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危机还是机会?
悲剧啊,昨天泰山过生日,早上去水库抓鱼,可非但鱼没抓到,居然还不幸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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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随着北风越来越烈,冰雹小了不少,但碎雪片子却是依旧夹杂在风势中弥漫,能见度并不是太高。
但明军营地位于靠近山脚的西侧,而这股后金军战阵却是位于正东侧。
有着凛冽北风的帮忙,看清三四百步外的形势,倒并没有太多大碍。
此时,东面山坡上,看着不远处骂的正欢的一群明军骑兵,后金正黄旗新晋牛录章京谭拜,有些说不出的郁闷。
此行,谭拜是接到了老奴的亲令,一路南下,准备在周边这些个蒙古部族中,征调一些牛羊,为大军补充军需。
因为地势的原因,放在寻常,老奴也不会轻易把目光聚集到这边,否则,把这些小蒙古部族逼的太狠了,很容易让这群‘墙头草’倒向大明。
只是此时,之前镇江城的失利,让后金损失惨重,尤其是粮饷物资方面。加之已经进入了三月里了,天气已经有了回暖的征兆,蒙古人也不用在牢固居于一地,照看牛羊。
后金军主力已经深入草原十几天了,横行五六百里,却一直未有什么真正的收获。
眼见着天气就要回暖了,老奴也坐不住了,他必须要为之后的征程做好足够的准备。
这几年来,在辽南,在辽东,跟李元庆和毛文龙干了数场仗,但后金方面却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战绩,反而是损失惨重。
一直依附与后金的这些部族头子们可不是傻子啊。
虽然有老奴的余威在这里震着,但一连几年都没有像样的收获,这些人,明面上虽然不敢公然反抗大金,但在暗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准备去寻别的门路。
此时,之所以要大张旗鼓,对蒙古人动手,老奴显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先拿林丹汗这群‘叫花子’打打牙祭,收拢一下人心,而后再去图谋大明这只‘肥羊’。
只不过,这些蒙古人比泥鳅还滑不溜手,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老奴也只得硬着头皮,做足打长久战的准备。
谭拜是后金勋贵出身,其父阿敦,是老奴的铁杆奴才。
他也因为父亲的余荫照耀,年纪轻轻便升到了牛录章京的高位。
尤其是谭拜自幼读书,是后金勋贵中为数不多的能识字、而且明理之人。
而之所以把这件事情交给谭拜来做,老奴也是希望谭拜的手段能柔和一点,不说面面俱到,起码,不能将这些蒙古部族推向大明。
这几天,一路风尘仆仆的朝着南面赶了几百里路,可惜,谭拜一行人运气并不好,连个鸟毛也没有抓到。
无奈之下,谭拜只能改变了策略,贴近明军的控制区域搜索,但收获依旧不大。
今天,他原本想绕过大尖山,去西面的草原上碰碰运气,却想不到,在这山沟沟里,居然碰到了明军的营地。
对于刚刚升到牛录章京的谭拜而言,碰到明军绝对可以算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通常意味着这是一群‘肥羊’,只不过,在此时能见度并不高,谭拜一时也无法分清,明军的营地到底是多大规模。
而眼前明军居然敢主动出战叫阵,更让谭拜的心里捉摸不定。
毕竟,此地距离明军实际控制区只有咫尺,万一碰到明军主力,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弟兄们,你们说,老奴这龟孙子,那活计到底还行不行啊?他都这么一大把老骨头了,还娶那么多娇美的小妾干啥?”
“哎~,王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奴是干什么的?老奴可是当年李帅的干儿子出身啊。他什么不会?那活儿不行了,不是还有手指头嘛!”
“哈哈哈!张爷高明啊!我咋就没有想到呢?等什么时候活捉了老奴,老子一定要切了他的手指炖汤喝,大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山坡上这群后金军迟迟没有反应,底下,满桂这些士兵们越来越大胆,说话也越来越放肆,简直将老奴抨击的体无完肤。
“啊------!这些卑贱的泥堪,他们都该死啊!谭拜大人,咱们不能再忍了啊!他们一共也就二百来人,奴才愿将他们的脑袋挨个为谭拜大人您切下来,用他们的鲜血,证明我大金的荣耀!”
谭拜身边,一个镶黄旗的牛录章京已经忍不住了,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拳头都攥的‘咯吱’作响。
被人这么骂,谭拜的脸色也不好看。
但他还强自保留着主帅应该有的镇定,转头对这牛录章京道:“孟刚都都大人,此时形势未明,贸然出击,并不明智。这群明狗子既然胆敢如此嚣张,必定是有所依仗。孟刚都都大人,肉已经到了嘴边了,咱们又何必急于这一时?等天气稍好一些,咱们再做决断不迟。”
“啊-----!这些卑贱的泥堪啊!早晚有一天,我要杀光他们!”
一旁,如同一只低矮的人熊一般的孟刚都都忍不住仰天长啸。
作为大金最高贵的勇士,他怎的能忍受这种侮~辱?
只不过,他虽也是牛录章京,资历比谭拜还要老上不少,但谭拜是此行的主帅,又深得老奴的信任,他也不敢公然反抗谭拜,只能像是野兽一般,通过吼叫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身边的奴才们也有样学样,大声吼叫着与明军对骂。
一时间,双方的叫骂声,竟然连凛冽的风雪声也压制了下去。
不过,此时,在满桂他们身后不足百步的山坡上,李元庆的手心里却是已经攥出了汗水。
若这些狗鞑子真的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以明军此时的装备条件,根本无法做出太像样的反抗。
李元庆麾下的二百亲兵虽都有战马,骑术也算过得去,但因为条件所限,他们还远远无法达到骑兵的要求。
满桂这边倒要强上不少。
只不过,若是想狂奔逃命,满桂这边最多也就能保住七成弟兄,而李元庆这边,能有个五成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
这是李元庆绝对无法接受的结果。
但若战,明军这边却并没有太大的本钱。
主要是此行进京、李元庆轻车简从,亲兵们并没有携带完整的火器装备,武器基本就是最简单的腰刀。
这一来,若真的要战,也只能是指望满桂这边了。
但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这显然不是李元庆的行事风格。
仔细权衡之下,李元庆便让满桂先出去骂阵,借助此时的天气,唱一出‘空城计’,若能唬住后金军主力最好,若是唬不住,也能让己方营地这边有一些时间来准备,不至于仓促突围。
庆幸的是,此时风雪作祟,能见度并不是太高,这些后金军,并没有贸然上前。
这时,牛根升快步来到了李元庆身边,低声禀报道:“将军,营地里儿郎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要不要让满桂将军撤回来?”
李元庆思虑片刻,却缓缓摇了摇头,“通知儿郎们随时待命,不可轻举妄动。”
“是。”
牛根升匆匆离去,李元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还是太大意了啊,完全低估了后金军的活动范围。
河西之地虽已经几近无人区,但贴近蒙古部族的荒漠、草原区域,又怎的可能少得了鞑子的哨探?
他早就该想到,老奴现在手里的物资并不充裕啊。
这时,满桂他们骂累了,后金军也骂累了,谭拜看了一眼漫天飞舞的碎雪,转头对身边的孟刚都都道:“孟刚都都大人,咱们先扎营休息,让勇士们吃些饭食。这般天气,他们跑不了。”
孟刚都都也明白了谭拜的意思,刚才骂了这么一大会儿,他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忙点头道:“一切谨遵谭拜大人号令。”
看着山坡上的后金旌旗退到了后方战阵,满桂心里也着实松了一口气,但他又装模作样的骂了几分钟,这才快速退回了明军营地里。
“元庆,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到底是战还是留?”骂了快一上午了,满桂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李元庆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桂大哥,鞑子怕是有一千余人,而且皆是两黄旗的精锐。战,咱们并没有太大的把握,退,咱们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啊。”
满桂也有些慌了神,刚才骂阵时,他已经清晰的看清了山坡上后金军的装备,皆是两甲、甚至三甲的精锐,最关键的,后金的战马比明军这边要优良不少,即便两军有一里多的间隔,但就算是明军先跑路,却也很难不被后金军追上。
想着,满桂忽然一咬牙道:“元庆,你带着儿郎们先走。我留下来断后。鞑子虽猛,但咱们这边有地势之忧,抵挡一会儿应该不是问题。你们只要先跑出两三里地,我这边再跟着突围。”
李元庆明了,这是满桂对他的马术有信心,某种程度上,这的确算是最佳方案了。
但此事是因李元庆而起,李元庆又怎的可能让满桂在这边以身涉险?
“桂大哥,此事不妥。”
李元庆忙摇了摇头,仔细解释道:“桂大哥,我们就算能顺利突围,但此战损失太过惨重,你回去也不好跟上面交代。此时,形势虽然危机,但咱们,却未必就没有机会……”
说着,李元庆忙将心中的腹案,迅速对满桂叙述了一遍。
满桂眼睛不由暮然一亮,“元庆,这,这……”
到了这时,满桂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何,这些年,李元庆能连战连捷,而他们,就算抓个后金哨探,却也要浪费九牛二虎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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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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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庆和满桂达成了一致,将士们接下来的任务,便只剩下实施了。
此时,李元庆麾下的二百亲兵自然不用太多怀疑,能成为李元庆的亲兵者,个个都是长生营精锐中的精锐,对李元庆忠心不二。
而满桂这边人数虽多一些,但也是以他的家丁为骨架,就算有人不满,在这种大势下,却也绝没有人敢轻易露头反驳。
两部军兵虽不算是默契,但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飞速的忙活了起来。
不过,大计虽已经定下来,但后金军的威势还是太过骇人了,三个多牛录,一千余两黄旗的精锐,就算是一万明军精锐,也得仔细掂量掂量,更何况,此时李元庆和满桂只有八百来人呢。
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使得满桂对李元庆充满了足够的信任。
这是一种无法言语、却又真实存在的感觉。
换做是其他任何人,满桂绝不可能在这般时候、还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耗着,但身边却不是别人,而是威震天下的李元庆。
但即便有李元庆在身边坐镇,满桂还是无法彻底将心安下来,不断的在周围来回踱步,随时观察着对面不远处后金军的动向。
李元庆却比满桂沉稳的多,抱着小虎崽,靠在一颗松树后,静静的观察着对面后金军的方向。
此时这般局势,李元庆非常明了,与后金军正面硬罡,明军绝不可能有任何机会,他能依仗的,只能是脑子。
俗话说,‘富贵只能险中求’。
你想要混的比别人牛~逼,就必须要比别人强,做到一些别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对于‘富贵’,到了李元庆这种状态,他虽然依然渴望,却并不会再像是之前那么急切。
在很大程度上,李元庆反而还要韬光养晦,遮蔽自己的锋芒。
不过,在此时,已经被后金军盯上了,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李元庆自然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
更关键的,在很大程度上,他还能拉满桂一把。
当初,之所以与满桂亲近,李元庆是因为通晓历史的规律,想在之后的格局中,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但此时,经过了这么多时间的相处,他和满桂之间,早已经有了兄弟般的情谊。
哪怕,满桂这厮的年龄,几乎可以给李元庆当爹了……
此时,明军的营地位于一处小土坡上,从森林里岩石缝隙中流出的一条小溪,缓缓顺着营地中央往东面流淌。
但此时寒冬还没有完全消融,山上的冰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小溪的规模大概只有十几公分,孱弱的可怜,却是周围区域,唯一干净可靠的水源。
如果时间允许,在这水里做手脚,是对付下游这些后金军的最好手段了。
但马上就要到正午了,伴随着风势越来越大,这场雪势,恐怕也不能持续的太久了,后金军一旦看清了形势,显然不会给明军太多喘息之机。
李元庆也只能采用更直接、也更暴力的选择了。
身边不远,士兵们纷纷将一捆捆松针、干柴,快速的堆积到一顶顶帐篷边缘,还有很多士兵们,正拿着刚刚杀死的野猪皮,将这些畜生的油脂,不断的涂抹到帐篷表面。
牛根升则在一旁低声呼喝,喝令士兵们将帐篷转移位置,按照李元庆规制的位置来摆放。
李元庆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而又粗暴,将后金军主力引到山坡上明军营地里,而后采用火攻。
按照此时的天气,火攻其实并非是最好的选择,主要是没有足够强有力的火药助阵。
但明军之前却是收获了不少的猎物,有不少猎物的肥油,尤其是深山老林子里的野猪,皮糙肉厚,都是成精了一般的东西,脂肪质量非常高。
加之李元庆和满桂本来就准备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干柴的贮备很足,这也是李元庆敢使用火攻的一个重要筹码。
但条件实在有限,想要完成火攻,这些还远远不够,其他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帐篷了。
明军的帐篷多是兽皮和各种布料混杂制成,虽在这里已经用了一段时间,被风雪打的湿润,但有猎物肥油的帮忙,涂抹在其表层之后,再加之里外两成双重作用力,李元庆有足够的把握,能在需要时,将这些帐篷全部引燃。
虽然这难免要消耗掉不少银子,但与性命和功绩相比,在这种时候,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另一边不远,满桂麾下的士兵们也没有闲着,他们有人正卖力的帮着李元庆的亲兵们摆放帐篷,那些弓箭手,则是小心的从松枝上取下松油,均匀涂抹在他们的箭头上。
还有一部分士兵,正在砍伐一些周边的松木,将其枝干削尖,做成简易的标枪。
满桂虽然像是‘猴子屁股里抹了蒜’----有些坐立不宁,但此时,看着营地里一切井井有条,李元庆这边又是安稳若泰山,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不过,纠结了好一会儿,满桂还是忍不住对李元庆道:“元庆,那,那些狗鞑子,他们,他们会上钩么?”
李元庆轻轻抚摸着怀里小虎崽柔软的毛皮,不由一笑,“桂大哥,此事,我也没有太大把握。不过,事在人为嘛。刚才骂了他们那么久,他们心里想必也很难咽的下这口恶气。桂大哥,先不要着急,即便咱们真的不敌,也有足够的时间退走。”
满桂忙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在他的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
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怎的一点安稳劲也没有呢。
亏得喝酒时他还人模狗样的,但一旦关键时刻,岂能……
想着,满桂忙强自打起了精神,也学着李元庆的模样,靠在旁边的树干上,耐心抚摸着他的战马。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
这时,风雪渐渐小了一些,后金军的临时营地里,士兵们大都已经吃完了午饭。
此时天气虽然恶劣,但毕竟已经开春了,其持续性,已经远远无法与深冬时相比。
谭拜和孟刚都都都吃好了午饭,带着一帮奴才,重新来到了旁边的土坡上,打探着明军营地这边的局势。
随着雪花被风势吹远,能见度不断提高,明军原本模糊的营地,已经依稀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孟刚都都不由大怒:“这些卑贱的明狗子,区区不足千人的规模,竟然也胆敢在老子面前如此嚣张!谭拜大人,咱们不能再犹豫了,令勇士们冲击吧。一群狗杂碎而已,不到半个时辰,必定可以解决战斗。”
谭拜也有些无言,他实在没有想到,明军就这么点人手,竟然还敢与他们当众对持,到了现在,居然还没有跑。
难道,在他们后面,有明军主力?
明军得知了大金主力进逼蒙古的消息,准备从后面插一刀?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就算明知山有虎,谭拜却也不能轻易退后了,更不要提,这已经七八天了,他们几乎没有丝毫的收获。
想着,谭拜忽然一声冷笑,“孟刚都都大人,此战就拜托你了。记得,若明军后面有主力存在,即刻退回来。若没有,那便将他们斩尽杀绝!”
孟刚都都不由大喜,“谭拜大人放心。奴才必定要这些卑贱的明狗子好看!”
说着,他赶忙一摆手,“镶黄旗的勇士们听命,随我剿平明军营地,鸡犬不留!”
命令迅速被通传下去,身后这一群刚刚吃饱喝足了的后金军士兵,如同狼群一样,高声呼吼着风一般朝前聚拢而来。
…………
明军营地。
‘哒哒哒’连绵成片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满桂身子不由一个机灵,紧握双拳低沉道:“元庆,狗日的来了啊!”
李元庆忍不住厉声一笑,“来的好啊!桂大哥,按照原计划行事吧!”
就像黎明前的黑暗,刚开始,满桂简直如坐针毡,但此时后金军攻势来了,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嘿嘿一笑道:“好来。元庆,你先去后面暂避,我马上过去与你汇合!”
此行主力是满桂的将士,虽然李元庆的职务比满桂高,但两军并不是一个系统,对于此次的指挥权,李元庆也不会越俎代庖,他负责全局大势,满桂则是负责具体实施。
随着后金军的铁骑越来越近,李元庆也不再犹豫,在牛根升和几十名亲兵护卫下,快速退到了营地后的山坡上。
满桂将前方的事务部署完毕,也迅速过来与李元庆汇合。
很快,后金军骑兵如同一群彩色的寒风,直奔山坡明军营地上狂奔上来。
营地前方,百多名满桂部弓箭手早已经准备好了,眼见后金军已经冲进了七八十步内的射击距离,有军官高呼道:“放箭!射死这些狗~娘养的杂碎!”
明军是上坡打下坡,天然的优势,弓箭的射程要比平时远一些。
这些弓箭手早已经准备多时,哪里还会犹豫?纷纷拉弓出手。
片刻间,‘嗖嗖嗖’一片,百多支黑乎乎的箭矢,就像是黑色的流星雨一般,直奔向冲锋而来的后金军战阵。
孟刚都都不由阴声冷笑,“就这点本事,也敢来丢人现眼?举护盾!”
经验丰富的后金军士兵面对箭雨的侵袭,早已经非常纯属,顶在前方的士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各式盾牌,而他们身后的弓箭手同样已经利用这个间隙拉弓上弦。
瞬间,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明军的箭雨多半被后金军化解,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反之,后金军虽然处在下坡,但他们的弓箭手明显力道更强,准头也更狠,眨眼间,已经有几名明军士兵被他们的箭矢射中,多是脖颈、面门这种要害,眼见已经是活不成了。
领头的满桂部军官哪里还敢怠慢?赶忙大呼一声:“弟兄们,点子扎手,先撤一步啊!”
说着,忙率先调转了马头。
身边明军弓箭手们也反应了过来,哪里还敢恋战?纷纷狂奔向后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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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盖世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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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背后,骑在马上的李元庆将这一幕看的正清晰,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虽然李元庆从军已经进入了第五载,但此时,却是他有限的与传统明军并肩作战的机会。
看到此时的情景,李元庆终于明白了,为何,军队里一直流传着一句俗谚了,‘十箭不如一枪’。
意思便是,你射十箭,其效果,都未必有长枪来一下好使。
尤其是后金军精锐都有多层甲护身,手中还有各种护盾,除非是弓箭可以直接射中他们的脖颈、面门这种要害,否则,很难对他们形成真正有实际意义上的打击。
但后金军方面,因为天生的优势,他们个个几乎都是最纯熟的猎手,弓箭又快又准又狠,几乎箭箭致命。
与他们对射,明军根本不可能有太多胜算。
也无怪乎,在明军阵中,骑兵向来都是作为保留兵种,一般都是在形势差不多明朗之时,才派出去追杀敌人所用了。
要知道,这可还是满桂麾下的骑兵弓箭手啊,而且还算是亲兵序列啊。
若换成是其他的普通明军弓箭手,那……
“元庆,他们冲进来了!”
满桂有些激亢的声音打断了李元庆的思虑,李元庆忙凝神看向前方。
此时,伴随着明军第一道弓箭手防线的退却,整个营地已经完全敞开来,片刻间,已经有两三百后金骑兵蜂拥而入,正冲到了帐篷群里。
这般形势下,李元庆也来不及思虑其他了,沉声道:“桂大哥,开始吧!”
满桂不由大喜着点头,虽然第一波弓箭手损失寥寥,大概也就几人阵亡,但这些人,可都是他的精锐啊,死一个都会让他心疼。
此时李元庆发了话,他哪里还会犹豫?忙快速对前方发号了施令。
隐藏在两侧的弓箭手早就等不及了,片刻间,他们纷纷点燃了手中的火箭,‘嗖嗖嗖’射向了中间。
与此同时,一直处在营地上面树林子里的两部混杂‘投掷兵’,也不再保留,纷纷将手中的简易标枪,飞速的掷向了营地正中的后金人群。
‘噗’。
一支火箭射中帐篷,呆滞了片刻,火势瞬间将帐篷顶上引燃,因为潮湿,浓浓的黑烟滚滚升起,火势瞬间在帐篷顶上连绵起来。
而帐篷里面,早就摆放了不少干柴和干草,帐篷顶上带满了油脂的火星子一落下去,里面的干柴、干草迅速被引燃,‘轰隆轰隆’一片,越烧越旺。
即便有些帐篷,不能被火箭引燃,但随着帐篷被引燃的数目越来越多,火势止不住的连绵而起,直冲云霄。
这些没有被第一波箭雨引燃的帐篷,也迅速被火势连绵的升腾而起,浓烟滚滚冲上天际。
大概也就几分钟时间,整个明军营地,到处都是一片火红,在风势中撕裂的狂吼着来回摇摆。
“元庆,成功了啊!”满桂不由大喜的一挥拳头,看着被困在营地中间的后金军哈哈大笑。
但李元庆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大呼道:“桂大哥,快,不能犹豫,弓箭手跟上,务必要将他们消灭在里面,别让他们出来!”
“呃?哦!”满桂这时也反应过来,赶忙招呼他的家丁亲兵们,亲自冲上前去,拉弓上弦,对着被困在火势中的后金军射击。
李元庆这时也发现了他计划中的一个巨大的弊端。
这毕竟不是他麾下装备精良的长生营儿郎们。
即便有火势把这些狗鞑子包围住了,但没有足够的杀伤性武器,还是无法对这些狗鞑子造成足够的损伤。
简单而言,这就是‘叫好不叫座’,‘只打雷却不下雨’。
想要见到成果,不可避免的,儿郎们还是要跟这些狗鞑子陷入肉搏。
但已经到了这般程度,后悔已经没有了丝毫作用,要么就借着火势把这些狗鞑子全部剿杀。要么,就等着他们冲出来,跟己方搏命。
看着即便满桂亲自上前参战,效果依然不够理想,李元庆也坐不住了,大声招呼身边的亲兵们上前,若有狗鞑子从前方火势中冲出来,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将他们解决!
火势越烧越旺,噼里啪啦直响,整个明军营地里人呼马啸,一片噪杂,夹杂着松针、干柴以及潮湿产生的滚滚浓烟,简直犹如世界末日一般。
但处在战阵外的明军还好一些,里面的鞑子可是惨了。
孟刚都都此时威风凛凛的银盔已经不见了踪影,油乎乎的金钱鼠辫也被烧焦了大半,满脸黑灰,加之他皮肤本来就黑,简直如同是刚从煤窑里爬出来。
“孟刚都都大人,四面都有大火,咱们,咱们出不去了啊!”
火势蔓延的实在是太迅速了,孟刚都都身边的奴才们都慌了神,尝试了几次向周围突围,却都没有好效果,还要随时防备四面明军的箭雨和标枪,他们简直快要急疯了。
孟刚都都显然也没有想到明军居然会这么卑鄙,但此时已经处在明军‘瓮中’,他只能咬牙大呼道:“风从北面来!快,咱们向北面突围。”
“可,可大人,北面是两三丈高的悬崖啊!”一个奴才赶忙道。
“狗奴才,两三丈高能摔死人么?你不想被烧成焦炭,动作就快一点!”孟刚都都忍不住狠狠给了这奴才一巴掌,顶着灼热的火势,飞速朝着北面冲过来。
身边奴才们眼见主子这般,也不再漫无目的的朝四面放箭了,纷纷跟在了他的身后。
底下不远处,谭拜也慌了神,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小股明军,居然给他们设下这么大的圈套。
谭拜这时已经领兵冲过来,准备救援孟刚都都一行。
孟刚都都虽只是镶黄旗的奴才,并不算是勋贵,但他的一个女儿,却是代善二子硕托的宠妾。
万一孟刚都都在这里战死了,他不但没法给老奴交代,更没法跟代善交代啊。
但山坡上火势实在是太猛了,他们根本上不去,只能徘徊在五六十步外。
这时,正处在北面的孟刚都都也来不及犹豫了,一咬牙,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臀上,战马吃痛之下,猛的从高处狠狠跃下去。
山坡虽然不高,但也有个两三丈,大概在七八米左右,孟刚都都这连人带马一摔下去,直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摔裂了。
但这厮正值当年,反应相当敏捷,在落地时,他便刻意让战马在身下,为他缓冲了一下力道。
此时,周身虽然疼痛无比,但他却并没有性命之忧,忙一个翻滚,赶忙奔向了前头。
他可不想被随后而来的奴才们压成肉酱。
片刻间,接连又有十几匹战马从火势中冲了出来,只不过,他们可没有孟刚都都这么俊的身手和好运气了,有一个高大的奴才运气实在太差了,头先着地,脑浆子都砸了出来,红白混杂物满地,还在雪层上冒着热气。
这边的呼喊也引起了不远处谭拜的注意,片刻,有奴才大喜的呼喊道:“谭拜大人,孟刚都都大人在这里。”
谭拜一愣,随即不由大喜,“快,快去看看。”赶忙策马飞奔向这边。
一看到谭拜,孟刚都都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翻涌出来,“谭拜大人,这,这……都怪我太冲动,害了勇士们的性命啊!”
谭拜眼见孟刚都都没事,稍稍松了一口气,脸色却是无与伦比的阴沉,“孟刚都都大人,这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还是太莽撞了,远远没有料到,这些卑贱的明狗子,居然这般狡诈啊!”
孟刚都都不由滔滔大哭,“谭拜大人,勇士们,还有数百勇士们,被困在大火中啊!”
谭拜这时却已经冷下来,“此地虽然危机,但却是一条生路。快,快来人呼喊,指引勇士们从这边突围。”
身边奴才们不敢怠慢,赶忙在这边大声呼喊起来。
有了指引,被困在火势中的后金军也都有了方向,纷纷朝着北面突围。
而明军这边,明知道营地中央必定有不少鞑子首级,却也无法冲进火势里去取,只能靠在四周堵着,抓住一个算一个。
很快,山坡上树林子里将士们的简易标枪都已经用完了,他们也不敢恋战,快速奔下来与主力汇合。
这时,明军差不多已经抓住了三十多个鞑子,都是无头苍蝇一般冲出火势来,而被明军群起而攻之剿杀的。
他们很快便被切掉了首级,剥的一丝不挂。
看着火势越烧越旺,却始终无法进去收割首级,满桂也有些急眼了,“元庆,这,这他娘的,这,这可都是功绩啊!”
李元庆看了一眼天空,差不多已经两三点左右,再纠缠下去,明军已经占不到太多便宜了,忙道:“桂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该撤了!”
满桂一愣,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
他虽然舍不得这些鞑子首级,但若没有李元庆此计,非但这些帐篷、物资要白白便宜鞑子,更别说还有三十多级鞑子首级入账了。
要知道,关宁可不比东江、辽南,三十多级鞑子首级,这几乎已经是盖世奇功了。
更何况,还是镶黄旗的鞑子首级。
所谓的传说中的宁远大捷,白白搭上了觉华岛万余生灵不说,关宁军所缴获的鞑子首级,也不过是后来满桂出城碰运气捡到的漏,各旗杂役伤兵居多,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含金量。
此时,虽然没有办法揽下营地中的大功,但这三十多级鞑子首级,已经足够满桂摸到头顶上的总兵宝座了。
“元庆,我听你的!咱们撤!”
见满桂没有恋战,李元庆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有片刻犹豫,大手一挥,“撤!”
很快,借着烟雾的掩护,明军迅速朝着南面狂奔而去。
…………
明军营地这边,大火足足烧到了半夜,这才渐渐停息了下来。
看着满目疮痍中的百多具‘黑色焦炭’,谭拜的双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可惜,他知道,他输了,而且输的非常彻底。
到现在,他甚至不知道究竟碰到的是哪一路明军。
谭拜很想大声怒吼,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他是这支军队的统帅。只不过,他的拳头却是攥的咯吱作响。
这时,忽然有奴才道:“谭拜大人,这里发现了几面旗帜。”
谭拜一愣,“快呈上来。”
片刻,有奴才将旗帜快步呈了上来。
谭拜仔细扫视一遍,片刻,却再也忍不住胸腹中的怒火,忍不住仰天长啸道:“啊!!!!居然是李元庆!李元庆,你这狗杂碎!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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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好雨知时节
葡萄牙居然赢了……
事实已经证明,关键时刻的爆发、所谓巨星的灵光闪现,还是要依靠平日无数的战斗和拼命训练积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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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庆和满桂一路狂奔,直到后半夜,大队人马渡过了小凌河,进入了明军的实际控制区,这才转到了一座土丘后的树林子里暂时休整。
但饶是这般,李元庆依然不敢有片刻怠慢,令牛根升亲自带着五十名亲兵,在左右两处的土坡上警戒,随时应对各种变动。
后金骑兵的威慑力和覆盖力实在是太强了。
若单以冷兵器,明军几乎很难成为他们的对手。
在这种事态无法完全由自己掌控的时候,也由不得李元庆不小心啊。
不过,虽说狂奔了一夜,大家都很疲累,但毕竟是打了胜仗,将士们的精神头都很不错。
可惜的是,满桂这几天辛苦打下的猎物,却是也在火势中化为了焦炭,在此时,将士们也只能拿硬邦邦的干粮就凉水充饥。
“元庆,哎。真是可惜了这些鞑子首级啊!当时我看的清楚啊。至少有八成都是真奴啊。哎。这他娘的……”
满桂用力咬了一口干粮,不由又回想起大火时的场景,一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懊恼。
干粮虽硬,又冷又涩,李元庆却是吃得津津有味,笑道:“桂大哥,过去了,就过去了。在当时那种事态,咱们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你要这么想,咱们毕竟是打了胜仗。真奴就这么点人,死一个少一个。此役,估计鞑子最少也得有百人伤亡,足够他们的主子们心疼了。这次实在是有些太突然了。下次,咱们准备充分点,再打回来就是了。不就是区区鞑子首级么?”
“倒也是这么回事。”
李元庆说的这般直白,满桂很快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却忙道:“元庆,最关键,最关键是首级太少了啊,咱们哥俩不够分啊。”
“呵呵。”
李元庆不由一笑,“桂大哥,此事是因我而起,此战出力的又是你的儿郎,我怎的还能要这些首级?桂大哥,我准备,明天就返回长生岛。”
满桂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忙道:“元庆,这,这怎的能行?这,这……”
李元庆呵呵一笑,“桂大哥,我这边现在是什么形式你也明了。种~马之事,元庆还需要桂大哥多多帮忙啊。”
…………
鏖战奔波了一天,将士们都很疲惫了。
吃过了晚饭,红红的篝火燃起来,将士们很快就靠在篝火旁睡的香甜。
安抚完了满桂的情绪,李元庆正准备去旁边的树林子里放水,这时,此役的伤亡情况也清点出来。
但李元庆回头一看,满桂这厮已经靠在篝火旁倒头就睡,片刻间,雷鸣般的呼噜声便响彻起来。
李元庆一时也有些无言,这厮,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李元庆也只得让满桂这亲兵统领,将战果报给自己。
听完后,李元庆脸上笑意更甚,笑着拍了拍这亲兵统领的肩膀,“早些睡吧。营地警戒交给我来就行了。”
这亲兵统领崇敬的看着李元庆,“李帅,这,这……”
李元庆一笑,“去吧。”
这亲兵统领怎的敢反抗李元庆的意思?赶忙恭敬退到一旁休息。
虽然身心有些疲惫,但李元庆却没有太多睡意,站在小坡上一颗大树下,迎着清冷的夜风,俯视着周围的风景。
此役,明军总共不足二十人的伤亡。
其中,阵亡者十二人,有两人还是因为逃跑太急,不甚从马背上跌落摔死,多是满桂部的儿郎。
李元庆的亲兵这边,只有三人受了轻伤,还多是砍伐木柴、打制简易标枪时,被树林子划伤,基本就可以忽略不计。
此役,战果虽是寥寥,但却是为李元庆和满桂部的合作,开了一个还算是可以的好头。
而有了此次与满桂部的协作,李元庆也更明了了传统明军的战力。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此次事情太急,诸多后续兵种、火力,没有跟上,满桂无法完全施展开来,遮掩了一部分他的锋锐。
但满桂这些士兵们,基本都要算他的亲兵了,尤其是骑兵弓箭手,竟然也是这般规模……
更不要提,关宁大多数都是新兵了。
这样的兵,这样的军队,守守城,打打顺风仗,或许勉强还可以维持,但若是真要是硬仗,这……
李元庆忽然有些好笑。
袁督师当年所谓的‘五年平辽’,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是谁?
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
难道,他自己不知道他自己治下的关宁军究竟是什么规模么?
或者说,袁督师只是将祖家、吴家的几千家丁,当成了兵,其余的部队,都是炮灰和空气,可以选择隐藏起来看不见么?
虽是已经到了三月,但夜风依然非常清冷,即便有树林子的遮掩,还是无法抵消大部分的寒意。
一阵阴冷的林风掠过,李元庆不由也打了个寒战,但脑海却是更加清明。
历史已经证明,文人领兵,就是大明最大的悲剧。
当然,这并不是说大明的文人阶层没有真正的精英,只不过,受到传统教育、以及固化思维模式的限制,大多数的文人精英们,搞搞人,弄弄风月,在皇帝面前演戏看,这是他们的强项。
但若论到真正做事情,这些人……
李元庆也不记得,到底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想做忠臣,就得比奸臣更奸。’
按照大明此时的大环境,文人想要真正做事情,起码要具备几个关键性的要素。
首先,必须有远超越常人的能力、见识和手腕,真正知兵,懂得如何治军,如何打仗。
再者,必须要有关键而清晰的政治头脑,懂得保护自己,而不是一味的为了大局而随波逐流。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心必须要狠,手更要黑,而且要快。
只可惜,在大明,能做到第一点的,为数不少,但能将第一点和第二点兼顾的,那恐怕用放大镜也找不到了。
至于最关键的第三点,那只能是奢望了。
李元庆也有些庆幸,命运的造化,让他能来到了这个时代。
更让人庆幸的是,在他的拼命努力下,不论是辽南还是辽东,都走在了正确的轨道上,即便两地还有诸多的地方不够完善,缺医少药的,物资严重不足。
但在此时这种状态,两地暂时维持,正常运转,都没有太大的障碍。
而辽西这边,李元庆虽然现在还插不上手,但有满桂在,却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李元庆忽然想起了当年诗圣的那首小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此时这般状态,历史的大势虽然依旧没有太多的改变,但李元庆的出现,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火星子,擦亮了东江,也点燃了辽南,为大明,为五千年的华夏民族传承,留下了一颗至关重要的种子。
…………
虽近乎一夜未眠,但次日天一亮,李元庆便起身来,随手用地上雪层洗了把脸,小跑了几圈,借着树干支撑,活动一下身体。
满桂不多时也醒了,看着已经神采奕奕的李元庆,这厮也不得不佩服,“元庆,你这……哎,咱俩好像也没差几岁吧?差距怎的能就这么大呢?”
李元庆一笑,“桂大哥,有句俗话说得好,生命在于运动。想要保持好身体,还是要多多运动啊。呵呵。不管是各方面的运动。”
满桂一时不由无语,他还以为李元庆说的是‘荤话’,却并不知晓,李元庆说的只是后世最简单的常识。
简单吃过了早饭,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满桂却有些说不出的不舍。
他这时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毛文龙和陈忠,只要一打仗,总是希望在李元庆身边,或者说有李元庆来照应了。
昨天时,形势危急,满桂也没有太多时间来体会和理解,但此时,危机解除,满桂却忽然想明白,越是在关键时刻,这份临危不乱、且又能细致入微的决断力,究竟有多么关键。
否则,昨日之事,换做是他,别说是三十几级鞑子首级了,哪怕是三级,他怕是也要付出百多条、甚至更多的人命来换。
“元庆,这一夜疲累的,不如,不如去宁远大营休整几日再走不迟啊。要不,要不就去锦州,咱们兄弟好好喝个痛快。”
满桂用力拉住了李元庆的手。
李元庆一笑,“桂大哥,来日方长嘛。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已经离岛一个多月了,该回去看看了。岛上还有千头万绪的事务在等着呢。”
满桂自然也明了,李元庆的任务,比他这单纯的将领要重的多得多,眼见李元庆去意已绝,他只能重重点了点头,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你放心。种~马的事情,包在哥哥身上。这些时日,我会在锦州防区等着,直到种~马的事情搞完。”
李元庆却摇了摇头,看着满桂的眼睛,低声道:“桂大哥,种~马的事情还不急。你若有闲暇,还是去山海关多看看阁老吧。阁老已经老了啊。可惜我……”
“呃?”
满桂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李元庆已经翻身上马,用力一抽马鞭,快速向南面奔去。
留给他的,只有迎着阳光的一张最熟悉的灿烂笑脸。
…………
两天之后,李元庆顺利的在小凌河河口,与前来接应的船队汇合,踏上了返回长生岛的归程。
天启四年,虽然琐碎事情不少,但整体而言,吃下了镇江城,又击溃了后金主力在辽东的大规模攻势,无论是李元庆、毛文龙、还是陈忠,在各方面,都算有了不小的进步。
此时,天启四年的寒冬已经即将过去,天启五年的春天就要来到了。
新的篇章,新的征程,即将要启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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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捷足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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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长生岛,已经是三月十八,李元庆升为镇国将军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岛上,岛上民众欢心鼓舞,一片沸腾。
辅国将军名头虽是好听,但实际上,只是虚衔中的虚衔。
比如,藩王的庶生子,或者是说不清、道不明,有点解释不通的儿子,而他们又有些能力,这样的王子,一般都会加封辅国将军的勋衔。
而镇国将军,却是实实在在的勋衔了。
比如藩王的嫡次子,或者说,藩王最宠爱的儿子,却又无法继承王位、不能身为世子的儿子,一般都会被加封镇国将军。
两者看似只相差大半级,但不论身份还是待遇,却都有着天壤之别。
李元庆升为镇国将军,这也就意味着,他真正的踏入了大明勋贵的行列,即便是面对藩王,也不用再像是普通的将领一般,低三下四。
好不容易从欢呼雀跃的民众中摆脱,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而还是按照惯例,明天开始,长生岛将大开宴席三天,李元庆将出钱、出人、出力,让岛上所有的民众们,也来分享他升官的喜悦。
虽然这势必要花费不少银子,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无疑是提升士气、聚拢人心最好的办法。
马车里,李元庆靠在张芸娘柔软的身子上,有些昏昏欲睡,但嘴角边,却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旁边,渠敏秋忍不住笑道:“瞧瞧咱们的镇国将军,睡觉居然跟小孩子一样了。”
张芸娘温柔的揽着李元庆的手臂,笑道:“敏秋,哥哥这也是太累了。哎~~。我有时候也在想,或许,哥哥的官不用做的这么大。以咱们现在的身家,已经足够咱们过上好日子了。”
渠敏秋笑着点了点头,一时却也有些失神。
她忽然想起来,当年,李元庆一穷二白,居然敢忽悠着她一起合作,向后金卖壮~阳~药。
从她第一眼见到李元庆开始,她就感觉,这个男人,与寻常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即便位卑,却从来都是不卑不亢,隐隐仿似还要压过别人一头。
那时,她便料定,这个男人,将来或许会有一番前途。
但渠敏秋却是做梦也想不到,时至今日,李元庆已经混下了这么一番基业,而她自己,竟然也落入了他的魔掌之中,到现在,更是儿子都给他生下了。
看着渠敏秋久久回不过神来,张芸娘笑道:“敏秋,你在想什么呢?”
渠敏秋俏脸不由一红,“没什么。芸娘。”
说着,她赶忙掩饰的撩开窗帘看了一眼,正巧马车停了下来,正到了官厅门口,渠敏秋忙道:“芸娘,咱们到家了。我去后厨催催菜。”
但渠敏秋刚要下马车,李元庆却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反手将她揽进怀里,“刚才我睡着了,是不是有人说我坏话了?”
渠敏秋俏脸愈发红润,却忙挣脱开李元庆的大手,白了李元庆一眼,“谁稀罕理你?”
说着,她忙做贼心虚的对张芸娘道:“芸娘,你去陪咱们的镇国将军换衣服洗澡,我去催菜。今天可是大团圆的日子,咱们可不能怠慢了。”
看着渠敏秋愈发丰润的娇躯彻底被马车厚重的布帘遮蔽,李元庆这才收回了目光,笑着握着张芸娘的小手,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芸娘,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虽然早已是老夫老妻,而且定北都会跑了,但张芸娘此时才二十出头一点点,依然保留着少女的青涩,俏脸微红,有些不敢看李元庆的眼睛,低声道:“哥哥,奴家不辛苦。辛苦的是你,要为这一大家子人忙碌。只恨芸娘无力,无法帮哥哥分担更多。”
李元庆一笑,用力将张芸娘揽在怀里,“芸娘,你已经帮哥哥分担很多了。哥哥虽然累,但心里却高兴。走,陪哥哥去洗澡。”
李元庆说着,率先下了马车,转过手来接张芸娘下车。
张芸娘的俏脸愈发红润,忙乖巧的拉着李元庆的手,一起下了马车。
…………
一个多月不在岛上,岛上事务可是不少,好在之前在码头迎接时,李元庆已经听取了商老六和马管家的部分重要汇报,具体批示,等明天的早会再商议详谈。
今晚,李元庆终于也算是个自己放个假,把所有时间都来陪他的老婆和孩子们。
来到后院张芸娘的院子,与张芸娘一起舒舒服服洗了个鸳鸯浴,又顺便活动了一下身心,李元庆的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
赤着身子,任由张芸娘和小莲、小荷服侍着穿衣,李元庆的身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鞑虏早日平定,世界早一些恢复正常秩序,他李元庆便能早一天享受这安居乐业的生活。
可惜,李元庆深深明了,明末此局,就是个巨大的烂摊子,已经无可救药。
想要让华夏民族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那就必须要破后而立,万万急不得啊。
即便心中再着急,李元庆也只能强迫自己耐住性子,一步一步,慢慢来走。
帮李元庆穿好了衣服,又帮张芸娘穿好了衣服,小莲、小荷两个小丫头小脸儿早已经红透了,赶忙逃一般的跑到了外间,让李元庆和张芸娘夫妻俩能有说话的空间。
看着李元庆的目光还停留在两个娇俏少女留下的空隙里,张芸娘笑道:“哥哥,小莲和小荷都已经熟了。都是咱们自家人,也该到了她们进门的时候了。”
依照李元庆此时的身份,仅有现在这十来个妻妾,显然已经不符合他的身份。
尤其是在辽地,战乱连绵,男少女多,张芸娘便更怕自己背上‘妒妇’的名声,对于李元庆纳妾之事,她比李元庆还着急。
李元庆不由一笑,亲昵的捏了捏张芸娘的俏脸,随即用力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一下,“芸娘,此事还不着急。随缘吧。你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你是哥哥的小媳妇儿,谁也不能取代。”
听到李元庆的亲口保证,张芸娘大眼睛里泪珠都闪了出来,小手用力抓住了李元庆的大手,“哥哥,谢谢你,谢谢你对芸娘的爱怜。”
李元庆一笑,用力将张芸娘揽在怀里,“哭什么?再哭可就成了小花猫了。待会儿,让她们看到了,多不好看。”
张芸娘也反应了过来,忙用力擦干了泪水,跑到梳妆台前,‘呀’的一声惊呼,忙小心打扮起来,“哥哥,都怪你,害的人家又要重新画一遍。”
李元庆忙笑道:“不急。我等你。”
“嗯。”张芸娘甜甜‘嗯’了一声,忙小心化起妆来。
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张最熟悉的俏脸,李元庆一时也有些失神。
都说‘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是如此,哪怕是夫妻之间呢。
不过,此时是大明。
大明的一妻多妾制,却让李元庆和张芸娘很好的规避了这种风险。
看着正在小心化妆的张芸娘,李元庆忽然想起了后世似曾相识的画面,只不过,那时,对方的态度可远远无法跟张芸娘相比啊。
或许是感受到了李元庆有些灼热的目光,张芸娘的俏脸上愈发红润,害的她忍不住在脸上多化了好几遍粉底,好不容易,才将平日里半刻钟就能画完的简单妆画完。
但刚要起身,张芸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道:“哥哥,上次你让我盯着丫头的事儿,现在有眉目了。”
“哦?”
李元庆原本正在深思,有些昏昏欲睡,一听张芸娘这话,却不由一下子来了精神,忙道:“芸娘,说来听听。是哪个小子这么好运。”
张芸娘犹豫了片刻,这才咬着红唇,低声道:“哥哥,是,是顺子。”
“嗯?”
李元庆一愣,心中虽有波澜,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忙笑道:“这是好事儿啊。呵呵。顺子这小子,倒是挺争气么。”
眼见李元庆并没有生气,张芸娘这才放下心来,“哥哥,这件事……”
李元庆一笑,“即是两情相悦,咱们又怎能棒打鸳鸯?这件事,你来安排吧。抽个好日子,尽快把事情定下来,把事情办了。”
张芸娘不由大喜,“谢谢哥哥。”
说着,主动跑到了李元庆怀里,送上了香吻。
事实上,当初按照李元庆的意思,是想让丫头跟孔有德多多接触,毕竟,以商老六的身份,将他的独女嫁给孔有德,也算是李元庆对孔有德最好的爱护了。
可惜,这种事情,显然不能完全按照李元庆的思维来运转。
顺子这小子居然捷足先登了。
不过,某种程度上,顺子和丫头的结合,对李元庆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这会使得张芸娘的位置更加稳固。
毕竟,有了商老六的强力支持,很难再有人能撼动张芸娘的位置了。
虽然李元庆从未想过要有人能替换张芸娘的位置,但起码,这回让张芸娘也更安心。
至于孔有德那边,李元庆只能为他再觅佳人了。
本来,任颖儿倒算是一个好人选,可惜,却已经被李元庆吃进了腹中。
李元庆一时也有些头疼。
虽说长生岛此时不缺女人,但却还是缺一个能‘顶事’的女人啊。
…………
来到后宅的大厅内,任颖儿,张宝珠,婉儿,藕儿,舒木蓉,刘巧,念儿她们,包括彩虹姑娘和慧敏师太都已经到了。
但李元庆扫视一圈,渠敏秋却不见踪影。
“将军吉祥。”
众女纷纷起身对李元庆行礼。
彩虹姑娘和慧敏师太也是如此。
彩虹姑娘此时已经知道了京里的事情,虽有些无奈,却也只能暂时先接受命运的安排,看向李元庆的目光里,满是哀怜。
慧敏师太这边,几乎就是后宅里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就算慧敏师太心里不爽,但木已成舟,面对李元庆的强势,她根本无法反抗,只得在后宅中,暂居一院,当做她的‘清修’之地了。
“爹爹威武,定北给爹爹磕头了。”
李定北(李宁)已经两岁了,虎头虎脑的跪在地上给李元庆磕头。
旁边,渠敏秋的儿子二郎李静虽然还不稳当,却也忙学着哥哥的模样给李元庆磕头。
婉儿的女儿如意也会走了,也乖巧的跪在了一旁。
其余李元庆的子女,还多襁褓之中,只能被他们的奶娘抱着,过来跟李元庆行礼。
看着这一张张粉嫩的小脸儿,充满着希望的眼睛,李元庆心情也是大好,大笑道:“好孩子。都起来吧。芸娘,明天下午,我抽个时间,咱们全家去逛街,给孩子们买礼物。还有,给你们也买礼物。”
人群顿时一片欢腾。
李元庆脸上开心的笑意也遮掩不住,所谓‘国泰民安’,不就是眼前的这一幕么?
李元庆这主人来了,侍女们赶忙开始上菜。
但过了一会儿,渠敏秋还是没有过来。
李元庆忽然响起了她之前说的话,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意,“大家先吃吧。我忽然想起来,此次在京师,我又学到了一道菜,我去给后厨吩咐一下,让大家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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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政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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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庆来到厨房,果然看到,渠敏秋正呆呆的立在一旁的荷塘边出神,神情有些幽怨,就像一株听风而立的娇媚海棠,但此时,却又说不出的柔弱。
李元庆走过来,她也没有发现。
“怎么了?跑到这里发呆来了?”李元庆笑着握住了渠敏秋的小手。
“呀。你是鬼呀。走路都不带有声的么?”渠敏秋被吓了一大跳,片刻才反应过来,娇媚的白了李元庆一眼。
李元庆一笑,“明明是你太出神了好么?”
说着,李元庆随手将她额前的一缕青丝温柔的捋到了她的鬓角后,温柔笑道:“敏秋,怎么了?有心事?”
渠敏秋却不理会李元庆,“你这榆木疙瘩。”
李元庆有些无语,忙笑道:“我这不是来了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我有些累,差点在澡盆里睡着了。”
渠敏秋俏脸上忍不住泛起一层说不出的红晕,煞是诱人。她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话中的深意?
如果她愿意,也可以去服侍李元庆洗澡的。
看着渠敏秋不愿说话,李元庆轻轻把玩着她的小手,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敏秋,那~~,那咱们去隔壁柴房里谈?”
渠敏秋俏脸更红,忍不住白了李元庆一眼,“你不是说累么?哪来这么精气神?”
李元庆这时已经意识到,渠敏秋的心情似乎不是太美妙,温柔笑道:“敏秋,咱们之间,还用如此么?有心事就说出来。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一切有我呢。”
渠敏秋看了李元庆一眼,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想了片刻才道:“元庆,我,我想回渠家看看。”
李元庆一愣,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来,他这时已经隐隐摸到了事情的一些脉络,低声道:“敏秋,你可是在为丫头的事情伤神?”
“嗳?”
渠敏秋没想到李元庆这么快便抓到了事务的核心,不由一愣,“元庆,不是的,来到长生岛已经快要五年了,我都一直没有回过山西……”
只不过,渠敏秋连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李元庆一笑,低声在渠敏秋耳边道:“敏秋,放心吧。糟糠之妻不下堂。我李元庆就算再浑,却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误。更何况,是你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呢?如果你要回山西,也是我陪你一起回去。咱们风风光光的回去。”
“元庆……”
渠敏秋没想到李元庆竟然会给她这么坚实的亲口保证,一时间,大眼睛里泪花都闪动出来。
李元庆紧紧握着她的小手,忽然低声道:“你去柴房等我。我让他们做个菜。咱们还有一个菜的时间。”
“你----!”
渠敏秋用力瞪了李元庆一眼,却左右扫视一眼,见没有注意到这边,忙快步走向了隔壁的柴房。
李元庆微微一笑,忙快步走向了厨房……
…………
晚宴在一片温馨欢乐的气氛里结束,李元庆也回到了张芸娘房里休息。
不过,外表虽看似安静祥和,但在私底下,他的后宅里,却依稀有着暗流涌动。
刚开始,李元庆还有些生气,但仔细思虑一番,李元庆却明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丫头的事情看似很小,但事实上,却是牵动了整个长生岛的大势。
具体如何把握,只能靠李元庆的掌控力了。
张芸娘显然不知道李元庆和渠敏秋已经在柴房里有的猫腻,丫头的事情,她和她的家族,是最大的受益者,今夜,也是格外主动。
面对张芸娘近乎是赤果果的‘挑衅’,李元庆只能打起精神,投入到新的战斗里……
…………
一夜虽然战斗数次,但次日天一亮,李元庆就本能的起身来,旺盛的斗志,又恢复如初。
人生就是这样,只要活着,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挑战,不管是各方面。
逃避显然不是办法,只能挺起胸膛,大步一个个迈过这些障碍,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张芸娘昨夜虽然很有激情,但今早却起不了床了。
被小莲和小荷服侍着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李元庆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手脚,便来到官厅吃早饭。
不多时,商老六、马管家准时到来,与李元庆先交流一下意见。
随后,监军魏良,段喜亮、官沧海、许黑子、黄国山、刘达斗、孔有德一众主要军官们,军器坊徐良、杨沛福、约瑟夫、托马斯、罗彼得这些人,包括任大海、任启柱、齐明伟、齐罡成这些幕僚、管事,也依次到来。
李元庆虽然只离开了长生岛一个来月,但就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长生岛的几样关键性的事务,都有了长足的进展。
简单寒暄一番,众人直接进入了正题。
首先便是官沧海和许黑子从南方返回,带回了大量的番薯种子。
现在已经开春了,土地已经被翻好,随时可以种植,只是等待着李元庆的发话。
官沧海详细解释了此行的流程,他们先是乘船抵达了登州,而后快马前往南方,一来一回间,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将军,卑职观南方的番薯种植,已经有了一些规模,尤其是南京东部、徐阁老的老家上海县附近,颇有成效。这些时日,我和老许也尝了不少各种各样的番薯,味道大都不错。可蒸、可烤、可煮,着实是宝贝啊。在咱们长生岛种植,我看,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番薯是个好东西啊。这样,商管事,除了种下小麦和粟米的耕地,岛上其他的好地,都用来种番薯。今天吧。今天就开始实施。”
“是。”商老六不敢怠慢,赶忙将此事应下。
李元庆又笑着看向官沧海和许黑子,“沧海,黑子,你们有没有去徐阁老家里拜访?”
官沧海一笑,“这事儿,让黑子兄弟来说吧。”
许黑子笑着点点头,看向李元庆道:“将军,我和沧海去徐阁老家拜访,得到了徐阁老的接见。他对咱们要大力推广、种植番薯非常欣赏,不过,他以年纪大了,不宜出远门为由,拒绝了我们的邀请。将军,想要徐阁老来长生岛视察,咱们还得多花些力气啊。”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事情早就在预料之中,但听许黑子说出来,李元庆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吃味。
虽然他李元庆已经名震天下,但想让徐光启动心,还是远远不够啊。当然,这也跟李元庆分身乏术,不能亲临上海邀请他,也有很大的关系。
“呵呵。徐阁老眼光何其深远?他既然支持推广番薯,那咱们就必须把这件事情做好。诸位,农事重于天,在这方面,尔等谁也不得怠慢啊。”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李元庆又就细节方面,仔细与众人一起商议、磋商,确保在任何环节,不出现纰漏。
农业社会,生产力不够先进,‘吃’之事,便重于天。
毕竟,只有百姓们能吃饱肚子,才是所有一切的基石。
而长生岛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位于北地,在很大程度上,庄稼只能‘一年一熟’。
番薯,也就是地瓜的重要性,对长生岛的需求便不言而喻。
番薯的种子并不值钱,一两银子,就可以买一大堆。但种种条件限制,这种高产量、而且高能的农作物,却并没有得以在大明推广开来。
李元庆也只能耐住性子,以长生岛,包括中岛、西岛,以及南信口周边,羊官堡区域的庄稼以外土地,大力推广种植。
辽地的土地和天气虽然苦寒了些,但番薯的成长性极高,李元庆也将农事的巨大希望,压在了这个法宝之上。
原本,李元庆也打算将这些种子,匀给东江和毛文龙一些,只不过,此时还没有收到成效,而毛文龙又已经出征老寨,一切只能等战事结束,长生岛这边有了收获,李元庆再对毛文龙推广番薯了。
议完了番薯之事,接下来便是水泥。
城区通往北信口的大路,基本上已经完全铺上了水泥路面,效果相当不错,众人也都接受了这种事物。
商老六笑道:“将军,水泥的效果很不错。卑职已经多次带人检验过其承受强度,甚至比青石板都要好一些。卑职赞成水泥的推广。只不过,几个水泥厂方面,现在产能不太足。咱们便要有先有后了。”
李元庆点了点头。
水泥也算是后世高科技的产物,其效果已经有了历史的证明,要推广,也是必须之事。
但现在没有搅拌机,所有东西,都要人工一点一点来完成,李元庆也只能耐住性子,将好钢用在刀刃上。
“此事,便先以南信口码头,军营,炮台,大路为主吧。争取在六月之前,把城区连接南信口的道路贯通!”
“是。”
李元庆发了话,谁又敢怠慢?众人赶忙恭敬点头称是。
接下来,马管家出列笑道:“将军,库页岛喜哈儿卫方面,王大毛和曹继舟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的船队已经进入了辽海,不日即将抵达。届时,将会有超过二十五万两银子的皮毛、杂货抵达。”
王大毛和曹继舟在库页岛喜哈儿卫的据点,算是李元庆在本土外屯兵的第一个试点,现在来看,效果还算不错。
不过,摄于北地的苦寒,轮换制便也是重中之重。
毕竟,都是拖家带口的,总不能一直让士兵与家人两地分居,而且,这对李元庆的掌控也有不利。
人事。
财政。
是李元庆掌控长生岛最关键的两样法宝,也是所有一切的基石。
这方面,他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思虑半晌,李元庆这才道:“王大毛和曹继舟此行有功,各自晋升一级吧。但各项物资和人员,还是要按照规矩来走。其具体调动,等他们回到岛上之后再具体商议吧。”
“是。”
“将军,还有军器坊这边的炮台和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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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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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议完了政事,已经到了午后,又陪着众人一起吃了顿简易的‘工作餐’,李元庆这时才有了时间,回到内书房,让小莲泡上一杯香茗,仔细衡量个中细节和得失。
对于政务方面,李元庆并不害怕这些核心机密外泄,甚至,还鼓励更多的豪绅、读书人,参与到长生岛的政务中来。
所以,此次会议,军政两方面的人,包括军器坊方面,都一起参加。
当然,这倒并不是说李元庆如何‘心大’,对这些刚刚加入的豪绅们已经‘敞开了心扉’。
最关键的核心是,长生岛是海岛,摄于地利的优势和先天性的掌控条件,李元庆绝对掌控着长生岛对外的交通,这一来,便可在最大程度上,控制着信息的外流。
即是如此,再加之已经做出了‘千金买马骨’的姿态,李元庆又怎的能不让自己表现的更宽容、更大气一些呢?
有着超越这个世界五百年的阅历,李元庆深深明了,长生岛的经济想要繁荣,仅仅靠他一人之力,这显然还远远不够。
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让更多人参与到其中,让他们融入长生岛的体系,依据长生岛的区位优势,双方共同获得实际利益。
此时,镇江消弭,辽南、东江气盛,后金防线进一步紧缩,辽东、辽南这两片巨大的市场,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真空状态。
当然,因为先天性的条件所限,辽南、辽东已经几近无人区,在短时间内,注定已经无法成为商品倾销的市场,但辽南、辽东,尤其是辽东,却有着关内万里河山无法比拟的优势。
最直接的一点,便是辽东的药材。
莽莽长白山近邻,密密麻麻的辽东原始森林,水系充沛的鸭绿江流域,因为造化苍生的厚爱,在这片土地上,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宝藏。
像什么人参、鹿茸,熊掌、熊胆,貂皮,以及许多连李元庆都叫不出名字的中草药,有很多,都是人们生活所需的必需品。
再加之朝~鲜最有名的高丽参,以及诸多的朝~鲜特产。
这诸多的珍贵物资,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通过镇江城来中转,转而流向关内。
而此时,镇江已经被李元庆荒废,李元庆又怎的能浪费这个机会?
当然,在这方面,李元庆并不是没有竞争对手,那便是毛文龙和东江。
可惜,以此时毛文龙和东江的财力,又怎的可能跟李元庆和镇江这一连串的豪绅们相比?
再加之毛文龙在商人们中的口碑并不好,尤其是登莱两府,毛文龙的跋扈和打击细作时,给他们造成了沉重的损失。
不过,最关键的因素,还是时代的局限性。
毛文龙一腔报国之志,所有的精力,几乎都集中到了军务上,对于这有些‘下九流’的生意买卖,他自然不可能分太多神,加之东江已经开始对老寨腹地动兵,这正是长生岛发力的最好时机。
像是任家、齐家这种大豪族,有着之前的积累,再加之李元庆的支持,想要把之前的生意拾起来,并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
至于朝~鲜方面,那些吃里扒外的小散户。
李元庆又怎的可能对他们有太多怜悯?
抓到一个杀一个,抓到两个杀一双!
逼的他们害怕,胆寒,只能把手里的货物卖到长生岛。
以李元庆在东江的影响力,此时,东江部的这些将领们,谁又敢不给他李元庆面子?
这些朝~鲜的‘小散户们’,很难做出有效的反抗,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为了更快将这一条线连接起来,李元庆还需要一个位置优良的支点。
毕竟,长生岛距离镇江距离还是有点远了,加之陆路又不通,运输成本和风险势必要增加不少。
仔细在沙盘前看了大半晌,李元庆缓缓在鸭绿江口的一个小岛上停住了目光。
那便是獐子岛。
獐子岛是一个小岛,大概方圆也就是十几、几十里,早已经被荒废,没有百姓居住。
东江占据之后,将这里作为了一个支点,窥探辽地大陆,在这里设有几百驻兵。
但以此时李元庆与毛文龙的关系,将獐子岛要到自己名下,毛文龙又怎的可能会不同意呢?
凝神思虑良久,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来到旁边的炕沿边坐下,拿起纸笔,飞快的书写起来。
将这封‘策划’搞完,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这时,门外忽然被拍的啪啪响,一个稚嫩的声音呼喊道:“爹爹,爹爹,逛街,逛街。”
李元庆忙快步过来打开门,却正发现,他的长子李定北,正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李元庆不由一笑,一把将这小子抱起来,用力亲了亲他的小脸儿,“小子,你是男子汉,怎么想去逛街了?”
李定北话还说不完全,小手却是用力的比划着道:“爹爹,冰糖葫芦。我要吃冰糖葫芦。好好吃的……”
看着李定北可爱的模样,李元庆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爹爹现在就带你去吃冰糖葫芦。”
这时,张芸娘、渠敏秋一行人也快步赶到了,尤其是几个奶娘,简直魂都要吓丢了。
看到李元庆此时正抱着李定北,所有人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几个奶娘赶忙磕头请罪。
张芸娘也被吓的不轻,忙道:“元庆,定北这小东西跑的太快了。我这就一愣神,小东西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有着昨夜李元庆的辛勤滋润,张芸娘今日明媚了不少,肌肤仿似吹弹可破,但她的宝贝儿子居然跑到内书房来了,她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俏脸都有些惨白。
李元庆一笑,却并未大动肝火,笑道:“都起来吧。以后都给爷涨点记性,好好看孩子。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定重罚不饶。”
几个奶娘如获大赦,赶忙千恩万谢的给李元庆磕了头,这才起身来,簇拥着李定北。
李元庆笑着对张芸娘和渠敏秋道:“芸娘,敏秋,你们去准备一下,去府门口等我。我这还有点杂事,处理完了马上过去。”
想了一下,李元庆又道:“对了,看看宝珠想不想去。她身子要是无碍,也一起去逛逛吧。”
张芸娘和渠敏秋忙笑着点头应下,带着一群女眷和孩子们走向府前。
李元庆则是拿着刚刚写好的‘策划’,来到了前院商老六的办公房。
商老六正在盯着几个账房先生核算账本,看到李元庆过来了,他不由一笑,“元庆,怎么样?有好主意了?”
李元庆也一笑,将手里的策划递到商老六手里,“暂时就这么多。商大哥,你看一下,咱们再商议。”
商老六飞速扫视一眼,眼睛不由一亮,“獐子岛?元庆,若是能拿下獐子岛,这件事,就成了八成啊。不过,齐家方面……”
李元庆怎的能不明了商老六的意思?淡淡一笑道:“商大哥,獐子岛之事,我马上给毛帅写信。至于齐家么?短时间内,让齐家先跟着任家走。”
商老六笑着点点头,“如此也好。私船买卖,短时间内,咱们还不能放开啊。”
任家的主业便是收购药材,而齐家的主业则是经营船行,属于运输行业。
但此时,长生岛因为诸多条件所限,运输业显然还不是放开的时候,齐家若是能顺流,李元庆自然不介意给他们一口饭吃,但反之,他们若是不开眼,李元庆自然也不介意送他们去地狱里忏悔。
将这边的事务与商老六商议妥当,李元庆刚要离开,商老六却用力一拍脑门子,忙道:“元庆,且慢。看我这脑子,真是要秀逗了。元庆,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跟你说。那便是火油。军器坊方面,已经提炼出了纯度更高的火油。哪怕在冰雪寒冷状态,只需一个火星子,也可以轻易引燃。不过,原料方面,现在还很缺乏,元庆,此事还得你来拿主意啊。”
“火油?”
李元庆一怔,片刻却缓缓点了点头。
火油就是石油,在大明早已经有了运用。
只不过,这些东西大都是用来烧火和照明,却是还从未有过将其运用到军事上的先例。
多次战争的经验,李元庆对火攻早已经玩的娴熟无比。
而经过提炼、滤掉杂质之后的火油,无疑是最好的燃烧帮手,比动物脂肪之类的助燃物,无疑要高出几十倍。
只不过,摄于条件所限,这种宝贝,长生岛并没有出产,军队需要,只能从外地购买。
在李元庆的记忆里,华夏最知名的两个油田,一个是位于东北的大庆油田,再一个,便是位于山东的胜利油田。
至于西北的克拉玛依那种地方,就算油量贮备更为丰富,但实在是太远了,李元庆也就只能想想。
但即便是大庆油田的所属区域,对李元庆现在而言,也是一个几乎不可能触及的区域。
唯一有效的,便是胜利油田所属的山东了。
后世时,李元庆倒是依稀记得,在渤海湾内的大海上,也有不少石油储量,但依照此时的科技水平,就算有,李元庆却也只能干看着,根本无法开采。
而胜利油田区域,摄于登莱巡抚袁可立的强势,李元庆也只能‘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无法完全放开手脚。
“这件事,先按照原来的流程来走吧。走登莱那边商贾的路子,多花些银子也无妨。务必要多贮备一些存量。”李元庆低声对商老六吩咐道。
商老六赶忙点头,“元庆,放心吧。此事,我会尽快去办。”
李元庆点点头,笑着拍了拍商老六的肩膀,“商大哥,辛苦了。晚上,咱们哥俩好好喝一顿。”
商老六不由哈哈大笑,“也好。元庆,咱们可是好久都没有安心坐下来喝顿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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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天使和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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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府门外,十几辆马车早已经准备妥当,牛根升带着三百名亲兵,正严阵以待。
放在寻常,到距离官厅不远的主城区逛街,也用不了这么大的排场。张芸娘、渠敏秋她们,几乎每日都要出门上班。
但此时,这是李元庆和全家一起出门,安全方面,便更怠慢不得,这是为自己负责,更是为他人负责。
“将军。”“将军。”
看到李元庆过来,牛根升和一众亲兵纷纷行礼。
李元庆笑着点头示意,并没有进马车,而是翻身上了他的宝马,一摆手道:“走吧。大家轻松点,不用这么紧张。”
很快,队伍开始启程。
但李元庆说的虽轻松,牛根升又怎的敢大意半分?忙快步策马跟在了李元庆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策应着全局。
李元庆的官厅距离长生岛的主街大概也就两里多路,官厅周边,都是岛上军官们的住所。
新来的镇江豪绅们,虽然也想往这片区域里挤,只不过,土地肯定是不够用了,退而求其次,他们便选择在官厅北面不远处修建宅邸。
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建设,这些豪绅们的府宅也已经颇具规模,长生岛也越来越有了城市的迹象。
而随着往中心区域走,街道两边也越来越热闹,各种小商小贩都在吆喝着各家剩余的农产品,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有手艺者。
像什么包子馄钝、油条豆腐脑、糖人、冰糖葫芦,甚至还有专门做咸菜的,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在对待岛上的生意方面,李元庆一直是很敞开的开明态度。
世界始终在发展,就像是地球一直在转动。
故步自封,自给自足,短时间内,是看似可以稳固李元庆的统治,但却并不利于长生岛真正的发展繁荣。
此时,李元庆已经在长生岛扎根四年多,即便有了镇江士绅们的加入,但岛上固有的利益阶层,已经基本成型。
有着这些老弟兄们的支持,再加之对人事、对财政、对军队的绝对掌控,李元庆并不担心,谁敢不开眼,跳出来造他的反。
深悉历史的规律,李元庆非常明了,想要缔造一个有生机的城市,最关键的一点,便是要给人向上的路。
比如,在此时的长生岛,直接参军,加入长生营的战兵序列,杀敌立功,光宗耀祖,显然是最好、也是最直接的‘金光大道’。
但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十指都还有长短,更何况是人呢?
尤其是岛上男丁增多之后,长生岛便有了更多的贮备劳力,在募集、选拔新兵方面,选择的余地就更多了。
只有优秀者,才能加入长生营的战兵、辅兵序列。
这一来,像是那些条件并不够优秀,或者说,身体本来就有残疾的,基本就断了向上的路。
在这个时代,摄于生产力的原因,物质远远不够发达,尤其是穷困的贫民百姓中,各种‘隐形残疾’的概率相当高。
面对这种弱势群体,只靠李元庆的救济显然不够,而敞开市场,让他们根据所长做些小生意,在很大程度上,也给了他们一条向上的路。
只要好好干,他们有一天,也可以成为大财主,从而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当然,敞开市场之后,各种矛盾也有不少。
首当其冲的,便是不好管理。
但有后世的经验借鉴,李元庆也省却了不少力气,出摊可以,但必须要登记造册,获得官厅允许之后,才可以得到保障。
对于这些小商小贩,李元庆一律采取‘三十税一’的方式,对于某些更具有技术性的行当,比如腌肉类、卤肉类、咸鱼类的手艺,这些可以贮存时间久,并且可口宜人、高能量的食物,除了平日里供百姓们口舌之需,在关键时刻,也可加入战备,充当军饷。
后世,晋商们,尤其是满清所谓的‘八大皇商’,简直被喷的体无完肤,一无是处。
但有历史的明镜,李元庆却很明了。
商人逐利,这是天性。
正如马克思的那句名言,‘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家完全可以将绞刑架当做无物。’
但人们却忘了,奴酋小麻子,包括他的孙子‘十全大帝’,数次亲征西北,之所以如此顺利,晋商的功绩,决不可被淹没。
甚至,到后来,满清朝廷直接将军需重任完全交付到了晋商手里,他们自己则是只管领军出兵。
从大航海时代往后的几百年,哪怕一直到后世,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是资本的世界。
是资本由发生、到发展、到壮大、再到蔓延的世界。
此时,大明上下虽显的有些凌乱,但士绅的根子却没有动摇。
破后而立,固然是维护统治的最好方式,但这却也会创伤资本,尤其是此时大明的资本,只是处在淡淡的萌芽阶段,还远远不够强壮。
华夏历史绵延五千年,一直高居世界之首,但就是自明末这个时代,这个大航海时代最重要的契机,因为满清的作祟,因为某些内部阻隔,华夏却一下子掉队了。
不得不说,这是大明的悲剧,更是华夏民族的悲剧。
资本。
是天使,同时,却也是魔鬼。
在长生岛,在辽地,在大明,李元庆会竭尽全力,将她变成天使,但对外,李元庆却情愿她变成魔鬼。
世界。
总要有人去改变。
否则,即便达成了个人的利益,与满清又有什么分别?
李元庆艳红的帅旗高高飘扬,街上行人自觉的便让开了道路。
只是,看到李元庆竟然亲临之后,街边的百姓们简直要沸腾了,“将军万胜”“将军公侯万代”的呼喊,简直要刺破云霄。
李元庆只得停下马来,连连对众人拱手示意,只不过,还没有走到主街路口,队伍却也几乎被人流阻隔住了。
马车里,渠敏秋不由轻轻叹息一声,无奈的看向张芸娘道:“芸娘,看来,咱们今天这街,怕是很难逛成了啊。”
张芸娘拨开窗帘,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最熟悉的高大身影,大眼睛里却一片崇拜,她的元庆哥哥,不论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敏秋,应该不要紧吧?我相信哥哥能将事情处理好的。”
渠敏秋不由一时无言,只得挑开对面窗帘,耐下心来,等着李元庆将事情解决。
前方,虽有些头大,但李元庆心里却非常享受这种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的感觉。
这是他的子民,是他的私产。
在长生岛,他才是真正的王者。
“诸位,诸位,今天是个好日子。将军只是陪家人出来逛街。大家该干嘛就去干嘛。千万不要耽误了今天的生意啊。诸位……”
伴随着亲兵们嗓子都快要喊哑的大声呼喝,兴奋的人群终于得到了一些控制,纷纷让开了道路,让李元庆一行通过。
李元庆则是骑在马上,连连对周边的百姓们拱手示意。
这个‘坏人’,自然是由亲兵们来当,他李元庆是绝对不会当的。
区区一里多的路,却是走了快要一个时辰,等到一行人赶到主街上最大的绸缎庄时,天都要快黑下来。
好在李元庆早有准备,亲兵们早就将一路的零食、零嘴买了一大包,孩子们欢喜的直拍小手。
不过,在女眷这边,李元庆注定是要遭到白眼了。
好在绸缎庄的隔壁就是胭脂水粉铺面,她们买完了绸缎,可以直接去买胭脂水粉。
而一进入了绸缎庄,这些女人们,早就将李元庆抛到了脑后,欢笑的莺声燕语一片。
李元庆这时才得以轻松一些,将软榻搬到柜台对面不起眼的角落里,笑眯眯的打量着眼前这无限的风情。
在长生岛已经这么多年,这还是李元庆第一次陪家人出来逛街,对于他这些娇妻美妾们,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吝啬,每人五身衣服,随便选,随便挑。
反正这绸缎庄、水粉铺,本就是李元庆的产业,区区几件绸缎、衣服,不过是他的九牛一毛而已。
加之还能哄女人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便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张芸娘和渠敏秋,也被周围的姐妹们感染,欢笑着去挑选她们喜欢的衣服、绸缎。
可惜的是,这里内衣虽然有不少,但她们却都跑到周围的试衣间里去试,加之这些试衣间都很封闭,李元庆也只得‘望洋兴叹’了。
他的比基尼梦想,还任重而道远啊。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飘过一阵香风,来到了李元庆面前,“元庆,你让一让,我去里面试一下。”
李元庆正在走神,抬头一看,却见是张宝珠。
就在一个月前,张宝珠刚刚为李元庆生下了一个宝贝儿子,此时她刚刚出了月子没几天,在府里可是被憋坏了。
此时得到了这个机会,她就像是一只飞出笼子里的小鸟,简直畅快至极。
“傻愣着干什么呀?快让开啊。那边都没有房间了,咱们待会儿早点去吃饭。孩子们都快饿了。”
张宝珠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李元庆身前,就要推开李元庆身边的试衣间门口。
虽然刚刚出了月子,但她的身材基本已经恢复,肌肤更加娇嫩白皙,身材比原来稍稍饱满了一些,却更增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圆润和魅惑。
李元庆忽然嘿嘿一笑,这叫什么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本来正无聊呢,张宝珠突然到这边,却让李元庆有一个好主意。
想着,李元庆忙笑着站起来,“宝珠,小心点。我扶你。”
张宝珠笑着走进试衣间里,正想感激李元庆几句呢,忽然发现,李元庆竟然快步跟了进来,还关死了试衣间的门。
看着李元庆的大手已经顺着她腰间的缝隙伸到了里面,张宝珠俏脸不由一片羞红,低声啐道:“元庆,你,你疯了啊。”
李元庆嘿嘿一笑,随手将张宝珠揽在了怀里,低声笑道:“宝珠,咱们时间可是不多。被她们发现了,我可是没什么哟,你这边……嘿嘿……”
张宝珠刚要开口,却忽然发现,李元庆灼热的气息,已经狠狠堵住了她的红唇。
张宝珠用力拍打了李元庆的后背几下,但片刻,她也发现这是无用,很快的,她也被李元庆点燃,只能放任李元庆为所欲为了。
本就狭小的空间内,气温骤然升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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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肌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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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缓缓来到了三月末,天气渐渐开始回暖,原本冰封的海面,逐渐又恢复了蔚蓝。
这十几日时间,有李元庆亲自坐镇,岛上的几项关键性的政务,迅速被推广了下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番薯的种植。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
按照长生岛的地势,又经过了李元庆这几年的辛苦经营,原本,只是种植小麦、粟米之类的基础农作物,已经逐渐可以接近自给自足的需求,但随着镇江城五万余百姓的加入,这个平衡被打破,长生岛贸然一下子吃尽了近乎是超出人口基数一倍还多的人口,在这方面,自然要捉襟见肘了。
农事,是国之根本,尤其是此时这个时代。
李元庆对此更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些时日,他基本每天都要深入各个区域的田间地头,亲自查看、检验番薯的种植情况。
番薯可是个好东西。
不仅果实能吃而且顶饱,又营养丰富,其秧子,也可以当做饲料,喂养牲畜,可谓浑身是宝。
而在经济上,番薯还可以用来酿酒。
后世时,某知名明星代言的‘老白干’,番薯,也就是地瓜,就是其主要成分。
只要番薯的种植可以顺利推行开来,不论是对长生岛还是对李元庆,都将是一个质的飞跃。
辽西这边,第一批辽南老窖,已经抵达,满桂对此早有准备,用不了几天,辽南老窖在辽西的推广工作就将迅速展开。
而且,满桂也传回来好消息,他已经与朵颜部的几个大部族接上了头,至少将会为李元庆提供二十匹优秀种~马。
这其实也是李元庆运气好。
主要是老奴太穷了,不得不对朵颜部这边毗邻大明的蒙古部族‘扒皮’,使得他们在种~马这种关键性的事务上,口风并不像是以前那么紧了。
而长生岛本身,这些时日最大的新闻,便是顺子跟商老六的独女丫头成亲之事。
李元庆已经发了话,张芸娘自是要快些将‘生米煮成熟饭’。
她已经亲自去商家拜访,呈上了订金礼仪,接下来,便是准备定亲、成婚的流程了。
按照张芸娘的说法,这件事情,最好在这两个月就做完,赶在六月大军出征之前。
对于此,李元庆也点头表示接受。
至于‘悲催’的孔有德这边,李元庆也只能先赏给他几个镇江城俘获的佳人当做弥补了。
而火油方面,面对袁可立的强势,李元庆暂时也没有太多好办法,只能是先通过登莱商人的渠道,分批次购买囤积。
主要是毛文龙在辽东大战在即,李元庆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前往登莱跑关系。否则,去山东收几个小油矿,问题应该不大。
但袁可立这种大佬,最注重的就是规程和面子,若李元庆不去,长生岛其他人甚至根本没有见到他的资格。
而就算李元庆去了,也得在这位爷面前‘装孙子’。
好在,长生岛与登莱方面商人的关系一直维持的还不错,火油的价格即便稍稍高出了一些运费,但还在李元庆的承受范围之内。
加之还有私盐的运作,这方面,便也被抵消了,反而还稍微有一点点盈利。
“你小子,可以啊。这不声不响的,竟然做下了这么大的手笔?”
南信口北面的田地里,李元庆碰到了好久都没有露面的顺子,忍不住笑着踢了他一脚。
顺子是李元庆的第一个小弟,又是张芸娘唯一的亲弟弟,他能与丫头结成良缘,虽然有些出乎李元庆的控制之外,但总体而言,这还是一件好事情。
对于这小子,李元庆要求虽然严格了一些,但对他的信任,却远非其他人可比。
顺子嘿嘿直笑,“哥~~,这事儿,这事儿说起来其实有点意外。我本来一直拿丫头当妹妹的,谁知道……嘿嘿嘿。”
这小子虽然说得腼腆,但脸上的得意之情,却根本无法遮掩。
李元庆想想也就释然,早在天启元年时,去往张家口的路上,顺子便已经与丫头相识,‘近水楼台先得月’,又岂能是一心扑在军营里的孔有德可比?
“行了。起来吧。都是游击将军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李元庆笑着伸出手,把顺子拉起来,又笑道:“对了,小子,你家里那几个,怎么处置?”
作为李元庆的嫡系心腹,顺子这几年可是春风得意,单是小妾就已经有了六七人,孩子也有好几个了。
至于家财,有张芸娘的接济,这小子又怎的能差了?
顺子嘿嘿直笑,“哥,这事情,丫头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我对她好,那不就结了?”
顺子这话反倒是让李元庆有些错愕了,李元庆万万没有想到,以刘春花那样强势的性子,能让她的女儿受了委屈?
“你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老子说明白!”李元庆忍不住又踢了这小子一脚。
顺子显然已经习惯了李元庆的动作,没有任何不爽,忙小心凑到李元庆的耳边,低声耳语一阵。
李元庆闻言不由一阵苦笑。
这他娘的,还真是上行下效啊。
顺子这小子别的没在自己身上学会,这泡妞的手段倒是……
“小子,我告诉你。丫头也不是别人。你他娘的要是娶了丫头,还敢耍鬼心思,别说商老六不饶你,老子也饶不了你,你姐姐也饶不了你,明白么?”
李元庆用力拍了拍顺子的后脑勺,掰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虽然这小子已经从军近五载,跟李元庆一样的军龄,但顺子到现在还没有过二十岁的生日,还是难免有些毛躁,此事事关重大,也由不得李元庆不小心,好好敲打这小子一番。
否则,真要出了事情,就算李元庆能护住他的性命,这小子的前途可就毁了,这是李元庆绝不愿看到的结果。
顺子有些委屈,却只得连连点头,“哥,我有那么浑么?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丫头的。”
看着眼前只比自己矮不到半头的顺子,李元庆忽然发现,他眼中的那个孩子早已经长大了,已经为人父,即将要为人夫,更已经是游击将军,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再这么粗暴的对待这小子,着实有点不合适了。
“行了。扭捏什么呢?跟个娘们一样。这些时日儿郎们操练怎么样?”李元庆说着,看向了天地不远处的军营驻地。
虽然在心里要求自己要保持平静,但李元庆这种大家长的作风,早已经深入到骨髓里,顺子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忙笑道:“哥,还行吧。月中的武技考核。我估摸着,优秀至少有八成吧。”
看着这小子得意洋洋的模样,李元庆忍不住也笑起来,“行。先跟老子去视察田地。中午吃了饭,咱们去你的驻地看看。”
顺子不惊反喜,忙嘿嘿直笑,“哥,那太好了啊。自从弟兄们搬到了南信口这边,您还没有来过俺们军营呢。”
说着,这小子忙叫道:“卢金山,给老子滚过来。”
片刻,一个身材健壮的百户忙快步跑了过来,恭敬单膝跪地行礼,“将军。顺子爷。”
李元庆一笑,“起来吧。”
卢金山大喜,忙笑着爬起来,“谢将军。”又对顺子道:“顺子爷,您有什么吩咐?”
顺子笑道:“等会儿,将军要去咱们营地视察,你先去知会一声,让弟兄们好好准备一下,可别给老子丢了脸啊!”
卢金山更喜,忙道:“谢将军恩典。卑职马上去准备。”
能得到李元庆的视察,如果表现出色,那~~,在接下来的战事中,他们便有了更大的出场机会,否则,若是被安排在岛上留守,他们可是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慢着。”
李元庆却忽然道。
卢金山一愣,忙停下了脚步,“将军,您还有何吩咐?”
“卢金山?卢金山?”
李元庆念着卢金山的名字,忽然道:“我想起来了。卢金山,你不是长枪兵么?还有,原来,你的身材……”
李元庆说着,忙比划着,却也形容不出卢金山当初像是豆芽菜一般的身材。
但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健硕的彪形大汉,即便去参加选美比赛,估计,这厮也能撑过几轮筛选。
卢金山没想到李元庆居然还记得他?不由大为感动,忙解释道:“将军,卑职,卑职也都是后来才上的肉。每天吃得好,加上操练也足。嘿嘿……”
顺子忙笑道:“将军,现在百斤的石锁,这厮一手能举一个,随便举着跟玩儿一样。右手举两个都差不多。”
“呵呵。”
李元庆不由也有些咋舌,片刻才反应过来,“卢金山。不错,很不错。等会,我定要亲自看一下你的本事!”
卢金山不由大喜,赶忙拼命磕头,“卑职必定会拼尽全力,不让将军失望。”
卢金山离去,李元庆带着顺子和一行亲兵,视察了南信口周边的田地。
种上番薯种子已经十几日了,又有诸多男女劳力每天的精心呵护,这时,有些地势好的地方,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小嫩苗。
虽然它们还柔弱的可怜,但就像是希望的种子,让所有人都欢欣鼓舞。
李元庆的心情也是大好。
此时,李元庆虽然掌控的土地不少,但真正全面进行开发的,只有长生岛。
像是中岛、西岛,其实际路程,比南信口这边要远不少。
毕竟,南信口距离长生岛对面的码头,只有不足一里。
且中岛、西岛这两岛地势条件稍微差一些,土地也没有足够的劳力开发,番薯最主要的种植点,还是长生岛、南北信口、以及羊官堡区域的好地为主。
将南信口周边的田地都仔细视察了一遍,这时,已经到了晌午,简单吃过了午饭,李元庆和顺子一行人,直接来到了南信口北岸军营驻地,视察儿郎们的操练状况。
今日,卢金山身材的变化,也像是为李元庆打开了一扇门。
其实,练兵不仅仅是纪律、技艺,身体方面,也同样重要。
在这方面,李元庆倒想跟这个强壮的肌肉男好好取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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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视察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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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放!”
伴随着前方军官手中的指挥刀高高的落下,瞬间,‘砰砰砰’,一阵整齐干脆的鸟铳嘀鸣声响起,火光闪动,硝烟弥漫。
前方,大概八~九十步外的稻草人木耙瞬间一片狼藉,破碎满地。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
初步目测,这一轮射击的成绩至少在七八成以上,已经算相当不错了。
这时,前方的镇抚官已经上前查探成绩,很快,成绩便通报了过来。
“张自强,优秀!黄亮,优秀!李铁山,良!马国安,优秀……”
伴随着前方的成绩快速通报过来,这一队鸟铳兵中,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振臂高呼,却也有人在暗自神伤,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有把握住。
前方在通报成绩,这边,坐在两侧的镇抚将迅速将成绩登记造册,此次虽不是正式考核,但这些成绩,都将留案备用,在将士们之后的提拔升迁之中,起到一些辅助作用。
“小子,可以嘛。比之前要长进了不少啊。”李元庆笑着看了顺子一眼。
此时,长生岛的鸟铳虽然已经很精良,但由于诸多原因的限制,主要还是冶炼技术不够发达,铳管的强度还不够坚韧,在精度方面,便也会有毫厘之间的偏差。
若是说此时训练射击的准确度能有个七八成,那到了战时,尤其是运动战之时,能有三四成,甚至是两三成的准确度,那便已经足够对敌人造成强有力的杀伤了。
鸟铳可以说是长生营的核心武器,在这方面,李元庆也投入了极大的心血。
一方面,加大士兵们的操练力度,让人能熟悉枪,枪也能熟悉人,人枪合一,形成本能。
另一方面,李元庆也不惜花费大代价,持续加强军器坊在研究、打造鸟铳上的经费和力度。
在此时这个时代,火绳枪其实已经算是有些落后的科技,早在几十年前,16世纪中后叶,法国的小钟表匠马汉,已经研制出了合格的遂发枪开关,到现在,在法军之中,已经有大量的遂发枪开始装备部队。
与火绳枪相比,遂发枪的优势极为明显,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跨越。
遂发装置取代了火绳,使得遂发枪可以适应更极端的气候条件,不仅准确度更高,解放了士兵们繁琐的操作过程,在士兵们进行段击式射击时,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火绳会依然旁边同伴的火绳,可以让队伍更加紧凑,从而形成更大的密集性杀伤力。
只不过,种种原因限制,李元庆还没有得到这种宝贝,关键是他此时没有足够的时间,亲自前往南洋,与那些白毛番鬼纠结,在此时这般状态,李元庆只能力争将火绳枪做到极致,厚积而薄发。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
想要走的更远,想要获得更多的资源,李元庆和他长生营的儿郎们,早晚都会不可避免的跟南洋的白人势力产生纠结。
但在此之前,李元庆必须要在辽南深深的、牢牢的扎下根子来,为之后的图谋,创造更多的空间和积累。
此时,听到李元庆的夸赞,顺子脸上却并没有太多开心,反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懊恼,极为不甘心的道:“这些兔崽子,真他娘的不给老子长脸啊。听说,小孔那边,现在射击的准确率,已经达到了九成了。”
李元庆不由一笑。
孔有德在火器方面简直可以说是痴迷,就算回到了岛上,这厮也几乎天天都泡在军营里,与枪同饭,与枪同睡,加之这厮在这方面的确有一些天赋,虽然起步比顺子要晚,但训练成绩,却比顺子这边要好很多。
相比较而言,顺子在这方面,便只能算是中人之资了。
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却也没有太多的短板,中规中矩而已。
不过,有孔有德这个榜样在前,也是一件好事情,至少,能压住这小子的尾巴,不用担心这小子鼻孔朝天。
“怎么了?不服气了?”李元庆笑道。
顺子看了李元庆一眼,有些无语,半天才道:“哥,小孔比我起步晚不少啊。这他娘的,居然被他比下去了。”
说着,顺子大吼道:“你们这些兔崽子,真是给老子丢人啊。下午继续加练。谁敢偷懒,老子的军棍可不长眼!!”
看着有些狂暴的顺子,李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嘴角边却微微翘起来。
现在没有战事,总要给这些儿郎们找个宣泄的缺口啊。
在这边看了近一个时辰的鸟铳兵操练,李元庆拉着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顺子,来到了长枪兵的训练营地。
顺子此时已经升到了游击将军,虽然还属于第三千总队许黑子的治下,但许黑子已经升到了参将,他更多的任务是长生岛的规划和工兵工作的加强改进,第三千总队的战斗序列,基本上都在顺子的直接指挥下。
这小子虽还没有升为一军主将,但却是实际掌控着第三千总队的战斗序列,也算是年少有为了。
此时,随着镇江之役时、五千余辅兵并入了战兵序列,李元庆麾下的实际战兵总量,已经逼近了两万人。
再按照千总队来划分,已经有些‘衣服小、身子大’了。
大明的实编千总编制,相当于后世的‘团’级编制。
但此时,长生营的千总队编制,已经相当于一个超大号的‘加强团’。
小一点的千总队,也得有小两千人规模,大一点的,像是段喜亮的第一千总队,实际兵力已经直逼三千人。
李元庆原本也想对此进行大跨步的改进,甚至,直接采用后世的军事编制,长生营也有足够的资历,从‘营’而改为‘军’。
但仔细思量,李元庆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李元庆此时虽已经贵为镇国将军、长生岛总兵官,但在根子上,他只是一个武人,一个不入流的泥腿子。
千总队的编制虽看似很小,容不下这么多‘大身子’,但根子上,军官们该升官还是升官,对应级别所属的待遇,不会有任何实际偏差,虽然千总队的名头是小了点,但长生营内部规划严密,不会影响丝毫战斗力。
唯一的缺陷,就是本该立为‘营’的千总队,名头上听起来小气一点。
但正所谓‘高筑墙,广积粮。’
与其为了区区虚名,反倒被那些大佬们和‘疯狗们’盯上,何如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来?
毕竟,袁督师还没有上位,他那威风凛凛、简直堪比毁灭宇宙的那一刀、还没有砍下,大明的秩序依然稳固,还没有被破坏,远不是为了区区虚名,而成为风口浪尖的‘出头鸟’之时啊。
倒是政务方面,迫切需要一个更为合适的编制规格了。
正思虑间,前方的一排一百二十名长枪兵已经准备就绪。
“虎!”
“虎虎虎!”
“杀!”
“杀杀杀!”
在军官们的呼喊下,这一排长枪兵犹如起飞的火箭,风一般冲杀向身前几十步外的靶子。
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整齐划一的姿态,坚定的脚步,执着的目光,仿似连大地都要被他们踩的颤抖。
李元庆也不由连连点头,手指轻轻拍打着旁边的椅子,用手指的节奏,跟随着长枪兵们的韵律。
与鸟铳兵的连绵射击相比,长枪兵无疑要更具观赏性。
这种遮天蔽日的气势,很容易就让人血脉喷涌,热血沸腾。
“向右刺-----刺!”
伴随着军官们的最后呼喊,长枪兵们纷纷大吼,将手中锃亮的枪头,狠狠的刺入前方的靶子。
顿时,用木架作为支撑的稻草人靶子,碎裂一起,一片狼藉。
这比鸟铳兵的远距离射击更为直观,让人仿似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枪头刺破铠甲、而后又直接刺进鞑子身体里的无与伦比的畅快感。
这时,前方的成绩也出来了,有镇抚高声呼喊,“李长柏,优秀。张大牛,优秀。马盾,优秀。赵阿黄,优秀……”
对于长枪兵的成绩,顺子要比鸟铳兵容易接受的多,脸上笑意根本遮掩不住,偷偷摸摸看着李元庆,在等待着李元庆的表扬。
他这些长枪兵,都是各部的精锐调集而来,为的,便是镇守南信口这核心要地。
在长生营里,就算是顺子这一级准主将、包括段喜亮这种一军主将的亲兵,调动也是很‘频繁’的。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或者一年稍多一点,各部军官和部分士兵,都会有所轮调。
有着后世的经验,李元庆非常明了,要掌控军队,最核心的方式,便是掌控着最关键的人事和财权。
即便长生营是他亲手一手打造,这些军官们,都是跟随他起于草莽,被他亲手提拔起来。
但是人活的啊,并不是机器,常年累月下去,想不形成山头,这又怎的可能呢?
太祖曾言,‘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要避免军队内这些山头的产生,最直接的方式,还是用制度来形成限制。
不定时的规模人事调动,让人人都有向上的路,却又无法准确判定下一刻,这一来,他们最忠心的主人,只能是他李元庆。
当然,在更大的层面上,山头的形成也是不可避免,李元庆也需要这种山头,来平衡各方的利益,从而达到他对他的长生岛的绝对掌控。
“嗯。还不错。勉强也算合格了。”
李元庆笑着瞥了顺子一眼,忽然想起来,“对了,卢金山呢?”
卢金山正在一旁不远,忙快步奔到李元庆面前,单膝跪地道:“卑职在。”
李元庆一笑,“金山,儿郎们都表现过了,现在,让儿郎们看看你的本事吧!”
卢金山嘿嘿一笑,“敢不为将军效死!”
说着,他端起长枪,大吼一声,风一般朝着不远处一颗至少得碗口粗细的树干冲过去。
“杀!”
伴随着一声狂暴的怒吼,卢金山准确而又暴躁的枪头,径直对准了这棵树的树干。
片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这树干竟然被他生生刺断了,头顶上微微见绿的树枝树干,轰然倒地。
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有些懵,片刻才反应过来,“卢爷威武!”
“卢爷真是霸气啊!”
“卢爷好本事啊!”
李元庆也是哈哈大笑,直接站起身来,大步走向这边,“金山,不错,不错,很不错。你小子,到底是怎么练出这一身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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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政事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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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金山嘿嘿一笑,“将军,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卑职只是在操练完之后,又自己加了一些力量训练。慢慢的,天长日久,就练成这样了。”
李元庆也一笑,“金山,你怎的会想起训练自己的力量的?要知道,咱们长生营儿郎平日里的操练任务可不轻快啊。”
卢金山忙道:“将军,其实,其实卑职这也是有感而发。前几次卑职与鞑子作战,有几次好机会,卑职都没有把握住。有一次,卑职的长枪明明已经刺进了一个鞑子的腰腹,但却没把他刺死。那个鞑子力气极大,挥手就对着卑职一刀。要不是当时第七千总队的虎爷反应快,卑职的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从那次之后,卑职便一直在思虑,为何卑职的技术要领已经很精准了,还是杀不死这鞑子?想来想去,卑职明白了,是因为卑职的力气太小,而那个鞑子的力气太大。回到岛上之后,每天操练完毕,卑职便每天坚持加练力气。但练了一段时间,效果却不明显。卑职忽然想起来,在卑职小时候,曾经有一个邻居是武师。他那时经常对卑职讲,要练人,先练腰。腰是身体的根本,是发力的基础。自那之后,卑职便腰和力一起练。”
“慢慢的,卑职几次立功,也升了官,吃的也越来越好,便练到这个规模了。”
卢金山说着,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
面上虽是波澜不惊,但心底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卢金山的言语虽然很粗俗,很直白,但却清晰的表明了一个道理,坚持,就会有收获。
长生营的儿郎们虽然已经算是吃苦耐劳,是辽地、乃至是整个大明有数的优秀兵源。
但条件所限,种种原因叠加,在很多时候,这些士兵们只知道服从,人云而亦云,反而丧失了对自己本身的追求。
很多时候,他们只想着完成自己一天的操练任务便行了,却是从未想过,要用更多的努力,来弥补他们的不足。
李元庆忽然想起了后世一个经典的案例。
当年,在著名的曼彻斯特,在闻名世界的老特拉福德,有一个来自华夏的少年,与大名鼎鼎的葡萄牙巨星西罗,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甚至。
这个名为东方卓的华夏少年,无论在力量、速度、爆发力,甚至是球感上,都要稳稳压过西罗一头,深得老爵爷弗格森的推崇,一度被誉为华夏的‘希望之星’。
只不过,十几年过去了,葡萄牙人已经成为了世界最顶尖的巨星,而‘神奇’的华夏‘希望之星’,却早已经没了踪迹,甚至,在中超,也已经找不到了他的影子。
后世,华夏诸多媒体也曾经跟踪报道过这件事情,所有人的总结,简单可以汇合成一句话、两个词,‘坚持和努力’。
同为职业球员,葡萄牙巨星每天的训练功课,足可以成为世界上每一个职业球员的楷模。
但华夏的‘希望之星’……
“金山,不错,很不错。”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扫视周围众人,“这样吧。你这个习惯很好。在场如果有儿郎,也愿意跟随你进行加练,你便带带他们。嗯~~,所有参加加练的儿郎,晚饭每顿可以多加二两酥鱼。坚持三个月以上者,晚饭每顿加半斤酥鱼。若能有坚持一年以上者,晚饭每顿再加半斤肉。提拔时优先考虑!”
卢金山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由大喜着对李元庆拼命磕头,“将军英明,将军仁义,卑职等敢不为将军效死。”
周围一众士兵们也是欢呼雀跃,“卑职敢不为将军效死!!”
…………
离开了南信口军营,渡船返回了长生岛,坐进了马车里,又凝神思虑了好一会儿,李元庆胸腹中澎湃的血液,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分,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做到者,又能有几人呢?
或许,你会一时心血来潮,但须知,细水长流,坚持不懈,这才是改变的最坚实基石。
回到官厅,李元庆虽有些说不出的疲惫,却还是跑到中院的演武场上,跑了几十圈,差不多三四里地,又做了几百个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将演武场里的器械挨个耍了一遍,这才来到中院洗澡。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身体肌肉的酸痛和僵硬瞬间减缓了不少,李元庆顿觉神清气爽,仿似连疲惫的神经也舒缓开来不少。
吩咐小莲去后厨多搞些肉菜,李元庆正准备去客堂吃饭,却有侍女来禀报,商老六有事求见。
李元庆也只得收敛了心神,活动了一下手脚,快步来到了前院官厅。
商老六神情有些疲惫,精神头也有些萎靡,却还是强打着精神笑着对李元庆问好。
李元庆笑着重重握了握商老六的大手,“商大哥,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作为长生岛政务的一把手,几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压到商老六的头上,尤其是这些时日,各种大事、琐碎事务不断,在这个位置上,商老六又怎的可能轻松了呢?
商老六一笑,“还好吧。元庆。这么晚过来打扰你,主要是有几件事情。一是王大毛、曹继舟他们的船队,马上就要到达长生岛。这些儿郎们的封赏,毛皮货物接收,需要你来定夺。二是马上就要开春,捕鱼季又要来到,具体这方面的大势,也需要你来拿主意。第三,登莱方面传来了消息,四月初,是沈有容老爷子的大寿,给咱们发来了请帖……”
已经是晚上,差不多八点来钟了,商老六显然也不想浪费李元庆太多时间,直接将事情报上来。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王大毛、曹继舟他们船队的事务,按照正常程序来走就行。至于功赏嘛,王大毛升为千户,曹继舟升为副千户。其余儿郎,按照镇抚司报上的功绩仔细核查后上报,我会亲自批复。至于捕鱼季么。”
李元庆顿了一下,“现在咱们岛上人口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还是继续加大规模吧。通知王海,争取从镇江裔移民中招收一些有捕鱼经验的百姓加入,待遇平齐来办就是。至于沈老爷子的大寿……”
李元庆不由陷入了深思。
没有记错的话,沈有容今年已经六十八岁高龄了,按照物理规律,老爷子怕是距离大限已经……
若派别人去,就显得李元庆对此事重视不够。
长生岛之所以能避开登莱的纠缠,沈有容在其中可是出力不小啊。
“老爷子的大寿在月初,时间可是很赶啊。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花上半月。商大哥,此事,你是什么意思?”
商老六道:“元庆,此事怎么说呢?去也去的,不去也不去的。这人情往来的,咱们要依靠登莱的还有很多啊。”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商老六的意思,“即刻给沈府发函吧。我会如约抵达,明日便启程。”
商老六笑着点点头,刚要离去。
李元庆却笑道:“商大哥,还有件事,我思虑已经良久了。”
商老六一愣,笑道:“元庆,何事?”
李元庆一笑,“关于岛上政务的事情。我已经决定,成立政事署。商大哥,你以准副将之衔,统领政事署。马管家以九品文官职,升任政事署副署长。旗下,分别设立农事、民事、商事、政事、海事、教化、基建、军械诸科。各科科长名单,先由你们政事署的这些人商议讨论,嗯~~,争取再从民间拉拢一部分士绅进来。等我从登莱回来,详细考察后,确定名单,明确职务。”
商老六虽对此早有准备,他也知道,这个政事署一把手的头衔,落到他的头上基本没有跑,但真正听李元庆发了话,明确了他的身份,他还是有些无法言语的兴奋。
更关键的,他此时还是参将,李元庆这句话,就是明确了他未来的副将身份。
副将啊。
莫说是在长生岛,便是整个辽地,甚至是整个大明,这都算是有名有姓,能排的上号的人物了啊。
“元庆,你这,这……呵呵。你倒真是会当甩手掌柜啊。”
李元庆自是将商老六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不由笑着重重拍了拍商老六的肩膀,“商大哥,长生岛是我的,也是你的,也是咱们的儿郎们的。所以,太多太多的事情,咱们没有逃避的理由,只能是拼命尽力而为啊。”
商老六深以为意的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元庆,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尽全力而为。”
…………
送走了商老六,李元庆的精神也轻松了不少。
当领导,看似简单,却又极其不简单。
要给属下放权,但却要更懂得收权,牢牢把握住事务的核心。
而这么多年下来,对这其中的奥妙,李元庆已经玩的越来越纯熟了。
这时,小莲也和几个侍女将酒菜端过来。
饿了大半天了,李元庆很快就是一阵风卷残云,将两斤羊肉、几盘子小菜,吃的干干净净。
小莲在一旁捂嘴偷笑。
从小就被李元庆买下,她虽是侍女,却一直在伺候张芸娘,与李元庆的感情,也很深厚。
她虽是名为侍女,实际上,却是相当于府上的半个主人,‘明码标价’的如夫人待遇。
这种先天性的优势,根本无人可以撼动。
此时,宽敞的官厅内只有她和李元庆两人,她也不必再顾及太多规矩,少女的天性,自然而然便流露出来,忍不住笑道:“爷,您慢点吃。婢子给您倒酒。”
看着眼前最熟悉的俏脸儿,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李元庆忽然发现,原本那个稚嫩的小丫头,此时,已经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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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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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署的事情很快便在长生岛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迁徙时最艰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随着宅邸逐渐建成,田地开始耕种,商业逐步开始恢复运作,各人收获红利的日子,也已经到来了。
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但~~~,读书又是为了什么呢?
此时,李元庆居然公开了政事署的官职,并明确将会将其纳入编制,对官员本身的要求又没有太多限制,长生岛这些镇江裔的豪绅们,又怎的还能坐得住?
这就相当于李元庆给了他们一架登上快速路的阶梯啊。
不过,镇江裔的豪绅们已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火力全开’,长生岛的‘坐地户子’们,尤其是那些有文化、又有经验和资历的账房先生,德高望重的本土乡绅,包括大批受伤、或是退役的军官、士兵们,也没有闲着。
谁又肯让这些大好的官职,白白落入那些镇江裔豪绅手里?
一时间,长生岛风云际会,暗流涌动,各人都在拼尽最大的全力,争取获得更多的支持和筹码。
但此时,李元庆却已经踏上了前往登莱的快船,正立在船头,享受着初春还有些寒冷的海风。
对于长生岛的际会风云,自是尽在李元庆的掌控之中。
这其实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总是平静,看似是稳定,但也严重缺乏变化。只有水分子之间不断的发声碰撞摩擦,才会产生更多的动力,从而,爆发出更强的能量。
而李元庆牢牢掌控着军权,掌控着大势,便相当于在他们身上穿上了一根线,随时都可以把他们提起来,亦或是放下去。
如果是放在寻常,沈有容过寿,而且并不是六十、七十这种‘准点’大寿,李元庆其实不用亲临。
但此时,沈有容已经六十八岁,这位抗过倭、援过朝、平定过台湾的老将,时日~~,真的不多了。
加之随着阉党逐渐势大,袁可立屁股底下的宝座也开始不稳了,登莱属于他们老哥俩之间的时代,已经开始飘摇。
对于强势的袁可立,说实在话,李元庆完全没有什么好感。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大佬身上虽然官僚气息极重,但却也颇有手腕,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一代文人的标杆。
加之在东江时代,袁可立也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强势时,李元庆或许可以直接不甩他面子,但此时,他已经势弱,在这方面,李元庆就必须要更加注重了。
当然,依照袁可立的性子,即便是被去职,这老头恐怕依旧强势……
而沈有容,虽已是老迈,但他的根子还在,不出意外,即便沈有容去职,登莱总兵的宝座,恐怕还是要落到他的子嗣头上。
登莱的水军虽说与长生岛和东江已经无法相提并论,但这块肉,却也绝对不小啊……
李元庆忽然想起了沈有容的一首诗,‘把剑专从飞将后,壮心直欲扫妖凶’。
他或许老了,甚至已经昏聩,但他的功绩,却绝不能被抹杀。
‘斩断骨头还连着筋’。
沈家的根子虽已经移到了登莱,但在南方,他们拥有的影响力,却同样不容小觑啊。
初春的海颇为平静,没有太多惊涛骇浪,五艘战船护卫着李元庆的坐船,一路向东南行驶。
甲板上,海风有些凉,但已经不是寒冬透彻骨髓的那种凉,稍微有些温润,不知不觉间,已经融入了春天的柔和。
“爷,您喝茶。”
正看着遥远的海面出神,一声熟悉的软语却打断了李元庆的思虑,小莲端着一杯热茶,如同一只娇柔的小黄鹂,出现在李元庆身边。
自从那日、发现了小莲似乎还有些不太惊人的风情,李元庆便上了心,此行,特意点名让小莲随侍。
小莲还是小女孩性子,虽然出身孤苦,但自被李元庆买下之后,她一直在张芸娘身边伺候,名为侍女,实际上,跟张芸娘论姐妹也差不多,不说是顿顿锦衣玉食吧,却基本上也差不多。
而依照李元庆府上的条件,恐怕,她比寻常大户人家小姐的生活,也绝不落下风,甚至,还要超出不少。
小姑娘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此次能跟李元庆出来,她也是极为开心。
毕竟,府里生活虽好,但她的活动范围却只是在岛上,此时正值初春,在大海上,感受着这舒适的海风,看着这蔚蓝的大海,她心情又怎的能不美?
李元庆笑着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顿时一股清新的幽香,贯彻胸腹。
看着身边小莲娇嫩的俏脸儿,李元庆不由一笑,“五夫人那边在干嘛?晕船好些了么?”
此行,李元庆不仅带着小莲,还有五夫人任颖儿和她的几个侍女。
一方面,李元庆总要给任家些面子,再者,旅途寂寞,没有佳人相陪,岂不是白白浪费这大好时光?
只不过,因为此行是快船,速度比寻常安稳的坐船要快上一倍,任颖儿身体稍弱,有些不适应这种节奏,来到船上一天多了,她有些晕船,只得呆在船舱里休养。
李元庆的第二个重要用途,暂时只能搁浅了,好在,还有眼前的小莲。
小莲哪里能想到李元庆的心思?忙笑道:“爷,五夫人刚刚睡下,已经好了不少,想来,明天就能没事了。”
李元庆一笑,随手抓住了小莲的小手,“海上风大,爷有些乏了。走,回舱里,给爷揉揉头。”
小莲俏脸微红,但身为贴身侍女,她早就适应了与李元庆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忙乖巧的笑着点了点头。
来到船舱,李元庆舒服的躺在软榻上,小莲赶忙乖巧的伏在李元庆身边,卖力的为李元庆揉起了头。
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感受着她小手刚刚好的力度,李元庆的精神很快便完全放松了下来,静静思量起之后的布局。
按照此时朝中的大势来看,沈有容和袁可立这老哥俩的去职,恐怕已经是不可避免。
不再今朝,便在明日。
登莱的局势有波动,同样也是不可避免。
只不过,李元庆现在肩膀太小,手里资源,尤其是文人方面的支持,实在太少,他想往登莱插棋子,还很难实现。
但商业上,有沈家这条线的串联,加之之前和袁可立的默契,再进一步,问题应该不大。
尤其是东营的油田,也就是现在属于莱州府中部的这一大片土地,李元庆是志在必得。
此时,大明虽然已经有了对原油的运用,但其用途,还非常简单,远没有发挥出其‘黑色黄金’的价值。
最为直接、也最为简单的,便是瓶子式‘燃~烧~弹’。
经过精心提炼后的火油燃烧程度更高,也会更充分,有了手~榴~弹的熟悉运用,投手们在这方面,已经是驾轻就熟。
下一步,李元庆也准备进一步加大投手的培养力度,甚至,争取能跟后世一样,将投掷‘手~榴~弹’,当做士兵们的必训科目。
而且,有了稳定的火油获得渠道之后,投石机,也将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尤其是在攻城的时候。
此时,长生岛的私盐行当收入虽然不多,但一年也能有个六七万两银子入账,若全用来购买原油,就算能维持平衡,还是太过奢侈啊。
甚至,李元庆已经听到消息,因为他李元庆大量收购这些原油,莱州府的那些豪商们,已经在图谋对原油涨价。
这他娘的怎的能忍?
此行,必须要尽力与袁可立达成妥协,先入为主,在下一任登莱巡抚到任之前,把这些事情坐实。
当然,想做到这些,沈家的支持,那是必不可少的。
此时,马上就要进入四月,按照之前的计划来推算,毛文龙对老寨的图谋,恐怕已经开始下手了。
李元庆这边的时间,真的很紧张啊。
正思虑着呢,船身忽然一阵晃动,小莲被吓了一大跳,一声娇呼,本能的扑到了李元庆怀里。
李元庆也被吓了一跳,忙将小莲的娇躯抱在怀里稳住,大声对外面呼喊道:“怎么回事?”
片刻,传来牛根升熟悉的声音,“将军,外面有风浪,好像要下大雨了。”
李元庆眉头不由一皱,将小莲扶到一旁的床边坐下,“你在这等着爷,爷出去看看。”
小莲有些害怕,小手紧紧的抓住了李元庆大手的手指,“爷,您,您小心一点。”
李元庆不由一笑,忽然用力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贴着她的耳边道:“在这等着爷。爷马上就回来。”
小莲怎的还能不明白李元庆的心思?俏脸不由一片羞红,忙乖巧的点了点头。
虽然还有些没有准备好,但这一天,她早已经无数次畅想过了。
而这一刻,在不久之后,很可能就会变成现实……
想着,小莲精致的小脸儿愈发红润,忙用力扶住了旁边的床檐。
此时,外面的天空,电闪雷鸣,一片阴郁,仿似由正午,直接来到了黑夜。
但在航海方面,长生营早已经有了丰厚的经验,牛根升忙对李元庆解释道:“将军,应该只是大雨,不是风暴,不会有太多大碍。”
李元庆点了点头,“减慢速度,保持稳定航行。随时与护卫船保持联络。”
“是。”
李元庆刚刚走进船舱,豆粒大小的雨点便像是倒豆子一般,疯狂的倾泻下来,直砸的船上的木板‘噼啪’作响。
回头看着仿似神魔乱舞的天空,李元庆的心情却是极度愉悦。
与其他人不同,自幼,李元庆便非常喜欢下雨天。
此时,能与小莲这样的小美人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岂不是人生一大美事?
想着,李元庆邪魅的一笑,大步朝着船舱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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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浪子
感谢七夜倾城雪、恋分歧、皓月当空兄弟的月票。小船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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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爷,小的看到帅旗了,是李帅的船!没错,绝对错不了。是李帅的船了来了啊!”
登州北岸码头。
一个身体似猴儿一般灵巧的汉子,正趴在码头边一艘大船高高的桅杆上,兴奋的朝着身下不远、码头的栈桥上大声呼喊。
栈桥上,沈有容的嫡孙沈晋,一身艳红的百户官袍,带着百多号仆从,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在他们身后不远,还有五辆气派的马车。
“大马猴,你他娘的把招子给爷擦亮了。若要敢谎报军情,爷非得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沈晋大声呼喝道。
这大马猴身手虽然灵巧,但招子却不太好使,用后世的话说,这厮可能是夜路跑的太多了,有点轻微的白内障,就这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厮已经谎报了两次‘军情’。
这他娘的要是耽误了正事儿,杀他一百次也不解恨那。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所谓的‘浪子’,其中又有多少无奈和心酸呢?
在没有遇到李元庆之前,他沈晋虽也算是豪门公子,只不过,种种条件所限,这厮至多也就能算是一个稍微大点、底子硬点的‘大混子’。
这倒不是沈晋不想努力,不想升官,不想赚银子。
只是,登州这破比穷地方,不说兔子都不拉屎吧,但只要是稍微能赚些银子的买卖,都早已经被各个豪族所把持。
沈晋虽是沈有容的嫡孙,但他不过只是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借着家族的基因,耍点小狠,斗点小手段,他还勉强算是玩的溜,但若真论到大势,论到赚银子,时代的局限性,加之本身的能力摆在这里,他又能怎样呢?
他也只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天无日头’的慢慢熬日子了。
但李元庆的出现,对沈晋而言,简直就像是‘平地起惊雷’,
盐场的迅速展开并运作,给沈晋提供了一个无法言语的优良平台,一个几乎完全为他量身打造的平台。
有正事儿做,而且还能赚钱、赚风光、赚前程,谁他娘的又傻到不去做、不好好去做呢?
对于李元庆给他的这个机会,沈晋也是相当珍惜,更是相当的卖力。
这短短几年时间,沈晋基本上已经将长生岛、广鹿岛,包括东江以及辽东一大片‘军产’的私盐,全都串联起来,虽还不能完全控制这些私盐的销路,但其一年的产值,最少也在二十万两白银以上了。
他沈晋轻轻松松,就可以年入两万两白银以上。
俗话说,‘衣是男人的脸,钱是男人的胆’!
以往,登州城的老百姓,见到他沈晋,也会喊一声‘沈公子’,甚至是‘沈爷’。
但沈晋明了,这些老百姓,之所以这么喊他,有一半,是怕他找他们的麻烦,而另一半,却是畏惧他沈家的底子,或者说,给他爷爷沈有容面子。
沈晋那时还觉得很威风,但此时,等他真正靠自己达到了这个位置,凭借自己的实力,让老百姓喊他一声‘沈公子’、‘沈爷’,沈晋这才明了,他的以往,有多么的可笑。
甚至,多么的可悲啊~~~。
而~~,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李元庆的存在。
李元庆看似只是轻巧的随手拉了他一把,却是让他的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晋也盼着,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最好,能他娘的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可惜,人算岂能如天算啊?
朝廷方面的巨大波动,让他爷爷沈有容的铁杆盟友袁可立,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此时,便是他~~~,也能清晰的看出来,袁可立的去职,只不过是在朝夕之间了。
而他爷爷沈有容毕竟年纪大了,自今年年初开始,便已经陷入到了瘫痪状态,甚至,很多时候,意识都开始模糊、说胡话了。
现在登莱的军务,基本上都是他的父亲沈寿崇在负责。
沈晋混到现在这个程度,跟以前相比,无论是心胸、眼界,还是手段,早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他老子沈寿崇虽然很有希望、继承爷爷沈有容登莱总兵的位置,但沈晋更清晰的明了,他沈家之所以能在登莱如此顺风顺水,他沈晋之所以能将盐场的买卖玩的这么顺溜,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爷爷沈有容和袁可立的面子。
大明以文御武。
登莱总兵这个位置看似不大,但因为东江及辽南的关系,在此时,可是个大‘风口’啊。
一旦袁可立去职,下一任登莱巡抚究竟会如何?他沈晋根本没有任何的把握。
以他此时的能量,甚至,根本探知不到京师方面的分毫啊。
但在登莱,沈晋却是看的通透。
阉党的势大,原本被袁可立牢牢掌握的登莱两府,表面上看似是波澜不惊,但在私底下,却早已经是暗流汹涌。
再直白一点,他爷爷沈有容此次的寿辰,已经有很多登莱方面的官员,在私下里放出话来,绝不会参加。
袁可立虽然不用请也会来,但沈晋却更明白,此时,这位爷,那可就是‘瘟神’一般的人物啊。
但就在昨天半夜,登莱水师前方的巡哨,却在黑岛附近海域,碰到了李元庆的船队,为首军官正是沈家的心腹,简直就是用飞一般的速度,在今天早上天还未亮时,便将消息送到了沈府上。
值此时机,沈晋哪里还敢怠慢半分?
袁可立基本可以忽略了,此次沈有容的大寿,李元庆就是身份最高、最具有含金量的贵宾啊!
更不要提,他沈晋接下来的前程、命运,可都攥在李元庆的手里呢。
正在胡思乱想着,这时,挂在桅杆上跟猴儿一般的大马猴忙大呼道:“爷,这次小的绝对看清了,是李帅没错,绝对错不了了。若要错了,小的情愿您打小的的板子啊。”
片刻,不远处幽蓝的地平线上,一杆高高飘摇的日月浪涛旗,缓缓出现在眼前。
大马猴不由兴奋的大叫:“爷,来了,真的来了。看,看,那是李帅的大旗啊。”
这时,前方高大的船身已经徐徐出现在视野,长生营标志性的血色赤鹰旗随风招展。
沈晋也一下子回过神来,忙大呼道:“快,快准备了。迎接李帅上岸!!”
…………
此时,与码头上已经忙活成了一锅粥不同,在李元庆的坐船上,一行人却是轻松又写意。
经过了这几天的休养,任颖儿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此时,正由李元庆陪着,站在甲板上,俯视着不远处登莱岸上的景色。
一旁,小莲也是满脸笑意,像一只俏丽的小家雀,乖巧的侍立在李元庆身边。
这几日,李元庆虽然并未将她真正吃下,但在其他很多方面,小莲却有了数次可以‘实战’的机会。
此时,在她身上,少女羞涩的青涩,稍微减蜕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却是如同四月里鲜花一般的明媚。
李元庆的心情也是极好。
风暴虽然耽误了船队的一些行程,但好在时间刚刚好,他还是准时抵达了登州,并没有耽误沈有容的寿辰。
途径黑岛时,登莱方面很多现在的情报,也传递到了李元庆的手里。
李元庆此时已经对登莱的局势,有了更为清晰的判断。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沈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这时,随着船只渐渐靠近码头,李元庆很快便找到了正在人群中一身艳红色官袍的沈晋,沈晋这时也看到了李元庆,忙用力拼命的对李元庆挥着手。
李元庆不由一笑,“速度快点,抓紧时间靠岸!”
“是!”
很快,船只靠在码头,放下了悬梯,牛根升带着百多名亲兵率先下船,将两侧清开场地,李元庆则是拉着任颖儿的小手,缓步下了船。
任颖儿俏脸瞬间一片羞红。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此时这般状态,李元庆居然拉着她的小手,把她摆在了明面上,这……
即便她此时已经蒙上了面纱,但李元庆仿似却依然可以感受到她俏脸上的热度,不由用力捏了捏她的小手,“放松点。没事的。都不是外人。”
“嗯。”
任颖儿忙乖巧的点了点头。
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嫁给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为妾,或许,在很多方面,她有些委屈,但,但这真的不坏啊。
一旁,小莲一直看着李元庆牵着任颖儿小手的大手,俏脸上微微有些吃味,但想起昨夜在厨房时李元庆的情话,小莲的俏脸上忽然一下子明媚起来,很快,笑意再次挂在了她的小脸上,即便她也同样蒙着面纱。
此时,在码头上,再次见到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高大身影,沈晋心里一时也是五味杂陈。
他更没有想到,李元庆居然公然牵着女眷的手下船,这……
但片刻,沈晋就反应过来,以李元庆此时的身份、地位,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之前他已经想好了无数个面对李元庆的方案,但此时随着李元庆的沉稳的步伐缓步走下船来,沈晋几乎不假思索,赶忙单膝跪地,规规整整的对李元庆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卑职登莱水军百户沈晋,见过李帅。”
李元庆哈哈大笑,将任颖儿扶到一旁站定,快步来到了沈晋面前,笑着将他扶起来,笑道:“不错嘛。混上百户了啊。”
感受着李元庆大手上强而有力的力度,沈晋的心里反而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忙笑道:“李帅,卑职这点微末成就,哪里,哪里敢在您面前卖弄?”
他说着,忽然低声道:“李帅,值此风云飘摇之际,您能来,卑职心里,可就有主心骨了啊。”
李元庆微微一愣,片刻,脸上笑意却是更甚,“沈兄,咱们是什么关系?叫李帅岂不是生分了?还是按照原来的称呼吧。”
沈晋不由大喜,忙道:“李……大哥,您请这边来,请上马车。咱们车上再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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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郑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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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宽大,豪华且舒适,最少也得有十几个平方,地上铺着上好的金丝羊毛地毯,简单的小桌,也是海南上好的花梨木。
看得出,沈晋绝对用心了。
旁边,点着淡淡的熏香,幽幽缥缈,很是好闻。
李元庆和沈晋相对而坐,小莲正在一旁给两人沏茶。
李元庆笑眯眯的看着沈晋的眼睛,“沈兄,商之道,固然重要,但须知,金戈铁马,保家卫国,这才是男儿的正途啊。”
沈晋赶忙恭敬点了点头,“大哥所言极是。实不相瞒,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小弟也感觉到,很多事情,小弟根本发不上力啊。真是心有余却力不足。哎。”
沈晋深深叹息一声,“大哥,说实话,这个百户的官职,也是年前时,老爷子还清醒的时候,给小弟定下的。只不过,这一两月,小弟连去军营打个逛的功夫都没了啊。”
李元庆一笑,淡淡品了一口小莲刚刚奉上的香茗道:“老爷子高瞻远瞩啊。沈兄,圣贤曾言,抽丝剥茧。你需记得,只有抽掉丝,才可剥出茧。太多太多的事情,急可是急不得啊。”
登莱的位置实在太过重要,沈晋既然摆明了要投靠自己,把筹码压到自己身上,李元庆又怎的会将他拒之门外?也耐住了性子,点拨一下这位小兄弟。
不过,好像沈晋的年龄比他还大呢……
沈晋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忽然道:“大哥,本来,此次家父是要亲自来码头迎您的。只不过,老爷子那边,一直,一直脱不开身啊。”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沈兄,无妨。元庆是晚辈,自然该去拜访沈将军才是。”
沈晋这番解释虽是好意,但他着实还是稍微嫩了点,以李元庆的精明,怎的能看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在此时这个节骨眼上,恐怕,沈家内部,也出现了一些变数。
至少,沈晋、沈寿崇也亲爷俩,在对未来的规划中,恐怕已经出现了一些分歧。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
但对于沈晋的父亲沈寿崇,李元庆却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在李元庆记忆里的历史上,只是大概听到过这个名字,却是一张空白的脸孔。
在之前,李元庆与沈寿崇有过一两次接触,虽然不深,但李元庆却基本可以判定,这位未来的登莱总兵沈将军,是个老成持重之辈……
换句话说,丢在人群里,你恐怕很难找到他……
以沈寿崇这种人的性子,加之李元庆头顶上又有‘阉党’的帽子,不用想,也能猜到结果了。
不过,李元庆却并不着急,更不会生气。
长生营此时虽已经算是强大,他李元庆也算是声名威凛大明,但根子摆在这里。
他是武人,这就注定了,在所谓的‘高等层面’,他的分量,他的话语权,还远远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程度。
但在此时的大环境下,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虽然对登莱极度垂涎,但李元庆很明了,在此时的大框架内,包括未来几年内,他根本没有吃下登莱的资本。
不过,提前种上一些种子,呵护它们发展长大,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码头距离登州城五六里,与沈晋‘闲聊着’,李元庆倒并没有觉得时间过的很慢,不多时的功夫,马车已经入了城,很快,又来到了沈府门口。
沈晋刚要邀请李元庆去沈府安顿,李元庆却笑着摆了摆手,“沈兄,沈府这边,就罢了吧。我倒更愿去你的府上。”
沈晋一愣,随即不由大喜,忙道:“大哥,您稍等。我马上安排。不过,家父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这……”
李元庆一笑,“把这边安顿下,咱们一起去拜访袁大人和沈将军。”
见李元庆这么给他面子,沈晋心中更喜,忙道:“大哥,您稍待。一切包在小弟身上。”
…………
以沈晋此时的财力,区区几座宅子,自然不在话下。
而他给李元庆住的,自然也要是最好的宅子,就在沈府不远,仅仅隔着一条胡同,占地大概有六七亩。
这宅子虽不甚大,却装修的却非常精致,各项设施,一应俱全。
看得出,这小子绝对是个会享受生活之人。
将女眷安顿下,又有任颖儿陪着洗了个惬意的鸳鸯浴,李元庆这才换好了衣服,跟沈晋来到了沈府。
明日就是沈有容的六十八岁高寿大宴,此时,沈府前后,宾朋已经来了不少,包括一些南方的将领,即便自己来不了,却也都遣人来送上了礼物。
沈有容戎马一生,南征北战,宾朋故旧,遍布天下,在这方面,李元庆也远远无法其他相比。
不过,所有来此的宾朋中,无论是身份还是含金量,能与李元庆相提并论的,基本上没有。
李元庆跟着沈晋来到了沈府的大堂,沈寿崇正陪着一个矮壮的小胡子说着话。
沈晋忙快步本上前去,对沈寿崇耳语几句。
沈寿崇一愣,片刻也反应过来,忙对身边的汉子道:“郑兄,抱歉,您先在这边稍坐,某要去迎一位贵客。”
说着,沈寿崇忙大笑着快步朝着李元庆迎过来,“李帅,您能光临,沈府真是蓬荜生辉啊。请,快请。来人,上好茶。”
“沈将军真是太客气了啊。可是折煞晚辈啊。根升,把礼单呈上来。”
身后的牛根升不敢怠慢,忙快步将礼单恭敬的递到了沈寿崇的手里。
沈寿崇扫视一眼,脸色不由大变,没想到李元庆的礼物竟然这么厚重,怕不下三千两啊。
他更不敢怠慢,忙恭敬的将李元庆迎到了里面。
但李元庆脸上虽挂着笑与沈寿崇寒暄,目光却是被不远处坐着的那个小胡子吸引。
这倒不是说着小胡子长的多帅,主要是这厮不论是打扮还是气质,与寻常人全然不同,尤其刚才李元庆又听到他姓‘郑’……
沈寿崇与李元庆寒暄一番,忽然也想起来,忙用力拍了下脑门子道:“哎。李帅,瞧我这脑子啊。李帅,郑兄,今日实在是忙糊涂了,怠慢之处,还请两位贵宾见谅啊。”
说着,他忙介绍道:“李帅,这位是福建郑家的二当家郑芝虎。郑兄,这位便是威震天下的李元庆、李帅了。”
郑家在历史上虽是鼎鼎大名,在此时,也几近统一、霸占了大明的整个南方海域,但此时,郑家还没有彻底洗白,在北地,他们的声明还并不显。
不过,郑家此时基本上已经算是‘正经’的海商了,这也是沈寿崇敢公然将郑芝虎介绍给李元庆的原因。
但沈寿崇又哪里知道,李元庆就算对郑家的祖宗几代,都了若指掌。
对于郑家,李元庆可是久仰已久了,也早就打算与他们牵上线,只不过,种种原因使然,李元庆一直没有如愿,也没想到,居然在此处碰到了郑家人,还是郑芝虎这种当家的大佬。
但想想也就释然,以沈有容的资历,与郑家有联系,也在情理之中了。
李元庆笑着打量着郑芝虎,郑芝虎也在笑着打量着李元庆。
片刻,郑芝虎忙拱手笑道:“李帅,某可是久仰李帅威名了。今日得见,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李帅威仪,不愧是人中龙凤啊!”
他的话里带有浓郁的闽南味,但李元庆还是清晰的听懂了他的话,不由笑道:“二当家的客气了。今日元庆能得见二当家的,也是人生美事啊。”
两人虽然从未谋过面,但之前杨小船的船队,在前往澳门和南洋之时,曾经与郑家有过一些轻微的摩擦。
那时,李元庆虽然声名还不显,但杨小船却不是吃素的,一番纠结缠斗,双方各退了一步,并没有爆发太大规模的冲突,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
此时,李元庆对郑家了若指掌,郑家却也是一直非常关注李元庆,尤其是这几年,李元庆的声名简直如日中天。
一番寒暄,俏丽的小婢奉上了香茗,前方又有客人过来,沈寿崇、沈晋这爷俩,赶忙又去前方接待客人,将空间留给了李元庆和郑芝虎。
郑芝虎淡淡品了一口茶水,看着李元庆的眼睛笑道:“早知道李帅此次也要前来,某必定为李帅多准备一份礼物啊。”
李元庆一笑,“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能与郑兄在此次相遇、相识,元庆也是很高兴啊。那~~,元庆便借花献佛,借着今日沈家的场儿,与郑兄好好喝几杯啊。”
郑芝虎不由哈哈大笑,“早就听说李帅是闻名天下的爽快人,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既然李帅有意,郑某必也要舍命陪君子了。”
与郑芝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这时,沈寿崇和沈晋父子也回来了,忙笑着将李元庆和郑芝虎引到一旁不远的客房休息。
沈有容子孙虽然不少,但此时,形势基本上已经明朗,继承他登莱总兵宝座之人,就是眼前的沈寿崇了。
所以,庶子虽也可迎客,但贵宾,却还是得这爷俩亲自来。
来到客房这边,李元庆正准备让沈晋安排人炒几个小菜,他先与郑芝虎聊一聊,但这边却有家仆急急过来禀报,‘老爷子醒了,意识还很清醒。听到李元庆过来了,要李元庆即刻过去见他。’
沈有容要见自己,李元庆也不敢怠慢。
毕竟,老爷子这大把年纪了,意识随时都可能再模糊,真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李元庆忙跟郑芝虎告了罪,跟着沈晋,快步来到了后院沈有容的居所。
“晚辈李元庆,见过老爷子。”
房间里被浓浓的药味占满,加之老爷子身上的老人味道,可绝不好闻。
但李元庆却没有丝毫不愉,忙快步来到床前,深深一揖到底,恭敬对老爷子行了礼。
沈晋则是含着泪,在一旁‘砰砰砰’的直磕头。
一个侍女忙小心将老爷子扶起,让他斜躺在炕上,又用被子垫在了他的背后,让他喘气更为顺畅。
老爷子却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这侍女退下,有些浑浊的眼睛,紧紧看向李元庆,强自撑出一丝笑意,缓缓笑道:“元庆,你来了啊。很好,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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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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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有容强自恢复了一口力气,又笑道:“元庆,镇江此役,打的很好,很好啊。来~~,趁着老夫头脑还好使,你快来跟老夫说说,你,你和毛文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眼前浑浊的老眼里、却充满了无尽希望的沈有容,李元庆的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孟德曾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可惜,到了沈有容这种程度,任何的雄心壮志,恐怕都已经……
尤其是因为之前种种纠结,沈有容跟毛文龙可是相当的不对付,甚至,可以说是死对头,但此时……
李元庆强自收敛了自己的心神,忙将镇江之役的经过,简要对沈有容叙述了一遍。
当听到李元庆麾下的长生营儿郎,竟然敢面对面、与后金主力硬罡,而且还占据上风之时,沈有容干枯若鸡爪的老手忍不住用力拍打了一下床檐,哈哈大笑道:“好,好啊!痛快,痛快啊!元庆,这一战,打出了我大明的威风,打出了我大明的威风啊!”
看着兴奋的仿若回光返照一般的老爷子,李元庆忙上前小心扶住了他,“老爷子,您慢点,您慢点啊。一定要先保重身体啊。”
旁边,沈晋也反应了过来,忙快步上前来在另一侧辅助老爷子。
沈有容老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红光,精神头看似相当不错,哈哈大笑道:“老夫是老了,可还没糊涂啊。元庆,此战,着实漂亮,漂亮啊!若老夫再年轻十岁,必也要与你一起上阵杀敌啊!”
沈晋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涌出来,“爷爷,爷爷您慢点。李帅在这呢。”
“哈哈哈!上阵杀敌,上阵杀敌!把剑专从飞将后,壮心直欲扫妖凶……哈哈哈哈……杀敌,杀敌啊……”
老爷子的精神状态已经模糊了,呼喊了一会儿,竟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将这里留给更为专业的侍女照顾,李元庆和沈晋忙小心退出了房外。
沈晋已经哭成了泪人,“大哥,爷爷他,他……”
李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一时有些迷离。
片刻,他用力拍了拍沈晋的肩膀,缓缓道:“沈兄,长江后浪推前浪。未来,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来把握啊。”
沈晋含着泪拼命点头。
以往,有沈有容在,他不论做什么,总是能想到他身后有坚强的依靠,再不济,他爷爷也会帮他把所有事情平息。
但此时,背后的参天大树已经摇摇欲坠,沈晋这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根的飘萍。
“大哥,这边请。小弟马上去为您准备酒菜。”
看着擦干了眼泪、快步在前方引路的沈晋,李元庆的眼圈也有些泛红。
大明,并不是没有真正的忠义之辈。
只不过,种种、种种原因作祟,甚至,时空颠倒,历史上的华夏民族,注定要遭受此劫,陷入沉沦。
但此时,有他李元庆在,他绝对不会让历史再重演,让无数的骨肉兄弟,姊妹亲人,在含着眼泪的忍辱中煎熬几百年。
…………
来到客房这边,李元庆刚要坐下喘口气,舒缓一下有些紧绷的神经,这时,却有奴仆快步奔过来,“李帅,老爷有请,抚台大人过来了。”
李元庆眉头微皱,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明日,就是沈有容的大寿了,袁可立在这时又怎的可能不露面呢?
抚台大人相招,即便是就要过气的抚台大人,李元庆又怎的能怠慢?
思虑片刻,李元庆一笑,“走。带我去见抚台大人。”
宽大的客堂内,袁可立一身大红色的官袍,头戴乌纱帽,正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品着香茗,笑着与沈寿崇说话。
李元庆忙快步上前几步,恭敬的单膝跪地,“卑职长生岛总兵官李元庆,见过抚台大人。”
“呵呵。李军门来了啊,请你吧。坐。”
袁可立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李元庆起身,并坐到他的侧对面。
李元庆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这他娘的,这可是头一次在这位爷面前享受到这待遇啊。
李元庆规规矩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沈寿崇知道袁可立有话要跟李元庆谈,忙借口‘迎接客人’,笑着告罪离去。
偌大的客堂内,只剩下了李元庆和袁可立两人。
袁可立淡淡品了一口茶水,看向李元庆,沉吟良久,这才笑道:“李军门,镇江这仗打的不错。”
李元庆忙恭敬道:“抚台大人厚爱了。这全都是圣上圣恩拂照,毛帅当机立断,卑职可不敢居功。”
李元庆说完,忙恭敬垂下头,小心打量着袁可立的神色。
此时,袁可立明显比上一次李元庆见他时,要苍老了一些,乌纱帽底下的鬓角上,可以看到很明显的白丝,甚至,眉宇末梢,眉毛都隐隐有些发白。
不过,他的精神头却是极好。
举手投足间,仍是充满了朝廷大员的气派,仿似江山尽在掌握。
李元庆也不得不佩服,论个人的休养,即便两世为人,他依然与这位爷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种高贵的矜持,甚至是近乎自负的自信,李元庆自认,他绝对无法像是袁可立这般放任自如。
事实上,袁可立在文臣中,对待后金的态度,一直是坚硬的‘主战派’,刘兴祚之事,便是他一手策划。
而且,以袁可立此时的资历、位置,若是不与魏忠贤针尖对麦芒------非要死磕到底,魏忠贤也很难动摇袁可立的位置。
可惜,这位爷的脾气,又怎的可能与‘阉竖’为伍?
恐怕,便是李元庆,也早已经被他划在了阉竖的队伍里……
袁可立淡淡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良久,这才看向了李元庆,淡淡笑道:“李军门,你也不必如此过谦。镇江此役的战报,本官是仔细查探过的。这一次,你做的不错。不过~~~。”
他忽然话锋一转,凛冽的气势顿时澎湃而出,“李军门,你为何要迁徙镇江城的数万百姓,荒废镇江城?”
李元庆后背上冷汗都渗出来,即便是面对天启小皇帝,即便是面对魏公公,李元庆也从未有过这种近乎是被别人掐着脖子一般、仿似要窒息一般的感觉。
但即便袁可立已经去势,哪怕他现在已经是白丁了呢?李元庆却也还是要对他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思虑片刻,李元庆忙理了理思绪,将断绝后金在辽东补给点的说辞,对袁可立解释了一遍。
袁可立闻言后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李元庆大气儿也不敢喘,恭敬等待着这位爷的回复。
半晌,袁可立这才道:“此事,你做的虽是极端,但却也并非没有好处。”
他说着,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向李元庆的眼睛,“李军门,你是辽地新生代将领中的典范,领军人物,凡事,务必要以圣上、以朝廷、以天下苍生的利益为重,老夫虽已经要去职,但若你敢有任何忤逆之事,老夫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亲手将你诛之!你明白么?”
如果说刚才袁可立是刻意创造这气氛,但此时,就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了。
让这位休养这么高的老头子,居然这么声色俱厉的教训、或者说威胁自己,李元庆也有些无可奈何。
但面子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忙恭敬跪地磕头道:“抚台大人教诲,卑职铭记于心。此生,卑职愿永为大明之盾。”
“李军门,你起来吧。”
袁可立的态度稍稍柔和了一些,但老脸上,依然挂着属于他高傲的矜持,“李军门,你需记得,能力愈大,责任也就愈大。这是老夫亲自挑的几本书,你拿去看看吧。”
说着,袁可立从一旁取过一个包裹,站起身来,走到李元庆身边,将包裹递到了李元庆的手上。
李元庆登时愣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心中不由暗道:“抚台大人啊,您,您这是要玩闷~骚么?”
但面上,李元庆忙快速跪地,恭敬用双手接过了袁可立的包裹,“抚台大人教诲,卑职必铭记于心。”
如果说刚才同样这句话,李元庆有九成是敷衍,但此时,他再说出这句话,却是百分百的真诚。
以袁可立的身份,居然亲自给他这样一个武人送书,这,这若是传出去,对袁可立的名声可就……
但他却这么做了……
由此也可知,这位看似高傲的、近乎是鼻孔朝天的老夫子,他的内心,可远非他的表面这般冷漠啊。
忽然,袁可立冷声道:“莱州油田之事,你可尽快遣人去办。老夫已经为你预留了几个地处。”
“呃?这……”
李元庆登时愣在了当场。
…………
袁可立与李元庆差不多坐了有一个时辰,但两人加起来说过的话,怕也不到十几句。
这老夫子也并没有留在沈府吃饭,与李元庆聊完,便去后宅看望了他的老朋友沈有容,而后,便告辞离去。
沈晋在这边客房已经摆好了酒宴,郑芝虎已经入席就坐,但李元庆却久久回不过神来,只得吩咐沈晋,让他和郑芝虎先在那边等他一会儿。
有些颤抖的翻开了袁可立送给自己的包裹,李元庆的眼睛一时竟也有些泛红。
袁可立送给李元庆的书一共有十几本,第一本赫然在列的,竟然是戚继光所著的《纪效新书》。
下面几本,分别是袁可立本人所著的《弗过堂集》、《抚登疏稿》、《评选古唐诗》,还有一本《韵学要览古诗选》。
还有一篇他亲手抄写的《出师表》,已经他格外书写的一首诗,是唐代大诗人孟浩然的《凉州词》。
“……异方之乐令人悲,羌笛胡笳不用吹。坐看今夜关山月,思杀边城游侠儿……”
李元庆的眼睛忽然说不出的模糊,他忽然发现,对于这些真正夫子的追求,他实在是差的太远太远了……
“抚台大人,袁老爷子,老夫子哎。感谢您给我这个压力,虽然你我之间政见不同,但目的大致却是相似的吧?等着吧。我会拼尽我的全力,让华夏民族,让炎黄子孙,林立世界之巅,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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