳光下绣着什么,三郎却是像个小猴子一样,正趴在床头上,小手用力拽着李元庆的头发。
正是这小子的动作,将李元庆从睡梦中弄醒了。
“小家伙,看你还往哪里跑?”李元庆大笑着一把将三郎抱在怀里。
三郎没想到他老子居然突然醒了,被吓了一大跳,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杨娇~娘赶忙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计,快步跑过来,将三郎报过去,“元庆,你看你,急什么呀。三郎还是个孩子啊。三郎乖,不哭了,娘亲在这里呢。”
看着杨娇~娘解开丰满的胸口给三郎哺乳,李元庆不由有些无语。
得了。好心却半了坏事儿。
李元庆郁闷了没多大一会儿,三郎就被杨娇~娘哄好了,在他娘亲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杨娇~娘赶忙小声招呼奶娘将这小子抱到隔壁他的房间休息,施施然来到了李元庆身边,笑道:“怎么?生气了?”
“生气?我怎的会跟我儿子生气?”
李元庆不满的看了杨娇~娘一眼,“老子有这么小气么?”
杨娇~娘不由一笑,“好啦。知道你最宽宏大量了。奴家替三郎给你赔不是了嘛。”
李元庆赤着身体,笑着将杨娇娘拉近身边,“那还不好好伺候爷?”
杨娇~娘白了李元庆一眼,丰满的娇躯却是轻轻伏在了李元庆身下……
…………
‘晨练’完毕,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午饭,有龟奴前来禀报,‘毛文龙和陈忠已经先后离开了京师’。
看着杨娇~娘不舍的就要心碎的眼神,李元庆也只能强打起精神道:“娇~娘,年底吧。最晚年底。我一定接你回长生岛,用最风光的方式。”
杨娇~娘大眼睛里眼泪再也止不住,“元庆,我才不要。只要你能记得我们娘俩,我们就知足了。”
李元庆一时竟无言以对。
沉默良久,他忽然一笑,重重握住了杨娇~娘的小手,“娇~娘,咱们的苦日子已经过去了。这件事,回去之后,我会即刻安排。”
…………
京师之事虽然千头万绪,但有杨娇~娘坐镇,李元庆非常放心。
此时,他最主要的事务,还是长生岛本身,只有长生岛的事务稳固了,才是他最为坚实的基础。
在杨娇~娘依依不舍的泪光中,傍晚,李元庆还是踏上了返程。
不过,孙承宗和满桂在此次事件中都帮了李元庆大忙,于情于理,李元庆都要表示一下。便先不返回长生岛,而是由陆路直奔辽西。
在大沽口停泊的船队方面,已经有亲兵迅速赶去通传,他们会由海路,一同赶往辽西。
此时,长生岛战马虽然紧缺,但以李元庆此时的地位,出门办事,排场还是要有的。
二百多骑战马如风一般,直奔北面而去。
此次前往辽西,一方面是孙承宗和满桂的人情,另一方面,辽南老窖的推广,也是重中之重。
以辽西此时的格局,这将是李元庆一个重要的财源。
当然,还有一个隐晦、无法直言,但却又至关重要的问题------李元庆必须要与满桂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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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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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的天,还非常寒冷。
越是往北,体会便越深。
长城往南,一直到京师,鲜有山脉,几乎都是一片平川,这使得北风就像是小刀子一样,根本没有太多遮掩,吹在人的脸上,简直就像是要割肉。
再加之一早一晚、都会准时来一阵的雪花,简直都会让人怀疑人生了。
不过,李元庆的精神头却是极好。
温柔乡虽值得人留恋,但这凛冽的北风,窸窣的雪花,苍莽的地势,却让他的心胸更加开阔,也更让他清醒,此时,还远非可以享乐的时候啊。
六日之后,三月初五,李元庆再次来到了巍峨的山海关关墙之前。
京师距离山海关不足千里,准确一点来说,大概七百里左右。
若是八百里加急,一天一夜便可抵达。
可惜,李元庆此时虽有点银子,但却远还未到财大气粗的程度,尤其是对胯下的战马,生怕多折耗了马力。
蒙古人实在太过恶劣了,基本不会卖给大明种~马,大明在市面上能买到的马,要么是母马,要么就是被阉割过后的公马。
大量的母马到了发~情期,只能浪费,至多,也就是生产一些维持运输的骡子。
痛定思痛之下,李元庆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想要改变明军的被动,想要进一步加强长生营战斗力的优势,获取种~马,甚至是优良种马,已经是刻不容缓。
此时,有镇江之役的收获,李元庆手头正好有不少银子,就算蒙古人再黑,他也只能暂时忍耐了。
山海关,对李元庆而言,早已经不陌生了,这几年间,他已经在这里往返多次。
可惜的是,李元庆来的不巧,孙承宗此时正在前屯,并不在这里。李元庆只得先行出关。
亲兵递上了李元庆的名帖,守关军兵哪里敢阻拦?很快便放行了。
但李元庆一行刚要走到关门里,这时,对面却也有一队军兵策马赶过来。
两边人都愣住了,登时僵在了当场。
对方的头领身穿一身参将官袍,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很魁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这时,他也看到了李元庆身上的总兵官袍,不由一愣。
李元庆这时也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咱们先退回来,让他们先过。”
说着,李元庆率先策马出了关口。
牛根升众亲兵怎敢怠慢?纷纷策马而出,关口里一时空荡了下来。
对面这参将不由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对面堂堂的总兵官,居然会给他让路。
这时,他忽然看到了李元庆的亲兵旗手举起的大旗,眼睛登时一亮。
片刻,他忙对身边亲兵道:“儿郎们,你们先退回去,让他们先过关。”
说着,他忙策马快步冲到了李元庆这边,恭敬一抱拳,声音都似有些颤抖的问道:“敢问将军,可是辽南长生岛总兵李元庆?”
李元庆一笑,“正是李某。不知兄弟高姓大名?在何处任职?”
按照李元庆的身份,这将领给李元庆和他的亲兵们让道,是理所应当之事,就算起了冲突,打起来,甚至出了人命,李元庆都有足够的回旋余地。
只不过,李元庆并不喜欢摆威风,更不喜欢对自己人摆威风。
尤其是此时孙承宗还在辽地经略的任上,于情于理,李元庆都要给孙承宗一些面子。
不过,李元庆却是也没有想到,眼前这明显是关宁军的将领,竟然对自己这么恭敬,反倒让他有些错愕了。
这将领一听李元庆确认了身份,不由大喜,赶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末将山海关参将黄龙,见过李帅!李帅,您在此次镇江之役,着实打出了我大明的威风啊!”
“黄龙?黄龙。”
李元庆念了这个名字几句,忽然感觉有些说不出的耳熟,片刻间,他脑子里仿似划过了一道闪电,忙道:“兄弟,你,你就是山海关参将黄龙?”
说着,李元庆已经翻身下了马,就要过来搀扶黄龙。
黄龙不由一愣,简直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让早已经闻名天下的李元庆来搀扶他,忙恭敬道:“李帅切莫折煞卑职,卑职自己来便是。”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黄大哥果然是爽快人。今日得见,咱们真是缘分啊!”
黄龙忙大笑着站起身来,“能在此处得见李帅,才是卑职最大的荣幸。卑职平生最大的夙愿,总算实现了一个。”
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简单与黄龙聊了几句,李元庆心里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应该就是历史上的黄龙了。
黄龙。
在明末浩瀚如星辰的历史中,着实不甚出彩,很多人,甚至对这个名字闻所未闻。
但事实上,此人与东江之间的纠葛,却是贯穿了毛文龙死后的整个后东江时代。
在毛文龙死后,正是黄龙以总兵官的身份,被空降到皮岛‘救火’,先后镇压了数场判乱,稳定了东江的局势。
可惜,毛文龙的死,本部早已经是一片人心浮动。
黄龙虽算是刚正,但无论手段、心机、还是威望,又怎的能与毛文龙相比?
很快,东江功败垂成,黄龙退守旅顺。
最终,他将因主力派往鸭绿江,而被后金抓住了空子,一举攻破了旅顺城,黄龙严词拒绝了后金的高官厚禄招揽,被逼无奈之下,自刎殉国。
这也是后金与诸多游牧民族不同的地方。
对于大明的军官,即便是他们取胜了,也会先给明军军官一个投诚的机会,而不是直接高高举起屠刀。
在后来满清入主中原的过程中,正是因为这个政策被流传开来,才使得满清无往而不利,迅速平定了原本属于大明的万里河山。
而在这其中,李永芳、孙得功、刘爱塔诸人,算得上是第一批先行者,而历史上的孔有德、耿仲明、耿仲裕、尚可义、尚可喜他们,就算是第二波了。
也正是他们,奠定了满清在对待汉人将官方面的口碑。
在很大程度上,黄龙就是一个悲剧,一个在袁督师的主导之下、‘飞蛾扑火’的悲剧。
东江这潭水,岂能由外人来搀和?
可惜的是,袁督师猜中了开始,却并没有猜中结局,他自己,终是没有看到由他种下的因,而结出的果。
与李元庆聊了一会儿,李元庆无论言谈、还是举止,一举一动间,都表露出了非凡的魅力,黄龙更是对李元庆崇拜不已,当即就要拉着李元庆去关城里好好喝一顿酒。
李元庆有些无奈的笑道:“黄大哥,今日可不是小弟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事情紧急,小弟有要事要面见阁老。他日吧。他日有时间,咱们必定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黄龙这时也知道李元庆是从京师急急赶来,必定是有要紧军务,虽是无奈,却也不敢再纠缠,忙恭敬抱拳道:“李帅,真是可惜啊!不过,若您下次路过山海关,务必一定要通知卑职!卑职必扫榻相迎,与李帅痛饮三百杯!”
黄龙本是去巡防,并没有要紧军务,他带着他的百多号亲兵,一直将李元庆一行送出了关门外十余里,这才恋恋不舍的看着李元庆一行离去。
回首看着孤立在前方战马上的那个身影越来越小,李元庆的心里一时也有些恍惚。
或许,你可以说明末没有将星,因为他们不够璀璨,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改变历史的大势,但你却不能否认,明末没有好汉子!
只可惜,种种、种种原因作祟,这些好汉子的热血,直接被大人们当成了恶心的污秽,毫不犹豫的抛到了一旁……
若,没有李元庆的出现,黄龙必定还要重复他的悲剧,但此时,李元庆的存在,世界已经为之改变,李元庆又怎的会让他再向历史上那般,悲剧的血洒旅顺城?
“驾!”
迎着凛冽的北风,李元庆的脑海忽然更加清明,他用力抽动着马鞭,麾下的骏马,犹如风一样,急速朝着北方驶去。
…………
两日之后,前屯官厅,李元庆顺利见到了孙承宗。
孙承宗比之前李元庆见他时,仿似又要苍老了一些,不过,精神头还算不错。
他笑着邀请李元庆坐下,笑道:“元庆,怎么样?在京师,没耍性子吧?”
李元庆当然明白孙承宗指的是什么?忙笑道:“阁老,有您给卑职做主,卑职便什么都不怕了。又怎的会去理会那些疯狗?”
听到李元庆说‘疯狗’一词,孙承宗不由眉头微皱,但很快却就舒展开来。
他们既然把立下大功的李元庆视为不可不除去的宿敌,李元庆又怎的不能骂他们一句‘疯狗’了?
人心都是相互的,自己又怎的能双重标准?
“元庆,你呀你。哎……”
孙承宗笑着叹息一声,缓缓道:“元庆,别的我倒不担心,只是,你这一路,走的有点太顺了。年少得志是好事,不过,你须得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万事,还是要以低调、务实为主啊。”
孙承宗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元庆也是深受感动。
就像老师教育学生,年少轻狂时,谁又能听得进老师所说的话?
但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仔细一思量,前因后果,很容易便会显现出来。
以李元庆此时的阅历,自然不难听出孙承宗言语里的深意,忙道:“阁老,您,您这是何意?莫非,莫非朝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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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飞沙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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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前屯官厅的大门,已经是深夜了。
北风呼啸,雪花铺满地,入眼之处,皆被笼罩在一片细碎的苍白和缥缈之中。
李元庆抬头看向缥缈的夜空,用力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将军。”
牛根升忙快步迎了过来,他也看出了李元庆的情绪似是不高,忙小心道:“将军,咱们是在前屯过夜,还是,还是连夜赶路?”
李元庆看了牛根升一眼,凝滞了片刻,嘴角边缓缓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今日有风雪,弟兄们辛劳了,便在此地休息一夜吧。根升,去找个好点的酒楼,多弄些好菜,我陪弟兄们好好喝一杯。”
“呃?是。”牛根升不由大喜,赶忙招呼亲兵去安排,他则是带着亲兵主力,牢牢护卫在了李元庆的身边。
已经是深夜,差不多过了子时了,前屯里的酒楼早已经打烊了,不过,只要有银子,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问题。
在一处大酒楼里叫了一大堆好酒好菜,李元庆足足陪着亲兵们喝了大半坛子酒,这才来到了二楼的阳台,吹吹风,透透气。
风雪飘摇之下,夜空中的星辰显得有些暗淡。
从这里朝前屯城内四面望去,除了几面城墙上燃着飘摇的火光,其他各处,都深沉在寂静的黑暗里。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虽然胸腹中酒意翻涌,但心情,却开始渐渐宁静下来。
孙承宗或许不是一个好的领袖,但不可否认,他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领导。
在战略方面,孙承宗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错误,或者说不足,但关宁,却是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打造起来。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后世时,偶尔听到未婚妻聊起明末这段历史,李元庆也会大喷、特喷孙承宗酸儒,愚昧误国,妄自浪费了大明万万子民的民脂民膏,却养了祖家、吴家这样一帮吃里扒外、中看却毫不中用白眼狼。
但此时,身在局中,深受这个时代的影响力所限,李元庆忽然感觉,孙承宗或许是老迈了,甚至还有些愚昧,但他的脊梁,却一直挺的笔直。
他一直保持着华夏士大夫的最高境界,‘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李元庆并不想去评价他与魏公公之间的龌龊。
这是很显然的事情。
以孙承宗的老迈、‘迂腐’,他显然不可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魏公公的对手。
一个特殊情形下、仿似跨越星河的时代,------即将要落下帷幕了。
不过,透过孙承宗的字里行间,李元庆明了,孙承宗此时虽已经有了退意,但他却还并不想放弃,他还要准备最后的放手一搏……
风雪飘摇之中,原本清晰的北斗七星却变的若隐若现,就如同这夜空中的星辰,李元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复杂。
正如那句老话,‘什么样的水土,养什么样的人。’
关宁是孙承宗一手打造,有他在,关宁就算再不济,还能维持着面子上的稳定,任是谁,也绝不敢当着孙承宗的面乱来,胡作非为。
但孙承宗的离去,整个关宁的权力机构必将会重新洗牌,袁督师的强势上位,恐怕~~,已经是不可避免。
这就如同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群魔乱舞、飞沙走石的时代,即将要来临了。
事实上,在很大程度上,关宁与东江其实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
都是两位大佬凭借个人能力,打造出来的新兴而强有力的军事集团。
只不过,东江有他李元庆,而关宁……
…………
虽是一夜辗转、近乎未眠,但次日清晨一大早,李元庆便起来了。
没有告别,也没有了惆怅,一行人顶着风雪,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这一次,李元庆并没有再吝惜马力,什么时候赶到了宁远城,什么时候再休息。
亲兵们军纪森严,在这方面,自是牢牢贯彻李元庆的指示,不敢有丝毫怠慢。
两日后的清晨,一行人顺利抵达了宁远城外北大营满桂驻地。
满桂今天起的一大早,正准备要去北面巡防,根本没有想到李元庆会过来,不由大喜。
他几乎是飞身扑到了李元庆身前,重重给了李元庆一个熊抱,咧开大嘴哈哈大笑道:“元庆,你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说一声,好让哥哥有个准备啊!”
李元庆笑着挣脱开满桂的‘熊抱’,“桂大哥,这事儿说来话长啊。兄弟喘口气再跟你解释。行啊。混上副将了啊。”
李元庆这时也注意到了满桂身上艳红色的副将官袍,不由笑着调侃了他一句。
满桂咧嘴直笑,“嘿嘿。元庆,不就那么回事嘛。这都要多亏阁老的拂照啊。”
李元庆初次认识满桂时,这厮还只是个千户,但就是这短短几年间,关宁这边,也并未有什么战事,但满桂却已经升到了副将,距离总兵宝座,只有一步之遥。
李元庆也不得不感慨,‘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不过,孙承宗就要离去,满桂以后的日子,恐怕,很难跟现在这般舒坦了。
但这件事,此时显然不是开口的时候。
两人寒暄一番,满桂也顾不得出去巡视了,赶忙招呼李元庆一行进入他的大营里休息。
舒舒服服的跟满桂吃了顿早饭,李元庆一觉睡到天快要黑,这才起身来。
满桂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酒宴,也顾不得李元庆去舒缓一下手脚,急急便把李元庆拉到了他的大帐里。
没有废话,两人各自大半坛子美酒进肚,这才到了说话的时候。
“嘿嘿。元庆,我那几个小侄儿可还安好?说来也惭愧,这么久了,我都没有时间去长生岛看看他们。”
满桂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但精神头却是极好。
几年的相处,本就脾气相投,加之辽南商行的事情,已经将他和李元庆连成一线,两人之间的说话非常随意。
李元庆一笑,“还好吧。这几个小子,一天天长大,都快要比猴子还皮了。”
李元庆笑着把玩着手中的酒碗,看向了满桂的眼睛,“桂大哥,实不相瞒,我此次在宁远,是为了两件事情。”
满桂笑着抿了一口酒,“元庆,咱们兄弟之间,岂能像是那帮狗尿不臊的驴球子一样。有事情你直说便是。只要哥哥能做到,绝无二话。”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卖关子,“桂大哥,这第一件事,很简单。就是你我现在喝的这些东西。桂大哥想必也知道了,小弟在长生岛弄了一批酒,取名辽南老窖。这件事情,我想跟桂大哥合伙,在宁远,开设酒楼,共同销售辽南老窖。”
满桂闻言不由大喜啊。
辽南老窖,他可是喝过。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只搞到过两坛,没几天,便已经消耗干净,此时听到李元庆居然要跟他合伙辽南老窖,忙大笑道:“元庆,这,这,哥哥怎的能占你这么大便宜?嘿嘿。我怕到了时候,这酒还不够我自己喝的啊。”
李元庆不由大笑,“桂大哥,之前,辽南老窖还处在摸索阶段,产能不是很足。但此时,长生岛方面,酿酒的工艺已经很纯属。一天产个几百坛,已经不再话下。这方面,你尽可不必担心。”
“哈哈哈!那太好了啊,元庆。这一来,我满桂不但能省下不少酒钱,还能大赚一笔啊。”
在这方面,李元庆早有筹谋,很快便将计划对满桂叙述了一遍。
李元庆出商品、包运输、管销售,占据七成的份子,而满桂只负责在宁远城内找个好地方开酒楼,兼顾平时酒楼的治安,占三成份子。
满桂虽然莽,但可绝不傻啊。
这明摆着就是李元庆要拉他一把啊。
已经知晓了辽南老窖的味道和分量,即便是用屁股想,满桂也能猜到,只要辽南老窖开始在宁远城销售,那必定是‘金山’一样的买卖啊。
“元庆,这不行,这肯定不行。三成太多了。这几年,哥哥我已经占足了你的便宜,怎的还能在这件事情上下这么狠的嘴?不行不行不行,最多一成,否则,哥哥不干了。”
李元庆不由一笑。
满桂这厮,外表莽,内心却细的很,也无怪乎,最后,正是他将袁督师拉下的马。
“大哥,那这样,你占两成。我将货送到海边,你的人,负责运送到宁远,如何?”
对李元庆已经非常了解,满桂知道,他要再推辞,那可就是做作了。
思虑片刻,这厮忙嘿嘿笑道:“元庆,那~,那哥哥可就却之不恭了啊。这件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李元庆笑着给满桂满了一杯酒,“等我回到长生岛之后,第一批货,马上就会送过来。”
满桂不由大喜,“元庆,那,那哥哥得抓紧时间找个好地方才行了。”
宁远城虽是军城,但作为辽西的新兴核心,尤其是去年辽东巡抚驻地也迁到宁远城之后,其已经变成了辽西真正的核心,商业也是愈发繁盛。
像是满桂这般,虽然跟袁督师不对付,与关宁一系的将领们也尿不到一个壶里,但他已经是副将,在城中要块地,难度并不是太大。
依照满桂的性子,就算是袁督师,也很难不给他面子,或者说,不敢不给他面子……
否则,一旦满桂来了火气,把事情闹大了,袁督师的脸上必定也好看不了。
这厮虽非是关宁嫡系,但有孙承宗的宠信,加之驴一样的脾气,着实是个‘搅屎棍’一般的狠角色,袁督师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尤其是此时,袁督师正值要‘上位’的关键关头。
李元庆正是看准了满桂这样的‘隐藏’实力,才将辽南老窖的事情第一时间拉上他。
一来,有满桂这个伪‘地头蛇’的帮忙,辽南老窖可以少不少麻烦,在辽西扎下根子,再者,也能有效的帮着满桂一把。
也算是为李元庆在辽西平添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正如澳门何生那句老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尤其是正值袁督师鱼跃龙门之际……
商议完了这个,又细商了一下流程,李元庆和满桂接连干了几大碗酒,帐内的气氛越发活跃。
这时,满桂忽然想起来,忙道:“元庆,这才是第一件事儿吧?那第二件事儿,是什么?”
李元庆一笑,看着满桂的眼睛,低声说了几句。
满桂的瞳孔不由猛然放大,酒意一下子消散了大半,愣了半晌才道:“元庆,这件事,这件事,现在可是不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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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大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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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庆此次来辽西非常低调,除了在前屯面见了孙承宗,留下了一些踪迹,宁远方面,他根本没有入城,并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来到了宁远。
宁远城北大营满桂驻地。
次日一大早,满桂便收拾周正,打扮的妥帖,一身艳红色的副将官袍,如同是鸡窝般的大络腮胡子,也修剪的整齐了不少。
在十几个亲兵的护卫下,这厮急急便入了城,来到了官厅门口,给袁督师请安。
此时,袁督师虽还是兵部佥事衔,但却基本已经‘冠压群芳’,成为了宁远城的实际掌控者。
当初,在孙承宗上任之初的规划里,袁督师负责的是整个辽西的营房事务,李秉诚负责火器这一套和训练,鹿善继、王则古负责后勤粮饷这一块,沈啓、杜应方负责维修兵甲这一块,孙元化负责修炮台,宋献、程仑负责采购军马这一块。
某种程度上,孙元化和袁督师当时都是以兵部佥事衔,共同督阵辽地军务,两人还处在同一起跑线上。
但自从宁远筑城之后,差距便渐渐显现了出来。
分别与这两人都有过接触,李元庆也了解一些这两位爷的性子。
与袁督师相比,孙元化显然要更务实一点,即便在宁远筑城中两人功绩相当,但所谓‘既生瑜、何生亮’?
一山又岂能容二虎?
还是两头都有理想、有抱负的雄虎?
以孙元化的稳重、谨慎,在这般事态下,又岂能是袁督师的竞争对手?
此时。
袁督师也非常意外,没想到满桂这个狗尿不臊的臊货,居然一大早就登门拜见他。
看这模样,好似还给门子递了不少银子。
不过,袁督师虽然对满桂很是不爽,简直当做是‘臭狗屎’一般,恨不得把这厮晾起来,别让他熏着人,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满桂一大早就来了,还这么殷勤,他也不好太不给满桂面子。
毕竟,场面上的事情,总是要过去的。
想了一下,袁督师冰冷冷、高傲的对门子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满桂风风火火的来到了官厅内,恭恭敬敬对袁督师磕了头,“卑职满桂,参加大人。”
袁督师黑瘦的脸上稍稍挤出了一丝笑意,“满将军,这么早前来,所谓何事?”
满桂忙恭敬笑道:“回大人。是这样,卑职昨天得到了消息,在大尖山、大凌河一线,发现了后金鞑子的哨探。卑职想,按照此时的态势,我军始终无法探明后金主力的动向,若是能抓到一两个鞑子哨探,得知了鞑子主力的动向……”
此时,明军虽已经知道后金主力已经征伐蒙古,甚至,老奴可能都亲自西征了,但种种原因限制,明军并不知道后金军的具体动向,只能被动的等待蒙古人传来消息。
不过,随着后金的日渐势大,依附大明的蒙古人越来越少,通传消息,也会费上很大的力气。
甚至,即便有被后金攻伐的蒙古部落里、有人逃出来,但却也很可能被其他的蒙古部落鸠杀,不能将信息传到大明。
这使得大明的信息非常不畅,很难做出最有效的判断。
事实上,孙承宗自天启三年开始,便已经有了反攻广宁、收复河西的意愿,但几年过去了,种种、种种隔阂阻隔,辽西的关宁驻军却始终未能成行。
此时,满桂虽未把话说完,但袁督师怎的能不了解满桂的意思?
满桂此时虽算是宁远城军职最高的将领,但事实上,因为他非关宁嫡系出身,脾气又跟驴一样,手中的权利有限,影响力更是有限。
满桂也有自知之明,索性就不跟城里的这帮‘驴球子’纠缠,直接将营地安在了城外的北大营。
任谁被压迫的久了,又怎能没点脾气?没点心思?
袁督师淡然一笑,浑然已经抓到了事情的核心,思虑片刻笑道:“满将军,此事倒也不错。不过,你毕竟是宁远城主要守将,若你走的这么远,那~~,若是万一……”
‘草~你~娘的驴球子。’
满桂心里狠狠啐了一口,简直恨不得上去抓住袁督师的小胳膊小腿狠狠咬上一口。
他是宁远城的主要守将不假,但宁远城里,怕三岁小儿也知道,他袁督师依仗的是祖家、吴家,尤其是吴家,几近占据宁远半城,又跟他满桂有个驴球子的关系?
但形势比人强。
满桂就算有火气,却也不敢轻易发作,忙笑道:“回大人,卑职只带数百亲兵前去,绝不会带主力前去。此事,若顺利,卑职第一时间便会派人跟大人禀报,若不顺,卑职也会在第一时间退回来。”
袁督师闻言不由一愣,实在想不到驴子一般的满桂居然这么顺溜了,还能说出这么婉转的话。
若真如满桂所言,这件事,倒并非不能成行。
反正,有功,少不了他的,有过,也可以全都推到满桂身上。
尤其是在此时这个节骨眼上,他也的确需要一些切切实实的功绩,为他的前路平添更多的筹码。
想着,袁督师不由一笑,“满将军……”
…………
满桂如同一阵风一般,急急返回了北大营驻地。
李元庆早已经在帐内等候多时了,一见满桂回来,忙急急问道:“桂大哥,形势如何?”
满桂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元庆,你这般神机妙算,狗日的怎的能不上钩?真是要日了狗了,就算咱们有了功绩,也他娘的要算到他头上。”
李元庆不由一笑,“桂大哥,何须生这么大的气?没有了王屠户,咱们还就得吃带毛的猪了不成?来,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
满桂也反应过来,嘿嘿一笑道:“元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咱们去大尖山打两头野猪,让你见识下哥哥的手艺。”
…………
傍晚,满桂点齐了六百士兵,李元庆点齐了他的二百亲兵,两部合计八百余人,尽数骑兵,快速冲出北大营,一路往西北而行。
夜晚的天空又飘起了小雪,但两部将士们的精神头却都是极高。
满桂部的将士们,因为是第一次跟闻名天下的长生营将士们一起并肩作战,而兴奋不已。
尤其是这些长生营的儿郎们尽是李元庆的亲兵,而李元庆又亲自在阵中。
李元庆的亲兵们,则是因为第一次策马狂奔在即将要脱离大明防守的土地上,享受着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由,而欢呼雀跃。
李元庆和满桂的精神头也是极好。
此事,虽然满桂要担上不少风险,但这厮却浑然不在意,完全将此次行程当成了一次打猎和旅游。
饶是李元庆,也不得不佩服满桂的心大。
但满桂虽看似没心没肺,但这厮对生活的态度,却让李元庆也有一些羡慕。
男人嘛,正该如此。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若事事都要羁绊、牵挂,人生岂不是累得很,而且了无生趣?
一行人的行程非常顺畅,先渡过了冰封的女儿河,绕过了锦州城,四日之后,顺利抵达了大尖山山脉。
一路上,队伍虽是遇到了不少的明军哨探,但满桂这厮一亮出身份,谁又敢多说半字?
满桂更是为此得意洋洋的对李元庆显摆他的‘虎威’。
对于此,李元庆也有些无可奈何。
满桂这厮,还真是多重矛盾汇聚的‘矛盾体’啊。
傍晚,队伍在一处山坡下扎下营来。
满桂是蒙古人,虽然自幼接受的是大明的文化熏陶,但这厮骨子里,还保留着很多蒙古人的传统。
对于大山,他非常敬畏,像是崇拜神灵一般,恭敬的对大山磕了头。
不过,刚刚扎下了营,这厮就原形毕露了,招呼了百来个亲兵,便急急到山中涉猎。
别说,这厮的运气还真不坏,不到两个时辰,这厮一行人竟然扛回了两头大野猪,几十只山鸡、野兔、狍子之类,营地瞬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不多时,各种肉香的美味,便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不过,此行虽是‘度假’,但这里已经并非是大明的控制区域,李元庆和满桂都不敢怠慢,大口吃肉可以,但酒却不能沾半点。
这是为自己负责,更是为麾下的儿郎们负责。
夜已经深了,熊熊的篝火烧的‘噼啪’作响,除了守夜的将士,其余的将士们都已经睡下了。
但李元庆的军帐里,满桂却是炯炯有神,低声对李元庆解释道:“元庆,明日,我的亲兵便会去西面联络朵颜部的蒙古人。这边的几个蒙古台吉都与我有旧,问题应该不大。不过元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些驴球子,可是比鬼都穷。他们很可能要狠狠咬上你一口。”
李元庆一笑,“银子不是问题。只要他们有足够优秀的种~马,我又怎的会吝惜银子?”
满桂不由有些无语,“元庆,在这方面,我是真不如你啊。哎。等以后老子有了钱,也定要多买些好种~马。”
李元庆一笑,“桂大哥,此事若成。我给你挑几匹好的留下。”
满桂忙道:“元庆,这可使不得。宁远城水~深啊。不过,我若需要,就去长生岛找你,你可得酒肉管够才行。”
两人相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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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突然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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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未亮,满桂的几十个嫡系心腹便几人一组,策马直奔大尖山西面而去。
不过,昨夜时,满桂也把话对李元庆说的很明白。
在此时这般态势,周边的这些小蒙古部族,很难拿得出优秀的种~马来,甚至,合格的种~马都不多。
在很大程度上,这些蒙古鞑子,甚至比后金鞑子更可恨。
去年年初,朵颜部的几个小部落,像什么拱兔、炒花、宰塞之类,几千人、甚至是几百人的小部落,曾经向大明乞求庇护。
孙承宗虽然没有犯当年袁应泰的错误,直接将这些蒙古部族迁徙到宁远城里,却是将他们安顿在宁远城周边,划出土地,让他们放牧生活,休养生息。
可这些蒙古部族,简直比狗还可恨。
白天他们是放牧不假,但晚上,却是摇身一变,变成了可恶的歹徒,对周边的汉人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时间弄的人心惶惶,民怨沸腾。
此事正是满桂去镇压。
虽是同族,但满桂却并未有太多心慈手软,将这些蒙古部族杀的大败,平息了这次祸乱,他也正是因为此事,而摸到了副将的宝座。
李元庆对此也有些无奈。
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对于草原上这些蒙古部族而言,更为真实和现实。
谁的拳头大,谁就能拥有更多的资源,战马、牛羊和各种牲畜,当然也包括女人,反之,则只能自生自灭。
满桂虽是蒙古人,但他的根子却不在蒙古,他的关系,也只能是由这些小部落的头人、转达到他们头上的台吉。
这一来,这种事情,便只能看运气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李元庆还是对此事持乐观态度。
有一些种~马的加入之后,最起码,长生营方面,能积累一些养马的经验。
与蒙古部落的联络少说也得需要个七八天,这些时日,李元庆就算心急,却也只能呆在营地里安心等待。
好在有满桂这个活宝在,倒不至于太过无聊。
每天,这厮都会准时进山,五六日下来,收获已经相当不菲,甚至,还猎到了一只幼虎。
当然,这厮也没有忘记他来这里的‘本职工作’,大量的哨探密布向四周,看能不能抓到一两个落单的后金哨探。
可惜,这厮的运气实在不咋地,这几天下来,哨探们每天跑路不少,却连个鸟毛都没有抓到一根。
三月十九,天空中下起了‘噼里啪啦’的冰雹,整个天地一片阴沉。
天气太过恶劣,满桂也不能再进山打猎,便百无聊赖的亲自操刀,正在剥一只野猪的皮。
别说,这厮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尤其是浑身是血,再配上他这一脸性感的大络腮胡子,若是光了膀子,怕上《时代周刊》都没有问题……
李元庆则是在一旁,逗弄着这只小幼虎玩。
与后世不同,此时东北还是苦寒之地,人烟稀少,野生动植物资源相当发达,老虎也有不少。
虽然李元庆不能判断这幼虎的种类,但他却非常喜欢这个小东西。
这幼虎被满桂猎到时受了点小伤,李元庆不仅亲自精心为它包扎好了伤口,更是亲自照料它。
它大概也就三四个月大,毛茸茸就跟条小狗一样,还没有长出尖牙,很是可爱。
李元庆去满桂宰杀的野猪身上弄了些下水,分给小幼虎,小东西仿似得到了宝贝,香甜的吃起来,一边还吐出小舌头、讨好的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忍不住被它逗乐了,心情一下子畅快了不少。
“元庆,中午,咱们好好整一锅。嘿嘿。瞧瞧哥哥这手艺怎么样!”
头顶上虽是雷鸣电闪,天气阴寒,但满桂却出了不少汗,索性敞开了胸前的一半衣衫,露出了一大片黑乎乎的胸~毛,加之满身的鲜血,着实是威风凛凛。
李元庆一笑,“桂大哥,动作麻溜点。我和小虎可都等着呢。”
满桂不由无语,片刻却是大笑,“好来,马上就好。”
但满桂这边刚将切好的野猪肉放进大锅里,这时,去往蒙古部落的亲随却有人回来了,他们也带回来最新的消息。
朵颜部有一个不愿意暴露身份的台吉,愿意与李元庆做这个交易,出二十匹上好种~马,不过,这厮开价也是海口,一匹就要一千两。
这二十匹种~马,竟要两万两银子。
“我草他个姥姥的哇!狗日的没见过银子么?元庆,这买卖咱不接。没有这狗杂碎,咱们还买不到种~马了?”
满桂简直要暴怒,这已经不是不给他面子了,简直就是活生生要把他的脸抽肿啊。
他这怎的还能忍?
李元庆却很平静,思虑片刻笑道:“桂大哥,你先别生气。一千两银子,呵呵。我可以给他,但要看他的种~马值不值这个银子。”
“呃?”
满桂一愣,也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
既然已经来了,李元庆必定也是铁了心,要搞些好种马带回去。
思虑片刻,满桂道:“元庆,这……哎。这些狗日的蒙古杂碎,简直是漫天要价啊。若在以往,就算是一匹好种~马,也绝不会超过了五百两。”
李元庆一笑,“桂大哥,无妨。此时,毕竟是咱们有求于人么!这几位兄弟,此事还要劳烦你们再跑一趟。只要事成,我李元庆必有重谢!”
“李帅放心,卑职等必定尽力而为。”几个满桂的心腹都是大喜,给李元庆磕了头便要离去。
“慢着。”
满桂却喊住了他们,挨个扫视过他们的眼睛道:“你们几个,都给老子把眼睛擦亮了。若是狗日的敢滥竽充数,第一时间如实汇报回来。”
“是!”
几个亲兵顶着细碎的冰雹急急离去。
满桂忽然冷冽的笑道:“元庆,若是狗日的敢耍滑,咱们直接奔过去,一窝端了他们!”
李元庆一笑,“桂大哥,此计只是下乘。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要轻举妄动。”
不多时,大锅里浓浓的肉香便开始飘散出来,小虎更是欢天喜地的伸出了舌头,眼巴巴的看着大锅。
这几天以来,小东西似乎也喜欢上了吃熟食,亲昵的靠在李元庆的脚边磨蹭。
它的饭量极大,一天怕就要吃掉十几斤肉。
李元庆一笑,“小东西,不要急。等下我给你拿一块好的。”
说着,李元庆正要取筷子去夹一块好肉,这时,底下却有满桂的亲兵急急来报,“两位将军,不好了。山坡底下北面发现了鞑子,看其模样,至少有三个多牛录,不下千人啊!”
“什么?”
李元庆和满桂相视一眼,不由都是大惊。
“走。去看看。”
肉也顾不得吃了,李元庆对满桂使了个眼色,快步朝营地外奔去。
满桂也反应过来,赶忙急急的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
此时,在飘摇的碎雪和冰雹遮掩下,在前方大概一里多点之外,正有百多名鞑子精骑,站在一处小土坡上,隐隐打量着营地这边。
他们身后不远,便是密布如林的战阵旌旗。
李元庆目力很好,片刻便看清了他们的旗帜,两个镶黄旗牛录战旗,一个正黄旗牛录战旗。
“娘的来~~!两个镶黄旗牛录,一个正黄旗牛录,元庆,咱们这次可是遇到大~麻烦了啊。”
满桂也反应了过来,忙看向身边的李元庆。
此时,李元庆的心里反而冷静了下来,不由笑道:“桂大哥,这叫什么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的功绩,可是有着落了啊!”
满桂自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却不由一阵苦笑,“元庆,对方怕是不下千人,又是两黄旗的精锐,谁是猎物,还不好说啊!”
他扫视周围一眼,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此时相隔还有一里余,咱们现在跑,他们未必能追的上。只要往锦州方向跑个几十里,必定能碰到咱们的人。”
李元庆却缓缓摇了摇头,“大哥,若是现在跑路,咱们这些装备,那锅好肉,可就要白白便宜这些狗鞑子了啊。”
满桂一愣,也有些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道:“元庆,你,你是想战?”
李元庆忽然一笑,“桂大哥,可愿与我一起并肩作战?”
满桂心里虽然有些发憷,但这种时候,他又怎的能落下了面子,不由哈哈大笑道:“元庆,有个球子的不敢?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老子怕这些狗鞑子个球子的!不如,趁他们立足未稳,咱们先去冲他们一波?”
李元庆却忙摇了摇头,“桂大哥,此事不妥。依我看,这些狗鞑子应该只是无意路过此地。他们现在还不摸咱们的底细。若是盲目出击,胜了还好。万一不顺,那咱们可就危险了。”
满桂也冷静下来,他这时也有些理解了,为何,李元庆能在辽南、辽东连战连捷,将后金鞑子主力都杀的落花流水。
仅是此时李元庆这份看似简单的冷静,便已经胜过他数筹。
“元庆,那咱们该如何?据地防守么?”满桂忙道。
李元庆扫视四周一眼,忽然冷冽的一笑,“据地防守?咱们好像也没有太多险可守啊。桂大哥,此事,还是要拜托你了!”
李元庆说着,迅速在满桂耳边低语几句。
满桂瞳孔猛的放大,片刻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冷冽一笑道:“元庆,放心吧。骂阵,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不多时,山坡明军营地这边,满桂带着二百名亲卫,如同风一般,冲到了两军中间的空地,对着对面的后金军大骂不绝,简直要将老奴的十八代祖宗都翻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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