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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寻芳     朕的霸图txt下载     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48章 战降由你定

    最近太疲劳,状态很不好,思路有点凌乱,码的章节很不满意,正调整中,而且没存稿,所以单更了,会尽快恢复,求订阅!

    见拓拔达古请命再战,党金武脸色微变,心生寒意,这种时候继续进攻当然是最明智的,否则就只能退走,那意味着拦截任务失败,拓拔波固面前就不好交待了。

    可是身为族长,要以部族生死存亡为重任,一个小部族损失青壮两千,几乎就处在灭族的边缘。现在骑虎难下,既要战,也要最大限度地保住部族青壮。

    会宁城下战事还未开始,结果谁也说不清楚。可无论胜负,手中兵力越多,本钱越大,战后就更有底气讨价还价,获得更多的好处,或者是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

    “可!若成则一举歼灭周军,若不成……当立即退走!”已方连夜远道而来,人马俱疲,体力有限,本该以最后的精力一鼓作气,全军冲击,便那样后果不堪预料。党金武心里纠结万分,只好同意下来。

    拓拔达古率本部两千骑离开大队,绕到东北角处如法炮制,将营栅一一拉翻,随之便发起了冲锋。他这边才两千骑,章钺虽然领悟其意图,却不会太重视,毕竟正前仍有四千骑。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理解错误,党金武并没有全力进攻,而只调出了一千骑,左右各五百骑仍从旧路象征性发起进攻,简直如儿戏一般。在弓弩手的沉重打击下,很快就丢下两三百具尸体扬长而去,然后在外游戈,以骑射来回骚扰。

    这家伙出工不出力啊!章钺看出端倪,立即调右前方一半弓弩手往东北推进五十步,对东北角方向照样实施远程打击,同时也能兼顾原地。不过此时,拓拔达古一次性投入两千骑,给东北角处造成了一定的打击,不过本阵并未撞穿,没占到便宜。

    在弓弩手的打击下,后续冲劲减弱,根本无济于事。拓拔达古对强弩很是忌惮,调出一支兵力试图扫荡击溃弓弩手,但他时机没拿准,结果还没冲近全部送菜。

    拓拔达古损失近半兵力退回本阵,发现党金武仍好整以暇,顿时勃然大怒道:“党金武!别忘了对我家族长的承诺?你此时虚应了事,究竟是何居心?”

    “我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再胆敢无礼,我能容你,军法族令容不得你!”党金武厉声喝道。拓拔达古只是一个部族小头人,党金武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你……你以为你留了一手,周军就不反攻了吗?当我家族长看不明白?”拓拔达古落败,一肚子火气发作不得,直气得胸膛起伏。

    党金武嗤笑一声,冷笑道:“蠢!他若进攻便与之缠斗,有何不可?再说我领的军令,是歼灭拦截,或者拖住北路周军,可没承诺一定要死战!”

    拓拔达古大怒,却强自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随党金武撤退之际,趁人不注意时,悄然叫来两名士兵,耳提面命一番,掩护其躲入草丛溜走。

    党金武很快率部撤走,哨兵发觉回报,章钺一脸惊讶,心里暗骂:这些羌番杂胡就如野狗贪狼一般,一旦知道厉害,被打疼了马上就跑,没有大量骑兵,想将其团灭很难。

    打马离开中军,到辕门外看了看,党金武确实退走了。章钺派出探马尾随,然后解散全军,开始收拾大营。战马还在营地东北角的马厩中,还得派人去喂料。

    营地很快收拾,章钺用过早膳,召集军官们到大帐商议,是继续南下,还是歼灭党金武部再说。这时,探马回报说:党金武麾下仍有四千余骑,退到了西南十里,在野地里休整。

    封乾厚一听不由笑了起来,肯定地说:“这个党金武心思变了,可探探口风!免得耽误时间”

    章钺心中明白,微笑着点点头,取出纸笔铺开,手书了“战降由你定”五个字,让李处耘携书信,率兵前往党金武露营地附近,以箭绑书信射入其营地。

    章钺等了一上午,到中午仍没有回音,章钺很不耐烦,下午命全军拔营,南下进逼五里,命明金荣、权道谨率六、八两营,外加朔方军一营,共三营一千五百骑为前锋,奔袭党金武所部。

    结果党金武让拓拔达古出战,双方在原野上大打一场。拓拔达古早上虽未出战,可人马体力尚未恢复,以多打少,仍被明金荣率部斩首五百余级。

    党金武仍未撤走,却也不再轻易出战,章钺派马队追击袭扰,他马上就跑,章钺率部驻营,他也停下休整,这种情况让步骑混一的章钺所部很是无奈又恼火,当天也就南行了十余里便再宿营。

    营地仍是粗制滥造,不过章钺吃一堑长一智,防卫哨探却增加了一倍,游骑派到党金武营地附近,并严密监视其动静,再不给他靠近大营的机会。

    晚膳后,章钺想起今早的战事,仍觉十分憋气,调出一千五百骑,打算南下邀战,正集结好兵力,便得哨探回报:拓拔达古率两千北上而来。

    “哈哈……想到一块儿了!出发!”章钺亲率明金荣、权道谨、李师问等三指挥出营,便打马加速南下,半路正好与拓拔达古相遇。

    双方一见对方来势,立即在夜间微弱的星光原野上展开对冲,一轮冲击后互有杀伤,但章钺初时并不急着出手,始终在人群中寻找敌将,终于让他认出了隐藏在中军部位的拓拔达古,次人他白天时就见过。

    若是神箭手郝天鹰在这就好了,可他现在宣崇文身边,章钺有点遗憾,三轮冲击开始,他紧握玄鹿枪左挑右刺,同时小心留意目标,两马接近的瞬间,一个黑龙入洞,以极快的枪势直拓拔达古咽喉。

    不料拓拔达古身手也很是敏捷,马背上一仰身避过,同时挥刀一撩,拔开章钺长枪,竟顺势挥刀反击。章钺冷笑一声,持枪一个“云龙缠杆”,挑开其弯刀,跟着一个“搭落直入”,在两马即将错位而过时,一枪刺入其腰胁。

    章钺所部士气大振,亲兵们欢呼着“敌将毙命!快快投降”等话语以打击敌军士气。章钺长枪上挑着的拓拔达古,羌骑自然有看见的,这时一阵大乱,开始夺路溃逃。

    章钺紧咬败兵追杀十余里,眼见敌军溃兵冲进了党金武大营,稍一犹疑,便不管不顾地跟着冲锋进去,里面的竟然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影,只有一些乱兵在四处乱窜。

    章钺疑有伏兵,吓了一大跳,赶紧率兵退出敌营,结果等了一会儿仍安全无事。章钺惊疑不定,一面派人四面搜索,一面继续掩杀拓拔达古部溃兵,一个时辰后结束战斗。再回敌营查看,终于确定,党金武真跑了!(未完待续。)

第0149章 顺利会师

    章钺一早派兵打扫战场,收拢战马和战利品,清点损失伤亡,这一上午就耽误了,午膳后拔营正要南下,哨骑来报:冯继业和宣崇文赶来了,已到北面十里。

    章钺大喜,让宗景澄和李处耘等人继续安排拔营,自率三百骑亲兵北上迎接。冯继业带有牙军骑从,加上宣崇文一个指挥,千余骑迤逦而来,双方上原野上碰头会面。

    打过招呼,寒暄已毕,冯继业面色略略有些不快的样子,勉强笑道:“不想你竟击**金武七千骑,我等来迟一步啊!”

    “若是冯大帅在,那一定全歼党金武所部。”章钺不露痕迹地送上一个马屁,不料冯继业也就是勉强笑笑,并不怎么回应。章钺心里惊讶,不由奇怪地试探着问:“黄河西岸的事,应该顺利解决了吧?”

    “只得了西北面长城下的白山戍,形势如此,和戍军城可无力拿下,不过只要有会州在手,凉州诸番也不足为道。”冯继业淡淡地说。

    “暂时也只能如此,有申师厚在,还能勉强维持吧!”冯继业不冷不热的样子,让章钺有莫明其妙,笑着应付道。

    “大军且行!你跟我来!有话问你!”冯继业沉着脸扔下一句,打马离队远远跑开了。

    章钺闻言一怔,调转马头,忽然看到了郝天鹰的身影,这家伙正骑马跟在宣崇文身后亦步亦趋,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敢情是冯继业认出了郝天鹰,甚至有可找过他的麻烦。章钺打马跟上,远远冲上一个小山坡,冯继业正脸色阴沉地眼望着远方。

    “那郝天鹰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部属?”

    “呵呵……半年前吧!”章钺双目一眯,不咸不淡地回道。

    冯继业面色略略缓和,轻笑一声道:“有半年么?恐怕是五月延州被盗寇所袭时发生的事吧?金枪太保郝天鹰,原本就是朔方军牙将,我又怎会不知。章都监,此人骁勇,你把他还给我如何?”

    “哈!这恐怕不方便吧?郝天鹰已入禁军殿前司名册备案,冯大帅再调他到朔方,这手续办理起来都很麻烦呐!”章钺拒绝道。

    “这些你不用管,你只告诉我,行……还是不行!”冯继业双目凌厉地逼视道。

    章钺心中明白,恐怕是郝天鹰接走鱼雪卉,冯继业已得到消息。本来郝天鹰随宣崇文、薛处存追咬着李光睿接收黄河西岸,与冯继业分开了。结果出事后,冯继业赶回去,肯定是看到他了,但郝天鹰只是一名副指挥,又有宣崇文坦护,冯继业不好找他麻烦,这才找上了自己。

    “他是我的属下,也是我的弟兄,更是我的太保,你认为能行么?”章钺细眯着眼,似笑非笑地回道。

    “章都监……”冯继业怒极,大喝一声,嘴唇动了动,脸色胀红成了猪肝色,好半天才冷笑道:“此人最近去过灵州吧?而你……是成心与我冯某人过不去了?”

    章钺下巴一扬,只是冷笑着,并不回话。若连自己的小弟都罩不住,那其他弟兄们岂不是暗暗心寒。有道是:驭下在于恩威并举!所谓的恩,就体现在这里,以自己的威望和权力,帮下属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其实是很容易的事,但也并不是每个上位者都愿意管这种闲事。

    “好……很好!”冯继业脸色铁青,狠狠扔下一句话,打马离去。

    “唉……这个郝天鹰真是没用!把个妹拖了几年,害得劳资给他擦屁股……”章钺很是无奈地苦笑着喃喃了一句,打马归队。

    双方会合一路南下,次日傍晚到达会宁城郊,远远便望见会宁城东墙下一片狼籍,似有作战过的痕迹。章钺打马离队上前察看,见地上翻倒着各种攻城器械,一片片暗红色血迹,惹来许多食血虫类在空中盘旋。

    已有南路军哨探回营禀报,郭荣派了向训前来迎接,安排北路军开进大营,两路正式会师合兵一处。向训正与冯继业在一边交谈,见章钺过来,便邀两人一起前往大营拜见郭荣。

    进了大营辕门,几人下马步行,一路到中军大帐外,王朴在帐外迎候,郭荣已与折从阮、史懿、刘从诲等帅臣大将在帐内坐等。几人都是认识的,不过王朴是初见冯继业,行礼问候之余,见他甚是年轻,面容黝黑冷峻,不由多看了几眼。

    不料冯继业心下正自不快,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管王朴、向训和章钺三人,当先昂首阔步走进大帐,见郭荣身着紫袍常服,在里侧帅案后居中而坐,也正打量着自己。冯继业不敢怠慢,上前躬身为礼拜道:“臣朔方节度冯继业,已初步完成会州行营作战任务,现率兵赶来会师,特向晋王殿下缴令!”

    “冯节帅一路作战辛苦!如今已驱逐党项野辞氏,收取乌兰,居功至伟,请坐!”郭荣微笑着挥了挥手道。

    “臣谢过晋王殿下!”冯继业躬身再拜,缓步到右侧案几后矮榻坐下。

    章钺跟着进来见礼,郭荣只是微笑挥手示意,并不多说什么,待几人坐定,郭荣转头目视位置靠后的向训,示意他说说作战情况,以便让刚刚赶来的冯继业和章钺两人有所了解。

    “我部自十月初九从原州出发,在祖厉河以西,晋王殿下亲自出面,顺利招抚梁氏羌,到其驻牧地后略有耽搁,于十一月初一到达会宁城郊,已在此驻营五天。这期间,有兰州白兰羌、卓罗羌派援兵一万二千骑进驻城内,拓拔波固得到增援,这才调兵北上拦截你部。

    只是情况有点奇怪,据章将军所言,党金武率残兵约四千骑败逃,而我军斥候探马一直盯着会宁四门,只见党金武出兵,却未见他回来,却不知逃去哪儿了。”

    “据我军斥候追遁着马蹄足迹寻找,可以确定,他跑回了河池。之前我曾以飞箭传信劝降,但未成功,如今他如惶惶之犬,应该在舔伤口吧!“章钺接口解释道,不过是否要招降,这就不是他的事了。

    “此人已无关大局了,可暂不作理会,若明日拓拔波固不出战,我军可全力攻城。”郭荣作出了决定,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冯节帅与章都监可拟好出战将官和士兵名册,晚上军议明日战前部署正好带来,战事结束后一并表功。”(未完待续。)

第0150章 战前准备

    早在章钺率部到达会宁之前,拓拔达古就派了士兵回报拓拔波固:党金武拦截北路军失败,偷袭敌营战事不顺,反折损了两千骑。

    当然,士兵得了拓拔达古的吩咐,将整个作战过程,以及事后两人的争吵都说得很详细。拓拔波固初时还不以为意,因为党金福还带着一半族人及少量族兵呆在城内,可直到章钺所部到达,也未见党金武和拓拔达古回来,拓拔波固顿时十分恼怒,立即召党金福问话。

    “你家兄长是怎么回事?为何率兵一去不回?是不是去了河池驻地,打算投降周军?”

    “这事我确实不知,出发前也未听他说什么,族长可问回来的士兵。”党金福心中忐忑,小心冀冀地回道。

    “哼!是吗?他没派人通知你?”拓拔波固一脸怀疑地逼问。

    “没有!若有的话,我一定报与族长知晓。”党金福心中也是疑惑,不明白自家兄长为何如此,难道是……他不看好这场战事?

    “也罢!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你下去吧!明日与周军决一死战,我再调给你两千骑,与你本部共四千骑打前锋。”

    拓拔波固有些明悟,心中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可如今万事俱备,虽折损了一些兵力,但也强征了一些老弱补充,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否则每天两三万人马的粮草消耗,会将他族中牲畜财富完全吃光,这是伤不起的。

    “好!愿尽力死战!”党金福行了一礼退去。

    拓拔波固又让人去将长子拓拔番锦找来,面授机宜道:“明日与周军决战,胜败难料,你可率族中老弱之兵守城,若战事不利可先行撤走。另外还有族中数万部众,都迁到黄河西岸去了吗?”

    “回父亲,已迁移完毕。只是……潘甫多望似乎不愿全军尽出,留了一千骑在西岸,天天都要屠宰牛羊供需,只否请他调来,明日出战兵力也可多些。”

    “不必了!这个老狐狸胆小如鼠,却又贼精,他这是以防战事不测,想留点兵力接应,由着他吧!”拓拔波固说。

    。。。。。。。。。。。。。。。。

    次日一早,卯时刚到,天将蒙蒙亮,周军士兵已用过早膳,随之各自在军官的带领下回营准备。卯时三刻,鼓声擂响,郭荣亲率两万七千步骑开出大营,稍事整队后,郭荣以骑兵在前方及两冀展开,掩护步军主力,携带大量辎重武器向北推进五里。

    到达城东十里外的预定战场,这儿地势略呈缓坡,坡度并不高,但坡地宽阔平整,渐渐向西倾斜,周军就在坡地上列阵,羌兵若展开冲锋便需要仰攻。

    西北黄河东岸十一月初的早晨,已有了一丝寒意,冷风劲吹,枯草覆盖的原野上满是洁白寒霜,朝阳染红了东方天际,这是一个适合作战的好天气。

    因为昨天晚上已作好了战前部署及动员工作,郭荣临时任命章钺和向训为排阵使,并将现有兵力连夜预算编组,现在就是按计划列阵。其实有编制的是两万七,但郭荣带有赵匡胤等骑从两千,还有一些节帅的亲兵,实有人数近三万。

    中军大纛首先取准坡地中心位置竖立起来,然后用大木搭建起丈来高的指挥将台,以泾源军五千精锐步卒,外加赵匡胤率两千骑从为中军,围绕大纛分列。以折从阮亲领静难军五千为左军,其长孙折御勋率另五千为后军。

    向训部三千精锐禁军也携带有百具角弓弩、木单弩,与章钺部步卒合并共六千人为前军,这样正好集中形成强有力的远程打击。

    向训官位高点,所以出任前军指挥官。章钺为副,主要负责指挥调动位于中军前方两角处,斜向展开的两千弓弩手,若有需要,还要指挥前军五横排的枪盾阵。

    而右军五千人是处在北面,以冯继业率本部一千步卒,外加静难军两千,刘从诲部禁军步卒两千编组,成份有点杂。

    最后就是作为机动的马军,有刘从诲部五千骑,章钺所部一千五百骑,冯继业部五百骑,共七千骑编成两队。刘从诲率三千五百骑为左冀,宣崇文率另一半为右冀。这些骑兵并不多,主要是防护敌军从侧冀突袭,给左、右两军作出反应争取时间。

    全军分为五军加上两冀马步,展开来约占地方圆五里,整个坡地完全铺满。事实上,这五军只是以方位称呼,并没有形成统一阵势,如鱼鳞阵、雁形阵、六花阵什么的,那样很不现实。

    因为全军来自三个方镇,外加禁军,这样也很难形成统一的编组,各军自主作战,自行列阵的成份很大,所以适应战场,攻守兼备的最基本枪盾阵是比较常见的。

    除了后军与中军相连比较紧密,其余各军之间相距一百五十步之远,这恰好在弓箭轻弩射程之外。如此宽大的距离,当然不排除敌骑从此突进,不过全军都是列方阵,是阵中有阵,最小的单位为五百,单独一个方面军就有十个方阵。

    而就算方阵,也有横阵与竖阵之分,这要看应敌方向和作战目的而排列。如此,方面指挥官会自行调配编组,排阵使只能负责大概的,并检查后将数据报到中军,让主帅心中有数。

    左、右两军外侧有马军遮护,安全系数要高一些,前军有强弩,右向前三个方向射击,并能兼顾与左、右两军相离的空道,正前外加枪盾阵大刺猬,防御上没什么问题,只是进攻能力差,比较被动。

    周军用了半个时辰全部列阵完毕,坡地上只剩下士兵的黑甲红袍两种颜色,再加当空猎猎飘舞的各军旗帜,如从林般竖立的长枪枪头,反射着朝阳的银光,点缀大阵期间,场面非常壮观。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羌兵哨探,他们也只能在四五里外游动远远观望,因为这个距离是人的目力极限,周军哨骑不会允许他们靠近。于是羌骑玩着各种花样,一次次地试图突破周军哨骑拦截,双方你追我赶,已先打了起来。

    羌骑想要侦察周军大阵,而周军哨骑也时时绕开正面,从南面、北面前往会宁城下察看,但可惜的是,拓拔波固所部始终未出城。

    周军依阵形席地而坐苦等了一个上午,好在这季节空中多云,太阳时有时无,晒着也不是太热,否则身披黑色铁甲的士兵能被烫熟。到了晌午,羌骑始终不出,周军士兵坐地啃着干粮,喝着清水,继续苦等。

    “不是说拓拔波固有出城决战的意向么?会不会是变卦了?这样等着可不是个事。”章钺等得有点不耐烦,跑到向训身边闲聊。

    “不会的!早上他不出战,是因为我军人马体力充沛,精气神饱满,不差似他们。而中午不出战,是因为太阳当空,想让我们多晒晒,从而失去耐心焦燥起来,急于作战的心态就会慢慢减退,这样到未时日昳,我军人困马乏,而且那时太阳偏西一点在他们头顶,却朝向我们这边,他们一定会出战,你等等就好了!”向训倒显得从容淡定,一脸笃定地说。(未完待续。)

第0151章 决战会宁

    未时初,果然有哨骑回报:会宁城东门大开,羌骑马队已出城列阵,拓拔波固的狼头大纛也出城了,总兵力在三万骑左右,已向战场开拔。

    这对周军将帅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忙活了几个月的事情,终于要出结果了。中军随之传令,全军起立待命。大阵齐刷刷起立,坡地瞬间高了一截,士兵们也都知道,战斗马上要开始,一个个又兴奋又紧张,长长吁气声响成一片,连战马也感受到异样的气氛,惴惴不安地“咴咴”打着响鼻。

    不多时,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层小黑点,如浪潮般滚滚而来,后方扬起漫天灰尘,遮天蔽日。渐渐接近到三四里外,羌骑停下整队,一名身披铁甲,骑着黑色高头大马的羌将在阵前来回奔驰,放声大吼着什么,看样子是在战前训话动员,激励士气。

    “那就是拓拔波固么?他胯下大黑马倒是不错!”宗景澄笑道。

    “那应该就是河曲马,比辽国战马品种都好,拿下会州,我们也可以有!”章钺信心满满地说。

    前方三四里外,阵前来回喊话的正是拓拔波固,如今没有退路,决一死战或许可争得一线生机,为此他可是将族中老弱都强征入伍,将积蓄多年的库存铠甲与武器拿出来装备给族丁,与白兰部、卓罗部援军各六千,拼凑成三万骑。

    喊话完毕,拓拔波固面色严峻地与潘甫多望、卓罗尊立、党金福等人商议道:“以党金福领四千骑冲击对方前军,卓罗族长领本部攻打其左军,潘甫族长打右军,我自率一万二千骑在后居中跟进,诸位可有异议?”

    “很好!我没什么意见!”潘甫多望笑眯眯地说。

    “好!你们回本阵去准备吧!”相比起粗豪的卓罗尊立,拓拔波固最不放心的就是此人,便故意将两人分开,以两部援军分攻左右,自己率部居中策应,同时也可督战。

    打发走两部族长,拓拔波固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正在头顶,直朝对面坡地上周军那边,只是光线不怎么烈,下午才开始,也没起风。

    “传令!准备……杀!”拓拔波固紧抿嘴唇,狠狠地向下一挥手,苍劲而低沉的号角声骤然吹响,呜呜声连绵不绝,直破云宵。

    前方党金福率四千骑首先启动,以尖锥形锋矢阵列缓缓前行,并渐渐加速疾奔。北面的卓罗部、南面的白兰部也同时冲了出去,如三支利箭直奔坡地上周军大阵。拓拔波固率一万二千骑在后,与前方保持着两百余步的距离跟进。

    一万六千羌骑席卷向前,马蹄声轰鸣如雷,向周军大阵发起了迅猛冲击,很快就冲向倾斜而上的坡段,而周军大军沉稳不动如山,依然严阵以待。

    “预备!”章钺大喝一声,前阵中心处“咚咚咚”的鼓声有节凑地响起。两千弓弩手在前军两角处,呈倒八字形敞开列成三排,弩手在前,弓手在后,临时充当的辅兵立即拿着箭矢,助弩手装填上弦。

    羌骑如一阵狂风般上坡后,速度略略减缓了一些,但依着惯性还是很快就接近到两百五十步、两百步,这时已经可以看到冲在最前的羌骑狰狞的面容,前方持弩的士兵们紧张得手心沁出汗水,呼吸也变得粗重。

    一百五十步!章钺的目光开始变得凌厉,但却没下令,直到羌骑张弓搭箭,射出的箭矢如一阵小黑点飘来,仍沉立如泰山。这只是前面人马测试距离,部分羌兵可能持有强弓。

    卟卟……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这距离还远,仅少数弓弩手中箭了,但身边辅兵立即顶上,队形仍是丝毫不乱。片刻之间,羌骑接近到一百二十步。

    “放!”章钺沉坐于马背上,大喝一声,猛地一挥手。吸取了前两次的经验,不能让敌骑冲得太近才放箭,那样会少射出一波箭雨。

    “咔哒……”左边三排弓弩手同时扣下悬刀,右边三排也随之放箭,上千支强劲的箭矢同时射出,呼啸着扑向敌骑,穿透羌兵骑阵锥头的圆盾和铁甲,血花喷洒,惨嚎声不绝。

    滚滚向前的羌骑翻倒六七百之多,锥头部位有如凭空消失,被后续人马践踏的同时,又带翻了更多人马,恶性循环不止。直到这些倒地的障碍全被踏成肉泥血水。

    后续再冲近到百步,但他们不是充当锥头的,并没装备铁甲,基本都是皮甲,人手一面蒙了生牛皮的圆盾。这又是一波交叉射来的箭雨,如此近的距离,强劲的弩矢瞬间让他们串了糖葫芦,或人马俱被利矢穿透,

    羌骑冲得越近,所负出的伤亡也就越大,每推进一段总有上千倒下,到了七八十步的距离,虽然他们也能射箭还击,可周军前阵后排强弓手也加入放箭,这个箭矢密度更大,疾奔中翻倒的更多,党金福部前锋已经伤亡一大半,整个马队变得稀薄,前方人马翻倒一片,让后面的士兵人心惶惶,进退失据,无所适从。

    “杀啊!”党金福没想到周军弓弩这么强劲,一颗心变得冰凉,可这时有进无退,悲愤地大吼一声,率兵冲在了前面。

    四五十步了,最后的一波箭雨射出,党金福随着前队翻倒,但这时没人顾得上他,很快被后续马蹄踩踏,羌兵前锋四千骑也只剩下了数百,同时还失去了指挥官,一下子惊恐怒吼着,四下乱跑。有十几骑不开眼的冲到了弩阵之前,很快被后面的强弓手放翻。

    前军战场前血流成河,弓弩手从容射击,后面的枪盾本阵岿然不动,而左、右两军喊杀声震天,卓罗部与白兰部羌骑已然从侧面崩掉了两军大阵的尖角,如浪潮一**冲击礁石般,试图撞穿前排枪盾阵,而冯继业和折从阮部仍能顶住,只是已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拓拔波固一万二千骑只跟进了一里许便停下,因为前方是上坡,必须要有一段平地让战马加速。这时见北面白兰部、南面卓罗部都打得很有节凑,每一波迅猛冲击,都让敌阵凹陷进去一点,再有几次冲锋就能打开缺口。

    只是可惜,周军也各有马军在后咬住两部中军,使得他们也无力一次性投入,被周军骑兵牵制了,这样进展很慢。而周军左、右两军也趁此机会从容调整,不停地抽调兵力增援上去,还派出了一些弓弩手在侧边反击,一点点消耗着两部的兵力。

    而此时,前锋四千骑几乎全军覆灭,党金福本人已经阵亡,跑回来的几百骑完全胆寒,没头苍蝇一样四面逃窜,竟连本阵在哪都分不清了。

    “这群软弱的东西,给我射杀他们!”拓拔波固看得大怒,双目欲喷出火来。

    两彪羌骑闻令疾冲而出,将那些溃兵围堵住一一猎杀,瞬间一个不剩。拓拔波固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族兵们,见有人羞愧,有人愤怒,有人不屑,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也是激厉士气的一种残酷手段,只要族兵们不怯战,拓拔波固就安心许多。

    “传令!出二千骑增援白兰部和卓罗部,本阵再出三千为前锋,我亲自率部随后冲击,务必一举击溃周军前阵。”拓拔大吼着传令,通过试探,他已经看出周军弓弩手的强悍,暗暗庆幸之前没有孤注一掷,但现在不能不拼一把试试看了。

    悠长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两千骑一南一北离队而去,拓拔波固率本阵突然打马疾冲而出,分为前后两部直杀向周军前阵。(未完待续。)

第0152章 简直找死

    章钺很快就看出架势不对,拓拔波固这是要全军压上,而且还留了个心眼,以前后两队压过来,这样弓弩手就会应接不暇,一旦被冲近将遭受灭顶之灾。

    “预备!”章钺大喝一声传令,同时让亲兵通知后面的向训,准备调开前阵,到时接应弓弩手归队。

    很快,密集的羌骑前锋滚滚而来,接近到一百五十步,章钺便下令放箭。一百二十步、九十步后,强弓手随之放箭,四轮箭雨之后,前锋羌骑翻倒一大半,但后续仍十分骠悍凶猛,势头仍然不减,继续越过血流成河的战场冲杀而来。

    “弓弩手撤退!”章钺匆匆传令的同时,飞快地转身往回跑,从枪盾阵空隙回前五排指挥位置。他刚归位便见羌骑已经快冲近了,而弓弩手们才恰恰跑开,从两边打开的空缺回到前军中心大旗处。接下来他们是听候调用,还是放下弓弩拿起刀枪,就是向训的事了。而他自己,接着要应对拓拔波固最后七千骑的冲击。

    “定!”章钺归位便大吼传令,同时拿起了他的玄鹿枪,准备应对不测。

    命令刚传出,前方枪盾阵一阵“哗啦”响动,下一刻各种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敌骑撞上了盾墙,前伸的拒马大枪穿透人马,发出人喊马嘶的惨嚎,同时也纷纷折断。

    “补上补上……快些快些!”李处耘焦急地大吼,战场吵杂一片,就算是吼也只有身边亲卫听得到,更多的时候需要肢体语言来配合传达命令。好在这些都是老兵,有的是向训的人,更是身经百战也一点都不夸张。

    前排的士兵撞翻,或者拒马枪折断都要立即填换上,否则下一排敌骑撞上来没造成伤亡,就会辟斩盾牌后的士兵,这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禁军都是老兵,反应一点不慢,立即有人换枪,有人填补空位,前排只是后退了一点,但仍是连成一片。

    前、左、右三军先后陷入苦战,而两冀遮护的马军也没停着,左冀刘从诲勉强能牵制卓罗尊立部分人马,使得他没法全力冲杀,这给了左军一点喘息之机,仍能不停地调整,把卓罗羌部拒之阵外。

    而右军冯继业指挥能力不差,朔方军战力也不错,只是人数少了点,成份还有点杂,不过冯继业还能顺利地指挥应对。而且对阵的白兰羌虽然骁勇善战,但怎么看都是没出尽全力的样子,每次仅投入一千人马,冲杀过一阵就调回换一支人马,如此轮换往复,保住了已方力量,但却大大地延误了战机。

    如此情况让冯继业心中暗喜,他居然还不时地看看两三百步外,那里是宣崇文率三千五百骑与潘甫多望麾下三千骑来回冲杀。

    “要出结果了!”冯继业喃喃说了一句,但却没人听得到。

    片刻之间,那边敌我双方六千余骑冲杀几轮后,羌骑人数明显减少许多,队形变得杂乱稀薄了。双方各自调整了队形,再次以锋矢阵对冲掩杀。突然,冯继业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猛地一把摘下腰间长弓,可忽又省起,这距离还射不到,不由狠狠咬了咬牙,拿着长弓走向前阵的士兵从中,以等待良机。

    “郝天鹰!包抄迂回!”宣崇文手持铁木大棍,回头冲郝天鹰命道,怕他听不到,又挥了挥手打了个弯作比。

    郝天鹰手提长枪,咧嘴一笑表示明白,忽地打马离队,边乘马疾奔,边回头向后招手,有的士兵反应快便跟了上去,这三千余骑行中途便一下分为两队。宣崇文马速不减直冲正面,而郝天鹰则绕开冲击羌骑侧冀。

    之前的几轮冲杀已将白兰部羌骑拖疲,宣崇文截击住正面,郝天鹰则将其分割成两半,两人配合得力,一举将白兰羌骑击溃。眼见溃兵欲逃归本阵,宣崇文与郝天鹰得势不饶人,紧咬追杀而去,一下吊着败兵突入潘甫多望中军。

    潘甫多望措手不及,前面两千骑仍在冲击冯继业部,一时召不回来,而中军只有一千骑,难以招架宣崇文与郝天鹰夹击,中军顿时跟着溃逃。宣崇文早就盯上了潘甫多望,追上去张弓一箭,正中潘甫多望后心,将其射下马来。正要赶上前擒下此人,去了被羌兵救走了。不过料想此人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也就不再追赶。

    宣崇文回一望,郝天鹰已放弃追赶羌骑,率部调转方向,杀向冲击右军的两千羌骑。宣崇文跟着掩杀,将白兰部最后的两千骑击溃。见右军之围已解,宣崇文了望战场,前军在陷入苦战,左军那边太远看不到,但灰尘弥漫,喊杀声不停,估计情况也差不多,便决定去袭击拓拔波固本部,支援一下前军。

    白兰羌残部四面逃窜,这些没头苍蝇一样的家伙杀起来毫不费力,郝天鹰来回缴杀几阵,很快就没了兴趣,虽然这些家伙还斩尽杀绝,但也构不成威胁,郝天鹰已不想再为他们浪费精力,正要打马离开,忽闻破空声响,凭着战阵经验,郝天鹰猛一低头,当的一声巨响,只觉脑袋一阵发黑,脖子一阵发紧。不知从哪儿来的冷箭射中铁盔顶缨处,脖子上的麻绳系带一下勒紧,差点窒息过去。

    “简直找死!”郝天鹰恼怒地狠狠骂了一句,他决定等会儿再走,勒转马头兜个圈远远跑开,悄然回头向刚才箭矢的来回张望,却没发现什么。这时猛地想起,那边是右军大阵,有人偷袭自己,那一定是冯继业。

    想明白了,郝天鹰心里一阵纠结,可想到冯继业心狠手辣,这仇已经结下,迟早总是要解决,也许这就是个机会。

    郝天鹰阴沉着脸,很快就追着几名羌骑就打马跑回,贴着右军大阵侧边向另一边逆向追杀。同时悄悄留意,眼角的余光很快就捕捉到冯继业的身影,他正在百步开外,隐身前排士兵之后,已然张弓搭箭对准了自己。

    郝天鹰看准目标,记住位置,嘴角浮起一丝狞笑,突然放下长枪,飞快地从后背摘下长弓,一侧身歪下马腹,玩了个蹬里藏身,同时一把从箭壶抄起两支长箭拉开弓弦射出,整个过程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快到极点。

    完成这些动作,郝天鹰马不停蹄离去,赶向前军战场,后面结果会如何,战事结束也就知道了,不过他对自己的连珠箭,一向很有信心。(未完待续。)

第0153章 临终遗言

    前军战场,羌军前锋三千骑如浪花撞击礁石一样消散,拓拔波固本部后续跟进,将前军大阵突进去一个偃月形弧线,前排防线已是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被敌骑破口。

    章钺连续调派兵力填补,但弧形中间突进,阵线不完整,左右已出现无法协调的情况,一大堆士兵手持大盾集中在那里,却难以堵住。

    正在此时,忽听前方喊杀声传来,章钺远远望去,宣崇文领着两千余骑从侧面直冲后方拓拔波固中军,这让拓拔波固不得不分兵迎战。可宣崇文是有备而来,马速已提到极限,一下就将匆忙调动过来的羌骑冲开两半,继续向前冲击。

    拓拔波固大惊,只得亲率身边最精锐的千余骑族兵迎战,但拓拔波固一调动转向,宣崇文却立即率部斜斜的转了个弯,正面避开前方之敌,同时甩开后面追击的敌骑,以免被其夹击陷入重围。

    他这边避开拓拔波固,可后面的郝天鹰也率着数百骑跟来,恰好一举突入刚刚形成合围的敌阵,在里面来回绞杀,不过羌骑却在渐渐收缩,同时张弓放箭射击,让郝天鹰一时隐入险境。

    宣崇文无奈,只得率部返身杀回,一个冲锋破开敌阵外围,带出郝天鹰所部便即打马远远逃离,稍事休整并重新整队。

    马军前来助阵,给了章钺步军前阵防线以喘息之机,向训增援一个指挥上来,士兵们迅速将大盾重新竖立,架设大枪拒马,防线向前推进五六步,再次稳固下来。

    同时,宣崇文整好队形,正在再次向羌骑冲杀,南面左军战场突然响起震天的欢呼声。宣崇文转头看去,原来是刘从诲所部龙捷军精骑已击溃卓罗部羌骑,正在衔尾掩杀。

    那边的动静章钺自然已看到了,立即让士兵传话给向训,让他向中军求援。很快,中军响起了急促鸣金声,左军战场刘从诲部精骑立即调头,转而杀向前军拓拔波固本阵之后。

    拓拔波固败局已定,章钺跑回前军后方,召来自己的亲卫营三百骑,翻身上马持枪大喝:“羌军已败,我军必胜!随我冲杀!”

    章钺三百骑横向前行到侧边走道,从空隙冲出大阵,杀向已经开始调头欲撤退的羌骑大部,连续的消耗让羌军士气已丧失殆尽,再加上刘从诲部过来拦截,兵力已不差他多少,几支马队合力冲杀,终于让拓拔波固本阵大溃。

    羌骑冲下坡地便完全溃散,周军几支马队在后追杀。章钺所部还是生力军,连续击溃几支挡路的小股羌骑,已经找不到宣崇文、郝天鹰等人的队列,而羌兵主帅拓拔波固也跑得没影了,原野上遍地都是乱冲乱撞的小股羌人马队,章钺杀散几批兴趣缺缺,正要返回忽听有人叫喊。

    “章将军章将军!这边来……”

    章钺向西南远望,却见是赵匡胤带着千余骑正在侧前方,不知这家伙是什么杀出中军的,应该是郭荣调他支援左冀刘从诲所部。章钺犹豫了一下,率部赶过去汇合。

    “啊哈哈……俺们合力找到拓拔波固,斩了立个大功如何?”赵匡胤见章钺过来,大笑着建议道。

    “行呐!就看咱们谁的运气好了!”章钺无可无不可地笑道,他这次战功已经够了,有拓拔波固的脑袋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却不像赵匡胤那么渴望。

    “那好……你在北面,我在南面,中间相距两百步齐头并进如何?”赵匡胤双目精光一闪,哈哈大笑说。

    “就照你说的办……”章钺也笑了起来,这家伙看似粗豪,小心思可是不少,居然还想让我给他打下手。

    “好嘞!不管成不成,回头请章将军喝酒,可一定要赏脸呐!”赵匡胤在马上一抱拳,提起一根黑黝黝的大棍。那棍长约五尺,头上却有两尺下垂着,中间以细铁链相连,这看起来有点像是双节棍,却是一截长,一截短,战时多半是以那截短的伤敌。

    赵匡胤打马离开,章钺也率部与他拉开距离,两部一南一北遥遥相望并驾齐驱,途中遇着羌骑,两部暗中较劲各展所长一一射箭猎杀,或率部围堵,直吊着羌骑大部杀向会宁。

    坡地上左军大阵,外围平静无事,然而阵内中心处,朔方军帅旗下却已乱成一团,朔方牙军在外警戒,紧紧遮挡着中军指挥位置,遇有外围士兵过来禀报,一律由他们传话,因为冯继业已经中箭不行了。

    早在之前看到郝天鹰,冯继业就心头大恨,在他看来,郝天鹰偷偷带走了自己的女人,而那个鱼雪卉给自己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对于这对狗男女,冯继业必除之而后快。

    而在郝天鹰看来,鱼雪卉是他从洛阳带回的不假,可冯继业自己没搞定,只有一个名份而已,他自己得不到,凭什么不让别人得到,这简直是不可理喻,可冯继业也对自己多少有点恩惠,所以郝天鹰还没想到暗杀这种伎俩。

    冯继业偷袭失败,却招来了郝天鹰的全力出手,两支利矢一前一后破空而来,冯继业虽隐藏在军阵之后仍未幸免,虽挡下一箭,但后一箭却穿透胸肋,冯继业当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好在旁边都是朔方军士兵,立即将冯继业救回,并遮掩了风声,这样其他几方调过来的士兵还不知道。

    此时,冯继业苍白的脸忽然现出红晕,口中吐出的血沫也终于止住,他无力地睁开眼睛,见行军司马李师问终于到了,想要挣扎着坐起,但却力不从心。

    李师问连忙上前,一脸凝重地问道:“大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马上通知薛处存父子,你率部回灵州,拥立兄长……继勋……为留后……还有……一定要……抓住……”冯继业终是一镇节帅,首先想到的是家族和方镇事务,但他已失血过多,此时只是回光返照。用尽全力说完这句,便一动不动,徒劳地睁着大眼睛驾鹤西去了。

    “大帅!你为何离开中军?是何人下的黑手?末将等抓住他,一定将其碎尸万段为你报仇……”

    “大帅!大帅!”几名朔方军官们围上前大呼,却暗暗将目光看向李师问。

    “大帅刚才说的你们都听到了吧?如今晋王殿下就在中军,这似乎有些不妥,你们怎么看?”李师问面色犹豫地说。

    一名指挥使大怒,手按刀柄大喝道:“这有何不妥,我等深受冯氏父子两代人提携之恩,如今大帅遇难,理当由其兄长继勋为留后。”

    “还不知大帅为何人所害呢!晋王在又如何?还能把大帅救回来吗?”另一名军官也跟着道。

    “是啊!大帅为何跑去前阵?你看这箭杆,分明是我们大周军所用制式箭支。”

    李师问心烦意乱,突然打断道:“别吵了……既然你们一意如此,那便带上大帅遗体一起走,就说是大帅下令我部追击羌骑。不过事后,你们不能说是我牵头行事……”(未完待续。)

第0154章 何以阵亡

    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喷子总要来骂上一阵,不知道他们怀的什么目的,什么心思。是受雇于人,还是生来嘴臭,不得而知。我确定他们就是喷子,很多书评区都有他们同一段话,所以这种家伙叫骂,我一般直接删除。不过没时间常守着书评区,管他们怎么谩骂,本书不会进宫。

    坡地上中军大纛下,郭荣长吁了一口气,满脸喜色。这场战役已进入收尾阶段,一切毫无悬念可言,接下来就是渡过黄河,收取西岸东西一百二十里,南北三百里这狭长的一块,有了会州在手,军需战马问题得以解决,禁军殿前司兵力将更加强大,到时稳压侍卫司,甚至将其打散再整编亦不无不可。

    “报!右军冯继业部朔方军两千人,已自行率部追击,静难军李都使命小的来请示,是否全军出击?”

    “嗯?谁给他们下的命令?”郭荣脸闻报一阵惊讶,脸色一僵,满脸微笑消失不见。

    “小的不知……”传令兵一下吓趴在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算了!”郭荣挥了挥手打发走小兵,心中一阵不快,这个冯继业真是贪婪,中军还没下令,他一个方面军主帅,这就迫不及待地追击,八成是看上城中拓拔波固留下的粮草财富和战马了吧。

    “殿下!差不多可以分兵追击了。”史懿见些上前道。

    “好!左、前、右三军各出一半兵力追击,注意收拢战马,中军、后军留下救治伤兵,打扫战场。其余诸军可重归建制,回营休整。”郭荣命道。

    章钺率部与赵匡胤一路追杀十里到会宁城下,远远望见城外停驻一支羌骑接应,跑在前面的刘从诲、宣崇文两支人马刚到,一下被他们拦住,顿时来回冲锋战在一处。这一会儿的耽搁,前方羌骑大部一举冲进了城中。接应的羌骑见目的达成,立即跟着逃走。

    刘从诲与宣崇文见他们逃进城去,便穷追不舍,紧咬着杀入城内。然而羌骑所部与他们拉开距离后不作停留,顺着长街穿城而过,一直冲出了西城门,却又调头猛地将城门关上了。

    这下宣崇文等人无法出城追杀,便在长街上停下整队,打清理城内残余羌骑,却见城内四处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几方人马还没汇合,刘从诲已先分派兵力接管城防。一座空城而已,章钺也不敢兴趣,与宣崇文会合整队,打算返回战场。

    “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这个拓拔波固倒是警醒得很呐!”赵匡胤四处打了个转,跑回来悻悻地笑着说。

    “那有什么关系,赵军使走这一趟就是功劳嘛!”章钺笑着随意地回了一句,但话说出口感觉味道有点不对,但却收不回了。

    “也是……我们从马直没什么出战的机会,有这顺风仗的便宜可捡,那自然要赶快了。”赵匡胤却是不以为意的样子。

    刘从诲抢先接手城防,章钺等人便原路返回,途中遇上率兵追击的向训,章钺将他劝了回来,史懿在率部清理战场,郭荣已率随从回营,接下来都是些苦力活儿,参战的诸军都不愿意干这些,便各自收拢自己的部属,带着大群伤兵回营。

    章钺麾下马军这次阵亡三百余人,加上之前几战的阵亡数,已减员五百多人,还有一些轻重伤的在乌兰县未归队。步军前后加起来也阵亡七百,轻重伤者近千,现在只剩三千来人。这些减员的都是老卒,今后再补充,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恢复战力,章钺简直心痛得滴血。

    将士兵带回大营,章钺脱去满是血污的军服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袍,正要休息却有人来找,说是郭荣有请。

    章钺到中军大帐,郭荣在帐内居中而坐,旁边只有折从阮、向训两人,见章钺进来,郭荣便开口道:“哨探急报,朔方军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擅自撤离战场,一路向北去了。孤下令召冯继业来见,其部属不理不睬,反而跑得更快。”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按理说冯大帅不会抗命呐!”章钺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冯继业这是玩的哪一出。

    “这样吧!你与冯继业打过交道,再辛苦一趟追上去问清楚,趁天色未黑早点出发。”郭荣沉着脸说。

    章钺心中暗暗叫苦,只好答应下来,走出大帐看看天色,太阳快要落山了,约莫酉时初的样子。不过冯继业的马军驻在乌兰,南下的多是步兵,应该很快追得上。

    章钺回营召来亲兵,率三百骑出发,一路打马狂奔,半个多时辰后便追上了已驻营的朔方军,哪知士兵却拦着不让他进入营地,不过却有人去通报了。好半天,李师问才带着一帮军官出来了,见是章钺赶来,脸色有点不好看。

    “冯大帅可在?为何不向晋王殿下打声招呼就走,这是什么意思嘛?”章钺尽量缓和语气质问。

    “章都监请随我来……你的亲兵留下!”李师问脸色阴沉,慢吞吞地说。

    章钺不明所以,一脸惊讶,不过他要见的是冯继业,这儿离战场也不远,料他们也不敢怎么样。便留下陈嘉等亲兵,随李师问快步走进营地中军大帐。

    老远见大帐前挂着白幡,章钺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进帐便见里面灯火通明,居中的行军长榻上仰躺着一人,以白绢遮盖了面容。章钺上前揭开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手提着白绢僵立在那儿。

    “这是怎么回事?冯大帅坐镇中军,何以阵亡了?”章钺半天才醒悟过来,想不明白这其中关节。

    大帐内一众朔方军官面面相觑,却无人回答。李师问却语气沉重道:“我们大帅是中箭身亡,章都监请看!”

    李师问上前一把掀开白绢,冯继业的遗体来不及装敛,仍身披铁甲,内着军服,胸肋处有大片暗红的血迹,中间有一个黑点,那是被斩去箭杆,露在外面的一小截。

    “另一截呢?拿来我看看……”章钺脸色沉静,脑筋飞快转动。冯继业人死不能复生,不说这善后的事,眼前就是个麻烦。按理说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除非他离开中军大旗下,或者是他自己人放冷箭。

    半截箭杆很快拿来了,章钺接过来一看,心里又是一惊,这是周军普通制式箭支,箭杆上黑漆有些斑驳,是用旧过的,不过箭尾的白羽倒是齐整。

    “这说明不了什么,羌兵也会从我军探马手中缴获到一些箭支,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只能暗查,你们明白吗?”章钺想了想,严肃地说。一镇节帅战阵上被人放了冷箭,这事传出去,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以后军官们上阵,那还不人心惶惶了,这个负面影响实在太坏。

    “我们明白,只是……大帅临终前有遗言:请求以其兄继勋为朔方留后,但我等人微言轻,不敢面禀晋王殿下。”

    说得好听,若真如此你们跑什么跑,害得劳资大半夜追上来。章钺心里暗骂,口上却道:“要不这样吧!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也不要急着回灵州,先在这等着。章某连夜回去转告晋王殿下,如何决断到时再通知你们,怎么样?”

    “章都监稍等,我们商量一下。”李师问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军官们跟他出去,几人商议了一阵,终于同意下来。(未完待续。)

第0155章 镇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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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李师问、薛处存等朔方军官来说,只要朔方节帅仍是冯氏,那他们在灵州温池、盐州白池两处盐场的利益就仍有保障,那么冯继业的死就反而成了一个要挟,甚至可以讨价还价的借口。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是何人下的黑手,否则这事情难以收场。不过现在,冯继业的死就只能上报,是战死阵亡!就算事后查到了黑手是谁,但根本没用,没有人会承认。

    章钺明白这个道理,但也还没想明其中缘由,便找李师问了解详情。当听说羌骑败退,宣崇文与郝天鹰在场追杀散兵,不久就一前一后去支援前军了。

    听到这里章钺恍然大悟,心中有些明白了,不过他不露声色,反而将话题带到冯继业为何离开中军的问题上来,这下李师问语塞,无法回答。

    章钺了解情况,劝停了李师问所部便连夜返回大营,向郭荣禀报。当然,这话在他嘴里说出来,变成了冯继业亲自上阵,结果中了羌骑冷箭。

    不料郭荣听得火冒三丈,当时就大怒道:“冯继业阵亡与朔方军谁为留后这是两件事,怎能混为一谈,这个冯继业之前请领会州,孤没答应他,现在又遗言让其兄代为留后,真是贪心不足。”

    “殿下息怒!其实让冯继勋领留后也好,至少此人性格温和得多,不似冯继业狡诈贪暴,以他领朔方事务可迅速稳住局势,朔方镇兵和军官们也都能接受,若换了别人去,只怕要闹将起来。”为免把郝天鹰暴露,章钺只得劝说。

    “你之前逮捕延州高绍基,庆州张建武、郭彦钦等人,手腕何等强势,为何这次倒温和了?”郭荣惊讶地说。

    “末将这是为西北大局考虑,会州虽拿下了,但是还不稳,我们在这里没有根基,整个会州都没有汉人定居,羌人一旦壮大,可是会反水的。”

    “也罢!一方节帅的人选,孤不能草率下决定,但可以代为上凑。另外,灵环观察使,温池榷税使,这两个职务朝庭必须要一个,以后朔方也接受朝庭委派官吏治理,不能再由军将专其事。至于会州该如何治理,过几天军议你再一并报上来。”郭荣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算是同意了。

    章钺听得心中直嘀咕,你这可真是趁他病,要他命啊!顺势再狠宰一把,这样一来朔方就真正收归朝庭了,冯继勋就算上任,以后也要接受调遣,再也不会有冯继业那样,独断专行一方的实力了。

    次日,章钺又跑了一趟,通知李师问,他可以先带冯继业的遗体回灵州,再转达了晋王郭荣的意见,让他们回去准备。同时,会州北境的朔方驻军暂时还不能撤走,必须等待换防才能归镇。

    章钺处理完这事,送走李师问所部返回,郭荣已拔营进驻会宁城内,分派了兵力收取了西南的会宁关。但黄河对岸还有羌人活动,拓拔波固、卓罗尊立渡过黄河后,在西岸休整,仍未撤走。

    当天下午,郭荣召开军议,命打造木筏,制作牛羊皮气囊,好以此渡河追击羌骑,一举将他们赶出会州。数千士兵被派出伐木,三天后打造了两三百条羊皮气囊木筏,郭荣先派人过黄河传话给拓拔波固,命他离开会州。

    不料拓拔波固派使回访请降,想要以黄河西岸的会州西境为驻牧地,并暗示利害,说这是兰州诸羌一致的意见。这下郭荣也犹豫起来,找来折从阮、史懿两名重臣节帅商议。

    折从阮倒是赞成,说后方粮草有些接济不上,这次的兵力也不是很多,还要调往北面的黄河南岸一带驻防。而且,潘甫多望的阵亡,已经引起白兰羌的仇视,若渡河追击拓拔波固,的确有可能引更多的兰州羌。

    史懿也说不宜再追击,不过提出了建议:拓拔波固要请降,必须要以其长拓拔番锦到东京为质,而且每年要上贡牛羊战马,这个数量的多少可以商议。

    羌人使者回去报信,拓拔波固咬咬牙答应下来,同意于五天后,十一月十二正式献降。

    于是,这场战事正式落下帷幕,周军士兵们都很高兴,战事结束就意味可以回家了。但他们还高兴的太早,每天消耗着大量军粮,不用作战那也要做事,比如修缮城防,更换城门,还有城内垮蹋的房屋一律拆除,路面要铺整,排水系统要疏通,仍是人人有事做,谁也别想呆在军营睡大觉。

    中低级军官和士兵们在忙着,统兵大将也有自己的事,郭荣在会州府衙大堂召开军议,商量如何治理会州的问题。折从阮、史懿、向训、刘从诲、章钺等人奉命到场。两位节帅只提意见,他们当然不能将手伸到会州。

    折从阮年龄大又位高权重,首先开口道:“会州与朔方和泾源两镇相邻,西面又与凉州相接,若不归这三镇节制,那只能另开一镇,这要看殿下的想法。”

    “会州既无汉民定居,兼且地广人稀,开镇不现实,以孤看来,还是归泾源节制吧!人选孤已经有了,以章钺此战之功,知会州军府事,会州驻军可建番号为:镇远军!”郭荣转头目视章钺,笑眯眯地等着答谢。

    “啊?镇远?末将还想回东京呢,这……”这什么番号嘛,怎么那么古怪……章钺一阵无语。

    “怎么?你不愿意?这地方是偏僻荒芜了点,别说女人,连酒肆都没见着一个,平地起楼确实有点难办,不过你年轻扛得住,孤看好你……”郭荣一向严肃,这次心情好,居然也说笑,众人都凑趣地大笑起来。

    “镇远军?那就是转为边军,不再属于禁军喽!那编制兵员是多少?”章钺心情有点复杂,自己的军队正式有了番号当然好,可这鸟不拉的地方真的很难经营起来。

    “当然!五千兵应该足以镇守会州了,只是环境险恶,最多可增加到七千。你不是在延州呆过吗?回头让索万进调两指挥给你补充兵员,另外泾源军也出两指挥,把会州的架子搭起来,治理好会州事务你再回东京。”

    “没有人口,交通不便,钱粮还要从外地运来,这消耗不是一般的大,到明年开春还有几个月,这个从哪里掏钱?”章钺顿时一阵头大,苦着脸扳着手指头算道。

    “大军马上撤走了,后续军粮却运了不少到原州和盐州,明年二月之前都可以吃军粮,以后你自己想办法。”郭荣想了想,又一脸严肃地说:“其他的你看着办,但孤也有个要求,马场和盐场,你一定要尽快建立起来。缺少什么官吏报个数上来,孤回京后尽快给你物色人选。”(未完待续。)

第0156章 初受降

    接下来几天里,趁郭荣还在,章钺先找史懿讨要了两个满编营,打散编入麾下八个指挥,这样兵力又恢复到战前状态。

    章钺马上就调宗景澄、何成惠率一营北上乌兰县,与朔方守军办理交接换防;二营薛文谦、张智兴驻防蔚如水与黄河交叉口的中宁一带,不过却是在黄河西岸,同时还要分兵驻防蔚如水上游的鸭头坎军寨。

    这儿负责粮道的守将是朔方节度知客押衙薛可言,因为从乌兰以西到蔚如水这一块原属灵州,算是有点小小的争议,章钺不得不趁早下手。

    还有驻防黄河西岸,凉州东境白山戍的薛处存,章钺抢驻了乌兰,薛处存要回朔方就得章钺首肯并换防,所以从延州经朔方运到会州的粮道仍然可控。否则,一旦冯继勋被拥立,又怀恨在心的话,粮道被截断,从原州运粮实在不便。而章钺在延州就算有存粮,也很难运过来。

    这是会州北境的兵力驻防,又调四指挥韩忠明、张从昭南下接收会宁以南八十里,处于祖厉河东岸的临河寨,这儿是南路大军粮草中转地,目前由梁苯吉之子梁鬼苯驻防。接收后,再以侯超、侯从义领两都士兵驻防会宁关。

    最后还有会州南部的梁氏羌,目前没办法安排。距会宁以东百里,屈吴山以北的河池党氏羌族长党金武已派人来请降,同时想找党金福回去,结果听说战死只能作罢。

    基于郭荣已答应梁氏羌驻牧河池,章钺便找郭荣请求,将梁氏羌调到河池西南的屈吴山西面,而党氏羌驻牧屈吴山东面。而河池以北庞大的地域,章钺调五营韩志平、商华庆驻防,并打算在那儿择地筑城,长期控制。

    四营兵力调出后,等换防接收完毕,会州也就基本得以掌控。而章钺身边就只剩七营李处耘一个步兵营,另有三、六、八营都是马军,章钺从战利品中要来一千五百匹战马,现在战马达到三千匹,他们一人双马。

    四天后,拓拔波固与长子拓拔番锦,带着大群战马渡河而来,与党金武一起献降。投降是率部投靠,如梁苯吉就是了。而献降是战败后求对方宽恕,这可不是上个降表,磕几个头就了事的,需要贡献礼物表示诚意。

    这两拔人进城是由赵匡胤先接待安置,次日郭荣正式在会宁州衙受降,陪同的都是重臣大将,章钺自然也位列其中。

    仪式有点简单,不算隆重,也就是设香案,备三牲祭祀天地鬼神,遥拜东京,再拜郭荣及一众周军大将。由拓拔波固和党金武喝血酒立誓,愿意永远服从大周的统治,并献上礼物和质子。

    这一战拓拔波固丢了地盘,损失了过半的族丁青壮和战马牛羊,现在能贡献的,除了以后每年上贡三百匹战马,此次交上会州山川地图、一千匹河曲良驹、两只未成年的河西青鹘鹰、金银器珠玉宝石五箱外,另有二十名年轻漂亮的羌人少女。

    受降完毕,打发走拓拔波固和党金武两对父子,非常兴奋地拿出珠宝,带出美人,要分给众将。按说只要是少女,一般都不会太难看,可这年头人口比例严重失调,周军将官家里一般都不缺婢女,可上位者所赐,没有人敢不给面子拒绝,都乐呵呵地收下,带着财物美女回营。

    章钺作为北路军兵马都监,所有战事都有参与,也分到一些珠宝和十匹好马,还有两名羌女。但他对这对异族女人不感兴趣,出大堂等了一会儿,见众人都走了,章钺又转身回大堂求见郭荣。

    “怎么?这两名小娘长得最好,孤可是让赵匡胤特地给你挑的,可不要不识好歹!”郭荣没好气地笑道,这可是他初次接受异族献降,成就带来的兴奋感还没消退。

    “这两名羌女的确不错,但我刚才听到报礼单上有两只河西青鹘鹰,可否给末将看看?”章钺有些忐忑地问。

    “嗯?只是看看么?”郭荣一脸警惕,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呵呵……先看看嘛!末将对猎鹰的品种有些了解,懂得一点驯养的办法。而且这青鹘鹰带回东京的话,在宫庭中没什么用,殿下是贵人要做大事的,养着还会玩物丧志啊,不如以羌女换给末将吧!”

    “你一开口孤就知道你有所企图,这两只青鹘鹰据说产自甘州北面的甘峻山,是甘州回鹘人那里流出来的,品种当然不会差。只是以其未成年看,应该是与河曲鹰杂交产卵孵化出来的,才几个月大,的确不好养。你若想要得先答应,明年给孤寻一匹汗血良驹。”

    “不是吧?这也太坑……汗血宝马只听说安西才有,这上哪寻找。”章钺苦着脸,这事还真不好办,不过先把青鹘鹰拿到手再说吧。

    “蠢!你不会从胡商那里想办法?如今收复会州,河西走廊也就通了,只是凉州……甘州……很难办呐!”郭荣也不知想到什么,苦着脸皱起了眉头。

    “胡商?凉州甘州?我明白了!”章钺恍然大悟,看来郭荣不只是想要一匹汗血马那么简单,他想要了解河西及陇右各方势力情况,以便做到心中有数,将来好用兵。

    这可真是屁][股决定脑袋,位置决定想法!郭荣已是实际上的储君,心中难免会想,将来即位后要做些什么的问题。若只在东京,他只会考虑中原,可现在到了西北,闲暇时便想到了河西、陇右,以及更遥远的汉唐安西失地。

    作为一个重生人士,章钺也对大西北有着无与伦比的感情,顿时脑中星星一闪,热血沸腾上涌,送上一记马屁,大声表示支持道:“殿下真是雄才大略,高瞻远瞩啊!末将佩服之极,必定办好此事。”

    “是吗?你倒是说说,孤想的是何事?”章钺反应这么快,郭荣双目一亮,感觉马屁很是受用,不由笑着问。

    “收河陇故地,复汉唐荣光!”章钺涨红着脸,挥舞着拳头大吼。仿佛看到自己拥旗出征,统率百万甲士,席卷黄沙大漠,击败无数的敌人,让所有杂胡都跪在地上亲吻自己的战靴。

    “啊哈哈哈……好!收河陇故地,复汉唐荣光!你倒是出口成章嘛!”郭荣放声大笑,这一刻,初次征服异族,接受其投降的成就兴奋感,终于得到畅快淋漓地释放。

    不过他终究是上位者,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快又脸色一肃道:“既然你都明白,现在就有件事交给你去办,河西凉州孤悬在外几十年,羌番难免不知王化。你尽快将会州的事情交待下去,亲自跑一趟,见见申师厚,最好能劝说他年底回京陛见。

    另外,冯继业战死沙场,孤决定派向训前去吊唁安抚,暂以冯继勋为留后,既要稳住朔方,盐池榷税也要收回来。”(未完待续。)

第0157章 盐场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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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十五,郭荣志得意满地率兵凯旋,临行前派内客省使向训前往朔方安抚。所谓安抚,当然是劝说节帅稳固地方统治,同时要忠于朝庭。否则,向训也可以便宜行事,采取特别行动。

    而且今年快过完了,明年正月初一的元日,皇帝要率领百官献祭太庙,然后到东京南郊庙庭例行社祭,这些不称职的,或者初上任的节帅必须进京参加,到时是不是调任,皇帝就可从容安排。

    不过这些与章钺没什么关系,他送走郭荣、折从阮、史懿等两万余大军,返回会宁时,向训也带着五百骑从启程北上了,他要赶去朔方吊唁冯继业,谈妥一些细节问题才能回东京,可算是疲于奔命了。

    两万多大军拔营一走,会宁城内一下子空荡荡的,而会州地广人稀,百废待兴,加上快到年底,马上要下冬雪了,时间非常紧迫,章钺必须要把马场和盐场的架子搭起来。

    按章钺的想法,柔狼山到杀牛岭以北的黄河南岸,会宁黄河及祖厉河两岸,这此地方多是平原丘陵地,将来可以从内地迁移人口过来垦荒农耕。至于屈吴山以东加上河池北面,那是梁氏羌和党氏羌驻牧地,马场和盐场都可以设在那里。

    而原本准备在延州建马场,结果得不到批准,现在会州却可以,正好搬过来。只是奶牛、耕牛,延州仍可以饲养,苹果也仍在延州种植,但棉花应该丰收了,明年可以在会宁附近大面积耕种。

    想到这些事,章钺让阎成望率一百骑护送封乾厚回延州,将韩盛、李多金、李多寿等人都调过来,还有张全绪,可带军粮及马场、盐场的一些准备物资,到会州来进行新的建设。

    麾下步卒分调各地驻防了,会宁城内有宣崇文率三、六、八营守卫,空闲了还要负责修建新的粮仓,以及官衙、城防工事等,目前诸事一团糟,连各类办公用品都凑不齐,还得等封乾厚回来。

    章钺可是什么事都不管,他只把任务交待下去,就带着二百亲骑,赶去会宁东面一百二十里的河池。韩志平、商华庆已率五营提前几天赶到驻防,在河池北面建立了军寨,听说章钺亲自来了,便率兵前来迎接。

    两人赶上前下马行礼,章钺挥挥手懒得回礼,直接开口道:“这才申时中,天空阴沉沉的没太阳,看样子这天气是要变了,先不急着驻营,去河池盐碱地看看再说。”

    “没啥好看呐!就是个干涸的小海子,四周都是碱土,春夏时分盐量才多。党氏羌以前在这附近游牧,每年春夏都刮盐蒸卤,所产的盐量也就够会州三羌自己用。”韩志平去看过,便介绍情况。

    “对了!党金武迁走了吗?”章钺想了想又问。

    “走了!从会宁一回来,党金武就召集族人迁移。因为这边有个天都河,北面这条从河池一直流到蔚如水;南面那条在天都山下,半路与北面那条交汇,在萧关那儿的蔚如水汇合,河两岸水草丰美,比屈吴山以西梁氏羌牧地要好很多,估计党金武往那边去了。”

    “那是河池东北,水草再丰美也是我们的马场,党氏羌只能在河池西南,你马上派人通知党金武,不得北上河池一步。”差点被党金武这赖货钻了空子,章钺恼怒地喝令道。

    “好!”韩志平转身吩咐亲兵队正,率五十骑去通知了。

    章钺向东南前行十余里,老远就望见远处似是一条长长的河湾,在枯黄的草地间白茫茫一片,煞是显眼。风声呼啸刮过,带来一股咸咸的味道。

    再前行四五里,眼前景像又是一变,干涸的黑土地上,铺了一块块的白色盐霜,看起来像是小雪过后一样。章钺见过这种盐碱地,并不奇怪,这是带有碱性的土地,遇上春夏时酸性雨水的浸泡中和,自然产生盐份。这样雨多则盐少,雨少的反而盐多。

    而碱的化学成分是碳酸钠,可用做洗涤剂等化工纯碱;也可以用来中和发酵食品中的酸味,这种是食用碱,叫碳酸氢钠,俗然称小苏打;还可以提炼出谷氨酸钠结晶,也就是味精,但工序太复杂,没有工具,这年头恐怕弄出不来。

    他下马捧起一把盐霜看了看,颜色不是很纯,带着淡淡的黄色。吐出舌尖尝了尝,果然是又咸又涩,这种盐还需要反复煮过,去掉其中的碱,和一些矿物杂质,然后才能食用。

    “羌人是用刺土成盐法煮盐的么?你有没有看到他们怎么煮?”章钺扔掉手中的盐,拍了拍手问韩志平。

    “没看到!我们来的时候,党金武已经走了,只留了人迎接我们!”

    “这个党金武小心思太多,非常的讨厌呐!我们要建盐场没有人力可不行,而梁氏羌要到明年春才会北上,若不用党氏羌,盐场年里就建不起来!”章钺很郁闷,这儿荒不拉几,劳力受制于人的感觉很不爽。

    “这……确实是个难题,要不召回党金武,就用羌人煮盐建马场,来年与梁苯吉再谈谈。这家伙若不出劳力,不能给他五成盐利。”韩志平说。

    “那是当然,这个梁苯吉也是贼精得很,不过会州事务我说了算,五成利他想都别想,他们羌人可以从事煮盐,但盐的销路由我来安排。

    在河池盐碱地转了一圈,由韩志平带路,章钺率兵前往东北十里的天都水河岸,临时军寨就建立在这儿,看起来还没有完工的样子。

    还不知军城什么时候能建起来,这军寨修建得宽大牢固,靠近河岸,边长三百步,可驻兵一千人。章钺巡视了一圈,感觉很满意,暂时在此住下了。

    次日,党金武骑马赶来了,进大帐见了章钺很是尴尬,讪讪笑着行礼道:“小部族长党金武见过章将军!”

    “不必多礼!上茶!”章钺笑眯眯的,态度很客气,一脸无害的样子喊亲兵上茶。

    “听说章将军要征用我的族人修建盐场马场,这不是不可以,但产出的食盐,是否可以作为报酬?”党金武小心冀冀地观察着章钺的脸色,开门见山问道。

    “可以!但现在是冬季,并没什么盐,明年春夏看产量给予报酬。你们现在也是大周子民,无偿地服一些徭役也是应该的,党族长要与族丁说清楚。原则上我不预你们族中事务,暂时也还可以驻留在天都山下,等明年开春梁氏羌北上了,再一起谈谈,你明白了吧?”章钺打着官腔,说的令人莫明其妙。

    党金武自然也没搞清楚,不过有一点他知道了,似乎驻牧地的情况,还可以再谈谈,但这真不知是好是坏。(未完待续。)

第0158章 河西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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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钺在河池呆了两天,把盐场、马场的起手建立任务交待给韩志平和商华庆,立马就返回会宁。进城时已是傍晚时分,士兵们还在修缮城防,门楼残破需要拆了重建,城门也要换新,这都需要时间。

    不过城内的州衙,倒是里外清理洒扫干净了。章钺走进州衙,过大门、仪门,里面除了门口及走廊过道处值守的亲兵,各个官房都是空荡荡的。万事开头难,可用的属吏都没一个,有事也办不了。

    到了后宅,几名亲兵正在院中喂那两只青鹘鹰,因为才几个月大,个头像两只八哥鸟一样,在鸟笼里蹦蹦跳跳,看起来野性十足。

    “两只鸟儿看起来不错,你们找到能驯鹰的人了吗?”章钺上前随口问道,见笼中鸟儿纯黑色的羽毛泛着淡淡绿光,尖尖的金黄色嘴啄呈弯钩状,爪子也是金黄色,但眼珠却是绿色的。

    “宣都使问了,军中没人会,羌人应该能驯鹰,就不知可不可靠。”亲兵队正有些忐忑地说。

    “看这个头还小,明年再驯服应该不迟。对了……它们吃什么?”章钺想了想问道。

    “吃生肉,也吃鱼,可我听说青鹘鹰是不吃鱼的,有点奇怪。”

    “说是与河曲鹰混血的,吃鱼也正常,先就这么养着吧!”

    章钺看了下也就没兴趣了,转而让陈嘉去通知各营指挥使到州衙议事。趁人还没到,章钺先回后宅沐浴,换去军服,穿上绯色官服到州衙大堂,一众军官们都等在这儿了。

    “天气越来越冷,说不定这月底就要下小雪,要尽快从盐州、原州运粮过来。军州事务,明日我走之后由宣崇文、李处耘负责,大伙儿得听令行事。”章钺一脸严肃地说完,转头扫视左右两排军官,见他们拱手行礼表示服从,这才满意地点头。

    宣崇文和李处耘都是文武双全,可独当一面的人物,由二人代领州事一段时间,完全没有问题。等封乾厚返回,什么都不缺,事情都能安排妥当,章钺根本不用担心。

    “调去外地驻防的四个指挥,除了乌兰县的,其余都是野外立寨,若下大雪天冷的话可能扛不住,建房舍没有砖瓦和工匠,也不及了。北面的可撤回乌兰县过冬,南面的都回会宁,明年开春再大兴土木,修建房舍军堡,不知是否可以?”宣崇文问道。

    “明年呐!明年就是广顺四年……”章钺无意识地唠了一句,忽感脑中闪过一道电光,猛地醒悟过来。

    历史的车轮似乎仍未改变主体方向,那么……广顺四年改元为显德元年,这个不会变了吧。也就是说,明年开春时,当今皇帝病逝,郭荣即位,然后……太原刘崇勾结辽军南下,引发高平之战,时间是几月来着,记不清了啊!

    想起这些,章钺心中猛地浮起一种紧迫感。会州缺少人口资源,军政事务暂时没法启动,只能先放一放,必须把兵带好,到时再捞个大功才是老正经呐!

    “这些日常琐事先传令你可以看着办!另外,会州地图太粗糙,我需要新图册,你们要分派人手重新绘图。我这次去凉州,也会带回凉州新地图。还有……我们镇远军现在恢复到战前四千兵,可这还不够,要七千人抓紧训练才行!

    马上通知封乾厚,让他找索万进讨要两指挥,看能不能把彰武军衙内都虞候李多福要过来,缺额的两千四营,可以在延州征新兵,一并带过来。还有武器铠甲,看能不能顺便找索万进要点,其实不足的也可以找泾源史大帅!”

    章钺飞快地说完,结果军官们一阵面面想觑,大堂上半天没人回答。还是宣崇文反应快,起身拱手道:“照你这样布置,这是要备战?打凉州吗?”

    章钺一下被问住了,这才发现自己想的太多,到时会不会调自己参战都难说,不过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自己领了镇远军这个州兵小番号,若出战能带走的兵力有限得很,扩军是没错的。否则再高的职位,手上没兵可不行,统别人的兵难做到如臂使指。

    “你们想多了!与我这次去凉州没什么关系的,你们照办,绝对不会有错就是了!”章钺苦笑着说。

    “那好!兵员到齐后,还是按上次延州练兵那样操练吗?士兵军官都要读书识字?”宣崇文对此还是不太理解,因为他不明白章钺的本意,如此练兵、带兵,出发点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一切都不能懈怠!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章钺嘴角一翘,神秘地一笑,颇有些自得的样子,又说道:“最后就是随行人员,郝天鹰随我同去,三百骑从就够了,若出事再多也没用。”

    次日一早,章钺领三百骑北上乌兰县,一路快马疾奔,当晚戌时中到达。宗景澄已在此驻防,接到守夜士兵的禀报,亲自赶来开城门,将章钺一行人接进城。

    “白山戍换防了吗?薛处存回朔方了吧?他见申师厚应该了解了一些情况,有没有和你说起这事?”章钺见面就问。

    “派了何成惠去白山戍,薛处存昨天才走,倒是说了一些河西的事。按说我们拿下会州,算是有力地策应了申师厚,他可以趁机加强对蕃羌诸部的控制,但情况太复杂。”

    宗景澄苦笑,理清了一下思路,接着道:“就在我们进军会州之前,李光睿率部前来支援野辞氏,顺便就去了一趟河西,劝说六谷部一起出兵截击我军,但六谷部怕惹火烧身没同意。之后李光睿率野辞氏残部撤走,将硖口以西的和戍军城交给了六谷部,这些事情申师厚都知道,但他无力阻止六谷部自行其事。”

    “这点之前就了解一些,现在我要知道更详尽的,比如凉州有多少部族,申师厚是如何治事的。”章钺有些不耐地说。

    “哈!我也不甚清楚,听薛处存说,凉州住民主要是吐蕃和吐谷浑人,吐蕃六谷部是凉州东南姑藏南山的六个部族,首领就是阳妃谷沈念般,其余五部是以其为主,这是一方势力;另有一支羌人,以党项和吐谷浑遗民为主,驻牧在西南大雪山下,这是由多个小部族组成的,一向与六谷部不和,但他们只是小势力。

    另外就是汉番混血的嗢末部遗民首领折逋氏,他们分布在大斗拔谷到西北焉支山、番州、嘉麟,及凉州附近,北面的休屠军城,长城外白亭海一带,实力非常强大,真正主导凉州事务的就是折逋氏。上任节帅折逋嘉施就是州人举荐,六谷部首肯的,之后因为引起六谷部与其他部族不满被逐。

    而纯种汉人则少得可怜,仅两百户千余人,居住在凉州城近郊,他们胆小怯懦,申师厚依靠他们,当然无法压制嗢末人。”

    “无论谁主导凉州,这个申师厚必须调走,晋王殿下露出了这个口风。”章钺狠狠地说,接着又问起嗢末部的情况。

    “嗢末”这个词在吐蕃语是奴婢的意思,六谷部和折逋氏,以及凉州的所有部族,曾经都是吐蕃北道节度使辖下的奴隶仆从军。部族人口构成非常复杂,既有吐蕃苏毗、羊同、党项、吐谷浑人,而更多的是唐时镇军,和屯垦汉民子孙。

    中唐代宗大历年间,吐蕃相继侵占河西陇右,当地镇军与吐蕃生死较量几十年,后为自保不得不降吐蕃。这些被征服者就成了仆从,并历次跟随作战,一些大家族子弟,甚至出任吐蕃王朝北道节度使辖下僚佐、都尉等官职,并与其通婚联姻,胡风日重,逐渐形成部族。

    到唐武宗时,吐蕃末代赞普朗达玛因大举灭佛事件,被僧人拉隆多吉暗杀,一直穷兵黩武的吐蕃王朝土崩瓦解,陷入无尽的内战之中。时有沙州豪强张议潮,联络当地大族起兵反抗吐蕃残暴统治,并终于成功,一举收复河西、陇右、安西等旧地,于唐宣宗大中年间献表归唐。

    唐懿宗咸通年间,张议潮向大唐朝庭上凑:咸通二年收凉州,今不知却废,又杂蕃浑。近传嗢末隔勒往来,累询北人,皆云不谬。伏以凉州是国家边界,嗢末百姓,本是河西陇右陷没子将,国家弃掷不收,变成部落。

    晚唐边防政策已走向保守,基本不过问凉州的事。而且唐时河陇近百万汉人,失陷于吐蕃后不冀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混血杂胡,虽用汉姓,却多说胡语,且披发左衽,以部族自居。虽有归唐意向,多半只是想要一个保护伞,而当时大唐势衰,也不愿再做冤大头,双方条件谈不拢,自是一拍两散。

    到后梁开平二年,嗢末首领杜论悉加、杜论心到东京朝贡,被后梁封为左领军卫将军同正,苏论乞禄为右领军卫将军同正。是以,五代纷乱之际,凉州仍与中原王朝保持着一定的联系。

    之后嗢末内部矛盾多次分裂,便形成如今折逋氏与六谷部,及一些羌蕃小部族势力共存的局面。而嗢末部主支吐蕃人失势,被征服者,自然不会再以嗢末这个屈辱的词汇自称,嗢末部如今也不再存在。(未完待续。)

第0159章 初抵凉州

    一大早,天气阴沉干冷。章钺与郝天鹰率三百亲兵出乌兰县西城门,由宗景澄安排士兵撑着皮囊木筏,先将战马、武器装备、宿营用具,及一批带往白山戍的粮草补给运往对岸,然后再将士兵一次性摆渡过黄河。

    对凉州已有所了解,如何劝说申师厚回东京陛见,甚至改变一下凉州目前的格局,章钺有了一点粗浅的想法,心中变得轻松下来,只渴望尽快赶到凉州。

    见郝天鹰开始安排士兵们列队走向栈桥码头,章钺与宗景澄道别,跑向亲兵队列,下了河中木筏,由乌兰县守军送往对岸。

    此去凉州东境白山戍一百八十里,因为带了十车及百余匹骡马的补给物资,行进速度很慢,直到两天后的下午才到。军堡坐落在长城南面二十里的一处山腰上,山下的古道直通凉州,道路两侧有两排破烂房屋,日常可驻兵设卡。

    才接防几天的一指挥副使何成惠闻讯,带兵出来迎接。恰好此时一场雨夹雪落下来,双方来不及叙话,便急吼吼地搬运行李躲进戍堡,被冷雨淋了个措手不及。

    和西北大多数建筑一样,白山戍军堡也是黄土劣筑,土墙外面坑坑洼洼,顶上铺了砖石,建了墙垛和角楼,但一切都是那么残破,充满了凄凉的肃杀感。军堡内部很宽敞,本可驻兵千人,现在仅象征性驻兵一百,完全是空荡荡的,并无多少生气。

    雪籽没有了,但雨还在下,不过章钺的到来,让这儿热闹非凡,虽才分开不久,但大伙儿却是久别重逢一般,嘻嘻哈哈闹作一团。一营士兵们热情地烧热水,备晚膳,打扫营房接待。

    章钺泡了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军官武服出来,见何成惠在营房外屋檐下徘徊,不由讶然问:“怎么?有事要说?”

    何成惠忙上前拱手道:“将军!眼下去凉州,只怕不合适,前几天听牧民说,六谷部大首领沈念般扬言要起兵攻打折逋嘉施,两方闹得正凶,申师厚正在忙着调解。”

    “竟有此事?之前薛处存见过申师厚,为何没说起这事?这儿荒山野岭,你是如何得知?”

    “过这军堡往西三十来里有个安国镇,住着不少蕃人,末将到此驻防,带的物资不多,不得不找本地人换取一些,所以就听说了。将军往西去时,可沿途打听。”何成惠解释说。

    “嗯……知道了!”章钺淡淡应了一句,心里开始寻思。

    这些杂蕃若内讧,对申师厚是有利的,因为他是节帅,他支持哪方,哪方就是正义之师,这样两方都会争取他的支持,而我现在赶去给他撑腰,无疑是雪中送碳了。

    西北的雨往往倏忽来去,只是雨后气温骤降,天气更加阴沉,寒风拂面有了一丝割人的感觉。卸去了补给物资,次日又休整了一天,章钺与郝天鹰率三百骑继续西行,虽说路况泥泞,但却轻快多了。

    到达安国镇时,章钺特地停驻休整,不料蕃人很有敌意,个别会说汉话的,也根本不愿意搭理他们,连换取吃食也被拒绝,这让章钺十分恼火,之后不再停留,快马行军赶路。

    之前已先派人知会凉州申师厚,傍晚到达凉州东郊三十里的文车泽,这儿是一个小镇。相传前秦苻坚遣将军苟苌、毛盛伐北凉,造机械冲车于此,因而得名,后来就形成了镇集,并有驻军,已成了一座军城。

    镇外有高墙环绕,墙头有军事防御设施,东门大开,已有数百骑闻讯出来迎接。双方照面互相打量,章钺仔细看去,为首者是一名年约三十的壮汉,头上卷檐帽下露出披散的发辫,浓粗的双眉,黑里透红的大饼脸,蹋鼻厚唇,看容貌形态就是一个蕃人。

    来人也不下马,细眯着眼睛扫视章钺身后骑从,见亲兵都持枪挎刀,后背圆盾,每人都配有长弓、角弓,部份人持有轻便的木单弩,箭矢几乎都有两壶。

    这全副武装的样子,士兵骠悍的精气神,让来人脸色渐渐变冷,眼神却略带轻蔑,半晌才按胸行礼道:“敢问贵使前来,是代表东京朝庭,还是代表节镇?”

    “文书已发往神乌,申大帅自然明白!你出身哪个部族?所任何职?需要斟验过所么?”章钺不亢不卑地拱拱手,微笑着反问。

    “我叫崔虎心,六谷部人,职任凉州节度押衙副使、兼领姑藏县令,斟合过所,接待贵使都是份内之事。”饼脸壮汉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坚持要斟合公文。

    路上公文过所斟合很简单,也就是入境文书交由对方署名用印就可以了。但这种文书上会记载,入境人姓名,随从人员多少等等。

    “好!”章钺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暗暗嘀咕:一个押衙副使,也就是个副指挥使,这申师厚态度不太友善,至少也得派个节度判官,或者都使级别的武官吧。

    崔虎心既出自六谷部,那就是与折逋氏正闹矛盾了,但他们都是地头蛇,现在不好多问,待见了申师厚再作计较。对方态度如此无礼,不等进城安顿下来,就要先查看公文。但章钺对这个不在意,拿出文书由崔虎心签署,然后随他进镇子休息。

    文车镇同样破旧,年久失修的样子很明显,镇内也是乱七八糟,街道边居然还有大帐篷耸立,外面围着栅栏,看着很不搭调。不少破旧房屋甚至占用路面,再加上一些摆摊的蕃人小商贩,搞得地上到处是垃圾杂物,简直乌烟障气。

    这种地方住客栈可能会很不方便,而且带了三百士兵,一不小心会惹出事来,所以章钺便由崔虎心安排,住进了镇内一所临时清理出来的旧宅院。崔虎心临走时,问是否需要提供军需膳食。章钺的士兵都带了干粮,只要了战马食料。

    十一月二十四晌午,章钺一行人由崔虎心引路,到达凉州州治姑藏城外,前来迎接的是申师厚长子申延福。此人年约三十来岁,体形微胖,脸色白净,职任牙军都指挥使,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带兵的人,而且他的随从中,大半都是蕃人的样子。

    双方礼节性地交谈了几句,看这情形章钺也不想多话,虽然都是数百骑从簇拥,号角钲鼓震天响,迎接礼仪搞得有点小热闹,但其实很冷场,完全就是走官场礼仪。完毕后,章钺换上绯色官服,率亲兵随申延福一起入城。(未完待续。)

第0160章 瘴雨蛮烟

    凉州州城,最初为汉时匈奴休屠王所筑盖藏城,南北七里,东西三里,地有龙形,亦名卧龙城,坐落在马城河东岸。整个城池周长二十里,呈横向长方形,历代在此基础上有所扩建修缮,唐时因人口众多,城西置神乌县,城东置姑藏县。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屡经战乱,州城残破失修,但大体上还保持原貌,只是城内建筑却少见有中原唐时风格,居然有很多尖顶楼阁,占地庞大的佛寺。居民除了僧人,基本都是蕃羌贵族,街头偶尔牵马走过的,也多是披头散发的蕃人。

    节度帅府在城东,府衙倒是有中原风格,高座红墙黑瓦,以及恢弘的门楼,这应是重新修复过。约两百身披细鳞甲,头戴翻耳头盔的牙兵手持仪仗在府衙前列队相迎,搞得热烈隆重。

    进入异域的感觉消失,代之是一种熟悉感,章钺转头看向申延福,微笑问道:“不知去年令尊上任,带了多少随从?”

    “文吏一人,牙兵五百,就是他们了!”申延福拱拱手道。

    “哦……令尊太多礼了!虽说此次我奉晋王殿下之命,暂领客省使职衔前来,也就是看看河西如今的情况,然后还得回会州。”章钺拱手还礼笑着说,意示自己这次来,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当然,这是见人说人话了。

    “家父正在堂上等着,章将军请!”申延福侧身虚引道。

    “好说!那我的亲兵如何安排呢?”章钺跟着下马问道。

    “已在城内找了座宅院,就是有点破旧,亲兵可以安顿,章将军可以住府衙客馆。”申延福说。

    “谢谢好意!我还是和亲兵住一起吧!这些家伙不看着,他们会像猴子一样乱蹦乱跳。”章钺笑着说,暗暗给郝天鹰打个眼色,让他跟上来。至于陈嘉和义谦,可在外等着安置。

    过门楼,上台阶入大门,再进仪门,迎面是一座大院,中间空地上耸立着一蹲箴石碑,绕过去再往里侧才是大堂,里面光线有点昏暗,两侧坐着七八名身着大周官服的蕃人,上首帅案后座着一名五十余岁的紫袍老者,便是申师厚无疑。

    “权宣微北院客省使、知会州军州事、游击将军章钺,拜见申大帅!”章钺上堂躬身拱手,该有的礼仪可是一点都不能少,至于其他的,那是另外一回事,这也是一个合格官员必备的素质。

    “章将军请坐!”申师厚面带微笑,伸手虚引右侧中间位置,见章钺上前坐下,便又问道:“不知晋王殿下亲征会州可还顺利?”

    “所向披麾!羌蕃之辈不堪一击!晋王殿下本欲亲临凉州,奈何到了年底,明年元日郊祭将近,只得回京了。”章钺无所顾忌地直言,令堂上羌蕃官员脸色都不太好看。

    事实上,章钺这是暗示申师厚该回京陛见了,就不知他有没有听懂。同时告诉堂上羌蕃官员,就你们这实力跟朝庭玩花样还差得远。

    “哼……会州羌而已,当然是不堪一击!”对面一名着深绯色官服的中年壮汉,眯着眼睛不屑地冷哼道。

    “那是拓拔波固瞻前顾后,若赶早支援野辞氏,结果可就大不一样。”右侧这边一名武官附和道,另几名官员也跟着叫嚷,堂上顿时吵闹成一团。

    “他就是继折逋嘉施之后的六谷部大首领沈念般!我上次见过。”郝天鹰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章钺点点头,转头向这边上首看去,那沈念般也是个饼脸蹋鼻的蕃人样子,就不知对面那人是谁。

    “呵呵……各位静一静!”眼看要闹将起来,申师厚赶紧出声制止,转头向章钺道:“与晋王殿下缘铿一面,真是遗憾!如今会州克复,可喜可贺!章将军一路远来辛苦,可先下去休息,我已略备水酒为章将军接风,让犬子延福,及凉州将士陪章将军喝几杯。”

    既然申师厚这么说了,章钺便起身告辞,否则,少不得有一场唇枪舌战。堂上几名官员显然也不清楚他的底细,见他退出帅府也没挽留。

    章钺与郝天鹰出门,见陈嘉还在外等着,便问前住处,由他带路到了府衙门前大街东面不远处一座大宅,进门就见亲兵们在清理房间,有的架起木板铺上干草,再将卷起的衾被打开,临时卧榻算是准备好了;有的在忙着洗澡洗衣服,现在有空可得赶紧的,行军在外一旦有事,十天半个月洗不成澡。

    “将军!你的房间在里面,热水还没烧开……还有马料和军粮都没调来,战马饿坏了!”义谦满头大汗地从后堂出来,有些着急地说。

    “急什么,等会儿派人去找申延福要。”

    章钺里里外外看了看,感觉这宅院很旧,后面院墙还有一段跨蹋了,防御能力很差,在这种人心险恶的地方安全要紧,当即找来亲兵,吩咐他们明天有空把那段跨掉的堵上。

    章钺回房间,让亲兵抬来大木桶,上好热水,泡得正舒服,帅府有人来催他赴宴,只得起来换了身干净的绯红衣袍,叫上郝天鹰一起出门,就见对面街边停着一辆马车,申延福正在车窗口向他招手。

    章钺不由一楞,让郝天鹰带着两匹马跟上,上前钻进马车,见只有申延福一个人坐在里面,想必是有什么事要说。

    “章将军!听你刚才话中之意,可是晋王殿下希望我父亲回京陛见?”

    “正是!不知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还真是为难……”申延福苦笑,接着道:“去年沈念般、崔虎心等人欲行兵变,哪知事机不密,折逋嘉施提前得了消息,带着几百匹良马跑去东京上贡,请朝庭另外委派河西节度,于是,才有我父亲上任河西。

    可沈念般虽然当上了六谷部大首领,却还没当上节帅,正积极谋取。而且,折逋嘉施虽然不再为节帅,可凉州之事没他首肯,什么也做不了。我父亲一直与他们小心周旋,以折逋嘉施长子折逋支出任凉州刺史,以沈念般为牙军副都使,这是为平衡他们,不得已而为之。

    看来申师厚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无能,章钺点点头道:“这么说,去年折逋嘉施到东京请帅,其心不诚!你们如此行事我能理解,毕竟你们没有带兵上任,在这群狼四顾之地很难立足,那么平衡各方利益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错!可问题是,现在利益平衡就要被打破了。折逋氏处在凉州西面,主要防御甘州回鹘,每年秋季都要和越境放牧的回鹘人打几场,所以实力也略强于六谷部,而且有姑藏南山西面雪山羌的支持,不断地向沈念般施压,要他就去年兵变之事作出解释。可沈念般一口回绝,根本不承认这回事,并希望得到我父亲的帮助,所以……”

    见申延福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章钺有些奇怪,接口问道:“所以你父亲就倒向沈念般了?”

    “岂止倒向?而且……而且联姻了!”申延福神态尴尬地说。

    “联姻?这个姻缘怎么联法?看老兄你这神色……莫非就是你?”章钺惊讶地问。

    “正是!我父亲定于本月二十八,让我迎娶沈念般之女为平妻,以达到与六谷部联手压制折逋氏的目的。”申延福解释说。

    “呵呵……那就是四天之后,我要恭喜申兄了!”章钺口中道喜,心中却很是无语,申师厚父子失策了啊!(未完待续。)

第0161章 并非善意

    作为节帅,只需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居中调度,隔岸观火。而他们本身又有矛盾,哪怕不泼水加料,煽风点火什么的,就算什么都不做,帅位也是安稳的。

    这样倒向一家,就卷入了漩涡之中,再难以自拔。最终无论谁胜出,帅位都将不保,这么简单的事,你们怎么就想不明白?

    刚才还以为你们做得不错,结果是无能到家了,你们失帅位是小事,可大周失去名义上统治河西的机会,那就是大事了。

    想到这里,再综合来之前听说的一些事,章钺有点座不住了,着急地问:“看你这年纪,应该早就娶亲了,对吧?对这门婚事,你是怎么看的呢?”

    “这……实不相瞒!我与沈家娘子两情相悦,所以……”申延福讪讪笑道。

    “乐见其成?对吧!”看来这货也不傻,明白与六谷部联姻的后果,却偏要如此。章钺心中直嘀咕,盯着申延福脸上一阵猛瞅。

    这货额头不宽广,脸形也不圆润,眼睛是细的,鼻梁不挺,鼻冀也不厚,嘴唇是薄的,下巴还有点尖,长得哪里有半点痴情的特征,这分明是一副市侩刻薄,见利忘义的小人之相啊!

    府衙很快就到了,章钺先跳下马车,等申延福出来引路,与郝天鹰一起再回帅府,不过这次是直接进后面川堂,沈念般、崔虎心等人已然在座,还有几人都不认识。

    因为唐时风俗的影响,蕃羌贵族饮宴,也是分案而坐,堂上的桌榻摆设也是如此,左右各两张长形桌案,以及又宽又厚的坐榻,躺在上面完全不用担心翻身掉下地去。上首是短形条桌,申师厚还没就位,酒菜也还没上来。

    申延福安排章钺和郝天鹰在右侧三位坐下,指着堂上几人介绍道:“那是前节帅折逋嘉施长子,凉州刺史折逋支,他下首就是沈念般!”

    章钺点点头,这两人正是刚才在大堂上接自己的话题的家伙。或许是心有所感,那两人恰好看过来,却没搭话。

    “沈念般下首是蕃州刺史折逋咄钵,此人是折逋嘉施的弟弟,常年掌管部族事务,并防御甘州回鹘。”

    章钺顺着申延福指点的看去,折逋咄钵年近五十岁的样子,一张黑红的方形饼脸,却留了一下巴大胡子,倒是很威猛。

    “折逋咄钵下首是昌州刺史沈般若,听名字你就知道是沈念般之弟,再下首是押衙副使崔虎心,也是六谷部人你认识。右边上首是雪山羌首领拓拔那吉,再下是昌州防御正副使温崇乐、刘少英;凉州防御正副使王廷翰、周建章。给你介绍下,你心里有个底,我去后面催一催,怎么酒菜还没上来。”申延福说完转身走了。

    章钺和郝天鹰坐下,见申延福一走,两边的人都在目光复杂地看自己。这些人想什么,章钺心里很清楚。折逋嘉施是迫于六谷部的压力才到东京请帅,并不是真心将凉州交出。申师厚上任一年多,哪里有什么权力,恐怕兵都调不动。而自己现在是会州知州,这些人恐怕是感到了威胁,怕大周派兵插手凉州,所以心生忌惮。

    章钺不太想和他们瞎扯,干脆眼观鼻,鼻观心,闭目坐等。不多时,申师厚与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后面出来,两人慢步而行,相谈甚欢的样子。

    “让诸位久等了!尤其是章将军,可是我们凉州贵客!”申师厚引那老者落座,这才转身面向众人略带谦意地微笑,转身指着上首那老者,看向章钺道:“这位是前任节帅折逋将军!”

    “折逋将军心向中原,忠于王事,章某虽年轻,却早就听闻,甚是感佩!”章钺起身行礼道。

    “章将军远来辛苦,请坐!”折逋嘉施挥手道。

    “甚好!凉州穷困,商旅不行,物产不丰,但酒菜却别有一番风味,中原可尝不到,章将军等会儿试试便知。”申师厚说完,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中,一队年轻蕃人婢女手端托盘餐具快步进来,到堂上给席间众人一一上齐。

    这一队退去,后一队跟着进来,两队轮流上齐酒菜,要说与中原的区别,倒的确是有。餐具是配有刀叉的,也有红漆的筷子,盛器多是红漆木盘和带圆形底脚的铜盏,瓷盘却较少。

    饮品有奶茶、奶酒,还有一红一白两个大肚瓷壶,应该是另外的酒了。然后有佐餐的乳粥,这叫骆糜;还有淡黄色,上面漂着绿色菜叶的肉糜,满满的一大铜盆,这是加粟米混煮的羊肉汤。

    正餐有烤得黄酥酥直冒油的肉脯,看样子是小羊肉腹背部;还有一只绻缩着长脖子的鸟类,很可能是天鹅,太坏了,这也敢吃!其它的有牛羊肉类,鱼虾等,做得确实不错,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每一席旁,都有两名年轻婢女侍立,给众人倒酒。如果客人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让她们代劳。

    “几十年来,中原从未派使者到凉州,章将军是首位,也是初次前来。如今会州收复,河西不再孤悬西北,已与大周形同一体,连成一片,可喜可贺!诸位!我们满饮此杯!”申师厚起身举杯道。

    堂上众人闻听此言,纷纷举杯起身应和。对于申师厚的话,不管是否认可,这种时候都会给足面子。

    “另外!折逋将军六十大寿将近,在此提前祝寿!我们再饮一杯!”申师厚继续劝酒道。

    折逋嘉施虽然淡出凉州官场,但本身威望不减,众人再举杯祝贺。

    “最后!犬子与沈都使之女婚期将至,到时还请诸位再前来喝杯水酒!现在……诸位可尽兴!”申师厚仰头喝完这杯,见众人相和,便自行坐下,不再开口。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随意,有的互相攀谈,有的埋头大吃。章钺和郝天鹰早就饿了,很多天都没吃上一顿热的,啃军粮炒米、粗饼什么的。现在能饱餐具一顿,当然不会错过。

    正吃着,一名军官提着红色大肚酒壶,手执酒盏过来,哈哈笑道:“远方来的客人,且容我敬上一盏酒可好?”

    章钺抬头一看,见是一名络腮胡子的黑脸矮壮汉子,却不知是谁,刚才似乎没见过,转头目视郝天鹰,这家伙显然也不认识,章钺便看向旁边侍立的俏丽婢女,哪知婢女只是微笑着,并不回答。

    “如此盛情,自无不可!”章钺笑着回了一句,提起酒壶自倒了杯酒拿起,却见那粗矮汉子也正倒酒,但手执酒盏的大拇指伸得老长,红色的酒液直接淋在拇指上,喷溅的到处都是。

    这情形看得章钺双目一缩,如此敬酒并非善意,这是来找渣的。他转头向堂上看去,众人吵闹成一团,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边。但对面的折逋氏等三人,却似有意,似无意,不时向这边瞟上一眼。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安西匍萄酒,客人你尝尝……”那粗矮汉子倒好酒递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盯着章钺,脸上神色满是**裸挑畔的味道。(未完待续。)

第0162章 又是连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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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有道是:匍萄美酒夜光杯!既是难得一见的匍萄酒,怎么能用这种普通的酒盏呢?”章钺哈哈笑着应付了一句,转头吩咐婢女道:“去!找申使君上琉璃盏!”

    婢女一阵惊讶,微微欠身一礼,转身飞快去了。不想那粗矮汉子却不罢休,忽然就很是委屈,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我尊你是客人,敬酒不喝也就罢了,居然还嫌这酒盏普通,太也无礼……”

    “哗……”那粗矮汉子举手一扬,朱红的酒液飞洒过来,章钺匆忙间举手一挡,袍袖遮住了脸面,但却洒得他满头都是,顺着梳得整齐的头发流进了脖颈,在这冬天里,冰凉凉的满是寒意。

    章钺不由一呆,心头无名火起,勃然大怒,呼地站起,嘴角挂着冷笑,轻蔑地向那汉子勾着手指道:“你过来!”

    “小角色而已,不值一提!让我来吧!”郝天鹰轻笑一声,缓缓站起说道。

    “也罢!”章钺向郝天鹰伸出两根手指,像剪刀一样猛地向中间一合,见郝天鹰露出了会意的微笑,这才缓缓坐下看好戏。

    郝天鹰手扶桌案,同时脚下发力,一个空翻就跃入中间空地,叉开双腿紧了紧腰带,歪着头一脸蔑视地看着那粗矮汉子,却没先动手的意思。

    那汉子下巴一扬,壮了壮胆,见郝天鹰个头高壮,但甚是年轻,不禁心生轻视,蹬蹬快跑几步接近,左手搭向郝天鹰右边胳膊,右手探向他腰带。

    “嘿!”郝天鹰冷笑一声,不退反进,猛地跨前一步,右手顺内侧反向一抄,恰好一把扣住那汉子左腕,转身跟进来了一个“左侧摔”,将那汉子掀翻在地。并顺势跟着倒下,右膝猛击其心窝,同时双手抓住其脑袋,反向一拧,便听爆豆一般的“咯嘣”直响,这家伙眼睛终于看到自己的后背了。

    做完这些,郝天鹰快跑了两步,纵身一跃,直接跳过宽大的桌案,落回自己的席位,没事人一样坦然坐下,一脸得意地问道:“我这过肩摔学得怎么样?扭面条的手法可还对?”

    “还差点,得其形而未得其神!”章钺擦干净了衣领里的酒水,还是感觉很恼火,毕竟没有自己亲手解决来的爽。

    “不是吧?你这招数我已经玩得很熟练了啊!”郝天鹰一脸纳闷。

    两人嘀咕的同时,大堂上一片寂静,这场博斗实在没什么看头,太快了!电光火石,兔起鹘落之间,刚才还嚷嚷作色的粗矮汉子,躺在地上打了向个滚,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放肆!这里是帅府,怎可轻易动粗?来人……将这二人带下去!”申师厚的反应倒也不算慢,厉声作色喝道,他是想把章钺二人带下堂去,好息事宁人。

    这时,右边上首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壮汉呼地站起,伸手一撩披散的头发,双目喷火地怒声喝道:“慢!此人是我族中勇士,听说周军击败会州羌部,很是勇猛,心生佩服之情,特地上前敬酒,竟遭如此对待。难道大周对辖下子民,竟如此凶狠么?”

    “对于野蛮无礼,自寻死路者,大周绝不姑息!你欲何为?章某奉陪!”章钺见那人是雪山羌首领拓拔那吉,无所谓地冷笑道。

    “一条杂鱼也算大周子民?真是笑死人了!我们中原人可做不出这种自寻短见的事来!”郝天鹰很是夸张地大笑着附和。

    堂上众人一时看看折逋嘉施父子,一时看看沈念般、沈般若兄弟,一幅看好戏的表情。傻子都知道,这是折逋氏让雪山羌故意寻畔,想看申师厚的反应,但可惜,申师厚毕竟是个傀儡节帅,他要行使权力,是需要依靠沈念般的。

    “拓拔那吉!既然章将军说要奉陪,你就再出人与他斗一场吧!只是不可太过了!”折逋嘉施不愠不火地说道。

    “章将军既是武人,想必身手不俗,我麾下还有一位勇士,正好向章将军讨教几招……”拓拔那吉说完,转头对身后侍亲的护卫吩咐了几句,那护卫转身飞快退去了大堂。

    堂上众人再也无心吃喝,纷纷交头接耳,顿时嗡嗡声一片。申师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作为节帅,在自己的府衙都无法做主,心头一阵无奈,只得让牙兵下场,将那粗矮羌汉的尸体拖走。

    章钺和郝天鹰似乎无视这些,只管埋头大吃,但章钺一直在留意,他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折逋嘉施虽然被沈念般等六谷部掀下台,但仍是凉州真正的主人,一旦出点什么事,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第一时间看向他,包括申师厚也是如此。

    这时,嗵嗵的脚步声响,一名披头散发,满脸横肉的黑衣大肚壮汉,手提黑黝黝的带刺大铁锤出现在大堂门口,此人身形如铁塔一般,遮挡得大堂上光线为之一暗。

    “我叫白哥奴!哪位在向我挑战?”

    “哈!又是连枷!某便是!”章钺惊呼一声,连枷这种丑陋的重兵器,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解决起来会有点麻烦,但也没什么好畏缩的。

    白哥奴兴奋怪笑一声,迈着粗壮的短腿大步上堂,沉重的脚步踩踏得铺木地板咚咚直响,蒲扇般的大手一翻转,三尺来长的连枷铁棍握在手里,顶头尺来长的细铁链下垂着带刺大铁锤。显然,这个连枷是用于步战的,若是骑战,手柄会有五尺长,铁链也相应的长得多。

    “你用什么兵器?听说你很厉害,我不占你便宜!”白哥奴的汉话说得很不好,嗡声嗡声的像大舌头一样。

    “某便用这个跟你打一场……”

    章钺一看就知道这货是个一身蛮力的傻大笨,又用连枷这种武器,空手确实不好对付,而普通的武器也没用。干脆脱下绯红官袍,提起酒壶揭开盖子,两壶酒先后淋了上去,把长袍浸湿了。

    这可以是鞭子,也可以是布棍,需要刚柔并济,借力顺势,他也不是很熟练,但对付连枷这种武器正好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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