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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寻芳     朕的霸图txt下载     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18章 戏肉来了(求首订)

    章钺到前面花厅,杨君萍和葛婉秋正等着,见他出来便一起下楼,章钺爽快付帐后,想要返回去到寺前正街那儿买些书籍、图画,但两女不依,要去东门巷,因为那边有买时果、脯腊、红丝水晶脍、煎肝脏、胡桃、和菜饼、獾儿、野狐肉、香糖果子等吃食。

    路过小甜水巷街口,里面食店多,妓馆林立,但章钺可不知道是妓馆,要两女去那里买,结果惹来一阵白眼和警告,让章钺莫明其妙。

    转了一大圈,买了不少的吃食,马车内都快堆满了,再回到寺前正门那边,却惊讶地发现,大队禁军士兵封锁了街口。这青天白日的,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兄弟在哪当差?”章钺拿出自己的腰牌,在一名禁军军官眼前晃了晃,笑着问道。

    那军官讶然,拱了拱手道:“卑职是东京内外都巡检衙署元从队正,护卫彭城郡夫人前来上香还愿!”

    “哦……现任东京内外都巡检是哪位?彭城郡夫人又是谁?”章钺疑惑问道,心里暗自思量,上香还愿应该上午来才对,这下午了还上什么香,莫不是来逛街的吧!

    “淮阳王六弟,夫人是其是长女!”那军官见他问得太多,脸上露出警惕之色,不愿多解释了。

    章钺还是一头雾水,退回了自己马车旁,这边路口被封锁了,只好等着,不一会儿,终于见一队随从簇拥着两名年轻女子从相国寺正门出来,看两人身姿容貌有些相像,正是在那成衣店见过的两名女子。

    再联系刚才侍卫的话,章钺恍然大悟,原来那年轻美妇就是彭城郡夫人,也就是淮阳王符彦卿六弟的女儿,而那个红裙小娘,就不知道是谁。

    以之前从卞极那儿所了解的看来,作为五代第一军阀豪门,符彦卿为后唐名将符存审第四子,十三岁能骑射,二十五岁任吉州刺史,并历任关东诸镇,具有与皇室一较长短的实力及影响力。

    早在乾佑二年,郭威平河中时,符彦卿长女,也就是现在的晋王妃,已下嫁河中护国节度使李守贞之子,而这就是一种强强联合的联姻,只是李守贞兵败**而死,符氏得救被遣返回家,那时郭威与符彦卿之间,便已建立了一种藩帅同盟的关系。

    符彦卿家大业大,有如此强的底蕴和实力,为自保而与皇室联姻,那么他的女儿全是皇后备份人选,丝毫不足为奇。这就与唐代门阀一样,与皇室联姻只是手段,重要的是继续维护自身至尊的地位。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五代更迭,但豪族发战乱财,屹立不倒,继续挖天下墙脚。谁若当上皇帝,都不得不娶他的女儿,这样他整个家族都跟着封爵封君,显贵无比。事实上,符彦卿就是关东藩镇及豪门利益代言人。对皇权形成极大的制约,但又产生极大的助力,这中间就是一个度的把握。

    “那是谁家贵人!好大的排场!”杨君萍走了过来,目视符氏姐妹上车,在侍卫簇拥下渐渐离去,眼里略带羡慕。

    “你想有一天也有那样的威仪么?”章钺笑道。

    “呵呵……你说什么疯话呢?我哪有那样的福气。”杨君萍挽住章钺的胳膊,言不由衷地说。

    等前面的侍卫仪仗队簇拥着车驾走了,街道上又恢复了畅通,章钺去店铺买了一套文房四宝,一大叠的书籍,还有几幅看起来不错的书画,拿回去可以给书房装饰一下了。

    喊亲兵跟上来,三人再上马车,里面堆了几个箱笼,顿时无处落脚,只得挤着坐了。刚才所见的符氏姐妹身影又再浮上脑海,联想到卞极所说的关东藩镇情况,而自己的婚事又恰恰要由晋王妃做主,但只要不是符家女子也就没什么关系,否则那只是一道巨大的束缚。

    乘车一路回家,孟管家带人迎了出来,说家中来客了。章钺一阵惊讶,直接过前院到中堂外,见是卞极与何继筠两人正坐在堂上,帐房张叔阳带着几名婢仆小心冀冀地伺候着,见章钺回来了连忙告退。

    “总算回来了!让我等得好苦啊!”卞极大声抱怨。

    “二位亲自登门,令寒舍篷毕生辉啊!”

    章钺笑着招呼,见何继筠拱手,忙还了一礼,自去主位坐下。婢女小荷适时地递上一盏茶,章钺接过来很没形像地两口就喝干了。小荷抿嘴偷笑,只好又给他上了一盏。

    “听说朝庭要打会州了,卞某可有效劳的地方?”卞极开门见山地问。

    “嘿嘿……这种大场面,只怕轮不到你出手,之前在延州请你帮缴税粮,我都被降职打回原形,又成了个游击将军!”章钺苦笑,卞极想继续承接战利品倒卖,以及军粮运输,章钺目前还没这个实力。

    “哈哈!不到二十岁就做了将军,我看着都不顺眼,被扒了也是正常!”卞极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这家伙指望他说好话要看心情的,章钺笑而不语,转头看向何继筠,不知他此来何意。何继筠见他看过来,适时地开口道:“我自然也是为此事而来,老父年事已高,在襄州连续两次生病,已上表请求回朝,再上凑两次应可得到批准。那么,我是否也可以出征会州呢?”

    “你若争取一下,应该是可以的,以你的资历,做节帅也不差多少。”章钺笑着鼓励,禁军出兵不会太多,自家兄弟多一个,上战场就多一分安全。

    “话需如此,还要看陛下的意思。另外告诉你件事,龙捷军左厢副都虞候刘从诲你还记得吧,此人可能也会出征。”何继筠微笑道。

    “怎么又有他的份,冤家聚头啊,这劣货什么来头?”章钺当然记得此人,疑惑问道。

    “你还不知道,他是晋王元配,前彭城郡夫人的兄长,若非他领兵能力一般,还傲上欺下,贪污军需,得罪了不少人,只怕早就位兼方镇了,而你当初,幸好是入职殿前司。”

    三人又讨论了一下会州战事,一起告辞,章钺亲自送二人出府。卞极故意落在了后面,等何继筠上了马车,挽着章钺的胳膊小声问道:“我妹子怎么没回来?你……没有欺负她吧?”

    哈!戏肉来了!章钺眨眨眼笑道:“不好意思!愚弟一不小心就欺负了!这下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0119章 真是好书(求首订)

    “什么?你不会是……”卞极一脸警惕地审视着,上下打量章钺,目光最后在他下面某个部位停留了一会儿,飞快地闪过,冷冷哼了一声:“哼!早晚是你的,准备聘礼!明媒正娶!你懂?”

    “那……平妻行不?平妻啊!”早知道就该生米做熟饭,狠心推了那丫头,章钺暗暗后悔,但卞极已经转身而去,正要钻进马车,听了这话,脱下一只丝织短靴就甩了过来。

    章钺猛一低头,那靴子擦着头顶幞头飞过,砰地一声打在朱红大门上。卞极钻进马车走了,章钺正要转身进去,又有一拔人骑马前来,却是封乾厚和自己麾下几名军官,四指挥张从昭,五指挥韩志平、商华庆三人。

    “将军!好久不见呐!呆在东京实在是闷得慌,刚遇着封先生,听说要出征,便一起前来拜访!”张从昭大嗓门喊道。

    章钺笑着迎几人入府,军官们是来打探消息,只有出战才有立功的机会。至于封乾厚,他家离这边不远,自然是过来询问今天觐见述职的情况。

    “在东京待了半年,小日子过得不错吧?士兵训练有没有懈怠?”几在中庭客堂上坐定,章钺便笑着问道。

    张从昭回道:“训练是和殿前司的兄弟们一起,每天点卯,三日出操一次。我们四指挥有二十多个兵员缺额,及一名副使,前邓州武胜节帅侯章也不知走了谁的关系,将他的长孙侯超,家将侯从义等二十多人塞了进来,都使李重进批准了的,卑职也不好不收。”

    “收就收了,副使的诰身他没拿到吧?”章钺闻言讶然,去年侯章送了自己一份大礼,包括程雅婵,现在卖他个面子,还他个人情,也不是不可以。

    “那倒没有!那群绣花枕头就来报了个名,露了个面,之后一直没来,我也没鸟他。”张从昭不屑地说。

    “通知他们搬进军营住,没事不许到处跑。”既然是自己麾下的人了,那自然也要管。

    韩志平也跟着汇报道:“我们五指挥满员齐整,之前有弟兄回唐州探亲了,这几天就能到!”

    “没到的赶快召回,抓紧时间与家人道别,过几天就要去关西了!”章钺催促道。

    三名军官见说完了正事,见封乾厚在边上一直没开口,便识趣地告辞。章钺起身送他们出门,回到堂上,封乾厚便笑道:“听你刚才所说,出征的事定了。今天觐见述职,有什么有趣的事?”

    章钺苦笑,知道他这是要听重点的事,便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晋王郭荣提到赐婚,以及巧遇晋王妃的事。

    封乾厚初时不以为意,说到后面的却皱起了眉头,轻笑道:“你若成为符家女婿,短期是有利,从长远看来却非常不好,一旦出为方镇,就是一个很大的羁绊。而且这事,卞极没有反对?”

    “那家伙还不知道,但他刚来过,叫我准备聘礼呢!”章钺有些郁闷,不知该怎么说服卞极。

    封乾厚一听,微笑道:“很好啊!平妻!不矛盾!卞极的父亲与符彦卿有旧,可卞极对符彦卿没什么好感,让他们两家互相制衡。”

    “呵呵……没影的事,看看再说吧!”章钺无所谓地说。

    “给你找了三本好书,有空认真看看,别把心思用来讨好女人,把精力花在女人的肚皮上!你还年轻,要学会节欲,制怒!”封乾厚从怀里取出三本封皮发黄的线装本,放在了矮几上。

    “说得是,温柔乡是英雄冢!”章钺嘿嘿一笑,拿起来打开封面,里面菲页上三个篆体大字印入眼帘,武周酷吏李义府的《度心术》,另一本是来俊臣的《罗织经》,这两本都是权谋心术之类的书籍,章钺后世见过,但从没认真看。

    下面一本是中唐赵蕤的《反经》,既涵盖文韬武略,集诸子百家学说于一体,融合儒、道、兵、法、阴阳、农等诸家思想,内容广泛涉及军政外交等各个领域,却又自成一家。但这本书,章钺根本没听说过。

    “真是好书!”章钺大为惊讶,意味深长地大笑起来。这种书在这年头属于**,世族豪门之家也不一定有收藏,若传出去可是犯忌讳的,封乾厚这家伙野心勃勃,昭然若揭啊!

    “的确是好书!”封乾厚捻着发黄的短须,露出与他年龄极不相称,老狐狸一般的神秘微笑,说完拿起茶盏一口喝干,放下杯盏转身走了。

    送走封乾厚,章钺回书房关上门,迫不及待地翻看,前两本讲的是如何做官的理论,和一些人性厚黑的东西,后一本驳杂而精深,倒的确是值得一读,他不由就看进去了。

    接下来几天,章钺早上去殿前司露个面,再到禁军大营去看看自家兄弟,然后回家看书,封乾厚照例隔天傍晚会来坐一会儿,然后告辞。

    中秋节悄然而过,章钺仍是深居简出。这天傍晚,陈嘉派亲兵回来了,说程雅婵和卞钰等女眷过了郑州中牟,在东京西郊四十来里的小镇住下了。次日下午,章钺正闲着无事,便出城迎接。

    正是下午申时中,太阳光线已经弱了下来,没那么火辣了。接官亭那儿太远,见官道边有家小酒肆,章钺便勒马停下,将马缰扔给亲兵,跑到店门口一看,里面人满为患,有过往歇脚的商人、官员和军士。

    酒保见他身着绯色官服不敢怠慢,给他在外面屋檐边布棚下另摆了一桌,上来几碟花生仁、咸菜等下酒,章钺和亲兵们边喝酒边等着。

    不多时,官道上来了两队车马。一队是从城内出来的,另一队从西过来是要进城,两队车马在酒肆外相对而望,渐渐减速。要进城的那一队,护卫骑从带队的正是陈嘉。

    章钺大喜,看这天色还早,休息一下再进城也不迟,连忙跑过去喊停了,上前拉开马车门帘,程雅婵正精神恹恹地歪座在里侧打磕睡,香秋手执小团扇挥个不停。

    “哈哈……到家了!快下来!”章钺大笑道。

    “啊……我说怎么停了呢!”程雅婵一怔,面露喜色,起身正要出来,想了想又戴上帷帽。

    “鬼天气太热!别戴那个了!”章钺一把给她拿掉,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你不怕别人指指点点的,那我还不想戴呢!”程雅婵没好气地笑着说。

    秋香跟着钻出马车,章钺没伸手,她还恃宠而娇,眼巴巴地看着不下来了。章钺又给了她一个熊抱,小丫头羞羞喜喜地咯咯直笑,偷眼看程雅婵的脸色,满是心虚胆怯。(未完待续。)

第0120章 参天大树(求首订)

    “啊!娘子你看那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对婢女动手动脚的,真是个登徒子!”城内出来的那队车马旁,主人已经下车,却是两名年轻小娘,都戴着帷帽,看不出面容。其中一名个子矮点的应是婢女,看着章钺的举动议论道。

    “呵呵……人家的事管他作甚,那酒肆外面坐满了人,里面怕也是没位子,让家将去打两壶凉茶过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身材高挑修长的小娘大概是小主人,穿着粉底大红色小花朵短袄,翠绿的束腰襦裙,微笑拂过,婀娜生姿。

    “那个是他夫人吧?好漂亮啊!快比得上夫人了。快看……他又去那车边了……”小婢女看见程雅婵的容貌很是惊艳,脸上神色很是复杂,有惊奇、羡慕,还有些嫉妒。但她的目光,很快又转向了章钺。

    “胡说!夫人也是你能议论的?”她的小主人很不爽,下一句没说出来,她比我如何?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看过去,就见那年轻妇人身姿曼妙,但背对着这边看不到脸面。那个身着绯色官服的男子走近了一些,依稀有点面熟,似乎是前几天在相国寺那边成衣铺子见过。

    章钺根本没注意旁人,他现在心里想着,把卞钰接进城后,该怎么把她留在家,最好今晚成就好事,免得与卞极讨价还价。什么平妻的,只是说得好听点掩人耳目,其实还是妾,卞极当然知道,所以他难以接受,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嗨……小美女!章大将军愿为你效劳!”程雅婵还在后面等着,章钺就一脸烧包地奔向了新欢,并非常绅士,人蓄无害地伸出了他的狼爪。

    “将军如此彬彬有礼,这车里闷热,本姑娘现在正坐得双腿麻木,也只能接受你的好意啦!”卞钰也戴了粉色帷帽,捂嘴忍着笑钻出马车,伸出了她雪白的纤纤素手。

    章钺眼里闪过一丝坏笑,突然近前一步,双手闪电般伸到卞钰腋下,将她一把从车辕上提起,迎面抱在了怀里,双手替换而下,托住了她的****,得意地哈哈大笑。

    “你这个坏人!快放我下来!”卞钰惊叫一声,双手使劲推搡着,见推不开了,照着章钺的肩膀一阵猛打,她是练过拳脚武艺的,身子柔韧,腰力也好,这样挣扎着倒也没后仰下去。

    “啊哈哈……哦哦哦……”章钺兴奋地的大笑,怀抱佳人发疯一样在原地打起了转,直到自己感觉有点头晕了,这才把卞钰放下来。果然,卞钰双脚着地站不稳,喝醉酒一样踉踉跄跄,惊叫着伸手乱抓,自己跑过来投怀送抱了。

    “哼!都到东京了你还欺负我!等回家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嗷呜!”卞钰挽着章钺的胳膊,趁他不注意,狠狠一口咬住,却感觉嘴里一股咸咸的汗味,立即又松口,呸呸呸地吐着。

    “嘿嘿……味道不错吧!”章钺大笑起来。

    “你这个脏家伙,衣服汗透了都不换。”卞钰一脸古怪地抿着嘴苦笑。

    “你们别闹了!那么多人都在看笑话呢!”程雅婵还是回车取了帷帽戴上,感觉自在多了,见章钺两人过来,没好气地数落,口气酸酸的。

    “谁看谁看……关他们屁事!”章钺目光四下一扫,果然见对面酒肆屋檐下站着许多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这些人都是男子,其中有几个穿青色官服的,品级很低,自然不敢多嘴。

    而后面不远处,那辆马车前面遮阳棚下,站着两名看起来有点陌生的年轻小娘,正隔着帷帽垂下的白纱,屈起双手捂着嘴,呆呆地望着他。

    “看什么看什么!要不要我扶你们上车啊?”章钺喊道。

    一阵轻风吹过,拂开了帷帽边沿垂下的薄薄白纱,两个小娘樱桃小口张得大大的,被章钺一吼吓了一跳,猛然醒悟,转身闪到马车另一边去了,却还是忍不住朝这边偷看。

    “那人好浮浪!看他官服是五品官了,也不守礼仪,真是有伤风化!”小主人忍不住啐了一口。婢女点点头,一脸的认同。

    “啊!娘子你看!那不是阿郎的马车么?终于到了!”婢女惊喜地叫道。

    一会儿,远处数十名骑从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过来停下,主仆俩提着裙摆迎上前,那马车门帘掀开,钻出一名紫袍老者,黑色轻纱幞头下两鬓染霜,神采奕然。

    “见过阿爹,一路从西京过来辛苦了!”身着绿裙的小娘上前行了个万福礼。

    “这酒肆闲杂人等太多,不歇了,就此进城!”老者面朝酒肆看了看,皱了皱眉,挥挥手转身又上了马车。

    那两队车马很快会合离去,这时酒肆歇息的食客议论纷纷。章钺听他们老是提到什么“符王爷”的,便让亲兵去打听刚才那紫袍官服的老者是什么身份。

    一会儿亲兵回禀道:“将军!我问的酒保,他说那是淮阳王六弟符彦琳,官拜充街使、东京内外都巡检、右监门卫上将军。”

    “淮阳王六弟?这淮阳王有很多弟弟么?”章钺一脸惊讶,这样的豪门果然不同凡响,随便一个家族成员都是上将军,整个宗族不知要占据多少官位。

    “符王爷是排行第四,据说有九兄弟,个个都出任高官。”亲兵一脸羡慕地说。这年头的人思想观念便是如此,以光宗耀祖,开枝散叶为荣。

    “哦……原来如此!真是了不得!”章钺不由得感叹,真是参天大树啊!若在这样的大树下乘凉,只怕很有压力。

    再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刚才那小娘应该是符彦琳的女儿,就是那天在成衣铺子见过的,只是刚才她戴了帷帽没认出来。而晋王郭荣明天离京回澶州,今晚就是晋王府夜宴之期,这个符彦琳应该是从外地赶回东京赴宴的。

    歇息了一会儿,章钺便招呼几名女眷,要抚她们上车,但她们之前被吓到,坚决不要他扶了,章钺只好由着她们,讪讪笑着自己骑马随行。

    进城后,沿曲院街一直向东,卞钰吵嚷着要自己回去,但她只带了两名婢女,赶车的是章钺的亲兵。章钺不开口,马车一路过浚仪桥街,到了御街北上直往洲桥。

    “婵娘姐姐救救我!帮我求求他,这个坏人不安好心呐!”卞钰在后面车里大喊,她当然不傻,章钺刚才那样亲热过度的举动,她是感觉又刺激又害怕。

    “哎!你没听到么?送她回去呗!”程雅婵当然也知道章钺的心思,她是巴不得卞钰自己回去,家里每多一个女人,她就感觉自己离章钺远了一步。

    “叫什么叫!一会儿到洲桥让亲兵送你!我今晚要去赴宴,后天就要回延州,才没那时间跟你在榻上打滚呢!”生米做熟饭的办法行不通了,章钺有点恼羞成怒,气极败坏。

    “你胡说!我哪有……”卞钰惊呼一声,这下终于安静了。(未完待续。)

第0121章 晋王府夜宴

    之前已准备了礼物,章钺回家沐浴更衣,换上一身黑色细麻薄布圆领常服,头戴短翅硬脚纱罗幞头,陪着家里女人们说了一会儿闲话,见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便带上陈嘉等十名亲兵,乘马车前往晋王府。

    老远便望见王府中门大开,门前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王府典客在旁边张罗相迎。离得还有点远,章钺便先下了马车,让亲兵在附近找个酒楼喝酒等着,只带了陈嘉提着两大包礼物步行过去。

    原本还说是简办,但晋王郭荣这样的身份地位,想简单也简单不了,而且他的元配刘氏和三个儿子失于乾佑之乱,现在这个是第四子,而且岳父家也是地位尊崇,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在京官员们也都闻风而来。

    王府典客之前见过章钺,收下礼单和礼物后,便派王府侍卫引他到中庭客堂,这时堂上已是灯火照如白昼,人满为患。但这个席位排的很有意思,从正门到里侧屏风前主位下,是一条丈多宽的空道,客人在两边分案而坐,依层次各排了三列。

    靠近上首和前排的都是高官,但来客大多没穿官服。章钺这样的身份,居然排到了右侧三排末席角落处,可见一个都使在东京并不算什么,能成为晋王府坐上宾已是莫大的荣耀。

    因为是家宴,也不算很隆重,还没正式开始,有的人进进出出,有的三五成群挤到一起,喝茶吃果点闲聊。整个大堂上人太多,同时说话像是煮粥一样,哇里哇啦吵个不停。

    章钺到自己席位上坐下,陈嘉是随从,只能在后站着,有不少看起来是武官的,都随侍了一两名亲卫。章钺目光大堂上扫来扫去,终于看到几名熟悉的身影,李重进和张永德都在,何继筠没见着,他是内殿直都知,自然是来不了。

    不一会儿,几名老者进了大堂,在上首前排坐下,右侧最前面是一名三十余岁,蓄着短须的年轻武官,他旁边坐着符彦琳,这应该都是符家人,是郭荣的亲属,也是下属。

    客人渐渐到齐,郭荣也终于出场,全场客人起身道贺,王府司仪官进来宣布吉时已到,然后开始致辞,完毕后宴会开始。早已等在外面的奴仆,从后面两边侧门鱼贯而入,摆设餐具,上齐果品和膳食酒菜。

    祝酒道贺,郭荣与客人同饮,三盏之后,他起身离去了。以他的身份在这儿,客人们小心冀冀害怕失礼,都没法尽兴。果然他一走,大堂上又开始煮粥了,章钺感觉很是无趣,不过肚皮自然得先填饱了,便埋头自斟自饮,大吃大喝。

    这一喝酒,忽然发觉这是黄酒,味道很熟悉,拿起白瓷大圆肚细颈酒壶一看,上面贴着红纸商标,图微是一颗红色五角星,星中有五个字:红星干黄酒!

    章钺大为满意,这就是他鼓捣出的品牌干黄酒,产自延州,那可是革命圣地,叫红星正好,章钺心中也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本来想叫圣红,但感觉会被文人质疑,就不敢用圣字。这批酒估计是沙翁带回东京的,却没想到进了王府,这下想不大卖都难了。

    章钺正狼吞虎咽,忽听叮咚一声悦耳乐声响起,堂上安静了下来。七八名男女乐工手持琵琶、弦琴、萧笛等乐器,躬身迈着小碎步鱼贯而入,在堂上靠边地毯上跪坐了,互相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便自顾自调试音色。

    如珠落玉盘般的快节凑成串音符声响起,四周围坐的客人都看向场中。调试渐渐停下,在领头者一声令下,乐曲响起,后面侧门处列队出来一大群歌舞伎,都穿着一样的白衣裙,开始伴着音乐节凑蹁蹁起舞。

    “靠!这么难看!”章钺忍不住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舞,长长的白色衣袖甩动,倒是有几分飘逸灵动,只是舞伎们的身姿看起来一板一眼显得有点僵硬。

    不过领舞的那名女子以薄纱巾遮面,显然要熟练得多,步伐轻快,身姿转动之间,如凌波飞渡般飘渺,修长的双臂舒展,水袖飞舞飘扬,如水双眸带着柔和恬淡的笑意。

    “咦?”章钺一阵惊讶,那女子正是符彦琳的女儿,之前已见过两次,这时就认了出来。

    章钺盯着她的眼睛看,那女子心有所感,边舞动着边向这边飞快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敛去。随着队列跳跃舞动,转到右侧边角处,她又看过来,大概确定了章钺的身份,双眉一挑转过头去,之后就不理会了。

    一曲完毕,舞伎和乐工相继退去,客人们开始随意,起身离席,举盏互相敬酒。章钺认识相熟的人不多,坐着懒得动。忽然一只大手拍在肩上,章钺回头一看,竟然是向训。

    “星民兄什么时候调回东京了?我竟然不知道。”章钺站起身,讶然问道。

    “哈哈……前不久,先干一杯如何?”向训笑眯眯道。

    “好!愚弟先干为敬!”章钺举杯爽快地一口喝了,并亮杯以待。

    向训跟着一口喝了,见章钺拿起酒壶便劝阻道:“不要再上酒了,晋王殿下在后面偏厅,让我来带你去呢!”

    “哦……敢不从命!”章钺正待得无聊,让陈嘉坐等,放下酒盏欣然前往。

    两人从席间空地绕过,直往大堂后侧门,引得堂上客人一阵侧目,纷纷打招呼。向训脚步不停,一一拱手回礼。倒让章钺免了许多尴尬,不由暗赞,向训为内客省使,倒十分称职。

    出了侧门是后宅庭院,从长廊向东到了一间偏厅,便见郭荣正和几人叙话,在座就有符彦琳和那名符家年轻人,还有一名年老贵妇和一名年轻妇人。

    这年轻妇人正是彭城郡夫人,章钺也见过一次,正惊讶中,堂上几人目光一下转了过来,让章钺有点浑身不自在。

    “二们请坐!孤介绍一下,向星民你们都认识,后面这位就是之前说过的章元贞。”郭荣招了招手示意,向旁边几人介绍,又转头目视符彦琳,说了他的身份和官职。

    章钺只好上前见礼道:“末将章钺见过符上将军!”

    符彦琳不住打量章钺,面露微笑道:“不必多礼!且坐且坐!”

    郭荣又将旁边几人介绍了一遍,那名年轻男子是符彦卿次子符昭信,官任天平军衙内都指挥使;年老贵妇是符彦琳的夫人李氏,诰命封东莱郡夫人;年轻妇人是符彦琳长女符刘氏,诰命封彭城郡夫人。(未完待续。)

第0122章 最好的年岁(满百加更)

    我就这么看着,不料总订真的就噌噌的过了一百,妈蛋!有种你们把我存稿抢完……

    郭荣之前与几人聊过章钺的身份和事迹,符彦琳有所了解,问了一些他在延州治事的情况,便借故告退了,郭荣和向训随后也跑了出去。

    章钺独自面对两名妇人,顿时很不自在,如坐针毡。尤其是那年轻妇人见过他,这时就先开口,明知故问道:“章将军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呐?”

    “家母过世的早,老父在河北没接过来,还有个弟弟跟在身边,也快到了从军的年龄。”章钺微笑着回道。

    “听说你是去年才从军的,没攒着什么钱财吧?家里宅子够住么?有多少田地?”年轻妇人抿着嘴笑,又追问道。

    “家里有点田地,养活家人不成问题!”这女人也太市侩,章钺心里很不爽,他对符家也没什么好感,直想起身告辞了。

    “珍娘就别问太多,小哥儿脸皮薄,要生气了!”李氏在一边旁听,眼神一直没离开章钺那略显粗犷的脸庞,忍不住笑道。

    “咳咳……夫人见谅!这个……”一向伶牙利齿的章钺,这时有点口拙,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哥儿先坐会儿,老身去有点事!”李氏轻笑一声,站起身向长女珍娘打眼色,两人一起出去了。

    看得出,李氏似乎对自己观感不错,章钺转头见她们都走了,拿起矮几上仆人刚上的一盏茶,一口喝干了。站起身来,想走又觉得不妥,可不走吧,似乎好戏要来了。他可是看的很明白,这就是相亲的节凑。

    过了片刻,外面脚步声响,阵阵环佩叮叮之声很是悦耳。章钺向门外看去,就见走廊那头,两名婢女在前打着灯笼,后面一名婢女手端托盘,簇拥着中间一名年轻小娘缓步走进偏厅。

    “是你?”那年轻小娘一惊,樱桃小口微张,美眸含情又略带惊讶。她头上盘桓鬟插着杏黄色珠花,眉目如画,天生丽质,身着白底小红花短袄,下着浅绿襦裙,臂弯挽着粉色披膊丝带。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如出水芙蓉般明艳照人,却又有一种端庄娴静的气质。

    “正是!我叫章钺!斧钺的钺!武夫一枚!”章钺面露微笑,拱了拱手道。

    “章将军有礼了!符氏谢过!”那小娘醒悟过来,双手相叠在小腹间,屈膝蹲身盈盈一福,很是踟蹰了一会儿,这才缓步入厅,在对面矮几后跪坐下。

    她招了招手,两名婢女在身后侍立,另一名手拿托盘上前给两人各上了一盏茶,随后倒退几步,转身出了偏厅。

    “说来我们是见过三次了吧,章将军家里小妾很多么?”符氏面带温柔的微笑,居然直接开口问了。

    “不多!两个而已,还有一个小娘也要准备娶进门,加内宅两个通房的,五个吧!”章钺淡然自若地微笑,有先入为主的看法,他可不怕说真话,大不了告吹正合己意。

    “你……”没想到他竟然直说了,符氏一听,脸上表情很是复杂,想笑可是又带着苦色,内心十分纠结。这次的事可是晋王殿下开口了的,若不同意的话,拂了晋王的脸面,父母会很生气,而且这不是她说不同意就可以的。

    “你这样说,就一点不在意我会不会生气么?”符氏转头看着窗外,这话她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

    “呵呵……我是老实人,就是这样子,也不能骗你吧,何况你都看见了,再说也不可能为了你,就把她们全赶了吧!”章钺也觉得自己这态度有点过了,略带谦意地苦笑道。

    符氏笑了起来,转头斜睨了章钺一眼,又笑道:“你家侍妾出门,你每次都接送么?还扶她们上下车,连婢女也扶……”

    “是啊!不扶她们,要是摔着那可真是惨不忍睹。”

    章钺这么一说,两名小婢忍不住都笑出声来,符氏瞪了她们一眼,自己也低头捂嘴直笑,又偷偷打量章钺,好半天才回过头道:“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好像和那些人都不一样。对了!你多大了?”

    “明年我就……二十岁了,可以娶媳妇了!”章钺眨眨眼,坏笑道。

    “你这人……就是说你才十九岁,居然就纳那么多小妾,你家里人也不说你么?”符氏很没好气地说。

    “说什么,为了下一代,我家老爹还嫌我太老实,说要多找几个呢!”章钺厚着脸皮怪笑,这年头的人,光耀门楣,家大业大,子嗣兴旺就是崇高的人生理想。

    符氏一脸愕然,心中原本有些好感,瞬间荡然无存,幽幽叹息一声,张了张口,半晌苦笑道:“我们女子生来命苦,章将军年少有为,当为国立功,不要辜负了最好的年岁!”

    章钺脸上闪过一丝讶色,随即目光一闪,嘴角微微翘起,不由得也暗暗赞赏,这小娘拒绝的话倒是说得漂亮,人也确实不错,真是有点可惜了。

    “呵呵……也愿符小娘子早得如意郎君,请便!章某去前面堂上看看,宴会似乎还没散席呢!”章钺心里并不在意,站起身微笑着拱拱手道:“符小娘子!我们后会有期!”

    “多谢章将军!”符氏站起身,目中闪过黯然,低着头微微欠身,相亲拒绝别人,或被别人拒绝,其实感受都是一样的,但成熟的人不会将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

    章钺出了厅堂,就见符氏的姐姐珍娘正站在门外走廊阴影处,见章钺出来有些措手不及,微笑着福了一福。章钺还一礼,大步走过走廊,到大堂侧门处,见向训和符昭信站在外说着什么。

    两人见章钺过来,便笑着一起拱手,那眼中带着询问的意思。章钺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宴席还没散吧?星民兄!我们再喝几杯!”

    向训和符昭信对视一眼,两人都满脸惊讶。符昭信脸带谦意地说:“琼娘怎可如此?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无妨无妨!有空我们再聊!”向训笑着道别,伸手拍拍的章钺的肩膀意示安慰。

    两人一起回到前面大堂,宴会已进入尾声,不少人已经告辞。章钺拉着向训又喝了几杯,不想张永德还没走,也跑过来凑热闹,结果三人喝完了一壶酒。

    章钺略有醉意,去大堂后面找郭荣告辞,却不见人影,正遇上符彦琳出来,老头心有愧意,也许是怕因此得罪晋王郭荣,拉着章钺的衣袖,说些不着边际的好话,连连表示谦意。(未完待续。)

第0123章 芳名叫什么

    符彦琳年约六十来岁,人一老说话絮絮叨叨的,拉着衣袖不放手。章钺也很不好意思,想走又走不脱,只好耐着性子听他唠叨。

    “琼娘是老夫最小的一个女儿,从小娇惯了些,性子也强,也许刚才就是说了气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晋王殿下与你们说合这亲事,那是多大的荣幸,他没改口,你们年轻人说了不算。对了!你几时回延州?”符彦琳似是想起什么,小声问道。

    “后天吧!晚辈也不能在东京久待了!”老头性格挺温和,但他这么一问,章钺就意识到有些不妙。

    果然就听符彦琳咧着嘴笑道:“那好!到时让琼娘到城外相送,你说话也不要太老实,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她难免心有芥蒂。”

    “明白明白!”章钺闻言一怔,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心里真是哭笑不得。有老头你这么说话的么,让我一哄二骗还不容易,以后再来个三不管,你想吃后悔药可没得买。不过老头说得也是,这事其实已成定局,若让晋王郭荣改口,那会闹得很不愉快。

    符彦琳唠叨完了,终于松开手,章钺道谢告辞,回堂上找到陈嘉一起走出王府。门外街道上到处是成堆的客人互相道别,成队的车马三三两两地离去。

    “章将军!章将军请留步!”一个年老的声音在旁边喊。

    章钺转头一看,却见一辆宽大的马车边站着一名紫袍老者,正是前武胜节帅侯章。别人都是三五成群,这老头一个人站在那儿,显得有点孤零零的。

    “原来是侯大帅!幸会幸会!”章钺客气地拱手上前道。

    “章将军不必再称大帅了,老夫如今就挂个加兼侍中的名头,闲散在家养老。我那不成器的长孙送到殿前司,以后还望章将军多多照拂!”侯章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道。

    “好说好说,人到了我麾下,一定是员良将!”章钺给出了许诺。

    有些事心照不宣,侯章大笑道:“哈哈……老夫先谢过了!我那义女婵娘还好吧,有章将军这样的好归宿,老夫也就放心了,这还要等着见见几位同僚,章将军慢走!”

    章钺向前步行一段,找到亲兵们,上马车一路回家,后堂上灯光明亮,杨君萍和程雅婵都还没睡,两人隔着小几相对而坐,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手持针线缝制衣物。

    “衣服多得是,哪还需要你们动手,这是……”章钺脚步很快,上前从小几上笸箩里拿起一件月白色小衣一看,疑似是小孩穿的短袄,顿时一脸古怪之色。

    “哎呀……你别乱动!不能给你看!”杨君萍一把夺过去,脸上含羞似喜,还带着一丝窘态。

    “让秋香服侍你沐浴,后天又要走,你早点睡吧!”程雅婵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却没多说什么。

    “啊……我算是明白了!”章钺声音婉转地长长啊了一声,没好气地怪笑,又道:“怎么?你们嫌家里太冷清?这个好像不急吧!”

    “你是不急!有的人早就急了!”程雅婵目视杨君萍,戏谑地笑道。

    “也罢!那个话怎么说的来着,芝麻开花节节高!今晚赴宴顺带着相亲了,不久的将来,大妇就要进门,你们也要受到一些管束。在此之前,为夫就努力一把,争取遂了你们的心愿!”章钺大笑起来。

    “什么什么……谁家小娘?以后不会欺负我们吧?”杨君萍瞪着水汪汪的杏眼,掩饰脸上羞怯之态。

    “晋王殿下撮合,符氏……”章钺解释了一遍,见两女脸上神色有些不太好,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去沐浴了。

    三日后一早,章钺让陈嘉持自己手令去殿前司大营,领四、五两指挥士兵出城等着,自与家人道别。杨君萍和程雅婵知道符氏会在城外送他,不愿跟着出城,免得见着不好说话,将他送到洲桥街口,见他走远便自行回去。

    章钺又让亲兵前往浚仪桥头的汴楼,给卞钰送了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一根银色白玉莲花头的逐莲簪子,还有一封信。估计那丫头收到礼物,要高兴到明年夏天去。卞极那里就没什么好说了,昨天来见过,谈了些生意上的事,以及婚事,这家伙最后臭着脸默认了卞钰为平妻。

    章钺出城与封乾厚、张从昭等人会合,一千士兵赶着大车,带着干粮和武器装备,在旁边空地上列队待命。章钺骑着马在附近转了一圈,没见着符氏的马车和随从,估计会在接官亭。

    不想前行了三四里,这儿恰是前几天来接程雅婵和卞钰的地方,早上太阳刚刚露头,路上没什么行人,小酒肆外停着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五十来名持枪挎刀的军士。

    章钺一看就明白了,让士兵在路边保持队形坐等,一跃下了战马,大步走向那边停着的马车,未近前便见车厢窗帘挑起了一角,露出半张明艳动人的脸。

    章钺上前站在车轮边笑道:“叫琼娘子是么?我能上车来吧?”

    “那你就别上来!”车内传来符氏婉转柔和的声音。

    女人都这么说话,要反着听,章钺深明此理,脚踏车辕掀开车帘就钻了进去。有朝阳光线透过车帘缝隙洒进来,里面不算明亮,但也不是很暗。符氏双手拿着白色手绢叠在腹前,端端正正地坐在里侧,旁边陪同了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婢女。

    章钺在边上坐下,略带谦意地笑道:“前几天那次,是我态度不好!你父亲说你了吧?”

    “那是我的事,你是不是还要听你爹的话,多找几个啊?”符氏语速很快地挖苦了一句,脸上却带着温柔的微笑,语气又缓和下来,接着道:“我也有不是,不该问你那些,就是那次在这里看见,所以就有些好奇。算了,不说这个……”

    女人就是这样小心眼,一定要挖苦一句找回场子,于是就有点冷场了,两人似乎都找不到话题,不时互相对视一眼,又都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还是章钺脸皮厚,先开口问道:“你芳名叫什么?”(未完待续。)

第0124章 寸心言不尽

    “你都知道了还问,叫金琼!”符氏居然白了章钺一眼,又有点羞涩地笑,俏脸不觉微泛红晕。

    “那我以后叫你琼娘!只是这个以后嘛,可能要到年关,或者是明年春,还有大半年呐!”章钺算着日子认真地说。

    “你很不舍么?又没见着我几次,心里怕是想着别人多些,不会记得我吧?”符金琼看了他一眼,拿着手绢掩着嘴笑了。

    “怎么会?她们只是出身寒微,吃了些苦,人都很不错的。你和她们不一样,上有晋王殿下撑腰,后面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但这于来我说不重要。可贵的是你的人品,端谨聪慧,这就是我理想中的好妻子!”

    “呵呵……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你别失望后悔才是!”符金琼脸上一红,别过头害羞窃喜偷笑。

    “你等一会儿!”章钺转身下了马车,快步小跑到官道边士兵队列中,那里有二十几辆辎重车,携带着军用营帐和武器,前一辆是章钺的专用车,军官仪仗和办公所用的一些东西,及私人行李等。

    章钺上车打开一个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木盒,飞快地跑了回去,钻进马车笑道:“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还请笑纳!”

    符金琼一怔,很是意外地笑起来,见章钺一脸庄严认真的样子,她笑着伸手接过,感觉盒子很轻,忍不住好奇道:“我倒要看看,若不合心意你就自己留着。”

    她打开一看,见里面金光闪烁,是一根细长的金簪,簪头是镶嵌了一颗硕大白色珍珠的七叶金花,花萼后又连了八串金丝线串着的豆粒大珍珠。

    “呀!真是漂亮!”符金琼以拇指和食指拈起金簪,举到眼前左右转了转,金丝线串着的珍珠顿时旋转起来,金白光芒闪烁,煞是好看。

    “咦!还有两个字,寸心!是这金簪的名儿吧?你还真是有心了呢!”符金琼喜孜孜地笑着看了章钺一眼,见他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又拿簪子在眼前不住细看。

    “喜欢就好!寸心言不尽,前路日将斜,我就要走了,给你戴上吧!”章钺试探着问道。

    “哎呀!原来你是读过书的,开始听母亲说起,我还以为,你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豪屠夫呢!”符金琼有些意外,拿着金簪大大方方地递了过来。

    章钺也不解释,伸手接过簪子挨着她座下,一缕淡淡的幽香在鼻端萦绕,让他不禁心神一荡,细细看她面容。符金琼眼角余光瞥见,一下子紧张起来,满是羞怯地别过脸面,静静地等着。

    旁边小婢女都感觉到了暖昧的气氛,转身双手小臂叠在车窗上,枕着下巴挑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却又不时回头偷看一下。

    章钺见身边佳人如玉般的侧脸渐起红晕,逐渐曼延到雪白修长的脖颈,连晶莹圆润而又小巧的耳垂都开始红了。

    “不用紧张!我不会乱来的……”章钺笑着安抚了一句,左手扶着她梳拢而起的盘桓鬟,感觉有点蓬松松的,可能是内部中空。

    右手拿起簪子,缓缓插向她头顶侧面那盘旋而起的乌黑黛发,小心冀冀地插好了,他起身到前面看了看,那珠串下垂会晃动得厉害,这样珠子可能很容易甩掉。

    “不太好!再换个位置……”章钺说着,目光不由向下,符金琼秀眉舒绽,双目闪亮含羞,弯弯的睫毛颤动,脸上满是红晕,却又带着温婉迷人的笑意。

    簪子轻轻拔出,再移向上一点斜斜的向下穿插,只露出外面的金花和珠串,这样效果好多了,珠串披散在发鬟表面,有的会粘着头发,又会随着她的动作抖动,而不会被甩掉。

    “好了!如前所言,我得走了!”章钺笑眯眯地说。

    “等等!”符金琼转过身来,如春葱般纤巧修长的雪白手指屈起,拿着手绢缓缓伸向他面前。

    章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便伸手去接,不料符金琼却打趣着笑道:“不是给你的!刚送了人家根簪子,这么快就要回赠了?”

    “啊?那你这是……”章钺苦笑。

    “你昨晚没睡好吧?眼角有眼屎了!”符金琼抿着嘴笑,伸长手臂拿手绢替他两眼轻轻擦拭了。

    章钺闻言一惊,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他这几天是没睡好,家里两女人有危机感,想要小孩,他房事过猛了,早上起来眼圈都有些微黑浮肿,不过锻炼一番,活动气血后消了很多,但还是有些痕迹。

    “好了!去吧!”符金琼心里如明镜一般,她是不太懂这个,但她有三个姐姐相继出嫁了,大姐珍娘回来小住,经常会与她说起这些私密话,多少也知道了一些。

    可能是插簪子的时候挨太近,让她看到了,但居然宽容了,给自己擦拭,同时也是提醒。章钺心中很是感动,非常尴尬地干咳一声,一脸严肃认真地说:“等到了延州我给你写信!自己写!”

    “好!我在家盼着!你要上战场,小心点,多保重!”符金琼仍是温柔地笑着说。

    “明白!走了!”章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钻出马车,大步走到亲兵牵过来的战马前翻身而上,大喝一声“起立”,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站起。

    “出发!”章钺一挥马鞭命令,士兵们依队列前行。

    章钺回头看了一眼,见符金琼掀开车帘正远远看着,挥了挥手,打马前行。

    长长的队伍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官道尽头,符金琼看不见了,这才让婢女喊护卫赶车回城。马车缓缓前行,小婢女抿着嘴笑道:“娘子!章将军人还好呢,挺细心的,就是有点轻浮。那天在成衣铺子,你看他说话那神态,前些天在这儿抱着她侍妾下车还使坏,倒是挺有趣的。不过在娘子面前,他好老实啊!”

    “后抱着下车的那是个小娘,看样子他庞溺得紧,就不知是谁家的,改天着人打听下,但切莫乱来!”符金琼想起来,心中就有一股醋意。

    插簪子的时候,她以为章钺会动手动脚,心里紧张得要死,一直想着,他若真乱来该怎么办。不料他居然没有,看来他是尊重自己,又说要给自己写信,还不算太坏,心中会惦着自己了。想到这里她松了口气,不觉脸上又浮起淡淡笑意。(未完待续。)

第0125章 延州备战

    章钺率兵离开东京,次日中午到达郑州中牟,士兵驻营休整了半天,章钺则带上封乾厚去县城西南看了看自己的四座田庄,共有田地两百多亩,全由佃户租种。家里的管家只需夏秋两季派人来收取租粮即可,这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了。

    也就是顺路看看,以后可以改营其他产业,看完次日再出发便加快行军速度,保持每天四十里,偶尔练兵跑步前行,可达到五六十里,算是相当惊人了,要知道这年头的军队行军速度,普遍保持在每天三十里。

    而军队的行军训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科目,在这个交通落后的年代,出征多数时候都是在行军,作战时间还占不到一半。

    四、五两指挥全是步兵,指挥使一级军官才有战马,在东京半年,虽然也参加训练,但士兵整体素质还是要差很多,走得还算快,但回到延州金城县,也历时半个多月近二十天,时间已到九月初六。

    路上便听说,薛居正、董光买等人已从朔方南返,目前在永兴军城,正准备回东京。到金城县南郊时下午,负责留守的韩盛、李多金兄弟俩、宣崇文、李处耘、宗景澄、薛文谦等幕僚和军官们前来迎接。章钺这次没带家眷,直接率兵进驻军营。

    士兵有各级军官安置,章钺没什么事,稍事休息后,便召集幕僚和指挥使一级军官,共二十多人到城内洛水酒楼,在二楼要了个大点的雅间,设宴聚会。

    附近几间被亲兵清场,守住了路口,酒菜还没上来,大伙儿互相交头接耳。章钺拿起筷子一敲杯盘,大伙儿坐端正一起看了过来。

    章钺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如今八个指挥已聚齐,共四千三百人,仍驻金城县,但必须加紧训练。会州南部是山地地形,北部有大片平原,这个有详细地图,战前再部署。而我军四千余人,骑兵目前有三、六、八营,占了全军一小半,战马配给比例,在禁军中都不常见,所以,很可能调往朔方,随冯继业出战。但作战的事千变万化,很可能会遇上山地,所以山地作战训练要加强,各营指挥使也要调动一下。”

    “随冯继业出战好,主要对手是野辞党项,那儿地势平坦,正面作战稳压一头。”权道谨去过朔方,不由笑着说。

    “那可未必,野辞氏打不过会找盟友的,再说要等朝中旨意下来,才能作出相应的部署。所以加强误训练,以不变应万弯,就是目前最好的应对。”封乾厚对于军略计谋,还不是很顺手,但他反应快,遇事沉着冷静。

    章钺脸色一肃,接着说:“不错!目前备战就好,军官任命先交个底,各人自己记着,晚上回营找封先生把手续补齐。

    三营正使宣崇文,落推官职,升任殿前司散员都指挥副使,临时兼领排阵使;一营宗景澄升任散员都虞候,薛文谦升副都虞候;七营李处耘为军事衙推,临时兼领排阵副使。

    以上四人回东京后已补领诰身任命,找封先生领取即可上任。三指挥副使韩忠明升调为四指挥使,张从昭仍副之;都头郝天鹰升任三指挥副使,其余军官职事不变。

    另外,以李多金为推官,掌推勾狱讼;李多寿为巡官佐史,协助韩盛。你们三人留守巡检衙署,负责军需后勤筹措,交付军营,由正副都候接收归仓,判官和军事衙推备案。”

    这些在路上就打好了腹稿,章钺一口气说完,各人连连点头,这样本部禁军和巡检衙署分开各治其事,幕僚基本不缺,结构也十分明了。

    韩盛笑着说:“军粮存放在城西货栈,原本够咱们四千多兵吃到明年春,但现在恐怕还要找索大帅讨要一些。”

    “这个肯定没问题,张全绪和刘显声在做什么,让他的酒坊减少粮食用量,战后再恢复。牧场和果园建设继续,种马没买到,养马的事缓一缓,马厩修建也暂停,但牛棚可以。”公事交待完,章钺想起了自己的产业。

    “牛棚已经建成,一百五十多头奶牛,雇了附近牧民在河谷地放养,没种马,所以马厩也没起手。刘显声在管酒坊,张全绪在管着这边一摊子事,还有进出货物行商等。这些我现在已经不再插手,你可以找张全绪了解详情。”韩盛简单交代了。

    “罢了!不说这些,明天就开始练兵,今晚大伙儿都放松放松。”章钺大笑起来,军官们放开了,又开始互相闲聊。

    次日,章钺入住军营,与军官士兵们打成一片,亲自主持练兵。骑兵三个指挥由宣崇文主持,他骑术很不错,但射箭就差点,还不如郝天鹰。

    这家伙目前是章钺麾下,除宣崇文外,唯一的骑射猛将。枪法好,与体力全盛的宣崇文不相上下,略强过章钺,箭射得也准,章钺和其余四名骑将,射箭都差了一个档次。

    骑兵训练科目,章钺也不太精通,训练空闲时,便主持开会商议,群策群力。让宣崇文、郝天鹰拟定了一个《马军训练总纲》上来,整理一下再命各级军官晚上在营房集中抄写,以做到伙长及以上军官人手一份,最后士兵也不能少。

    骑兵练习马下作战及步射倒还好,可一旦士兵骑马拉出营来,队列排开占地很大。马队一跑动更不得了,灰尘漫天不散,城郊地方还不够大,老是在原地打转,战马都会很不爽,只能到县城以北三十余里的地方,进行野战机动演练。

    骑兵的训练,章钺只是关注,偶尔去看看,有兴趣时,也会与宣崇文、郝天鹰过招练练手,主要是学习步射、骑射之术。郝天鹰也渐渐适应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和官职,与军官们都相处得不错,没什么事的话,这家伙还是很好说话的。

    五个营的步兵训练就是刀盾手、长枪手、跳荡手,弓箭手,每天早上依建制拉出大营,跑步三公里,并渐渐增加里程。回营吃早膳后,按兵种从各指挥调出来,集中到一起,训练各兵种的集体作战配合与实战技巧。下午回归建制,训练单兵作战技能。(未完待续。)

第0126章 兵马都监

    训练一开始,就没有休息,每天进行,而且晚上还要进行该死的夜班。夜班要求很简单,每个士兵必须认识,并能熟练地写出自己的名字,当然不止这几个字,还有三百多个字也要做到。以及能数、写、算出一百个数以内的加减乘除。

    士兵们有一大半做不到这些,只能慢慢来,但这也是为军官的先决条件,不行的立马刷掉,章钺手中就有一大把都头以下的空白诰身,他想怎么玩都可以。但都头以上军官,也有自己的文课,识字算数基本都行,加强的就是军略和军纪。

    十天后,训练成效非常不错,章钺干脆把步兵拉出城,越过洛水石桥,沿南岸向西北急行军二十里,就刚好到了花马梁山地西南的丘陵地带,进行为期五天的攻防、行军、攻坚、突击等等科目的野外训练。

    不想才进行了三天,州治肤施有士兵快马来找,彰武节帅索万进接到了东京快马急递,其中有皇帝旨意和枢密院钧令,请章钺前去接旨,商议作战事宜。

    章钺屈指一算,今天是九月十九,正是秋高马肥,弯弓射雕的季节。前唐失会州近两百年,这场战事意义十分重大。章钺心中热血沸腾,策马扬鞭,七八十里路半天就到,黄昏时进城直奔帅府。

    留亲兵在外等着,章钺只带了陈嘉进帅府大堂,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名押衙军士在当值,见章钺进来连忙奉茶接待,并通报给索万进。

    等了片刻,索万进从节堂后侧门出来,身后跟了一大群延州文武官吏,文官有州衙度支使秦明善、观察判官边从翰、观察掌书记姚光淳等。武官就是彰武军八营的正副指挥使,加上索万进自己带来的牙军正副都使,几名幕僚,帅府大堂一下子坐满了人。

    天色未黑,尚未掌灯,节堂上光线有点暗。大家都是熟识,互相寒暄已毕,索万进便捧出旨意和枢密院钧令,庄严肃穆地开始宣读。

    照例是从头开始,先念了门下省及枢密院官署名,然后正文大意是:先慷慨激昂,言辞激烈地指斥会州党项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据前唐赏赐的会州土地,袭杀大周士兵,讹诈抢掠大周赏赐财物,屠杀大周子民,特发王师予以征讨首恶,教诲藩属,若能改过,既征不咎。否则,踏平会州!

    旨意赐发之日起,成立会州行营,以晋王郭荣为会州行营都部署;宣徽南院使、判永兴军府事袁鳷为副部署,并提供军需粮草。颁州静难军折从阮为会州行营南路马步都指挥使,泾源彰义军史懿为副使;侍卫司龙捷军左厢副都候刘从诲,领五千禁军为马步都候;内客省使向训领三千禁军,为马步副都候;客省使杨廷璋为南路兵马都监。

    可择日出原州夺取萧关,复原州全境,同时可入会州寻机作战。以灵州朔方军冯继业为会州行营北路马步都使;以延州彰武军索万进为副使,提供军需粮草,谨守后方,与参战各方保持联络。并遣使与夏绥李彝殷交涉,劝其召野辞氏从会州撤离,若不从可一并讨之。以殿前司散员都使章钺为兵马都监,尽快赶赴灵州集结。

    旨意宣读完毕,索万进朝东京方向拱了拱手,表示奉诏。章钺和节堂上一众文武官员有样学样,然后大家都回头,眼巴巴地看着索万进。

    “朝中旨意很清楚,北路冯继业为偏师,南路折从阮为主力。晋王殿下坐镇永兴军,也可能亲赴前线。索某则维持南北两路,并防御边境。之前使者送来快报时,称禁军已过潼关,现在应该到了。那么,章将军可以出兵了,粮草可带走一批,其余由冯继业提供,不足额度由某派兵护送,不知章将军意下如何?”敕旨有点长,索万进读的口干舌燥,喝了一盏茶,放下杯盏郑重其事道。

    章钺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但愿冯大帅的存粮足够吧,否则从延州,或者庆州运粮都很费事。”

    “那边出的事,冯继业筹粮一个多月了,早有准备。”索万进微笑道。

    “那就好!因地制宜,因人行事,兵分南北两路正合适,只是南路主力军队组成有点杂,不知他们兵力是多少?冯继业能出多少兵?”章钺心里已经在开始盘算,不过他很自然地想从全局来分析,但军情信息不足,这就有点难办。

    “这你可以放心,索某会及时收集南路军情,还有行营军令,都一并快报灵州,只是你和冯继业怎么打,我就鞭长莫及了,只能提点建议,你们自行决定。”索万进有点郁闷,这一战没他实际参与的份,只是挂个名而已,虽然战后也会计功,但会打个折扣,没有亲自上阵来得实在。

    “那好!末将明日一早回金城,休整准备两日,四天后开赴灵州。”接下来的事要上前线才知道,也不需要南下永兴军会州行营驻地,等军令即可。

    早在章钺入关中时,郭荣回澶州与家眷团聚了几天,便返回了东京,随即率八千禁军,一千骑从马直西行。因为袁鳷之前以将夏收税粮递送西京洛阳,由西京留守武行德收讫。而现在,税粮入库又要往回拉,郭荣路过,正好把最后一批带过去。

    当然,这种小事由武行德操办也行,还无法挽留郭荣的王驾,真正让他停留的,是他的生父柴守礼。

    柴守礼,字克让,邢州隆尧柴家庄人,现年五十九岁,郭威即位后,以他的后族身份,授拜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兼御史大夫。

    这可是高官清贵闲职,但柴守礼与王溥、王晏、王彦超、韩令坤等十人的父亲同住洛阳,闲无所事,时常一起吃喝玩乐,欺行霸市,无赖本性不改,时人鄙称为“洛阳十阿父”。

    因为当今皇帝郭威的元配圣穆皇后柴氏,是柴守礼的妹妹,早年为唐庄宗嫔妃,明宗即位被裁减出宫,归家途中邂逅在刘知远麾下为蕃汉军总管的郭威,两人一见倾心结为夫妇,但嫁郭威后一直无子,以兄长柴守礼之子柴荣为养子,改姓为郭荣。

    后来柴氏英年早逝,郭威虽相继续弦尽是寡妇的杨氏、张氏、董氏,但仍感念其恩德,可见,郭威内心其实很缺爱,也一直将郭荣带在身边历练。乾佑之乱时,在东京的家眷全部遇难,郭威仅剩下郭荣这个唯一的亲人,即位后因年纪大了,再无所出。

    如今郭荣地位尊崇,已经几年没见过自己的亲父了。不是不想见,而是相见该如何称呼,该谁向谁行礼,在这个尊崇礼法的时代,这是很尴尬的事。

    不料这次西征前夕,金祥殿单独召对时,郭威竟暗示,充许其过洛阳时,见见生父。郭荣很是感动,哭拜称谢!(未完待续。)

第0127章 有后也

    若严肃地按礼法来说,郭荣既已改姓,此生便与生父再无关系,必须终生侍奉养父,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天有不测风云,养父郭威竟登基为帝,这又有一种君臣关系。

    皇室血脉一向严谨,不容旁亲错乱,但这个世道打乱了一切,养子也可承继大统,只是文臣士大夫内心深处,还稍稍有些抵触。

    这种事能暗中操作,私下相见,却不可公开,所以皇帝郭威也只是暗示,否则就是有违礼法,乱了家天下君臣父子秩序。

    八千禁军扎营暂驻于洛阳西郊五里,郭荣却心下犹疑,进城去见自然不妥,但召老父出城前来似乎更不妥。这种事还不便与臣属幕僚商议,只能自行悄然为之。

    郭荣想来想去,目标最后锁定了马直军使赵匡胤,此人精通骑射,武艺出众,读书知史,更难得的是忠厚稳健,与人交往行事又很知趣。乾佑二年在河中从军,与自己早就熟识,可谓资历深厚。让他来安排这事,应该很合适。

    想到这里,郭荣遣退大帐中的近卫随从,又派人将赵匡胤找来,故作愁眉不展地问道:“赵军使从军几年了?”

    “回殿下!三年多点!”赵匡胤不明所以,悄然偷视桌案后,目视虎形屏风,侧向而坐的郭荣。

    “你记得很清楚嘛!广顺初入东京后,一直在家吧?听说你父亲乾佑二年征讨凤翔王景崇,被流矢射伤左眼,若遇阴雨天,可复有痛楚?”

    赵匡胤一呆,莫明其妙,暗想这次是西征会州,与凤翔军没什么关系。殿前司整军后,父亲赵弘殷调任铁骑第一军都指挥使,难道晋王殿下觉得骑兵不足,要调他前来?

    “吾父老当益壮,依然能骑擅射,阴雨天只是左眼酸麻,倒没有疼痛感。”

    “哦……赵军使忠孝可嘉啊!天成末明宗病逝,从厚即位,可身为养子的潞王李从珂竟兵逼洛阳篡位登基,是为伪帝。可此人身世微贱,生父早逝,却从未听说他祭拜过,这要说来,此人是孝,还是不孝?”

    赵匡胤又是一呆,嘴巴张得大大的,顿时觉得脑袋不够用了,不是说凤翔军么?不是提到我父亲么?这些与后唐沙陀李氏并没关联呐!李从珂臭名远扬,被今上郭威指名为伪帝,意示自己即位与他不可相提并论,这是天下的皆知的事。

    “回殿下的话!此人未篡位之前,就没祭拜过生父,自然是不忠不孝!”赵匡胤大声回道,心想李从珂名声臭大街,自己再踩一脚,绝对不会有错的。这就是顾名思义站队,政治正确。

    郭荣一怔,心里一阵恼怒,简真想一脚将这胖家伙飞出大帐。但想到赵匡胤只是一个武官,也没亲身感受,理不清这其中的事情有可原,便微笑道:“赵军使说得是!这要说起来,孤也有几年没回过河北了。”

    嗯?赵匡胤一惊,猛然醒悟,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顿时大惊失色,张口想要认错,可是很快反应过来,李从珂就是不忠不孝,这话是不能更改口的。否则,今上即位算是怎么回事,而殿下也是以养子的身份位封晋王,将来也要即位,那生父拜是不拜,该如何称谓?

    赵匡胤嘴巴张了张,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脸色阴晴不定,他职位低,根本不好说这个问题,半天无法回答。郭荣却不再理会他了,转过身面朝虎形屏风而坐,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良久,赵匡胤忽然想起,晋王殿下的家乡是在河北,但生父柴守礼就住在洛阳,莫非是殿下想去见见……

    “明白了么?”郭荣语气略带着伤感地淡淡问了一句,又沉默下来。

    末将明白……这四个字差点冲口而出,但赵匡胤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生生忍住了,匆忙间,语气抑扬顿挫地改口道:“末将……不……明白!”

    中间的“不”字,赵匡胤说的很小声,却把其余四个字读得很大声,两人同时心照不宣。郭荣缓缓转过身来,双目炯炯有神,脸上带着赞赏的微笑,却不再开口。

    赵匡胤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深深低下头去,眼珠一阵乱转,脑袋急速转弯开动,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禀殿下!末将麾下有几名军事军官生病,非常严重,末将想带着几名亲从进城去找郎中来军营看看,天黑前一定回来,再安排人送郎中回去,望殿下允准!”赵匡胤半抬起头,偷眼打量郭荣的脸色,心如明镜般雪亮。

    郭荣挥了挥手,依然默不作声。

    赵匡胤退出大帐,很快回营找来早年结义的“义社十兄弟”,其中李继勋投军今上麾下最早,现任殿前司散员都指挥使,杨光义、刘庆义、刘守忠、王政忠四人见异思迁,已改投了侍卫司。而石守信、王审琦、韩重赟三人一直跟随,现在也只有他们可用了。

    自家兄弟,一番委婉地述说,三人都明白了。趁天色还早,赵匡胤没带士兵,就与四人一起换了便装进城。柴守礼声名在外,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府宅,拜见柴守礼暗示后,柴守礼起初大喜,可很快又愁眉苦脸,在赵匡胤的周密安排下,终于转忧为喜,欣然前往。

    于是,柴守礼摇身一变,成了一名郎中,背着药箱上马车,随赵匡胤出城直奔军营,经过军营守卒层层盘查,柴守礼心情复杂,忐忑不安地进了赵匡胤麾下小军官的大帐。

    还没到黄昏,郭荣就带着亲卫巡营,检查防卫,安抚士卒,关注军官生活,一不小心就闪身进了一座军官营帐,随从想要跟着进去,被郭荣呵斥阻止,只得守在了外面。

    进了营帐,只见里面已作了些布置,中间垂着一道帘幕,透过淡淡的亮光,里面坐着一个十分熟悉的青色人影,那正是父亲柴守礼,他站起身,忽然又坐下,显得手足无措。父子隔帘相望,却久久无语,良久,又同叹息一声。

    “洛阳十阿父的声名如雷贯耳,都年纪不小了,当行善积德,安度晚年!”虽说这里没有外人,但郭荣仍是觉得尴尬,叫父亲不妥,那置养父于何地,所以,他只能称十阿父,歹话好好听,别有玄机。

    “哦哦……”柴守礼连连点头,哦哦有声,却不知想到什么,颇有些怨气,声音低沉地喃喃道:“人称洛阳十阿父胡作非为,可他们哪里知道,十阿父行将就木,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儿子……”

    “无须如此!八月初四,继室涎下一子,有后也!若今后有所出,当回归本宗!”郭荣一脸认真地说。

    “好!能说说话也是满足了,今后也无须再见,有事差人送信,免遭他人非议!”

    “善!”闻听此言,郭荣有些惊讶,父亲似乎并不是外人传闻的那样,他很清醒,看透世情,至少是个好父亲。(未完待续。)

第0128章 入关中

    心愿达成,郭荣无所牵绊,率八千禁军过潼关,抵达关中。判永兴军府事袁鳷领着本府文武官员,及静难折从阮、彰义史懿、凤翔王景、鄜州保大杨信、华州节度孙方谏、同州节度张铎等六镇节帅,出城东过灞桥,远赴骊山恭迎王驾,以示隆重。

    这儿有一座驿站处在渭水之滨,骊山脚下的官道边,一众节帅见禁军军容齐整,仪卫如云,便当道恭迎。郭荣来之前,听说关西诸帅对朝中多有不恭,行为不检,很多仍保持着唐时旧风。

    其中泾源史懿,本名史匡懿,今年六十四岁,原与刘知远交厚,乾佑初,刘知远拜其为检校太尉、同平章事。本朝新立,郭威拜为检校太师、加兼侍中、封晋国公。但史懿好像并不领情,郭威立国三年多,史懿一直借故推搪,不肯入京陛见。

    此次会州事发,郭荣举荐,派客省使杨廷璋前往监督,若不授命,可便宜行事。料来杨廷璋差事办得不错,史懿已经前来。但这只能说明其态度缓和,此次作战需从泾源出兵,史懿必须出兵出粮,郭荣便有意威服。

    命诸帅不必虚礼,随王驾入永兴军府议事。于是,王驾不作停留,以赵匡胤等护卫,领袁鳷等重臣节帅入城,禁军过灞桥,开往北城门外暂驻。

    王驾入城,袁鳷已安排居所,派知客引王府亲随入驻,亲自引郭荣前往永兴军府衙署,此次王朴随同前来,便即宣读朝中旨意。

    会州行营宣告成立,实际全力参战者,只有南路静难、彰义,北路朔方等三镇,而永兴军、凤翔、保大、华州、同州五镇,只是备战预警,若有需要也会随时征调。

    宣旨后,一众节帅齐齐谢恩奉诏。郭荣坐在大堂帅案后,环视一众节帅,折从阮、史懿皆老迈,袁鳷、王景、杨信等人也是头发花白,不由眉头紧皱,深感怀疑,这些老帅暮气太重,真能完成夺取会州的使命吗?

    “行营驻所择日迁往原州,后勤粮秣补给,可沿泾水往西北,诸位皆是重臣,望全力为之,不可懈怠!”郭荣沉吟片刻,接着道:“袁、折、史三位令公留下,其余可暂退,有事另行召见!”

    凤翔王景等四人退出大堂,郭荣便看向史懿道:“史令公久镇泾源,当知青塘诸羌实力,会州拓拔部落分布,可否解说一二?”

    “老臣遵命!”史懿的确是老了,动作迟缓地站出来,躬身行礼,但半天却未再开口,低着头,显然是在理清思路。

    “令公年事已高,仍为国家出力,请坐下回话!”郭荣面带微笑,以示尊重道。

    史懿沉思片刻,却未落座,站着回道:“会州拓拔党项严格说来有三部,驻会宁的拓拔氏本族,最多可征青壮一万;驻河池、海原、萧关一带的党氏部族,与拓拔氏世代联姻,可征七八千之数;驻会宁关东南祖厉河两岸,屈吴山以西一带的梁氏部族,是宕昌羌的分支,其实力最弱,也可征青壮五六千。

    这三部就可出兵两万余,若再算上北面的野辞氏,可能总兵力在三万出头点,而且有可能全是马军。不过其装备落后,山地亦不适合大队马军作战,胜算还是很大。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兰州、洮州、河州一带的抱罕羌,渭州、岷州、宕州、叠州一带的宕昌羌,这两支羌部是唐时吐蕃东道节度辖地,遗留势力仍然很强,可征青壮五六万之数。

    与鄯州、青海伏俟城一带的叶谷浑遗民,吐蕃青海道节度残留羌部;还有剑南蜀中西北的吐蕃南道节度辖地松藩羌、西山八部,合称青塘羌。”

    郭荣听得连连点头,尚在沉思之时,他身后的王朴却开口道:“这么说来青塘羌势大力强,但又散居各地,那么敢问史令公,是否可遣使安抚,甚至离间其互相之间的联系呢?”

    “战前不必遣使惊动他们,可速战速决,夺取会州后再派出商队,交通会州边境的兰州抱罕羌一部,和渭州陇西的宕昌羌分支。因为羌人分散而又独立,且互不统属,只要会州边境这两部安稳,远处的部落想要过来,得他们同意。”

    “孤明白了!几时出兵为宜?”既然史懿态度不错,郭荣也乐得虚心请教。

    “自入九月以来,会州党氏羌部就出萧关、石门关南下活动,频频试探我军防务和动向,但拓拔波固本部龟缩不出;而东南梁氏羌部,最近与秦州雄武军通商甚是密切,以牛羊战马皮毛换取了大批兵甲,可见是在备战。”

    “这个孟昶真是可恨!竟吃里扒外,蜀军现任雄武节度是谁?”郭荣恼怒地问道。

    “韩保正!此人骁勇知兵,位兼宣徽北院使,任雄武节度,其暗助会州羌,是有意坏事。”

    “殿下!孟昶一向自大,可不必理蜀军,当尽快进兵才是!”王朴适用时开口劝道。

    “也罢!”郭荣想想也是,没必要在这事上置气,便转头看向折从阮道:“不知折、史二位令公,可出兵多少?”

    折从阮一直旁听,这时便先回道:“回殿下!静难军可出兵一万二千!粮秣自筹一部分随军,后期要靠袁使君供给。”

    “泾、原、义、渭四军州较为穷困,可出精兵五千!杨廷璋带了五百骑,正在泾州,可有五千五百人!”史懿道。

    “甚好!今天什么日子了?”郭荣转头问王朴道。

    王朴闻言一楞,心中明白郭荣这是要下令了,便认真回道:“回殿下!九月十五!”

    “文伯!以会州行营都部署草拟军令:暂定于十月中旬,两路同时出兵。南路以静难、泾源两镇一万七千为主力,加禁军八千为中坚,出兵两万五千五百兵;北路冯继业加章钺所部禁军四千人,命其出兵一万五,驱逐野辞氏,与南路军夹击拓拔氏。二位令公明日可回镇准备,尽快开赴原州百泉集结。”

    “臣等谨遵军令!”折从阮和史懿对视一眼,同时抱拳,转身退去。

    这个出兵日期很模糊,主要是南北两路距会州远近不一,北路军的灵州与会州相邻,而南路永兴军距原州就有八百多里,行军速度快的话,那也要走半个月之久,若途中遇上下雨天,那麻烦大了,会造成各种不便,所以,日期明确不了。

    “永兴军府粮草筹备应该没什么问题,永兴、凤翔、保大、加同华共五镇,后续预备兵力暂定为三万,当然,孤并不希望征调你们出战。”郭荣目视袁鳷笑道,因为那样意味着战事不顺利。(未完待续。)

第0129章 立行营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郭荣率领禁军所部休整了两天,便带着大批粮草辎重再次出发,途中经过乾州、颁州、泾州,到达原州百泉时,已是二十天后,十月初六的下午申时。

    而此时,前线战事已经开始。行营南路兵马都监杨廷璋,史懿的长子,衙内军都使史德远,两人共领兵三千五百人,沿葫芦河北上,一举拔除了羌人占据的芦西寨、石门寨,并于五天前夺取了石门关。

    但萧关还在石门关以北八十里,若拿下萧关,则可顺蔚如水北上直达灵州,两人北上沿途分兵驻防,现在面临兵力不足的问题。而且驻防萧关的党氏羌将党天福召来了援军,总兵力已达到四千余人。而萧关据险而立,没有一万兵力,很难攻得下来。

    折从阮领一万二千兵已先赶到,并在百泉县城以北十里的蔚如水畔扎下营寨,这儿处在蔚如水与南面三十里阳晋川之间,地势非常好。折从阮与史懿商议后,没有急着派兵支援杨廷璋,而是接报后,马上发给还在行军路上的郭荣。

    刘从诲和向训率兵进驻军营,郭荣与前来迎驾的折从阮、史懿前往县城。百泉是下县,黄土劣筑的城池低矮破旧,远看城墙大片坑坑洼洼,而城楼和城门却很新,这应该是史懿不久前命人修缮过。

    “不急着去县衙,先去看看粮草屯集库房!”一路风尘朴朴,郭荣满脸疲惫,不过精神却很振奋。这可是他数十年军旅生涯中,首次挂帅出征。以往都是跟着父亲郭威,只能提提建议,是做不了主的。而现在,他是一言九鼎。

    “好教殿下得知,库房现有存粮一万五千石,两个月足用,这是泾源四州所能征集粮草的极限,只要后续不断,随时可以出战。”史懿禀报道。

    “史令公辛苦了!孤这次带来了一万石粮草,折令公应该也带的有吧?”郭荣微笑着看向折从阮。

    “回殿下,带了一万石粮草存放在军营,有三个月用量已经足够。”折从阮比较乐观,颇有信心的样子。

    粗略算起来粮草是足够了,但大军一开动,除了自带部份干粮,还有战马马料和干草,又要征调民夫后续运送,这是会消耗一部份的,不过永兴军袁鳷继续运来粮草辎重,问题也就不存在。只是路程太远,拖久了就会把关中财力抽空,伤不起。

    “入冬下雪之前,必须拿下会州!”郭荣斩钉截铁地说。

    百泉县只有东、西、北三面城门,南面处在阳晋川河岸边,那是一条五六丈的深沟河谷,开城门的话需要建很长的桥,所以南面没开门,也是城内比较安全的地方,军粮库房就在城内西南角,占据了很大的面积,这是临时征用民房扩建的。

    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库房内的泾源军士兵守卫森严,更有一队队哨兵在各处粮库之间巡逻,郭荣转了两圈,见各处库房外都有几口装满清水的大缸,房屋墙脚下都挖有深沟排水,防火防潮做得还算不错。

    见郭荣面露满意之色,转身往库房外走,两位老帅亦步亦趋地跟上,史懿便提着长袍下摆上前几步引路,笑道:“殿下!这边……行营军衙设在西城门边,那儿原是一座商户货栈,院落宽敞可驻兵防卫,设施齐全,现添置了一些,作军衙正好。”

    郭荣点点头,让跟随的赵匡胤回军营,搬运行李及王驾仪仗过来安置,幕僚带公文箱和一应办公用品前来,会州行营军衙当天下午就设立,开始运转。

    琐碎事务处理完毕,赵匡胤忙进忙出地安排防务,指挥随从搬运桌案设置公房。两位老帅年纪一大把,一直跟着也不是个事,郭荣便挥挥手笑道:“二位令公可先回军营歇着,明日全军休整一天,一早再过来商议军情。孤到了前线,先上凑父皇,报个平安,还得联系冯继业,不知他那边是否已出兵,若能调动拓拔氏北上最好,那时南路军便可从容出瓦亭关。”

    “殿下所言甚是!老臣正要进言,不想殿下也想到了!”折从阮抚须微笑,拱拱手告退。

    “史令公久镇泾源,兢兢业业,孤当如实上凑,为令公表功!”史懿态度不错,恭敬有加,郭荣也就不打算再计较他几年不进京朝见的事了。

    “臣年事已高,此战之后,也无力再为陛下效劳,犬子德远年过四十,谦良恭谨,殿下若不嫌弃,以其牵马坠蹬可也!”史懿趁机进言,托付后事。

    “令公老当益壮,何须如此!国家正值用人之际,衙内若有将才,自当重用!”郭荣安抚道。

    亲自将两位老帅送出门,郭荣召来王朴和赵匡胤,命王朴取出大幅地图,在地上铺开,随手从亲卫手中拿过一支长枪,点在瓦亭关处,然后向西划过瓦亭川与屈吴山之间,继续向西到达祖厉河,北上到会州治所会宁停了下来。

    “百泉县到祖厉河三百余里,转北上到会宁约一百二十里,这条行军路线很不好走,得派出得力将领为前锋,扼守险要地形接应主力,否则有可能中埋伏。”王朴擅长军略,不但很有大局观,细节上也不含糊。

    “孤想着也是这样,入了敌境路径不熟,得让史令公找个得力的向导。向训用兵稳当,可以其率本部三千人为前锋。这几天天气还好,定于五天后正式出兵如何?”

    “五天有点拖延……可命折令公先领兵赶到瓦亭关,这儿是进入会州的边境中转站,可先了解军情再作计较,这就要花几天,按先定日期是十月中,这还来得及。至于萧关羌将党金福,可暂不作理会,命杨廷璋监视其动静即可。

    朝中旨意到灵州,已过去半个多月,章都监应该到了。冯继业残暴贪利,与夏绥羌和会州羌结怨甚深,只怕已经等不及,先出兵了!这样一来,会州南面的梁氏羌必有动静。”王朴算了算日子,很认真地说。

    “咦?文伯说得是啊!冯继业有便宜行事之权,只怕真如你所言。行营还是设在百泉,前线战事由折令公定夺,孤后天随军去瓦亭关看看情况。只要宕昌羌和抱罕羌不出兵干涉此战,孤也就放心了!”(未完待续。)

第0130章 我不能

    情况确实如王朴所言,虽然杨廷璋夺取了石门关,但对大局来说没什么影响。萧关又是块硬骨头,没必要去碰个头破血流。

    而章钺所部禁军四千三百人先到了朔方治下的盐州,以散员副都使宣崇文率兵转道向西,前往温池县等着,到时好与朔方军在蔚如水边会师。章钺则率两百骑从,前往西北面的灵州见冯继业。

    冯继业,表字嗣宗,祖籍河北邺都人,其父冯晖两次出镇朔方。广顺初年,冯晖生病,冯继业一度图谋杀害其兄继勋,以便无威胁,可自领留后。不久冯晖病逝,其兄冯继勋隐退,时年二十三岁的冯继业代其父为朔方留后,入朝陛见,以郊祀恩,加灵州大都督府长史,后迁朔方节度。

    此次出征会州,朝中急递军报,以冯继业为会州行营北路马步都使。这个任命,早在薛居正一行人在会州出事返回朔方时,冯继业就有预料,所以在七月份,他就开始备战,以图一举收复会州。

    因为在前唐、后梁时,会州本是朔方治下一州,后梁韩璞镇朔方,为西羌所败,会州丢失,连灵州治下的安乐军州也失去了蔚如水西岸的一半。此后几十年,中原朝代更迭,一直没能收回来。

    在冯继业想来,会州只是下等军州,境内设有会宁、乌兰二县,另有州境东面的河池,西面的会宁关,南面的祖厉堡等军镇,若能收复,自然是由朔方节制,这样到凉州的路也通了,那么以后再兼个河西节度使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冯继业积极性很高,不但命兵甲作坊日夜赶工,打造铠甲、刀枪、箭支以备用,更把麾下一万二千兵拉出城,进行野外训练。虽然朝中有令,各镇兵甲作坊一律撤消,工匠迁往东京,但灵州是边境,处在西北唯一的钉子,冯继业自然不理会,而朝中也默许了。

    章钺率二百骑到达灵州近郊时,便遇上了朔方军野外拉练的马队,约数千骑在枯黄一片的原野上奔驰,灰尘遮天蔽日,气势格外惊人。双方打过招呼,朔方军哨骑便引章钺前去见冯继业。

    向西北数里,便见远处那灰黑色的城墙耸立在原野上,隔得太远,看不真切。近处洼地里,连营数里密密麻麻一片,内里散落有致,外围并没有营寨,这里似乎是临时营地。

    骑从被留在外围安置,章钺只带了陈嘉一路前行,走进中军大帐,顿时被里面的旖旎风光亮瞎眼。只见一名头戴幞头,身着紫袍的年轻黑脸男子,歪坐在宽大的矮榻上左拥右抱,怀中美人雪白圆润的香肩裸露,高耸的****俏皮地弹出一半,上面覆盖了一只粗糙的狼爪,肆意地揉捏着,逗得两名美人嗯哼有声,吃吃地笑。

    “啊哈哈!冯大帅真是好雅兴,身在沙场风流照旧,可见是成竹在胸了吧?”之前有哨兵通报过,冯继业仍是放浪形骸,章钺很是意外,不由笑着调侃。

    “章都监请坐!”冯继业招呼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收起狼爪,一拍怀中美人,狎笑道:“去!给章都监上香茶!”

    两女俏脸潮红,杏眼迷离着快滴出水来,闻言不约而同地打量章钺,见其甚是年轻英武,其中红衣女子目视章钺,却又对冯继业嗲声浪笑道:“奴家把这里的茶奉给他,你不生气吗?”

    “你什么货色?章都监哪能真看上你?不过你去试试也好!”冯继业一脸玩味地看了章钺一眼,歪着头见怀中红衣美人起身,就这么衣衫不整,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如随风弱柳一样走过去,伸长玉臂勾住了章钺的脖颈,偎着他坐下,还把身子紧贴上去来回蹭动着。

    “冯大帅!你这是……”章钺盘腿坐在矮几后不动如山,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冯继业。

    章钺这次出任行营北路兵马都监,不但随军出战,还有监军的意思。冯继业既然玩这么一手,算是美人计吧,可见他的确是有所图的。

    “美人香茶!一般人别说喝到,就算看一眼,他都得死!”冯继业眼中精光四射,嘴角勾起,语气颇有些威胁的味道。

    “这么说章某运道不错,竟得冯大帅青眼有加。”章钺当然明白他所说的香茶是什么,不由大笑着伸手一抄,将身边红衣女人一把放倒在怀里,大手贴着衣衫,顺平原攀上高峰,向那粉红色胸围子里面探去,结果却是肉感十足,松松软软的水袋一样没什么味道。

    转头看向另一名白衣绿裙的女子,却见那女人低着头,身子向后缩了缩,一脸羞燥惊恐的样子。

    “咦?这个不错!”章钺低头看去,那女人身材要瘦长一点,如瀑秀发遮住了面容,不过看脸形和琼鼻下的樱桃小口,姿容倒也非常不俗。

    “你的香茶不好喝,去陪你家主人!”章钺坏笑着一把推开怀中女人,反倒一把将身后那名女子拉了过来。

    “章都监!你别这样……我不能……”那女人别过头,又惊又羞,急得快哭出来,转头一脸求助地看向冯继业,见冯继业不理,又看向被章钺推开的那名女子。

    结果那红衣女子一脸幽怨之色,狠狠瞪了章钺一眼,那眼里的意思分明是:你拒绝了奴家,袭了奴的胸,还说奴的香茶不好喝……恨死你!

    轻松上手的女人没什么意思,欲拒还迎,半推半就才有感觉。章钺反而来了兴趣,强横地一把将这白衣绿裙女人揽入怀中,拂开她脸上遮住面容的长长秀发,这女人生得花容月貌,看起来有气质多了,年纪大概也就双十年华。

    这女人惊得花容失色,受惊的小鹿一般双手死死地护在身前,一脸哀求神色,眼中浮起一层雾气,顺着眼角流出泪来。

    “长得不错!可再美的女人,一旦沦为玩物,那也就是一具艳尸,而你……似乎心还活着,不容易啊!”见怀中女人流泪,章钺心生怜悯,不由感慨了一句,放开她肩膀,扶她起身,转头看向冯继业,见那家伙正惊讶地看着。

    那女人闻言一怔,又获得自由,面露感激之色,飞快地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衫,迈着小碎步,逃也似地跑进了后帐。(未完待续。)

第0131章 忘了吧

    “阵斩高谟翰,南下袭岳州,章都监果然名不虚传,如今见色不贪,却不知会州之利可舍得?”冯继业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问。

    “冯大帅明鉴!会州之利在于西通凉州,南接泾源,境内产盐,可放养战马,有此四点,其利恐非你我所得。晋王殿下亲征,说不得要过问此事,并不是章某可以决定,而冯大帅也该面禀晋王殿下才是!”

    这个冯继业果然贪婪,仗还没打,八字还没一撇,就已经在想着如何拿到战后利益。这种人必须要给予足够的威慑,适当给点好处,才能让他真正卖力。

    “可以啊!向晋王面禀此事,那章都监是否可以作保呢?”冯继业打蛇随棍上,盯着章钺问道。

    “不行!章某作保份量不够,不过可先凑报晋王殿下,说明此事,准与不准章某管不了。冯大帅若不愿出力,章某手中四千精锐禁军,照样出击。”章钺不亢不卑地回绝,但也没把话说死。

    “也好!有劳章都监,可先去歇息,等会儿随我回城,晚上来我帅府赴宴。”冯继业挥了挥手道。

    章钺起身一礼,与陈嘉一前一后走出大帐,前行不远,忽见一座营帐旁一人闪身而出,正是刚才冯继业的女人,她身着白色短袄,浅绿色长裙,面向章钺蹲身屈膝行了一礼。

    “若我没猜错,你叫卉娘,全名叫鱼雪卉,对吗?”章钺微笑着打量眼前的女人,倒真是颇有国色,身段妖娆,妩媚动人,怪不得郝天鹰曾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啊?章将军初来乍到,却如何得知?”卉娘一脸惊讶地抬起头问。

    “郝天鹰在我麾下为指挥,他心里还惦记你,如果你愿意跟他走嘛……君子有成人之美,章某亦愿意仿效!”章钺笑着说。

    “啊……”卉娘闻言瞪大了美眸,樱桃小口张得大大的,呆了一呆,眼中闪过一阵黯然,凄苦道:“奴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入为冯氏侍妾,哪还配得上他,让他忘了吧!”

    都有办法为她解决,竟还如此薄情,见她转身要走,章钺心头火起,恼怒道:“站住!你说得轻巧,不觉得你这样很残忍么?四年前他离开朔方,现今仍孤身一人,你明白这是为什么?”

    “可奴还有个弟弟在冯府,再说……奴真的很怕……”鱼氏说到这里,不禁眼圈发红,哽咽着哭出声来。

    “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派人通知我,帮你一并解决。”这女人刚才还在冯继业怀里撒娇,现在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章钺看了也是不忍,都要怀疑郝天鹰这么痴情,到底是不是值得。

    不过想想也是,她都成了冯继业的侍妾,而心里又有别人,想不以身饲狼都难,也真是够纠结的……不过现在若让冯继业的士兵看见那可不妙,匆匆说了一句,转身飞快走了。

    傍晚时分,冯继业下令收兵拔营,向北行数里,果然见灵武城东北角处,有一座巨大的军寨,这才是长期驻兵的大营。但章钺的骑从没有去,而是跟随章钺,城内另有一座小点的军营,可驻兵数千人。

    陈嘉命亲兵都头率兵进驻,自与章钺随冯继业前往帅府,府内设有贵宾馆,但章钺不想在这儿住,打算晚上回军营,与亲兵待在一起,人生地不熟,安全最重要。

    冯继业走路很快,大步如飞,进帅府大门、仪门,沿节堂一侧长廊往后侧门进二堂,两边厢房是帅府幕僚公房,里面正排才是二堂正堂,这里有冯继业的日常签押房,正堂是接见重要文武官僚,并举办宴席的地方。

    冯继业吩咐当值牙兵道:“去!将节度判官押衙薛处存、行军司马李师问、知客押衙薛可言三人找来陪席!”

    “章都监请!”冯继业引章钺进了自己的签押房,命随从牙兵取出关北地图挂在屏风上,一一说明了会州羌部各大势力分布,最后话题又转到了行军路线,及作战方略上。

    “某之前已派知客押衙薛处存前往夏绥劝说李彝殷,希望他召回野辞氏,当时延州索大帅的人也在夏州,李彝殷倒是亲自接见了,却推说野辞氏有自己的族长,不肯听他劝,表示无能为力。不过没关系,有彰武、保大两镇防御,李彝殷也无能力生事。那么,我们就要渡过蔚如水,驱逐野辞党项。”冯继业指着地图说。

    这地图章钺半点兴趣也没,他带有自己的行军作战地图,还是之前封乾厚以新法测绘,山地平原河流一目了然,比这个不知道清晰多少。

    “那是沿黄河岸逐步进兵呢,还是直接寻找野辞氏主力作战?”前者是要稳得多,但费时费力,后者就怕野辞氏、拓拔氏主力一并调上来,那可有点危险。

    “接下级军官禀报,你的士兵到温池了,可先让他们到鸣沙山下扎营,到时在那儿会师,接见之前发出的哨探,了解野辞氏的动静再行商议。”

    “不知冯大帅兵力如何?马步各有多少?”因为盐州到温池,比章钺到灵州要近得多,自己麾下兵力冯继业已经知道了,章钺自然也必须了解冯继业的兵力配比。

    “朔方全军战马配给达到八成,真正的骑兵只有八千人,去留守两千,出六千骑,步军七千出五千,共一万一千步骑,加你部就是一万五千,其中马步各占一半,算是不错了。对了,据说你部禁军还带有角弓弩、木单弩,这可是好东西。”

    “这次回东京从殿前司领取的,角弓弩只有三十具,木单弩七十具,只可惜,唐代的伏远弩射程可达三百步,差不多一里远,而现在竟然失传了。”章钺很是遗憾地说。

    “造价高昴,晚唐时就很少使用了,黄巢之乱后已不见流传于世。”冯继业也很有些感慨地说。

    这时,判官薛处存、司马李师问、知客薛可言三人进来见礼,冯继业便给章钺一一介绍认识。薛处存约四十来岁,身材高大威猛,看就是武官,与薛可言是父子两人,既为幕僚,又兼带兵。

    行军司马李师问倒是个文官,却也是身材高大,年约四十余岁,自称是关中人,在朔方任职十余年了。

    这三人是帅府高级幕僚,其余副使朔方已很多年没设置了。度支使冯继业兼任,副使兼管行政和榷盐,还有商贸等,实际也跟冯继业的幕僚差不多,而且还忙得脚不沾地,据说常据盐州白池盐场。

    接风宴随即开始,但却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考虑到即将而来的战事,章钺也不能不应酬着,气氛也就热烈不起来。(未完待续。)

第0132章 碧玉镯

    宴后,章钺告辞,走出帅府大门,外面夜色朦胧,一缕峨嵋月当空高悬,如冬日水面的冰片般若隐若现。

    前方长街一片幽暗,唯有路面隐现一种灰白之色,街边站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见章钺带陈嘉打着灯笼过来,忽然跑到路中间,把陈嘉吓了一跳,腰间横刀都拔出半截。

    “无妨!他身无杀气,应该不是行刺的……”章钺倒是淡定得很,口气温和地说了一句。

    “敢问可是章都监?如果是……请随我来!”那少年有些犹豫地说。

    章钺微笑道:“你姓鱼!是吗?”

    “是的!”少年老实地回了一句,转身就走。

    章钺带着陈嘉跟了上去,到前面街口转进一条小巷,见巷口阴影中站着一名年轻女子,正是白天所见的鱼雪卉,她居然没打灯笼,也不怕黑的样子。

    陈嘉一见,脸上露出了暖昧的怪笑,转过身站在了巷口,见那少年要跟章钺进巷子,立即自作聪明地一把拉了回来,还连比带划地威胁着,吓得那少年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搞得像幽会一样,你想好了吧?”章钺没好气地笑道。

    “章都监说笑了,这个是前些年他送我的碧玉镯子,你把这个带给他,若是真有心,请他自己来!”鱼雪卉屈膝福了一福,取出一个手绢折叠包裹的小方块递给章钺,转身便要走。

    “等等……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想起这女人在冯继业怀里放浪的样子,章钺心里感到一阵阵不舒服,自己可千万别做了冤大头,帮自己麾下兄弟撮合这样的女人。

    鱼雪卉羞愧地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口齿伶利地说:“那是冯继业故意要我们那样做给章都监看,我们不敢不从。虽然奴家也不是良籍的出身,曾在洛阳做过青楼歌伎,但只要不乱来,奴家守身如玉几年,下午那次也就忍了,却让章都监误会。”

    “那你之前还说什么……残花败柳?啥意思这是……”章钺有些疑惑,这年头女人把节操看得很重要,守身如玉几年也是有可能的。

    “郝郎他知道……你就别问了……”鱼雪卉有些难为情地说。

    “哈!果然是在作秀!那你去吧!”看来这女人还真是身曹营心在汉呐!守身如玉几年挺不容易,倒是便宜了郝天鹰这小子。章钺拿着方帕包裹的镯子塞入怀中,见那女人走远了,便与陈嘉回军营。

    两日后是十月初二,冯继业之前已完成兵力集结,现在直接点兵出发,章钺也随军同行,两天后到达鸣沙山以南的大营,与章钺所部禁军完成会师,但其时天色已晚,便宿营于此。

    野辞氏党项人已经收缩势力,完全撤过了蔚如水东岸,连个游哨探马都没留。宣崇文已领兵先到一天了,西行三十余里赶到蔚如水河岸边巡视过,发现对岸也没有人烟。

    章钺便找冯继业打听,结果冯继业说,八月时就派往会州刺探军情的探子,到现在一直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事了。

    蔚如水西岸的会州一切都未知,充满了神秘感,冯继业也不想轻举妄动,便打算先休整几天,顺便等一等,若探子不回来再出兵不迟。

    章钺觉得也是,回自己的营帐,接见了封乾厚和自己麾下一众军官后,想起郝天鹰的事,便让陈嘉去将他找了回来。

    “哟!就留我一个人,受庞若惊呐!”郝天鹰自顾自坐下,大大咧咧地说。

    “过来!”章钺一脸玩味地笑着勾了勾手指。郝天鹰看了看章钺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懒洋洋地起身坐到章钺的矮几对面,傻呵呵地看着他,静等下文。

    章钺闪电般从怀里一摸,手心扣着玉镯,手掌扑在矮几上,见成功地吸引了郝天鹰的目光,这才缓缓移开手掌。郝天鹰低头扫了一眼,见是一个碧玉镯子,不以为意。

    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这么一个玉镯,是母亲留给他的,不由低头一看,果然很是眼熟,拿起来细看,脸色渐渐凝滞。

    “你看见她了?她说了什么?”郝天鹰眼睛慢慢变红,一脸激动地问。

    “别鸡动!别鸡动!”章钺大笑起来,脸色一肃,认真说道:“若你肯叫我一声章兄!我便告诉你!”

    “草!你比乃公年纪小!不叫!”郝天鹰臭着脸,转头看几了大帐外,却也没起身的意思。

    “老实告诉我,究意是你勾搭冯继业的小妾?还是冯继业抢了你的女人?或者是你看中,但没上的小娘?”章钺心里猜测着,一脸八卦地问。

    “你觉得呢?否则某会送她这个?”郝天鹰没好气地说着,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随即又解释起来。

    原来,鱼雪卉本是洛阳青楼歌伎,被入京朝见路过洛阳的冯继业看中,便为其赎身,带回了朔方灵州。但冯继业生活放荡,甚至是粗野,鱼雪卉并不喜欢他,可又不得不带着年少的弟弟鱼仲庆,傍身于冯继业。

    而当时,郝天鹰还是朔方军一名牙军都头,因为常在帅府当值,随侍冯继业身边,一来二去,便与鱼雪卉熟识了,可他又没办法带走鱼雪卉,因为她有个弟弟拖着。

    两人时常常悄悄幽会见面,时间一长,这事让冯继业发觉,差点一怒之下杀了郝天鹰,但在亲卫将领的劝说下,将郝天鹰监押。可郝天鹰心虚恐惧,越狱潜逃后,投了折掘成通,成了其麾下的金枪太保,作为盗寇就更无法回朔方。

    “这么说来,还是你勾搭冯继业的女人,而且将她上了。可你也太老实,直接强行带那女人走,不就啥事都没了,犹犹豫豫,这下两相受苦吧!”这故事实在不算美好,太也悲催,但人年轻的时候,还真就是这样,太纯真老实,往往被事情表象所欺。

    章钺一脸郁闷,想着不由又奇怪地问:“那上次你随同薛居正入朔方,为何不去看她,悄悄把她带走也行呐!”

    “草!还不是你?竟让某做个都头,怎么做得来这事?而且……一旦事情不成功被人发现,某倒是没什么,她可就死定了!再说……再说……”郝天鹰一脸纠结,也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神色很是复杂。

    “再说什么?那女人你养不活?还是保护不了?你做不了为兄可以代劳,不过你的卉娘以后就是我的……”见郝天鹰居然一脸腼腆之色,章钺又好气又好笑,一幅俺服了哟的表情,哭笑不得道:“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去去去……我得休息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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