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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6章 东江左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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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袁督师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不少。

    从刚才李元庆对陈继盛的话里,他已经……听出了一些门道。

    再结合之前,他对李元庆一直不曾发声的判断,袁督师仿似已经隐隐摸到了李元庆的‘弦’。

    他杀掉了毛文龙,对李元庆而言,并非是一件非常不利、威胁到李元庆切身利益的事情。

    甚至~,某种程度上,反而是将一山两虎,去掉了一虎……

    “李军门。”

    袁督师此时已经不再发抖,脸色也不再太过阴郁,而是又恢复之前冷冰冰的高高在上,颇为沉静的看向了李元庆。

    “呵呵。”

    李元庆淡淡一笑,他当然看出了袁督师眼神的变化。

    袁蛮子这人,虽然自负,自视极高,但他的整体素养还是不错的,悟性也是极高。

    此时,袁督师已经冷静下来,那接下来,具体开始谈条件,李元庆这边也不用再太过拐弯抹角、浪费太多时间和心神。

    但李元庆却只是静静的笑眯眯看着袁督师,却并不着急说话。

    帐内原本已经稍稍有些松弛的局势,登时又开始紧绷起来。

    看李元庆这般,袁督师一时又有些摸不准李元庆的深意了,心跳不由又加速起来。

    但空气却不能一直总是保持沉默。

    尤其是此时,李元庆已经掌控了绝对的主动权。

    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啊……

    片刻,袁督师有些吃力、又说不出憔悴嘶哑的道:“谢尚政,谢民此事,该如何处置?”

    “呃……”

    谢尚政没想到他好不容易、钻到了墙角里,偷偷的看着‘神仙打架’,应该能暂时避过这一时了。

    却是不曾想,袁蛮子这狗日的,居然在这种时候,又把他揪出来……

    ‘艹他娘的袁蛮子,这是将他当夜壶,用得着就提出来,用不着就一脚踢开啊。’

    可惜~。

    形势比人强。

    官大一级压死人,拳头大的说了算。

    袁督师此时已经点了他谢尚政的名,他又怎敢不发声?

    事实上,早在谢民刚刚跳出来,谢尚政便已经猜到了谢民的结局。

    开玩笑啊。

    跟威凛天下、将长生岛经营的密不透风、人称‘及时雨’、‘义薄云天’的李元庆相比,谢民这狗杂碎,又算得了哪根葱?

    就算谢民有些小勇武,但~,跟李元庆雄壮又健美协调的身材相比,明显差了一个等量级啊。

    一只土狼,难道能杀死老虎?

    尤其是,这只不开眼的土狼,竟然还他娘的反咬主人一口!

    若不是此时形势不允许,谢尚政简直想给刚才李元庆那精彩的一刀叫好了。

    但片刻,谢尚政却是又回归了现实。

    袁蛮子这狗杂碎,此时已经不是将他当夜壶了,而是直接要将他的脑袋当马桶啊……

    明显袁蛮子这鸟厮已经有对李元庆服软的意思了,但这话~,这狗日的自己却不说出来,非要推到自己身上。

    但一旦他谢尚政说出这话来,就算用屁股想,谢尚政也能猜到结局啊。

    ‘艹他娘的,这狗日的世道啊!’

    谢尚政心里狠狠啐了一口,额头上冷汗都渗出来。

    片刻,他近乎是咬着牙道:“督臣,李军门,陈军门,诸位将军。谢民,谢民此人,虽是卑职的部署,却……却一直桀骜张狂,不是太听卑职招呼。此事,此事卑职,卑职……”

    谢尚政实在是无法再说下去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而他也相信,他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李元庆必定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而袁蛮子这边,他也是留了最大的面子了。

    若袁蛮子还要再拿他开刀,那他也只能将毛文龙之事往外捅了!

    袁蛮子既然不让他有好,他就算是死,却也绝对得拉个垫背的!

    此时,袁督师也是极为纠结的看向了李元庆。

    让谢尚政出来说这话,在很大程度上,他袁督师已经算是给足了李元庆面子了。

    若李元庆这狗杂碎,再不识抬举,那~,他也只能是咬着牙硬挺了!

    他还就真不信了!

    李元庆真敢当着这么多将官的面儿,对他袁督师这蓟辽总督挥刀……

    李元庆当然注意到了袁督师这边的纠结,更是深深明白袁督师的性子,让谢尚政出来当这‘替罪羊’,袁督师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不过,李元庆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袁督师。

    片刻,李元庆淡淡一笑道:“督臣,谢民这厮,忤逆上官,目无军纪国法,本帅已经将其亲手斩杀!不知督臣可有异议?”

    “………”

    袁督师登时像是只幽灵一般,死死的盯死了李元庆。

    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此时的李元庆,怕早已经被袁督师杀死了几百万次!

    这他娘的,李元庆这狗杂碎,这不是当着这么多将官的面儿,活生生的打他袁督师的小脸儿吗……

    这~,这怎的还能忍?

    李元庆慢斯条理的吸了一口雪茄,却不着急,就这样笑眯眯看着袁督师。

    袁督师简直就要到爆发的边缘了。

    但最后的理智却是清晰的告诉他,如果他此时万一走错了哪步,怕~~,这荒凉的双岛,就要成为毛文龙和他一起的埋骨地了啊……

    小胳膊究竟是拧不过大腿!

    半晌,袁督师缓缓点了点头,像是蚊子般‘嗯’了一声,片刻,却又冷哼一声来掩饰。

    李元庆淡淡一笑,却又道:“督臣,之前,卑职所言,毛帅的首级,究竟是谁割下来,督臣这边还没有给卑职回复呢。”

    “嗯……”

    袁督师一愣,片刻,却也明白了李元庆言下的深意,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也无怪乎李元庆此人,又是‘及时雨’、又是‘义薄云天’了,这人,真是……

    不过,就算李元庆之前简直要把他袁督师的小脸儿都快要抽肿了,但事情,却毕竟总是要过去。

    尤其是此时,这种被李元庆所深深掌控的感觉,袁督师简直是受够了!

    片刻,他忙看向一旁的谢尚政,冷声喝道:“谢尚政,此事~,你来对李军门解释!”

    “………”

    谢尚政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结局,心里对袁督师的恨,登时又加深了一层,但他可不傻,更不敢怠慢,故作犹豫了片刻,忙恭敬道:“回,回李帅的话,此事,此事正是谢民这大逆不道的狗杂碎做下。毛帅虽是有罪,却毕竟是国之梁柱,卑职又怎敢轻易亵渎毛帅的遗体?谁知道,谢民这狗杂碎,竟然先斩后奏,私自割下了毛帅的首级!简直,简直是最不容恕啊!”

    “也都怪卑职糊涂。谢民这狗杂碎,跟随卑职已经五六年。处于对他的信任和保护,卑职便一直将这事情扛下来,谁知,谁知这狗杂碎竟然如此卑贱猖狂,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督臣,李帅,卑职建议,将谢民的尸身车裂,丢到大海里喂鱼!”

    已经是这般,谢尚政索性也放开了,什么污水、脏水,照着谢民的脑袋上泼就是了。

    反正这狗杂碎已经死了,又是李元庆亲手斩杀,怼着这狗杂碎喷,就绝不会出大错。

    李元庆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袁督师。

    袁督师此时也不想再跟李元庆硬罡了,他只想尽快结束这里的糟烂事儿,尽快离开这鸟毛都不生的鬼地方,片刻,冷声道:“谢民肆意割下毛文龙首级,恶意邀请,罪不容恕!可依谢参将之言,车裂后丢入大海,以儆效尤!另~~,回辽西后,谢民家口皆充为奴,不得徇私一人!”

    谢尚政忙恭敬拱手道:“督臣英明。”

    登时,诸多军官们也反应过来,忙纷纷拱手道:“督臣英明。”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李元庆也笑着一拱手道:“督臣英明!”

    袁督师微微一愣。

    但片刻,他原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却是骤然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仿似胸口上一直被压着一块大石,此时,终于被人搬走了。

    李元庆这时又道:“督臣,东江的事务,元庆本不该插手!不过,毛帅就像是元庆的慈父,元庆亦是东江出身!元庆实是不忍毛帅辛苦经营多年的血汗,就这般崩塌瓦解!对于督臣关于东江的处置,元庆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图穷匕见!’

    袁督师心中不由狠狠啐了一口。

    李元庆这狗杂碎,说来倒去,搞出了这么大的周张,还不是为了最后一句?

    亏他袁某人还真当他李元庆是个忠臣孝子呢!哼!哼哼……

    不过,李元庆在刚才时,便已经表明,他支持陈继盛继任东江的最高军职,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是给足了他袁督师面子。

    事已至此,就算是不想吐出到了嘴里的肥肉,袁督师却已经没有了选择。

    只是希望李元庆这狗杂碎,不要‘狮子大开口’,让双方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再下不来台。

    片刻,袁督师长叹息一声道:“李军门忠义可嘉啊。本官自是要听一听李元庆的建议。”

    已经到了这般程度,藏着掖着已经没有任何必要,李元庆对袁督师一抱拳道:“督臣,东江参将毛承禄,忠勇无敌,有古之名将之风,又熟悉东江事务,卑职斗胆,建议毛承禄、毛将军,升任东江左协副将,统帅东江左协军务!”

    “啊?毛承禄……”

    “左协?这……”

    “………”

    帐内登时一阵低声议论纷纷,却是比之之前的声音更小,简直就像是蚊子一般。

    袁督师这时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以为,李元庆要争夺整个皮岛的控制权呢,还算李元庆这鸟厮有点自知之明。

    东江左协?等上报朝廷,直接将东江左协从皮岛踢出去便是。

    反正辽海这么多小岛,就由他们折腾便是。

    最好,能把这什么鸟毛的东江左协,全都赶到辽南去,那才省时省事,到时候,机会来了,一锅端掉!

    一旁,陈继盛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元庆这人,简直是……简直是没的说了啊。他还能说什么?

    李元庆已经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他陈继盛的利益。

    片刻,袁督师缓缓点了点头,长叹息一声道:“李军门此言……的确不错。毛大、毛承禄将军,的确有古之名将之风,倒是本官一时思虑不曾周到。此事,便依李军门所言。本官会尽快将其中事务,秉明朝廷!”

    …………

第1137章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

    在最核心的利益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接下来的气氛,自然不用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的紧绷着了。

    李元庆稍稍‘起了个头’,袁督师片刻便明白了李元庆的深意,很快,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毛文龙的丧事上。

    就像是‘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世界上的大多数资源,往往也是掌握在极为少数的人手中。

    袁督师虽是自视极高,但他本身的素养却绝不低。

    袁督师代表朝廷大义,李元庆则是代表辽南和东江左协,两人就像是棋逢对手的‘影帝’,很快,哀伤的气氛迅速在帐内蔓延,说到动情处,便是袁督师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出来。

    “李军门,陈军门,诸位将军,本官斩杀毛文龙,虽是站在天子、朝廷大义的角度上,但~,毛文龙毛帅,却是辽东和东江的基石,这些年,毛帅的功绩,绝不能被埋没,本官自会如实秉明朝廷!不过,毛帅的丧事具体如何,本官还是想听听诸位的意见。本官也将会履行本官的最后指责,陪同毛帅走完最后一程!”

    袁督师此言一出,帐内登时又是一片低声议论纷纷。

    可惜~,到了此时,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这种事情,他们这些‘被代表’的伙计们,只等着到时候磕头哭丧就行了,又怎能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李元庆恭敬对袁督师一抱拳,“督臣仁义!毛帅的丧事,卑职等还需仔细商议过后才能决断。但还请督臣,先将毛帅的遗体,归还我东江!”

    袁督师沉重的点了点头,肃穆道:“自当如此。本官马上安排。”

    …………

    本来说好的午宴,这么折腾一番,自然是吃不成了,反倒是临走时还带了一架简易棺材出来。

    此时,袁督师的营地外,杨磊和陈长友的六百名亲兵,早已经就位了,跟守门的关宁军已经持对峙状态,就差擦枪走火了。

    李元庆和陈忠、陈继盛、毛承禄一众人走出袁督师的营门外,杨磊和陈长友迅速将一众人护卫在当中,依然不敢有半分懈怠。

    看着亲自将一行人送出营门外来的袁督师,李元庆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暂时退开,对袁督师一抱拳,“督臣,告辞!”

    袁督师忙也本能的一抱拳,“李军门,陈军门,诸位将军,慢走。”

    李元庆点了点头,大步走向了海边营地方向。

    身后一众人忙迅速跟在了李元庆身后。

    看着李元庆一众人渐行渐远,袁督师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李元庆此人,还真是……

    此事虽然几近崩坏,但现在来看,倒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嘛……

    回到营地这边,陈继盛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道:“诸位兄弟,今日还要商议毛帅丧事,诸位兄弟也都没有来得及吃午饭。我已经令人准备好了便饭,诸位兄弟不防先去我营中吃顿便饭。”

    这时,所有将领身边,都有了亲兵护卫,再加上李元庆和陈忠这边六百多人,足有上千人,声势浩大。

    陈继盛此言一出,众将又是一阵低声议论,但除了陈继盛一系、老右协的成员,附和者却并不多。

    陈继盛登时一下子陷入了说不出的尴尬。

    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话,在整个东江的弟兄们中,竟然这般,这般不好使啊……

    李元庆心中不由微微叹息一声,‘人在做,天在看啊。谁把别人当傻子,那他就是最大的傻子!’

    不过,已经到了这般,这个场儿,李元庆却必须要帮陈继盛圆上,忙对身边的陈忠使了个眼色。

    陈忠此时也没有想到,陈继盛的‘人气’,竟然一下子滑落的这么厉害。

    按照这般态势,陈继盛又怎的能撑起东江的大架子?

    但陈忠就算也对陈继盛不爽,可毕竟李元庆这边已经有了表示,陈忠‘咳咳’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诸位,诸位兄弟。今日之事,咱们也的确需要坐下来,好好商议商议,便去陈爷军中吧。”

    “陈帅所言不错。此事咱们的确需要好好商议,那咱们就去陈爷营中吧。”

    “也好。陈爷可是咱们东江的老人了,此事,还得陈爷来发话啊。”

    “陈爷……”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虽然都是姓陈,五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但此时,陈继盛的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

    他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如果~,如果刚才他没有李元庆的支持,这事情……究竟又会是什么模样啊……

    而有了李元庆强力支持,也就意味着,他屁股下这把椅子,好赖不计,总也能熬到朝廷正式的公函任命文书下来吧……

    李元庆这时也道:“大哥,先去你营中休整一会儿也好。不过,饭菜尽量素雅清淡些。今夜开始,咱们便为大帅守灵吧!”

    “呃?好,好!元庆,我也是正是此意。”

    李元庆已经发了话,这事情便如同是板上钉了钉,在此时,谁又敢反抗他李元庆的威势?

    众人纷纷簇拥着暂时收拢毛文龙遗体的简易木棺,来到了陈继盛的营地。

    而这时,毛文龙原先营地的值守将官们,也得到了消息,纷纷簇拥到这边,又招呼过营中的大部分火兵过来帮忙。

    来到陈继盛的大帐内,各人分宾主落座。

    毫无疑问,李元庆自然是左上首最高的位置,陈忠则是与李元庆正对面。

    但陈继盛再坐在帐内正中央的宝座上,显然就不合适了,忙求救般的急急看向了李元庆。

    李元庆一笑道:“大哥,这是你的大帐,咱们此时是商议内部的公事,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大哥,大帅的后事,还需要你来拿主意啊。”

    李元庆再次发话,就像给陈继盛吃了一剂强心剂,陈继盛这才有些颤颤巍巍的坐下来,强撑起精神,招呼众人。

    后世时,有个理论。

    说~,男孩的长大,需要积年累月、不断碰壁、不断流血、需要一个非常残忍的过程。

    而女孩子的长大,也许,只需要一夜之间。

    在此时,除了李元庆一人,对毛文龙的死,有先期的心理预期,其他所有人,也包括陈忠,都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毛文龙的死的确令人伤心,但~,更多的人,却是担心他们自己屁股下的切身利益。

    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更不要提,是拥有人丁几十万的东江了。

    但今天的事情毕竟是太过激烈了,已经快要傍晚了,但各人却还都没有吃午饭,帐内又沉浸在无法言语的悲痛情绪中。

    李元庆自也不会太着急、直接抛出正题,而是眼观鼻,鼻观心,仿若又陷入了老僧入定,等待饭食先上来。

    陈忠这边登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也不多话,也闭起了眼睛,凝神静气。

    陈继盛倒是有说不完的话想说,但看李元庆和陈忠都这般状态,他也明白了过来,此时,他虽为东江名义上的一号,但很明显,这事情的主动权,并不在他手上啊。

    但陈继盛此时已经调整了不少心态,此时稍稍和缓一下,倒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毕竟,李元庆之前的几次表态,已经将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谁有当着他李元庆的面、公然对他陈继盛再发难?

    好在火兵们上菜的速度非常快,这般压抑至极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饭食火兵们明显也经过了精心准备,皆是以好吃管饱的热乎肉菜为主,就着骨汤和大碗茶,不是很好看,却极为实用。

    在这般状态,酒自然是没有一滴的。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啊。

    风卷残云的吃过了饭,众人的目光不自禁的,便都聚集到了左上首的李元庆身上。

    李元庆掏出雪茄盒,将雪茄盒递给旁边的张攀,自己点燃一颗,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笑道:“我令人再去多准备些雪茄,今日,弟兄们都要为大帅守灵,总是要有些提前准备啊。”

    “李帅仁义啊。”

    “多谢李帅厚爱。”

    “李帅……”

    李元庆这看似波澜不惊、却非常实用的话,登时引起了帐内众将的纷纷附和。

    原本说不出压抑的帐内,气氛登时缓和了不少。

    陈继盛也不得不佩服李元庆的手段和财大气粗了。

    要知道,一支雪茄,折合成银子,最起码也得小一两,此时帐内差不多能有五十来人,再熬上一夜,这个数目可……

    但片刻,陈继盛却是不住的失笑摇头。

    李元庆跟他们,本身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再去嫉妒李元庆,找李元庆的麻烦,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嫌自己命太长么?

    片刻,陈继盛看向李元庆道:“元庆,事已至此,大帅的后事,咱们是要将大帅的遗体带回东江,还是在双岛这边……”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浓雾,扫视帐内诸将,片刻,才道:“大帅是东江的主人。元庆虽是东江出身,但不在东江,已有经年。此事~~,便先由东江的弟兄们先议一议吧。”

    众人登时又是一阵低声议论。

    陈继盛一时也有些摸不透李元庆的心思,有些不敢急于表态,忙笑道:“诸位兄弟,元庆说的不错。尤其是承禄、承祚,你们是大帅的直系亲人,你们有什么想法?”

    …………

第1138章 ‘法器金身’!

    ~~~~~~

    之前,在袁督师的大帐内时,毛承禄就像是正好好的走在大路上,没碍着谁,也没防着谁,却忽然被人猛的一把,直接给推到了大海里。

    关键是他还不会游泳……

    激荡的海水、浪花,不断的灌向了他的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简直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挣扎,甚至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但就在他快要绝望、几乎要放弃抵抗的时候,李元庆一只大手,却简直犹若擎天柱一般,猛的一把,直接将他从快要濒死的状态,一下子推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又有了生机,他再一次重新体会到了呼吸是多么的美妙。

    此时,李元庆这话虽是轻飘飘的,看似没有任何力道,让人有些不知所以,但毛承禄却是知道,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想着,毛承禄不由淡淡瞥了他对面不远处的毛承祚一眼。

    却正看到,毛承祚也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

    两人的目光就像是两股不同颜色的激流,剧烈的在空中汇聚碰撞,虽是无形,却更胜似有形。

    但片刻,毛承祚便不再与他僵持,忙别过了目光,看向了地面。

    毛承禄心中登时一阵冷笑啊。

    大帅的死,若说毛承祚这狗杂碎不知情、没有猫腻,那鬼才信啊!

    毛承祚虽是将门出身,又深得毛文龙的信任,贵为毛文龙的亲兵统领,但跟他毛承禄相比,这厮不过还是个小杂鱼。

    这种时候,元庆已经掌控了大局,又怎的能让这狗杂碎先开口?

    沉吟片刻,毛承禄道:“李帅,陈帅,陈爷,诸位兄弟。大帅是咱们东江的柱梁,按照道理,将大帅的遗体,带回东江安葬最为稳妥。只不过~~,东江距双岛近乎千里之遥,哪怕是最快的快船,要赶回皮岛,怕也得七八日时候。这一来……”

    毛承禄虽没有说完,但所有人却是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毛承禄想将毛文龙的遗体,就地安置在双岛,这……

    之前在袁督师帐内时,大家虽然紧张,但毕竟,袁督师已经说得很清楚,关乎者只有寥寥几个‘大头’,但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反应过来,毛承禄这分明是抛砖引玉,要逼着大家伙儿站队表态了啊。

    毕竟~,东江距离双岛千里之遥,而双岛距离长生岛,却只有咫尺之遥!

    这其中的用意,已经是不言而喻!

    李元庆对面,陈忠不由极为赞赏的看了毛承禄一眼。

    关键时候,还是这些老弟兄更靠谱啊!

    此时,由他毛承禄把这个重磅炸弹抛出来,便省去了李元庆在道义上的诸多麻烦。

    尤其是谁是小人,谁是二五仔,也必须得摆在台面上了!

    位于帐内最中央宝座的陈继盛却是明显一怔。

    他本以为,李元庆刚才那话,只是为了避嫌,没有太多的用意,但等毛承禄把这个事情表露出来,陈继盛这才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他娘的!

    这是……

    但陈继盛瞬时也反应过来,这倒不是李元庆的野心如何如何了,关键是非常时刻,必须得用非常的决断!

    否则,大家各自为主,山头一个接着一个,那接下来,别说是跟鞑子干了,怕是自己内部不打起来,那就要谢天谢地了啊。

    “呵呵。承祚,承禄说的也是这个道理。你有什么想法?”

    已经洞悉了李元庆的用意,陈继盛心里也已经有了谱儿,笑着看向毛承祚道。

    心中却是默念:‘毛承祚,你也不要怪我老陈。虽然咱俩交情不错,但我老陈可是得先保住自己屁股下这一烂摊子。’

    毛承祚此时却简直要骂娘啊。

    这他娘的还是墙倒众人推,有奶就是娘啊。

    但事已至此,也不由得他不表态了。

    事情已经很明白,毛文龙是死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于情于理,李元庆都很难再接受他。

    李元庆这狗杂碎,看着虽人模狗样,但为了他的羽毛,他还不定要使出什么手段呢。

    但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毛承祚一时也不敢意气用事,忙用目光,寻求支持者。

    可惜的是~,徐敷奏直接不理会他的目光,装作没看见,低低看着桌子上的饭碗,仿似这饭碗里有什么金元宝。

    而刘光祚倒是与他对视了一瞬间,却是故作神游天外般的抬起了头,看向了帐篷顶,仿似帐篷顶上的牛皮毛,比他娘的女人毛还好看。

    便是一直与他亲近、平日里时常巴结着他的几个将官,也都刻意别过了他的目光,简直已经将他视若瘟神了。

    ‘这他娘的!这帮狗日的啊!’

    毛承祚心中不由狠狠啐了一口!

    他万万没有想到,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竟然只需要这么短、不到一天的时间!

    但他毛承祚毕竟是大明光耀的将门出身,就算没有了李元庆这狗日的泥腿子,他还能不活了?

    片刻,毛承祚一咬牙道:“陈爷,卑职的意思是,双岛虽符合地利,但这里……这里毕竟是不吉之地。卑职的意见,还是将大帅的遗体,运回皮岛安葬。也可让岛上百姓,心里能有个寄托啊……”

    毛承祚说着,眼泪已经止不住的翻涌出来,简直悲伤意切至极。

    可惜的是,帐内却似乎并没有多少人,买他的帐……

    “哦!”

    陈继盛深深叹息一声,缓缓点了点头,“承祚你所言,倒也是有些道理。沈爷,您有什么意见?”

    陈继盛看向了一旁不远处的沈世魁道。

    沈世魁可不傻啊。

    他是毛文龙的姻亲,所有的一切,都来自毛文龙。

    但此时,毛文龙没了,那他还有什么?

    忙道:“陈爷,卑职,卑职感觉承禄的思量比较靠谱。毕竟,现在天虽然有些凉了,但十天八天的,难保……为了大帅能够早些安息,咱们还是要尽快能让大帅入土为安啊。”

    “嗯。”

    陈继盛深深点了点头,又看了沈世魁不远处的徐敷奏……

    …………

    不多时,陈继盛已经询问完了帐内的五十余名东江各级军官,但令毛承祚心里发寒的是,除了他自己,竟然再没有一人,赞同他的意见……

    陈继盛自是也明了,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忙看向李元庆道:“元庆,大家的意思,都是想让大帅能尽快入土为安,你这边……”

    李元庆深深吸了一口雪茄,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雾,“既然兄弟们都是这个意思,那咱们便按照兄弟们的意思来吧。至于承祚说的双岛不吉,待之后,咱们打下了沈阳城,必定要用老奴的首级来祭奠大帅!”

    “李帅说的不错!咱们必定要打下沈阳城,用老奴的首级来祭奠大帅!”

    “早日打下沈阳,为大帅祭奠!”

    “………”

    压抑了这么久,众人的情绪也都需要一个发泄口。

    登时,所有人都将心中的郁气,开始发泄向鞑子。

    李元庆一时却有些错愕……

    这一幕~,怎么,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后世时,倭国小鬼子可背了不少的锅啊……

    …………

    帐内的站队,皆在李元庆的掌控之中。

    但这事情对他李元庆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难度。

    十年辛苦经营,又早已经与东江军中的诸多实力派将领连为一体,哪怕是陈继盛,也皆在他李元庆的掌控之中,更不要提是毛承祚这小杂鱼了。

    哪怕李元庆明白,毛承祚来承担这个如天般沉重的责任,可能是有些误伤的嫌疑,但~,事情却是出在他的值守期内,他并没有尽到一个亲兵统领的应有职责,死罪或可免,活罪却绝难饶!

    更不要提,他区区毛承祚的一条小命儿,跟大局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今夜的主要任务是为毛文龙守灵。

    原本,陈继盛是想将毛文龙的临时木棺,抬回到毛文龙的营地内,但李元庆思虑片刻,却是拒绝了陈继盛这个提议,而是让陈继盛将灵堂搭设在了他的营内。

    陈继盛当然明白李元庆的苦衷,简直一时眼泪都要涌落出来。

    李元庆却只是重重拍了拍陈继盛的肩膀道:“大哥。咱们弟兄,说太多就没意思了。东江的架子,绝不能倒啊!”

    陈继盛登时也反应过来,忙拼命点头,“元庆,放心吧。哥哥我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把东江的架子撑下去!”

    所谓守灵,其实并不用这么大的规模。

    毕竟,此时是军营状态,总是要有轮换机制,但李元庆却是执意要让所有人,在今晚为毛文龙守灵。

    这里面,一方面,也是在明面上,李元庆必须要给足毛文龙最后的尊严,符合毛文龙该有的仪仗。

    而另一方面,李元庆也要利用这一夜的时间,也是第一时间,将这些将领们‘圈禁’起来,详细的‘单独交流’。

    在历史上,东江之所以在毛文龙死后,没撑的两年,便瞬时灰飞烟灭。

    一方面,的确是后金太过强大了,强大到东江这边、本土战事都吃紧,后金军数次打到了皮岛本土。

    但最关键的,却还是毛文龙当时的影响力太过…太过‘广泛’了……

    某种程度上而言~,对于雄才伟略的雄主,权利的高度集中,并不是坏事。

    这会最大限度上,集中有限的能量,用来办大事,‘好钢用在刀刃上’。

    但~~,关键的问题是……东江将才云集,可以说是人才济济,可帅才……却是一个没有……

    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这三个伙计,在当时,虽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实力,但他们却都是东江初期之后、中期之前,加入的体系。

    换句话说,他们这三伙势力,并没有沾染上当年‘奇袭镇江’的荣光。

    这就像是后世的‘xx起义’、棒子的‘白雪山’……

    没有了这层荣光,就相当于没有‘法器金身’加持护体……

    在这般状态,依照华夏、大明的传统体制机制,哪怕是实力最强的孔有德,也根本不可能会冒头,只能低下头来吃土。

    但拥有‘法器金身’加持护体的‘奇袭镇江派’成员……有能力的,都在之前的各种战事中战死了,剩下的,至多也就算是个将才,这……

    不得不说,老天爷对毛文龙开了个玩笑……

    跟东江也开了个玩笑。

    跟整个华夏民族,也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啊……

    而此时~,李元庆虽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入主东江,彻底吞并东江,但却并不防,他将整个东江的大框架,先牢牢掌控在手里!

    …………

第1139章 利益与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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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帅,您放心,卑职会切切实实、扎扎实实的做事,绝不会好高骛远、坏了毛帅留下来的规矩,更不会坏了李帅的规矩。对了,李帅……卑职,卑职也想参加辽南商行……”

    “嗯。此事,本帅会尽快落实安排。老徐啊。你也是咱们东江的老人了。是非黑白,想必,你心中也又有分寸。多余的话,本帅就不多说了。好好干。我等着你的成果。”

    “是,是。李帅您放心,不出半年,卑职必定给李帅一份满意的答卷。”

    “嗯。去吧。夜深人静,脑子也会清晰,好好想一想。”

    “是。李帅,卑职告退……”

    看着徐敷奏的身影小心消失在了飘摇的烛火中,李元庆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此时刚刚过子时,李元庆已经‘约谈’了二十几人,皆是非亲他李元庆这体系的东江将官。

    刘光祚在徐敷奏之前,徐敷奏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至于左协这边、亲他李元庆一系的将官,已经由陈忠、毛承禄、张攀、陈~良策这些老伙计,去安抚安排,暂时可以替李元庆分担一些。

    但人事这东西,是所有一切的核心命脉,等忙完了今晚,李元庆少不得还得亲自一一与他们面谈。

    陈忠那边的任务不重,此时早已经忙完了,一直躲在一侧的篝火堆边等着李元庆。

    看李元庆这边忙完了,陈忠轻手轻脚的快步奔过来,递给李元庆一颗雪茄,帮李元庆点燃,自己也点燃一颗,低声道:“元庆,情况如何?还顺利么?”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道:“还可以吧。暂时应该不会有大碍。大哥,你们这边怎么样?”

    陈忠嘿嘿一笑:“元庆,都是老兄弟,这还用太多废话嘛。都没问题,只是,承禄这边想,想从皮岛外放。”

    李元庆一笑:“大哥,你令人将承禄喊过来,我跟他好好谈谈。”

    “哎。”陈忠登时大喜,忙急急离去。

    在东江一系中,陈忠跟毛承禄的关系最铁。

    这是十几年血与火的老交情了,能看到毛承禄找到出路,陈忠心里也非常欢喜。

    尤其是,陈忠这厮,也一直惦记着毛承禄那宝贝女儿毛东珠呢。

    就算不能将毛东珠招做儿媳,他却必须也得认下这个干女儿。

    不多时,毛承禄快步来到了李元庆身边,话还没说,却是重重的、结结实实的给了李元庆一个拥抱,“元庆,谢谢,谢谢你……”

    但这厮话还没说完,眼泪却已经流出来。

    李元庆当然明白毛承禄的心思,笑着拍了拍毛承禄的后背道:“承禄,人啊,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个坎儿。男儿大丈夫,哭一回可不容易。有啥话别憋在心里,说出来能好受些。”

    毛承禄片刻却不由笑出来:“元庆,你这人啊!哥哥我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不过,话糙理不糙啊。元庆,今日这一天,我,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李元庆看向不远处毛文龙的棺材,递给毛承禄一颗雪茄,示意他自己点燃,缓缓笑道:“承禄,有时候摔打摔打,也不是坏事儿。你不逼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毛承禄当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深深吸了一口雪茄,重重点头道:“元庆,放心吧。大帅虽然去了,但我也不会想不开的!不说为了别人,我这一家老小十几口人,还都指望着我养活呢。”

    李元庆笑着拍了拍毛承禄的肩膀,“承禄,这就对了!咱们弟兄这一路走来,什么困难没有见过?越是困难,咱们越是要抱着团、紧紧的抱着团,继续往前走。”

    毛承禄重重点头:“元庆,刚才我跟老陈也说了。你说,我现在,到底是留在本部,还是出来?”

    李元庆看着毛承禄的眼睛道:“承禄,你先别管我,你自己心底的意思呢?”

    李元庆的眼神很纯净,几乎没有任何杂质,但毛承禄的眼神里却明显有很多的犹豫和纠结。

    “哎……”

    片刻,毛承禄不由长长叹息一声:“元庆,我已经在皮岛生活了八年多了啊。若说是要一下子离开皮岛,我,我是真舍不得啊。皮岛的一草一木,从无到有,都是我亲眼看着,一点一点,建设起来,积累起来。可,可我若不离开,恐怕,在日后,事情绝少不了啊。”

    李元庆与毛承禄的关系,虽不像跟陈忠那般铁的穿一条裤子,但也是极铁。

    而李元庆与毛承禄之所以无法跟陈忠那么铁,最关键的原因,却是因为毛文龙的存在。

    毕竟,毛承禄是毛文龙的亲侄子,在很多的时候,不管是从各方面来考虑,他都要以毛文龙和家族的利益为重。

    但此时,毛文龙已经不在了,整个形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毛承禄非常明白,哪怕他是‘毛大’,但~,东江的格局,却远远轮不到他来说了算。

    一方面,毛承禄在毛文龙麾下时,更多的是负责军需后勤事务,没有太多耀眼的功绩。

    再者,东江山头派系太多了,毛文龙之前为了平衡,每家山头都不大不小,根本不可能说是谁稳稳压过谁一筹。

    如果他毛承禄想上去,那恐怕就不是十几条、几十条人命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还没开口,毛承禄却又忙道:“元庆,此事,我完全是以你为准。若你需要我在皮岛,我便在皮岛,若你不需要我在皮岛,我便离开,绝不拖泥带水!”

    李元庆又缓缓点了点头,“承禄,此事~,你先不要着急。也不用就非在今天把事情定下来。我这边你先不用管,你好好考虑你这边。你觉得你这边如何利益最大化,考虑周全了,告诉我,我再想办法。”

    “呃?”

    毛承禄一愣,片刻,这才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重重点了点头,“元庆,这事情……也好!我再好好想想!”

    毛承禄刚刚离去,杨磊却是快步来到了李元庆身边,低低对李元庆道:“大帅,那边来信儿了。”

    说着,小心将一份密报,交到了李元庆手里。

    李元庆将密报捏在手里,走到一旁的小辅帐边,刚要进去,却又回头对杨磊道:“跟陈帅那边知会一声,今晚,我不再见人了。”

    “是。”

    看杨磊去忙活,李元庆这才走进了也就五六平方的小辅帐内。

    今日白天时,李元庆虽与袁督师在各个大框架内,暂时达成了一致,但具体到其中细节,双方却并未交流。

    此时,东江这边的内部事务,虽是大头,但袁督师这边,却也绝不是小头。

    东江内部,李元庆此时已经基本完全掌控,袁督师这边,他也必须要精心来思量了。

    两人在入夜之后,已经交换了两封信笺,就之前的大框架,又进行了进一步的仔细分解,而此时,袁督师这封密信,则是完全细节化了。

    袁督师的本意,是将原东江诸部,分为四营,以陈继盛、徐敷奏、刘光祚、毛承祚四人为首,东江的饷银,在原先的格局上,加一成,而后,设立文臣监军,将东江正式纳入辽西的体系之下。

    但李元庆多加了毛承禄这个东江左协,其中的利益分配,自然是要重新协定了。

    此时,袁督师给出李元庆东江左协的最大限额,是十五万两,人数不能超过三千五百人。

    这其中的缺额,在之后,他再通过其他手段,为左协补齐。

    但袁督师希望以此,来让李元庆放弃在皮岛本土的利益,至少,在面子上,帮他把这事情应付过去。

    包括之后再对长生岛的饷银分配上,袁督师都会继续对李元庆做出一些让步。

    看完了袁督师的信,李元庆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袁督师此人,还真是个妙人儿啊。

    在没有捅破他的乌龟壳,或者说,在他没有犯错、李元庆没有抓到他的把柄之前,这厮就是个圣母婊,但一旦突破了这层障碍,尤其是熟悉了他李元庆的行为模式之后,袁督师的本性,也开始显露出来。

    思虑片刻,李元庆笑着提起笔,快速为袁督师写了一封密信。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次日一大清早,袁督师这边便派人过来,言他的手下已经为毛文龙找好了埋塚的位置,并已经连夜为袁督师打好了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已经送了过来。

    李元庆出来一看,很快便找到了袁督师送过来的棺材。

    虽不是金丝楠木,但也算是上好的楠木了。

    这应该是船上的辅料,被连夜打制出来。

    在此时,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袁督师明显想急急为毛文龙下葬,他显然非常担心夜长梦多,想要尽快离开双岛,将事情落实。

    在很大程度上,李元庆虽可以以此来作为要挟,进一步刺激袁督师的神经,冲杀他的心理防线,但思虑片刻,李元庆却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袁督师人品虽然有些不咋地……但~,某种程度上,他对李元庆而言,却是利大于弊……

    在某些时候,为袁督师来‘擦屁股’,倒并不是李元庆无法接受之事。

    思虑片刻,李元庆令杨磊召集起诸部将官,简单吃了些早饭,一行人便去袁督师寻好的埋塚地。

    此地是在山顶,正距离毛文龙被杀的大帐不远……

    袁督师麾下的‘风水先生’已经测算过,此地是佳穴。李元庆与一众将官们探查之后,也对此地还算满意。

    有他李元庆在幕后做主,谁又敢在这般时候跳出来与整个大势作对?

    接下来,便是走流程了。

    经过了大半天的忙碌,傍晚时,毛文龙的葬礼仪式,已经接近了尾声。

    当然,这只是仪式,毛文龙的埋塚地,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太过寒酸了,其整个工程,至少还得一两月。

    这修塚的银子,自也是袁督师这边的官方来出。

    袁督师也在毛文龙的葬礼上痛哭流涕,虽然装的是情真意切,但明显是猫哭耗子。

    在处理完这边的仪式之后,袁督师与李元庆有了片刻照面的短暂交流,双方很快达成了一致,将在明日傍晚之前,离开双岛。

    …………

第1140章 崭新的开始

    ~~~~~~

    毛文龙已经下葬,今夜自是不用再为毛文龙守灵。

    加之这几天有些爆炸般的生活,强度实在是有些太高了,诸部将官,包括士兵们,也都需要时间休息。

    李元庆的营地与陈忠的营地不过咫尺之遥,两人还有诸多私密的问题,需要通个气,陈忠直接跟李元庆回到了李元庆的大帐内。

    在此时这般状态,李元庆与袁督师之间,太多的东西需要‘避嫌’,但与陈忠之间,自然不用太过避讳什么。

    来到大帐内坐下,亲兵奉上了热茶,哥俩儿一人点燃了一颗雪茄,陈忠低声道:“元庆,袁蛮子这鸟厮怎的这么急着便要走?他难道放心把这摊子,交给咱们来收拾?”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雾,淡淡一笑:“大哥,袁蛮子此人,虽是自大傲娇,但其手段,还是不错的。昨日时,若不是咱们提早有了准备,怕是咱们~,也要着了他的道。大哥,东江是毛帅的东江,却也是东江弟兄们的东江,之后的事务,就交给陈继盛和毛承禄他们自己吧。明日,咱们也直接返回。”

    陈忠这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忙道:“元庆,若,若是这般,万一,万一出了茬子……”

    李元庆一笑:“大哥,你且放心便是。茬子~,肯定是会出的。不过,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陈忠已经完全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忙道:“元庆,值此时节,若是,若是大动刀兵,会不会……”

    李元庆却是用力拍了拍陈忠的肩膀,看向了陈忠的眼睛:“大哥,这种事情……这张饼就这么大,就这么多。有的人吃的多了,有的人吃就少了,有的人注定就没的吃。大哥,咱们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呢?有些人就是要寻死,咱们又怎能拦住?”

    陈忠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重重点了点头,一时却说不出的落寞。

    但片刻,他却强自撑起了精神,低声道:“元庆,我知道事情该怎么做了。放心吧。该是咱们的,一分也少不了!”

    陈忠不多时便离去,李元庆慢慢的把玩着手中茶杯,看着桌上放的毛文龙心爱的《孙子兵法》,眼神一时也有些疲惫的迷离。

    毛文龙的确是个人物。

    正是因为有了毛文龙的存在,进入天启年后,大明的在辽地的利益并不再像是之前那般,一崩再崩,简直是摧古拉朽般的崩盘。

    某种程度上,毛文龙对整个大明的局势,起到了柱石般的作用。

    就算再不济,至少也是‘敌后根据地’一般的钢刀作用。

    但~~,毛文龙却有着他强烈的时代局限性……

    李元庆忽然想起了后世一部不知名的港片,里面的小混混有一句口头禅:“出来混,不是人砍我,就是我砍人……”

    这句话听着虽然好笑,说不出的‘淳朴’,但~,等真正历尽了铅华,人生不就是反哺归真么?

    要知道,后世港岛这地方,可是出了名的自由贸易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可绝不是说说而已的。

    在那般激烈的近乎是残酷的竞争下,充满了现实主义的文人,对于人性、对于良知的体会,自然也会更直接,更暴躁。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啊……

    片刻,李元庆将杯中已经温了的茶水一口饮尽,大步走回到行军床上躺下,盖好了皮毛被子、毯子,熄灭了烛火。

    过去的,终究是已经过去了。

    哪怕有不甘,有痛苦,有自责,却也只能是向前看。

    因为~~,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

    次日中午,袁督师这边已经收拾立整,李元庆、陈忠、张攀、陈~良策、陈继盛等辽南、东江诸部将领,来到海边为袁督师送行。

    袁督师亲自深入到了一线,一一与东江系的将领们寒暄、交谈。一改他往日冷冰冰的形象,简直说不出的柔和又婉约。

    李元庆身边,陈忠却是将袁督师恨到了骨子里,忍不住低低啐道:“元庆,这袁蛮子又是唱的哪出戏?”

    海边风很大,呼呼作响。

    也幸得是李元庆和陈忠挨的很近,否则,说话都有些难度。

    李元庆拍了拍陈忠的肩膀,贴在他的耳边笑道:“大哥,你难道没有发现,袁蛮子似乎有了些改变么?”

    “呃?”

    陈忠登时一愣,片刻,却也反应过来,忙低声道:“元庆,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这袁蛮子,到底打的什么鬼算盘?”

    但陈忠还没有思虑明白,袁督师却已经笑着朝他走过来,用力握了握陈忠的大手道:“陈军门,今年广鹿岛的粮饷,本官回辽西之后,会尽快与你结算。陈军门威猛无双,希望来年,再接再厉啊。”

    陈忠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忙道:“多谢督臣厚爱。卑职一定会尽力而为,不负督臣所托。”

    袁督师笑着拍了拍陈忠的后背,又大步走到了李元庆这边,笑道:“李军门,可愿护送本官上船?”

    李元庆当然明白袁督师的意思,忙笑道:“为督臣效力,是卑职的荣幸。”

    两人走出几步,袁督师低声道:“李军门,朝廷方面的事务,本官会尽快解决。包括东江此次春夏攻势的封赏,本官也会尽力而为。但东江这边,可就要劳李军门多多费心了。”

    袁督师说着,转身抬头看了高大的李元庆一眼。

    李元庆却早有准备,忙低声道:“督臣,东江亦是辽地的东江。督臣已经有了任命,东江的事务,自也当由东江内部解决。卑职想,今日傍晚,便返回长生岛。”

    “嗯?”

    袁督师一愣,片刻,却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也无怪乎~,不管是泥腿子还是之前的孙承宗,都喜欢与李元庆这厮纠结了。

    这厮还真是……

    片刻,袁督师笑道:“李军门,本官始终认为,合则两利,斗则两害。毛文龙之事,其实……只是个意外。”

    李元庆瞳孔猛然放大,片刻,却恭谨一拱手道:“长生岛的田产税负,在明年秋初之前,应该会理出头绪。届时,还请督臣再次莅临长生岛指导检查工作。”

    袁督师不由哈哈大笑:“李军门,会的,会的。本官也很期待那一天啊!”

    袁督师并没有借着李元庆送他上船的这个宝贵时机,与李元庆有过多的深入交流,确认了态度,敲定了几个大框架,他与李元庆都已经心知肚明,两人已经由敌对状态,转变为了‘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的临时合作关系。

    目送着袁督师的坐船消失在了深海,周围众将登时朝着李元庆围拢过来,就仿若众星捧月。

    不自禁的,所有人,都将李元庆当做了核心。

    哪怕陈继盛也是如此。

    看着袁督师的坐船已经再也看不见,陈继盛低声道:“元庆,下一步,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李元庆一笑:“大哥,我准备在一个时辰之后,返回长生岛。东江的事务,就要劳烦大哥和兄弟们了!”

    “元庆,这……”

    陈继盛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到头来竟然给他这么一个答案,不由一下子呆在了当场。

    李元庆笑着拍了拍陈继盛的肩膀,“大哥,这事儿,我相信你肯定能办好。不过,我建议大哥,最好能在双岛和金州先休养几天。”

    陈继盛又怎的还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深意?片刻,不由重重点了点头,“元庆,咱们一定要随时保持联系!”

    …………

    李元庆、陈忠、张攀、陈~良策四部辽南势力,皆在傍晚时离开了双岛,而陈继盛他们,则还要再休整几天,包括毛文龙的坟塚,他们也要商议,留人来督促建造。

    李元庆的坐船上,迎着船头的打头风,看着不远处的双岛越来越远,李元庆的脑海却是愈发清晰!

    在他的前行道路上,一块最大、也是最难以跨越的‘绊脚石’,终于被推开了。

    从此开始,一切~,将是完全另一个崭新的天地!

    不过,面子上的功夫,李元庆却必定要照应周全……

    次日傍晚,李元庆顺利返航长生岛。

    商老六和马管家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已经提前在码头等候。

    而段喜亮、顺子、许黑子、孔有德、黄国山、杨小船、李三生等等诸将,也都已经集结在官厅会议室,等待着李元庆回来后的紧急会议。

    商老六和马管家这边,李元庆自是不用太多纠缠,之前,李元庆已经提前令快船,给两人通报了消息。

    此时,李元庆只是确认一下他们的计划,看有没有纰漏,是否需要修改。

    从码头返回官厅的这段时间,三人已经商议完毕,刚到官厅,两人便直接下了马车,快速去筹谋实施。

    而李元庆则是大步走向到官厅会议室,这边~~,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长生岛虽是由毛文龙给予李元庆的根骨来搭建起来,但~,这些年来,李元庆早已经用他的能力,遮盖住了毛文龙的影响。

    换句话说,毛文龙的死,在长生岛、甚至是辽南的百姓中,有波澜,却绝不会太大。

    但~,在军中,这个影响力,却是绝不容小觑了。

    正如太祖当年所言,“枪杆子里出政权”!

    毛文龙之死,就像是一股风势,掌握的好了,可以将李元庆的威势进一步加速扩大,囤积力量,事半功倍。

    但反之,后果也是飘忽不定啊!

    …………

第1141章 豚犬尔!

    ~~~~~~

    “大帅,他~,他袁蛮子怎的就敢啊?这狗杂碎!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早就知道袁蛮子此人性子乖张,却想不到,这狗日的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毛帅堂堂一品大员,太子少傅,又有天子剑、金牌令箭加持护身,竟然……竟然被这袁蛮子说杀就杀了?”

    “没有三司会审,没有天子点头,没有司礼监的批红,这驴球子的袁蛮子有什么证据?他凭什么杀毛帅?他个狗日的是要造反吗!”

    “这真是让人忍无可忍啊!!!”

    “大帅,毛帅冤枉啊!您一定要为毛帅讨回这个公道啊!”

    “………”

    不出李元庆预料~,会议室内,当李元庆爆出了毛文龙身死的消息,登时便在室内炸开了锅。

    晚清时,谭嗣同绝命诗言:“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你或许不认识谭嗣同,与他没有任何交情,甚至,也没听过他的名字,但~,也许就只凭这两句诗,他就会打动你,让你去探寻他的故事。

    而此时~,毛文龙的大名,在辽地,在京师,甚至是整个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就是毛文龙这样的堂堂一品大员,却被袁督师像是杀一只鸡一般,轻描淡写的就给杀了?

    这莫说是东江系出身的弟兄们了,便是普通的老百姓,也绝难接受这种事情啊!

    因为这完全坏了规矩,毫无章法啊!

    更不要提,弟兄们都是吃刀口上舔血这碗饭~,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啊!

    袁督师今天敢这么对毛文龙,那明天,可就不定会轮到谁了啊!

    半晌~~,等一众将领们都发泄的差不多了,李元庆慢慢的抹了抹茶盏,发出‘滋滋’的声响,一众将领们这时也反应过来,都闭住了嘴巴,整个室内,瞬时安静下来。

    李元庆有些疲惫的扫视过众将,不疾不徐道:“事情已经发生,埋怨已经没有作用。对于此事,你们有什么想法?”

    在最初的震惊和愤怒过后,众位将领们此时也冷静下来不少。

    段喜亮道:“大帅,袁蛮子此人,简直完全不能以常理而度之。此事真是,真是……”

    段喜亮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开口,片刻,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道:“大帅,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先等朝廷方面的后续了。”

    顺子也长叹息一声道:“大帅,老段说的不错。人已经被袁蛮子杀了,但这狗日的毕竟还是蓟辽总督,咱们也不能直接去杀了这狗日的。此时,咱们也只能等待朝廷的公断,还毛帅一个清白了。”

    许黑子,黄国山、杨小船、李三生、王海等诸将,都是点头。

    毛文龙的死,大家的确都非常愤怒,更非常的不甘,但却也不能真的就去杀了袁督师。

    毕竟,袁督师此时还占据着朝廷的大义,弟兄们都拖家带口,做掉袁督师容易,但后续,这可就是实实在在的造反了。

    这时,孔有德也擦干了眼泪,看到李元庆的目光看向自己,他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喉咙,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又止不住的涌出来。

    李元庆这时慢慢品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道:“诸位兄弟,是非公断,咱们暂且先等待朝廷的批复吧。不过,这事情,纸包不住火。公道自在人心。但若是皇太极察觉了,难免不会有异动。尔等都是我李元庆的手足弟兄,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马上就要到年关,正是后金军传统的出兵季。明日起,我将亲自视察各部军务!”

    “是!”

    众将纷纷跪倒一地。

    …………

    会议只开了不到半小时便结束了,这种时候,这种事情,多说也无益,弟兄们该有的发泄,李元庆也不能直接阻拦。

    但散会后,李元庆却是将孔有德留了下来。

    此时,李元庆麾下诸将中,孔有德是当初李元庆点了名,从毛文龙那边要过来。

    而孔有德当初之所以会投奔东江,而非辽西,毛文龙的名气,或者说威望,是最关键的核心要素。

    他对毛文龙的感情也是极深。

    此时,所有人都离去了,孔有德却像个孩子一样,用力跪倒在李元庆身前,滔滔大哭不止。

    谁又能想到,孔有德此时已经是威凛天下的宿将,却也会有像是孩童般脆弱无助的时候。

    但李元庆却也不劝解,就坐在孔有德身前,点燃了一颗雪茄,静静的等待着孔有德发泄。

    良久,等孔有德哭累了,眼泪都快要流干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忙用力对李元庆磕了几个响头:“大帅,卑职,卑职真是没用。大帅辛劳数日,却,却还要在这边安抚卑职……”

    李元庆笑着递给孔有德一颗雪茄,又将火石和火折子丢给他,让他自己去点,笑道:“今晚,你在官厅住吧。别回去吓着老婆孩子。”

    孔有德一愣,片刻,也反应过来,眼泪不由又要流出来,“大帅……”

    李元庆笑着摆了摆手,“小孔,你比我当初想象的,还要优秀不少啊。我李元庆没有看错人啊。走吧。我已经让杨磊安排好了夜宵,咱们三个,好好喝一杯。”

    李元庆说着,笑着对孔有德伸出了手。

    “大帅……”

    孔有德又重重对李元庆磕了个头,这才拉住李元庆的大手,站起身来。

    …………

    接连数日高强度的生活,身心虽是都已疲累至极,但当晚,李元庆却是陪同孔有德和杨磊,一直喝到了深夜,直到三人都宿醉不醒。

    等李元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傍晚,他正躺在他最熟悉的内书房的火炕上。

    看到肉眼就能看出疲惫的李元庆醒过来,正在一旁小心伺候的念儿眼泪都要流出来,忙小心将李元庆扶起来,又伺候李元庆喝了些温热的清水,这才欢喜道:“爷,您醒了,您感觉好些了么?”

    李元庆一笑:“小孔和杨磊他们呢?”

    念儿忙道:“他们中午时便醒了,正在前厅外等着爷呢。”

    李元庆一笑,用力在念儿的小脸儿上亲了一下,“念儿,辛苦你了。”

    念儿又羞又喜,忙道:“大夫人和诸位夫人刚刚才离去,奴婢马上去告诉她们。”

    李元庆哈哈大笑:“也好。你去告诉大夫人,今夜,好好收拾些酒菜,我要陪着大家喝一杯。”

    “是。”

    念儿离去,李元庆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打开窗户,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心神骤然透亮了不少。

    这么多年的努力,虽不能改变毛文龙的命运,但至少,他却保全了陈忠、陈继盛、张攀、陈~良策,包括孔有德等等诸人的命运轨迹。

    尤其是昨夜孔有德心结解开,李元庆心里最大的一个心结,也随之而解。

    这长生岛,依然还是他李元庆的长生岛。

    这辽南,依然还是他李元庆的辽南。

    包括东江,或许用不了多久,也将变成他李元庆的东江!

    …………

    一晃,十几日已经过去,时间已经来到了崇祯二年的十一月中旬。

    经过了这些时日的休息调整,李元庆的身体状态又重新恢复了鼎盛,包括岛上的各项军务、政务工作,也都在预定的轨道上,平稳前行。

    中午,在军器坊陪同杨老爷子和徐良他们吃了一顿,李元庆回到官厅,正准备在内书房舒适的眯一会儿,补个小午觉,这时,外面有亲兵却是急急禀报,‘京师急报’。

    李元庆不由一怔,难道,京师方面已经有了消息?

    也不敢怠慢,忙起身来,亲自出去拿来了情报。

    情报是三号仓库通过最快速的鸽信发过来。

    不出意外,崇祯皇帝并没有对毛文龙之死,太过较真,虽没有‘留中不发’,但却也没有着急盖棺定论,而是先放出了一个风向,他依然对袁督师充满了信任。

    虽说李元庆早就对这个结局有了预料,崇祯皇帝也没有正式发下公函来,但此时,真正听到京师的风向传过来,李元庆的心里却还是说不出的滋味。

    狗日的啊!

    这么多年,毛文龙鞍前马后,困守孤岛,为大明对阵后金的战事绞尽脑汁,屡败屡战,无数的好儿郎抛家舍业,血染沙场,就算毛文龙没有功劳,却至少也有苦劳吧?

    但~~,毛文龙就像是一只瘦弱无力的小鸡子一般,被袁督师一剑给宰杀了,你堂堂当今天子,别说有一个公正的表态了,甚至连一句当家作主的公道话都没有!

    这~,这又让天下人如何心服口服?

    小小年纪,天性却凉薄至此,巍峨堂皇、却是败絮其中的大明王朝,还能长久的了?

    便是李元庆这般城府,一时也有些无法控制心中的愤怒了,狠狠将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官窑茶盏,直接摔在了墙上。

    登时,‘啪啦’一声脆响,精美的洁白瓷片遍地,映衬在深色调的华贵羊毛地毯上,就仿若漫天的繁星。

    正在一旁伺候的小莲不由被吓了一大跳。

    但一看李元庆这般脸色,她也不敢过来收拾,慌忙本能的跪倒在地上。

    片刻,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却渐渐恢复了清明,笑着对小莲道:“手有些滑了,不小心摔碎了。小莲,你收拾一下。”

    “嗳?是。”

    小莲不敢怠慢,忙小心过来,收拾起这些精美的碎片。

    李元庆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小莲美妙的腰~臀曲线,片刻,却不由用力的摇头失笑。

    就好像当年那一幕。

    “袁氏四世三公,可当天下?”

    回复的却只有轻蔑至极、却又霸气凛然的一声冷笑:“豚犬尔!”

    …………

第1142章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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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李元庆也能理解崇祯皇帝的‘苦衷’。

    身为天子,军国重器,他自己的江山,崇祯皇帝绝不可能当做儿戏。

    天子以规矩治天下。

    天子自然也喜欢听话、又能办实事的臣子。

    可天下间的事情,又怎可能两全其美、面面俱到、又皆如人意?

    袁督师暮然搞出来这么一出,来了个先斩后奏,显然~~,并没怎么将他这天子的规矩太当回事儿。

    此事,如果说崇祯皇帝不生气,李元庆是绝不相信的。

    尤其是以崇祯皇帝的性子,简直瑕疵必报!

    袁督师这么狠狠一巴掌,直接甩在了他的小脸儿上,他怕是简直恨不得要扒了袁督师的皮了。

    但之所以‘留中不发’,反而是透露出利好袁督师的消息,恐怕~~~,有八成以上的原因,还是……他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脸那。

    毕竟~,袁督师打他天子的脸,无论是崇祯皇帝、还是袁督师,都可找借口搪塞赴宴过去,起码维系着面子上的周全。

    但~,如果他直接以此处置袁督师,甚至是拿下袁督师,那不成了他这天子自己打自己的脸?

    那岂不是说……他这天子不圣明?

    甚至,是有问题……

    尤其是此时,崇祯皇帝虽然已经登基两年多了,又手刃了老魏,成功完成了之前的京师防御战,基本已经抵定了天下大势,但朝中的派系山头,相比先帝时,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是愈演愈烈。

    甚至开始出现更为细致的区域化之分。

    在这般状态下,若是他再亲手拿掉他一手力捧上来的袁督师,那~~~,朝野之内,还不得炸开锅?

    本来这事情就不是太消停了,那岂不是要‘火上浇油’?

    就像后世‘xx’家族的那句名言:‘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此时~,崇祯皇帝只顾眼前,倒也是人之常情,但他恐怕并不知道的是……‘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成千上万个谎言去弥补。’

    他在今天开了这个小口子,之后,就像是少女变少妇,他还能指望他违背自然的规律更紧致?

    某种程度上而言,崇祯皇帝跟袁督师两人,还真是绝配中的绝配啊。

    一个心比天高、志比海深,从不知畏惧、敬畏是何物,最‘善于’在高空上顶着横风走钢丝。

    而另一个,却是彻彻底底的‘老子天下第一’,凡是老子说的、做的,那就一定是正确的。

    不撞南墙不回头。

    就算是撞了南墙,他还是不回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

    如果他崇祯皇帝圣明无双,是难得的厚重明君,他袁督师又是才高八斗、谦逊玲珑隐忍,堪比于谦、张居正,那~~,这天下,还有他李元庆什么事儿?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崇祯皇帝流露出来的这个态度,对李元庆百利而无一害……

    这时,小莲也将地毯上的白色瓷片扫干净,将白色瓷片的垃圾倒进了垃圾桶,刚要离开。

    却不防,李元庆的大手,极为熟练而又准确的抓住了她的小手,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从十一二岁,便跟随在李元庆身边的贴身小丫头,一晃,已经十年过去了,又已经为李元庆生下了儿子,小莲又怎的不明白李元庆的心思?

    小脸儿忍不住‘噌’一下就快要红透了,低低喃喃一声:“爷……”

    似是抗拒羞涩,却又欲拒还迎。

    看着自己亲自培养、开发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是这般模样,李元庆怎的还会犹豫?

    大手早已经熟练的解开了小莲腰间的束带,笑道:“爷有些乏了,你给爷踩踩背。”

    …………

    舒舒服服的小憩了一个多时辰,申时初,李元庆令亲兵将商老六招到了外书房。

    按照这般态势,朝廷方面的风向,应该不会再有大的改变,李元庆自是要好好把握这个良机。

    商老六很快便赶过来。

    刚刚经过了李元庆雨露滋润、明显更为靓丽明媚的小莲亲手为商老六奉上了茶水,李元庆又笑着递给商老六一颗雪茄,“商大哥,这几日情况如何?”

    商老六笑嘻嘻的吸了一口雪茄,“元庆,基本已经平复下去。现在,就等着朝廷那边的消息了。”

    片刻,商老六也反应过来,忙低声道:“元庆,怎么?京师有消息了?”

    李元庆一笑,将三号仓库的密报递到了商老六手里。

    商老六忙打开来,小心查看,但不多时,他的脸色却是涨的一片通红,明显是怒不可遏,忍不住狠狠一巴掌,“啪”的一声,用力拍在了桌子上,“元庆,这,这,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合着,毛帅,毛帅就白死了?”

    商老六虽与毛文龙没有切实的交情,但这么多年了,他毕竟也算是在毛文龙的羽翼之下,才混到了今天。

    但~,暮然看到朝廷方面对此事的反应,便是他~~,竟也忍不住了,当着李元庆的面儿拍了桌子。

    李元庆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商大哥,公函虽没有发下来,不过,这件事,十有八~九跑不了了啊。朝廷多半是要和稀泥。”

    “我真是要艹……”

    商老六总算还是顾及身份、及时收住了口,但片刻,他也反应过来,低声道:“元庆,此事,对毛帅和毛帅的家人而言,是一件坏事儿,但~,对咱们,这却未必啊。”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商大哥,这件事,你们政事署尽快筹谋,拿出个方案来。还有,商大哥。你即刻派人去京师,与那位张氏联系上。嗯……礼物要重一些。承斗是大帅的嫡亲骨血,那就是我李元庆的兄弟。先与她们联系上,争取,一两年之内,能把她们接到岛上来。至于皮岛那边,我亲自盯着。”

    商老六当然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忙重重点头:“元庆,大势方面,没有太多障碍。京师承斗这边,我马上去安排。”

    商老六很快便离去,前往他在前院的官房。

    看着商老六最熟悉的背影,李元庆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此事~,连商老六都是这般反应,更不要提,是那些与毛文龙有感情、毛文龙对他们有恩义的将官们了。

    的确。

    李元庆他们这帮东江出身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一穷二白的纯**~丝泥腿子,在高贵的文官们、在他天子的大势中,他们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但~,昔年唐太宗那句老话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没有李元庆他们这帮卑贱的泥腿子、在最卑贱、最艰辛的冷冰冰泥汤子里撑着,他天子这冠冕堂皇的朝廷,能安稳到现在?

    强迫自己慢斯条理的耐心喝了几口功夫茶,李元庆这才慢慢平缓了他有些狂躁喷涌的情绪。

    之前这些时日,军务方面的工作,李元庆基本上都已经收拾立整。

    各处军营,他都亲自一一视察过,与将领们的单独谈话,也基本都已经就位。

    此时,外面天色有些阴郁,似是要下雪,距离天黑也就还有半个多时辰,此时再出去,就有些费周张了,李元庆便也索性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下一步的大势和筹谋。

    但李元庆刚刚让小莲往茶杯中续了些热水,有亲兵快步来报:“将军,孟神医这边刚刚传来消息。”

    亲兵说着,忙恭敬将一封密报,递到了李元庆的手里。

    李元庆打开扫视一遍,不由大喜,忙招呼门外值守的杨磊道:“走。去三号仓库密室。”

    “是。”

    杨磊不敢怠慢,赶忙招呼李元庆的随行亲兵,快速集结,陪同李元庆离去。

    亲兵统领这职位,看似是高高在上、狐假虎威,威风的不得了,但实际上,这个职位,工作的刚性要求相当之高。

    甚至,比后世大领导的贴身大秘还要更为严谨和复杂。

    毛文龙之所以在双岛出事,他的安保体系问题,也是其中一个无法回避的因素。

    的确。

    毛承祚作为毛文龙的侄子辈,又深受毛文龙提携宠爱,看似是最佳的亲兵统领人选。

    但事实上~,这种东西,毕竟不是表面的礼仪仪仗,花架子好看,照顾到各方面的利益就行了。

    要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的不好听一点、赤~裸点来讲,亲兵们为何有这么高的待遇,一旦下放就是军官苗子?

    因为他们是主帅的亲随,心腹,主帅对他们非常了解,关键时刻,是需要他们去堵枪眼儿的。

    毛文龙可是照顾到各方面的面子了,毛承祚也绝不可能会背叛他毛文龙。

    可惜……毛承祚本身的素养摆在这里,又怎能堪此重用?

    当然,某种程度上而言,毛承祚这锅背的也有些冤枉。

    毕竟,谁也不曾想到,堂堂的朝廷大员、蓟辽总督,会在他的大帐内,做下这种事情。

    但毛文龙懈怠,毛承祚也懈怠了,双方别说互补了,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完全被虚假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按照此时这般事态,即便毛文龙此次在双岛不出事,却很难保,在未来,甚至是短期内,不会再发生变数。

    当年,曹孟德有一句话,被后来人曲解成了很多含义,但李元庆却是深以为意。

    “宁教我负天下人,决不可天下人负我!”

    男人。

    尤其是走到了此时李元庆这个位置,自信,霸气,这是首当其冲的核心要素。

    如果连这基本的核心要素都不具备,又谈何改变历史、改变整个华夏民族的国运?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位于官厅一墙之隔、相隔却有小四里地的三号仓库密室。

    有了毛文龙的前车之鉴,李元庆对自己的整个安保工作,又更上一层楼。

    一旦外出,哪怕是在长生岛,至少,也将有二百人以上的精锐亲兵护卫。

    哪怕是上厕所,身边也绝不能低于十人以上的精锐亲兵护卫。必须要有一个千总,两个把总。

    确保在任何时候,任何状态,都能形成有战斗力的精英小团体。

    孟青竹没想到李元庆居然过来的这么快,忙带着她的两个贴身姐妹花朴美姬、朴丽姬迎了出来。

    旁边,还有稍稍显得有些局促的花三娘。

    此时,花三娘虽然打扮的素雅了不少,并没有化浓妆,但她身上的这股子妖娆劲儿,却根本消散不去,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像是一条成熟的美女蛇。

    而孟青竹这边,却似乎更加不食人间烟火,更瘦了一些,仿若飘飘若仙的仙女儿一般。

    …………

第1143章 试药

    ~~~~~~

    “卑职见过大帅。”

    孟青竹飘飘然对李元庆一个万福,仿若惊鸿一瞥的飘飘仙女。

    花三娘这边也反应过来,忙深深对李元庆一个万福,简直恨不得把她丰满的胸脯怼到李元庆的脸上了,娇媚又讨好的笑道:“奴婢见过大帅。”

    李元庆笑着对花三娘点点头,又笑着看向了孟青竹,“青竹,这些时日,辛苦了。”

    孟青竹淡淡看了李元庆一眼,“多谢大帅夸赞。外面风大,大帅,进屋子里说话吧。”

    “呃?好。”

    李元庆忙亲手拨开了屋门外的厚重帘子,让孟青竹先进去。

    一旁,花三娘不由有些无语。

    都是女人,这,这差距怎的就这么大呢?

    孟青竹这小娘皮虽有些手段,但要胸脯没胸脯,要屁股没屁股,就跟一颗小青葱一般,又哪能比得上老娘?

    但这话她自也是只敢在心里说说而已。

    莫说是孟青竹此时的身份地位了,就仅是论容貌,她花三娘别说跟孟青竹相比了,便是比之孟青竹的这两个贴身姐妹花,也是差之万里之遥。

    对于李元庆的绅士,孟青竹并没有受宠若惊,而是淡然走进了室内。

    对于接受过西方教育熏陶的她而言,李元庆这般绅士的动作,让她感觉很熟悉,并不是太过在意繁文缛节。

    随着紧跟着孟青竹的朴美姬、朴丽姬姐妹也进了房内,后面,花三娘自然不敢享受这待遇了,忙恭敬侍立一旁,等待着李元庆先进去。

    李元庆却一笑:“三娘,这些时日,你也辛苦了。请。”

    “呃?”

    花三娘片刻才反应过来,一时简直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李元庆笑道:“此次研制迷花海棠,你功不可没。三娘,请。”

    又迟疑了片刻,看李元庆并不似虚伪推让,花三娘这才稍稍安定,心中一时却五味杂陈。

    她本想用她的身体,在李元庆面前讨得更多的分数,却想不到,李元庆却是从正面的工作角度,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

    一时间,花三娘简直眼泪都要涌出来,忙恭敬道:“谢大帅。”

    李元庆一笑道:“进去吧。外面风大。我正要看看你们的成果。”

    “是。”

    花三娘再不敢怠慢,赶忙扭着丰满的娇臀,小心入了屋内。

    李元庆摆手招过杨磊,示意他们分批次轮值休息,这才大步走进了屋内。

    这房间很大,差不多有个百来平方。

    红红的火盆驱散了外面的寒意,一盏盏烛火,透过小镜子的反射,将室内照射的非常亮堂。

    可别小看了小镜子折光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功能。

    此时,距离后世那位大贤,用这办法给他母亲做手术,至少还需要三百年。

    尤其是在这种区分药材的密室内,对光线的要求,便更为苛刻。

    好在,有着雾雨阁夜总会的先驱实践,李元庆麾下,在这方面的操控,已经是恰到好处。

    室内被分成了数个小隔间,还有一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哺乳类小动物,摆满了许多桌子,桌子上又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显得有些杂乱,但浓郁的药香味道却很好闻。

    李元庆跟随孟青竹来到中间的一个小房间内的沙发上坐定,朴美姬和朴丽姬端来了两个托盘,上面摆满了各式的瓶罐,还有一些装在纸中、被包裹好的粉末。

    只不过,不知是灯光映衬的,还是什么原因,孟青竹仿似仙女般的俏脸上挂上了淡淡一层红晕,声音虽还是波澜不惊,但明显有些许不经意的波动,仔细对李元庆解释道:“大帅,这近一月的实现,卑职分析了很多药方,也经过了诸多……诸多实验,摸索出来几味药。花夫人更偏向于这边这几味药香浓郁、效力更强、成本更低、副作用却也更强的猛药,但卑职,卑职却是倾向于这边的几味更温和的药方。这几味药,在服用后,不会对人体产生太多的破坏……”

    孟青竹说的虽是稍显羞涩,又有些含蓄,但李元庆片刻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笑道:“青竹,这些时日,你们辛苦了。不知~~,这两种风格的药方,哪一种,在实际的效果中更好?”

    研制春~药,哪怕是后世,也是一个永不疲惫、拥有着无法估量的庞大市场的巨大商机。

    此时,李元庆之所以未让杨小船和船队返回南洋,就是等着这边的春~药迷花海棠出效果。

    此时,。中岛、西岛的福~寿~膏,虽已经打开了一部分倭国和南洋的市场,但这东西毕竟太过直接了一点。

    这几年间,李元庆已经遭到了南洋的西方列强数次抗议,抗议李元庆对南洋输出这种不健康的‘药品’。

    因为中岛、西岛生产的福~寿~膏,不论是包装、药力、还是味道,皆是比这些洋鬼子最简易提炼的原始鸦~片,要高出数个等级和档次。

    李元庆的福~寿~膏一出,他们直接就要崩掉这块市场。

    尤其是看李元庆靠这玩意儿赚的瓢满钵满,狗日的洋鬼子又怎能不嫉妒?

    虽然几次冲突,最后都是在长生营强硬的军事对峙后不了了之,但李元庆这毕竟是‘吃独食’,南洋方面的列强势力,已经隐隐开始形成联盟阵线,共同对付文莱的长生营南洋总部。

    这对李元庆而言,可不是一个太好的兆头。起码在此时。

    辽地本土、大明本土,各种繁杂的事务,就要牵扯消耗掉李元庆大半的精力,加之李元庆的真正规模化海军、战列舰编制,还都在酝酿夯实阶段,自然不想在这般时候,便与南洋的这帮洋鬼子罡正面。

    在这般状态,寻找一种新型的、高端的、甚至可以渗透到南洋的洋鬼子贵族阶层中的宝贝,便迫在眉睫。

    而对于后世时、便以玩药材起家的李元庆而言,没有什么,能比拥有着华美包装的春~药,更为完美的了。

    就像后世那句老话。

    女人为什么怕变老?因为怕便丑。

    男人为什么怕变老?因为怕硬不起来。

    尤其是在此时,在南洋的洋鬼子利益集团中,但凡能混到高位的,必定都是中年人、老头子。

    南洋的土著女性虽不咋地,黑不溜秋、又瘦又小,但环境使然,哪怕是风姐,每天都要看上几百遍,看上个几年、十几年,怕也会顺眼不少。

    更不要提,还有各种各样的混血和猫腻呢。

    此时,春~药虽是不雅,看似等不得大雅之堂,但却直接关乎到长生营下一步的切身利益,李元庆可绝不敢怠慢。

    此时,李元庆对面,暮然听到李元庆问出了这么直接的话题,饶是孟青竹,俏脸儿却忍不住一下子也要红透了。

    简直就像是一朵娇媚的、就要盛开的海棠花,让人恨不得即刻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怜爱一番。

    孟青竹当然感受到了李元庆目光毫不遮掩、近乎是要蓬勃而出的滔滔烈焰。

    事已至此,两人心中其实早已经都有数,只不过,没有合适的契机,一时无法捅破这层窗户纸。

    但孟青竹究竟不是凡人,片刻,她已经恢复了正常,冷冰冰的看着李元庆的眼睛,仿似李元庆不是人,而是她用来做实验的小动物,小猫、小狗之类。

    “大帅,若是单论药力,见效快,应该是花夫人的药效更好。但~,卑职这药,效果却更持久。”

    “哦?”

    李元庆一笑:“青竹,你~~,你可在人身上实验过?”

    西医与中医的最大不同,就是西医更注重实验,更信任纸面上的数据。

    花三娘之前的‘实验’,自是以真人为主。

    但孟青竹这边,就算有足够的资源,却显然~,并不能这么直接了。

    她的实验,皆是以小动物为主。

    为此,她甚至还令人从辽南抓来了十几只最接近人的猴子。

    此时,李元庆这话虽然隐晦,但其中的含义,却已经不言而喻,他要亲眼看一下。

    孟青竹原本稍稍平复下去、强自压抑住的情绪,登时忍不住又翻涌上来,俏脸儿又一次的红透了。

    但孟青竹也明白,李元庆这要求,其实无可厚非。

    毕竟,没有实践作为依据,说的再天花乱坠,都是扯淡。

    在此时这般明亮的光线,孟青竹知道,她俏脸上的变化,怕根本逃不过李元庆的眼睛,心中一时不由也愤愤起来。

    李元庆这厮,居然……居然要她来做这种事情……

    关键是,她竟然还要……

    一旁,朴丽姬和朴美姬的小脸儿上,也都是要红透了,简直要滴出水来。

    若~,若是在这里,跟威凛天下的李元庆一起,观看小动物们试药,那岂不是要羞死人……

    另一边的花三娘当然明白此时李元庆和孟青竹的尴尬,心中就算急切,但这件事情,她毕竟不占太多的主动权。

    孟青竹不说话,她自然也不敢妄自越俎代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这时,孟青竹终于缓过了一些,近乎是咬着贝齿道:“若,若大帅想看试药,可让花夫人陪同大帅观看试药。”

    “呃?”

    李元庆不由一愣,没想到孟青竹竟然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

    他本来还想继续调笑孟青竹几句,但片刻,却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孟青竹对于长生岛而言,可是一尊真神啊。

    哪怕他李元庆已经垂涎欲滴,却也不敢太过乱来,葬送了此时大好的基业。

    片刻,李元庆一笑:“也好。青竹,这些时日,你太累了。要注意多休息。等下这边试药完了,我请你吃饭。”

    看李元庆并没有在这边久留,而是直接跟花三娘、朴美姬、朴丽姬去隔壁关猴子的房间试药。

    孟青竹仿似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说不出疲惫的坐在了李元庆刚才坐的沙发上,俏脸儿上,已经满是遮掩不住的红晕,双腿更是有些下意识的并的更紧了些。

    “李元庆这死人……”

    “他,他就不能再主动一些么?难道,难道要她一个女孩子先去开口不成?”

    弹指间,五年多的青春,已经一簇而过。

    她孟青竹已经从十八岁,一跃来到了二十四岁。

    李元庆这厮……

    难道,难道真的要将她变成老姑娘,看她终老么……

    …………

第1144章 李元庆的苦衷……

    今天迎财神。兄弟姐妹们可不要怠慢了。2017,咱们必发大财。

    ~~~~~~

    冬季,并不是绝大多数哺乳动物的发~情期。

    不过~,有了这些春~药的协助,很快,整个室内的空气都有了一些灼热的异样。

    尤其是猴子、小狗这种畜生般的简单粗暴直接,便是李元庆一时都有些无言了。

    更不要提,是李元庆身边的朴美姬、朴丽姬了。她们的小脸儿简直都要红透了,就差滴出水来了。

    一旁,花三娘虽还强自保持着镇定,但~,看着眼前高大的李元庆,感受着李元庆身上强大澎湃的气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必须要尽快去换掉内衣了……

    好在,花三娘并没有忘记她此时的身份和工作,眼见几处的实验笼里,都进入了节奏,忙小心对李元庆解释道:“大帅,东面这几个兽笼,皆是孟神医的方子。西边这几个,都是奴婢的方子。”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怀表。

    已经几分钟过去,双方的药性差不多都显现出来。

    正如之前孟青竹所言,她的方子,是属于‘温柔型’,进入节奏远不如花三娘这方子更快、更直接、更暴躁,但明显,其持久力比花三娘这边要长不少。

    而花三娘这边也有她的优点,那便是暴躁的野性十足,非常的生猛。虽然后续稍显乏力,但初段的爆发性明显更足。

    按照市场的规律来估算,明显是花三娘这边的药力更容易迎合市场。

    这时,看着花三娘这边的两只猴子和两只小狗都已经‘完工’,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李元庆笑道:“三娘,若是这样药力的一颗药丸,需要多少成本。”

    花三娘早有准备,忙娇媚笑道:“大帅,这已经是成色极好的上好药材,具体成本,一两银子,应该可以配置二十颗出头。按照奴婢自己的估价,卖到一两银子一颗,应该没有问题。”

    李元庆不由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利润可观啊。不过,三娘,若此时这对猴子跟小狗,再次服用,可还能再战?”

    花三娘俏脸一红,但瞬时却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笑道:“大帅,您且看。”

    说着,花三娘又将两包药粉末,倒在了笼中的水槽里,又拿过一旁的水壶,给里面加了些水。

    这对猴子和小狗,一看到这边有水喝,马上就过来喝水。

    但很快,它们又开始了粗暴原始的运动。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不错。非常不错。”

    花三娘此时也是不得不佩服李元庆对人心思的了解了,忙笑道:“大帅,奴婢这药,讲究的就是初段。不过,一次服用一次还稍可,若是服用两次、三次,却也有一些副作用,虽不能会致人伤亡,但却至少要休息几天,奴婢担心……”

    李元庆点燃一颗雪茄,笑道:“三娘,可否减轻一些药力,混杂一些温补的辅助?”

    花三娘早就知道李元庆对药力研究很深,秀眉不由紧紧蹙起来,思量片刻,忙道:“大帅,若是减轻药力,或许,初段的效果,会受到一些影响。”

    李元庆笑着摆了摆手,“三娘,你需记得。一份成药,可再分为数个等级。便以你此时这份成药为例。这便是最高等级,售价也是最高。但后续,却可逐步稀释。要有效力,但又要保证与成药高等级的差异。”

    花三娘本就是江湖老油条,登时,就好像脑海里被打开了一扇天窗,不由大喜道:“大帅英明啊。若,若是如此,咱们的收益,必定还要再高上一等。”

    此时,随着花三娘这边的这对猴子、小狗进入到了节奏,另一边,孟青竹这边的药效也接近了尾声。

    李元庆哈哈大笑道:“三娘,今日,你们诸位都辛苦了。休息一下,我请你们吃晚饭。”

    …………

    如果论山寨的复制能力、圈钱能力,谁又能比的过华夏人?

    再者,这些春~药,主要销售地,是倭国、南洋,包括未来通向后金市场,李元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怜悯道德。

    尤其是花三娘还有一个‘绝活’,也是西伯利亚地区的一个传统药方,就跟后世的‘xx丸’一般,可让人在服用后产生大量的幻觉。

    其成本虽是稍稍贵上一些,需要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进口几味珍惜草药,但对此时的李元庆而言,有黑龙江江口流域的据点存在,与西伯利亚通商,已经没有了质的难度,完全可以连贯一线。

    再配合这迷花海棠……

    晚上,李元庆在长生岛大酒楼,开了一桌盛大的宴席,宴请了孟青竹、花三娘诸人,宾主尽欢。

    吃过了晚饭,李元庆更是亲自送孟青竹回到了她临时下榻的三号仓库据点。

    正巧花三娘喝多了,今夜直接在长生岛大酒楼这边休息,李元庆也跟孟青竹有了单独交流的时间。

    此时,天空中已经飘散起茫茫的碎雪,将整个天地,映衬在一片缥缈的朦胧之中。

    孟青竹的马车到了地方,李元庆亲自给孟青竹打开了门帘,笑道:“青竹,小心些。”

    孟青竹俏脸上还有不少微红的酒晕,为她平添了几分烟火的气息,却更加动人。

    被李元庆亲手扶下了马车,孟青竹犹豫了片刻,这才道:“大帅,若不嫌简陋,可来卑职这边喝杯茶水。”

    李元庆不由大喜,忙小心道:“青竹,叨扰了。”

    孟青竹俏脸登时一红,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她怎能对李元庆说出这种话……尤其是,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不过,木已成舟,想收回也晚了。

    反正也是公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孟青竹心事重重的走进了前方的小院儿,李元庆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跟杨磊知会几句,片刻,李元庆大步跟随在孟青竹身后。

    孟青竹这小院儿不大,是原来堆放情报文书的仓库,后来,三号仓库的规模不断扩建,规格更加严整,这边便空出来,就类似与李元庆府上的私密客房。

    来到房内,朴美姬和朴丽姬赶忙去给李元庆烧水泡茶,李元庆和孟青竹坐在了窗边的火炕上。

    孟青竹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跟李元庆言,但到了此时,她却忽然发现,她竟然不知道从何开口,只得垂着长长的睫毛,不去看李元庆。

    李元庆却是一直紧紧的盯着孟青竹的俏脸,毫不掩饰对孟青竹的欣赏和**。

    事到此时,李元庆又怎能不明白孟青竹的心思?

    如果仅仅是凭借着爱好和理想,孟青竹此时又怎可能在长生岛一呆就是五年多,而且,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南洋老家。

    再精致的美人儿,也经不过岁月的折磨啊。

    此时,孟青竹的容颜虽看似并未有太多的变化,但李元庆却可清晰的感受到,与第一次见到她时相比,她明显少了很多的快乐和自信。

    这时,朴美姬、朴丽姬姐妹,分别给李元庆和孟青竹端来了香茗,又乖巧的退去。但还未待孟青竹要拿起茶杯,李元庆的大手却忽然用力一把抓住了孟青竹的小手。

    孟青竹不由被吓了一大跳,忙挣扎着低声啐道:“快放手。你疯了?”又忙看向里面,仿似生怕被朴美姬和朴丽姬看到了什么。

    李元庆此时又怎会浪费这种机会?忙笑道:“青竹,别紧张。有这边桌子遮挡,她们看不到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哼。”

    孟青竹冷哼一声,表面故作冷漠,但被李元庆大手牢牢握在手心的小手却不再挣扎,低声啐道:“李元庆,你真是将我当成是当牛做马的牲口了。这种事情,你~~,你竟然让我来做!”

    李元庆深深嗅着孟青竹身上诱人的体香,看了一眼窗外飘飘而落的细碎雪花,却是忍不住长叹息一声,看向孟青竹的眼睛道:“青竹,众人皆是看到我李元庆风光无限,一言九鼎,可~~,可谁又能知道我李元庆的苦衷呢?”

    说着,李元庆失笑着摇了摇头,又道:“青竹,毛帅之事,想必你也听闻了吧。毛帅功大于国,却是可怜无端的遭遇到了这种下场。朝廷表面上虽说的好听,但~,皮岛几十万人丁,周边上百万丁口,仅凭朝廷的几十万两碎银子,又怎能养活周全?更不要提,哪怕就是这点银子,还要被扒几层皮了!”

    “青竹,你知道,我李元庆出自东江。毛帅对我有再造之恩。东江现在是这般模样,我李元庆难道能见死不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挨饿受冻?被活活冻死,被活活饿死?”

    “不!绝不!哪怕我李元庆就算是不吃饭,却也绝不能让这些百姓们饿着肚子。”

    “哎……但青竹你也知道,长生岛此时的丁口也越来越多,尤其是今年的天气并不好,岛上的庄稼收成,远不如去年、前年,百姓们的生活水平很可能要打上折扣。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若是百姓们家中连口肉都吃不起,我李元庆又有何面目?再去面对他们?”

    孟青竹一时不由无言。

    饶是她的心思非常细腻,但毕竟是女人,真的不曾想到过这些问题。

    想要改变老百姓们的生活,这事情,只耍嘴皮子,谁都会说,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做好?

    而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直接带给老百姓们切实的实惠,唯有银子了。

    只有李元庆手中有银子,才能做更多的布局,才能带给老百姓真正的改变啊。

    “所以……你,你想要靠这迷花海棠?打开南洋商路,开拓新的财源?”

    孟青竹的大眼睛不再逃避的看向了李元庆的眼睛,异常的闪亮。

    …………

第1145章 初雪

    ~~~~~~

    “不错。青竹你果然是冰雪聪明。”

    李元庆顺带着小小拍了孟青竹一记马屁,又道:“青竹,你也知道,咱们辽地,因为特殊的地形限制,真正有价值的特产并不多。无非就是皮毛、药材。但药材还好些,可这些皮毛,少不了,要平添不少屠戮啊。”

    李元庆说着,深深叹息一声,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掏出雪茄盒,似是要磕出雪茄,但动作一时却有些笨拙。

    孟青竹虽是虔诚的基督徒,但她毕竟是自幼生长在华人世界。而华人世界,佛教便是一个绕不过的‘大坎儿’。

    孟青竹本身对杀伐杀戮,就非常的排斥。

    而此时,李元庆这看似拐弯抹角、却又直奔主题的话,明显挠到了孟青竹的痒处。

    片刻,孟青竹道:“你~,你想要将药材药品,作为主要的贸易商道?但这个想法虽然很好,不过……南洋对于药材可并不是太过缺乏,甚至,许多药材的疗效,比之咱们辽地还要更好,这个风险……”

    听孟青竹竟然为自己担心起来,李元庆心中不由更喜,对付文艺女青年,自然得行‘非常之道’。

    有些笨拙的点燃了雪茄,深深吸了一口,李元庆道:“青竹,你说的不错。此事,我的确也非常担忧。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物竞天择,生生相应。今年天成不好,咱们人难熬,这些野兽的日子却也不是太好过。我前天刚刚收到了海参崴和济州岛的奏报,单是今年这两地的皮毛规模,怕就要下降两成还多。对了,青竹,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年,这天好像是越来越冷了?”

    孟青竹此时已经完全着了李元庆的道儿,完全被李元庆牵制住了说话的节奏。

    片刻,不由本能的点了点头道:“李帅,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好像真是这般。我依稀还记得,我刚来长生岛的时候,就算在深冬,只穿一件裘皮袄便足够了。但现在,还没有真正入冬,我已经不只要穿一件裘皮袄,里面还要套上一件毛衫才行。”

    李元庆一笑:“青竹,叫什么李帅?这显得咱们多远啊?叫我元庆便是。你说的此事不错。原先,咱们长生岛,一般都十一月中后期,近海才会封冻。但现在,十月末,十一月初,近海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封冻迹象。尤其是这天还不怎么下雪。”

    说着,李元庆指向窗外道:“青竹,你看,咱们长生岛已经处在大明之北了,今年这第一场雪,却都快要过年了。”

    孟青竹顺着李元庆手指的方向,看向窗外飘飘簌簌的雪花,大眼睛里,一时有些迷茫,片刻,才回过神来,“元……李帅,好像也是。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雪的时候,还非常激动。但那时应该是十月份。而且,一冬的雪,好像根本就不曾停息,但现在,这雪不仅少了,看这模样,似乎还下不起来。”

    虽然孟青竹并未及时改过口,喊李元庆‘元庆’,但明显,她这边已经放松了不少,李元庆又岂能放过这种机会?

    忙笑道:“的确是这样啊。青竹。不只是咱们辽地,哪怕是关内,一到冬天,老百姓就盼着下雪。因为只有下了雪,就像是给田地里盖了一层棉被,麦子才会暖和,明年才会有更好的收成。但今年雪这么少……这可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那,那怎么办?”

    孟青竹一时显得有些焦急,忙道:“元,元庆,咱们也不认识老天爷,又不能造雪?今年天成已经是不好,若是明年天成再不好,那老百姓们……”

    李元庆笑着捏着孟青竹纤细、仿若羊脂白玉般精巧的手指,笑道:“青竹,此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老话说的好,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咱们都是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咱们这里收成不好,但湖广,海南,包括南洋、印度那边,收成却并不一定不好。咱们必须让咱们的脑子转起来。”

    李元庆这话虽粗俗,但却还在孟青竹的承受范围之内。

    毕竟,孟青竹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孟家大小姐。

    经过了这些年在长生岛的锻炼,她已经成长为长生营、包括整个辽南,在医务方面的最高领导者之一,平日里与更多的底层官兵接触,与更多的老百姓接触,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此时,孟青竹自是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深意,李元庆是想让这汪水流起来,转起来。

    孟青竹也不得不佩服李元庆了。

    在当下这般事态,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同样,这里面,却也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元庆,事情是这般道理倒是不错。只是,辽地与南洋,简直万里之遥,这一来一回,可必定要浪费不少的时间,这里面,也会平添不少的风险啊。”

    孟青竹这话说的颇为情真意切,显然,这么多年了,她也早已经把她当做了长生岛的一份子,说话的角度,完全是以长生岛和辽南的利益为考量。

    李元庆点了点头,看向窗外缥缈的雪花,长长吐出一口浓雾道:“青竹,就算是再难,也总要去做啊。做,也许会赔本,也许会付出不少代价,但~~,总归还是有希望在。但若不做,一切,就只能看这老天爷的脸色了。”

    “元庆……”

    孟青竹登时也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她一直知道,李元庆很强,非常的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尤其是在岛上,包括整个辽南,李元庆已经有些被神化了。

    加之不论是在何时,李元庆英挺的脸孔上,总是挂满了淡然却又充满了无法言语自信的笑意,让人本能的就会对李元庆产生信赖,依赖。

    但此时,等李元庆真正将这些事情的内幕、细节说出来,孟青竹这才明白,李元庆究竟要承担多少。

    他几乎是用他一个人的肩膀,撑起了长生岛、辽南,甚至是整个辽地的这一片天啊。

    但孟青竹并不知道的是,李元庆的肩膀,已经并非单单是撑起整个辽地了,包括整个大明的国运,此时,也近乎是他一肩而挑。

    室内仿似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李元庆不说话了,孟青竹也不说话了,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但李元庆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孟青竹的小手心中,已经隐隐开始渗出汗水来。

    片刻,李元庆笑道:“青竹,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今日,可是长生岛的第一场雪啊。咱们又酒饱饭足,出去溜溜弯、散散心吧。吃饱了就睡,对人的身体可不是太好。”

    孟青竹俏脸不由一红,刚想要开口拒绝,李元庆却笑道:“青竹,后院的那片宅子虽被暂时废弃了,但里面那个小花园还不错,咱们边赏雪边聊。”

    说着,李元庆已经起身来,直接拉起了孟青竹的小手,显然,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了。

    孟青竹白了李元庆一眼,又怎能扭得过李元庆的力气?

    索性直接任命了。

    更不要提,她也非常想出去看看,今年的第一场雪。

    但来到门口,李元庆却是又令朴美姬和朴丽姬给孟青竹拿来了一条狐狸毛围巾,亲自帮孟青竹戴上,又将她的帽子和裘皮袄捂得更结实了些,这才拉着孟青竹的小手,大步走出了门外。

    朴美姬和朴丽姬本想要跟着,却被李元庆以眼神制止。

    这两个小丫头,虽是孟青竹的贴身侍女,但她们皆是李元庆的私人财产,又怎敢违背李元庆的命令?

    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李元庆和孟青竹出去。

    走出门口,正守候在门外的杨磊忙快步迎了上来,“大帅。”

    李元庆一笑,却并未放开孟青竹的小手:“杨磊,弟兄们今晚辛苦,便先都回去休息吧。晚些我自己回府去。明儿早上,例行出操。”

    “呃?大帅……”

    杨磊不由大惊,刚想说些什么,李元庆却笑着摆了摆手,“本帅与孟神医还有些要事相商,不会出岔子的。执行命令。”

    “呃……是。”

    杨磊虽无奈,却也只得执行命令。

    看着李元庆和孟青竹走向远处的雪地里,杨磊当然不会直接离去,而是招呼亲兵,将外围警戒起来。

    毕竟,长生营的亲兵条例,那可绝不是闹着玩的。

    这边,李元庆已经拉着孟青竹的小手,来到了后院的门口。

    李元庆当然知道杨磊他们不会直接离去,而之所以要这么说,当然是为了给孟青竹面子。

    杨磊已经跟随李元庆多年,自然不会这点悟性都没有。

    三号仓库这边,平日里居住留守的情报人员都在中院、前院,后院这地方,基本就是禁地,但最近这两年一直处于闲置状态。

    这倒不是李元庆刻意浪费空间,准备搞什么房地产开发。而是李元庆想留下一块空间,也算是当做长生岛建设的一块里程碑。

    在某些关键时刻,也可以用来应急。

    这边的后院很大,差不多得有十几亩地,虽与李元庆的后宅只有一墙之隔,但却有一条宽阔的人工河阻拦,大概在三四十步宽。

    而这河水里有温泉水的循环,也不会结冰。

    而再到李元庆的后宅里面,还有三道高大的隔墙,每日都有亲兵值守巡视,莫说是寻常的小毛贼了,便是江洋大盗,也绝别想轻易进去。

    对于自己后宅的安全,李元庆可是绝不敢掉以轻心。

    此时,后院里因为年久失修,已经长满了荒草,此时窸窸窣窣的雪花洒在地面上,将整个世界铺上了一层雪白,虽是很好看,却是也非常的孤寂肃穆,有些莫名的荒凉。

    只有不远处、位于中间位置的一处假山,显得有些突兀。

    孟青竹拉着李元庆大手的小手,不由本能的抓着李元庆的手指更紧了些。

    李元庆一笑:“青竹,别怕。这里面虽多年不住人,但不会有什么猛兽的。至多是一两条野狗、野猫之类。”

    孟青竹本想劝李元庆离去,但李元庆却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美的酒壶,笑道:“青竹,咱们攀上那座假山,去山顶上喝一杯如何?”

    …………

第1146章 女人的跳跃性思维

    ~~~~~~

    缥缈簌簌的雪雾中,李元庆一只大手握紧了宝刀,左右挥舞,清理着前方已经齐腰深、有些甚至已经能达到他胸口上的杂草,另一只大手,则是用力牵紧了孟青竹的小手。

    “青竹,小心脚下。跟紧了我的步子,踩我刚才走过的地方。”

    “嗯……”

    孟青竹用力回应了一声,本能的更用力的握住了李元庆的大手。

    只是……在这一刻,孟青竹也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像是机械一般,听从李元庆的命令,小心看好前方脚下的路。

    只不过,芳心中虽一片噪杂,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但有一点,孟青竹却不可否认,也无可否认……

    跟李元庆在一起,她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安全感……

    这假山远看虽不高,但走进了才发现,至少得有三丈多。

    虽不是特别庞大,但山势却是非常的险峻。

    山上并没有路,只有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几处以人力开凿出来的沟槽,以供攀登之用。

    来到山下,找到了这些沟槽,李元庆笑道:“青竹,这座假山,可并不是人力搭建,而是老天爷鬼斧神工的造化。当年,我们初登长生岛之时,这假山顶上,一直是一个重要的瞭望点。青竹,这山势有些陡峭,需的小心一些。来,把手给我,我拉你上去。”

    “嗳?”

    孟青竹不由一愣。

    她还有些沉浸在李元庆刚才对这假山的历史介绍里,却不曾想,李元庆节奏居然转变的这么快,她这一愣神的功夫,李元庆已经攀上了三四步,高高的对她伸出了大手。

    “元庆,这,这……我不行的。我,我爬不上去的……”

    一看这陡峭的山石,孟青竹下意识的便打起了退堂鼓,她虽精通人文、历史、医学,精熟数门语言,但运动这方面,她真的有些天分不足……

    李元庆笑道:“没事的。这些沟槽都很深,很是结实。你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呃……”

    孟青竹还是有些不敢,但看到李元庆自信又充满鼓励的眼神,孟青竹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对李元庆伸出了小手。

    李元庆的大手非常有力道,一把将她的小手握的结实,小声解释道:“青竹,你踩我刚才踩过的沟槽。我鞋子上粘了些泥,很容易看到。一定要小心些。”

    “嗯。”

    孟青竹有些艰难的迈出了第一步,忽然发现,李元庆并没有骗她,这些沟槽都很深,正好可以容人把脚放进去。

    加之有上面李元庆的指引和拉拽,片刻间,两人已经攀到了半山腰上。

    但这时,前方却只有一道也就一人宽稍稍多些的巨大缝隙。

    孟青竹这才注意到,这座假山,果然不是以人力搭建而来,因为上面这两块巨石,真的是太大了。

    这已经不能用千斤、万斤来形容了,怕至少要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斤。

    但这时孟青竹也忽然反应过来……

    在这般狭窄的缝隙,李元庆再也无法拉着她前进了,因为很难伸开手。

    “元庆,这……”

    李元庆却是用力拉住了孟青竹的小手,一下子把孟青竹拉到了身前,低声笑道:“你抱紧我。我抱你上去。”

    “呃……”

    孟青竹还在发呆,李元庆却是已经一把抱紧她,又解下了身上的玉带,将两人的腰部,用力缠绕在一起,将孟青竹的两只小手放到他的脖颈后,低声笑道:“抱紧我。闭上眼睛。咱们很快便上去了。”

    “嗯。”

    感受着李元庆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孟青竹仿似已经有些缺氧了,两只小手本能的用力缠绕住李元庆的脖颈,腿则是用力盘在了李元庆的腰间,就好像是八爪鱼一般,将李元庆用力缠绕。

    李元庆很快便动了,一条强有力的手臂,用力揽住她的后背,手脚并用,有些艰难、却是力量十足的迅速往上攀登。

    就如李元庆所言的一样,也就片刻功夫,还未等孟青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人已经攀上了山顶。

    更让孟青竹惊奇的是,这山顶的两块巨石之间,竟然有一个夯土、树枝搭建的小窝棚。

    李元庆小心将孟青竹放下来,用脚用力扫了扫小窝棚门前的雪层,笑道:“已经几年不用了,希望这里还能用。青竹,你小心些。我先升火,咱们先暖和一下。”

    有了刚才攀岩的默契,两人已经有了极为密切的身体接触,孟青竹这时已经自然了不少,轻轻点了点头。

    小窝棚里还有当年留下来的不少木柴,因为处在十几米高的高处,海风很大,就算外面下了雪,里面的木柴却依然非常干燥。

    不多时,李元庆引燃了简易的炉灶,又点燃了几处火把,室内的光线登时充裕了起来。

    孟青竹这才发现,这小窝棚虽不大,但却五脏俱全。

    不仅有一张大土炕通铺,还有数张没有来得及撤去的地图,包括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李元庆取过一条毛皮,用力扫了扫土炕上的灰尘,又给孟青竹垫上了一张新的毛皮,笑道:“青竹,坐这边。天启二年还是三年时,长生岛是我们偷着在鞑子的眼皮子底下、偷偷修建起来。我曾经在这窝棚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孟青竹对李元庆以往的历史,非常感兴趣。

    毕竟,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曾经穷困潦倒、简直连饭都吃不上的男人,仅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便打下了这么一大片的基业。

    莫说这只是在大明了,就算放眼整个世界,这也绝对可以说是一个教科书般的神话了。

    以前,孟青竹也曾试图了解其中详细,只不过,在长生岛民众、官兵们的口中,李元庆已经近乎被神化了。

    这些年来,虽然关于李元庆的很多‘故事情节’,孟青竹已经是非常熟悉,但那些,却多是一些光彩的大战。

    对于其中的私密细节,她却完全不知晓。因为无从知晓……

    此时,听李元庆说起了这,孟青竹也来了兴趣,不由甜甜一笑,简直仿若百花盛开:“元庆,你,你还有这么艰苦的日子?能跟我说说详细吗?”

    李元庆一笑:“当然。今天咱们上这山顶来,不就是为了聊天么?不过,青竹你先等下,我得先给咱们弄些热水喝。”

    李元庆笑着对孟青竹眨了眨眼,取过一旁的一个军用茶缸,大步走到了门口,推门后却并未着急关门,而是笑着从旁边的巨石凹凸处,取了不少的雪沫,用力洗刷着茶缸里面。

    一边笑道:“当年,这假山上还没有开凿这些沟槽,要爬上来,全靠各人的手段。夏天取水还好弄些,冬天就麻烦了。不过,一旦下雪,弟兄们就能省不少事儿了。”

    说着,李元庆将茶缸里的脏雪倒出来,又取了一些新鲜的干净雪沫放进里面,又好好刷了一遍,再次倒出后,又将其中装满雪沫,笑道:“现在好了。咱们可以喝到干净的热水了。”

    片刻,李元庆顺手关死了树枝子编制的门口,小心将茶缸放到了炉灶的一个小支架上加热,这才坐到了火炕这边孟青竹的对面,笑道:“火炕已经开始暖和了。这日子真不错。对了,青竹,你等下。”

    李元庆对孟青竹一笑,又将火炕边不远的简易窗户,小心推开了一条缝隙,笑道:“差点忘了咱们是来看雪的了。不过青竹,山上太冷,为了咱们不冻成冰棍儿,只能留这一丝视线了。”

    李元庆又掏出从怀中掏出酒壶,竟然又掏出了一包被油纸包裹的炸花生米和两个小酒杯,笑着给孟青竹斟满一杯酒,笑道:“来,青竹,咱们干一杯暖和暖和。”

    孟青竹虽然一向冷冰冰的,好像不太喜欢人间冷暖,但此时,她俏脸上的笑意,却再也遮掩不住,甚至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元庆,谢谢,谢谢你。”

    但片刻,她却忽然又道:“元庆,这,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

    “苦?”

    李元庆笑着饮尽杯中酒,却摇了摇头道:“也不算是苦吧。老话说的好,没有苦,又哪来甜?我李元庆是最低贱的泥腿子出身,最擅长苦中作乐。尤其是此时,还有青竹你这样的大美人相伴,又怎能叫苦?”

    “油嘴滑舌。”

    孟青竹不由娇嗔着白了李元庆一眼。

    但~,在李元庆这看似轻描淡写的幽默背后,孟青竹却仿似已经看到,当年,只有几十人、百多人的一支小规模明军部队,乘坐着破烂不堪的小船,偷偷的在后金军瞭望塔的眼皮子底下,踏上了长生岛的土地……

    看到孟青竹有些失神,李元庆一时也有些痴了。

    话说吕不韦得赵姬,三月不出门。

    若他李元庆能顺利拿下孟青竹,又该是……

    而赵姬,不过是勾栏场子的泥汤子里培养出来的‘样子货’,又怎能比得上孟青竹这种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这时,孟青竹也感觉到了李元庆有些灼热的目光,俏脸上止不住的又升腾一片无法言语的红晕,片刻,忙低低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有些不敢看李元庆的眼睛,低声道:“元庆,你,你能否给我讲讲,这些年,你,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呵呵。”

    李元庆不由一笑:“不知青竹想听哪一段?小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李元庆还学着文人书生模样,笑着拱手一揖。

    孟青竹本来还有些紧张羞涩,但李元庆这一下,却让她忍不住又一次‘噗嗤’笑出声来,俏脸儿登时更红了,低低道:“就,就从当年你在沈阳城当大头兵的时候说起吧?”

    李元庆忙笑道:“遵命。”

    说着,又给孟青竹满上了酒杯,开始娓娓对孟青竹讲起了当年在沈阳城的生活。

    很快,又转到了老奴亲帅后金军主力,兵困沈阳城下,贺世贤、尤世功两位总兵先后战死,沈阳城群龙无首,洪强拉拢他李元庆入伙后金军内应之上。

    因为李元庆的幽默,孟青竹刚开始听的还很好笑,但听到此时,她的两只小手,已经不自然的紧紧纠结在了一起,极为紧张的道:“元庆,那,那你该怎么办?你,你该不会顺从了洪强,才从鞑子的手底下逃出命来吧?”

    “呃……”

    李元庆登时不由无言。

    没想到,他辛辛苦苦、费尽了心思,搞出来的这么一出大戏,竟然被孟青竹来了这么跳跃的一个思维……

    …………

第1147章 永宁宫

    ~~~~~~

    红红的篝火烧的噼啪作响,驱散了外面大多数的寒意,将室内烘烤的温暖如春。

    宽大的火炕上,孟青竹俏脸上挂着淡淡却甜甜的笑意,已经像是小猫儿般睡过去。

    一旁,李元庆又往简易炉灶里添了些柴火,看着孟青竹仿若天仙般精致无瑕的俏脸,心底里忍不住涌起一抹无法言语的怜爱。

    犹豫了片刻,李元庆还是强撑起勇气,轻轻在孟青竹娇艳粉嫩的红唇上亲了一下,但却并未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帮孟青竹小心盖好了毛皮,李元庆又检查了一遍炉灶,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片刻,李元庆不由一笑,靠在孟青竹身边,盖好了皮毛,嗅着旁边孟青竹发丝深处的幽香,有些疲累、心底里却无比轻松甜美的睡过去。

    …………

    李元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外面的雪势依然没有停止,已经将整个世界覆盖上了一层白色,天空有些迷茫的阴郁。

    看这模样,这场雪,怕还要下几天了。

    旁边,孟青竹还在睡的香甜,但李元庆却注意到,她长长的睫毛,却是有些无意识的轻轻抖动。

    李元庆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无法言语的笑意。

    片刻,他轻轻撑在孟青竹的娇躯之上,用力对着她的红唇亲了一口。

    但刚开始李元庆还是浅尝辄止,但片刻后,却已经有些陷进去、无法自拔了。

    孟青竹究竟也无法再继续装下去,说不出羞涩、却又惹人怜爱的睁开了眼睛,小手忙用力推了李元庆一把,低声道:“你……你憋的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李元庆嘿嘿一笑,片刻,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孟青竹柔软娇艳的红唇,低声笑道:“青竹,什么时候醒的?昨晚没冻着吧?”

    孟青竹的俏脸上愈发红润,却低低啐道:“你早上没有刷牙。”

    李元庆哈哈大笑,舒畅的点燃了一颗雪茄,神仙般吞云吐雾一口,看向孟青竹的眼睛道:“青竹,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迎娶你过门。”

    孟青竹一怔,片刻,却用力白了李元庆一眼:“你把我带来这破窝棚里,就想娶我过门,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

    李元庆顺势握着孟青竹的小手,却是毫不避讳的将她压在了身下,额头顶着她的额头笑道:“青竹,你若不肯进我的门,那~~,我也只好现在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嘿嘿嘿。”

    孟青竹却并不害怕,藕臂反倒是用力揽住了李元庆的脖颈,“好啊。等我回雅加达就告诉我爹,我的洞房,是在这山石上的破窝棚里。”

    “………”

    李元庆一时不由有些无言,却是报复一般,狠狠的堵住了孟青竹的小嘴。

    良久,等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精疲力尽了,李元庆这才放开了孟青竹,却是用力将她揽在怀里,贴着她的耳边低低笑道:“早知道如此,在文莱时,我就该用强了。又何须浪费了这么多美好的光阴。这不是耽误孩子长么。嘿嘿。”

    孟青竹此时已经接受了李元庆的痞气,却不理会李元庆,看向窗外洁白的雪色笑道:“你要敢对我用强,我就在你的饭食里下泻药。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李元庆却哈哈大笑:“就算天天吃泻药,我也绝不能让我的青竹伤心不是?”

    孟青竹俏脸上刚刚消散了些的红晕、登时又瞬时涌上来,小手忍不住用力在李元庆的大手上掐了一把,“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虽是斗嘴不停,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已经穿破了最后的隔膜。

    这时,孟青竹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忙推开还要‘骚扰’她的李元庆道:“元庆,现在已经十点,就快要到午时了。你不回去官厅,不怕耽误政务么?”

    李元庆一笑:“这几天,该忙的都已经忙的差不多了。主要还是等消息吧。对了,青竹,这迷花海棠之事,必须要尽快在人身上实验效果。争取在年前,船队返航南洋。”

    孟青竹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忙点头道:“元庆,此事,我会亲自盯着的。”

    李元庆却摆手笑道:“此事,你遥控指挥,具体事务,交给花三娘她们去做就行了。咱们先下去吃些饭食。下午,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

    两人回到三号仓库密室,孟青竹回房洗澡,李元庆令后厨去准备饭食,将杨磊招到客堂,询问昨夜到现在,有没有发生事情。

    杨磊赶忙将收到的几个消息,详细对李元庆汇报一遍。

    前几条皆是岛上平缓的鸡毛蒜皮小事儿,无关大雅,但最后一件,却是辽西满桂这边的情报。

    满桂已经听闻到了风向,袁督师有意将他调离山海关,下家很可能是蓟镇、或是宣府。

    李元庆闻言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袁督师这还真是不消停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袁督师想动满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毕竟,山海关这位置,实在是有些太扎眼了些。

    满桂这种性子,说真的,他倒真不适合这种‘四争’之地。

    树挪死,人挪活。

    满桂真要能离开山海关这个烂泥汤子,倒真就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儿。

    “取纸笔来。我现在便给满桂回复。”

    “是。”杨磊忙去忙活。

    不多时,李元庆龙飞凤舞的给满桂写了一封信,告知满桂:‘此事能逆自是要尽力去逆。但若不能逆,也不要与袁督师完全撕破脸。’

    毕竟,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更不要提,是在此时这个节骨眼上的袁督师了。

    令杨磊派人将信以八百里加急发往辽西,李元庆又令杨磊去安排筹谋,下午,去忠义峰登山。

    好不容易,李元庆才打开了孟青竹这边的缺口,自然是要趁热打铁、一举拿下,绝不能轻易放过的。

    先不说孟青竹本人的魅力了,单单是雅加达孟家的实力,就必须让李元庆慎重对待了。

    …………

    陪孟青竹一起舒畅的吃过了一顿早饭兼午饭,杨磊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登山的五百人队伍。

    李元庆令杨磊先护卫孟青竹一行人先行,他则是先返回官厅,召集商老六、马管家诸人,给政事署开了个短会,又从府内这边调了芍药、小雨等十几个丫头随侍,这才策马过去追寻孟青竹一行。

    一行人赶到忠义峰山下时,正好是下午三点多,大雪依然没有停止,扑扑簌簌的越下越大,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童话般的一片雪白。

    便是近海的封冻层上,以都被盖上了大片零落的雪白。

    不过,亲兵们对忠义峰早已经驾轻就熟了,就算这雪势不小,也没有太多大碍。

    一个多时辰的攀登,一行人顺利抵达了山顶。

    扎营、开火之类的杂务,自有亲兵们去忙活,李元庆这边也有了充裕的时间,陪孟青竹聊聊天、谈谈心。

    站在山顶边最高的巨石旁,俯览着山下长生岛的全景,孟青竹的心情也是说不出的愉悦。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有李元庆陪伴她在身边。

    篝火很快被引燃起来,红红的篝火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很快,便驱散了周边的严寒,让生命得到温暖的滋补。

    此时,天色渐渐黑下来,山下的城区,已经开始点亮了盏盏烛火,从此时的高处望过去,星星点点,仿若从高处眺望星河。

    一旁,看李元庆似乎是陷入了发呆状态,孟青竹笑道:“元庆,在想什么?”

    李元庆一愣,不由长长的突出了一口浊气,笑道:“青竹,前些天,我陪袁督师过来登山。你知道么。每一秒,我都感觉简直是无比煎熬。但今日,跟青竹你一起,这不知不觉的,天都已经黑了。”

    “嗳?”

    孟青竹一愣。

    片刻,俏脸上却止不住的升腾起两片诱人的红晕。

    但片刻,她温暖的小手却是有些用力的握住了李元庆有些发凉的大手,低声道:“元庆,你~,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毛帅之事,可能,可能只是个意外。袁督师这边……朝廷早晚给给出交代的。”

    “呵呵。希望吧。”

    李元庆一笑,没想到孟青竹会在这事情上安慰他,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不由一下子明朗起来,用力握紧了孟青竹的小手道:“青竹,山顶风大,咱们进去帐内暖和一下。我再给你接着讲之前的故事好不好?”

    孟青竹俏脸登时更红了。

    到了此时,她又怎的还能不明白李元庆的心意?

    昨日,李元庆对她以礼相待,是因为,场景的确有些差异,李元庆会感觉怠慢了她。

    但此时,一切却是顺理成章了……

    孟青竹本想再拒绝李元庆,折腾他一下,但看着李元庆有些孤寂、却又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

    此时,就在李元庆与女神亲密接触、又互动之时。

    京师。

    紫禁城。

    忙活了一天军国政务、有些说不出疲惫的崇祯皇帝,也来到了他的宠妃、田贵妃居住的永宁宫吃饭、休息。

    田贵妃出身江南名城扬州,不仅本身是人间绝色佳丽,而且心灵手巧,精熟琴棋书画的同时,又深喑女红细节。

    加之她在信王府时代,便已经随侍在崇祯皇帝身边,是此时宫内除了一号周皇后之外,最鼎盛的第二人。

    知道今晚皇帝要过来,田贵妃这边早已经经过了充分的准备,她甚至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崇祯皇帝最爱吃的菜。

    很快,伴随着小豆子尖着嗓子的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田贵妃忙带着百多名宫女、太监随侍,来到门口,迎接崇祯皇帝的天子仪仗。

    …………

第1148章 圣旨到

    ~~~~~~

    “呵呵。这天太冷了。爱妃不必多礼。平身吧。”

    一看到田贵妃温润若水的俏颜,崇祯皇帝今天下午被憋在御书房、让几个糟老头子差点给吵死的晦气,登时一下子散去了不少,亲自伸手将娇媚可人的田贵妃扶起来。

    “谢皇上。皇上,今天臣妾给您做了您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呢。”

    虽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但等到此时真正发生,田贵妃的芳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惬意,声音登时更为娇软甜糯,邀功般娇媚的看了崇祯皇帝一眼,等待着崇祯皇帝的夸奖。

    人们平时形容一个美女,常会言其‘无一处不美’、‘天生丽质’、‘音似黄鹂’等等等等。

    而此时的田贵妃,却是将这些样全给占齐了,简直连仙女儿都要嫉妒。

    出身江南水乡的她,不仅人长的甜美,几乎完美无瑕,尤其是会撒娇,但却还不是故意做作的撒娇,而是仿若浑然天成一般。

    此时,只听到田贵妃这比小黄鹂还要甜美的声音,崇祯皇帝的骨头都有些酥了,心情不由更悦,牵着田贵妃软若无骨的小手哈哈大笑道:“爱妃有心了。正好,这会儿,朕可是饿坏了。”

    田贵妃‘咯咯’娇笑着牵着崇祯皇帝的手,一边往前面殿里走着,一边娇笑道:“那今晚皇上可是要多吃些,好好补补身子。臣妾还为皇上准备了一壶桂花酿。”

    两人说笑着来到殿内,身后随行的宫女太监们忙快步上前来,小心伺候。

    皇帝在妃子的寝宫用膳,规矩比在自己的寝宫内时,要稍稍少了一些。

    尤其是崇祯皇帝的‘取向’很正常,此时,他的后宫,比先帝时,要正常不少。

    说到底,规矩都是人定的,是为人来服务的。

    先帝当年规矩多,那是因为宫里有两尊‘大神’,很多事情,他并不能真正做主。

    但此时的崇祯皇帝已经登基两年多,王承恩也颇为进退有度,远不是当年老魏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

    在宫内,除了在周皇后的寝宫,崇祯皇帝多半还是比较放松的,尤其是在他最宠爱的田贵妃这边。

    而田贵妃这边也是相当的细心,充满了小资情调。

    饭菜虽是准备好多时,但每个菜肴之上,她都令人盖好了精美的瓷盖来保温,不仅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吃起来温度也是刚刚好。

    刚开始,崇祯皇帝和田贵妃还由着身边的宫女太监服侍,很是规整,但几杯酒下肚,田贵妃却直接娇笑着坐在了崇祯皇帝的腿上,亲自用小嘴渡给崇祯皇帝喝酒,气氛已经完全放松开来。

    周边的宫女太监又哪敢看这一幕,纷纷谦卑的垂下了头,只当自己没长眼睛。

    这时,便是崇祯皇帝最宠信、用着最顺手的当红太监小豆子,也只得是眼观鼻、鼻观心,仿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顿简单的晚饭,这边却是腻歪了大半个时辰,田贵妃这才吩咐小豆子去准备热水,服侍天子洗浴。

    某种程度上,小豆子其实非常喜欢来田贵妃这永宁宫里,不仅有赏钱不说,他的工作也比较轻松。

    皇上的另一个宠妃袁贵妃那边,也差不多,并不需要他浪费多少力气。

    唯独正宫皇后周皇后那边,每去一次,小豆子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简直疲惫不堪。

    好在,今夜,他总算是可以稍稍休息一下了。

    等这边准备好了热水,崇祯皇帝与田贵妃又在浴桶里腻歪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开始到床上进入节奏。

    小豆子这时才真正得以放松,回到他的居住地休息。

    不过,虽是脚步如飞,小豆子的脑海却清醒的紧,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的毛文龙一事,怕就快要落下帷幕了啊。

    他必须要养足精神,以备明日的不时之需。

    这边,小豆子刚走出永宁宫没多久,崇祯皇帝和田贵妃这边,也刚刚做完功课。

    已经相处数年,崇祯皇帝已经非常了解田贵妃的性子,完事后又甜言蜜语的安抚她一番,很快,像是一只可人的小黄鹂一般的田贵妃,靠在崇祯皇帝的怀里,甜甜睡了过去。

    只不过,身边虽是美人在侧,幽香扑面,但崇祯皇帝此时却并没有多少睡意。

    今天下午,内阁就毛文龙一事,当着他的面,爆发了颇为激烈的冲突。

    对袁督师和毛文龙之事,挺者有之,要严厉法办者却是更多,而且颇有愈演愈烈之势。

    已经到了这般,对崇祯皇帝而言,也翻涌起了巨大的压力。

    很明显,袁蛮子这厮,在朝中并不怎么得人心啊……

    但要他放弃袁蛮子,却又不可能。

    看来~,明日时,也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先把这事情压下来了。绝不能让后日的早朝,因为此事再发生变故。

    别的崇祯皇帝倒不是太过担心,京师腹地,他还是有着充裕的自信,可以掌控大朝的局势的。

    只是,李元庆那边……

    一想到李元庆,崇祯皇帝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天下间,谁人又不知道,他李元庆与毛文龙情同父子?

    此时风声虽已经放出去,但总归还没有落实,很大程度上,李元庆这帮泥腿子,可能还心存幻想。

    但若是一旦事情定格,这……

    这时,田贵妃却是慵懒的翻了个身,洁白若羊脂玉般的娇躯,像是小猫儿一样,又钻进了崇祯皇帝的怀里。

    看着怀中的玉人儿,崇祯皇帝的眼神忽然猛的阴厉下来。

    这天下,是他朱由检的天下。

    这江山,也是他朱由检的江山!

    李元庆这泥腿子,难道还敢反了天不成?

    正好借此契机,招李元庆入京,看他从还是不从!

    …………

    崇祯皇帝在高大的碧瓦红墙内翻云覆雨,忠义峰这边,李元庆却也没有闲着。

    与孟青竹的好事儿虽稍晚了些,但正如那句老话,‘好饭不怕晚’。

    经过了四五天的‘磨合’,两人早已经如胶似膝,如鱼得水。

    而李元庆的后宅内,张芸娘、渠敏秋、杨娇~娘、张宝珠诸女,对于孟青竹的入门,也没有丝毫的排斥,而是尽心尽力的开始筹谋安排。

    事到如此,大家心中都已经有了谱儿。

    孟青竹的进门,从各个大的方面来考虑,对李元庆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后宅中的纠结,她们自然是要忍让、付出一些了。

    毕竟~,只有李元庆更好,她们才会越来越好。

    只不过,孟青竹可远非寻常的小黄鹂可比,她要进李家大门,走的可是娶妾的流程,而远非是一般寻常的纳妾。

    娶妾、纳妾,虽看似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待遇差别,却简直是天上地下。

    如果事情隆重些,孟青竹的老家,雅加达方面都要来不少人。

    好在孟青竹在这方面倒是比较开明,对于入府内的仪式,她并没有太多特殊的要求,良辰吉时便可。

    但~~,只有李元庆知道,这小娘皮,可是‘严词警告’过他,下次去南洋,一定要给她补办西式婚礼……

    十一月十八,孟青竹顺利进了李家大门,李元庆为此也在岛上连开三天、百桌规模的流水宴,与军民共庆。

    只不过,次日清早,李元庆还赖在孟青竹温暖的被窝里不愿意起身,这时,却有侍女急急来报,‘圣旨到了。’

    李元庆不由一惊,真是有些没想到,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居然给他发下了圣旨。

    怀中的孟青竹也被吓了一大跳,忙道:“元庆,这~,不会有事情吧?”

    李元庆这时却已经冷静下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种事情,只要他李元庆还在大明的大框架之下,早晚都要面对。

    就算不看圣旨,李元庆却已经隐隐猜到了崇祯皇帝的用意。

    可恨的是,竟然浪费了他与孟青竹‘晨练’的宝贵时间。

    “呵呵。青竹。没事的。新皇上任两年多了,我可是没收到几封圣旨。这是好事情嘛。说不定,你男人我,又要升官了呢。”

    “………”

    孟青竹一时不由有些无语。

    不过,李元庆这般轻松自信的心态,却让她的芳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不少。

    片刻,孟青竹亲自起身来,服侍李元庆穿衣洗漱,乖巧异常。

    她虽是自幼便受到了西方开明的思想和文化教育,但骨子里,她却还是一个极为传统的华夏女性。

    帮李元庆完全收拾立整,孟青竹的小手却是用力握紧了李元庆的大手,“元庆,一定要小心些……”

    李元庆一笑,用力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一口,“放心吧。这里是长生岛,是老子我的长生岛。圣旨又能怎样?”

    …………

    来到前院,李元庆却并未先去前厅迎圣旨,而是直接来到了内书房。

    片刻,杨磊快步过来,低低对李元庆耳语了几句。

    李元庆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走。去迎圣旨。”

    说着,李元庆整了整衣襟,大步走向前厅。

    如果是按照寻常的惯例,臣子在家中迎接圣旨,那是必须要先沐浴焚香的。

    但此时,传旨的太监是小豆子,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来到前厅,小豆子这边早已经等候多时。

    如果放在别人家中,哪怕是阁老大员呢,这么墨迹,小豆子怕早就甩脸子了。

    但此时,面对李元庆,小豆子却简直像是见到了父亲。

    只不过,身边还有五六个小太监和七八个锦衣卫随侍,即便小豆子再想给李元庆磕头,却也只得强自忍住。

    李元庆却是热情的大步上前,握住了小豆子的手,哈哈大笑道:“豆公公,这是哪阵仙风,把您给吹来了?诸位公公,诸位兄弟,来快请坐。”

    小豆子怎肯让身边这些狗杂碎占了李元庆的便宜?忙笑道:“李军门,您真是太客气啦。杂家这边事情很急,可是没有太多时间与李军门寒暄。传完旨,杂家便要赶回京师。”

    小豆子在面儿上,表现的虽是对李元庆非常冷漠,但两人之间的默契,却远非常人能懂。

    片刻,李元庆忙故作尴尬的笑道:“那,那咱们便先迎圣旨。”

    很快,摆好香案供奉,李元庆恭敬跪倒在了香案前。

    小豆子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端起圣旨,尖锐的读了起来。

    但李元庆听到最后,眉头却不由紧紧皱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崇祯皇帝这厮,竟然给他安排了这么个任务……

    又戴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

    …………

第1149章 天子这孩子……

    ~~~~~~

    小豆子面儿上虽拒绝李元庆彻底,但又怎可能连一顿午饭都不吃?

    李元庆早已经将银票和酒菜准备妥当,小豆子顺利将身边随从杂役打发掉去吃酒宴,终于有了单独面见李元庆的机会。

    内书房内,小豆子用力跪倒在李元庆身前,拼命对李元庆磕头,眼泪止不住的翻涌出来,“大帅,想死奴婢了啊。一晃,奴婢已经快要两年,未曾见到大帅啊……”

    李元庆笑着、亲手将小豆子扶起来,让他坐在身边,笑道:“时间过得真快啊。爷初见你的时候,你才十一岁,现在,过了年,就要满二十了啊。”

    小豆子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忙道:“爷,奴婢就算是四十、八十,也永远是您的人。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李元庆不由哈哈大笑,亲昵的摸了摸小豆子的后脑勺:“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还长着呢。对了,我已经令人通知你三娘,你三娘马上就过来。”

    小豆子一直视杨娇~娘如母,登时更喜,却忙道:“大帅,时间有限啊。倒不是奴婢不想在长生岛停留,只是~,只是奴婢这边这些喽啰,类别太复杂了。奴婢也只能长话短说了……”

    说着,小豆子忙将最近一段时间京师的局势,详细对李元庆叙述一遍。

    他究竟是天子的身边人,眼界非常高,嘴皮子也非常麻溜,句句都在点子上,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大帅,皇上此次之所以会让您保护毛帅的遗孀、家人入京,用意非常歹毒啊。大帅,您可不得不防啊。尤其是,皇上的性子现在非常乖张,几乎听不进别人的半句劝。现在阁老们每次在御书房议事,几乎鲜有不争吵的时候啊。”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这顶大帽子压下来,我若不去,于情于理,对各方面,怕都是难以交代啊。”

    小豆子忙急急道:“大帅,不行~~,不行您可装病啊。装病天子也拿您没办法了啊。他总不能,让您抱病进京吧?大不了,奴婢多跑几趟腿便是。”

    李元庆一笑,用力拍了拍小豆子的肩膀,“豆儿,这事儿,你不用太过担心。爷会尽快安排妥当。有些事情,避是避不过去的,总要去面对啊。你回京的路上,可稍稍加速些行程。皇帝给我一月时间,还很充裕,你回京之后,我会尽快与你联系。”

    “大帅……”

    小豆子还想劝李元庆,但看到李元庆意已绝,只得重重点头,“大帅,奴婢会尽力安排的。”

    李元庆一笑:“记的。所有的联络,必须要保证你先安全的基础上。”

    “嗯。”

    小豆子忙重重点头。

    这时,杨娇~娘已经过来,李元庆笑道:“去吧。跟你三娘说会儿话。她也很想你了。”

    “嗯。”

    小豆子又重重对李元庆磕了几个响头,这才快步奔到了一旁隔间的杨娇~娘那边。

    …………

    小豆子刚过午时,便急急离去,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他的家人。

    内书房内,李元庆有些疲惫的靠在虎皮沙发深处,杨娇~娘小心为李元庆续满了茶水,说不出纠结的道:“元庆,你,你真想好了,要,要去京师么?皇上此次,怕没安什么好心那。”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娇~娘~,我若不去。长生岛、辽南,自绝与朝廷、自绝与天下,便不可避免。我若去,就算要担负一些风险,但却也有很大的几率将这事情缓和。天子这孩子,从十一二岁,我便认识他,熟知他的性子。就算事情真不能得到最好的解决,但~,保全我自己,应该还是没有太多大碍的。”

    “可是……”

    杨娇~娘还是说不出的担忧,“可是元庆,咱们雾雨阁毕竟已经在京师停摆经年。我怕,我怕到时万一出了茬子,人手不足啊。”

    李元庆一笑:“娇~娘,此事,你不用太过担心。雾雨阁虽是这几年不再京师,但底子还在。再者,三号仓库这几年,可不是白玩的!我唯一担心的,却是……”

    “元庆,你,你担心什么?”杨娇~娘下意识问道。

    李元庆深深叹息一声,却也没有避讳杨娇~娘,“娇~娘,我是担心鞑子啊。鞑子最喜欢在这个时节出兵。我若离开长生岛,这个消息,怕不是很好封锁住啊。”

    杨娇~娘这时也明白了过来,忙道:“元庆,那,那怎么办?”

    李元庆却忽然一笑:“娇~娘,其实~~,这事情,也可以反过来想。鞑子若是出兵了,我这边,反倒是更安全!”

    …………

    崇祯皇帝在圣旨中对李元庆的要求,是要李元庆在腊月二十之前,护送毛文龙的遗孀和孤女入京,他要亲自接见她们。

    这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是给了毛文龙天大的面子了。

    忠孝廉耻。

    华夏被儒家文化禁锢几千年,首当其冲的第一要害,便是‘百善孝为先’。

    便是李元庆也不得不佩服崇祯皇帝此时这手段了。

    用这‘孝’字来牵制、压迫李元庆,李元庆若万一不去京师,就可以给他最大的切口,将李元庆推到整个舆论的对立面,推到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对立面,推到整个大势的对立面。

    此时可远非是崇祯十年之后,准确的说,是松山之役之后,整个大明的大环境已经崩盘,士大夫阶层已经抛弃了朱家的江山、纷纷另求他路。

    在此时这般状态,失去了舆论大势的支持,这就意味着,李元庆将会失去在政治上的依托,事倍却功半。

    但李元庆若去,那~~,崇祯皇帝却必须要出点血了。

    就算得不到勋爵,最起码,李元庆的勋衔上,他得再加一层了。

    虽是‘虎口拔牙’,但对此时的李元庆而言,这风险,却并非是不可控。

    即是如此,李元庆又为何会不去?浪费这等机会?

    更不要提,李元庆的确需要与崇祯皇帝好好聊一聊,改善一下双方这几年、一直充满了猜忌的关系了。

    用两天时间,将岛上的事情筹谋完毕,关键还是军事方面的部署。

    李元庆非常担心,历史上的己巳之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很可能还是会发生。

    以皇太极的雄才伟略,他很难放过这简直若天赐一般的良机。

    毕竟,今年年初的入关之役,后金军方面虽然有一定的损失,但总体而言,收获却是相当丰厚。

    而李元庆去京师这种消息,根本就遮掩不住,皇太极又怎可能会放过这等机会?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猪队友既然已经无可改变,李元庆自也只能在对手身上想办法了。

    尤其是~~,有着今年年初与刘兴祚的紧密配合,李元庆已经有了充裕的经验和把握,再在这场战事中,狠狠的捞上一大票。

    届时~,只要能将袁蛮子搞下来,李元庆就有了重新恢复辽南,包括名正言顺的吃下旅顺、吞并东江的光明正大借口。

    而只待能将辽南和东江连成一线,李元庆在军事上,将第一次真正占据、在对后金战事中的主动权,也有了更深厚、更宽阔、更充裕的战略空间。

    一旦此事达成,李元庆自己不犯下猪一般的失误,那~~~,困扰华夏几百年的女真之患,将被他李元庆一己之力,控制在一个可控范围之内。

    风险与回报往往是成正比的。

    想要获得更大的收益,饶是以李元庆此时的位置,却也必须要有承担风险的代价和准备。

    十一月二十一,李元庆在四十余艘的庞大船队、五千余长生营精锐儿郎们的护卫下,前往皮岛,迎接毛文龙的遗孀沈氏,之后,再由皮岛,直接前往京师。

    而到十二月初时,长生营还有万余后续精锐力量,将奔赴昌黎和天津的近海营地,为李元庆提供足够的支撑。

    如果放在寻常,在这个时节,李元庆自然很难前往皮岛,必须要避嫌,但此时,有了这圣旨在手,哪怕李元庆与毛文龙的遗孀沈氏单独接触,也没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李元庆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起当年,在沈世魁府上,颇为惊鸿一瞥的那个白衣少女……

    她,现在还好么……

    十二月二十七,船队顺利抵达皮岛。

    陈继盛、毛承禄、徐敷奏众将,此时早已经‘收工’返回了皮岛,李元庆此时奉旨前来,自也成了岛上的最大大事儿。

    皮岛码头,以陈继盛和毛承禄为首,泾渭分明的两帮人,摆出了浩大的声势,迎接李元庆莅临皮岛。

    再次踏上皮岛极为熟悉的土地,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孔,李元庆的心里一时也有些感慨万千。

    景还是一样的景儿,人还是一样的人,只是,其中的差别却……

    也正应了那句老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那……”

    刚刚才分别没几天,虽是心思各异,但此时,东江这帮弟兄们,却也只能暂时压抑住。

    简单寒暄一番,犹如众星捧月,百多名东江部将官犹若星辰,将李元庆这颗明月团团簇拥在正中,迎向皮岛官厅。

    这些时日,陈继盛、毛承禄两帮人,虽是已经回到了皮岛,但为了避嫌,毛文龙原先的官厅,一直没有启用。

    陈继盛这边的办公地点,便暂时设在了他的府宅内,毛承禄这边也是一样。

    虽在表面上未曾分裂东江,但实质上,已经是兄弟各自搭伙了。

    此时,借着李元庆来到皮岛的这时机,不论是陈继盛还是毛承禄,包括底下的一众弟兄们,都希望能由李元庆来做主,尽快将这个‘主次’关系明确下来。

    毕竟,在此时,整个天下间,能做到此的,除了李元庆,真的就没有人了……

    来到官厅,亲兵奉上了茶水,陈继盛笑道:“元庆,弟兄们盼着你能来皮岛,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啊。这回皇上圣明啊。这圣旨,可是帮了咱们弟兄们一个大忙啊。”

    但陈继盛话音刚落,室内的气氛却骤然紧绷了起来。

    陈继盛忽然意识到,他这些时日,或许是‘当家作主’惯了,嘴皮子竟然没收拾利索~。

    …………

第1150章 东江表态

    ~~~~~~

    陈继盛登时便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此时众目睽睽了,忙用力拍了自己的嘴巴两巴掌,忙道:“元庆,你,你瞧我这嘴啊。元庆,你千万别误会。哥哥我可绝没有别的意思啊……”

    陈继盛一时简直有些手足无措,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到了这时,陈继盛忽然才反应过来,谁才是辽地的真正主人……

    而厅内,陈继盛这一系的将官们,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儿上。

    自家的当家的竟然在这种场合说错了话,这万一……

    谁都不是傻子啊。

    更不要提,是此时这种简直风吹草动都要草木皆兵的时刻了。

    而毛承禄这边亲李元庆一系的将官们,则纷纷对陈继盛怒目而视。

    这才几天啊。陈继盛这狗日的,尾巴居然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如此下去,这还得了?

    少数的中立阵营将官们,此时也都是瞪大了眼睛,虽不敢多言,却都小心盯着局势。

    他们虽也是东江的一份子,但种种原因纠结,他们并没有太多说话的余地,自然也着急这边分出胜负,能快些靠过去,稳定下来。

    李元庆此时却波澜不惊,淡淡一笑道:“大哥,咱们弟兄之间,不必如此。再者说,此次进京,也的确算是件好事。皇上要接见大帅的遗孀,也算是给咱们弟兄们一个交代了。”

    以李元庆对陈继盛的了解……陈继盛这厮还没有撅屁股,李元庆便已经知道了他到底想去那边‘方便’。

    以他这鸟脾气、狗性子,要是能当的了东江的家,那才叫有了鬼了。

    这种人,天生只能为副职。

    因为他们的肩膀根本担不起责任,更不要提~~,是重若泰山般的责任了。

    不过,在此时,陈继盛对李元庆而言,还是一颗相当关键的棋子。

    尤其是~,李元庆非常明了,陈继盛刚才这话,明显没有经过脑子。

    看李元庆并没有抓着他这个‘小错误’较真,陈继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的颜面,显然也无法保全了。

    好在,陈继盛此时早已经非当年,这么多年的痛楚煎熬让他非常明白,只有李元庆挺他,他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安稳。反之……无数次的惨痛教训,他可是不想再经历了啊。

    这边,毛承禄忙笑道:“元庆,你好不容易才来皮岛一次,来,咱们先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了。酒宴已经准备妥当,咱们先吃些饭食、喝些酒暖和暖和,边吃边聊。”

    毛承禄此时虽与陈继盛这边泾渭分明,但说到底,他们此时不过只是面子上的意气之争,双方此时还没有产生切实的、无法调和的利益矛盾。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弟兄了,毛承禄也不想李元庆刚来,便把事情搞的这么僵。

    否则,事情传到辽西去,还以为是他毛承禄仗势欺人呢。

    陈继盛不由感激的看了毛承禄一眼,忙也笑道:“不错,今早上弟兄们刚拉了一大网,这鱼正新鲜呢。咱们边吃边聊。”

    李元庆一笑:“也好。正好碰到了这个机会,今日,咱们必定要喝个痛快!”

    …………

    毛文龙此时已经过了民间一直很看重的‘五七’,大规模酒宴不合适,但在官厅内的小规模公务酒宴,还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陈继盛和毛承禄都有所准备,都拿出了藏在箱子底的好菜,在官厅大堂内开了十几桌。

    但凡是在岛上能排的上号的弟兄,基本都来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看李元庆态度一直很柔和,陈继盛这边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忙端起酒杯,对李元庆笑道:“元庆,哥哥我这脾气啊。哎。有时候我自己都生气。元庆,来,哥哥敬你一杯。”

    李元庆笑着饮尽杯中酒,扫视过主桌上众人,笑道:“大哥,承禄,咱们弟兄在一块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口子过日子,还少不了要磕磕绊绊,更何况是弟兄们呢?所以,在很多时候,大家都要相互体谅,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商议?”

    陈继盛和毛承禄忙连连点头。

    旁边,徐敷奏、刘光祚也是恭谨异常。

    所有人都明白,寒暄过后,李元庆已经将话题转向了正题。

    李元庆很满意此时众人的态度,又笑道:“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啊。大哥,承禄,之前,这些事情,咱们虽有过商议,但现在,情况却又有不同。承禄想要外放,怕只能暂时搁置了。弟兄们必须要同心协力,先把这个关口度过去,再谈其他!”

    桌上众人之前之所以闹的有点发僵,最根本的原因,是没有主事人,谁也不服谁,一山难容二虎。

    但此时,有李元庆亲自在这边坐镇,自然就没有了这些问题。

    论资历、论威望,整个东江,谁又能与他李元庆比肩?

    陈继盛这时也有些反应过来,忙道:“元庆,你可是有什么消息?”

    旁边,毛承禄、徐敷奏、刘光祚、耿仲明、孔有性都诸人,也都眼巴巴看向了李元庆。

    李元庆一笑:“也不是说消息吧。而是~,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我进京这段时间,鞑子~,很可能不会安生啊。”

    “这……”

    毛承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忙道:“元庆,鞑子年初才刚刚一场大战,今冬又这么冷,皇太极该不会这么出跳吧?他,他难道想要多线作战?”

    毛承禄在下意识里,已经将东江左协与辽南连成一线,包括陈继盛,也不可能违抗李元庆的命令。

    这一来,一个大的、新的‘大东江集团’,已经有了雏形,皇太极在此时出兵,又怎可能讨得了好?

    陈继盛却是有些摸到了李元庆的深意,摇了摇头道:“承禄,此事保不准啊。年初,一直是狗鞑子的出兵季,在今年春夏,咱们大明各线,虽对鞑子都保持了一定的主动。但鞑子的主力却未受损。尤其是大帅出事,元庆又进京,保不准皇太极这厮真会按耐不住出兵啊。”

    耿仲明道:“不错。若是鞑子出兵,恐怕,不太可能再对咱们辽地下手。不论是辽西、辽南、还是咱们东江,防线都比较紧密,切实的油水也不会太多。以皇太极的精明,他怕是不会轻易来啃咱们这些硬骨头。这~~,怕是只能是关内啊。”

    孔有性也道:“我也同意老耿的说法。今年年初鞑子这次入关,怕是让他们找到了甜头啊。虽然李帅最后搬回来一成,让鞑子损失不小。但此次李帅要入京,这一来一回的……”

    孔有性话虽没有说完,但众人又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登时都陷入了沉默的深思。

    李元庆不疾不徐的点燃了一颗雪茄,慢斯条理的吸了一口。

    东江诸将的个人素养,说是傲视九边,可能有些夸张。

    但这帮人,常年处在战阵一线、与鞑子对战,他们无论是心理、身体各方面,对战争的准备状态、接受程度,都是很充裕的。

    毛承禄这边之所以会稍显单纯,主要是因为他之前一直从事后勤工作,又一直有毛文龙这颗大树,他一时还有些转变不过思路,不能从全局通盘来考虑。

    但其本身的战争素养,也没有太大问题,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但这一切看似很美好,却唯独缺一个可以一锤定音、执掌乾坤的角色。

    片刻,等诸将差不多都转过来心思,李元庆不疾不徐道:“弟兄们说的不错。我也一直认为,鞑子若出兵,很可能偏向关内方向。但以皇太极的精明,又有上一次的大亏,他不可能不做好充裕的准备。我东江若再想从东线来一次偷袭,难度怕要大上不少啊。”

    陈继盛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元庆,大帅之事,虽看似没有对东江带来什么直接的影响,但这段时间弟兄们的军心却并不是太过稳定。守成或许有余,但若真想再开拓,怕是有不小的难度啊。”

    陈继盛这厮,虽然有一千种、一万种的缺点,但他毕竟是‘副官’出身,战略眼光还是不错的,技战术水平也是相当可以。

    只可惜,性格的天生弱势,使得他很难自己独当一面,将他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此时,若只是论技战术素养,怕是耿仲明、尚可喜,都不一定能比过陈继盛。

    当然,这只是大局观的片面。

    尚家兄弟善水战,耿家兄弟善突袭,都是由他们的位置来决定。

    毕竟,在此时,无论是尚家兄弟,还是耿家兄弟,都还停留在中层军官这个档次,远不像是陈继盛一般,一直跟随毛文龙身边,无论眼界还是战术,都高高在上。

    毛承禄这时也点头道:“元庆,老陈说的不错。鞑子若真在年节出兵,咱们东江守成或可,若真要出兵正面力敌,怕是会出岔子啊。”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我也一直有这个担忧啊。但老话说得好,有多大的饭量,咱们就吃多少饭。若来年真要开战,东江就算不求有功,却也绝不能在东线出了茬子!大哥,承禄。今天,当着这么多弟兄们的面儿,我也把话说在前头。”

    说着,李元庆站起身来,扫视厅内众将。

    所有人登时都放下了筷子,挺直了胸膛,恭敬看向了李元庆这边。

    毛文龙治下的东江,虽然跋扈嚣张,派系林立,军制稍显混乱,但毕竟都是宿将,这帮弟兄们在素养上,还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比之关宁,不说强上多少吧,却也绝不会差了。

    李元庆很满意众将的态度。

    就如同当年、那位斯拉夫籍的华夏国足主教练的名言:“态度决定一切。”

    先不管你能不能打,会不会打,最起码,你这态度必须要先端的恭敬了。

    毕竟,此时的战争,早已经非当年三国时、那般只靠将勇、传承风气,便可改变战争走向了。

    哪怕就算是吕布再生,却也绝敌不过团体协作的武勇。

    李元庆这时已经扫视厅内一遍,所有的将领都不敢直面他的目光,纷纷谦卑的垂下了头。

    李元庆淡淡一笑,不疾不徐的道:“东江,是大帅的东江,是我李元庆的东江,更是弟兄们的东江。但老话说得好,蛇无头不行。今日,咱们便先将这个主次~,给定下来!”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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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介绍:
简介:大明天启元年四月,毛帅奇袭镇江的路上,多了一名新兵。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兵。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蝴蝶悄悄扇动了翅膀,大明帝国战力最强悍的东江军集团,悄悄偏移了原本的方向……明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