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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1章 光怪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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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的烛火透过一片片小镜子的透影,又经过一帘帘层叠幕布的遮掩,伴随着越来越激昂、仿若潮水一般的奏乐,将一道道斑驳缥缈、却又光鲜无比、简直如梦似幻一般的光影,投射在舞台中央、这一具具正围绕着黑色钢管激情起舞的雪白娇躯。

    她们的舞蹈动作,远不同于袁督师以前所见过的所有舞蹈。

    她们并不柔美,更不婉约,但却充满了像是火辣辣太阳一般的激情、活力和力道。

    仿若这是一片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战场,她们正在拼尽全力、与整个天地斗争。

    尤其是随着奏乐越来越激烈,这激情四射、简直犹若神鬼变幻般的光影,照在她们的脸上,照在她们雪白的娇躯上,甚至刻意照在她们的神秘部位上,简直似梦似幻,仿若让人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天地,大脑和身体,仿若已经完全开始分离开来。

    袁督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只是本能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仿若,他喝的并不是酒,而是被困在沙漠深处的孤客,正好碰到了绿洲的甘泉,正拼了命的想一次喝个饱。

    甚至~,要把自己的整个身体,所有思绪,全都浸泡在这水池里。

    而袁督师身边,谢尚政早就傻了。

    他简直是无法想象啊,这世上,竟然……竟然还有这般舞蹈。

    如果说刚才那波青春的‘大明少女’,已经在他的世界内刮起了一股青春风暴,已经有些颠覆了他这三十多年、好不容易才形成的世界观,那此时,这几个白人美女的钢管舞,就像是一柄千斤大锤,完全将他的整个世界观都砸的崩塌了。

    若不是还有着最后、最后的一丝潜意识残留,让谢尚政知道,这里是长生岛,是李元庆的地盘,他怕是早已经无法控制的扑上去。

    这时,或许是表演累了,又或许是乐师们、灯光师门也累了,原本激昂的奏乐,一时变的有些婉转起来。

    舞台中,这几个大洋马原本激情四射、仿似要融化宇宙一般的激情无脑,登时也开始变得柔美婉约起来。

    她们就像是一只只高傲的白天鹅,畅游在蔚蓝的天空下、碧波荡漾的湖水中,旁若无人,正淡淡的游玩、嬉戏、调笑。

    而这时~,袁督师端到嘴边的酒杯,终于有意识的控制了下来。

    片刻,他不由用力的摇了摇头,手狠狠的掐了大腿一把。

    原本,他是带着一种‘批判’的眼光,想好好看看,李元庆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却忽然发现,他竟然完全沉浸其中,甚至一时根本无法控制的无法自拔。

    竟然有人能左右他袁督师的心神……

    这……

    “哼。真是无耻之极、无耻之极啊!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烂泥又怎能扶的上墙?”

    袁督师忽然狠狠啐了一口,用言语,强迫自己恢复心神。

    一旁,谢尚政听到了袁督师最熟悉的声音,终于有些从宇宙的另一端回过神来,忙道:“督臣,没错。李元庆这厮,真是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啊。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这长生岛,让他这么搞,怎么可能有的了好啊!李元庆这厮,早晚要……”

    但谢尚政话音未落,底下的欢呼声却越来越烈,奏乐又骤然激昂起来,谢尚政到了嗓子眼儿边的话,忍不住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赫然发现,这几个大洋马,竟然在脱衣服。

    一片片白花花的饱满,在神鬼莫测的灯光变幻下,简直仿若天外之物,让人根本就挪不开眼睛。

    袁督师的眼睛也一下子有些直了。

    就好像~,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山洞里,一下子碰到了一个光亮的出口,他便是想挪开眼睛,控制自己的思维,却发现,他的身体,仿似已经根本不再受他的控制了。

    而此时,就在袁督师的雅间对面,一个极为宽阔、极为豪华舒适、几乎听不到外面太多杂音的大雅间内。

    陈忠忍不住失笑着摇头,对正坐在李元庆身边,小心为李元庆剥着葡萄的杨娇~娘笑道:“弟妹,哥哥我,我可真算是服了啊。这,这简直是神鬼莫测的神仙造化啊。这……”

    杨娇~娘却‘咯咯’娇笑:“陈大哥,这可不是我的功劳。都是元庆出的主意。我只是负责实施而已。”

    “呃?”

    陈忠忙看向一旁的正慢斯条理吃着葡萄的李元庆,“元庆,这……这东西,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李元庆淡淡一笑:“大哥,你感觉这表演如何?”

    陈忠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不住的失笑道:“元庆,我在想,恐怕就算是袁蛮子,也得大开眼界啊。”

    但片刻,陈忠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忙道:“元庆,若,若是袁蛮子那厮,要来个见色起义,跟你要人,这可有些不太好办啊。”

    李元庆却一笑:“大哥,放心吧。这九成九不会啊。若袁蛮子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那他可就不是袁蛮子了。”

    陈忠转念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

    依照袁督师的高傲,就算他看上了这些女人,又怎的可能跟李元庆明目张胆的讨要?

    更不要提,李元庆送的女人,他又怎可能会安心享用……

    “元庆,就算他不要女人,但……但这销金窟这么一搞,怕,怕袁蛮子那边,还不定要怎么挑刺儿啊。这事情,毕竟是有伤风化啊。”

    看到底下的大洋马已经一丝不挂,整个气氛已经到达了最高~潮,陈忠却忽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如何面对袁督师了。

    李元庆却并不着急,慢斯条理的点燃了一颗雪茄,“大哥,我想,用不了了多久,袁蛮子就会来找咱们的。咱们且安心等待便是。”

    “呃?”

    陈忠一愣,片刻,不由笑道:“也是这么个道理。这地方,毕竟不是咱们让他袁蛮子进来的。不过,元庆,你说,袁蛮子会不会发难?”

    陈忠这边话音刚落,外面,有龟奴小心推门禀报:“爷,那边那位贵人要见您。”

    李元庆淡淡一笑:“去对面的清月楼吧。娇~娘,这边的大洋马,给我大哥留两个。等什么时候后续力量补上来,给我大哥送过去。”

    “呵呵。大哥,您看中了哪个,等下跟娇~娘说一声。”

    “元庆,这,这不好吧……”

    陈忠嘿嘿嘿直笑,老脸都有些泛红起来。

    …………

    清月楼正位于雾雨阁这‘旗舰店’的对面,是一座装修的非常精致素雅的酒楼。

    清月楼白天并不营业,营业的时间从天黑一直到凌晨。

    主要是雾雨阁这边,并不提供更直接的服务,清月楼这边,则是为了在雾雨阁聚会完了,需要一个清静地方谈事情、真正吃些东西的‘夜宵店’。

    不多时,李元庆和袁督师已经在这边接上了头。

    “卑职李元庆,陈忠,见过督臣。”

    精致素雅的雅间内,李元庆和陈忠恭敬对袁督师行礼。

    此时,经过了室外的晚风一吹,袁督师已经清醒了不少,但他的小黑脸儿上,还残留有不少没有消散的酒晕。

    谢尚政此时自然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种会面的,只能乖乖在门外侍立着。

    好在,李元庆对他不薄,已经令后厨给他和他的亲兵们单独炒几个小菜果腹。

    “李军门真是好手段啊。这光怪陆离,便是本官一时都有些模糊了。”袁督师淡淡一笑,看向了李元庆的眼睛。

    李元庆恭敬一拱手,不卑不吭的笑道:“督臣,这些只不过是不起眼的小手段罢了。南洋地区,那些白毛番鬼的贵族阶层,这些东西,已经开始流行。卑职不过是依着葫芦画瓢-----给岛上添点生机和乐子罢了。”

    袁督师静静的看着李元庆的眼睛。

    李元庆却也毫不退让的看着袁督师,恭谨谦卑中,却又带着一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自信。

    两人僵持了大概十几秒,袁督师这时已经明白,李元庆似是已经洞悉了他的用意。

    其实也无怪乎会是这般。

    这长生岛,本来就是李元庆的地盘,他袁督师在长生岛的所作所为,又怎的可能逃过李元庆的眼睛呢。

    片刻,袁督师忽然淡淡一笑:“李军门对南洋的泰西人,似乎很推崇啊。”

    李元庆一笑:“回督臣。倒不是卑职推崇泰西人,而是~~,卑职一直认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大明,虽是天朝上国、万域之邦,但却也要不断吸取别人的优点,摒除别人的缺点,取长补短,不断前行进步。从而,才可永远屹立在世界之林之巅。”

    袁督师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李元庆这话,若换是别人来听,怕~,早就被当做大逆不道,简直可以以‘欺君之罪’来论了。

    但他袁督师却远非常人。

    他幼年的生活经历,使得非常明白,泰西人,那些白毛番鬼,远没有老人们说的那么夸张。

    他们一样也是人。

    一样也要吃一日三餐。

    尤其是,他们的很多东西,并不比大明落后。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袁督师极力主张、引进澳门红夷的红衣大炮,来加强辽西的防守。

    而事实也证明,包括宁远之战、宁锦之战,红衣大炮的效果都非常好。

    而京师防御战,正是没有威力更为强劲的红衣大炮助阵,在面对后金军主力的‘乌龟阵’之前,明军的火炮,显得有些吃力。

    以李元庆的精明,放在平日里,这种话,他又怎可能会轻易说出口?

    但此时,李元庆却就是说出口了。

    这是李元庆在对他表明态度啊……

    片刻,袁督师笑道:“李军门,先贤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李军门能有这个思量,目光这般长远,不错,非常不错。”

    …………

    袁督师并没有在这边呆多久,简单跟李元庆聊了一会儿,便急急离去。

    李元庆和陈忠将袁督师送到了门口,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去,陈忠忙急急道:“元庆,你,你跟袁蛮子到底是在打的什么哑谜啊。这事情,真是……”

    李元庆却淡淡一笑:“大哥,事情,结了。不出意外,袁蛮子应该不会再在岛上找咱们的麻烦了。”

    “呃?”

    陈忠却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

第1122章 金州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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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一大早,袁督师果然并没有再提出非分的要求,而是派人通知李元庆,他想去长生岛的几处军营视察。

    李元庆此时已经基本摸准了袁督师的‘命脉’。

    想与他袁督师接触,平日的低三下四、谦卑恭谨、重金贿赂,这还远远不够。

    最关键的,是要去迎合他的政治主张。

    之前,李元庆虽费尽了不少心思,但却一直未能骚到袁督师的‘痒处’,而昨日李元庆颇为刚猛的‘单刀直入’,却是让袁督师感觉到,双方就算有许多暂时无法达成一致的矛盾,但~,在某一个更为深入的层面上,双方却是存在着可以达成一定共鸣的可能的。

    大佬过来视察军营,李元庆早已经是轻车熟路,并不用做太多刻意的安排,平日里怎么来,此时便怎么来便是。

    因为此时长生营的整个军兵体系,毫不夸张的说,至少领先传统明军几百年。

    根子上的问题解决不了,袁督师纵然有天纵之才,却也不过是‘画虎画皮难画骨’。

    时间飞速流逝。

    一晃,时间已经来到了崇祯二年十月中,袁督师已经在长生岛呆了十几天。

    自从那日清月楼的会谈之后,李元庆和袁督师之间的关系,也进入了短暂的‘蜜月期’。

    在李元庆的陪同下,袁督师几乎亲自丈量了长生岛的每个核心要地。

    当然,袁督师也有自知之明,长生岛的军器坊、养马场这种地方,他自然是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

    十月十九中午,李元庆在清月楼开了一桌丰盛的酒宴,继续密切与袁督师的政治‘共鸣’。

    袁督师如约而至,心情还不错。

    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却笑眯眯道:“李军门,这些时日,感谢李军门的盛情款待啊。不过,今日下午,本官便要前往金州了。李军门可愿陪本官同行?”

    “督臣,您,您要去金州?何不在长生岛再多住些时日,让卑职以尽地主之谊?”

    李元庆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底里却是微微一紧。

    该来的,迟早都要来啊。

    袁督师哈哈大笑,心情愈发明媚,“长生岛这些年的建设的确不错,李军门功不可没啊。不过,本官与毛帅、与几位将军约定会谈的时间,也要到了。总是要以国事为重嘛。李军门可愿陪本官同行?”

    这已经是袁督师第二次邀请李元庆随行,李元庆又怎还能拒绝?忙恭敬笑道:“为督臣效力,是卑职的福分。”

    …………

    袁督师要走的时间,比李元庆想象中的还要急切不少。

    吃过了午饭,他甚至没有回临时军营驻地休息,直接便赶赴了码头。

    好在李元庆这边早有准备,陈忠的亲兵卫队也已经提前赶到长生岛多时。

    可即便李元庆和陈忠都有了充分的准备,但在面儿上,两人却都表现的非常慌乱,明显是要应对袁督师的行程为主。

    这登时让袁督师更为满意。

    蔚蓝的大海上碧波荡漾,但临近近海的冰层,已经开始隐隐出现封冻迹象。

    凄厉阴寒的海风更是不断的呼啸肆虐,虽然前方金州的土地就在眼前,但因为李元庆已经提前撤出了金州的势力范围,近海的土地上,虽有不少房舍分散,但却都没有烟火飘出来,让整个世界,显得有些说不出的萧条。

    自从上船这近两日的时间,李元庆一直与陈忠分船而居,护卫在袁督师的坐船两翼。

    此时,直到要下船登岸,李元庆和陈忠这才有了一个短暂说话的机会。

    袁督师的坐船已经放下甲板,陈忠低低道:“元庆,难不成,大帅他们已经过来了?”

    李元庆不动声色道:“大哥,莫要慌乱。咱们且耐着性子,随机应变便是。”

    这两日在船上,陈忠其实早已经想明白了袁督师的心思,但此时听李元庆把话说出来,他的心里,这才踏实了不少,忙用力点了点头,跟随李元庆一起,过来迎接袁督师下船。

    袁督师下了船,吩咐亲兵卫队直接去金州城南,又有东江本部的哨探迎上来,李元庆和陈忠这时才知晓,袁督师约定毛文龙和周边诸多将官集结的地方,在金州城南七八里外的一座小山上。

    李元庆和袁督师一行人赶到金州城时,已经到了傍晚,天色已经开始黑下来。

    这时,金州城南外的旷野上,已经聚集了数部的营地。

    不仅毛文龙和陈继盛过来,旅顺的沈世魁,包括张攀和陈~良策,以及鹿岛的尚可喜、尚可义兄弟,皮岛左协的耿仲明、耿仲裕兄弟,中军的毛承禄、孔有性等诸人,也都过来了。

    袁督师还未走到毛文龙的主营之前,毛文龙便率领东江一大帮将领,迎了出来。

    “卑职东江总兵毛文龙,见过督臣。”

    毛文龙恭敬的跪倒在了袁督师面前。

    饶是他跟袁督师已经撕的不可开交,但国朝以文御武,在面子上的规矩,毛文龙也不敢怠慢。

    袁督师登时哈哈大笑:“毛军门,不必多礼。请起吧。你们已经来了些时日吧?”

    毛文龙忙起身来,陪着笑道:“劳督臣挂念,卑职等也是刚来没两天。”

    两人一边说着,毛文龙一边亲自迎着袁督师,走向他的中军大营,他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酒宴。

    随着两人进去,东江的一众老弟兄们,登时朝着李元庆围拢过来,“李帅,李帅”的招呼声,连绵不绝于耳。

    李元庆自是一一笑着回应招手。

    陈忠这边也是如此。

    很快,等袁督师和毛文龙一行人已经入了营内,他们的亲随也都跟过去,毛承禄这时嘿嘿笑着走到李元庆身边,低声笑道:“元庆,今晚,啥也别说了。咱们弟兄,必须得好好干一场。看吧。袁蛮子这狗日的都服软了啊。”

    一旁,沈世魁也忙笑道:“李帅,等主宴完了,咱们这些老弟兄们,可都是翘首以待啊。”

    孔有性、尚家兄弟、耿家兄弟一群人也纷纷围上来,大有不肯放过李元庆的架势。

    李元庆忙连连拱手笑道:“弟兄们看得起元庆,那元庆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不过,弟兄们得想让元庆把主宴应付过去才成。”

    众人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这时,陈继盛却是急急奔出来,一边拉着李元庆一边道:“走,元庆,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和陈忠了。大家快些。”

    一众老弟兄也不敢耽误了正事儿,忙纷纷让开了道路,让李元庆和陈忠先去毛文龙这边的主宴。

    主宴设在毛文龙的大帐内,李元庆和陈忠、陈继盛三人赶到时,亲兵们已经开始上菜。

    袁督师和毛文龙不知在聊些什么,看似非常开心。

    到了这个层面,就算恨不得将对方弄死,但在明面上,该有的规矩,那却必定还是要照应周全的。

    看到李元庆和陈忠过来,毛文龙不由笑道:“元庆,陈忠,你们来了。很好。快坐。”

    李元庆和陈忠忙又对毛文龙见了礼,这才分宾主落座。

    今日不过是会谈第一天,大家自然不可能直接刺刀见红。

    毛文龙和袁督师都算得上是当世英豪,在此时,自然也不会太过直接。

    整个酒宴的气氛还算是轻松活跃,但这种场合,大家想喝痛快,自然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酒宴持续大概半个时辰多些,便在愉悦却又说不出的拘谨中结束了。

    毛文龙亲自将袁督师送出了营门外。

    在毛文龙的中军营地对面不远,他已经提前为袁督师留出了一块上好的扎营区域。

    此时,又有诸多东江部儿郎们的帮忙,袁督师的营地,也已经迅速扎起来。

    一直目送着袁督师进了营地,毛文龙笑着对身边的李元庆道:“元庆,多日未见,你比以前更精神了,也更沉稳了。”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您的身体,也比以前更硬朗了。”

    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元庆,此次东江的春夏攻势,现在来看,倒是我有些急了啊。”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换做是卑职,卑职也会如大帅一般选择。”

    毛文龙哈哈大笑着点了点,看向李元庆的眼睛,“元庆,你果然一直都没有变。我毛文龙没有看错人啊。”

    李元庆忙恭敬道:“大帅,咱们单独喝一杯?”

    毛文龙却一笑:“等明日吧。我现在要拉你去喝酒,底下的那帮兔崽子们,还不把天给捅破了?”

    李元庆也没想到,毛文龙居然也会这么幽默了一把,忙恭敬一拱手,笑道:“大帅,等明日一早,元庆再过来拜访。”

    毛文龙笑着点了点头,“去吧。元庆。不过,也不要喝太多。要注意保护身体。”

    李元庆又笑着一拱手,这才恭敬离开了毛文龙的营地。

    等李元庆出来,陈忠早已经被毛承禄、张攀他们围在中间,不知在说笑着什么。

    看到李元庆过来,大家又迅速一窝蜂的围上来。

    毛承禄直接拉着李元庆的衣袖,哈哈大笑道:“元庆,走。去我营地。弟兄们可是早就等不急了啊!”

    李元庆刚想开口,却被毛承禄用力揽住了肩膀,身边一众老弟兄们登时围拢上来,哈哈大笑着朝着一旁不远处、毛承禄的营地奔过去。

    …………

第1123章 此生最大的骄傲!

    ~~~~~~

    饶是李元庆刚才在毛文龙这边的主宴上,并没有喝多少,却是架不住毛承禄他们这帮人,简直是犹如狼群饿狼般的狂轰滥炸啊。

    酒宴从亥时初,大概九点钟出头开始,一直‘煎熬’到了子时末,足喝了两个时辰。

    到最后,除了李元庆勉强还能站起身来之外,包括陈忠、毛承禄、张攀、陈~良~策、沈世魁、尚可喜、耿仲明这帮人,全都躺在了地上。

    但毛承禄这孙子早就预想到了这局面,早已经为李元庆和陈忠安排好了营帐。

    出了大帐,就算接连哇哇大吐了四五次,却并没有缓解李元庆多少痛苦,李元庆索性也直接在毛承禄的营地内休息。

    但躺了小半个时辰,脑海中头痛欲裂的痛意稍稍过去,李元庆却并没有丝毫入眠的意思,脑海充斥着混乱却又包裹着清晰。

    今天,看这架势,别说毛承禄、尚可喜、耿仲明这帮中层将领了,便是毛文龙和陈继盛,明显对此次会谈,都抱有了极高的期望啊。

    但老话说的好,希望越大,失望却也就……

    尤其是毛文龙在谦卑的表面下,凌人的傲气,却根本无法掩饰,以袁督师的秉性,又怎能……

    …………

    说不清、道不明,异常纷乱的一夜,终究过去了。

    次日一大早,李元庆便起身来。

    用冰澈的凉水洗了一把脸,脑海中的混乱稍稍被驱散了一些。

    李元庆心中不由暗道:“也就是昨日是第一天,避不开的要喝这场酒。今日起,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持着最清醒的头脑,绝不能再像是昨天一般了。”

    洗漱完毕,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李元庆去旁边陈忠和毛承禄几人的大帐内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这几个伙计都睡的还跟死猪一样。

    但这也正省了李元庆不少事儿。

    招呼早就赶过来的杨磊留人在这边招呼着些,避免这几个老伙计喝酒出了意外,李元庆直接带着杨磊和几十名亲兵,来到了毛文龙的营地内。

    此时还不到辰时,大概也就六点出头多些,李元庆必须要借着这个时间,跟毛文龙好好聊一聊。

    来到毛文龙的营地,毛文龙还是按照他多年来、一直保持着的规律,已经起身来。

    简单通秉,不多时,李元庆便被邀请进入毛文龙的大帐内。

    毛文龙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孙子兵法》,看到李元庆进来,不由笑道:“元庆,昨晚上,被他们折腾的不轻吧?”

    毛文龙的精神比昨夜时,要好了一些。

    看得出,经过了一夜的休息,或许是心中底气更足了,他的精神状态相当不错。

    李元庆忙笑道:“大帅,还好。以后,元庆可不敢这么放纵了。现在脑子还有些疼痛。”

    毛文龙哈哈大笑:“元庆,有了此次春夏攻势的收获,儿郎们的士气很高涨啊。待把这袁蛮子这边的事情处理周正。到过了年,咱们再给皇太极来一票更大的。”

    李元庆心中登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很想告诉毛文龙,这事情……

    但,话到了嗓子眼儿里,却像是被卡住了,他无论如何却也再说不出来。

    忙故作镇定的笑道:“不知大帅又有了什么新的思量?”

    毛文龙登时来了兴致,哈哈大笑着来到地图边,笑道:“元庆,你看,这是我东江军在此次春夏攻势的进军路线,虽有小挫,但整体上,却非常顺畅。来年,只要我辽南辽东,分别牵制,必可将鞑子……”

    …………

    也幸得是今天时候很早,毛文龙对于来年的宏图大业,来不及用太多的时间,对李元庆来表述,袁督师这边又恰巧派人来知会毛文龙去南郊爬山。

    否则,便是李元庆这般强悍的内心,一时间,怕也要有些顶不住了。

    这事情,真是要干他娘啊……

    回到长生营的营地,令亲兵去招呼早饭,李元庆点燃了一颗雪茄,将自己关在了大帐内。

    事已至此,纠结不纠结,已经没有了太多的作用。

    毛文龙的心气儿这么高,东江的弟兄们士气这般旺盛,袁督师这边也是摩拳擦掌。

    就像是两柄即将狠狠挥向对方身上的钢刀,这事情,让他李元庆又如何来灭这个火?

    李元庆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是无法改变,那~,他李元庆就必须要做好更充裕的准备,先保证他自己的利益,而后~,再去尽力探寻,这其中的蛛丝马迹吧……

    吃过了早饭,袁督师这边也来人通知李元庆,邀请李元庆去南郊陪同他袁督师登山。

    李元庆犹豫了一下,本想借口昨日宿醉推辞掉,但仔细想了一下,他并不想错过这个关节,便通知袁督师的亲兵,他马上过去。

    此行,李元庆带了一千多的精锐亲兵,陈忠也有八百多,加上袁督师、毛文龙这边各部,整体规模,怕已经过了万人。

    李元庆带着杨磊和百多名亲兵,来到毛文龙和袁督师中军这边时,两边人都已经收拾立整,一匹匹骄傲的战马,都已经准备就绪。

    几人简单寒暄几句,直接策马前往南面登山。

    袁督师喜欢登山这个爱好,早已经不是秘密。

    李元庆对此也早有了切身的体会。

    而毛文龙这边,就算是不想逢迎,但袁督师毕竟是名义上辽地的最高要员,此时又处在谈判状态,毛文龙也只能是依从袁督师这边的行程安排。

    金州南面的这片小山区,并不是太过出彩,比之长生岛还有不如。

    不过,此时正值深秋,前几天,这边刚刚飘了一层小雪,此时,站在山脚下望去,层层叠叠的山峦上,被淡淡片片的白色覆盖,景致倒也相当不错。

    此行,一行人也没有太多具体行程。

    袁督师指着不远处最高的一座山峰笑道:“毛军门,李军门,今日,咱们便去这座山峰如何?”

    毛文龙忙笑道:“一切只是如督臣所愿。”

    李元庆也忙笑着点头。

    袁督师哈哈大笑:“那正好。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咱们走。”

    苦命的谢尚政带着他的亲兵在前方开道,袁督师与毛文龙几近并肩而行,时不时的说笑着什么。

    李元庆则是落后了他们三四个、四五个身位,隐隐可以听到他们的说笑声,但却又听的并不是太过清晰。

    不过,不论是袁督师还是毛文龙,身体状态都非常不错。

    不到午时,一行人已经登上了这座看似平缓、但实则地势非常崎岖的山峰。

    站在山巅,迎着铺面而来的冷风,袁督师却没有丝毫的寒意,反而是心旷神怡,指着不远处金州城的方向哈哈大笑道:“毛军门,李军门,这便是我大明的壮阔山河啊!这般秀丽景色,又岂能被鞑子占据?”

    登高望远。

    毛文龙的心情也相当不错,笑道:“督臣所言极是。卑职也有如此感觉。迟早有一日,我大明,必将荡除女真蛮夷祸患,恢复朗朗江山。”

    袁督师大笑道:“毛军门雄心壮志,真是让人钦佩啊。本官也一直期待着,这一天,能够早些到来。”

    今天的主角儿,显然只有毛文龙和袁督师,李元庆自然也非常识趣,侍立在他们身边,却又始终与他们保持着淡淡又恭谨的距离,隔岸而观火。

    山下的天气还是很冷的。

    袁督师和毛文龙在这边‘综括古今’,一旁,火兵们正在艰难的寻找着干柴,准备生火做饭。

    这时,山上有雪的好处也体现出来,便是不用再刻意去寻找水源。

    袁督师和毛文龙聊了一会儿,却是一直没有涉及到正题。

    不过,两人仅是辩论一些古之人物,便已经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火药味。

    李元庆在一旁听的清晰,却是很难插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山难容二虎’。

    在这种时候插话,非但不会解决问题,甚至很可能把自己都绕进去,李元庆自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多时,火兵们的午饭差不多也收拾立整,忙小心过来请示吃饭。

    当然,在山上,自是不同于底下的营地,皆是以半熟食、稍稍加热便是。

    袁督师这时却笑着转向了毛文龙身边的亲兵,笑着问一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忙恭敬单膝跪地:“卑职毛有真,见过督臣。”

    袁督师笑着点了点头,“好汉子啊。”

    又看向旁边一个更为高大稳健的汉子,笑道:“好汉子,你又叫什么名字?”

    这高大汉子忙也单膝跪地,一个标准的军礼后恭敬道:“回督臣的话,卑职毛有亮。”

    袁督师此时脸色已经有了微微异样,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又问向下一个精壮的东江军汉子。

    “卑职毛有禄。”

    “卑职毛有宏。”

    “卑职毛有……”

    袁督师一连问了十几人,竟然没有一个外姓。

    毛文龙这时哈哈大笑道:“督臣,这些好汉子,皆是卑职的儿孙。此次东江的春夏攻势,能有如此大捷。皆是卑职麾下这些儿孙们,拼死效力,奋勇杀敌得来的结果!”

    “呵呵。毛军门果然是有识人之名啊!这些好汉子先不消说,单单是李军门,便已经是我大明的骄傲了啊!”

    袁督师这时的郁气仿似已经完全散去,看向李元庆,哈哈大笑。

    李元庆心中不由暗骂,却忙恭敬拱手道:“谢督臣抬爱。”

    毛文龙却是哈哈大笑:“督臣所言不错。元庆,的确是卑职此生最大的骄傲!!”

    猛的听到毛文龙这句话,李元庆心中简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表达啊……

    就像是父辈看到了有出息的晚辈,逢人~,便对人说,这孩子是我的xxx,看,有出息吧。

    但……

    毛文龙又怎可能会了解袁督师的秉性啊……

    就凭刚才这些亲兵,皆是毛姓,怕~,袁督师已经将毛文龙恨透了啊!

    他袁督师都不敢在辽西这么搞,你毛文龙区区一个泥腿子军头,竟然敢搞这‘家天下’、‘一言堂’,你可将朝廷、可将他袁督师放在眼里?

    但此时,不光是毛文龙,所有刚才被袁督师问过话的亲兵,一个个都笔挺的挺直了胸膛,就好像在家长面前要表现的孩子,仿似就生怕袁督师不认识他们了。

    李元庆这时也反应过来,忙恭敬拱手道:“多谢大帅厚爱。”

    毛文龙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又笑着对袁督师道:“督臣,请。”

    袁督师淡淡一笑,却也不客套,迈着不慌不忙的八字步,率先走在了前面。

    …………

第1124章 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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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次登山,本就是袁督师的随性而为,准备的并不是太过充分,山顶上的饭食,自然也不可能太过可口。

    本来这种时候,就需要更柔和的方式,来化解这个尴尬,调节气氛。

    但可惜的是,不论是袁督师还是毛文龙,依旧是我行我素,两人丝毫没有要率先对另一方示好、或者说缓和的意思。

    而他们两人这般,李元庆便也无法开口。

    因为李元庆不论是对谁先说话,必定会被另一方视为敌人,吃力不讨好不说,甚至还会引火上身。

    形势所迫,李元庆也只能闭住嘴巴,保持沉默,默默的感受着山顶凛冽冰冷的海风。

    不过,李元庆却是发现了其中的一丝……一丝微妙。

    毛文龙曾有几次、想要对袁督师开口的意思,但~,或许是袁督师的表情让人太过不爽了,这几次,毛文龙最终都没有说出话来。

    一顿午饭,简直如同嚼腊。

    李元庆不由想起了后世那个著名的理论:“当你同一个美女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一整天,你也会感觉像是一分钟那么迅速。但当你同一只凶猛野兽呆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秒钟,怕也会像是一整天那么漫长……”

    好在,午饭的时间并不算漫长,也就十几分钟,各人便都已经吃完。

    袁督师站起身来,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笑道:“毛军门,东江在明年,可有何作战计划?”

    毛文龙淡淡一笑:“有劳督臣挂念。不过~,督臣,东江二年的粮饷还迟迟没有到位。此次春夏攻势的战果,卑职等已经报上去快两月,但功赏方面,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复。督臣,眼下这般状态,东江的儿郎们虽是有心杀敌,但苦于没有粮饷,明年,卑职也只好暂时忍耐,养精蓄锐了。”

    “呵呵,呵呵呵……”

    袁督师登时说不出的大笑起来,看了毛文龙的眼睛一眼,“毛军门,你这是在跟朝廷谈条件,跟本官谈条件那。”

    毛文龙忙恭敬一拱手:“督臣说笑了。卑职怎敢?”

    袁督师淡淡笑着点了点头,“毛军门,山上风大,景色咱们也看过了。具体事务,先回去休整一下,再慢慢谈吧。”

    说着,袁督师直接不再理会毛文龙,一撩袖子,大步朝着山下方向走去。

    谢尚政和他的亲兵们,忙迅速跟在了袁督师身后。

    毛文龙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袁督师的背影,忽然不屑的冷哼一声。

    李元庆这时也不能再沉默,忙低声道:“大帅,这袁蛮子……”

    但还未等李元庆说完,毛文龙却笑着摆了摆手,“元庆,你无需担忧。这袁蛮子不过一跳梁小丑尔。当今天子乃圣明之君,事情很快就会得到解决的!”

    毛文龙说着,笑着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大步走向了山下。

    东江部、一众毛姓亲兵将官,忙迅速跟在了毛文龙的身后。

    等到他们都走远了,出去了几十步之外,李元庆这才微微回过神来,一摆手招呼杨磊道:“咱们走。”

    “是。”

    杨磊和亲兵们不敢怠慢,忙迅速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

    回到营地,已经是傍晚。

    今天气氛已经是这般,毛文龙和袁督师之间,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和善的晚宴了。

    双方的营地都闭门谢客。

    李元庆刚回来,陈忠、毛承禄、张攀、陈~良策、沈世魁、尚可喜、耿仲明这些老伙计,早已经在李元庆的营地内等候多时,赶忙凑上来问道:“元庆,今日成果如何?”

    李元庆摆了摆手,“咱们去帐里再谈。”

    此时,袁督师的随行并不多,这里也不是关宁主力的营地,周边皆是辽南、东江诸部的儿郎,李元庆诸人也不用担心被戴上‘密议’的帽子。

    来到大帐内,亲兵们奉上了热茶,李元庆也没有太多保留,直接将今日登山的过程,对众人叙述一遍。

    当然,只是简单的过程,袁督师询问毛文龙亲兵姓名之事,李元庆自然是刻意略过去。

    “艹!袁蛮子这狗艹的算是个什么东西?啊?咱们弟兄们辛辛苦苦、拼着性命打下来的功绩,他凭什么给咱们挡住!真要惹毛了老子,老子非要切下他的鸟头来喂狗!”

    毛承禄登时就忍不住了,差点就要跳起来。

    沈世魁忙道:“承禄,承禄你先消消气。这袁蛮子毕竟是蓟辽总督,别说这种傻话。”

    只是,连一向老辣的沈世魁,眉头也是止不住的皱起来,忙看向李元庆道:“李帅,形势这般发展,可绝不是个好兆头啊。若袁蛮子就是要卡着咱们东江,咱们还真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啊。哎……”

    张攀也是眉头紧皱道:“元庆,老沈说的不错。若这袁蛮子真要卡住他这头,大帅和弟兄们这边,还真就是有些不太好办啊。这袁蛮子,还是真不怕咱们这边哗变啊。”

    尚可喜低声啐道:“这袁蛮子若真要不识抬举,咱们就算哗变,那又何妨?”

    耿仲明更是直接道:“哗变怕也没用。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袁蛮子拿了。到时,这鸟厮在咱们手里,也不怕狗日的再拿捏!”

    沈世魁忙道:“小耿,这可使不得。咱们拿袁蛮子是好拿。但~,后续又该如何处置?咱们本来还占据着大义,但若这这般做了,那可就没有大义的名分了。怕正给了这袁蛮子可乘之机啊!”

    毛承禄忍不住暴躁道:“老沈,那你说该怎么办?咱们总不能伸长了脖子,洗干净脖子,等这狗日的袁蛮子来砍吧?”

    “不错。即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将这袁蛮子拿了,总不至于让弟兄们这般憋屈!”

    耿仲明本就阴郁的脸上,登时更加阴郁,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胀起来。

    尚可喜也道:“若弟兄们觉得此事难办,那我尚可喜来扮海盗!”

    “这……”

    眼见事态就要失控,沈世魁赶忙求救般的看向了李元庆。

    到了此时,沈世魁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他非常明了,凭借他的身份和底气,远不足以控制这帮弟兄们的怒火。

    李元庆摆了摆手,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帐内众人登时安静下来。

    作为毛文龙最老资格的第一批亲兵,此时,又是最强悍、最成功的先例,李元庆在东江中高层军官们中的影响力、号召力,在某种程度上,怕是比毛文龙还要更甚。

    “诸位兄弟,此事,毕竟还是开端。若是弟兄们贸然而为,怕是也辜负了大帅来参与此次谈判的初衷。此事……还是先看看明天的成果再说吧。还有,诸位弟兄,此时乃非常之时,诸位弟兄务必要尽力克制,不得饮酒过量,更不得肆意妄言。袁蛮子此人的心眼儿,那可是比针眼儿还小啊。”

    …………

    好不容易,李元庆才安抚住了东江群情激奋的将官们。

    又令陈忠、张攀和陈~良策去他们阵中继续开导,防止今日有人真的生变,李元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俗话说,‘三人成虎’。

    越是这种时节,相对的隔离,就显得越为关键。

    负面情绪是会传染的。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更不要提,是这些弟兄们提着脑袋拼杀出来的功绩了。

    一旦事情真的出现了不可预知的变故,便是他李元庆,怕一时也无法压制下来了。

    李元庆也只能临时画饼,‘若明日事情顺利,弟兄们再好好聚聚、喝庆功酒。’

    虽然李元庆非常明了,莫说是明日了,就算后日、大后日,事情也根本不可能会有太多进展……

    在帐内冷静思量了一会儿,李元庆招呼杨磊,正准备去陈继盛那边拜会一下,却有亲兵禀报,陈继盛已经过来了。

    李元庆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陈继盛也有些坐不住了啊。这事情……’

    不多时,陈继盛快步来到了李元庆的大帐内,李元庆忙请陈继盛坐下,低声问道:“大哥,情况如何?”

    陈继盛有些疲惫的皱了皱眉,“元庆,我刚从大帅那里过来。大帅的意思,咱们先这么刚着。若袁蛮子真是不识抬举,那咱们便先搞场小规模哗变来试探一下。”

    “哗变?”

    李元庆也紧紧皱起了眉头,低声道:“大哥,此事,大帅想好了么?”

    陈继盛苦笑道:“元庆,事已至此,这袁蛮子如此不通情理,咱们又能怎么办?若咱们不露出些尖刺儿,把这狗日的刺疼了,怕这袁蛮子,根本不可能买咱们的帐啊。”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递给陈继盛一颗雪茄,自己也点燃一颗,深深吸了一口道:“大哥,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必须要小心控制规模啊。”

    陈继盛一笑:“放心吧,元庆。此事,我心里有数。不过,若真到了这一步,你最好暂时回避一下。元庆,有你在,就算最后真的不能收拾了,咱们东江,至少还有条退路。”

    “呼……”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雾,片刻,重重点了点头,“大哥,我会加倍小心的。大帅这边,真的是不容易啊。大哥,你们也一定要加倍小心。”

    …………

    陈继盛离去,李元庆双手紧紧的插进了头发里,陷入了深深的深思。

    时至此时,恐怕,毛文龙并非不想退一步。

    以毛文龙的智商、情商,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也不会不了解,袁蛮子此人,‘吃软不吃硬’。

    但~,之所以毛文龙会表现的这般罡,恐怕……最大的原因,还是要为东江这帮弟兄们,甚至他李元庆,争这口气,争这个面子啊。

    这真是……

    …………

    又是枯燥沉默的一夜过去。

    好在,有李元庆的提前安排,东江这帮弟兄们,并没有闹出太大的茬子,形势还算走在平稳的轨道上。

    但一大早,李元庆刚刚洗漱完毕,袁督师这边便令人传来消息,“他听闻金州西南不远的双岛上,有一座山势不错。邀请李元庆诸将,前去双岛爬山。”

    …………

第1125章 双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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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双岛?”

    “双岛!”

    李元庆默默的念着这个地名,眼神不由骤然阴郁起来,但不多时,却是恢复了深沉如水。

    袁蛮子这厮,当真是好深的算计啊。

    在之前,他李元庆还真是小瞧了他,小瞧了天下英雄啊!

    也无怪乎~,历史上,这场极为著名、充满了阴暗和血雾色彩的阴谋,会在远离大陆的双岛,这个极为不起眼的小岛上发生了。

    恐怕,在此时,袁蛮子也意识到,他再留在金州腹地,已经不是太过安全了。

    而之所以在昨夜时,他不发布这个消息,怕就是为了突然袭击,让毛文龙这边,也包括他李元庆这边,措手不及啊。

    此时,李元庆也来不及思虑了,忙招呼杨磊,快速赶往袁督师的营地,如果有可能阻止,他必须要尽力阻止一下,总不能让袁蛮子把事情安排的这么流畅,让一切都落入他的鼓掌。

    此时还不到辰时,也就六点四十多些,天色才刚蒙蒙亮,还没有亮的透彻。

    但李元庆赶到袁蛮子的营地之时,袁蛮子的大帐,竟然已经被收拾立整,留守的曹文诏忙低低告知李元庆,‘袁蛮子早已经前往了码头方向,此时怕已经上了船,他则是留下来收拾营地。’

    “草!”

    也来不及顾及身份了,李元庆忍不住当着曹文诏的面,狠狠啐一口,低声道:“曹兄,后话咱们以后再续,元庆有事先走一步。”

    曹文诏忙低声道:“李帅,您……”

    “嗯?曹兄还有事儿?”

    李元庆忙回过了头。

    曹文诏忙低声道:“李帅,没事。只是,您,您一定要小心些……”

    曹文诏这话说的简直有气无力,说完,眼神也一下子垂下来,仿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李元庆淡淡一笑:“曹兄,我还是那句老话,咱们弟兄,日子还长着呢。”

    说完,李元庆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看着李元庆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曹文诏良久这才回过神来,不由低低道:“李帅,真豪杰啊。大丈夫,当如是……”

    …………

    曹文诏虽是个值得拉拢的对象,但此时,李元庆显然没有太多精力浪费在曹文诏身上。

    急急来到毛文龙的大营这边,毛文龙已经起身来。

    李元庆直接未经通秉,便直接来到了毛文龙的大帐内,急急道:“大帅,袁蛮子这鸟厮,竟然已经离开了营地。这事儿怪我啊,我竟然没有派人盯死他。”

    毛文龙刚穿好衣服,正在舒缓手脚,不由笑道:“元庆,区区小事儿,何必如此惊慌?袁蛮子可不傻啊。他是怕留在这边,咱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啊。”

    看着毛文龙这般淡定,李元庆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忙道:“大帅,若这般,那,那咱们还去不去双岛?”

    毛文龙一笑:“去。为什么不去?双岛的山势,只有他袁蛮子能看,咱们就看不得?”

    李元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最深的顾虑,低声道:“大帅,袁蛮子此人,心思叵测,卑职……卑职担心,咱们若这般急急赶去了双岛,怕,怕会遭到袁蛮子的掣肘,甚至是阴谋啊。”

    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元庆,此事,你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咱们东江、辽南数部,近万儿郎,皆是精锐。他袁蛮子区区不到两千人,又能奈我何?元庆,这袁蛮子之所以去双岛,恐怕,正是因为他心虚了。咱们必须要抓紧这个机会,加大力度,逼迫他就犯!”

    “这……”

    李元庆一时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毛文龙即是这般自信满满的态度,他又如何说出这袁蛮子是个不守规矩之人……

    这岂不是挑拨毛文龙与袁蛮子之间本来就已经像是‘东非大裂谷’一般的裂痕……

    …………

    回到自己的营地,李元庆点燃了一颗雪茄,不由久久不语。

    这事情,便是大罗神仙碰到了,也要触头皮啊。

    就像是……就像是当晚辈的,要来处理长辈的琐碎事儿,关键是这长辈还非常的有主见,并且意志坚定,雄心勃勃,这……

    也无怪乎先贤言:“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他娘的!

    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出力还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啊!

    事情已经无法避免,李元庆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他胸腹中的热血,逐渐恢复到正常的温度。

    既然已经无法改变,那他也只能选择接受了!

    …………

    双岛位于金州西南方位,正处于长生岛通往金州航道的中间,是由两座并不是很大的相邻小岛组成,老百姓取‘好事成双’之意,便将其取名为双岛。

    早年,双岛也有稀稀疏疏的几十户渔民居住,但自天启二年、后金军拿下辽南之后,百姓们畏惧鞑子的威势,能跑的,基本都举家带口的跑掉了,去更为安全的登莱讨生活。

    在这方面,熟悉大海的渔民,明显比内陆的农民更有优势。

    后来,李元庆占据辽南之后,有些犯双岛的忌讳,也没有在双岛设立驻兵点。

    关键是长生岛到金州、旅顺这边路途非常近,并没有必要在设立补给点。

    袁督师的营地在辰时中刻,便已经收拾立整,赶往西面海边,与船队汇合。

    而此时,袁督师先行前往双岛的消息,也在东江诸部中炸开了锅。

    但毛文龙很快便召集诸将开了个短会,用强势态度,将此事暂时压下去。

    毛文龙最后笑道:“诸位弟兄,双岛之事,怕只是袁蛮子的一个借口而已。若在双岛还谈不拢,这厮不定还要再去哪里。此行,诸位不用带太多兵力,每人三五百亲兵便可。其余兵力,便留在金州待命。若是袁蛮子真的再不识抬举,那他也怪不得咱们了!”

    毛文龙当众表态,一众军官们自然不敢反驳,也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愤怒宣泄口。

    他们甚至就盼着袁督师耍花样,好好的让他袁督师喝一壶了。

    从辰时末开始,毛文龙这边率先拔营,李元庆紧随其后,各部也陆续跟上。

    只不过一天多的路程而已,爬个山也不可能太久,诸部也都没有带太多的粮草,而是都将精力,用在筹谋之后的‘哗变’上。

    李元庆是在午时中上的船,紧随毛文龙的船队之后。

    也幸得是李元庆和陈忠此行带的船多,毛文龙和东江部弟兄的船,都停留在旅顺。

    否则,袁蛮子先去双岛,必定要多等个三五天,甚至,会让毛文龙‘孤身’赴双岛。

    深秋的大海,景色非常壮阔。

    幽蓝的海面,淡蓝的天空,波涛汹涌,偶尔有一排精灵般的海鸥飞过天空,壮烈而又匀实。

    但李元庆却丝毫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思,一直在船舱内躺着,脑海中、心中,都是说不出的纷杂和纠结。

    陈忠跟李元庆同船,他很快便发现了李元庆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忙来到了李元庆的船舱内,小心问道:“元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的看你兴致不太高?”

    李元庆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了变了声,笑道:“大哥,可能是这几天有些噪杂了,一时着了风寒。”

    “哎。元庆,你,你说你呀,怎的就这般不小心?你等着,我马上去为你熬药。”

    陈忠说着,急急奔出了门口。

    看着陈忠离去,李元庆清了清嗓子,狠狠吐出了一口唾沫,眼神一时说不出的狠厉,“这狗日的世道啊!”

    秋冬之交,季节转换,人体相对处于一个势弱的状态,着风寒、着凉感冒,也是人之常情。

    此时,在李元庆和陈忠两部军中,都预备有大量的‘感冒药’,皆是李元庆根据后世‘二丁感冒剂’的配方调配出来,以驱火去毒为主。

    陈忠很快便给李元庆熬来了药,李元庆也顺势继续装病,直接躺在了床上。

    等次日中午,一行人赶到双岛时,李元庆‘病了’的消息,已经传开来。

    队伍刚刚扎下营,毛文龙就亲自过来看望李元庆,亲昵的握着李元庆的手道:“元庆,你怎的如此不小心?这些时日,天气正转寒,你一定要多多休养,不要再着急生气啊。元庆,你啊你。我本以为,你已经长大了,可是,还是跟孩子一样啊。”

    毛文龙说到最后,不由摇头失笑,毫无掩饰的表现着对李元庆的亲昵和赏识。

    但毛文龙越是这般,李元庆心里反而更难受,忙道:“大帅,卑职,卑职一定要好好休养身体,尽快好起来的……”

    毛文龙笑着握了握李元庆的手,“元庆,袁蛮子那边的事情,我会尽快处理妥当。你好好休养。届时事成,咱们一定要好好的痛快喝一杯。”

    “大帅……”

    李元庆眼泪都要流出来。

    这是多少年了,李元庆极少未体会过的感觉。

    毛文龙一笑,将他的《孙子兵法》送给李元庆打发时间,又亲自嘱咐陈忠和杨磊诸人,要照料好李元庆,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去。

    喝了不少的驱火去毒中药,抚摸着毛文龙的心爱之物《孙子兵法》,李元庆的心绪反而平稳了不少。

    他也懒得再去想其他,他必须要更多的睡眠,来尽快恢复身体。

    否则,这装病,怕就要变成真病了。

    此时,不过才是赶到双岛的第一天。

    袁督师总不可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连再次谈判的机会也不给毛文龙,直接就将毛文龙做掉吧……

    …………

第1126章 你可知罪!

    ~~~~~~

    双岛的夜比辽南大陆要冷不少。

    孤零零的海岛没有太多遮蔽,使得肆虐的海风混杂着寒流,可以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的来回肆虐,尽情的挥舞着它的魔爪。

    但此时,袁督师的大帐内,却是被火盆熏烤的温暖如春。

    只不过,桌上十几道精美的菜肴,却并没有动几筷子。

    袁督师欢迎毛文龙赶至双岛的晚宴,已经进行了快一个时辰,但双方就春夏攻势的报功、改革营制、在东江设立文官监司等诸多敏感话题,依然未能达成一致。

    此时,室内虽是温暖如春,但袁督师和毛文龙的之间的气氛,却简直比室外的天气还要阴冷几百倍。

    眼见时候已经不早了,马上就要到子时,袁督师也不再墨迹,笑着看向毛文龙的眼睛道:“毛军门,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九边重镇,却唯独东江与长生岛,未设立文官监司。毛军门难道不感觉,这坏了朝廷的规矩么?”

    眼见袁督师图已穷,匕已见,毛文龙又怎可能会给袁督师好脸色?

    忙拱手笑道:“督臣,您已经历事辽事多年,又岂能不知,辽事之复杂,远胜九边任意一处。倒不是毛某不想同意督臣您的意见,只是,个中事务之纷杂。毛某也不能一言而绝,总是要为大明的江山社稷考虑啊。”

    “………”

    已经到了这般程度,两人自然也不可能再藏着掖着,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毛文龙这边气定神闲,仿似已经吃准了袁督师。

    而袁督师这边,虽然表面上还强自保持着安稳,但胸腹之间,怒火却是快要将血脉都给顶炸了!

    毛文龙这厮,还真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真是又臭又硬啊!

    不过,毛文龙这般硬顶,袁督师一时还这就没有好办法,也只能强忍着胸腹中的怒意,又笑道:“毛军门。所谓上行下效。皮岛,也包括长生岛,虽然是毛军门和李元庆李军门打下来不假。但朝廷的规矩,总是要讲的吧?毛军门若是一意孤行,这可不是个好开头啊。”

    毛文龙眼见袁督师有了要服软的意思,心中不由更喜,却道:“督臣,毛某非常理解督臣您的苦衷。但毛某还是那句话,辽地事务复杂,非一时半句,便能说的清楚。此事,毛某已经多次在上奏天子的奏章中,对天子请示。天子对此事也非常重视,钦赐毛某尚方宝剑、金牌令箭,毛某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督臣,还请您不要太过为难毛某啊。”

    “毛军门,你……”

    袁督师已经到了要迸发的关口,但毛文龙却依然气定神闲,仿似~~,就等着看他袁督师的笑话了。

    袁督师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怎么说,也不能在这卑贱的泥腿子面前丢了面子。

    片刻,袁督师强自稳住了心神,脸上虽挂着笑意,但言语间,却已经说不出的凛冽,冷声道:“毛军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朝以文御武,传承数百年,难道,毛军门真想逆天下之大不韪,倒行逆施?毛军门,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子孙后代考虑吧?”

    “毛军门,袁某在此奉劝毛军门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毛军门肯知难而退,辞官归乡,颐养天年,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呵呵呵。”

    毛文龙不由淡淡一笑:“多谢督臣美意啊。不过,督臣,此事,若是在几年前,毛某想必真的会很快便从了督臣的美意。只是,这几年,形势变化已经越来越复杂。后金东线,宽甸山区,朝~鲜事务,包括东江内部,非毛某而不能决啊。督臣,若平定辽事之后,毛某必依从督臣所言,辞官归乡,颐养天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督师也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毛军门说的不错。此事,倒是袁某太过心急了啊。一切的一切,还是等到咱们平定后金祸患之后,再来谈吧。”

    …………

    毛文龙不多时便离去,大帐内,袁督师黝黑的小脸儿上,此时却更黑了,简直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一般。

    在今日,他已经尽了最大的诚意,让东江归于辽西的正常领导下,却不曾想,毛文龙这厮,竟然顽固不化、冥顽不灵,丝毫不给他半分面子,这怎的还能忍?

    若毛文龙不除,辽东辽南,整个辽地,整个大明,又岂能有宁日?

    尤其是~,李元庆此时已经卧病在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片刻,袁督师对帐外低声喝道:“谢尚政!”

    正在帐外守候的谢尚政已经快要被冻成狗,忙急急冲进了帐内,恭敬跪倒在地上,“卑职在。”

    …………

    毛文龙回到自己的营地,却顿觉神清气爽,简直说不出的畅快!

    袁蛮子这狗杂碎,也就这点能耐了。

    只要明日,他还不答应东江弟兄们的条件,那~,也就不能怪他毛文龙心狠手黑了。

    此时,已经是子时初刻,但毛文龙却并未着急回到自己的大帐内休息,而是来到了营地不远处的沙滩上。

    夜色虽已经沉寂下来,不远处的诸多营地,灯火都已经熄灭了不少,但海边,翻滚的波涛却不断的拍打着海岸,卷起一朵朵幽深澎湃的浪花,转而又消散不见。

    这一朵朵盛开在夜晚的浪花,却也正像是毛文龙此时的心情。

    一晃,二十多年已经过去。

    当年,在杭州那个不起眼的小酒楼里,那个放出豪言壮志的少年,“不封侯,誓不休!”

    曾经遭到了多少人的嘲笑,多少人的冷眼?

    但今日,一切的一切,尘灰散去,光芒闪现,马上就要接近现实的边缘了。

    毛文龙知道,凭借此次东江的春夏攻势,想要封侯,还是有不小的难度的。

    但~,就像是盖楼,只要这底层的地基打起来,并打的结实,之后之事,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届时,将在他的手上,缔造出一个庞大的、充满朝气的、又万分强壮的新兴将门势力。

    也包括李元庆和陈忠他们,迟早,也会回到他的重新掌控之下。

    而只待万事俱备,兵强马壮,便到了最后一步,直取沈阳,彻底了结后金女真祸患。

    只待他真正踏上沈阳城头之时,封侯的夙愿,还会遥远么?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到那时~,他毛文龙再辞官归乡,回到他的杭州老家,让当年那些看不起人的鼠目寸光之辈,好好看一看,他毛文龙,必定是言必行、行必果之人!

    恍惚之间,脑海中想象的这一幕一幕,逐渐凝结成了画面。

    澎湃的海浪声,仿似身边儿郎们简直要冲破云霄的欢呼,辽阔的海面,成为了麾下儿郎们被风势卷起的连绵衣袍,猎猎作响。

    毛文龙静静的看向远处的幽深黑夜,嘴角边,止不住的露出了一丝无法言语的开心笑意,一时竟有些痴了。

    …………

    李元庆的营地距离海边很近。

    主要是李元庆‘染恙’,毛文龙和一众弟兄们都非常体贴李元庆,便将距离海边最近、最平整的一块沙滩,让与李元庆和长生营的儿郎们扎营。

    从中午喝了药,倒头便睡,李元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丑时中刻。

    这时,他的整个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在帐内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做了百来个俯卧撑,又令门外值守的亲兵给他倒来一大杯热水,全部喝下去,让整个身体出了些汗,那种无助无力的深深疲惫感,也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李元庆本想去海边沙滩看看海浪,但思虑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等明日中午之后,见了太阳,再好好跟毛文龙聊一聊吧。

    即便是真的无法改变了,李元庆却也必须要尽到自己的最大努力!

    生命毕竟不是别的啊。

    只有这一次机会。

    但凡是稍稍能有一些积极作用,李元庆也必定要尽全力去尝试!

    深深的吐出了一口长气,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李元庆重新回到行军床上躺下,盖好了被子,努力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想,尽快进入梦乡。

    …………

    次日清晨一大早,太阳照常升起。

    双岛的景致虽然没啥特别,但观看日出日落,还算是不错。

    仿似可以在最近距离,感受这初升的朝阳。

    虽然昨夜很晚才睡,但今日一大早,毛文龙便起身来,他必须要借助今天朝阳的活力,继续加大对袁蛮子的压力,让这厮,尽快做出决断,把事情推回到正轨上。

    刚刚洗漱完毕,毛文龙这边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袁督师那边却派人传来了消息,“他的亲随昨日抓到了一只野猪,还有几只兔子,都放在了小山顶。山顶还可射鸟,邀请毛文龙过去吃早饭,顺便看看关宁军儿郎们的射术手段。”

    毛文龙登时不由大喜。

    这必定是他昨日的强势取得了效果。

    袁督师这般低姿态,必定是为了安抚他,这是要准备正式谈条件了啊。

    毛文龙也来不及多想,喜滋滋的穿好了官袍,带着百多名亲兵,快步赶往袁督师的营地。

    此时,毛文龙和东江诸部的营地,包括李元庆、陈忠、张攀、陈~良策诸人的营地,都在海边的沙滩空地上。

    而袁督师因为来得早,将他的营地,驻扎在了一处小山下,与东江诸部的营地,保持着大概不到一里的距离。

    此时,已经是大势在手,毛文龙~根本没有任何应对危机的意识。

    等毛文龙赶到袁督师的营地内,袁督师正笑眯眯的等着他,笑道:“毛军门,走。咱们去山上看看。”

    毛文龙此时对袁督师的秉性已经有了很多的了解,忙笑道:“多谢督臣美意。”

    忙笑着跟在了袁督师身边。

    双岛这小山并不高,地势也不是太险要,虽已经是深秋了,但植被并未见太过黄色干枯,依然很茂密。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已经登上了山顶。

    袁督师这时笑道:“毛军门,儿郎们也没有吃早饭吧?本官顺便为他们也准备了些早饭,等吃过早饭,本官也想见识下毛军门麾下精锐勇士的射术。”

    毛文龙不由哈哈大笑:“多谢督臣费心了。”

    说着,毛文龙一摆手,示意他的干儿子兼亲兵头子毛承祚,带着亲兵们去底下一块巨石边的平坦地势吃早饭。

    而毛文龙本人,则是笑着跟着袁督师进了前方不远处空地的大帐内。

    但刚进入大帐,还未等毛文龙坐下,袁督师却瞬间变了脸,冷声怒喝道:“毛文龙,你肆意妄为,目无君上王法,你可知罪!”

    …………

第1127章 鲜血飞溅,柱梁轰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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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毛文龙哪想到袁督师竟然说翻脸就翻脸,登时被吓了一大跳,但片刻便反应过来,怒视袁督师道:“督臣,你这是何意?”

    但毛文龙话音刚落,帐外突然冲进数名精壮的刀斧手,目标非常明确,迅猛的朝着毛文龙扑过来,为首之人,正是满脸狰狞的谢尚政。

    毛文龙虽是武将,但他却更像是个文臣武将,手底下的功夫并不出众,身材也不甚雄壮。

    加之此时,他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又怎的可能是谢尚政这帮年轻力壮、全副武装的刀斧手的对手?

    片刻间,毛文龙便已经被牢牢制住。

    “姓袁的,你想干什么?”

    饶是毛文龙再愚钝,到这时,他也意识到了形势不妙。

    他简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袁蛮子,竟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山下他的几十名心腹爱将,数千东江军、辽南儿郎,在这小山顶上对他动手啊。

    不由本能的拼命挣扎。

    谢尚政看毛文龙这般折腾,不由就想上前来给毛文龙来一刀柄,但刚上前半步,他却忽然愣住了。

    这可不是寻常的犯人啊。

    这可是东江集团的创始人、李元庆的恩师长辈毛文龙啊。

    本来,昨夜袁督师让谢尚政筹谋此事时,谢尚政就有些心虚。

    虽然迫于袁督师的威势,他还是这么做了,但他却处处小心翼翼,争取让这事情,是他做下不假,但之后的怒火,却不会波及到他身上。

    东江其他人,谢尚政倒真不虚,但~,想起李元庆那凌厉的眼神,谢尚政只感觉脊背都要发寒那。

    若是让李元庆这种人物给盯上了,那他谢尚政这辈子,还能有的了好么……

    好在,袁督师此时的精力,全都聚集在毛文龙身上,并未注意到谢尚政这边的小动作。

    袁督师冷笑着看向毛文龙道:“毛文龙,你身为东江军总兵官,蒙天子厚爱,蒙朝廷信任,却一人**,在东江辽东大搞一言堂。刚愎自用,如泼妇撒泼!军马钱粮都不受朝廷核查,是为一该杀!”

    “你所奏奏章皆为虚报战功,蒙蔽君上,蒙蔽朝廷,本无战功,却皆是虚报首功!杀害投降的士兵和难民,杀良冒功,二该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文龙不由放声大笑:“袁蛮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还当你有什么真本事,想不到,你只会这般小人伎俩!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督师又羞又怒,就要发作,但片刻,他却不住的冷笑:“毛文龙,你目无君上,肆意妄言,竟拿京师和南京做幌子,危言耸听,大言不惭,三该杀!”

    “你不经朝廷允许,私自在皮岛私开马市,与周边夷人来往,与后金暗通款曲,大逆不道,四该杀!”

    “东江每年饷银几十万!你却不分发与士兵,中饱私囊,仅给士兵们两三斗米维持生计,五该杀!”

    “东将各部,仅是毛姓军官,就足有数千人。你的轿夫、走卒,都穿着官服、袍带,治下百姓却连口饭都吃不上,六该杀!”

    “这些年,你私自放船,劫掠周边商船,即是官兵,又是强盗,七该杀!”

    “你搜罗民间美女,好色如命,不知法纪,部下纷纷效仿,搞的辽东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八该杀!”

    “你私自囚禁难民,令他们满足你的一己私欲,偷运人参,偷运药材,但凡不听命于你,皆被你残忍杀害!是为九该杀!”

    袁督师刚开始说,毛文龙还会插话反驳,但到了此时,他却连反驳都懒的反驳了,只是不住的冷笑着看着袁督师。

    袁督师登时更怒,没想到已经到了这般,毛文龙这厮竟然还没有丝毫忏悔的意思,真是不知死活至极啊!

    “毛文龙,你私自结交阉党,数次偷运财物入京,献与魏逆!甚至在岛上给魏逆琢雕像,建生祠,十该杀!”

    “朝鲜铁山之役,本是败局,却被你用李元庆的功绩蒙混过关,我大明损失惨重,朝廷却毫不知情!十一该杀!”

    “你已经在东江开镇八年,却是焚毁了镇江城,明明有余力进军,却是故作不前,姑息养奸,养贼自重,十二该杀!”

    “毛文龙,条条罪状,皆是罪证确凿,白纸黑字,你还有何话可说?”

    袁督师说着,猛的抽出了腰间宝剑,直指在毛文龙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文龙却根本无惧,仿似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袁崇焕,你这奸逆小人,只知巧取豪夺、与将门串通一气,不顾天子、不顾朝廷利益,欺压百姓,只为中饱私囊,囊括你个人的野心!竟然还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无端污蔑与我!你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你-----!”

    袁督师登时不由大怒。

    万万没想到,已经到了这般时候,毛文龙竟然还像是煮熟了的鸭子----嘴死硬!

    这让他之后的计划,还怎么部署?

    也许是太过怒火攻心了。

    尤其是毛文龙的不断冷笑,轻蔑的眼神,彻底刺痛了袁督师最敏感的神经。

    袁督师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力气,就好像是着了魔一般,手中宝剑,下意识的猛的朝着毛文龙的咽喉猛刺过去!

    毛文龙哪想到袁崇焕竟然这么不讲规矩?竟然在这时就敢对他动手。

    加之毛文龙此时的身体又被身后这些刀斧手制住,又怎的还能有太多反抗?

    片刻,只听的‘噗嗤’一声。

    利刃刺破血肉。

    毛文龙的眼睛猛的睁大了起来。

    袁督师的小黑手也是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把手中天子剑丢在了地上。

    但这时,毛文龙咽喉处的伤口,却就像是初次显露在地面的喷泉一样,‘噗噗噗’,热乎乎的鲜血,竟自喷涌而出、直喷洒在袁督师的脸上。

    谢尚政和周围刀斧手亲兵登时都吓蒙了啊。

    谢尚政心里更是简直犹若五雷轰顶啊。

    不是说好了拿下毛文龙,将其押送京师问罪么?这怎的……

    咽喉乃是人的核心命脉。

    也就十几秒钟的功夫,毛文龙咽喉处喷出的鲜血,已经将袁督师几乎要染成血人。

    袁督师此时已经连害怕都忘记了,刚想开口,让人赶紧给毛文龙治伤,却发现,毛文龙的脑袋已经不受控制的垂下来,明显已经要不行了。

    这……

    整个帐内登时仿似被冰封给完全封住了,连时间也都不再流动。

    好半天,谢尚政这才反应了过来,忙伸手去触摸毛文龙的鼻息,却发现,毛文龙的身体已经有些发凉了。

    “督臣,这,这……”

    谢尚政简直裤子都要被吓尿了啊,忙本能的看向了袁督师。

    此时,经过了最初的惶恐和错乱,袁督师反而已经冷下来。

    不就是杀了个毛文龙么?

    又有什么了不起?

    毛文龙不过只是个最卑贱的泥腿子而已!

    “慌什么?都慌什么?毛文龙罪大恶极,法不容恕!本官已经用天子剑,亲手手刃毛文龙!替皇上、替朝廷,手刃了这天下第一大奸贼!尔等有什么好慌乱?”

    “呃?是。是是是……”

    周围谢尚政和一众刀斧手亲兵登时‘哗啦啦’跪倒一地。

    已经到了这般时候,他们又怎敢说话?又怎能说话?

    袁督师这时用力抹了一把脸上毛文龙的鲜血,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斯条理的品了一口,冷声对谢尚政道:“谢参将,你尽快把这里收拾一下。本官换身衣服,即刻出去,将这个消息通知全军!”

    “是!”

    谢尚政还敢说什么?还能说什么?赶忙恭敬称是。

    …………

    此时,底下不远的巨石边,毛承祚正带着百多名毛文龙的亲兵,吃着热乎乎的野猪肉正舒坦。

    毛承祚这些人,身手虽都算不错,但全方位的素养,却并不是太高。更没有长生营李元庆亲兵的种种规章法则。

    此时,东江军、辽南军诸部,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就算把毛承祚的脑子劈开几万次,他也绝不可能会想得到,袁崇焕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毛文龙动手。

    这时,头顶上忽然一阵噪杂,毛承祚诸人忙暂时放下手中碗筷,本能的朝着上方看过去。

    却正看到袁崇焕提着一级血淋淋的首级,一身大红色官袍,大步朝这边奔过来。

    有眼尖的毛姓亲兵登时看出来,忍不住凄厉的一声尖呼啊:“是,是大帅的首级啊!”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大帅?怎么可能是大帅?”

    毛承祚也完全慌了神,登时一下子就跳起来,猛的抽出腰间钢刀,飞速朝着袁崇焕这边冲过来。

    却被谢尚政带人赶忙挡住。

    “袁蛮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个狗日的畜生啊!你怎敢对大帅下手!!!啊!!!!!!”

    袁督师此时却已经是一片镇定,淡淡冷笑道:“毛文龙目无王法,蒙蔽君上,罪该万死,本官已经将其亲手手刃!不过,本官深明大义,知道东江诸事,皆是毛文龙一人而为,不会牵连底下无辜将士!怎么?你们这些人,是想要造反、陪毛文龙殉葬么?”

    “呃……”

    毛承祚满腔的热血,登时就像是被一巴掌拍回去。

    就像是一个太监,看到了一个全身赤果的美女,关键时刻了,美女已经准备好了,他却发现,他根本无从下手了……

    他虽是毛文龙的干儿子,但其本身的才能,并不是非常出众。

    毛文龙之所以看重他为亲兵头子,最关键的是毛承祚为人老成稳重,办事牢靠。

    此时,面对威势凛凛的袁督师,以及毛文龙的首级,毛承祚脑海里早已经炸开了锅,哪里还能有太多思量?

    片刻,忍不住‘扑通’一声,用力跪倒在袁督师面前,对着毛文龙的首级拼命磕头:“大帅,大帅!都怪卑职无用,都怪卑职无用啊……”

    底下的一众亲兵们本来还要大干一场,要为毛文龙报仇,但一看毛承祚这模样,他们的精神气仿似也一下子被抽光了,纷纷跪倒一片,滔滔大哭不止。

    刚才腿肚子都有些哆嗦的谢尚政,忙小心看向了袁崇焕,低声道:“督臣,下一步,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你慌个球子的!”

    袁督师竟然也罕见的骂出了脏话,低声啐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即刻回营,通知东江各部、辽南各部主要将官,来本官的大营内议事!”

    “呃?是!”

    谢尚政忙知会亲兵迅速去办。

    袁督师扫视周围,见形势已经得到了控制,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强迫他正在颤抖着的腿肚子,恢复正常。

    …………

第1128章 你是想跟我老陈拼一拼?

    明天就过年了。小船提前预祝兄弟姐妹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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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毛承祚这帮毛文龙的亲兵们虽被控制住,但袁督师却依然不敢有片刻怠慢大意。

    因为他深深明白,毛承祚这帮人,不过只是小杂鱼,真正的大鱼,还在山下这片连绵叠伏的营帐里。

    不过,毛承祚的俯首跪地,却是给了袁督师极大的信心。

    他虽是一时激愤失手、将毛文龙当场斩杀,但他毕竟坐拥着朝廷的大义。

    不过是杀了一个卑贱的泥腿子军头而已,这帮小泥腿子,难道还敢造他的反?

    他们不想要这身皮、不顾他们的家小了?

    古往今来,文臣入军营斩将夺权,简直不知凡几,而且几乎无一例外,皆是千古佳话!

    做都已经做下了,毛文龙的首级都已经被他割下来,他袁督师又还怎的还能后悔?

    但袁督师也非常明了,他必须要趁热打铁,在第一时间内,将整个大势彻底掌控,彻底消化掉这个胜利果实。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彻底封锁消息,请君入瓮!

    …………

    长生营营地。

    李元庆得到袁督师召见的消息时,就快要午时,他和陈忠刚刚跑完一个四十里的小强度恢复性越野,正准备洗澡吃饭。

    此时毕竟才是赶到双岛的第二天,即便李元庆对袁督师有着很强的防备之心,但他也没多想。

    依照大明陈旧的官僚体制,不成文的潜规则,再加之李元庆的惯性思维,李元庆下意识的便感觉,最坏的事情要真正发生,怎么着也得再过个三五天,等袁督师和毛文龙真正谈崩了之后。

    加之这几天李元庆身体有异,他迫切需要充裕的休息和恢复性训练,调整他的身体状态。

    等毛文龙这边跟袁督师真正谈崩了,他再去好好劝一劝毛文龙,再不济,也要保全毛文龙的性命。

    今日拉着陈忠,裹的严严实实,在海滩上顶着海风跑了四十里地,身体已经完全活动开来,又出了不少的臭汗,李元庆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但他和陈忠刚刚在舒适的浴桶里泡了还没有两分钟,一人刚刚点上一颗雪茄,正准备舒畅的吞云吐雾呢,袁督师的人便已经过来,邀请他们去袁督师的营地吃午宴。

    陈忠不由嘿嘿笑道:“元庆,这袁蛮子,倒也不是那么傻犟、没有那么不会来事嘛?正好,咱们的午饭,可以省下一顿了。”

    看着李元庆的身体好转,陈忠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再加之跑了这么多地儿,接着来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简直赛神仙啊。

    李元庆一笑,却并没有陈忠这么乐观,“大哥,他袁蛮子的饭可不好吃啊。保不定这厮已经给咱们设了什么套儿、等着咱们往里钻呢。”

    陈忠用力吸了一口雪茄,笑道:“元庆,怕个球子的。他袁蛮子不过就这点鸟人,咱们辽南、东江,这么多弟兄,还怕他耍幺蛾子?真他娘的把老子惹急了,老子非要把这狗日的丢海里喂了鲨鱼!”

    陈忠说着,忽然也反应过来,忙又道:“元庆,今儿中午你还要不要过去?你身体刚好,要不要再拖几天?”

    李元庆当然明白陈忠的意思。

    毕竟,‘有恙在身’,这就是个最大的‘免死金牌’,诸多繁琐的纠结,李元庆都可以暂时安全的避开。

    但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后,李元庆却摇了摇头,“大哥,这事情,老是逃避也不是办法。还是要尽快寻得解决之道啊。咱们速度些,先去会会这袁蛮子再说!”

    …………

    李元庆和陈忠很快收拾完毕,换上了大红官袍,腰挂佩刀,脚蹬华贵的鹿皮靴,每人带着十几名亲兵,大步朝着小山下袁督师这边的营地奔过来。

    但刚走到营门口,李元庆便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一把扯住了陈忠的脖子,装作言语的模样,停住了脚步。

    陈忠被李元庆吓了一跳,忙道:“元庆,咋的了?”

    李元庆低声道:“大哥,你昨日来过袁蛮子的营地没有?我怎么看着,今天的防御人手这么多呢?”

    李元庆昨日虽未出营地,一直在睡觉休息,但~,之前在金州时,袁督师的营地,李元庆可是见过的。

    关内的这帮大爷们,虽然表面上看着非常严谨,但李元庆却一眼就看明白,他们这些玩意儿,唬唬人还可以,但真要论起实用,却不过是绣花枕头。

    哪怕是曹文诏呢,在这方面,比之长生营的儿郎们,也差的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呃?”

    陈忠登时一愣。

    李元庆不说,他还真没有注意,此时,听李元庆说起这事儿,他忙朝前方看去,果然看到,里里外外,关宁军的守卫力量比昨日时,明显要加强了不少,而且皆是全副武装。

    “元庆,你是说,这袁蛮子没安好心?”陈忠压低了声音,贴在李元庆耳边道。

    李元庆低声道:“大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样,咱们每人调三百亲兵,留后待命。”

    “也好。”

    陈忠忙点头,“陈长友,你回去召集亲兵,以信号弹为号。记得,不要打草惊蛇。”

    “是。”陈长友忙迅速离去。

    李元庆这边也知会杨磊回去,留金回子护卫在身边。

    这时,袁督师营地里,正在等候的谢尚政也看到了两人,忙大步笑着迎出来,“李帅,陈帅,您二位来了啊。快快有请。”

    谢尚政简直是说不出的谦卑,笑容满脸,连连拱手作揖。

    陈忠不由冷哼着笑道:“哟。这不是谢爷么?谢爷今个怎么这么清闲?不用伺候督臣他老人家么?”

    谢尚政登时一愣,眼神中闪过了些慌乱,片刻,忙笑道:“陈帅,瞧,瞧您这话说的啊。卑职伺候督臣重要,伺候李帅和陈帅,那不是也一样重要嘛。李帅,陈帅,诸位将军已经都到了,就差您两位了。请~~。”

    李元庆却笑道:“谢爷,还不着急。这还不到午时中刻嘛。对了,谢爷,怎的不见曹文诏曹兄啊?”

    谢尚政本就有些不太敢面对李元庆的威势,此时又做贼心虚,登时不由一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忙笑道:“李帅,您,您又不是不知道,老曹这人,有点不太……不太合拍啊。李帅,陈帅,请。”

    “呵呵。今日,那可真是有劳谢爷了。”

    李元庆对陈忠使了个眼色,慢斯条理的走进营中去。

    陈忠却用力拍了拍谢尚政的肩膀,笑道:“老谢,其实吧。咱们都是吃这口饭的,犯不上谁难为谁不是?不过~,老谢,你知道你陈爷我,最讨厌什么人么?”

    谢尚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尴尬道:“陈帅,您,您可不要拿卑职开涮啦。”

    陈忠哈哈大笑:“老谢。你这人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过,以后啊,不管是做人做事,最好把招子擦得更亮些。要不然---。”

    “啪。”

    陈忠忽然用力一拍手,登时将谢尚政吓了一大跳,身子一个不稳,差点就要栽倒在地上。

    但陈忠早有准备,大手一把就将谢尚政又扶正回来,笑道:“你看你,老谢,下盘不扎实了吧?”

    说着,陈忠的大手笑眯眯拍了拍谢尚政脸上的肥肉,大步跟在李元庆身后,朝营内走去。

    “………”

    谢尚政简直想骂娘啊!

    陈忠这狗日的,简直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哼!就让你们先得意一会儿。待会儿,进了营,你谢爷看你们这俩狗杂碎,还敢这么神气嘛!’

    心底里狠狠啐着,谢尚政却不敢怠慢,忙快步追了上去。

    李元庆和陈忠来到袁督师的大帐外,门外有袁督师的一个亲兵把总忙恭敬拱手:“请两位将军解下佩刀。督臣已经为弟兄们准备了午饭。”

    “哦?”

    李元庆点了点头,笑道:“元庆便多谢督臣美意了。不过,金子,你吃过午饭了么?”

    李元庆故意回头看向金回子。

    金回子忙笑道:“回大帅的话,卑职和弟兄们都已经吃过午饭。鲜鱼汤就白米饭,那叫一个鲜那。现在还饱着那。”

    陈忠也笑着问他的心腹千总陈长亮道:“亮子,你们吃过午饭了么?”

    陈长亮年纪虽不大,只有二十一二,却是陈忠当年在镇江收养的孤儿,他即是陈忠的心腹爱将,又是陈忠的干儿子,为人相当灵透。

    陈长亮此时又怎会明白陈忠的意思?

    忙笑道:“回大帅话。卑职今儿跟金子哥他们一起吃的。那条大黄花,还是卑职昨晚上亲手捞上来。卑职和弟兄们都吃饱了。”

    李元庆不由笑着看向这袁督师的亲兵把总,“这位兄弟,你看。元庆和陈帅的弟兄们,都已经吃过午饭了,真是麻烦督臣操劳了啊。就让他们在帐外候着吧!”

    说着,李元庆大步就要进入帐内。

    这袁督师的亲兵把总哪想到李元庆竟然这么难缠啊?

    忙本能的将刀柄横在了李元庆身前,“李帅,这……您,您还未解下佩刀呢,不能入帐内。”

    陈忠的脸色登时就寒下来,大手直接指着这亲兵把总的脸上大骂道:“狗~娘~养的的小~比~崽子,你把刀对着谁呢?啊!!老子们在战场上搏命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你娘胎里吃屎呢!”

    这时,恰巧谢尚政也急急赶过来,陈忠直接指着谢尚政的脸上大骂道:“姓谢的,这他娘的就是你带的兵?好啊!好嘛!竟然拿刀对着我老陈了!怎么着?你是想跟我老陈拼一拼?”

    …………

第1129章 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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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唰”的一声。

    陈忠手里的宝刀已经出鞘,阳光下凛凛的寒芒,径直指向了谢尚政的脖子。

    “陈帅,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谢民,你他娘的傻了嘛?还快不快把刀放下!”

    谢尚政简直想骂娘啊。

    这他娘的到底叫个什么事儿啊。

    刚才在营外,他便已经被陈忠好好的收拾了一番,这还没到帐里呢,陈忠这狗日的居然连刀都拔了出来。

    真当他谢尚政是个泥人儿捏的么。

    但此时~,谢尚政心里就算是恨极了,却也绝不敢像是在今早上拿下毛文龙一般,在这里就敢对李元庆和陈忠动手。

    先不说李元庆和陈忠威凛天下的威名了。

    单单是李元庆和陈忠的身材,一个个虎背熊腰,龙行虎步,尤其是两人的胸前背后都很鼓,这明显是有精甲护身啊。

    再加之周边这些两人的亲兵们,一个个身高马大,简直如狼似虎。

    这气势,装可是绝装不出来的啊。

    谁知道这帮狗杂种手上到底沾了多少鲜血、究竟有多么凶残啊。

    若万一在这里闹起来,他谢尚政可是没有多少把握,能把这两位爷拿下。而万一拿不下,这事情,可就有些不好玩了啊……

    这时,这叫谢民的亲兵把总也回过神来,忙将手里的刀鞘放下来,一下子跪倒在李元庆面前,忙用力磕头道:“李帅,陈帅,卑职知错了,卑职知错了。肯定李帅陈帅责罚!”

    但这厮表面虽是恭谨,却是合理的利用身体,挡住了李元庆和陈忠进入大帐的道路。

    “呵呵。”

    李元庆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看向谢尚政的眼睛道:“谢爷带的好兵啊。不错。真不错。”

    陈忠可就没有李元庆这么斯文了。

    这时,他已经一把撕住了谢尚政胸前的衣襟,顺势一把、直接将谢尚政拉进了怀里,用力在他的胸口腰腹摸索了几下,不由一阵冷笑啊:“哟。谢爷今日可真是勤勉啊。竟然穿了两层甲。这两层甲可不轻快啊。怕是得有个十几斤吧?谢爷的勤勉,可真是我辈楷模啊!有谢爷在,我大明~,又何愁东奴不灭,大事不成?”

    谢尚政虽是武将,又正值当年,有些武艺在身,并不算是弱。

    但此时,在更为强悍魁梧的陈忠面前,他明显低了一个重量级,脖子被陈忠强有力的胳膊肘用力勒着,脸已经被憋的有些通红了。

    但或许是谢尚政之前早有吩咐,他周边的亲兵,在此时,竟然没有一人敢乱动,只是牢牢的守卫在远处,明显是要护卫着这大帐。

    片刻,谢尚政这才反应过来,忙艰难道:“李帅,李帅,您看这,这……”

    李元庆一笑,摆了摆手。

    陈忠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松开了谢尚政,却是一把将他推到了几步之外。

    谢尚政身子一个踉跄,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简直狼狈不堪。

    但他却来不及顾及伤痛和面子了,忙连滚带爬的爬起来,愤愤不平的看向李元庆道:“李帅,我谢某人敬您是条真汉子,可,可您二位,也不能这般欺人太甚吧!”

    陈忠登时一阵冷笑:“姓谢的,你个狗瘪三!你肚子里究竟有什么花花肠子,你自己明白的很!少他娘的在爷面前装可怜!爷委屈你了?”

    到了这时,陈忠也完全意识到了形势有些不对,情绪就要到了爆发的边缘。

    李元庆摆手示意陈忠冷静,语气却是也有些凛冽起来,直勾勾的盯着谢尚政的眼睛道:“谢爷,我李元庆在战时面见督臣,还从未摘过佩刀,谢爷今日个,这是什么意思?嗯?这是谢爷替朝廷新立的规矩?”

    “呃?这……”

    谢尚政登时哑口无言。

    他早就知道李元庆厉害,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这般厉害,在袁督师的大帐门外,就敢这般跋扈放肆!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

    但片刻,谢尚政却是忙抛弃了这个可怕的心思。

    今日对毛文龙下手的事情,完全是在山顶上完成,而此时,毛承祚那一众亲兵,已经完全被限制在山顶,根本没有下来。

    加之山下,他早已经安排周全,消息绝不可能被传出来。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李元庆可能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是在诈他!

    而陈忠,不过是李元庆养的一条疯狗而已!

    “李帅,这,这话从何说起啊。解下佩刀是督臣的命令。卑职只是奉命而行。李帅还是不要再难为卑职了。”

    谢尚政索性不去看李元庆的目光,故作可怜而又谦卑的垂下了头。

    陈忠忙看向李元庆。

    看谢尚政这般模样,陈忠一时反而也有些吃不准了。

    李元庆笑道:“谢爷,督臣可在帐内,此事,元庆要找督臣亲自理论。”

    “呃……”

    谢尚政刚要开口、想办法阻拦,这时,却看到袁督师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迈着八字步,在十几个亲兵和幕僚的护卫下,朝这边走过来。

    一看到门口这模样,袁督师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但片刻,却是挤出了一丝笑意道:“李军门,陈军门,这是怎的了?”

    陈忠刚想说话,李元庆这时却单膝跪地,恭敬对袁督师一礼,“卑职李元庆,见过督臣。”

    陈忠也反应了过来,忙也单膝跪地道:“卑职陈忠,见过督臣。”

    谢尚政很想过去对袁督师说些什么,但此时,理智却告诉他,他绝不能这么做,只得急急的呆在原地不敢动。

    看李元庆和陈忠这般模样,袁督师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

    片刻,强撑着笑意道:“李军门和陈军门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帐内?谢参将,其他将军们都来了么?”

    谢尚政忙恭敬道:“回督臣的话。东江、辽南诸位将军都过来了,已经在帐内等候,只是李帅和陈帅,却不肯解佩刀进帐内。”

    袁督师这时也明白了冲突发生的根源,心底里不由狠狠啐了一口,“李元庆这厮,防范心理还真是强啊。”

    面上却忙笑道:“李军门,进帐解刀,这是朝廷的规矩。不知李军门今日怎的连朝廷的规矩也不遵守了?”

    李元庆这时已经站起身来,笑着看向袁督师道:“督臣,朝廷的确是有这个规定,但却是在非战时之时。此时,我诸部大军,皆是以出战状态出行。元庆此时虽甲胄未全,却也必须要保持战时状态,护卫在督臣身边。”

    袁督师心中不由大骂,‘李元庆这狗杂碎。明显就是信不过他,居然还能扯出这般道理来。’

    若放在平日里,他必定不会再给李元庆留半分面子,早就直接翻脸了。

    但此时,李元庆和陈忠不肯解刀,这事情,可就有些不好办了啊。

    也幸得是此时,海风很大,吹得大帐呼呼作响,里面听不清外面说话,否则,将里面的人惊动了,那这事情,可就真不好玩了。

    片刻,袁督师笑道:“既然李军门不愿解刀,愿护卫在本官身边,那~,本官便如李军门所愿吧!还不快闪开?”

    “呃?”

    守卫在门口的谢民登时呆住了,忙看向谢尚政。

    谢尚政心里简直要把谢民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狂骂一遍,你他娘的不看督臣,看老子干嘛?

    这是嫌事儿还不够大么?

    谢民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忙看向了袁督师。

    袁督师笑道:“李军门要护卫在本官身边,你还不闪开?”

    “呃?是。”

    谢民这才忙起身退到了一旁。

    袁督师笑着推开帐门,大步先走了进去。

    陈忠忙看了李元庆一眼。

    李元庆笑着看向了谢尚政,“谢爷,元庆倒是希望,元庆从这帐里走出来时,谢爷还能这般潇洒。”

    “………”

    谢尚政登时无语,眼睁睁的看着李元庆和陈忠大步走进了帐内。

    而与此同时,金回子和陈长亮这二十几人,迅速朝帐门这边围拢过来。

    显然,这是不想让他们轻快了。

    谢民忙请示般看向了谢尚政。

    谢尚政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啊。李元庆这般难缠,那~~,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到底又该怎么实施?

    但谢尚政究竟也不是凡人,片刻,忙笑着与金回子和陈长亮套起了近乎。

    此时,大帐内,袁督师大马金刀的坐到了中间的宝座上,原本正在喝茶寒暄的东江诸将、辽南诸将,登时都安静了下来。

    但李元庆扫视周围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毛文龙的身影,心底里一团无法压抑的阴云,登时飞速的翻涌上来。

    袁蛮子这鸟厮,难道,难道真的对毛文龙动手了?

    陈忠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忙借着同身边众将寒暄的间隙,急急对李元庆使了个眼色。

    两人已经相交十年,同生共死,李元庆何等了解陈忠?

    片刻,他便明了了陈忠的意思,陈忠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但此时,事情暂且不明,又当着这么多的弟兄,李元庆自也不会贸然,忙对陈忠回了一个眼色,让他暂且忍耐,随机应变。

    官场之上,论资排辈。

    尤其是大明的官场,对此更是讲究。

    此时,袁督师坐在中间最上首他的宝座上,他的下首左首,便是毛文龙的位子,对面,便是李元庆的位置。

    而毛文龙位置的下一位置,是陈忠的位子,陈忠对面是陈继盛。

    再后面,则是沈世魁、徐敷奏、张攀、陈~良策、刘光祚、尚可义、尚可喜、耿仲明、耿仲裕、孔有性、毛有俊、张斌良等诸人。

    站在李元庆这个角度望过去,下面哗啦啦一片皆是熟人。

    哪怕有一两个跟李元庆交情不算深的,却也多半脸熟,但唯独最左上首毛文龙这个位置没有人,一时说不出的空旷和突兀。

    李元庆旁边,陈继盛这时也发现了形势有些不对劲,忙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你有没有看到大帅?按说这种场合,大帅应该不会晚点啊。”

    陈继盛说着,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李元庆摇头道:“大哥,我也没有看到大帅。对了大哥,你来时注意到没,袁督师营地里的防御,好像是比平时多了不少啊。”

    “呃?”

    陈继盛登时一愣,片刻也回过神来,不由用力掐了他自己的大腿一把,忙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好像,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啊。这……”

    陈继盛刚要往下说,这时,袁督师却是‘咳咳咳’的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的环视众人,挨个扫视过各人的脸庞,淡淡笑道:“诸位,诸位将军,今日,本官请大家过来,一是为了与大家好好聊一聊,认识一下,混个脸熟,也让你们认识下本官。这另一方面嘛,呵呵,本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大家宣布!”

    …………

第1130章 隔山打牛,悲鸣似海!

    ~~~~~~

    袁督师的态度很柔和,言语也比较风趣,底下诸将登时响起来几声善意的笑声回应。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愚钝的傻子,被袁督师的几句温言软语便给糊弄住,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将目光聚集到了空旷的毛文龙的座位上。

    对面,陈忠虽然很急,很想急急起来质问袁督师毛文龙的下落,但李元庆这边没有动作,陈忠一时也不敢冒头,怕坏了大事,只能是干着急般的抓耳挠腮。

    李元庆当然注意到了陈忠的动作和急切。

    此时,毛文龙既然不在,再加之外面关宁军的周张,以及袁督师简直仿似破天荒一般的态度,李元庆心里基本上已经坐实了他的判断,毛文龙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啊。

    如果放在进帐前,李元庆怕早已经暴起,必定要将腰间宝刀的刀锋,指到袁督师的脖颈上,质问毛文龙的下落。

    但此时,李元庆反而是更加冷静。

    如果事情已经发生,暴躁狂怒,绝不是解决的办法,说不定还会将事情越搞越糟糕。

    尤其是~~~,李元庆也不知道,此时在座的东江军主要将领之中,究竟有没有人,已经被袁督师搞定。

    如果从理论上来讲,此时,但凡是在座的东江系列将领,必定都是东江的既得利益阶层,应该是属于毛文龙坚定的支持者。

    但凡事并无绝对。

    东江资源本就有限,萝卜不少,但坑却不多。

    尤其是东江的人员构成非常复杂,曾经的右协一派,没有出现便已经夭折的左协也是一派,也包括亲李元庆的辽南一派,毛承禄他们中军这一派,甚至毛承祚亲兵这一派。

    大大小小的山头,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但他李元庆不发声,却也不能放任整个节奏被袁督师牵着来走。

    ‘大势’这顶大帽子,倘若玩的溜了,怕是比钢刀利刃更甚百倍啊。

    李元庆看向了斜对面的尚可喜。

    尚可喜本来正在一直恭敬的看着袁督师,因为毛文龙的位置正处在一排最上首,站在他这个角度,并看不到毛文龙的空位,他一时并未发现太多异样。

    但尚可喜可不是傻子,他很快便注意到了李元庆极有深意的目光。

    这时,袁督师却笑道:“李军门、陈军门、陈副将几人,与本官皆是老熟人了。那便不用太多介绍了。那~~,便由这位将军开始介绍吧。”

    袁督师笑着指向了沈世魁。

    作为毛文龙的姻亲,实际上毛文龙的老丈人,沈世魁虽然比毛文龙年轻不少,但这个翁婿的名分却是实打实的。

    本来,沈世魁看到毛文龙居然不在,而且已经快要开宴了,毛文龙还没有好,沈世魁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焦虑。

    他虽然‘独霸’旅顺,算是东江的另一大强力支点,但沈世魁心里很明白,他在东江的根子并不够深,不满意他的、嫉恨他的人,大有人在。

    就算心里着急,他也只能暂时把这个疑惑压在心里,先回答袁督师的‘厚爱’。

    忙恭敬起身道:“回督臣的话,卑职是旅顺都司、东江参将沈世魁。”

    袁督师笑着捋着下颌的胡须点了点头,“不错,很不错。沈参将真一表人才啊。”

    “督臣谬赞,卑职诚惶诚恐啊。”

    沈世魁忙又恭敬一礼,这才谦卑的坐下来。

    袁督师又笑着看向了张攀。

    张攀忙也恭敬起身,介绍自己。

    袁督师又是几句难得的赞美勉励。

    而这时,尚可喜已经完全明白了李元庆眼神的含义,脸上一时充满了无法言语的红晕。

    尚可喜此时已经非常明白,李元庆已经把这选择权,交给了他。

    上天入地。

    是与李元庆更进一步,还是……一下子掉队,就全看他此时的选择了。

    这时,已经轮到了尚可喜上首的铁山都司毛有俊介绍自己,马上就要轮到他了。

    尚可喜牙根子狠狠一咬,也知道,他没有选择的时间了。

    “卑职铁山都司毛有俊,见过……”

    这边,毛有俊还没有说完,尚可喜却是大跨步的站起身来,竟自走到了中间,恭敬对袁督师一礼道:“督臣,卑职有个疑问,还请督臣解惑!”

    “小尚?他要干什么?”

    “尚可喜这厮平日里不是挺精明的么?怎的敢在这时候顶撞督臣?这分明是让督臣下不来台啊?”

    “这是怎么回事?”

    帐内诸将登时一阵低声议论。

    毛有俊的脸色一时也涨的通红,尚可喜这厮,这分明就是不给他面子,将他视作无物啊。

    但此时,陈忠却是已经明白了李元庆的心思,不由偷偷的对李元庆竖了个大拇指。

    李元庆这手段,简直是‘隔空打牛’啊。这真是……

    但此时,李元庆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若老僧入定,并不去理会尚可喜,更没有理会这边的陈忠。

    陈忠登时也气定神闲起来,慢斯条理的活动着脖颈,发出一声声‘咔咔’的脆响。

    袁督师这时也反应过来,淡淡笑着看着尚可喜,眼神却说不出的凛冽,笑道:“这位将军,你又是何名?又有什么疑问要问本官?”

    尚可喜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强自平复着胸腹中的澎湃,恭敬一抱拳道:“回督臣的话,卑职是鹿岛都司、游击尚可喜。敢问督臣,我们毛帅此时身在何处?”

    “呃?”

    “对啊。大帅呢?怎的就要开宴了,大帅还没来?”

    “不错。大帅可不是不守时辰之人啊。”

    “这是怎么回事?”

    “………”

    尚可喜的话,登时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哗的将帐内已经稍稍稳定的局势,一下子炸裂开来。

    看着好不容易、才掌控下来的局势,竟然被一个区区卑微的游击,硬生生给撕破了,袁督师一直强忍着的小脸儿上,登时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呵呵。”

    片刻,他阴冷的看着尚可喜、冷冰冰笑道:“尚将军还真是忠心护主啊。毛军门此时有些事情,怕要等一会儿才过来。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袁督师的整个威势,简直恨不得直接将尚可喜吞下去。

    但尚可喜却毫不畏惧,直勾勾的直视着袁督师的眼睛道:“还请督臣为卑职等解惑。毛帅此时到底身在何处!”

    “呵呵……”

    袁督师不由呵呵笑起来。

    但他的笑声,却简直犹如深夜发了狂的夜枭,说不出的刺耳凛冽。

    “尚将军,你很想见你们毛帅?”

    尚可喜此时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自然只能跟袁督师刚到底,忙恭敬一拱手道:“不错!督臣。卑职现在就要见大帅!”

    “好!好!好啊!非常好!”

    袁督师一阵凛冽的冷笑:“既然尚将军这般执着,那~~,本官便成全你!”

    说着,袁督师对帐外大喝道:“来人,请毛帅进来!”

    门口伺候的一个小厮,忙急急奔出了帐外。

    但此时在门外,谢尚政简直快要哭了。

    金回子和陈长亮根本不吃他的任何一套,就这样笑嘻嘻的怼在帐门外,天南海北的跟谢尚政胡侃乱侃。

    这时,小厮出来,忙低声对谢尚政传达了袁督师的命令,谢尚政本来就黑的脸,登时一下子更黑了。

    片刻,他忙对金回子和陈长亮道:“两位爷,里面督臣有要事相招,兄弟先失陪片刻啊。”

    说着,他赶忙对一旁的谢民使了个眼色。

    谢民早有准备,忙笑着对金回子和陈长亮道:“两位将军,咱们都聊了这么一会儿了,不若,却卑职帐内喝杯酒、歇息片刻,可好?”

    但金回子和陈长亮又怎会上谢民这拙劣的当?

    金回子笑道:“小谢爷,您忙您的,我跟亮子就在帐外候着便是。等忙完了这公差,回头我老金请小谢爷喝酒。”

    “呃?呵呵……”

    谢民尴尬的一笑,忙道:“那感情好,卑职可就等着喝金爷的好酒了。谁不知道,李帅的辽南老窖,天下闻名啊。”

    几人寒暄的这功夫,谢尚政这边,终于令亲兵,从隔壁的大帐内,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取过来。

    但谢尚政此时又哪里还敢进帐去,沾上毛文龙的首级啊?忙示意这亲兵进去。

    这亲兵此时也摸到了形势有些不对,但谢尚政已经发了话,他又怎敢反驳?只能是硬着头皮,跟着这小厮,小心进了帐内。

    此时,在帐内,一看到这亲兵竟然端着个木匣子走进来,帐内诸将登时一片哗然!

    到了这时,就算是再迟钝之人,也感觉到形势有些不对了,纷纷看向了袁督师。

    “肃静!肃静!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袁督师此时却是愈发大义凛然,站起身来,小身板居高临下的扫视帐内众人。

    文官几百年的积威摆在这里,帐内很快便恢复了安静。

    这亲兵忙快步上前,恭敬跪地,双手举起木匣,摆在了袁督师的眼前。

    袁督师亲手打开了木匣,露出了毛文龙血淋淋的首级,冷冽道:“毛文龙欺君罔上,蒙蔽朝廷,勾结东奴,罪不容恕,已被本官亲手斩杀!但本官知道,东江之事,皆是毛文龙一人一力所为!只要诸位将军知错能改,本官愿既往不咎,如实秉明朝廷,保全诸位将军!”

    “哗啦!”

    饶是袁督师此时威势惊人,但此时,毛文龙血淋淋的首级就摆在眼前啊,帐内众人,谁又还能坐得住?

    登时,帐内‘哗啦啦’跪倒一片,哭泣声、哀嚎声、捶胸顿足声,简直要天崩地裂!

    李元庆亲眼看到了毛文龙血淋淋的首级,而且就在他眼前。

    饶是李元庆的城府早已经深似海一般,但片刻,眼泪却就像是涌泉,根本不受控制的、止不住的疯狂往外喷涌出来,仰天长啸道:“大帅!大帅!你死的冤枉啊!”

    一旁,陈忠也反应过来,忙恭敬跪倒在地上,滔滔大哭:“大帅,大帅啊!您死的冤枉、冤枉啊!”

    片刻,陈继盛、沈世魁、张攀等诸人诸人,也反应了过来,忙齐声大哭道:“大帅,您死的冤枉啊!冤枉啊!”

    袁督师的两只小拳头不由紧紧攥起来。

    李元庆这狗杂碎,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好在,此时李元庆并没有直接暴起发难,整个大势,暂时还掌握在他袁督师的手里。

    只是,袁督师此时也不知,李元庆的底线究竟是什么,也不敢贸然阻止这凄惨的仿似要穿破云霄的悲鸣,只能是强自压抑、稳定着他的心神!

    …………

第1131章 瓜分东江?

    大过年的,剧情居然推进到这里..小船惭愧啊..

    马上就要到大年夜了,小船提前在这里,预祝兄弟姐妹们身体健康,阖家欢乐,万事如意。

    最重要的,2017,必须得发大财,发大财,发大财。然后来支持下小船的正版..

    ~~~~~~

    悲伤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此时帐内在座之人,哪怕就算与毛文龙有间隙,却毕竟处在东江这个大集体之中。

    毛文龙一手搭建起东江,收拢广宁军、辽地各部残留,这收留、提携之恩,是怎么抹也抹不去的。

    更不要提,人死为大,毛文龙血淋淋的首级就摆在眼前,哪怕是有仇怨呢,到了此时,还有什么~~,是化不开的呢?

    看着帐内诸将悲伤的气氛越来越重,袁督师心里一时却恨的痒痒啊。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请君入瓮’,完全掌控形势,亮出毛文龙的首级之后,直接以雷霆之势,迅速分割整个东江的利益,保一批,打一批,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控大局,将东江直接吃进腹中,了却这个心腹大患。

    但袁督师又怎能想到,李元庆这厮,居然如此狡诈难缠!

    有李元庆的亲兵卡在门口,他和陈忠又皆是佩刀入帐内,袁督师此时就算是想来粗的,迅速掌控形势,却也绝不敢贸然了。

    否则,万一出现了纰漏,这事情,可就不好玩了啊。

    袁督师虽然自傲自大,但他可绝不傻!

    尤其是这种时候,简直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半步走错,谁知道这些卑贱的泥腿子们,究竟会做出什么事啊。

    这时,陈忠终于忍不住了,对袁督师怒目而视道:“敢问督臣,毛帅究竟所犯何罪?竟至于让你直接斩杀?”

    陈忠的质问虽然激烈,看似怒气冲天,但他这话,却是骤然打破了原本悲伤至极的肃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袁督师这边。

    袁督师的心里登时一下子轻快了不少。

    若是这种悲伤情绪一直蔓延下去,他反倒不好掌控形势,而一旦有人先开了口,就像是乌龟从壳子里伸出了头,他总算是有下手之地了。

    片刻,袁督师冷笑道:“陈军门此事问的好!毛文龙所有的罪状,本官都写在这里,陈军门自己看吧!”

    说着,袁督师直接将手中的奏疏丢到了陈忠面前。

    陈忠赶忙捡起来,迅速扫视一遍,怒火却简直要冲上天了:“好!好!好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督臣,毛帅这些罪责,你可有证据?”

    袁督师却丝毫不虚的看着陈忠的眼睛,冷笑道:“陈军门,若是本官没有确凿的证据,你认为~,本官会对朝廷统兵大员动手么?”

    “你-----!”

    陈忠简直怒及,忍不住就要暴起。

    他旁边的沈世魁和张攀几人,忙急急拉住了他。

    就算此时袁督师将毛文龙杀了,但袁督师毕竟是蓟辽的最高统帅,陈忠若真的敢对袁督师动了手,那这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

    这已经不是陈忠一个人的事情,而是牵连到所有人。

    所有人都会因为他陈忠的鲁莽,被逼上梁山。

    “陈帅,您先消消气,先消消气啊。这袁蛮子毕竟是朝廷大员啊。不可鲁莽啊。”

    沈世魁一边低声劝解陈忠,一边捡起刚刚被陈忠丢到地上的奏疏,迅速查阅一遍,脸色登时涨成了猪肝一般,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作为毛文龙实际上的岳父‘老泰山’,他沈世魁与毛文龙的交往可绝不少,又怎可能看不出,袁督师这纯碎是胡搅蛮缠,往毛文龙的头上扣屎盆子呢?

    但就算明知道袁督师就是要这么做,沈世魁此时却绝不敢开口!

    因为他深深明白,此事,此时,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分量来开口。

    袁督师这时却是愈发威凛,但语气却柔和了一些,长长叹息一声道:“诸位,诸位将军,本官知道,毛文龙功大于国,诸位都是毛文龙的亲随将领,一时很难接受这个现实。本官只是也理解诸位的情绪。说实话,若不是事情到了无法选择,本官又焉能如此,对毛文龙这种有功的大员动手?”

    “但诸位将军,你们须得明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毛文龙的确对国有功,但~,这却绝成不了他肆意妄为、蒙蔽君上、蒙蔽朝廷的理由!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九边重镇,可曾有一处,是如东江一般,不设文臣监司,任由武人专权?”

    “这……”

    帐内诸将登时一片哑然。

    就算是袁督师杀掉了毛文龙,但他袁督师却是天子近臣,蓟辽总督,辽地的最高统帅,他若没有理由,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敢这么做么?

    袁督师扫视帐内众将的脸色,心中登时不由更加沉稳。

    有天子、朝廷的大义在手,对付这帮泥腿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尤其是一直到此时,他最为忌惮的李元庆并没有发声,这也给了袁督师极大的鼓舞。

    “诸位,尔等虽是东江诸部的将官,是毛文龙的麾下,但你们却也同样是大明的将官,是皇上的臣子!毛文龙欺上瞒下,罪大恶极,他就算有功,但本官又怎能无视皇上、无视朝廷、无视百姓的利益?此时,毛文龙这罪魁祸首已经俯首,本官会尽快秉明皇上、秉明朝廷,只诛祸首毛文龙一人!至于诸位将军,只要尔等忠心报国,奋勇杀敌,本官自当竭力保全尔等的利益!”

    “这事情……真是……”

    “毛帅到底犯了什么罪?我怎么不知道……”

    “这真是……”

    袁督师此时已经把话说得极为清晰,只杀毛文龙一人而已,只要在座的诸人不随便挑事儿,袁督师就不会追究诸人的责任,皇上和朝廷也就不会再追究诸人的责任。

    看着底下诸将议论纷纷,李元庆这边还是没有动作,袁督师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回去一些,对门口的小厮道:“去,请毛承祚将军过来!”

    “是。”

    小厮不敢怠慢,忙小心出帐外去。

    袁督师又看向了李元庆身边的陈继盛,笑道:“陈副将,本官速来听闻你~~,知人善任,能征善战,是毛文龙最得力的助手,又深得东江诸部将士们的拥戴。此时,你可愿接掌过毛文龙的职责,统帅东江军各部,继续为我大明、为天子、为朝廷、为百姓,与后金军对战?”

    “呃?”

    一直沉寂在悲伤中、还有些六神无主、找不到头绪的陈继盛,登时被袁督师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晕了。

    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却还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的喃喃道:“这,这……”

    袁督师这时却和蔼的看向了陈继盛的眼睛,“陈副将,你的才能,你的本事,本官是知晓一些的。国难当头,我大明正值用人之际,陈副将难道不想为大明、为天子、为朝廷分忧,为百姓们解难么?”

    “督臣,这……”

    陈继盛下意识的跪倒在地,想要说话,却实在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出口,忙本能的看向了身边的李元庆。

    但李元庆此时,却是竟自跪在毛文龙的首级方向,脸上泪流满脸,简直悲伤至极,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袁督师又怎会放过这等机会?趁热打铁道:“陈副将?”

    “呃?督臣,卑职,卑职虽不才,但~,但愿为天子、为朝廷分忧!”陈继盛忙重重跪倒在地上,对袁督师磕了个头,却迟迟不肯起身来。

    看陈继盛这模样,袁督师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已经落了地,不由又笑着看向了一旁的徐敷奏,“徐参将,你是东江之柱梁,本官曾在多封东江的战报上,看到过你的名字,也知晓你的本事,你可愿随同陈副将一起,为天子分忧,为朝廷分忧,为万民解难?”

    “呃?督臣……”

    徐敷奏也没想到这天大的馅饼儿竟然会突然砸到他的头上,半晌才反应过来,却同样是恍然无措。

    徐敷奏是属于毛文龙的中军序列,与东江各方面的关系,都能处的来,但牵连却都不深,包括与李元庆也只是点头之交,没有太多深入的来往,属于毛文龙的心腹序列。

    此时,徐敷奏正沉浸在毛文龙身死的悲伤中,愁着失去了大靠山,以后他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但袁督师这一下,却就如同在深夜的深海中,看到一盏指路的灯塔,方向感已经不言而喻。

    只是,心底的矜持,或者说对周围未知形势的恐惧,使得他还不敢在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华夏人~,自古讲究的便是一个‘内敛’。

    从最早的上古时期,尧舜禹,讲究的是禅让。

    包括后来的诸葛孔明,讲究的是三顾茅庐。

    此时,徐敷奏心里虽已经早就答应了袁督师的这个大馅饼儿,但袁督师不过才只提了一次,徐敷奏自然只能强自压抑着他的惶恐和急切。

    但在袁督师这个角度,却是正可以清晰的看清徐敷奏的表情,不由又笑道:“徐参将,你可愿为天子,愿为朝廷分忧,为万民解难,救万民与水火,与鞑虏誓死力敌?”

    前面,陈继盛已经做出了榜样。

    徐敷奏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可不敢跟根基极深的陈继盛一般,非要等到袁督师来三遍,既然已经有了台阶,他自然是要顺水推舟,忙恭敬磕头道:“卑职愿为天子、为朝廷分忧。”

    说着,同样跪地不起,滔滔大哭。

    此时,袁督师脸色虽还保持着肃穆,但嘴角边的笑意,却再也遮掩不住,一切,马上就要全权被他掌控。

    这边,陈忠却是要急了眼,再这般下去,这狗日的袁蛮子怕是要直接把东江给瓜分了啊,元庆怎么还不说话啊?

    忙急急看向了李元庆。

    …………

第1132章 李元庆发声!

    新年快乐,鸡年大吉啦!

    ~~~~~~

    李元庆当然看到了陈忠这边的急切,不过,他却并未着急。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生米已经被煮成了熟饭。

    若是贸然硬顶,就算此时能痛快一时,但之后,麻烦却必定无穷无尽。

    关键是……

    袁崇焕今日杀掉毛文龙,的确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但~~~,在根子最深处,袁督师却是也为李元庆扫平了一个最大的障碍……

    此时,袁督师‘瓜分’东江,是非常明智、也是非常果断之选,即便他的手段还稍显拙劣,并没有做到‘润物细无声’的程度。

    但若按这般节奏,袁督师掌控大局,并不用费太大的力气了。

    的确!

    倘若李元庆此时出手阻止,哪怕这是在他袁督师的营地内呢,袁督师却也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因为双方的水平、实力,根本就不再一条线上。

    但关键的问题是~~,袁督师此时瓜分东江,非但没有损害他李元庆的利益,反倒是~~~,给他李元庆也顺道撬开了一个缝隙……

    李元庆这边继续保持沉默,陈忠那边就算是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不敢妄动。

    十年来,兄弟两人几乎相依为命,一步一步,费尽了千辛万苦,牺牲了无数好兄弟的性命,好不容易,这才走到了今日。

    陈忠对李元庆,早已经形成了近似本能般的信赖和依赖。

    李元庆此时既然保持着沉默,那必定是有他的理由!

    陈忠虽然极为不爽,却也会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性子,绝不能去给元庆添乱。

    尤其是此时,陈忠也看出来,牵一发而动身那!哪怕稍有半步失误,很可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效果。

    毕竟~,东江这些弟兄,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他陈忠‘上梁山’那。

    袁督师这时也注意到了李元庆。

    他虽面儿上故作平静,嘴角却是止不住的弯起来,看了李元庆一眼。

    李元庆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却是静静的面对着毛文龙的首级,眼观鼻,鼻观心,仿似老僧入定,根本没有半分动作。

    再一次确定了李元庆保持了默许的态度,袁督师心中更定,又笑眯眯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刘光祚,笑道:“刘将军,本官也是久闻刘将军能征善战、勇往无前的威名了。不知刘将军可愿陪同本官、陪同陈副将、徐参将一起,为天子、为朝廷、为我大明的万万百姓,抵御东奴的刀锋?”

    刘光祚此时不过只是游击,虽然之前陈继盛、徐敷奏的‘大馅饼’,着实是让他眼馋不已,但刘光祚简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竟然也能砸到他的头上。

    登时呆立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与徐敷奏一样,刘光祚也是属于毛文龙的中军序列,与其他诸部派系,牵连的并不是太深。

    说白了,毛文龙死后,徐敷奏、刘光祚这种人,背后没有了靠山,失去了支撑,属于非常好拉拢之人。

    此时,看着刘光祚呆傻的模样,袁督师早有了经验,不疾不徐、笑眯眯的看向刘光祚的眼睛道:“刘将军?”

    刘光祚这才反应过来,忙重重对袁督师磕了个头,恭敬道:“卑职是大明的将领,自然要听从督臣的指挥。卑职不敢抗令!”

    袁督师不由哈哈大笑:“好。很好。刘将军,你果然没有让本官失望!”

    帐内众将登时一阵低声议论纷纷。

    他们没想到连刘光祚这种游击,竟然也被袁督师提拔了,各人心里登时都升出了说不出的期待,期待这‘大馅饼儿’,也能砸到他们身上。

    一旁,李元庆虽是目视着前方毛文龙的首级,心底里却是不住的冷笑啊。

    你说袁蛮子这人有能力吧?他的确是有两把小刷子。

    但你要说他是个纯傻~逼吧?他他么还真是傻的比猪还蠢。

    此时,不论是陈继盛、徐敷奏、还是刘光祚,在东江军序列中,都属于‘骑墙派’,他们并没有太多底子,的确是非常好拉拢。

    哪怕是陈继盛,就算他有最好的资历,一手好牌,但因为他的性子,在底下的兄弟们之中,别说有多高的威望了,怕是有不少人直接对他恨及。

    这样的东江新架构,又怎的可能会长久?又怎的可能会让他袁督师如来臂使?

    这三人里,虽然陈继盛明面上官职最大,但不论是徐敷奏、还是刘光祚,实力皆不逊于陈继盛。

    尤其是徐敷奏和刘光祚皆是东江中军出身,中军中的‘骑墙派’非常多。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太多主张,说‘有奶就是娘’有些难听,但说到底,就是这个意思,他们必定是跟随拳头大的、好处多的走。

    此时,就算用屁股想,李元庆也能知道,袁督师这卑微憨傻的伎俩,即是为东江埋了一个大坑,却也是为他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深坑!

    李元庆不由又看向了毛文龙的首级。

    毛文龙的眼睛已经闭上,满脸血污,但他曾经的音容笑貌,却是不断的在李元庆的脑海中回想起来。

    “大帅,您恐怕也想不到吧?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就凉啊!可惜啊!这事情,元庆真的是无法跟您说出口啊!不过,大帅,您放心,只要我李元庆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东江再重复历史上的覆辙!我欠您的,我会十倍、百倍、千倍的补偿给承斗!”

    李元庆的双手紧紧贴在了裤管上,就算穿着棉衣,但指甲却是掐进了大腿的肉里。

    他必须要用这种剧烈的疼痛感,让自己记得,他欠了毛文龙的,一定要还!

    这时,帐门又被打开,毛文龙的干儿子毛承祚跌跌宕宕的冲进来,连滚带爬的跪倒在地上:“大帅,大帅啊!都是卑职的错!都是卑职的错!卑职该死,卑职该死啊……”

    帐内众人登时纷纷看向了毛承祚,一阵低声议论纷纷。

    若不是毛承祚这傻~逼没有护卫好大帅的安全,事情又岂会到此时此地?

    但此时,整个大势已经被袁督师掌控,众人就算心里极度不爽,却也不敢再当面说出来。

    待毛承祚这边的戏演的差不多了,袁督师故意深深叹了一口长气道:“毛将军,本官能理解你的苦楚啊。但情有可原,法理难容!毛将军是忠良之后,还是要尽快收拾心态,重新为我大明、为天子,尽心效命啊。”

    “督臣……”

    毛承祚眼泪鼻涕一大把,拼命对着毛文龙的首级磕头。

    这时,李元庆的眼睛却微微眯起来。

    毛承祚此人,虽与毛文龙的血缘很是亲近,但比之毛承禄,还是要差了不少。

    主要是毛承祚是当年成化年间勇将毛忠的嫡系后人,是大明传统的世代将门。

    在这方面,他倒是非常符合袁督师的用人标准,颇有些当年两晋‘九品中正制’的韵味。

    毛文龙当年孤身投奔辽东、艰难打拼时,毛承祚的家族,在这方面,出了一定的力气。

    但毛承禄却是毛文龙的亲侄子,比毛承祚这边要近不少。

    无论资历还是功绩,毛承禄都要远远强于毛承祚,甚至,后金军给毛承禄起的外号叫‘毛大’。

    意思便是,毛承禄是毛文龙麾下毛姓儿孙们的第一人。

    但此时,袁督师却这般亲切的与毛承祚交流,而将‘毛大’、毛承禄晾在了一旁,司马昭之心,这已经是明摆着了。

    李元庆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袁督师这小手腕了,他对东江做的功课,可绝不浅啊。

    不知这鸟厮,是不是也将他李元庆的长生营,研究的这么透彻呢?

    “毛将军,你也不要再这般悲伤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还年轻啊,又满身技艺,还是应该向前看,将大好的身躯,用来报效天子、报效朝廷才是。”

    袁督师语气非常柔和,仿若一个和蔼的长辈,柔声安抚着毛承祚,就差上前来摸摸毛承祚的头了。

    此时,帐内众人哪还能不明白?毛承祚这一只脚,也跨进他袁督师的大船了。

    但这他娘的!这叫个什么事儿?

    身为亲兵统领,主帅死了,这亲兵统领竟然还能有这般好处……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鬼信啊。

    眼见大局已定,袁督师笑呵呵道:“诸位将军,此事,便先这么定下了。本官会尽快上奏朝廷,报与朝廷批复。不过,陈副将,本官现在要劳烦你一件事。”

    陈继盛哪还有拒绝的理由,忙恭敬道:“是。”

    袁督师笑道:“你即刻派人去毛文龙帐中,取来东江诸部的造册文献,本官要对东将各部,重新划分部署!”

    “呃?”

    “这……”

    “这事情……”

    周围诸将登时又是一阵低声议论。

    如果毛文龙的死,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此时,袁督师要重新划分部署~,这却是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了,谁又能不紧张?

    “呵呵。督臣,此事,还不着急吧?”

    这时,李元庆却微微笑着、站起身来,慢慢舒缓着活动着自己的手脚。

    李元庆的声音虽不大,但威势却摆在这里。

    看到一直沉默着的李元庆站起身来,帐内登时安静了下来。

    “哦?不知李军门有何高见?”

    袁督师极为警惕的看向了李元庆。

    刚才,他所做的一切,之所以会进行的如此顺利,皆是因为李元庆没有发声。

    此时,虽然已经是大局在握,但袁督师却是知晓李元庆的能量、更知晓李元庆的本事的。

    如果此时,李元庆就非要跟他袁督师过不去了,他还真就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李元庆看了毛文龙的首级一眼,片刻,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对袁督师一拱手道:“督臣,此时毛帅尸骨未寒,杀人凶手还未找到,就这样直接改令东江,这~~~,不妥吧?”

    袁督师的小心肝登时一下子被崩到了嗓子眼儿上,他最最最担心的事情,究竟还是发生了!

    李元庆果然跳出来,要跟他对着干!

    但片刻,袁督师却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李元庆是真心要阻止他,恐怕~~,就不会等到此时才发声了,而是事情还未开始,他就应该强自出头了。

    但此时,事情已经接近了尾声,李元庆却突然起来发声,还扬言要找寻凶手……

    他李元庆难道是想对自己下手么?

    “李军门的意思~,本官,本官有些不太明白?”

    袁督师这时已经镇定了不少,表面虽是故作从容,但锐利阴霾的眼神,却是清晰的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有些慌了!

    帐内诸将登时也将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李元庆身上。

    怪不得呢,刚才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此时,李元庆站出来,所有人这才都明白过来,在之前袁督师的这一系列中,李元庆竟然一直都没有发声!

    …………

第1133章 李元庆的强势!

    鞭炮简直要吵死人了..小船这小地方,竟然直接连上了,不带停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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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呵呵。”

    李元庆有些疲惫的一笑,看着袁督师的眼睛道:“督臣,卑职的意思是~~,毛帅功大于国,即便是他老人家真的有罪,却也绝不该被割下首级!这件事~,必须要人付出代价!”

    “呃?这……”

    “李帅说的不错,毛帅就算千错万错,却也绝不该被割下首级,身首异处!此事,绝不能容忍!”

    “不错。毛帅即是咱们的上官,更是咱们的长辈,竟然有人胆敢做下这伤天害理、天理难容之事,绝对不可饶恕!”

    “必须要严惩凶手!”

    “绝不能让毛帅的血白流!”

    “………”

    登时,帐内诸将,以亲李元庆的毛承禄诸人为首,纷纷义愤填膺,热血上涌。

    很快,帐内其他将领们也被连带起来,纷纷出言附和。

    人死为大啊。

    毛文龙即便真的有千错万错,却绝不该享受这种卑贱的待遇,更不要提,是当着东江诸部这么多弟兄们的面!

    这已经不是东江的内部矛盾了,而是直接关系到东江系弟兄们的尊严啊!

    否则,这事情传扬出去,这叫东江的这帮弟兄们,还怎么做人?

    袁督师的小脸儿登时一片铁青。

    之前,他已经考虑过李元庆的影响力可能会不容小觑,但却万万没想到,李元庆的影响力,竟然这般直接、这般迅猛,简直犹如翻滚起来的滔滔大潮啊。

    倘若此时,李元庆真的要对他袁督师不利,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啊。

    袁督师不由也有些后悔起来,没事干嘛要割了毛文龙的首级,竟然在这一点上,被李元庆抓到了痛脚。

    但片刻~,袁督师忽然反应过来。

    对啊。

    他干嘛要对李元庆示弱?这里可是他袁督师的营地。他可是大明名真言顺的蓟辽总督、辽地的最高统帅啊。

    李元庆难道真的敢对他不利、直接造反不成?

    只是~,袁督师心中虽有了底气,但一时间,却并不敢把这话说出来,面对面的跟李元庆硬顶。

    刚才李元庆的威势他算是真的开了眼了,即便他是蓟辽总督、又有天子的宠信,但这里,显然李元庆的拳头更大啊。

    若是万一,把李元庆这卑贱的泥腿子给惹毛了,这事情可就有些不好收场了啊……

    李元庆自然看到了袁督师的心虚,片刻,指着门口伺候的小厮笑道:“你,去把谢尚政跟帐外几个亲兵头子都请进来。”

    “呃……是。”

    小厮本不想动,但只犹豫了片刻,却忙恭敬称是。

    此时这般态势,傻子也能看明白啊,李元庆这是要发威啊。他又怎敢在这般时候,触了李元庆的眉头?

    他还年轻啊,现在可还不想死啊。

    忙急急奔出了帐外。

    一旁,袁督师的小心肝已经完全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李元庆这狗杂碎,难道,难道他真的要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吗……

    袁督师很想呼喊出来,但嗓子眼儿却仿似被什么堵住了,试了几次,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元庆却不疾不徐,眼观鼻,鼻观心,仿似又陷入了老僧入定。

    但亲李元庆一系的东江将领们,毛承禄、尚可喜、耿仲明他们,一下子却兴奋起来。

    李元庆这般威势,那他们还慌个球子的!

    但‘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李元庆这般,陈继盛,徐敷奏,刘光祚,毛承祚这几个刚刚被袁督师点了名的‘爱将’,这时却都有些心虚了。

    尤其是陈继盛,他可是深深了解李元庆的性子的。

    他这位兄弟,若真要‘犯了浑’,怕是能把这天都给捅个大窟窿啊。万一,他要是真把袁督师给……

    那……

    陈继盛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啊。

    但他就算想发声,却就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陈继盛非常明白,这个时候他若开口,不管说什么,必定要得罪另外一方,简直是吃力还不讨好……

    片刻,陈继盛不由沉沉的叹息一声,只能继续压抑着自己、保持着沉默。

    这时,谢尚政,他的亲兵心腹谢民,金回子,陈长亮,还有谢尚政关宁这边的七八个亲兵把总级以上军官,忙小心来到了帐内。

    “卑职等见过督臣,见过李帅、陈帅,见过诸位将军。”

    谢尚政和他们关宁系的亲兵统领,纷纷跪下行礼,但金回子和陈长亮两人,却是大步来到了李元庆和陈忠身边。

    陈忠、张攀、陈~良策、毛承禄、尚可义、尚可喜、耿仲明、耿仲裕、孔有性,甚至是当年在铁山被李元庆救过性命的毛有俊,一众~、得有个二十几人,已经围拢在李元庆身边。

    其余众人虽还在坐着,但下意识的,就朝着他们的小圈子汇聚,下意识的就想抱成团,以免被之后的大风浪所波及。

    到了这时,袁督师也终于切实感受到了李元庆的实力。

    在除掉毛文龙之后,他本以为,陈继盛才是东江的第一大军头,只要控制住了陈继盛,又有毛承祚、徐敷奏、刘光祚这种干将辅佐,必定可以牢牢的掌控住大局,便是李元庆,也绝难再奈何他分毫!

    但真正等事实发生了,袁督师忽然发现,他想的还是有些太过天真了啊。

    李元庆这帮人,明显气势非常强盛,强盛的甚至让东江其他的派系,根本不敢正面与他们相抗。

    哪怕是陈继盛呢,此时,竟然也下意识的给李元庆这帮人让开了道路。

    这真是……

    不过,袁督师心里就算慌,但面上却绝不能慌了,忙故作镇定的摆手道:“都起来吧。”

    “谢督臣。”

    谢尚政这一帮人,那可都不是傻子啊。

    到了此时,他们也都已经意识到,此时帐内的气氛非常不对,自然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李元庆这时却笑着对谢尚政勾了勾手,示意谢尚政到他身边来,笑道:“谢爷,元庆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谢爷。”

    “呃?”

    谢尚政登时便呆住了。

    李元庆这,这是什么意思?他,他难道想当着督臣的面儿,对他下手?

    但李元庆已经发了话,他谢尚政又怎干不从?忙本能的急急看向了一旁的袁督师。

    袁督师此时却简直是有力气也没地方使啊。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老话的深意,“秀才遇到兵”,有理你都说不清啊。

    已经是这般事态,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做什么呢?

    若万一触动了李元庆敏感的神经,把这事情闹大了,先别说其他了,他袁督师能不能走出这大帐,那都是未知数啊。

    袁督师此时又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谢尚政?忙避过了谢尚政求救的眼神,不去看他。

    ‘我#¥%’

    谢尚政心里简直要骂娘啊。

    袁蛮子这狗杂碎,这他娘的不是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嘛。

    他难道要把自己推到李元庆那边的大火坑里吗!

    “怎么?谢爷没听明白元庆的话?”

    眼见谢尚政犹豫了都快要一分钟了,却迟迟没有动作,李元庆的话音里,已经带上了丝丝寒意。

    一旁,金回子和陈长亮的大手,都已经摸到了他们的刀柄上。

    看模样,就等李元庆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冲过来拿人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已经到了这般,就算心里害怕至极,但谢尚政已经没有了选择,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李元庆这边,眼睛里眼泪都要涌出来,带着哭腔道:“李,李帅……”

    李元庆哈哈大笑,却是一把揽住了谢尚政的脖子,笑道:“谢爷。毛帅的首级,是谁割的?我想谢爷给我李元庆一个交代!”

    “呃?这……”

    谢尚政登时哑口无言。

    因为这话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往下接啊。

    毛文龙的首级是谁割的?那自然是他的亲兵割的。但却是他下的令啊。这……

    “李帅,这,这……卑职,卑职……”

    谢尚政很想编个由头,编个借口,小心蒙混过去。但此时,他的脑子仿似都不转了,根本不敢将后续早已经顺口了的搪塞之言说出来。

    李元庆是什么性子,在长生岛这些时日,谢尚政已经有所了解了。

    想在李元庆的眼皮子底下掺沙子,他谢尚政是活腻味了么?

    他就算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却也绝不敢在这般状态,来糊弄李元庆啊。只能是装聋作哑,装死猪,不怕开水烫。

    李元庆笑着拍了拍谢尚政脸颊上的肥肉,“怎么?谢爷。您今日个是不想给元庆面子了?”

    一旁,陈忠已经有些忍不住了,狠狠啐道:“元庆,跟这狗杂碎墨迹什么?他要不说,老子现在便活剐了他!”

    说着,陈忠‘唰’的一声,猛的冲出了腰间宝刀,狠狠插在了谢尚政身前不远、脚下的地毯里。

    谢尚政简直要被吓尿了啊。

    他活了这么大,已经快要不惑,不是没有见过危机,也不是没有见过穷凶极恶的鞑子。

    但~,这却是谢尚政第一次感觉,他竟然像是被脱光了、绑住手脚的女人一样,在李元庆和陈忠的威势前,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力。

    这……

    袁督师这时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李元庆这已经不是在打他的脸了啊,而是直接用脚,狠狠的在踹他袁督师的脸啊。

    “李,李军门,此事~,真的要这般大动干戈么?”袁督师极为阴冷的、像是秃鹫一般盯着李元庆的眼睛道。

    李元庆却淡淡一笑:“若不然,督臣以为该如何呢?”

    说着,李元庆大步往前走了几步,直逼袁督师这边。

    登时,金回子和陈长亮,就像是守门的尉迟恭和秦琼一般,紧随李元庆身后,犹如两尊铁塔,仅是他们的阴影,怕是都要盖住袁督师的小身板了。

    “你------!”

    袁督师登时被吓得连连后退三四步,若不是后面有椅子,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怕是直接要摔个狗吃屎、要丢大人。

    袁督师本来很想说出‘你放肆’,但~,说出了‘你’字之后,放肆两字,却是无论怎么用力,却就是说不出来了。

    但这时,一直阴郁的关注着这边的谢民,却是大步冲到了袁督师身前,猛的将手中刀柄横在了李元庆之前,大呼道:“保护督臣!”

    …………

第1134章 国法军纪!

    ~~~~~~

    谢民此言一出,谢尚政这边的把总级以上亲兵军官,登时有三人,迅速的靠拢在谢民身边,互为犄角之势,牢牢将袁督师护卫在身后,凛冽而又兴奋的盯死了李元庆这边。

    这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便是谢尚政也没有想到,谢民这厮,竟然敢在这种关键时节跳出来。

    他在之前根本未曾对谢民有过一丁点儿这方面的授意。

    谢尚政的确是想找机会做掉李元庆!

    否则,别说吃饭不香、睡觉不甜了,就算是与女人同房时,他都害怕有阴影和后遗症,那玩意儿都好使了。

    但~,那却必须是在李元庆毫无防备的情形下,并且能得到袁督师强有力的支持,他才敢动手、并获得动手的机会,包括在事后,能将事情迅速抹平,不留下太过明显的后遗症。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

    在华夏几千年的政治意识形态中,英雄、枭雄,简直不知凡几。

    更不要提,随便喝点马尿、便能光着膀子在大街上晃悠、觉得就他最横的‘纹龙画虎帮’了。

    说的再赤~裸一点。

    惹事、闹事儿,谁都会!

    特殊的意识形态中,搞出几条人命,也完全都不叫事儿。

    但~~~,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在~~,有人惹出了事情,能有各种手段、各种人脉,把事情平息下去,甚至~,能化敌为友,多交个朋友,多收几个小弟。

    可惜的是~,真正遇到了这种事情~,百分之99.9999999999的人,有九成九,要把自己送进大牢……

    还有极为少数的,就算能把事情抹平,但多半,却是要依靠其背后长辈的各种关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确是一时风光了,但后续,却要背上无穷无尽的人情债和麻烦。

    甚至,要成为人生的一个大污点。

    但谢尚政已经就要迈入不惑之年,已经沉浸在大明军队的烂泥汤子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好几年,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他的心里,还是有谱的。

    否则,他也到不了今时今日,更不可能被袁督师依为心腹。

    但此时~,谢民却是在他谢尚政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跳出来,单独直面李元庆的锋芒……

    谢尚政就算用屁股想,也能知道了啊!

    此时的整个事态,已经完全超脱了他的掌控范围之内,谢民这个狗杂碎,这是想要‘自立门户’啊!

    但这狗杂碎,想‘自立门户’就罢了,却挑在这种时候……

    这狗杂碎真以为,成名已经近十年的李元庆,会是那么好相与的简单之辈?

    他这‘初生牛犊’,真的能跟这如狼似虎的李元庆掰掰手腕子?

    “狗日的!狗日的!狗日的啊……”

    谢尚政在心里简直要将谢民这狗杂碎的祖宗十八代都卷个遍啊!

    可惜~,在此时,他根本没有办法说话,更不可能说话,甚至连用眼神与李元庆交流都极难做到,这……

    这他娘的不是要把他老谢放到火上烤-------里外都是不是人么!

    就在谢尚政这边还在天人纠结的时候,陈忠却是忍不住冷笑着狠狠啐了一口,直冲着谢民的脸上大骂道:“艹你娘的小~比~崽子!给你脸你还要上脸了!把你刀拔出来!来啊!来啊!照着你陈爷的脑门子砍啊!啊!来啊!”

    陈忠这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常年掌控千军万马的威势~,又岂能是谢民这‘小嫩鸡’可比?

    仅是陈忠吼了这几嗓子,谢民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拔刀了。

    尤其是谢民身边这三个把总、副把总,明显气势比刚才低了三分还多,全都下意识的靠拢到了谢民身后。

    但谢民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情,却也绝不是寻常之辈。

    片刻,他阴冷的仿若狼一般看着陈忠道:“陈帅,这里是督臣的大帐,是我关宁的阵地!你休要仗势欺人!你的刀锋利,卑职的刀~,未必就不锋利、不能要了人命!”

    “艹你娘的狗杂碎!”

    陈忠登时大怒,就要取刀冲上去,但李元庆却是笑眯眯的伸手将陈忠拦在了身后,“呵呵。大哥,区区小事儿,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年轻是真好啊。”

    李元庆说着,却是看都不看谢民一眼,对一旁还在呆傻的谢尚政道:“谢爷带的好兵啊!谢爷有如此虎狼之士,又何愁东奴不灭,大事不成?”

    “呃?这……”

    谢尚政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啊。

    李元庆这厮的眼睛,是忒毒了啊。他怕是已经看出来,谢民此事,根本就没有他的授意。

    但片刻,谢尚政的后背却瞬时要被冷汗都湿透了。

    李元庆这是啥意思?

    难道,他要把这事情……都推到他谢尚政的脑门子上?

    “李帅,这,这……”

    谢尚政很想说些什么,嗓子眼儿却仿似是被堵住了,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此时他根本就没法说话,里外都是不是人,越描越黑。

    而一旁,谢民阴郁的小脸儿上都涨的通红了!

    李元庆这狗日的,竟然,竟然直接将他视若无物啊!

    这,这跟他之前预想的,完全不是一个模样啊!

    可惜,在此时,他必须要集中所有的精力,来警惕李元庆,警惕李元庆身边金回子和陈长亮两个彪形大汉,根本无法看到身后袁督师的神色。

    若是袁督师也……

    那~,那他这苦心积虑、拼上了性命的冒险之举,岂不是就成了一个笑话?

    “李元庆!你休要转移话题!在我关宁的营地,在督臣的大帐内,你竟然胆敢如此对督臣不敬,还不跪下!向督臣请罪!”

    谢民此时也无法再沉默了,他必须要尽快的将事情了结。

    否则,以李元庆这般沉稳的老辣,他真不知道在后续,李元庆这狗杂碎还会有什么手段。

    好在,他谢民这些年苦心经营,位子虽然一直没有升上去,却是笼络住了一帮弟兄。

    此时,在帐外这一块,就有他的二百多人,在后营马队那边,还有他的七八十人。

    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有这三百人在手,李元庆就算笼络起东江这帮军官,再加上外面的他的小三十号亲兵,也不过七八十人,能是他这三百名精锐弟兄的对手?

    “呵呵。”

    李元庆淡淡一笑,终于正视向了谢民,“小谢爷还真是个爽利人啊!我想,督臣一定会明白你的忠心的。关宁能出小谢爷这样的人才,想必~,督臣心里也是欣慰的紧吧?”

    之前,李元庆虽然一直没用正眼来看谢民,但余光,却一直紧紧的警惕着这边。

    此时,在帐内,李元庆身边、身后,虽有陈忠、金回子、陈长亮、尚可喜、尚可义、孔有性、耿仲明、耿仲裕这样的好手,但有武器的,尤其是极为适合近战的佩刀的,只有李元庆、陈忠和金回子、陈长亮四人。

    这一来,明面力量的对比,双方算是处在持平状态。

    至于外围。

    谢民既然敢在这种时候,公然造次,想来,部署绝对不少。

    但老话说的好,“蛇无头不行”。

    此时,必定还不是崇祯十几年,整个朝廷的威仪已经崩溃,这些个关宁的泥腿子大头兵,没有领头人在外面亲自指挥,那是绝对不敢轻易乱来的。

    就算谢民已经给他们许了什么愿,但见不到谢民的本尊,谁又敢出来当这出头鸟?

    ‘富贵险中求’的确不错。

    但~,蝼蚁尚且偷生啊。就算是没有家室的‘光棍子’,谁又敢在这种形势完全不明朗的时候造次?

    “李元庆!你-------!”

    在关宁中,老油子的确不少,官二代、富二代也绝不少,这些年,谢民也早已经应对自如,但他却是从未碰到过像是李元庆这般难缠的人物,仅用两三句话,便完全拨乱了他的心神。

    尤其是在此时这种关节,谢民的心跳速度怕是已经快要到120+了,重重压力纠结叠加,他几乎就快要顶不住了!

    谢民手指重重的指着李元庆的英挺的脸孔,脸色已经涨的通红,面部、头部的充血,已经是严重至极。

    可李元庆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笑着看向袁督师道:“督臣,元庆可要在这里恭喜您了,又得一员战将啊!小谢爷这般才能,这般勇气,才是区区把总,谢参将这边可是不厚道啊。明显这是屈才嘛!”

    “………”

    谢尚政已经彻底无语,他索性也当起了缩头乌龟,既然左右都是死,那~,他索性安稳的享受下最后的时光。

    毕竟~,他怎么着也是边关重将,又是袁督师的心腹,就算真有什么事情,李元庆怕也绝不敢在这种时候,当着袁督师的面儿,对他下手。

    天塌了有个子高、脑袋大的顶着~,他谢尚政已经这般委屈隐忍了,李元庆总不能还要赶尽杀绝吧!

    但此时,谢尚政可以不说话,他袁督师又怎能继续沉默?

    袁督师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李元庆的狠厉啊。

    谢民这厮,虽然忠心可嘉,也算有勇有谋,但~,跟老辣的李元庆一比……

    这高下,简直落差太大了。

    但谢民就算是坏了规矩,违反了潜规则,却怎么着也是一番好意,尤其是对他袁督师的这份忠心……

    片刻,袁督师长舒了一口气,阴郁的看向李元庆的眼睛道:“李军门,你,你真要视我大明的国法军纪与无物么?”

    …………

    看到今天有朋友对剧情留言,小船简单解释几句。

    华夏的政治意识形态构架,就注定了,猪脚的敌人,并不单单是某个人,而是一个阶级,几个集团。

    比如,李唐是关陇,赵宋是士人,满清是靠王族,但大明这边,跟宋还不太一样..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怕是得几万字..

    这其实也是写历史、尤其是这种穿越争霸题材最尴尬的地方,总不能跟玄幻、都市一样无脑的爽下去..

    尤其是大明此时框架形势还未崩盘..崇祯虽然已经露出了刚愎自用的张狂,但有着祖宗留下的根基,他还没崩..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这就跟现在有人去xx银行,注定要被通缉一样..

    字数限制,小船也不能说太多..

    如果按照本书的构架的话,只能算是三分之一吧..

    不过,太多不太和谐的敏感点..小船必须要仔细斟酌..

    这毕竟是要吃饭、而不是发泄喷人不是..

    要被人误以为映射、小船被喝茶,那就尴尬了..

    这本明贼小船会用最大的努力来写..最后,祝所有兄弟姐妹新春愉快,发大财,然后给小船的正版订阅..

第1135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

    “国法军纪?”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督臣,言重了啊。元庆虽出身卑微,没有读过什么书,却是也知道忠君报国、纲礼伦常的。督臣是卑职的督臣,也是我辽南的督臣,亦是东江、辽西的督臣。敢问督臣~,我李元庆今日在这大帐内,可有违反国法军纪的地方?”

    李元庆说到最后,声音陡然加大了数度,又大步超前逼了两步。

    此时,李元庆距离袁督师身前、顶在最前面的谢民,已经不过五步的距离了。

    听闻李元庆此言,袁督师的小脸儿上登时也涨的通红起来,不知道究竟是羞涩还是愤怒。

    李元庆这话虽还包容着不少含蓄,并没有完全撕破脸,但其中的用意,却已经是不言而喻!

    你袁蛮子善杀毛文龙,不是违反国法军纪?

    谢民陡然冲出来,越级、加剧了帐内的危机形势,不是违反国法军纪?

    这不是老鸹站在猪腚上-----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双重标准么。

    “李元庆,你休得强词狡辩!督臣是我辽地的最高统帅,你当众顶撞、忤逆督臣,不是违反国法军纪?你难道是要造反?”

    袁督师还未说话,谢民这边却是已经被逼到了临界点,脖子上的青筋止不住的鼓胀起来,对着李元庆大声咆哮。

    仿似~,要用这用方式,奋力发泄他的情绪。

    但李元庆却直接不理会谢民,直接将他视若无物,冷笑着看着袁督师道:“督臣,一个百户对着堂堂一品太子少师、总兵级将官怒吼,这也是我大明的国法军纪吗?”

    “李元庆,你!”

    还未待袁督师反应,谢民登时大怒,忍不住就想厉声反驳,但这时~,李元庆却突然动了。

    他犹如一只迅敏的大猿猴,闪电一般,迅猛的抽出了他腰间的宝刀,就在谢民的眼皮子底下、就在所有人还未回过神的目光中,钢刀闪着锃亮寒芒的刀锋,已经迅速掠过了谢民的脖颈。

    谢民此时虽穿着两层软甲、一层棉甲三层甲,但此时~,他正处在愤怒至极的状态,脖子伸的的老长,根本就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当着袁督师的面儿,公然对他动手。

    尤其是李元庆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也太过迅猛、太过精准了!

    谢民甚至来不及做出太多反应,脖颈处的软骨、软~肉,竟已经被李元庆削掉了大半!

    若不是还有颈椎骨的支撑,他的首级怕是都要直接掉下来了。

    尤其是他极度愤怒、紧张状态下,头部玩了命的充血,也让此时他的伤口处,鲜血已经不是喷泉了,而是直接变成了高~压~水~枪,激烈的血污,玩了命的朝外喷涌。

    片刻,他的脑袋失去了惯性的支撑,猛的一下子垂下来,原本朝着前方喷洒的高强度热乎乎的血雾,瞬间改变了方向,开始朝着两边疯狂喷洒,竟自喷洒到了他身边这三个把总、副把总的脸上、身上。

    瞬间,已经将他们三人变成了血人。

    “李元庆!你,你……”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尤其是节奏的转换,便是一直高度紧张的袁督师,竟然也未能跟上李元庆。

    直到片刻之后,谢民的脑袋已经歪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怒视李元庆。

    李元庆这时却是‘呵呵’一笑,慢斯条理的收回了宝刀,重新插回刀鞘,却并未理会袁督师,而是看向了谢民身边的这三个把总、副把总,“三位兄弟,你们~~~,也要与我李元庆拼一拼么?”

    金回子和陈长亮这时已经顶上来,牢牢拱卫在李元庆身边,陈忠、尚可喜、尚可义、孔有性、耿仲明、耿仲裕诸人,也从两侧包夹过来,杀气升腾。

    这三个关宁军军官,与身手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谢民交好,不论是战争还是斗狠的场面,可绝没经历的少了。

    但他们却从未像是现在这般,感觉自己就像是蝼蚁一般,竟然没有丝毫的还手余地!

    李元庆这身手,简直是……

    便是许多曾经与李元庆朝夕相处、吃喝玩乐的诸多东江军的军官们,也完全是目瞪口呆啊。

    他们只是听说过李元庆勇武的大名,知道李元庆此人为人非常的妥帖,却是从未见过李元庆亲自动手。

    毕竟,李元庆的官职升的实在是太快了,简直就跟坐了火箭一样,他早已经过了靠勇武来支撑门面的时候。

    便是陈继盛,一时简直也是目瞪口呆啊。

    十年了,十年了啊。

    李元庆竟然……竟然还能保持着就跟当年、他第一次见到李元庆时一般的身手……

    尤其是李元庆的出招更加果断,也更为精准,直接一刀毙命,根本就没有任何复杂的多余动作。

    陈继盛简直无法想象啊,李元庆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大信心,就敢肯定,正值当年的谢民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李元庆这些年,究竟又是过的什么日子,还能保持着这般身手……

    难道……

    陈继盛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啊。

    他只觉他的腿肚子都在哆嗦,若是李元庆将他的宝刀指向他陈继盛……

    一旁,陈忠却是看的明白,嘴角边,止不住的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如果真的放在公平状态,李元庆就算是能拿下这桀骜的谢民,怕也绝对得浪费些时间,怕还要浪费不少手段。

    但~~,李元庆对整个大局的把控,简直是太过精确了。

    谢民这厮,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就像是被李元庆的蜘蛛网,一点一点,缓缓、却极为有效的包裹住,等到李元庆真正出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丝毫还手的余地!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但~,后浪想要推倒强大的前浪,那可绝不是一时的血勇筹谋就能成的了的!

    这时,谢民的这三个同伙哪还敢反抗?

    谢民热乎乎的鲜血喷洒在他们身上,都开始发凉了,若他们再不作出选择,谢民的例子可是就摆在眼前那。

    他们难道能跟天神一般的李元庆‘拼一拼’?

    片刻,身前一人率先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上,猛的将手中刀柄丢到一旁,对李元庆拼命磕头:“李帅,李帅,卑职都是被谢民逼的,他掌控着卑职的家小,卑职没有办法选择啊……”

    旁边两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忙也拼命跪地对李元庆磕头:“李帅,卑职也是,卑职也是啊……”

    金回子和陈长亮,包括身后的陈忠诸人,哪儿还会犹豫,登时冲上前去,三两下之间,便将这三人控制的结实。

    尚可义、耿仲明、孔有性这哥三个人手一把钢刀,迅速护卫在了李元庆身边。

    登时,袁督师又不设防一般、暴露在了李元庆的眼前。

    看着李元庆又大步超前逼近过来,袁督师简直要被吓尿了啊,忙厉声呵斥李元庆道:“李元庆,你,你想干什么?你难道要造反吗!!”

    李元庆哈哈大笑:“督臣,怎的?难道您~~,很希望元庆造反?”

    袁督师又怎敢面对此时威势已经完全起来的李元庆,下意识的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宝座上,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死死的盯着李元庆:“李元庆,本官警告你,你~,你千万莫要乱来啊!这里可是本官的营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元庆仿似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但片刻,李元庆的脸色却骤然阴郁了下来,“督臣真以为,我李元庆还会再犯毛帅的错误,任由督臣宰割么?”

    “你……”

    袁督师登时用力的指向李元庆,但~,他的身躯却在不住的颤抖。

    从刚才在帐门外时,袁督师便感觉到了李元庆有所依仗,但他当时只想着迅速将大势处理妥帖,便容许了李元庆的肆意,待得到了东江诸部的支持之后,再对李元庆下手不迟。

    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简直就像是阴魂,像是他袁督师最大的克星,还未待他完全反应过来,李元庆已经将这天地翻转过来……

    陈继盛这时虽还吃不准李元庆的用意,但此时,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发声的时候了,忙强自稳着心神,小心对李元庆劝解道:“元庆,你看,你看这事情闹的……元庆,有话好好说,千万莫要冲动啊。”

    陈继盛本来还想说,‘弟兄们都是拖家带口,何必要把大家带上这条不归路呢。’

    但想了一下,陈继盛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李元庆此时已经近乎是有些‘魔障’了,谁知道他听到这种话,会是什么反应啊……

    这时,李元庆却笑眯眯的转过头,看向了陈继盛。

    片刻,李元庆掏出雪茄盒,磕出一颗雪茄,又取出火石、火折子,将雪茄慢斯条理的点燃,不紧不慢的吸了一口,又将雪茄盒递到了陈继盛的手边,笑着吐出了一口浓雾道:“大哥~,你要不要来一颗?”

    “呃……”

    陈继盛登时不由呆住了。

    他本以为要面临李元庆的怒火,亦或是李元庆发疯一般的指责~~,谁曾想,李元庆居然要请他抽雪茄……

    片刻,陈继盛这才反应过来,忙下意识的接过了雪茄盒,下意识的喃喃道:“元庆,这,这事情……”

    李元庆把玩着手里的雪茄,淡淡一笑道:“大哥,毛帅对我李元庆有再造之恩。但大哥你,却是我李元庆的领路人!我李元庆就算是再浑,又怎会对我的大哥动手?”

    “元庆……”

    陈继盛一时简直连眼泪都要掉出来,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在此时,当着袁督师的面儿,竟然……竟然敢是这般说辞……

    这简直给足了他陈继盛的面子啊……

    看着陈继盛喉咙不断的涌动,却是说不出话,李元庆又笑道:“大哥,大帅已经去了。咱们就算心里再痛,杀光了所有人,大帅也不可能再起死回生!但东江却不可一日无主!大哥继任东江镇总兵官,我李元庆无条件支持!”

    “元庆……”

    陈继盛此时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涌落出来。

    有了李元庆这番话,那就等于他这差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啊。

    在此时这般状态,包括整个辽东、辽南的大势,谁~,还有谁~,能说话比李元庆还好使?

    袁督师不就在这边坐着么?

    但……他敢在此时多说一个字么?

    李元庆笑着拍了拍陈继盛的肩膀,随手抹了一把脸上刚才谢民溅在他脸上的鲜血,笑着将雪茄递到了陈继盛嘴边。

    又取出火石、火折子,帮陈继盛引燃,重重拍了拍陈继盛的肩膀,这才回过身来,笑眯眯的看向了袁督师,“督臣。”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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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介绍:
简介:大明天启元年四月,毛帅奇袭镇江的路上,多了一名新兵。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蝴蝶悄悄扇动了翅膀,大明帝国战力最强悍的东江军集团,悄悄偏移了原本的方向……明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