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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寻芳     朕的霸图txt下载     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33章 终聚首

    夜空幽幽,疏星渺渺,一缕峨嵋月清辉泻地。茫茫原野风声呼啸,前方不远处隐现重叠的鸣沙山里,传来阵阵啸月狼嚎,闻之令人心中颤栗。

    跨下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怎么鞭打也不肯跑快,郝天鹰心中一阵恼怒,干脆从马鞍前得胜钩上,摘下隐现金黄色的大铁枪,照着身后马尾处一阵抽打。这下战马吃痛,终于扬起四蹄发疯地狂奔。

    这匹战马名叫“烈风”,曾被薛文谦缴获过,但战败后半推半就的做了禁军都头,在章钺的劝说下,薛文谦还了回来。而现在,正是烈风出力的时候。

    不到一夜,烈风狂奔百余里,天还没亮就回到了灵州州治回乐城郊,郝天鹰先在城池西南角的郊外,找了片小树林藏好战马,不过不用拴死,到时一声呼啸,便可招出来。

    等到天色大亮城门开启,郝天鹰换上了一身青衣,头戴草笠遮住面容,以免被朔方军同僚认出,混在人群中从容入城。他先去了一家首饰店,塞给掌柜一把金币,说明情况,拿出碧玉镯,让店伙计送去帅府给卉娘,然后去他们以往幽会的老地方等着。这种小把戏,就是他们之间的不传之秘。

    帅府西北角两个街口处是贫民区,有条巷弄叫临河巷,巷口有棵老杨树,所以巷子很幽深很窄,就算是白天也显得阴沉,平时很少有人从这里通过。

    树还是那棵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权,郝天鹰伸手抚着粗糙的树干,心里有些感慨,又有些激动,不时朝两边街口张望。良久,终于见一辆马车过来,窗帘似乎掀开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来了!郝天鹰心中一动,闪身就进了巷子。马车在不远处停下了,车上下来一名戴着帷帽的女人,回头张望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

    巷口光线一暗,女人走入巷弄,缓缓取下帷帽,果然是鱼雪卉,她神情似激动,又似悲伤,眼里噙着泪花,缓缓顺着脸颊滑落。前方数步之外,朝思暮想的人依然身形挺拔,英气勃勃的面容似乎一点没变,只是黑了一点。但脸上神色有些羞愧,眼中带负疚。

    “你终于还是来了!”她扔下帷帽,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扑入他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一去不回,却让你左右为难,为我吃了太多的苦。”郝天鹰深情地轻抚怀中女人的后背,温言安抚。

    “没什么……也就是当初事发时,被冯继业关押了一年多,后来假惺惺放我出来,威逼利诱,甚至试图动粗,但我没从他,一直没有……”鱼雪卉急于表白心迹,越说声音越小,心里也很是忐忑,她害怕被怀疑。

    “那都是我的不是……如今我在章都监麾下做了指挥使,这是属于禁军,再不用看冯继业脸色,更不怕无落脚之地。你既然来了,那就不要回去,大郎带来了么?”郝天鹰面露尴尬,想起她的弟弟鱼仲庆,便期待地问。

    “他在马车上!你要我和你私奔,我也愿意!只是……你不要再抛下我不闻不问,除了你,还有仲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鱼雪卉面露羞红,泪汪汪地抬头仰望着爱郎,哀哀凄求着。

    “镯子呢?你戴上了么?”郝天鹰意有所指地说。

    “在……在我手上!”

    “那我们走!现在就走!送你们去盐州,到了那儿,有延州索大帅的驻军转运粮草,我让他们带你到延州金城县,由韩盛先生帮着安排你们住下,等打下会州再回来看你!”

    以前是盗寇,郝天鹰一旦露面被发现,会被军队围堵追杀。现在有了保护伞可不一样,冯继业就算知道了也拿他没办法,但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事还是要处理一下。

    郝天鹰说明情况,让鱼雪卉去将弟弟鱼仲庆带过来,三人一起从深深的巷子绕到城西大街,一直出城,再前往郊外小树林招出战马,一骑三人,快马直奔盐州。

    。。。。。。。。。。。

    一大早,宣崇文便跑来找章钺,说郝天鹰不见了。章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宣崇文莫明其妙。

    万多军队驻扎在此,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粮草,可冯继业派往会州的探子还是没回来,他又从后方调来了四个指挥的杂役辅兵,说是到时留守鸣沙山以南,作物资补给站,却不愿靠近蔚如水,显得很谨慎的样子。

    章钺等的有点心焦,次日上午便找冯继业要来判官薛处存作向导,叫上宣崇文、李处耘一起,带着三百骑亲兵,亲自到蔚如水东岸视察地形,寻找合适的渡河点,到时好搭桥通过。

    西行三十五里,便到了蔚如水与黄河的交汇口处,黄河这一段水流平缓,蔚如水从南面屈吴山向北,经石门关、萧关等高地奔腾而下,带来大量泥沙,黄河交汇口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洲,到处是水泽,泽地里都是成片的芦苇,水鸟、鱼鹰成群,在河湾三角洲上盘旋。

    在后世,这里叫中宁,是黄河岸边一颗璀璨的明珠。章钺在部队服役时,还曾来过这地方,然而现在,入目尽是一片荒凉,简直是湿地生态公园一般。

    “这段黄河可以行船,能进蔚如水三四十里,再往南水流湍急走不了。每年春夏时节涨水,党项人会撑着筏子下河捕鱼,我们灵州这边就出兵驱逐,不允许他们过河一步,所以经常打起来,不过都会克制,不会闹大。到了秋冬季节,党项人就不会来了,他们去去游猎。今年出事,他们可能撤回乌兰了。”薛处存指点着河岸说。

    “他们还会撑筏子,那会不会顺黄河到灵州?”章钺笑着问,但随即又醒悟,估计筏子不牢靠,无法远行。

    “他们岂敢,那破筏子渡蔚如水还行,走黄河会飘翻。不过我们要渡河的话,可以到南面的鸭头坎儿,那儿是蔚如水河面收窄的地方,水位升高处,不如到那儿去看看?”薛处存说。

    章钺自无不可,一行三百余骑沿河南下三十五里,到了薛处存所说的鸭头坎,只见河两岸地势增高,这是一个宽大的峡谷状,而河面倒是窄了一些,却仍有两三丈宽,要搭桥必须先在河边建立桥墩才行,这就是个麻烦。

    章钺先打马冲下坡地,到河边察看。薛处存、宣崇文等人也跟着打马沿河岸缓缓而行,这时薛处存带来的一名朔方军士兵怪叫:“大家看呐!水中有具马尸,还有血呢,是鲜的!”(未完待续。)

第0134章 敌踪现

    若是章钺的士兵,会直接向章钺报告,而朔方军士兵显得很没纪律,这么一哇哇大叫,顿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不过章钺的亲兵们只是看,却没乱跑。而朔方军五十骑士兵,呼啦啦地打马聚到河边观看。

    两方士兵反应不一,薛处存看出了差别,脸色略有些尴尬,转头向章钺道:“看那马尸上的鞍具和肚带,很像是我们的探子,是不是打捞上来查看下?”

    “既然你有这个怀疑,那十有**就是如此,不知这河不用船筏,骑马能泅渡过去吗?”章钺若有所思地问。

    “应该可以!水位可能到马脖子,为保险起见,还是拉根绳子最好……”薛处存有些摸棱两可。

    “行!马尸从上游下来,咱们过河绕过去看看!”章钺说着,从背上摘下做工良好的一石二斗丝缠漆角弓,取出一支透甲狼牙箭,让士兵们取出绊马索,或捉生抓俘所用的绳子连接起来,一端系紧在箭尾上。

    章钺再拉过细绳盘成一圈平放在地,目视河对岸一棵小树,拉弓如满月射出箭矢。可惜箭重了,而且绳索似乎没摆放好,本身也有重量,这样增加反作用,箭矢掉到了对面的河边,似乎还差那么一点。

    “让我来试试!”宣崇文大笑起来,他用一石四斗角弓,臂力也比章钺强点,不过箭矢是军用制式透甲箭,但掉水里淹湿了也要换过。

    后面的士兵们都在忍着笑,章钺臭着脸拉回绳子,将前面湿透的一段割掉,扔回给亲兵,让他们另接了一段,再把绳子摆好系在箭尾上。

    宣崇文果然不负众望,张弓搭箭瞄准,“崩”的一声弦响,重箭如一道黑影飞掠而去,从河对岸树杈上穿过。他捡起绳子用力一拉,那头挂着箭矢便反弹,一下在树权上绕了几圈。

    又再在上游不远处如法炮制,拉起三道绳索。章钺挑六名略知水性的士兵,先打马下河,顺着长绳渡河试试,结果水面只到马腹处,连马背都没淹着,顺利过河了。

    章钺随后率三百余骑分批次渡河集结,沿蔚如水西岸向南,同时派出哨骑搜索附近。南行约五六里,哨骑回报:前方三里,发现百余羌人骑兵在追杀三十余骑,应是朔方军暗探。

    章钺大喜,让李处耘与薛处存一起率一百五十骑,立即出发,绕道向来敌后方包抄。章钺率剩下一半约两百骑,与宣崇文各领一半,不慌不忙地列好队形,稍等了一会儿,再缓缓向南逼近。

    马队走得并不快,但敌方也正向这边来。低缓起伏的原野上黄尘滚滚,三十余骑狂奔而来,哨骑靠近过去喊话打了招呼,引导他们向己方侧后靠拢。

    距离接近到里许,衔尾追杀的羌骑很快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立即减速,大概是发现了这边的兵力占优,百余骑转了一个大弯,试图调头回返。

    刚冲上一道缓坡,便发现一支马队从不远处洼地里冲杀过来,双方顿时就在缓坡下洼地里相撞。薛处存身手不弱,一把长刀左辟右斩,冲锋在前。

    李处耘则跟在后面,他手提长刀,却并不急着出手,目光锐利地盯着刚冲上坡的羌骑军阵中,那随风飘扬的白底羊头图案大旗,心中有些惊讶,这并不是党项野辞氏部族的图徽,而是河池萧关一带的党氏羌部。

    他身在折从阮麾下多年,在颁州的时间也不短,对羌人略有些了解。这时,百余骑羌兵马队前阵与薛处存交手后,后队才冲上缓坡,见前路被拦截,竟斜冲下坡,置前队于不顾,顺洼地奔逃。

    “壁虎断尾……追!羌人要跑!”李处耘大喝一声,招呼身边尚未杀入战团的部分骑从,绕过战场追杀上去。

    距离有点远,一时半会追不上,不过己方马力充盛,一逃一奔冲出里许,很快就接近到两百步。而这一会儿耽搁,章钺与宣崇文一东一西两面夹击上来,正好将这洼里两边皆堵住,并渐渐向里收拢剿杀。

    骑兵要想真正实施包围有点难,还是有少量羌骑逃了出去,但章钺和宣崇文可不想放过,率兵紧咬直追出十几里,终于将漏网之鱼全部斩杀。

    歼灭战结束,正到了午时,李处耘在指挥士兵打扫战场,抬走敌军人马尸体,缴获的战马、武器等归拢。还有二十余名羌人俘虏,薛处存与自己的样兵都头分别审问一半,他们能听懂羌人语言,也能说一些。

    章钺和宣崇文完全听不懂,两人已找获救的探子问过话了,这时远远坐在一边,就清水啃着军粮饼看稀奇,眼见薛处存一连砍杀了五六个俘虏,终于有个胆小的,一五一十全说了。

    薛处存审完,让士兵把俘虏带下去看押,去找自己的亲兵都头对证,又问过获救的探子后跑了回来,只是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薛判官怎么心事重重的,情况很不妙吗?”章钺有些奇怪地问。

    “综合羌人俘虏的口供,和我方探子所取得的情报来看,野辞氏撤到了黄河西岸的白山戍、硖口一带,但乌兰县城还在,他们也没放弃,留了五千族兵驻守。党氏羌仍控制着河池、萧关一带,未曾收缩兵力;拓拔氏驻会宁,梁氏仍在东南。这三部互为犄角,咱们去打乌兰,会被党氏羌截了后路,去打河池、萧关,又要防着拓拔和野辞两部,真是无从下手啊!

    而且,据我们的探子所言,一个月前,拓拔波固就派了人去兰州、渭州,就不知抱罕羌、宕昌羌会不会出兵,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薛处存略有些担忧地说。

    “打扫完战场先回去,看冯大帅怎么说吧!”章钺心中其实已有了想法,但他一个人做不了主,而且他兵力有限,必须要与冯继业达成一致意见,这样才能形成合力。就算要分兵,那也要保持互相策应。

    战场很快清理完毕,缴获未受伤战马四十余匹,鞍具武器盔甲百来副。这点东西章钺不大看得上眼,留下一半战马给亲兵斥候,战利品带走,以后再处理。另一半分给薛处存,把他乐得直呼:章都监真是公道又大方!(未完待续。)

第0135章 兵微势弱

    三百余骑依原路返回驻地时,大约未时刚过,太阳才开始偏西。章钺和薛处存找冯继业汇报军情,几人一商议,很快作出决定,趁天色还早,当天下午拔营,急行军三士五里,赶到蔚如水边扎营渡河。

    地点当然还是鸭头坎,这儿南面七八十里就是杀牛岭、兜岭、萧关一带,而党氏羌驻地就在杀牛岭以南,考虑到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冯继业命本部士兵在两岸各建一军寨,留三指挥驻防,以遮护预警侧后。

    十月初五,冯继业与章钺共领一万三千八百步骑,沿黄河南岸三四十里左右,向西横向推进,冯继业并未派前锋,而是以三指挥游骑分散开来,呈扇形展开扑向乌兰。

    会州黄河南岸这一线,曾多遭水灾,所以地势还算平缓,沿途也是荒无人烟,连野辞氏的探马都没见着。三天超速行军近一百五十里,天黑时在惟精山岭西麓安营扎寨。这儿离野辞氏驻守的乌兰县,只剩一天半的路程,已是敌境险地。

    反正明早还要拔营,所以营地扎得有点潦草,只简单竖立大木栅栏,并未立寨。万多兵的大营,包括营区、马厩、粮草辎重堆放地,占地方圆两三里,若立寨的话,那真是一个大工程。

    不过明暗哨、远近探马这些,冯继业安排得滴水不漏,士兵们也都很警惕,章钺带着几名亲兵,骑马在营地外围巡视了一圈回来,冯继来派亲兵来找他去议事。

    走进中军大帐,冯继业正与薛处存、李师问两人在看着地图,见章钺进来,薛处存道:“章都监!刚接到后方快报,鸭头坎军寨外出现了党氏羌哨探,看来萧关党金福还未撤走,咱方的后方有点不安全。”

    “算算路程的话,咱们这儿回去是一百五十里,萧关北上过兜岭四十里就是上河口,也叫赏移口,再到鸭头坎,差不多也是百多里,可路况没咱们好。我不说多,薛可言守五天就够了。”章钺皱了皱眉,薛处存这样子,可不像是玩命的架势,行军作战能算到个六七成已经很不错了,哪能面面俱到。

    冯继业抬起头摆摆手制止,有些犹豫地说:“要不……咱们现在按兵不动,等南路军吸引羌人注意,到时再全力出击,否则等到了乌兰,那就鞭长莫及,后路补给一旦被断,咱们兵力也不多,不用打也挨不下去了!”

    “冯大帅应知咱们的作战目的,若是坐失战机,咱们会被引得来回跑,疲于奔命,最后还可能鸡飞蛋打,只有一鼓作气向前,至少也要打下乌兰,把野辞氏赶到黄河西岸,这样我们有了补给,后路也就不重要了!”

    章钺简直要破口大骂,冯继业这是担心拼光了本钱,想保存实力,还想与南路军抬杠,别他么到时把老本都赔进去。可这话他不好说,当即上前指着地图详细解说,磨破了嘴皮子,总算是坚定了冯继业的信心,仍照原计划作战。

    次日,万余大军沿惟精山以北向西挺进十余里,沿途便出现了野辞氏的小队游骑,而且一路渐渐增多,不过朔方军探马游荡在大军外围数里,一旦发现立即驱逐追杀,保证了主力行军速度。

    晌午时分,到达乌兰县城以东二十余里的一片荒原,前方十五里外,地势开始逐渐增高,远处横亘着一道丘梁坡地,翻越过去便又是下坡平原。而这时朔方军探马回报:野辞氏族兵已经倾巢而出,已到了十里之外。

    “党项人这是干什么?想要与我们野战?这个野辞奴剌哪来的底气?”

    冯继业得报一阵惊讶,连忙命大军就地停驻,略作休整,同时命哨骑再探。又取出地图在地上铺开,发现这儿正处在乌兰县与惟精山之间,四周地势开阔平坦,很适合马军作战,应该不会有什么伏兵。

    不多时,探马再报:野辞氏族兵装备齐全,约两万余骑,战力十分可观,正在列队翻越坡地,似打算在此阻截我军!

    “这里叫什么地名?”章钺打马小跑过来,恰好听到哨骑禀报,意识到一场以逸待劳的,以饱待饥的不对等恶战即将开始,脸色十分冷峻地问道。

    “这儿叫牛陂原,那道丘梁叫牛陂岭,向南一直延伸走高,与零波山相连,是乌兰县城的天然屏障。野辞奴剌还曾与南面拓拔氏争夺会州,如今拓拔波固又自顾不暇,不太可能是他们增援……”冯继业阴沉着脸说。

    “不用说!八月出事以来拖得太久,那就是李彝殷从夏州调派了援兵,从贺兰山以西绕道过来,而你们朔方军竟然没听到一点风声……”

    “贺兰山以西是戈壁滩,水源很少见,那条路也只有党项人能走。而我朔方军也就只在贺兰山峡谷山口有驻兵把守,是不可能完全监视到李彝殷的动向。”

    “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李彝殷至少增派兵力一万二千,野辞氏满打满算也只能出七八千青壮,而我军兵微势弱,人困马乏,大战迫在眉睫,望冯大帅尽快安排!”

    十五里对于骑兵来说,是个非常危险的距离,若非哨探发现的早,主力行军到坡地下,那就恰好被伏击了。而现在,也只有那么一两刻时的缓冲时间。

    “还有什么好安排的,他们主动露面,省得我们到处找,虽然我们兵力略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真正临敌,冯继业还是颇为镇定,尽管这情势不容乐观,他仍是当机立断地大喝:“全军将士听令!原地列阵!准备作战!”

    章钺事先已与冯继业商量过,立即打马赶回本部,以宣崇文领本部三指挥马军,加一指挥朔方马军,共两千骑防护右冀,步军两千五百人,与冯继业部五千步军混合搭配,按军种依此组成左、中、右三军,呈品字形排列,另有两千朔方马军为左冀,一千五百精骑遮护后路,最后一指挥马军为游骑斥候。

    这就是典型的步骑混一,可攻可守的野战阵型,中军是两指挥在前,三指挥在后,左、右两军则是列方阵,前排各凸出中军三十步,将中军夹峙其间,两边可交叉阻击,对中军形成最大的防护。

    这样整个大阵看起来,就是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凹形,中间的缺口看起来是个很好的进攻方向,但其实只有五横排的空处,对进攻一方来说只是个死地。(未完待续。)

第0136章 血花飞舞

    周军一方正在列阵的同时,野辞氏两万骑迎战而来,渐渐翻越了坡地,密集的马队俯冲而下,带起漫天黄尘,下平地后留下了一半兵力缓行跟进,其余逐步加速,边跑边调整了队形,渐渐分开形成了左右两军,中间相距约两百步。如两支离利箭,均速齐头并进,跨越两军之间十里平地。

    “李衙内!那边右军所部是东京来的禁军,全靠你们了!”数百骑从簇拥着野辞奴剌勒马立于坡顶,他向旁边一名身披山纹甲的党项军官拱手道。

    “那是自然,我们党项八部同气连枝,野辞氏虽孤悬河西,也不容轻侮。临行前父帅再三交待,会州不容有失!堂兄光俨骁勇善战,必能一鼓作气,先破周军右冀!”这位李衙内名叫李光睿,是李彝殷嫡长子,年三十余岁,此时显得意气风发,兴奋莫名。

    “我家长子野辞茹朗和李光信将军攻打左冀朔方军,应该也可一举破之,到时驱逐了冯继业,再通报屯兵于柔狼山以北的拓拔波固,让他守稳自己的地盘就行了!”野辞奴剌意味深长地笑道。

    “这个拓拔波固真是该死,这种时候了,还想趁火打窃,但愿他能守住会宁,否则周军南路军北上,我们也守不住,奴剌族长也要撤回宥州了!”李光睿狠狠骂道。

    “那是……李衙内请!我们跟下去吧!这儿可太远了!”野辞奴拉招呼道。

    野辞奴剌与李光睿率骑从冲下坡地,追上后军五千骑,随前军跟进到六七里便停下掠阵观望。而距严阵以待的周军大阵三里,前军两队约一万五千骑突然加速,绕开了正面,连小股马队试探进攻都省了,便直扑周军南北两冀的侧面。

    而周军两冀遮护的马军是宣崇文和薛处存各率两千骑,若不作出相应调整,那兵力完全处于下风,也就是一个照面的事。

    远远望见敌军分进合击,冯继业一看势头不对,立即传令,调右冀宣崇文部与后军李师问所部,与左冀薛处存合兵一处,共六千骑迎战南面约七千野辞氏党项骑兵。

    而章钺所部禁军,配有射程一百八十步,一弩二矢的角弓弩三十具,射程一百五十步的木单弩七十具,可对骑兵形成密集杀伤,所以冯继业并不担心右军。

    战马奔腾,蹄声轰鸣如雷,三里之地一瞬而过,左冀兵力尚未完全部署到位,宣崇文两千骑要从大阵后方绕过去,距离有点远,薛处存只等李师问一到,便先打马离阵迎战,否则错失良机,马速没提上来,那瞬间就会被敌军击溃。

    左冀四千骑打马加速冲出两里之外,顿时与党项军仅相距百余步,双方张弓搭箭对射了两轮箭雨,杀伤力都有限得很,不过也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中箭落马的士兵,都被己方人马踩踏成了肉泥,有的甚至成了障碍,又撞乱了已方人马,但双方都顾不上。

    薛处存也是朔方军久经战阵的悍将,深知己方劣势,在射出首轮箭雨时,便立即带偏马队方向,避免与敌军锋锐正面硬撞,然而甫一交锋,马速尚未提到极致的朔方军仍是势头一挫,虽是贴着敌军侧边冲击,还是撞上铜墙铁壁的感觉。

    这时敌军正面开始转弯包抄,恰好宣崇文率两千骑从后方绕道赶到,疾速奔驰中正好一举突入,破开了敌军正面,双方势头受挫,开始陷入来回冲锋的拉锯战。

    原野上黄尘弥漫,喊杀声震天,马蹄声密如骤雨,一阵一阵,非常有节凑感,骑兵的主要作战方式,就是靠着战马快速机动能力,不停地调整方位,一**地冲击,直到把对方完全击溃,或者歼灭殆尽。

    然而现在,双方兵力相当,周军装备精良,无论是铠甲、战刀、长枪,皆胜过党项军许多,只是马力略逊,这点劣势渐渐扳回后,已与党项骑兵不相上下,消耗战在所难免。

    而片刻之间,北面的右冀敌军前锋也接近大阵到两百步外,弩手分布在枪盾阵之前,早已安放好弩矢,开弩上弦严阵以待,而后面大阵空隙之间,也分布着两个指挥的强弓手。

    右军大阵中心处,章钺脸色严峻地站在一辆大车顶上观望敌骑来势,心中略略有些紧张,这可是平生初次战场指挥一个方面军,压力也是如山巨大。封乾厚双手遮额,看起来不慌不忙,倒是身后的陈嘉眼看着铁骑狂飚,如风席卷而来的可怕气势,脸色一变再变。

    一百五十步!黑压压一大片敌骑占地方圆两百余步,展开如一个大大的三角形,狂奔势头不减反增。

    前军指挥弓弩手的是李处耘,如此大规模战事,令人窒息的战场压力,令他紧张得手心满是冷汗。虽然他曾在折从阮麾下多年,但这样的场面也是少见,不过他还算镇定,目光锐利如刀,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一百步!李处耘清楚的地看到,前方党项骑兵已从马背上摘下了弓箭。李处耘心中一紧,转头看去,马车顶上的章钺却未出声,不过他还是开口大喝传令:“预备!”

    七十步!马车顶上的章钺终于飞快地摘下红旗,用力地向下一挥。

    “放!”李处耘大吼了一声,顿时就听到齐齐的一阵弩机击发“嘎崩”声,嗡嗡声响,条条黑线飞出,天空为之一暗,箭矢如密集蜂群飞掠而去,瞬间变得细不可见。

    “卟卟卟……”太阳光下,朵朵血花当空飞舞,竞相绽放,带着一种别样凄艳的美感。敌军前阵如遭锤击,立即就是一片大乱。

    阵阵惊恐的惨嚎,竭厮底里的怒吼,作无用功的怨骂,再加上指挥官的惊叫,中箭战马的翻腾等等等等,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瞬间形成一曲完美的乐章。

    然而,也就是大约一两分时的停顿,临时充当辅兵的一个指挥士兵,迅速递上箭矢,助弩手装填完毕。李处耘再次下令,又是一阵蜂群一样的密集箭雨覆盖,敌军骑阵从中部到前军完全溃乱,割麦子一样成片翻倒。

    但后阵的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马速提到了极致,根本停不下来,继续向前冲,顿时就踩踏着己方人马的尸体,又遇上各种障碍,又是成片翻倒,形成了恶性循环,完全收不住了。

    但周军百张大弩并没有停,李处耘见效果良好,前方完全没有威胁,立即将后面的强弓手调上前,以便在敌方作出反应的有限时间内,对敌造成最大的杀伤。

    呜呜呜……两三里之外,李光睿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这可是他拓拔本部精骑,冲在最前的一指挥“铁鹞子”是父亲调出的亲卫,这下完全葬送,死得真是憋屈啊!

    不过他反应也很快,一见情况不对,立即命身边骑从吹响了号角,但没有什么用,己方人马冲的太快,想撤也撤不了。很多军官中箭,七千余骑基本失去指挥,而士兵们的战马也根本无法转向。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六七轮箭雨之后,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就这样一**地被收割,最后逃出战场侧面,调头跑回来的不到两千骑。

    “禁军果然战力非凡,这般强弩据说中原已经很少见了啊!”李光睿面色煞白,只觉心痛如绞,咬牙切齿地长叹道。本部最精锐的骑兵损失惨重,就算打胜了回去,也无法向父亲交待了。

    “李衙内不必担心,不如调动全军,集中全力攻其中军及左冀,这样还能挽回右冀颓势。”野辞奴剌一听李光睿的口气,心中大急,连忙劝慰道。

    “你好意思说左冀?你们他们还在相峙不下!这样添油加水一样,要添加到几时?我们李家已经仁至义尽,只级能助你牵制周军部份兵力,现在也该你本部出尽全力了!”李光睿脸色冰冷,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未完待续。)

第0137章 致命打击

    党项军左路惨败,李光俨大腿中箭负伤而回,使得北面左冀完全失去了进攻能力。李光睿又惊又怒,脸色铁青,率本部残兵两千骑后退百步,遥望周军大阵,再也不愿轻易出击。

    野辞奴剌无可奈何,中军五千余骑加上败退回来的,还有七千多骑,但其中四千是李光睿的人马,他不开口,野辞奴剌无力支援右路军野辞如朗和李光信。

    南面右路军战场在中军两里外,那边黄尘漫天,喊杀声此起彼伏,连番冲杀之下,本部似乎也没占到便宜。眼下这个情况有点骑虎难下,要么全力支援右路军,从周军左冀打开缺口,只是这个难度很高,周军步阵一直未动,到现在还是生力军;要么直接撤退,但乌兰县这个重要据点也就失守了,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李光睿脸色略有些缓和,冷冷说道:“这样吧!李某率三千族兵继续监视骚扰周军右冀,你可率四千骑夹攻周军左冀马步,若能一举将之击溃最好,若不能可偿试将其驱离战场,再回击周军步阵左军。”

    “好!多谢李衙内!”野辞奴剌立即调出本部三千骑,加一千李家精锐族兵,稍作整队,便驱动战马离开原地,渐渐加速冲向骑兵战场与周军步阵之间的空隙处。

    冯继业一直待在中军临时搭建的指挥塔楼上,远远望见党项军的调兵动静,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不过明白归明白,真要应对起来还是吃力。右军章钺所部五指挥不用担心,可中军、左军共五千朔方军步卒,要迎战七八千骑,无疑会非常危险。

    “传令!命章钺所部,调出木单弩五十具,与弩手一并到中军待命。”冯继业喝道。

    “得令!”一名押衙军官接令,打马小跑着,从大阵之间的空隙赶到百余步外的右军,找到章钺传令。

    这于这个情况,章钺也没什么好推诿的,对面的李光睿所部只剩三千骑,应该是不会再发起冲击,当即调出比较轻便的木单弩五十具,让薛文谦率本指挥到中军听用。

    命令是下达了,但要把兵调到位,还要一刻时才能做到。而这时,野辞奴剌已率四千骑杀入了战场。仅一轮冲击,本来略占上风的宣崇文、薛处存、李师问三人麾下共六千骑,已难以抵挡,迅速合兵一处,远远逃离战场。

    野辞奴剌命长子野辞茹朗率三千骑追击而去,眼见他们一逃一追已经跑远了,这才与李光信调兵整队,发现一共还剩七千骑。他本部是生力军,李光信部三千来骑,士兵和战马多有负伤,样子有点狼狈,他们苦战了近半个时辰,已经疲于奔命,其势已经衰竭。

    野辞奴剌持刀遥指对面左军侧冀,对李光信道:“周军左阵已无遮护,你率部冲击侧冀,我率本部攻其正面。周军左阵若溃,中军也守不住,右军孤掌难鸣,势必全面崩溃。”

    “好!那就开始吧!”李光信是李光俨的弟弟,二人是李彝殷的兄长李彝超的庶子,在族中地位颇为尊贵。但现在,疲兵不耐久战,便不能休整,否则人马皆彻底疲软。

    野辞奴剌点点头,打马回归本阵,命士兵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两队人马中间相距六七十步,几乎同时打马冲锋,再次扑向周军左阵。

    “稳住!准备接战!”朔方军左阵前排指挥官,名叫冯绍武,原为冯氏家将,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卒,现在临时任命为步军都使,负责前五排的防御作战。

    以步制骑,自然是典型的枪盾阵,不过也就是前排大方盾有人的肩膀那么高,左右相接,严密合缝地竖立起来,顶上架设一丈五,约四米五的大枪;二排就是一丈约三米的大枪,加齐胸高的厚木盾;到三排就是步军制式木枪,长约七尺两米一,后两排仍是长枪手和刀盾兵,这是作为预备填补的。

    野辞奴拉所部四千骑接近周军大阵到八十步,便迎来的了一阵密集的箭雨,阵阵闷哼声响起,翻倒了几十骑。但同时,他们也张弓还击,朔方军左军出现了小规模的混乱,不过很快被预备兵力填补上。

    两轮箭雨后,野辞奴剌所部前锋首先冲撞上周军步阵正面,如撞铜墙铁壁,一片人仰马翻。但二、三梯队继续冲击,周军大阵吃力不住,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前三个梯队未能破口,人马撞上枪盾阵,也基本失去战力,仅少数几十骑向两边逃归本阵之后。前面腾出了空位,四、五梯队也随之冲锋,周军填被兵力未能及时堵住,前排顿时凹陷进去一个十来步宽的半弧形。

    野辞奴剌并没冲在最前,而是在中本阵中心位置,见此情形大喜,大吼着命前锋继续下一个波次的冲击。果然,周军来不及调整,前排破口,但第二、三排也在抓住时机堵住凹陷。

    连续七、八个波次的冲击,军周正面前三排被破开,野辞奴剌也终于冲到了前面,直接纵马从破口飞跃而进,趁机扩大缺口,左右骑从跟进绞杀。

    同时,李光信也从侧面打开了缺口,横向突入进去,几乎所向披麾,边角很快被击溃吃掉,周军左阵五个指挥失去了前排枪盾阵的掩护,后面开始层层崩溃,开始向中军曼延。

    随着野辞奴剌与李光信合兵突击,周军左阵全面崩溃,士兵向两边溃散而逃,前方出现了一道四五步宽的空地,后面是中军侧位,层层叠叠的长枪手之间空地上,却半蹲着许多弩手,他们手持张开弓臂的木弩严阵以待。

    才七八步远,野辞奴剌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听嗡的一声,空中忽然一暗,箭如飞蝗扑面而来,身边响起一连串的惨嚎。

    “族长当心……”耳边传来族兵的提醒,但为时已晚,野辞奴剌只觉心口一热,整个人跟着飞了起来,天旋地转之间,视野开始变得模糊,无边的黑暗跟着涌入,思维开始混乱,一切都慢慢消失。

    周军左阵也没有完全崩溃,其实到后来,他们是有序撤退到中军侧后,这样加强了中军五个指挥的力量。加上右军薛文谦部强弩手的投入,再对野辞氏族兵形成迎头一击,当即止住了颓势。

    冯继业及时作出调整,命中军五指挥全面转向,背靠章钺右军,对野辞氏和李光信所部形成正面对决之势。然而才做好这些,野辞奴剌一死,其部众大乱,竟然自行退却。

    但退却也需要时间,更需要合理的调度安排,族兵军官都是小部族头人,互相之间配合的很不好,顿时拥堵不堪,而弓弩手的箭雨并未停止,野辞氏四千骑终于形成了大乱,士兵打马四面乱冲,军官们都约束不住了。

    李光信紧咬周军溃兵,冲到中军侧后,意图继续冲击,但很快就发现,前面刚才还似乎在乱跑的周军士兵,很快就转身列队,持枪以待。但这并没什么用,一个冲锋之下,这些溃兵便再次被击溃,后面就是中军侧后的枪盾阵。

    李光信率本部马队,转弯缓跑加速,以便调整队形再次发起冲击,却忽然发现野辞氏族兵大溃,乱纷纷地向己方冲来。而周军大阵竟然转向,两三排弓弩手出在在前面,展开弓弩搭配,不间断射击。

    “会州保不住了……”李光信大惊失色,自感孤掌难鸣,不由长叹一声,率部转弯调头,甩开野辞氏族兵,远远逃离战场,前去与李光睿会合,这样李家本部虽有折损,但实力依然还在,其余各部仍需听命。

    随着野辞氏族兵的溃散,李光信逃归本部,李光睿很是不甘地吹响了全军撤退的号角。战场上的党项骑兵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乱纷纷地向西奔逃。

    不过李光睿身边还有三千骑,加上李光信带回约两千骑,本部五千人马从容不迫,缓缓退到两里地之外,等到野辞茹朗惊闻噩耗,率千余骑兵赶来汇合,其仍有六七千骑,开始缓缓向西撤退。

    而宣崇文与薛处存部马军,也是伤亡近半,狼狈不堪,这时仅剩四千来骑,隔着半里地吊着李光睿所部,却也不敢轻易追击。反正作战目的是赶走党项人,如今玩成任务,也没必要玩命。

    而步军除了章钺所部保留了比较完整的建制,朔方军至少有六个指挥完全被打烂,只有中军本阵稍好点,也是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展开追击。(未完待续。)

第0138章 进驻乌兰

    吊着李光睿到牛陂岭,宣崇文和薛处存、李师问两人商量了一下,让他们率兵剿杀党项军散兵游勇。宣崇文与韩忠明两人,只带了本指挥稍事休息,继续远远跟着李光睿,打算到乌兰县城下看看地形情况。

    李光睿所部败兵仍保持着一定的阵形,沿途走得很慢,等到了县城下,依次列队进城,又花了很长时间,直到城门轰然关闭,防卫布置停当,已是黄昏时分。

    乌兰县,武周天授二年移置,位处黄河转弯处,呈不规则方形,墙高不到两丈,周长约十六里,城楼、角楼因年久失修而残破不堪,护城河也早已被党项人废弃填平,作为重要防御部位的城门倒是还在,但也是经过修补的,新旧木料混搭的样子很明显。

    城外没有留驻一兵一卒,连探马都省了,宣崇文这时候才敢靠近城东两三里侦察。为尽快完事返回驻地,宣崇文叫来自己的大弟子宋凌光吩咐一番,他是一都都头,让他率百骑到县城南面一带侦察;二都头梁知义原是延州罢交县人,负责侦察城北黄河岸一带。

    到天黑时,两都人马先后顺利回来了。原来这座乌兰县城只开有东西两门,南面是荒野,西门看不到,北面城墙下是一大片的沙砾地,向北靠近黄河岸边全是泥泽,到处是水洼子和枯黄的芦苇,没法一一察看。

    “李光睿如果够聪明,这两天就要向西撤退了,咱们后天再来!”宣崇文很是疲倦,但精神却很振奋,见天色已晚,便率兵返回。

    战场还没打扫完,不过大营却扎好了,位置就在战场外两里,仍是大木栅栏外布置鹿角荆棘,加上角楼、箭塔、了望塔的简陋营地。

    跑得到处都是的战马、加上散落的成捆箭支、刀枪等未用过武器已经归拢,还有已方战死或轻重伤的士兵也已抬进营地救护,尸体则草草堆集到一起,等待连夜下坑安葬,什么烧成灰,或者带回去的当然不现实,只能就地掩埋。

    至于敌军尸体,那就要等到明天了,还是先把己方伤员治好再说吧。这可是三万余兵力交锋的战场,要处理完手尾是非常琐碎麻烦的。

    当晚,全军士兵初步收拾战场后,回营饱餐一顿,除了部份轮流守夜值勤的作战单位,士兵们大多早早歇息了。宣崇文作为中高级军官,待遇当然不同,他先回营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到章钺的大帐,里面已是人满为患,指挥使一级军官全到了。

    章钺和封乾厚在里侧矮几后相对而坐,正指点着铺开的地图小声交谈着,两边分坐着十几名指挥使,个个脸有倦色,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

    “崇文兄回来了!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吗?”章钺抬起头,神采奕奕地笑着问,他都没亲自上阵的机会,

    “县城就东西两门,意外的发现倒没有……”宣崇文在上首铺团上坐下,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诸位……都打起精神来,此战结果已经初步统计出来!我部马军三指挥伤亡了四百余人,有点惨呐!不过步军伤亡极少,主要是弓弩手中箭了,总数还不到一百。也就是说,我军仍有七指挥三千五百可战兵力,后续战事仍有发挥余地。”章钺大笑道。

    封乾厚皱了皱眉,忍不住接口提醒道:“形势仍不容乐观。朔方军五千步军可能还剩三千,马军除开留守鸭头坎军寨的,实到了四千五百骑,大概也伤亡过千。重伤的要带着,轻伤的可以归队,粗略估算,我们北路军还剩总兵力一万多点,而南面会宁的拓拔波固可是强敌,这样至少还有一到两场大战!”

    众人正商谈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战事,冯继业派牙兵来通知,请章钺和宣崇文前去中军大帐用晚膳庆贺,当然还少不得要就接下来的战事,交换一下意见。

    毕竟北路军只是偏师,要策应南路主力大军,还要发出捷报到南路行营。当然冯继业作为节帅,也可以直接向东京报功,只是那样会让郭荣不快,他也没这个必要。

    说到南路行营,章钺想起了郭荣、向训等人,结果思维有点不受控制,跟着想到了符金琼,屈指一算,离开东京快两个月了,晚膳后便亲自提笔手书三封,符氏、卞氏、和家里几个都有,派亲兵副使义谦率五十骑回延州一趟,将信交给卞氏商行的人。因为卞极已派沙翁在延州设立了分理处,负责关北商务,私人信件可让他们带回东京。

    次日全军花半天时间打扫完战场,将战后满地血迹一一铲除,下午全军休整,不过对乌兰县城的李光睿所部,也未放松警惕,频繁派出哨骑紧盯,并留置了暗哨监视,以便随时掌控他的意图和动向。

    中午,留在乌兰县城外监视的暗哨快马回报:李光睿率领乌兰县城内野辞氏部众,以及本部兵马,从西门出城,在黄河岸边停驻,以绑了羊皮气囊的大木筏数百条,打算分批渡过黄河撤返。

    乌兰县西城门据说就在黄河岸边两三里的高处,想要半渡而击几无可能,不过也可以大队游骑去凑凑热闹,也好让李光睿和野辞氏党项族人撤退快点。野辞氏有七八万部众族人,加上军队,当然不是一天就能撤完的,这还要等。可这一等就是四天,速度实在是太慢。

    事实上,城内的野辞氏部众战前就转移了一部份,剩余的几万人,两天就可以渡河完毕。李光睿之所以拖着,是因为他要等南面拓拔波固的消息,直到战前派出的使者前天下午返回,终于确认,拓拔波固没有过多的兵力北上支援,这才彻底死心,不得不加快了进度。

    五天后的下午,朔方军游骑回报:李光睿率领最后的两千骑渡河了,驻军已经撤走,乌兰县已是一座空城。冯继业当即命大军拔营列队出发,当天傍晚顺利入城,接管城防,分兵把守。

    至此,会州北境的黄河以东这块算是全部收复了。但黄河以西还有大片土地,一直到凉州东面的硖口、白山戍一带也是野辞氏的占据的领地,不过那些地方多山地,土地也贫乏,缺少合适的牧场,野辞氏也无法生存,只能回宥州,那么这块空白地方,也要派兵接收了。

    冯继业想派自己的朔方军去打这个顺风仗,他认为章钺所部是禁军,迟早要调回东京,还省得以后办交接换防。章钺当然明白冯继业的心思,坚决不同意。

    若让朔方军再分兵,那自己就要留下来,策应南路主力夹攻拓拔波固,而南面是山地,自己兵力又不多,这根本不是好事。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冯继业想将会州纳入朔方治下,而出战之前,章钺向郭荣凑报说了这件事,但至今也没有回复。(未完待续。)

第0139章 必经之路

    冯继业坚决要以朔方军部分人马渡黄河,紧跟李光睿残部收取会州西境,好占据凉州东部硖口重要关隘。章钺拗不过他,而且这事还得尽快进行,最终只得同意下来。不过也提了个要求,让宣崇文率本指挥马军随行。

    准备不足,要渡黄河是个难题。之前李光睿率野辞氏部众渡河,是以羊皮气囊绑在木筏底部增加浮力横渡,而这段黄河水流平缓,这是非常实用的办法,冯继业也决定照办。

    捆扎木筏很容易,大军扎营的干木料就可用,但气囊就要想点办法凑合一下。这也并不是一定要羊皮,战马的生皮也是可用的,只是马皮不如羊皮皮质细腻。

    全军动员准备,花三天时间准备了一百来条大小木筏,随后冯继业命薛处存率六指挥步军,宣崇文率一指挥马军,共三千五百人渡河。对岸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不清楚,为此冯继业和章钺也跟着过河看了看。

    到达对岸正是下午申时,从河滩坡地上去,眼前视野开阔,入目尽是一片枯草覆盖的荒原,北面二十几里外有一道丘陵山地,古长城如一条黄龙在山顶谷地之间盘绕向西,一直通到了沙州敦煌,只是途中有多段废弃。

    在河边建立了营寨,留驻一指挥步卒,与东岸的乌兰县保持联系,并提供粮秣补给。次日冯继业送走了薛处存和宣崇文的三千马步,便与章钺一起渡河返回乌兰县。

    刚到城门下,章钺便望见郝天鹰的身影出现在城头,估计他是看到了冯继业,故意躲开避而不见。进城走到半路,章钺推说有事,与冯继业告辞,转而打马跑回西城门下,扔下亲兵,沿左近甬道上了城头,就见郝天鹰正在门楼廊檐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人带走了?没惹出事来吧?否则冯继业知道了,可不好交待。”章钺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开口问道。

    “我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么?卉娘去了延州应该安全了,只是这一来一回却错过一场大战呐!”郝天鹰有些可惜地说。

    “战事还没结束,有你的出力的时候!”这家伙现在可算老实听话了,章钺心中一喜,又笑着问:“你路上过来,萧关那边可有动静,没打起来吧?”

    “没有!听说党金福弃了萧关,率部撤回河池后,南面的杨廷璋和史德远顺势北上,不费一兵一卒就接收了萧关。”

    “可能是南路军出动,给了拓拔波固压力,否则党氏羌不可能轻弃萧关重地。只是拓拔波固收缩兵力,最后的决战也就要来临了。”章钺猜测着说道。

    “估计是如此,我在路上遇着原州行营派来的传令兵,他们与朔方军粮草辎重队一起,就在后面不远。我跟他们走不方便,所以就先到了。”

    “打完这一仗回东京,你也就不用再躲着冯继业和他的朔方军了!”章钺笑着拍拍郝天鹰的肩膀加以安慰,这家伙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高,只是体格略瘦点。

    傍晚天黑时分,朔方军后续粮草辎重队到了,同来的还有行营传令兵,送来了晋王郭荣的军令。冯继业便传章钺到自己的军衙,然后拿出军令给他过目,又问了传令兵一些南路军的近况。

    郭荣的军令很简单,言称南路军两万五千人已到瓦亭关集结,择日将进兵。命冯继业和章钺尽快驱逐野辞氏,然后集中兵力南下,牵制州治会宁县拓拔波固本部。最后对于冯继业提出,会州收复后以朔方兼领的要求果然被驳回。

    看来这道军令发出之前,郭荣还没得到陂原之战的消息。章钺再看了看军令正文上首,草拟军令人是王朴,没有副署人,日期是十月十二。

    最下方落款只有一个红色的“令”字,再加上一大一小的两个朱红印章,分别是“会州行营都部署印”和“晋王府均令印”的篆体字样。

    打发走传令兵,冯继业很不满地抱怨道:“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乌兰县刚拿下,还要夺取黄河西岸,防御凉州吐蕃六谷部趁火打劫,这哪有兵力南下?”

    “吐蕃六谷部有河西申师厚压制,是不可能出兵的,冯大师多虑了!”章钺只好劝说,免得冯继业找借口拖延,想了想接着道:“今天十月十九,我部出兵半个多月,按约定时间,南路军应该出了原州西南的瓦亭关,到了哪儿就有点不确定。”

    “隔太远可探查不到,也联系不上。我们现在只剩一万二千兵,其中不能作战的伤兵有两千,调往西岸三千五,若南下最多只能出五千人。沿途要翻过零波山、柔狼山,路况很不好,一百四十里估计要走五六天,沿途要留驻少量兵力接应粮草辎重。若去得早了,南路军没到,我们会成为敌军目标,先派斥候南下探明路径,五到十天之后再出兵应该恰逢其时。”

    冯继业也就是牢骚一下,表示自己出兵出力了,事后才能更好地争取,将会州讨要为自己的辖地。但他心里也明白,章钺是郭荣的人,若话说过了传出去,自己会惹上麻烦。而且会宁没拿下,想不出兵是不行的。

    。。。。。。。。。。。。。。

    时间回到半个多月前,十月初九,晋王郭荣亲率南路军两万五千人,从原州百泉行营开拔,经三天急行,到达瓦亭水东岸的瓦亭关,关城有泾源军两个指挥驻防,报告说关外的瓦亭水西岸,宽六十余里的瓦亭川一切正常,未发现羌人哨探靠近。

    折从阮与史懿、刘从诲、向训等人一商量,决定不拖延,明日便即进兵,请晋王郭荣暂驻瓦亭关等候消息。哪知郭荣初挂帅,正踌躇满志,而且担心两位老帅年纪太大,作战拖拉不给力,一听就拒绝了几人所请,坚决要亲自领兵出征。折从阮等人劝阻不得,便应承下来。

    十月十三,郭荣以向训禁军本部三千马步为前锋,以折从阮部静难军一万二千、史懿抽调泾源军精锐五千、加刘从诲侍卫司龙捷军五千,共两万二千步骑在后跟进,出瓦亭关三十里,当天渡过瓦亭水扎营,进入瓦亭川缓坡平原地带,一路平安无事。

    从瓦亭水向西三四十里后,地势渐渐增高,这儿是原州境内的六盘山延伸过来的山岭,与会州南北走向的屈吴山交汇处,中间是有丘陵山洼可进入会州,只是山路崎岖,大军不易通过。

    向训很谨慎,遇沟谷调兵搭桥,逢山派兵砍伐树木开路,前锋一直与后面主力保持着十到二十里的距离,好在斥候得力,小股羌兵一度试图伏击,见主力大军出现便自行退去了。之后的行军路上,羌人哨骑频频出现,向训一面派兵驱逐,一面向后方汇报。

    四天之后,终于走出了原州与会州交界处,到达了屈吴山岭以西,然而山岭西侧仍是丘陵洼地,四处沟谷纵横,而且斥候成功刺探到,前方三十里的屈吴山口,约有七八千梁氏羌扼控险隘道口,垒砌了一堵两丈高的石墙,堵死了必经之路。(未完待续。)

第0140章 剿抚并用

    十月十六一早,轻烟般的雾蔼在习习晨风中消散,初冬的阳光渐渐强烈,丝练一样的白云飘浮碧空,远山婉约多姿。

    大军行进到晌午与前锋汇合驻营,因为前方三里就是屈吴口了,一场攻坚战在等着,必须准备的攻坚利器如攻城槌、大木梯虽带了一些备用,但真要打攻坚战是不够的,只能临时派兵伐木打造。

    这至少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士兵正好驻营休整,作为主帅,郭荣当然不能闲无所事,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斥候报回的大概地形很粗略,郭荣便带上折从阮、刘从诲、向训三人,让赵匡胤率兵护卫,亲自到隘口下两百步远观察了望。

    这儿其实是一条由东向西的河谷地,南北宽约百余步,中间河面宽不到一丈,一堵两丈高的灰白石墙在两个小山坡之间相连,恰好封堵去路。墙顶上还有两个大大的弧形缺口,羌兵正在上面砌墙,看起来没完工。墙底下留了孔洞,河水从孔洞中流过隘口,最后汇入西面的祖厉水。

    “梁氏羌应该到了五六天,居然砌墙挡路,怎么就不知道筑堤蓄水,那时我军就不得不翻山越岭,绕过大圈子了。”郭荣哑然失笑道。

    “殿下你看那墙砌得粗糙,可能是来不及吧,而蓄水也要好多天,别的山沟间应该也可以流过去,只是这儿宽点。”折从阮抚着花白的大胡子笑道。

    “昨天斥候试过了,那河水最深处都还没淹到大腿,咱们可以展开兵力攻占墙头。两边的山坡有点陡峭,而且有羌兵驻防,却不宜仰攻。”向训指着对面说。

    石墙虽粗糙,但厚度肯定不低,不然也不稳,郭荣看着一阵阵头疼,想了想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当不战而屈人之兵为要。有道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孤要的是会州,而不是一定要征服羌人。不知梁氏羌族长叫什么名?能招降吗?”

    郭荣这么一问,几名军官都有点傻眼,招降似乎不太可能吧,而族长叫什么,他们也不知情。

    史懿倒是知道,上前回答:“回殿下!族长叫梁苯吉!年约四十多岁,他的儿子叫梁鬼苯,年二十五岁,听说很是勇猛。他们这名呦口得很,是取自吐蕃苯教,啥意思老臣也不太懂,不过苯教现在也失势消亡了,宕昌羌与吐蕃处于若即若离之势,而梁氏羌与拓拔波固、党氏羌不太和睦,招降的话可以试试。”

    “史令公派知客押衙前去交涉一下,看能不能免战通过,主要对手是拓拔波固,没必要的硬战能免则免吧!”

    史懿想想也觉得有理,连忙唤亲兵回营将知客押衙董继贤找来,耳提面命一番。郭荣正好在旁,见董继贤年约四十来岁,身材高瘦,显得精明干练,办这事应该得力,便也交待了几句,打发董继贤到墙下喊话。

    不多时,墙头有羌兵放下绳筐,把董继贤吊上去了,但还不到一刻时,又把他放了下来,墙头有些羌兵纷纷怒骂,有人试图放箭。但另一些羌兵不为所动,一名头戴白色卷檐帽的中年人喝令阻止,那些羌兵也不敢动手了。

    郭荣看这情况就知道,事情不顺利,便招手让董继贤上前,一脸严厉地问:“你没按孤开出的条件说吗?”

    “回殿下!末将如实说了,族长梁苯吉面露沉吟之色,可旁边还有一人叫党金福,他不让末将开口,还逼问我军兵力情况,末将当然不能说。”董继贤单膝跪地行礼道。

    “党金福!那是党氏羌族长党金武的弟弟,原本是驻守萧关的,竟然跑这儿来了,应是督战来的,如此招降只怕行不通,还是刺探地形,设法攻取吧!”折从阮劝谏道。

    “招降不可能么?孤偏要试试……”自己的想法受阻,郭荣心中老大的不爽,不愿丢这个面子。而且羌人部族分散而势弱,斩尽杀绝是不可能的。若这么做,只会引起羌人忌惮,从而抱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失了会州还可以再拿回来,但失了人心,就再难以收拾了。打完之后还是要招降安抚,又怎如先礼后兵,剿抚并用?

    想到这些,郭荣板着脸铿锵有力地说:“党金福在又何妨,若梁苯吉不愿得罪朝庭,仍可以争取。待傍晚天黑后,你从北面的山脚下上去,再求见梁苯吉,若不可行,两日后全力攻打关隘。”

    当下几人在关隘下来回走了两趟,然后绕道试图从远处翻山越岭转弯过来,刺探关墙后面的军力,但羌兵一直远远盯着他们,几人只得作罢回营。

    晚膳后,天色黑了下来,正逢月中,夜空冰轮乍现,清辉倾泄,远山黛影婉延起伏,近处河面波光粼粼,路径清晰可辨。

    董继贤走出大营,不由抹了一把冷汗,这大晚上不比白天,若是遇上那些仇视汉人的羌兵,那自己就别想再回来了。不过晋王钧令已下,岂容违抗,说不得也只能富贵险中求了。

    顺河滩地前行两三里,远处的关墙如一道黑影,墙头火光点点。董继贤不敢去那边,转到右侧山脚下,钻进小树林,扶着杂草树木上山,可才走到半山腰便遇上伏路暗哨了。

    不过他会说羌语,一通咿里哇啦,两个羌兵把他绑了,一个前面拉,一个后面驱赶着爬上山顶,就见山那边营地火光闪烁,然后又下了山坡,沿途走过多道大营守军,把他送到了梁苯吉的大帐。

    “末将大周晋王府典客董继贤,见过苯吉族长!”

    “你既是晋王府典客,那便是东京来的,为何会说羌语?”梁苯吉反应很快,一口便揭穿了董继贤的鬼话。

    “末将本是泾源军押衙,今天才被晋王殿下看中,纳为典客了!”董继贤作为知客,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与各种精英官员打交道。

    “你此来何意?党金福可是率两千骑前来助战,你若想劝说某献关投降,还是先说服此人吧!”梁苯吉意味深长地笑道。

    “两千骑而已,对于族长你来说不值一提,不是么?”果然有戏……看来要加码才行!董继贤当然知道,梁氏羌可是有着数万部众,兵力六千余人,真有心反水的话,解决党金福很容易。

    “你家晋王殿下也太小看我梁氏了,一个空头的会州长史就想收买,拿出点诚意吧!老实说,梁某也并不想打这一仗,可投靠大周,好处也不见得有多少?”

    “待拿下会州全境,河池盐场之利,可分三成利润给梁氏,会州长史之职照常任命,这可是极有诚意,不知族长可愿受命?”董继贤自作主张许诺道。

    “盐?”梁苯吉一呆,心里大喜,他所期待的正是这个,但份额太少。而且会州南部尽是山地,牧场也不肥美,他想将部族迁往屈吴山以北的河池,心下有了想法,就讨价还价道:“盐场五成利,梁氏全族迁往河池驻牧,若可以明天就动手,若不愿让利也可一战。还有……你的身份太低,说的话很难让人相信,若再来至少要带位节帅前来会盟立誓。”(未完待续。)

第0141章 意气风发

    梁苯吉的条件有点苛刻,董继贤还做不了这个主,连夜又返回周军大营求见郭荣说明原委,哪知郭荣非常爽快,略作沉吟就一口答应下来。

    “真能以官职、牧地盐场之利免战过关,也是一件好事,免得挫了我军锋芒。”王朴很是赞同地说。

    “可派谁前往会盟呢,肃穆隆重的话,按羌人习俗是要举行三牲祭祀的,那太麻烦太耽误时间了,眼下情势也不允许,梁苯吉应该能够理解。”郭荣想了想,皱了皱眉说。

    折从阮和史懿年事已高,是重臣节帅,行营马步正副都使,若出了事后果很严重。郭荣不敢冒这个风险,想来想去也只有向训去最好,他资历深厚,正式官职是内客省使,只比节帅品级地位低些,可也是朝庭高官,份量应该是够了。

    “向训吧!他最合适!”王朴倒想到了一起,直接提名道。

    “正式会盟是不可能了,孤亲自书写盟约吧!”为示郑重,郭荣亲自动笔起草盟书,加盖晋王钧令的大印,让向训带着前往。董继贤只好又与向训跑一趟夜路,到羌军大营与梁苯吉会面,并递上盟书。

    梁苯吉没想到郭荣亲自立誓,顿时感受到郭荣的诚意,当即咬破手指,滴血为盟,与向训商定于明日一早,放开北面山坡的防御,引周军上山。

    至于党金福,梁苯吉也不愿意出卖,打算待周军上山后再晓以利害,让他自己走。而对于向训所提出,让梁苯吉率兵助战,北上攻打会宁的要求,梁苯吉拒绝了。但提供粮草支援,以及行军向导,却是答应下来。

    这只是细则附加条件,不同意也无关大局,向训连夜告辞回营,向郭荣禀明。郭荣大喜过望,与王朴略作商议,召来折从阮和史懿、刘从诲等人,让向训将梁苯吉的条件说了一遍,稍作商议后,准备凌晨以向训率本部三千兵先行登山接防。

    寅时黎明,月亮即将落山,夜色更加幽暗。向训率部出发,在梁鬼苯的亲自接应下,顺利上山接管了山头防御阵地。暗夜里人影重重而过,踩踏的草木哗哗作响,以及各种低沉的传令声。这个动静有点大,很快就把党金福派出的伏路暗哨给惊动了。

    党金福接暗哨禀报,不由大惊失色。周军已经上山接防,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再也无法安睡,天还没亮就召集本部两千骑,悄然离开自己单独的大营,北上回返会宁,好催促拓拔波固早做准备。

    天亮后,郭荣率主力通过关隘,亲自接见梁苯吉、梁鬼苯父子,客套寒暄几句,郭荣便直切正题问道:“孤率大军出发前,听说你们梁氏羌部与秦州蜀军通商,以牛羊战马换取了大批粮草兵甲,可有此事?”

    “晋王殿下明鉴!我梁氏族人总数不过四万出头点,青壮不过五六千,哪有那许多牛羊换大批兵甲,这是北面拓拔波固派人行商,经过我族草场,殿下误会了!”梁苯吉解释说。

    “哦……四万人口六千兵?那拓拔波固本族和党氏羌中人丁几何?兰州抱罕羌有动静吗?”郭荣有些惊讶地默算了一下,羌人几乎是六口人中就可以抽出一名青壮作战。

    “拓拔波固部众七万有余,党氏也就四五万之数,与我部不相上下。早就听说拓拔波固派人往兰州求援,不知兰州的白兰羌出兵了没有,路太远我们也不清楚。”

    “白兰羌又是哪一部?青壮很多吗?”羌人部族众多,各部皆有自己的族名,郭荣听得一头雾水。

    “白兰羌就是抱罕羌的一个分支啊!也能出七八千青壮吧!”梁苯吉解释说。

    “也罢!管他多少兵力,等到了会宁,他总是要露面的。事不宜迟,大军将继续出发,族长可率兵跟上。”

    郭荣许诺一点利益,两万余大军顺利通关而过,梁苯吉乐呵呵地率部引路,西行到达祖厉河边的羌人驻牧地已是三天后,由梁苯吉犒劳接待大军休整了两天。

    同时,原州过来的首批粮草辎重队也到了,史德远部署了石门关防务,由杨廷璋驻守萧关,自回原州后,亲自押运粮草前来,还带来了北路军兵马都监章钺的凑书,也就是冯继业请辖制会州的要求,郭荣当即预以驳回了。

    十月二十一再拔营,沿祖厉水东岸北上,河谷两岸多有乱石,有时甚至无路可通,还得绕道而行,大军走得很慢。途中接到北路军后续发来的快马军报,由冯继业和章钺共同署名的,日期是十月初十。

    郭荣在路边下马,一口气看完正文内容,不由大怒道:“这个李彝殷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可恨李衙内打着野辞氏族兵的幌子,孤不能说破,朝庭还得帮他掩盖。”

    “正是如此!从唐末以来,夏绥党项八部的根基越来越稳,实力已越来越强,若不以武力征服,将来必成大患!”王朴虽是文官,也能骑马,在边上提醒道。

    “只可惜!北路军兵力还是太少了,未能全歼李氏与野辞氏族兵青壮,否则可真是大快人心,李彝殷在夏绥八部中的地位也就动摇了,那样事情好办得多。”郭荣看完军报,递给了王朴。

    “可事情没有如果啊!”王朴苦笑着回了一句,飞快地看完军报,不由皱眉道:“李光睿剩下七千骑,途中说不得会趁机吞并野辞氏,就算不强吞,野辞氏到了宥州,也会成为李氏的附庸了。”

    “那是肯定的,整个西北是一盘大棋,夏绥李氏、河西吐蕃遗族、青塘杂羌,这才刚刚开始,总有一天,孤要率大军一一扫平他们!”郭荣挥了挥紧握的拳头,很有些意气风发地说。

    一字长蛇阵般的大军沿河谷山路前行,这半路上可不好军议。郭荣与王朴闲谈几名,便让他将军报送去给折从阮和史懿。大军马不停蹄,继续进发,因路况不好,走了八天才到会宁,在破旧的县城东南十五里扎下大营。

    会宁县,隋大业时称为凉川县,唐武德二年改置会宁,作为会州州治。城池就坐落在黄河东岸,祖厉水与黄河的交汇口北面的原野上,恰好西、南两面环水,唯有东、北两面可以攻城。

    城防此时早已是戒备森严,约两三百骑一队的羌人骑兵在城郊游动,遇上周军探马,立即围堵驱逐。这情形让郭荣感觉到拓拔波固深深的敌意。大军出发前,据梁苯吉所说,拓拔波固最近与西面的抱罕羌联系甚密,恐怕会生变数。(未完待续。)

第0142章 会宁羌酋

    一大早,拓拔波固站在会宁城头,极目遥望南面的原野上,周军大营隔太远看不清,不过还能看到三四里外小黑点一样的人影在追逐。那是周军探马一直试图抵近城下侦察,但部族游骑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便极力拦截周军探马,双方在原野上追逐厮杀。

    周军在城东南十五里扎营,这对城内的拓拔波固来说也是个危险的距离,意味着城池会被周军偷袭,连续几次派探马刺探周军动向和兵力,终于确定,周军也就两万多步骑。据党金福所言,梁氏羌已经降了周军,那沿祖厉河北上的漫长粮道,有梁氏护卫就无法截断了。

    同时,北面探马回报,乌兰县的周军出兵五千五百步骑,已过柔狼山与屈吴之间的硖口,正往西南而来,不日将到达会宁。

    已到十一月初了,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军情也越来越紧急,而答应出兵支援的兰州白兰羌、卓罗羌两部共一万二千骑至今未到,拓拔波固用以守城的仅本部一万三千族兵,党氏羌七千族兵,这两万人就是族中全部青壮,兵源已尽,无力再征。不过守城已经足够,但要击溃周军,甚至让其不敢再打会宁的主意,就还差得太远。

    好在会宁城高墙厚,东西五里,南北两面各四里,两万兵加十几万族人能轻松住下,只是人太多,带进城内的大量牛羊每天屠宰,搞得城内乌烟障气,原来本部族人井然有序的平静生活完全被打破。

    拓拔波固的祖上也曾降附大唐,所以之前八月出事时,他也想过要降周,但会宁是会州州治,投降意味着要让出会宁周边,及黄河两岸最好的牧场,和一些可耕作的平地,这样的结果别说他自己,族中长老们也都不同意。

    事实上,抢掠勒索大周使者财物的事,与拓拔氏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党氏羌和北面的野辞氏头人所为,可拓拔波固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把人交出去,甚至都不能承认,否则将在会州三羌间威望大跌。

    后来泾源军派出了使者前来交涉,可那时拓拔波固已决心一战,捍卫会州羌人的领地,所以不但拒绝,还加以羞辱。

    不过现在,只要白兰羌、卓罗羌两部援军一到,拓拔波固有信心击溃周军,那时再谈和方可保住自己的领地。是以这一战不但要打,还要战而胜之,那时一切都好说了。

    “禀报族长,大郎过黄河进了西城门,白兰部族长潘甫多望、卓罗部族长卓罗尊立亲自率兵到了西岸,再行二十里就能渡河进城。”

    这名身材矮壮的百人亲卫头领名叫宗哥,是从部族中选拔出来的精悍壮勇,他们不用再担负农牧,此生一直作拓拔家的亲卫,族长的威权正是依靠他们得以拱固和建立。

    而羌人每个部族酋长,在自己的族中,那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虽然他们曾随吐蕃王朝信仰苯教,后来又改信佛教,但吐蕃王朝崩溃后,羌人仍以佛教为信仰,只是不用再向吐蕃王朝缴纳牛羊,贡献青壮兵源,部族生存能力得以增强,族人生活也好转了许多。

    原本在吐蕃王朝治下,大家过得很穷很苦,各部都能安分守己,可吐蕃王朝内战败亡后,各部族反而常常夺草场,发生混战。中原的大唐衰亡后也是一样,各路军阀打了几十年,没人顾得上西北这些唐时旧地。可现在中原的大周有崛起之势,再次将手伸向了这里,战争也再一次来临。

    “走吧!回府衙!”拓拔波固淡淡说了一句,转身下了城头。宗哥在后一招手,带上四五十名骑从下城头骑马跟上。

    所谓的府衙就在城中心一带,房屋大宅很破旧,但仍保留着一些唐时风格,高高的基座下有两蹲辟邪神兽石雕,开阔恢弘的气势,这些都还显示着,这座城池曾经的辉煌往事。

    一名年约二三十来岁的矮壮汉子头戴卷檐虚帽,细小的短发辫从帽中下垂披在肩膀,见拓拔波固下马,从台阶上快步下来,以手按胸行礼。这种行礼方式,是从吐蕃时期河中粟特人那里传过来,为吐蕃王族所接受,强加给历史更悠久,但文化礼俗几乎空白的羌人。

    “番锦!潘甫多望和卓罗尊立自带粮草了吗?”拓拔波固问道。

    “回父亲的话,他们赶了一些牛羊来,只够十天之用。听说周军已经到了,可以出城列阵与周军决战吗?”拓拔番锦是拓拔波固的长子,这时忍不住问道。

    “不急!你既回来了,那就留在府衙视事,为父亲自过黄河去迎接两族援军,让拓拔达古率五百人下河撑筏等着。”拓拔波固板着脸,打算先回后宅换下圆领常服,披上铁甲,再率骑从去接人。

    与乌兰县城一样,会宁城西门也是毗邻黄河岸边约两三里,因为两头是被堵住的,所以出城就是黄河岸边渡口码头,那里已经停放了三百多条木筏,以绳索相连成一片,停泊在码头外的河面上。

    拓拔达古接令,率兵下河解开部份缆绳,族兵们以五人一队,分派到各条木筏上,做好这些等了不久,拓拔波固出城到河岸边下马,沿码头栈桥下了木筏,一声令下,族兵们齐齐挥动篙浆划动,木筏缓缓驶向河心,速度很慢。

    巳时隅中,终于到达对岸,恰好白兰羌和卓罗羌的援兵已经到了,正在岸后平原上列队等待接应。拓拔波固一上岸,就见老熟人潘甫多望和卓罗尊立正骑马在河边观望。

    “二位远道而来,却让二位久等,恕罪恕罪!”拓拔波固大笑着按胸行礼道。

    “我们休息一下也好,只是……听说周军已经到了,可曾开始攻城?”潘甫多望年约四十来岁,长得又矮又瘦,而且皮肤黝黑,双目闪着精光,看起来非常狡猾。

    “还没有!就算他们攻城又何妨,一时半会儿也无可奈何。”拓拔波固冷笑道。

    “那倒是!如今我们援军一到,全军出城与周军一战也没什么好怕的。”卓罗尊立年约三十余岁,个头高大魁梧,一下巴浓密大胡子很是显眼。

    “不可不可……至少也要先耗上一耗,让周军锐气消磨殆尽了再战不迟。”潘甫多望笑眯眯地说,想了想又问道:“敢问拓拔族长,周军可派了使者进城?”

    “没有!怎么?潘甫族长这话何意?”拓拔波固闻言一怔,暗想自己之前羞辱泾源军使者在先,周军怎可能再派使者。

    “哈哈……不急于这一时,还是让我们的勇士们先渡河,进城休息了再说。”潘甫多望却大笑着卖起了关子。

    本就是来迎接的,拓拔波固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让两位族长调派部份族兵登上河中木筏,随之开始来回摆渡。(未完待续。)

第0143章 欲拒还迎

    会宁城内府衙后堂,拓拔波固在案几后居而坐,左侧分别坐着他的贵客潘甫多望和卓罗尊立,右侧则是他的长子拓拔番锦,坐在那儿相陪。

    “潘甫族长刚才欲言又止,现在可直言无妨!”拓拔波固挥了挥手说。

    “会州是兰州屏障,我们两族既率兵来援,自当全力相助。可中原地大物博,大周兵多将广,也不是我们应该得罪的。所以这一战,我们既要打,也要谈,拓拔族长明白我的意思么?”潘甫多望淡然自若地微笑道。

    “会州地势的重要,不用我多说,仅失了一批货物大周就兴兵而来,岂是货物的事,他们是盯上这块地盘了。否则,前两朝晋、汉之时,还不是经常有劫掠商旅的事发生,也未见中原出兵。”拓拔波固脸色一变,不以为然地反驳。

    “那是因为中原走马灯一样的改朝换代,可现在大周军来了,我们虽然兵力占优,但只能出兵一次,而周军可以继续增兵,到那时,我们兰州都会受到巨大的威胁,这个劣势你也是知道的。”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派使和谈喽?前倨后恭,会有好的结果吗?”拓拔波固很是不满,脸色冰冷,半眯着眼质问。

    “以战促和,有何不可?野辞氏被驱逐,会州北部已失,而南面的梁氏又反水,难道拓拔族长以为此战孤注一掷,胜算很大吗?”潘甫多望夷然不惧,他率兵来援,实际上是为兰州的安全而考虑。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拓拔波固一想,感觉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脸色缓和下来,淡然问道:“早听闻潘甫族长足智多谋,你倒是说说,该如何战?又该如何谈?”

    “很简单!先将北面南下的周军歼灭,或者一举击溃,到那时,城外周军必定北上救援,而我军再出城追击,便可击溃他们。他们若是分兵救援,也是一样的。”潘甫多望眨着小眼睛,冷笑着说。

    “其实之前李光睿曾向我部求援,但二位援军未到,南路军出瓦亭川,所以未敢轻动。现在时间稍晚了点,却也可以趁机调动周军,力争战场主动。若真因此获胜,那又该如何谈呢?”

    “无论胜败,都将会宁城让给大周,但是……黄河沿祖厉河以西,仍是拓拔族长的领地,这点坚决不能让出去。”潘甫多望语声急促地说。

    老狐狸……拓拔波固心中暗骂:这样一来,兰州东北部边境到黄河岸,东南部边境到祖厉河,东西约一百二十里,南北三百里,这狭长的一块,就成了兰州诸羌东部的缓冲地带,而自己的部族就成了他们的挡箭牌。

    那么这一仗无论怎么打,都对他们有利,而自己,还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目前看来,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此时言之过早,但这主意切实可行,这样吧!待明天……不!今晚天黑入夜时分,调党氏五千骑,本族二千骑北上拦截周军偏师,既遮掩行迹,又让周军探马发现,你觉得如何?”

    “哈哈……甚好!拓拔族长果然是聪明睿智之人!这用汉人的话说,就叫半遮半掩,欲拒还迎!城池其实无所谓,但你的部众,最好是尽快迁到对岸去,这与摆渡我部士兵,可一来一往同时进行。”事情在照着自己的想法走,保证兰州安全的目的有可能达成,潘甫多望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同时,城东南十五里的低缓山岗上,周军大营四周已竖立起了丈来高的大木栅栏,外围深挖了两丈宽的壕沟,栅栏脚下又布置了大量荆棘鹿角,四角建有了望敌情的角楼,中段建有哨塔,辕门两侧还有高耸的箭塔,门口摆设了三重拒马以防偷袭。

    远处十来骑斥候纵马狂奔而至,靠近大营渐渐减速,前面一骑是一名黑脸胖大军官,在辕门前猛地勒马,使得战马人立而起止住惯性,这才停下。

    “哟……那不是赵军使嘛!你不是在晋王殿下帐前听差吗,怎跑出来巡视?”一名泾源军指挥使命士兵搬开拒马,讨好地笑着上前搭话道。

    镇军虽然不错,可作战钱粮补贴没禁军丰厚,而且也没什么地位,做到指挥使这一级,就很难再获得提升了,不是节帅的亲信,想升一级当都使,简直是做梦。

    “有什么奇怪的,西南的会宁关还没拿下呢,某带人去那转了一圈,现在有军情,回头再和你聊。”此人正是赵匡胤,随晋王郭荣一路到会宁了,就指望打上一场好立功,早就心急得手痒痒了。听说祖厉河西岸的会宁关很重要,便请命前去侦察。

    进了军营,赵匡胤将马缰扔给随从士兵,大步前往中军大帐。他是晋王随从,身披禁军军官制式山纹铠和翻耳兜鍪,巡逻兵例行检查一下,便放他通行。

    到中军大帐外,见里面坐了两位节帅和几名大将,里侧正是郭荣,这是在作战前参谋会议。赵匡胤顿时有些犹豫,转身正要离开,等稍后再汇报,哪知郭荣却开口了。

    “回来了吗?那就进来吧!”

    郭荣温和而淡然的声音传来,赵匡胤倏地站住,转身进帐单膝半跪拱手道:“禀报殿下!自五天前,末将半路离队前往会宁关,在那附近转了几圈,那儿有羌兵驻军千人左右,但地势险要,至少需要五千兵方可拿下。返回时,末将沿黄河岸北上,到达祖厉河与黄河交汇口处,发现西岸有大量船筏渡河,满载着羌兵,似乎还没渡完,对岸还有羌兵驻营。”

    “拓拔波固请来援军了,从西而来那肯定兰州羌,你没捉生讯问吗?”郭荣点点头问,捉生就是抓活口俘虏,唐时军中设有捉生将,臭名昭著的安禄山就是捉生将出身。

    “祖厉河西岸这边的河洲叉口上,没有羌兵探马出现,他们似乎只盯大营这边。”赵匡胤如实回道。

    “罢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郭荣挥挥头打发走赵匡胤,转头看向右侧折从阮道:“拓拔波固得了援军,恐怕会有动作。而北面的冯继业部,按日子算来,他们十月初十在牛陂原击破党项联军,这时早就该到了,会不会是路上出事了?”

    折从阮一怔,抚须微笑着说:“朔方军战马配置很多,不缺探马的情况,只要谨慎一点,不会出什么事。而拓拔波固之前收缩兵力,连萧关都放弃了,现在援军到达有底气,有可能会出战,从今天起得提高警惕,日夜多置暗哨,广派侦骑。”

    “可他若分兵驻防黄河西岸,南下兵力未免不足,这样易遭到羌骑截击。”郭荣略有些担忧地说,想了想下令道:“这样吧,增派斥候探马在城西北三十里展开。另外,加紧打造攻城器械,以便尽快攻城,拖住拓拔波固。”(未完待续。)

第0144章 河西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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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章钺率部正越过柔狼山与屈吴山相连的狼山口,距西南的会宁还有七八十里路,不过出山口之后,路好走得多,前方都是婉延起伏的荒原,五千五百步骑迤逦而行,走得不紧不慢。

    并不是章钺不想快点,而是在他的连续催促下,于十月二十三,与冯继业一起率兵出乌兰县不远,结果后方出事,冯继业又跑了回去。因为紧跟李光睿残兵,打算收取黄河西岸重位关隘的薛处存、宣崇文派人回报:

    李光睿临走摆了他们一道,带走野辞氏部众翻过长城北上,却将凉州以西的白山戍与和戍城中间的硖口,到乌兰县黄河西岸这一块地盘,交割给了凉州吐蕃六谷部。宣崇文的马军走前探路,与吐蕃人狭路相逢,一举击溃其前锋,不过主力赶到没打起来,可双方仍互不相让,正在对恃中,请冯继业前去处理。

    于是,章钺只好减速南下,等冯继业处理完西部事务,好继续赶来。他这一路走得慢悠悠,可冯继业正焦头烂额中。他率着三百骑从心急火燎地赶回乌兰,不及休息就以木筏渡河,快马西行了七八十里,终于在三天后的下午,赶到了薛处存的驻营地。

    薛处存和宣崇文接斥候急报,率亲兵出大营外迎接。冯继业正恼火中,见面就黑着脸,抖着马鞭质问:“你们竟然畏足不前,吐蕃六谷部出动了多少兵?”

    “有五六千骑,就在西面十里扎营,宣副都使甚是骁勇,已与他们打过一场,以本指挥马军击溃他们探路的五百骑,使得六谷部也不敢轻举妄动,可谓是大功。”薛处存不及下马,拱了拱手禀报。

    “哦……很好!这肯定不是河西节帅申师厚的主意,应该是六谷部贪图重要关隘商贸之利,便自作主张,这个申师厚是王峻举荐的,果然不行呐!竟连这些番部都弹压不住,某到时一定参他一本。”冯继业气急败坏地说,想了想又问道:“来的番兵主将叫什么名字?抓舌头审问了吗?”

    “抓俘虏审过,来的是姑藏南山西北部,阳妃谷首领沈念般,此人职任河西节度牙军副都指挥使;还有一人名叫刘少英,职任昌州防御副使,据说此人是唐失凉州于吐蕃后,一些镇军降了吐蕃,与番人混居自成部族,实际上也是部族头人。”薛处存解释说。

    “凉州不就是个州吗?哪里又冒出来个昌州?”冯继业疑惑道。

    “昌州就是和戍军城西北六十里的昌松县,哪里与姑藏南山一带住着许多番羌部落,所以设置为州了,据说州刺史都是番羌豪酋,竟没一个是申师厚带去的人。”薛处存很是不屑地说,他了解了情况,当然知道这意味着申师厚被当成了摆设。

    “看来申师厚是压不住这些番羌,那就打过去好了,某辛苦前来,竟让这些杂番捡了便宜,岂有此理!”冯继业恼怒地喝道。

    “大帅三思啊!眼下会州战事尚未明朗,再于西部开战,晋王那里不好交待啊!”薛处存劝道。

    “哼!某给申师厚手书一封,派人送去前面番营,倒要看看这些杂番作何反应。”冯继业冷哼道。一个牙军副都使,一个防御副使,官阶都不算低,但他们是番人,冯继业不屑于和他们面谈。

    进了临时修建的简陋军营,冯继业很快写好书信,信件故意不封口,派了一名亲卫都头率百骑前去送信。天黑时分,都头回来了,说已将信件交给了番兵游骑。

    接下来就是等了,冯继业很是焦急,很想直接打过去,哪怕抢夺不下两座戍堡,得一个也是好的。因为从长远来看,这不仅仅是军事要隘,这条路通了,必然有商人到凉州,那是可以长期收税的。

    而且有座军堡在手,可以大大地制约番人,从而保障凉州的安全。这一点,申师厚应该很乐意,因为他可以狐假虎威,压制番人,节帅的权力也就回到了手上。

    不过薛处存一直劝阻,宣崇文算算日期,恐怕章钺苦等冯继业也很着急,便建议拔营出兵,向番兵营地进逼五里,看他如何反应再决定。

    冯继业一想也就明白,这是要以势压人的意思,当即同意下来。次日一早便拔营,全军三千余人以作战阵列向前推进了五里,结果番人只派游骑了望,却也不敢攻击。

    这下冯继业的胆子大了,到了下午干脆再进逼两里,这样两军之间只隔三里,番兵一下子紧张起来,也出营列阵,两军隔着一里多远,互望着两军之间,各自的游骑斥候破口对骂,问候对方家族祖宗十八代的女人们。

    然后双方都很不爽,互相晒马术,表示可以轻松搞掂对方,只是让着而已。接着上演各种眼花缭乱小队马军阵列,以及马上的绝活。但双方都克制得很,没敢轻易动手,这要再打,那就真打起来了,到时无法收场,后果不堪设想。

    冯继业是要南下会宁作战,他没时间在这里拖延。而番人毕竟是部族,自忖胳膊拧不过大腿,与大周刚正面,感觉伤不起,也只好忍着。

    互相试探着玩了三天,双方都认定、肯定、以及确定,对方也不敢打!毕竟名义都是大周的藩镇,那么,似乎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了。先是双方游骑玩着玩着,不知不觉打起了招呼,拉起了家常,接着更高级的军官出现,最后直接派使面谈了。

    冯继业当然没出面,他派薛处存和宣崇文去谈,一开口当然是让番人从哪来,继续从哪回去。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结果争得面红脖子粗,不欢而散。

    次日继续谈,番人那边沈念般和刘少英都露面了,一致松口说,可以让出北面长城下的白山戍,但要等申师厚赶来再正式交接。

    至于和戍军城,可以驻兵一千五百人,比县城也小不了多少。而且距昌松县六十里,距姑藏南山下的番人部族驻地,也只有六七十里,而距白山戍,则有九十多里,所以坚决不让这座军城。

    冯继业见这样争恃着也不是个办法,最后便同意了,事情初步敲定,基本不会再有反复。五天后,冯继业便让薛处存留下,代自己面见即将赶来的申师厚。让宣崇文率本指挥马军随自己返回乌兰,稍作休整,便南下追赶章钺所部。(未完待续。)

第0145章 营寨与营栅

    夕阳已沉下婉延起伏的地平线,天边彤红的余辉也渐渐消失,暮色悄然转换上幽暗的乌青。夜幕初临,晚风骤紧,吹拂得坡地上半人高的枯黄蒿草如浪潮翻涌,陡然显出隐藏其间的黑色翻耳兜鍪。

    “王伙长!天黑了!这蹲了一天腰酸背痛的,接替的人咋还不来?”趴伏在草丛中的一名周军暗哨小声嘀咕。

    “急什么?就你他娘的废话多!瞪大眼睛看着,耳朵也竖高点,别出声!”

    伙长伸手一拍小兵的头盔,狠狠地向下按去。哪知小兵很不听话,一歪头闪开,低声惊呼道:“伙长你听!有马蹄声!”

    “嘘……记得点数!”王伙长也听到了哒哒哒的密集马蹄声,感觉到大地在轻微震动,按着小兵的脑袋伏倒在草丛里,从野草根部的细小缝隙,远远向前方洼地下看去。

    片刻间,羌人马队出现了,以五骑一横排的长长队列从洼地小跑着通过,速度并不算快,但离得太近,直看的人眼花缭乱。草丛中两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以一根手指竖在双目之间,这样每横排通过,就叠加五骑,敌军大概兵力也就点出来了。

    可想法是好的,后面的马队冲过去,很快就搅得黄尘漫天,完全遮住了视线。仅仅三分时,敌骑全部通过,并迅速远去。小兵搞了个灰头土脸,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沙哑着嗓子问:“伙长!你数出多少了?”

    “数你娘!走……”伙长满身是灰,起身猫着腰一溜小跑,飞快地冲进了草丛中。小兵一见,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前行里许之外,冲上一个地势略高的缓坡,正有几名自家兄弟在那儿碰头,小声说着什么。王伙长拔开草丛钻进去,黑着脸问:“羌兵多少骑?”

    “我们几个不同地方看到的不一样,对数后确定在六千骑到八千骑之间!”一名年老哨兵肯定地说。

    “你们继续蹲着等人接替,某先回大营禀报!”

    王伙长说完,叫上小兵一起转身飞快下了山坡背阴处,那儿草丛中拴着十匹战马,二人骑马绕道向东南疾奔,不久回了大营,在辕门处对了口令,验过腰牌便直奔中军一座大帐。

    “有军情急报!”

    “进来!”里面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

    王伙长掀开帐帘迈步而入,见自家大帅折老令公卸去了盔甲,身着紫袍在油灯下看书,便上前报道:“禀报大帅,刚发现有七千骑左右的羌兵从会宁城那边过来,往西北而去。”

    “嗯……明白了!原地继续蹲守!”折从阮头也不抬,波澜不惊地说。见王伙长退出大帐离开,折从阮若有所思地放下书本,起身离开大帐,抬头看了看漆黑一团的夜空,此时正是十一月初三,月亮只显淡淡的一缕,且时隐时现。

    “夜行军是想偷营劫寨么,七八千骑的话,冯继业与章钺应付得来,就不知拓拔波固会有什么动作……”折从阮喃喃说了一句,转身走向晋王郭荣的大帐。

    。。。。。。。。。。。。。。

    月黑风高,原野上风声呼啸,一条火龙由远及近,密集的马蹄声轰鸣不断。

    “快此快些……五十里方可休息,天亮前必须赶到狼山口!”党金武驻马而立,俯视着坡地下疾冲而过的马队大声呼喝。

    “不知北路周军临时行营扎得如何,待会儿休整时,正好选拔出五百勇士,到时袭破营寨,我们可直接踏营。”拓拔达古在一边说道。

    “若能如此最好!看前方探马所报军情再作定夺吧!”党金武年约四十余岁,闻言不由轻笑,心生轻视:年轻人你想得太简单,长途突营岂是如此容易,当对方暗哨探马是摆设么,当然,若有摸哨好手倒是可行。

    党金武率七千骑一路向西北前行,中途休整后,行进速度放缓,放出大量步哨分成小队在前探路,小股马队在后跟进,与主力相距十里,这样可确保行军的隐蔽。同时还可以让士兵和战马得到一定的休息,到地头时,时间也应该恰好。

    再推进十五里后,党金武估计离周军营地已不远了,命全军熄灭火把,就地停驻坐等。此时正是寅时中,月亮隐入云层,夜幕一片漆黑,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别说作战,行军都十分困难。

    半个时辰后,夜间最黑暗的时刻过去,天色有了一丝乌青,可以看到身边不远处的人影。这时前方探马回报,抓到周军暗哨了,但不巧的是,同时也惊动了另外一队,探马追上去猎杀,但还是有两骑跑了。

    周军主将及兵力,党金武出发前就知道,但更细致的东西却不太清楚,便一面命麾下军官准备作战,并立即上马快速前进。同时命探马将周军暗哨带上来,亲自审问,结果那哨探嘴硬得很,坚决不开口。党金武不耐烦,一刀斩了。偷袭已然不可能了,但距周军营地十五里,突袭也可以试一试。

    既然已暴露,那就不需要再遮掩行迹。七千骑轰然狂奔,号角声划破凌晨的长空,惊得原野上鸟雀扑翅腾飞,兽类四处乱窜。

    党金武率数百随从前行数里,冲上一道山梁,青幽幽的夜空尽头处,火光点点相连,形成了一个丈来长宽的大方块。望山跑死马,夜间旷野上的火光更是如此,看这距离还有至少还有十里。

    “杀!”党金武大喝一声,率骑从冲下山梁,便听远处急促锐耳的鸣金声响起,随后鼓声隆隆,对方中已经在集将点兵。

    天黑会很慢,但天亮却很快,这一小会儿功夫前进了三四里,然而敌营已经在熄灭火把,再无法看清,却可以望见已方前面的突营马队,如一阵风般地狂奔。

    敌军要作出反应,把士兵拉出营列阵,那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能据营坚守,然后或可寻机野战。但周军骑兵少,自己可完全占主动,战与不战,完全由自己说了算。

    还剩五里,仍看不清敌方大营具体情况。党金武嘴角浮起一丝狞笑,心里在猜测着:对方大营是立寨?还是围栅?

    若是营寨,那只能袭扰一阵作罢,没有攻坚器械,想破寨很难;可若是营栅,那真接抛出绳索铙钩,搭住营栅以骑士反向拉拽,营栅倒翻铺上壕沟为栈桥,铁骑狂奔而入,可一举破其大营,周军也就成了毡板上的鱼,想怎么剁巴,就怎么剁巴。

    因为寨与栅是不一样的,寨是以一到两丈长的大木密集成排竖立,前后两排相距一到半丈,中间以扁平大木横架,从而形成城墙一样,墙头可大量驻军;而栅则只有一排,每隔一段设置梯架,只可少量驻军,主要是作为防御警哨。(未完待续。)

第0146章 只是简化版

    凌晨寅卯之交,是人夜间睡眠最好的时刻。章钺连日行军早已疲惫,正在睡乡留连,忽听阵阵锐耳的铜锣声,便倏然惊醒,一跃而起冲出大帐,就见负责下半夜值勤的李师问急匆匆跑过来。

    “章都监!有敌袭!兵力情况不明……”

    “固守辕门!熄灭火把!”章钺不慌不忙地扔下一句,见李师问去传令了,转身冲进自己的大帐。

    这时,陈嘉和义谦被惊动赶来,章钺命陈嘉安排士兵去擂鼓通传全军,召集亲兵,扛起中军大旗到辕门后空地列队,这样其余各营指挥使也会在自己大营外竖旗,都头集齐士兵赶到指挥使旗下列队,人数大略到齐便到中军大旗下待命。

    大帐内昏黄的油灯闪烁,章钺双手平伸,任凭义谦给自己披甲,耳朵警惕地捕捉外面各种吵杂的声音。鼓声隆咚未停,脚步声与铠甲甲叶碰撞声响成一片,各级军官在喝骂传令,让士兵出营集结。声音听起来有点乱,但一切都有条不紊。

    章钺脑中同时在飞快思考,这地方有敌袭,自然是羌人无疑,无论兵力多少都非常危险。因为他没建立营寨,只修挖壕沟,围以大木栅栏。

    围栅当然不安全,但只要广布明暗哨,中军又能快速反应,多数时候都不会有事。而立寨的话,工程量太大了,五千兵的大营,最小也要占地方圆一里半,其至更大,那么周长最小就是六里,再加上密集的两排,还有各种防御设施,得要多少木料?

    如果行军路上每天驻营立寨,一片森林都不够砍,让士兵带着扎营的木料上路只会增加负担,那天天立寨只会发生兵变,他这个都监会被愤怒的士兵打死。

    往小了说,围栅扎营工程量同样巨大,最低丈高的扁平大木拼接组成的板墙,外加哨塔、箭塔,最高的了望塔,所需木料同样不少,所以一支军队停驻扎营,地点的选择一般都是关键位置,附近必有森林、河流、缓坡高地。

    章钺的大营同样如此,位置是后背大山,西面靠近一条小溪,东、南两面是朝向平原,所以兵力防御主要布置在东、南两面。

    “将军!好了!”披甲这种事做久了,义谦也算是手脚麻利,给章钺挂好腰刀,转身去拿枪。

    章钺拿起虎头翻耳铁盔戴好,飞快地系好脖颈麻绳系带,紧了紧铜钉相接的牛皮护臂,接过义谦递上的玄鹿枪,从容不迫地走出大帐,亲兵们已披甲上马在等着。

    没有任何废话,章钺直接翻身上马,驱马小跑着赶到辕门后早已竖立起来的中军大旗下,双目四下一扫,只有自己麾下一、二、四、五营到的差不多了,其余的有点远,正在带队赶来。

    章钺沉着脸,看似很平静,其实内心有点复杂,居然被敌军接近,好在暗哨派的远,不然反应的时间都没,不过眼下敌军是全骑兵,瞬发即至,想要据营栅防守是不现实的,兵都集不齐,建制混乱调度失灵,那可就死定了。

    “四营韩忠明、张从昭!率本指挥立即清空附近营帐,腾出列阵场地!”章钺见军官和士兵们都在看他,接着传令道:“五营韩志平、商华庆,率本指挥靠近中军,列环形阵核心。

    “本军都虞候宗景澄,负责圆阵外围排阵,调一、二两营强弩手往正前两冀展开,策应前三面,切记合理搭配。”

    环形阵是适合步兵全守阵型,机动性差,但防守力量却可以发挥到极致,不过眼下要拉出战马有点来不及,调动又不方便,那么就地列环形阵,待敌来攻是最快的了。

    场面声音很吵,只有身边的亲兵们才听得到,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护卫和传令的,闻声立即打马而出,将军令下达到四、二指挥。

    韩忠明接令,将麾下士兵分为两队,开始清空东西两侧的营帐;五营韩志平部五百士兵携带强弓很快靠近,在章钺的三百亲兵外围布成圆阵。这时权道谨率部急匆匆赶到,战马根本没拉出来,章钺调度进来,布在内里以为跳荡补充。

    其他各营陆续赶来,宗景澄在外围来回跑,划出各营位置,并检查武器装备是否到位,没带来的派士兵回营去取。内圈阵形很快齐整,李处耘将兵力部署到位,稍加巡视一遍,见外围阵形歪歪扭扭,很不规则。尤其是刚到的朔方军士兵,有的建制未齐就跑来了,这下不知往哪儿站位。

    李处耘直皱眉,便过来向章钺请示过去帮忙。他是排阵副使,列阵就是他的事,章钺便让他到外围协助宗景澄,完毕后再次指挥前方两冀的弓弩手。

    这一切看似很慢,但也就是一柱香多点,六七分时而已,然而骑兵原野疾奔,一分时可行两里还多。大营中的士兵渐渐到齐,只是阵形尚未齐整,而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密集的马蹄声也在营外响起。

    一阵人喊马嘶声传来,便听“卟卟卟”一阵闷响,齐刷刷的一排黑乎乎长绳飞向空中,落下来钩住了辕门两侧的营栅,马蹄声再响,营栅摇晃着发出怪响,但却未倒。

    “检查装备,准备作战!”章钺大喝了一声,想了想又让陈嘉去看看,弓弩手所消耗的箭矢,易于折断的长枪等是否有缺,不够的话,阵后一侧的士兵暂时可避免作战,正好去搬运到中军来。

    正对辕门方向的阵形渐渐齐整,仍是以刀盾长枪手层层叠叠,密集布阵,外围紧密,而内圈人数略略减少,也更松散点。外围丈宽四竖列、五横排连成一道人形枪盾拒马圆墙;内里则是丈宽两竖列,同样是五横排,不过却是以跳荡手居多,主要补充前排,核心却是方阵。

    这就是内圆,而外方分别是三排弓弩手,前排强弓,后两排是角弓弩和木单弩,主要是在正前两侧斜向分布,形成对正前方交叉射击。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用兵布阵当然要因地、因时、因人而宜,这个圆阵外紧内松,也并不是真正的方圆阵,那可就太复杂,时间上根本来不及,章钺的士兵也没训练过兵书上复杂的阵形,只操练过方阵、环阵等,这算是简化版方圆阵,但又略微不同点,那就是外围紧密合缝,没有留缺口。

    阵形初现,各种准备工作并未完成,但已没有时间了。营外羌骑见一次未成功拉翻营栅,再增派兵力,更多的绳索铙钩搭上了营栅,马队全速疾奔,营栅终于吃不住力,发出“咔嚓”的木料断裂声,随之成排“哗啦啦”地翻倒,带起漫天灰尘。(未完待续。)

第0147章 一去无所回

    营栅成片翻倒,最后只剩一座无人驻守的辕门孤零零地耸立在尘雾中,三四长高的黄尘涌动,完全遮蔽了眼前一切,而这一瞬间,时间似乎停顿,整个世界也似是陷入一片寂静。

    占地百步见方的大阵中,士兵们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老兵已经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尤其是前排,危险系数相当高,往往一战下来,不死也残。

    中军大纛下,章钺镇定自若,比这更危险的战场他都经历过,如今是指挥官,掌握着全军的生死,而他自己反而是最安全的。尘雾尚未散尽,敌军马队也没贸然启动,因为他们也要看清虚实。

    “弓弩手预备!”章钺大喝一声先下令,若等敌方战马跑起来,干扰声音太大,只能依靠传令兵,效率会慢很多。他这一声吼,大阵正前两侧六排可机动的弓弩兵,齐刷刷地端起箭矢上弦的弓弩,斜斜瞄向正前方。

    木单弩比较轻便,重约二三十斤,单矢上弦射击整个过程,单兵可独立操作完成;但角弓弩却有四五十斤,弓臂长近三尺,下前方有木支架固定在地,上弦也可单兵,不过士兵要仰躺着,以手拉弦用脚撑,另需辅兵放入两支弩矢。这两种弩兵都需要搭配一名辅兵,搬运箭矢并辅助上弦。

    在唐时,军中普遍地使用这些弩,然而到晚唐五代已很少见,射程三百余步的伏远弩,加上各种大、中、小型投石机,这几类重工已完全退出战场,军官素质下降,士兵中充斥着大量的无赖兵痦,整个社会遭到破坏,文明完全倒退。

    辽国耶律德光灭晋破东京后洗掠汴梁,角弓弩和木单弩差点绝种,现在的这些,还是后汉高祖刘知远从太原带出来的样本,禁军所装备的都很少。

    章钺能装备一百具强弩,还是因为郭荣的面子。他这边一传令,士兵作出反应的同时,大营外也响起了呜呜不绝的号角声,闷雷一样的马蹄声跟着响起,震得尘雾翻涌加剧。

    **十步外的视线仍是有些模糊,辕门两侧,各有千余羌骑卷动尘雾,如一股旋风般闯进营地,避开正前,直撞两侧。

    “转向!”羌骑果然狡猾,不冲正面而击侧冀,领兵之将非是庸手。李处耘心中一紧,立即传令,并瞪大眼睛极力地捕捉敌骑接近的距离。正楞神间,敌骑再接近二十步,已纷纷张搭箭。

    “放!”李处耘反应极快,大喝传令。

    咻咻咻……箭如飞蝗,空中为之一暗,两方几乎是同时放箭。但羌兵是骑射,准头有限得很,已方弩手中箭者很少,但射出的弩矢却非常密集,给了猛冲过来的羌骑当头一棒,锋矢阵的三角形尖头位置,瞬间齐齐了帐,人仰马翻,完全大乱。

    “弩手上弦!前排强弓手自由射击!”李处耘再度传令,弓手正好被足弩手上弦的空缺时间,而且射速要快得多,五六十步的距离,射击精度和杀伤力也相当高。如果再近点,甚至可以使用箭杆带着倒刺的狼牙透甲重箭,这种箭矢,箭头重而且大,中者立毙。

    羌骑前方虽然一片混乱,但后阵马不停蹄,蜂拥而入,将翻倒在地的战马和士兵全踩踏成肉泥,如奔雷滚滚继续向前,带的血水四溅。

    周军强弓手专门招呼冲在最前的敌骑,否则就算敌军只冲过来一骑,也会将己方阵形完全搅乱,弓弩手远程打击很强,近战根本就是任凭骑兵屠宰,除非武艺出众者,不然很难反应。

    相比起上次,李处耘已经淡定很多,他居然好整以暇地望了望右前方,那边的阵势也差不多,敌骑与本阵也相距四五十步,不过敌骑也不断,己方也出现有伤亡。

    这种时候争分夺秒,弩手还有一半上弦未完成,李处耘已经等不及,再次大喝一声,又是一波强弩射出,如此近距离,给敌骑造成了更沉重打击,很多羌骑连人带马被强弩射穿,有的只射中人,甚至一矢穿过三人,蓬蓬血花喷溅,场面一片混乱。

    周军方圆阵岿然不动,弓手自由射击不停,弩手紧张地装填,两轮箭雨虽伤敌近半,但还是有少量敌骑冲得更近了。

    李处耘紧张起来,心中犹豫了一瞬,也不管弩手装填成功没有,不断地喝令放箭,弩手们也紧张起来,有的装填成功立即扣动悬刀放箭,有的还在装填,后两排弩手参次不齐,节凑已经乱了。

    好在此时敌骑阵形已稀薄了很多,零散的几骑竭厮底里地大吼着,没头苍蝇一样地冲过来,很快被弓手射翻。这一会儿耽搁,最后面的敌骑发现异常,已完成减速,并偏离队列转向,调头跑到了远处的辕门处,乱糟糟地开始整队。

    李处耘一阵惊讶,后队羌兵骑术不错,反应迅速,但没什么卵用,**十步外仍在弩手射程之内,稍等了片刻,最后的一波打击,终于全部收割。

    大阵前方,血流成河,各种肢体横七竖八一片,无法辨认是人是马,偶尔有一两个仍能动弹的,在翻滚哀嚎挣扎不断,所有士兵都呆呆地看着,却无人理会,战场再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从号角吹响,马队启动,到此时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两千精骑就这样一去无所回,喧嚣的喊杀声很是震憾,但场面却如此凄惨,令人不敢正视。

    党金武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一切都安静下来,前方视线终于清晰,周军大阵队列严整,成排盾墙上是反射着晨光的枪头,缝隙之间也是密集的铁盔,简直是一个崩紧背脊,蓄力待攻的大刺猬。

    似乎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前方左右各三长排密集的弓弩手,令人难逾雷池一步,眼前周军几似不可憾动。党金武作为一族之长,见识和心性非一般士兵可比,虽然心有戚戚,但并不恐惧,不过心思全乱了,想急思对策却无所得。

    正忡忡发怔,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拓拔达古一脸愤然不甘之色,打马小跑过来,大声请命道:“周军营栅已破,四面无所遮挡,党族长!不如你再调两千骑牵制周军弓弩手,我率本部两千骑,从东北方向冲击其大阵,哪方破口便从哪方突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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