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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寻芳     朕的霸图txt下载     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63章 利益纠葛

    白哥奴见章钺将袍服脱下淋湿,在手里绕了几圈一拉伸,便成了一根长条,摆开架势严阵以待,他眼里闪过一阵惊讶,心有所悟,手持连枷接近,却围着章钺转起了圈子,并不轻易出手。

    “白哥奴!你还在等什么?”拓拔那吉等得急了,不耐烦喝道。

    看的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白哥奴围着章钺转了几圈,却是看出了门道,自己横向移动三步,对方才会转向,而且下盘无比的稳实。

    “嘿嗬!”白哥奴大喝一声,果断地选择了进攻上三路,飞快跨前两步,双手持铁棍举过头顶一个盘旋,大刺锤带着呼呼劲风,斜斜向下击向对方脖颈肩胛。

    章钺反应飞快,迅速反向疾奔几步,刚好避过对方铁锤来势,反手一个鞭棍,抽中白哥奴后心,啪的一声脆响,白哥奴受力不住,身形打了个趔趄,手中倒转的铁棍不觉停顿了一下,盘旋的铁锤劲力一下减弱。

    趁着这瞬间的空隙,章钺立即抢攻,甩出去的鞭棍用尽力气时猛地一抖,打了几个很小的盘旋便灌注了劲力,顺势抽向那连接大刺锤的细铁链,成功一把缠住了。

    白哥奴惊叫一声,感觉大刺锤甩不动,便立即往怀里拉,章钺却借力猛地跃起,飞起一脚使了个鞭腿,直踢白哥奴左脸,不想这货反应也快,伸左臂格挡了,但左手也就松开了铁棍,右手又还没来得及发力。

    章钺踢空落地,右脚又是一个蹬腿直踢其腿弯,白哥奴的运力反击一下被打断,连枷大刺锤被章钺拉扯着,手中铁棍直捅向章钺腰肋。

    章钺却忽地一个沉腰立马,左手扔掉布棍,手臂一抄,一下将对方铁棍夹在了左腋下,腾出的右拳迅猛出击,擂在白哥奴的大肚皮上,像击鼓般嘭嘭直响。不料,这货的肚皮果然是很能挨的,被打的同时还在挣夺连枷铁棍,但章钺夹得死死不放,这货终于恼了,双手扔掉连枷,抡起碗口大的拳头轰了过来。

    章钺正打得兴起,措不及防,胸口瞬间挨了两拳,受力倒退数步,心胸一阵闷胀,差点一跤迭倒。白哥奴自以为得势,大步跟进,又是一拳直击章钺心口,他个头矮,也只能击心胸,否则举拳不受力。

    章钺原地一跺脚,吐气开声,同时一沉腰,对方拳头恰好到面门,伸掌紧扣其手腕,转身钻到对方腋下一个“过肩正摔”,白哥奴庞大的身躯一下离地倒一百八十度空翻,“砰”地直挺挺摔在地上,震得堂上桌案都一阵晃动。

    趁白哥奴着地瞬间,心胸闷胀,头脑眩晕感未消失,章钺紧扣其手腕一拉,右腿屈膝跪地,将白哥奴架上背,打了个盘旋运足劲道,再一次轰地摔咂在地。

    二次摔地眩晕感会更强,但章钺可没停手,紧跟着如法炮制,来了个三摔,这下白哥奴浑身散架,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呼呼喘气,大眼睛一动不动,看到的只是无边黑暗中闪烁着满天繁星。

    杀死敌人之后,虽然会很兴奋,但也不能滥杀,毕竟这傻货是无辜的,章钺决定放他一马,拍拍手转身捡起布棍抖开,官袍皱皱巴巴的,没有破洞洗巴洗巴还可以穿。

    “原来过肩摔还可以这样玩……”郝天鹰一副俺服了哟的表情。

    “早就告诉你,左右侧摔是以擒拿为目的,要伤人还是正摔好,你看……这货三摔之后就是一摊烂泥。”章钺回席位坐下,继续埋头吃喝。

    出了这档事,堂上众人吃得索然无味,折逋咄钵、折逋嘉施父子三人当即离席而去,拓拔那吉左右看看,也起身跟着跑了。申师厚大惊,担心这事彻底得罪折逋氏,立即跟了出去。

    只剩下沈念般、沈般若、崔虎心等人笑逐颜开地议论着刚才博斗的场面,并频频向章钺拱手,表达某种善意。接下来,事情似乎变得简单了,折逋氏这种拙劣不恭的试探,自认为章钺是申师厚、沈念般的六谷部一系,但章钺心里清楚,他只代表朝庭,但申师厚却未必。

    没了折逋氏在这里碍手碍脚,申延福、沈念般、崔虎心等人立即过来敬酒,这次当然不存在什么别样的心思,在他们看来,章钺既然与折逋氏过不去,那就是支持己方,算是自己人了。

    申延福和沈念般兄弟俩倒只是客套,并不说起具体的事,崔虎心却开口问道:“章将军!听说之前的会州战事,有兰州白兰羌、卓罗羌两部派兵参与,现在会州拿下了,来年是否要继续攻打他们呢?”

    “我们大周将士历经数月才攻下会州,但得到的却是一块不毛之地,不但要投入大量的钱粮来经营,还要广派官吏来治理,这样乱糟糟地对兰州用兵,能有什么好处呢?”章钺笑着反问,暗忖这个崔虎心终于问出了众人想问的问题。

    “那倒是……粮道拖得太长,得加倍消耗钱粮,得不偿失啊!”申延福适时地圆场道。

    “不错!会州收复的同时,也就是与凉州的商路打通,一定程度上可解决凉州人缺粮的情况,若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向朝庭上凑提出来嘛!有了朝庭的帮助,什么兰州羌、鄯州羌,甘州回鹘,就不敢轻易对凉州出手了!总之……从长远看来,这对于朝庭和凉州人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不是么?”

    “我们六谷部愿意接受朝庭,但折逋氏……若是将来申大帅调任回朝……”崔虎心继续试探着问。

    “关于折逋氏的事,以及申大帅是否回朝,这还需要斟酌。按一般方镇设置,有节度正副使、行军司马、判官、支使、掌书记等,政务设观察使衙署,设观察正副使、度支使、判官、掌书记等属吏若干,这才方便治事。而你们凉州人多是部族,那族兵归族兵,镇军归帅府,不能混为一谈。节度副使人选和观察副使人选,可以考虑用凉州人,但正使不行。”

    “这是朝庭的意思吗?那州中属吏人选,是否都可以用凉州人呢?”沈念般也问道。

    “基层官吏事关凉州的稳定,可用一部分,但不能全部,天下节镇都看着呢,诸位也要理解朝庭的难处。而朝庭对凉州的基本策略是:以凉州人治凉州事,只交商税,其他尽可截留。另外,高品位官员必须由朝庭委派,你们不能驱逐,若不满可上凑,明白嘛!”章钺笑着说。

    若真能达成以上几点,也算是大有收获了,不过看样子很难,凉州部族众多,各族利益纠葛,很难以协调。

    “若是这样,我可以召六谷部各族长和头人商议一下,待小女的婚事办妥,再正式回复章将军吧!”沈念般算是认可了。(未完待续。)

第0164章 昌州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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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风宴闹的不欢而散,沈念般、崔虎心等人相继离去,章钺和郝天鹰与申延福聊了几句,告辞走出府衙,恰好遇着申师厚唉声叹气地回来。

    “大帅为何叹气,折逋氏一帮人就这么走了?”章钺拱了拱手问道。

    “嗨……折逋嘉施这老东西行事看似谦和,可其实凶横狡诈得紧,刚才大堂上闹这么一出,若非他授意,拓拔那吉岂有这个胆子,可某还不得不忍着,跟出来道歉他都不理会,真是岂有此理!”申师厚恼火地说。

    “敢问申大帅!这折逋氏加上雪山羌一共可拉出多少人马?沈念般和六谷部又有多少兵力?此人是否可靠?”章钺单刀直入地问。

    “折逋氏和雪山羌满打满算能出两三万骑,而沈念般的六谷部最多也就一万五千骑,仅人家一半兵力,所以态度还算恭顺,帅府有事多依仗其执行。可以这么说,若无沈念般和六谷部支持,某早就被凉州人驱逐了。

    去年某上任之初不到一个月,拓拔那吉发动兵变,夺取了昌州,兵临凉州城下,扬言要破城火烧帅府,幸赖沈念般和崔虎心里应外合又袭了昌州,率兵赶来平息事态。为了这事,某不得不大量取用凉州羌蕃为官为吏,甚至将嘉麟县划给折逋嘉施老儿才算了结。”

    “这么说来,折逋嘉施一族在蚕食凉州,挤压六谷部的生存空间,是这样么?”章钺若有所思地问。

    “正是正是……就在你们进兵会州之时,折逋嘉施向我讨要州北白亭海与休屠泽牧场,我没答应,为此他几次三番往州城跑,反复提这事。而明威戍到白亭海一线,向来是苏论阿钵的牧场,这个苏论阿钵是吐蕃遗民,部族能出两三千兵,折逋嘉施这老儿一直想吞掉他,但沈念般听说了就很警惕,从昌州调两千骑北上支援苏论阿钵,所以折逋嘉施暂时也没办法。”

    “这样看来,凉州迟早有一战,大帅得提醒沈念般当心点!”形势很明显,无论谁胜都很不好,章钺有些担忧起来。

    “当然……犬子婚期将至,已从六谷部调兵两千来凉州,好增加防卫,待这事办成,某一定回东京!章将军初来凉州,明日让崔虎心陪你四处走走。”

    “好说好说!申大帅请自便!章某得空再来叨扰!”章钺拱拱手道别,暗想申师厚同意回京,那这趟差算是办完了,可他又觉得很不妥。

    申师厚一旦回京,这凉州两伙势力一定会内讧大打出手,而胜出的一方必定霸占凉州,最好是换帅的人选到任交接,这样会避免很多麻烦。

    想到这里,章钺一路回城东宅院,铺开纸笔写了一道凑章,将入凉州沿途所见所闻,以及凉州蕃部矛盾,事无巨细一一详述。

    写完凑章封好,章钺又想起了家人,干脆又写了三封信,喊来义谦吩咐道:“你将这道凑章快马送往东京,呈递到晋王府,可交给王朴先生,或亲自给晋王殿下;信件一封给我家里,两封送到汴楼,最后一封送到符上将军府上,明白了吗?”

    “那我送了信还回凉州吗?”义谦挠挠头,憨笑着问。

    “蠢!你去东京过完年后再回会州!”这么简单的事反应不过来,章钺看着这傻货没好气地笑起来,见他接了凑章和信件就走,忍不住喊道:“带一伙亲兵去,可一人双马,路上走军驿补给……”

    打发走义谦,接下来两天里,章钺由崔虎心陪同着在凉州附近四处逛了逛,由城西马城河西岸北上休屠军城,西往嘉麟县,南到赤水军城,这些地方都是折逋氏辖地,各处所见皆是蕃人居多,偶尔有汉人样貌的,与他们说起汉话,却是听不懂,这让章钺很是心塞,回城内住处,再也不愿出门。

    十一月二十七,昨夜天降小雪,野外世界一片银妆素裹,地上铺的薄薄一层雪花很快就融化,但朔风却是更加凛冽。

    一大早,申延福率领两千牙兵为仪仗队,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大批彩礼,乘着披挂了红绸花的四马豪华大车前往昌州迎亲,明日接回新娘子之后,便可在凉州帅府成亲。

    沈念般的部族是在和戍军城南,琵琶山北面阳妃谷、乌丽水两岸,族人也和他一样,多是汉蕃羌混血,距凉州足有两百三十里,但昌州也是他的势力范围,在城内有宅院,为方便操办婚事,提前带家人搬到了昌州城内暂住。

    昌州就是唐时昌松县,在凉州东南一百二十里,城内居民都是蕃人,或者汉人混血胡化的蕃人,口数近八万,常年驻军五千,都是六谷部族兵。

    沈般若作为昌州刺史,并兼带兵,当天下午便派防御使温崇乐率兵五百出城迎候,傍晚时分,终于等到申延福的马队披红挂彩,敲锣打鼓而来。

    温崇乐一声令下,悠长的两人抬大铜号响起,呜呜声直入云宵,欢快热烈的鼓点声跟着鸣凑,双方欢欢喜喜相见,寒暄一番进城休息。因吐蕃王朝曾深受唐时礼俗文化影响,所以蕃人婚嫁习俗与中原其实并没多大区别,只是细节上有所不同。

    次日早上,申延福按礼节习俗前去拜见岳父沈念般,以及其亲族等,然后走完礼仪程序,但新娘子却久久不肯出来,申延福很是着急,误了时辰事小,路上错过宿头,在这大冬天野外扎营很是麻烦。

    而且近来折逋氏不声不响,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若非章钺前来,折逋氏早就挑起事端了。想到这些,申延福一再派人去后宅催问,沈氏府上婢仆只回说,新娘子在上妆。

    这让申延福很烦燥,他决定亲自去后宅将新娘子背出来。蕃人的礼俗,也是允许这样的。拿起一面蒲扇遮住面容,申延福往后宅直闯,大堂上的酒客都笑着起哄,几名年轻蕃人军官愤愤不平地议论着。

    “新娘子不肯与你走哟!新郎倌儿羞羞羞!”

    “啥新郎倌儿?都他娘四十多岁了,也不知几房侍妾,几个儿女,可惜了雪山脚下,我们阳妃谷最美的雪莲花呐!”

    “可不是么!你看他那脸抹的粉呐,我他娘都要吐出来……这种人怎配得上雪莲姑娘,也不知族长是怎么想的,唉……”

    这话申延福听到了,心头一阵恼火,脚步加快一阵小跑,终于冲进了后宅大院,抬头看向东面小楼,便见一大群女人簇拥着一名身材修长的红妆女子正下楼来,她头上戴了帷帽,看不清脸上表情,但这熟悉的身影,正是他一见就想要占有的女子。(未完待续。)

第0165章 路遇埋伏

    申延福见沈雪莲下楼来大喜,连忙移步到楼梯口,讨好地憨笑着恭候,准备按礼俗背新娘子出去,再送上马车,一切就完事大吉。但沈雪莲款款下楼,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冷冷喝道:“不要你背,你前面走!”

    “啊……”申延福一惊,这样不合礼仪吧。可美人开口了,不能不照办,谁叫她是美人呢,只等迎娶回家,还不是任我施为,那时看你还逞指气使,冷言冷语。

    于是,申延福在前面走,沈雪莲落后数步,由两名婢女左右相扶,随着一前一后到了外间大堂上,顿时又爆发出一阵酸酸的哄笑声,让申延福无地自容,低头闷走。

    出了大堂过前院,早已等候在这儿的五十名精壮护卫,持枪挎刀,背挂弓箭跟了上来,当先两名身材高大,梳着细发辩的年轻人上前躬身按胸行礼道:“我等奉族长之命,以后跟随雪莲姑娘,此生忠心事主,绝无二心!”

    “沈金刚!杜悉密!你们本是族中勇士,父亲帐前护卫,随我出嫁不会觉得委屈吗?”沈雪莲语气柔和地问。

    “是有些委屈,但族长有吩咐,我们绝不违逆!”两人躬身回道。

    “很好……我和幽兰、幽荞用的武器都带着了吧?”沈雪莲又问。

    “都带了,幽兰姑娘送来的!”沈金刚是护卫队正,长得脸形瘦削黝黑,双目锐利有神,答话语速很快,整个人外露出一种干练的样子。

    “唉……拖也是没用的……你们去准备吧!”沈雪莲嗓音低沉地轻声说了一句,转身与跟上来的母亲和嫂嫂话别,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走出大院,回头望去,却不见父亲沈念般。

    直到临上马车,才回头望见,高大的院墙一角处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那就是父亲沈念般,他是心中有愧不敢看自己吧。这门非常不谐的婚事就是他主动向申师厚提出的,借口是为了稳住申师厚,让他支持六谷部。

    其实父亲有更深一层的心思,申师厚没兵没权,可随时赶走他,再推申延福为节帅,这样凉州就在六谷部手里,可继续与折逋氏分庭抗礼。

    这些沈雪莲都知道,她一直纠结矛盾着,否则,给申延福一百个胆子,那怯懦的家伙也不敢打自己的主意。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为了部族的生存,沈雪莲决定接受父亲的安排。

    鼓乐暄天声中,满载着嫁妆的车马队开始缓缓启动,在送亲的人群追赶下出北城门,一路向北缓行二十里停驻,送亲的族人纷纷到马车前话别祝福,耽搁了一会儿再继续启程赶路,马车前行的速度也渐渐加快。

    大队人马向北六七十来里后,路上要向西二三十里绕过一片山地,这段路有点不好走,两边起伏交错的缓坡丘梁上还覆盖着积雪,路面也时高时低,不时出现一个个积雪水坑,虽然这条路上行人较少,并没什么泥泞,但路面积雪融化后也是松软的,车轮陷入路面两寸多深,后面带出两条长长的车辙。

    申延福的牙军马队在前开路,刚转过一道山嘴下了缓坡,顺平路前行一段又再上坡,这时前方道路两侧的坡地上突然滚下一块块磨盘大的巨石,有的掉下路面咂出一个大坑,有的顺路翻滚下来,滋滋怪响着声势惊人,瞬间撞入前边马队之中,顿时人喊马嘶,一阵大乱,牙军惊叫着打马四散奔逃。

    申延福大惊失色,立即命车马队停住,举目远望,便见前方里许之外的坡地上竟有一堆堆大石,无数黑衣人影来回忙碌,推着巨石翻滚下坡,不一会儿就对平坦的路面形成了障碍。

    “雪莲姑娘!前面有埋伏!我们快后退两里,那边有个山坡,可暂时驻防。”沈金刚急忙打马过来喊道。

    “嫁妆不要管了,将我的战马牵出来等一下!看那人怎么应变再说……”沈雪莲探头出车窗,见申延福还在观望,不由撇撇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申衙内!敌军在下山,不能再耽误,快下令撤退吧!”押衙副使崔虎心打马上前,着急地大喊道。

    “我是看他们有多少人,大不了在这打一场……既如此,那就撤吧!”申延福慌了神,转而大喝下令,两千六谷部蕃羌牙军很快退回,并护卫着车马队向来路疾奔。

    平路还好,可上坡就麻烦了,路面被他们来时踩踏得泥泞一片,驮马拉不动,马上根本上不去,申延福大为着急,一面分兵断后以防,一面分派人手下马,去前面推车,这样人马都走不快,不多时,埋伏的敌军冲下坡地,骑着战马冲杀过来。

    “申衙内!快调派兵力迎战,马车都不要管了,后退一段地势开阔些,那边可攻可守!”

    崔虎心急得跳脚,见申延福脸色发白,心里一阵恼怒,干脆甩开他不理会,招呼了数百部族牙军,调转马头向敌军冲杀而去。

    申延福见崔虎心迎战去了,不由大松一口气,立即打马就跑,一抬头就见那身红妆的身影正挟弓持刀,立马于路边,在数十名护卫的簇拥下,不慌不忙地大声喝令,调派族兵们打马从容撤退。

    数十辆满载嫁妆的大车堵住了路面,骑兵撤退非常不便,不过有那道醒目的身影,在不停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喝令,她又是族长之女,很多士兵都是见过的,顿时有了主心骨,顺着马车空隙退走,到她身前会合。

    “勇士们!跟我来!”空地并不大,身边很快就拥挤了数百骑,沈雪莲大喊一声,打马向来路冲去。远远望见前方两里外,果然有一座小山坡,便直接向那儿冲去。

    “娘子!等等我……”申延福一直在看着,见沈雪莲一走,急得大叫起来,可前面路上乱七八糟地停着许多马车,士兵们骑马很是拥挤,一时根本过不去。

    申延福又急又怒,不停地催促,但士兵们也都在找路通过,根本没人顾得上他。眼见这儿过不去,申延福立即打马向左侧,可这边同样逼仄,堵得死死的。

    “衙内快走!后面还有两三千敌骑杀过来了!”崔虎心挡了一阵,但准备不足又敌众我寡,数百骑差点被杀散,当下不敢恋战跑了回来。

    而此时,千余敌骑就在后面百余步外,一些强弓手边打马紧追,一边张弓点射落后的六谷部蕃骑,惨叫声不断,敌军就快咬上来了。

    崔虎心大急,见申延福无头苍蝇一样在马车前钻来钻去,似乎害怕落在别人后面,想找空路却又无法通过,始终在原地转来转去,不由气急败坏,招呼身边两三百牙军,再次迎面杀向百步之外的敌骑。

    但他留了个心眼,见前面的士兵冲撞入敌群,立即勒马转向,调头再跑了回来,看准一道马车空隙,一跃下马冲过狭窄通道,迅速通过跑掉。(未完待续。)

第0166章 意图抢亲

    崔虎心冲入车队空隙夹道,很快又遇上自己的士兵,他喊住一人,一把将他拉下马,也不管身后的士兵叫喊,自己跃上马背打马小跑,在狭隘的空道间左右穿行,很快通过车马队障碍区,前方视野开阔,一片坦途。

    远处山坡上,上千士兵们正在列阵整队,旁边红妆女子勒马而立,朔风凛冽吹拂,乌黑的头发和火红的衣裙随风猎猎飘舞,在这单调灰暗的雪地里构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崔虎心打马狂奔,沿途汇合了百余骑士兵冲上山坡,见沈雪莲在那儿,而自己护卫申延福,却把他丢下了,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下马前行数步躬身施礼道:“来的是雪山羌部拓拔那吉的人,雪莲姑娘没事就好!申衙内也没事吧?”

    “他有无出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他的押衙副使么?”沈雪莲一脸疑惑地问。

    崔虎心闻言一怔,顿时心中一定,面不改色地问:“我率部断后,截住追兵冲杀一阵回来,没见着申衙内,他退回来了么?”

    沈雪莲哧笑一声,一脸古怪之色,转头看向士兵们问道:“你们有人见着申衙内了么?”

    “我看见了,他在后面追了一会儿,然后调头走了。”有士兵出来禀报。

    “是啊!他还挥马鞭打我,但实在过不去,他又跑另一边去了。”又一个士兵出来说。

    “崔虎心!劳烦你回去看看,若找到他就带回来!他毕竟是申大帅之子……另外,派人绕道去凉州求援!”沈雪莲挥挥手说,离开昌州七十多里,现在就到凉州近点。

    崔虎心一阵郁闷,但沈雪莲的命令他实在不好违抗,这可是六谷部大首领的女儿,他虽也是金山部族长,但地位可就差了太多,不能不听命。

    哪知刚招呼五百骑冲下坡地,绕过山嘴,就见前方敌骑已拉走大车,将路面腾空出来,后面两千余骑正打马缓缓通过,领兵之人正拓拔那吉,正与旁边一名虎背熊腰,脸色黝黑的年轻人交谈着什么。

    “是折逋葛支……”崔虎心大吃一惊,这个折逋葛支是折逋嘉施的长孙,也就是折逋支的长子,听闻之前多次向沈念般提亲未果,如今却出现在这里,恐怕不只是伏击,而是意图抢亲,因为蕃人和羌人都有这个习俗。

    “前面的可是金山部族长崔虎心,申延福如今在我手上,就凭这脓包如何配得上沈念般之女,你不如劝雪莲姑娘改嫁到折逋家,自此两家一体共治凉州,岂不是更好?何必认那申师厚为帅,这些汉儿只想夺取凉州,可没安什么好心,你也是心知肚明的,为何还要为虎作伥,与折逋老将军为敌?”拓拔那吉远远看见崔虎心,出言盅惑道。

    “哼!你这杂羌年前兵变,图谋昌州未遂,如今又来妖言煽动,某岂不知你墙头草的本性,就算你拿了申衙内又如何,到时你还得乖乖的交出来!”

    果然是来抢亲的,而且还别有心思。崔虎心闻言心中一凛,厉声呵斥。说完调转马头就走,绕过山嘴时,喊来自己的亲兵都头崔马奴,让他率一百骑从左边山谷小路绕道去凉州求援。

    布置好这些返回山坡,拓拔那吉和折逋葛支就率三千来骑跟到了山坡下,坡是缓坡,也不高,一头笔陡直下是大路,另一头直抵山岭,横亘在前方的,其实是山梁,背面人马过不去,只能从这边冲上去,但仰攻仍有点麻烦,马速提不起来,很容易被打退。

    “他们还有两千来骑,不太好打……”折逋葛支看了看,又道:“拓拔族长!派个人上去说声,以申延福交换沈雪莲,就看她识不识相了。”

    “好!若不同意便进攻,你父亲应该已经出兵,我们也得办完这事南下昌州,牵制沈念般!”

    拓拔那吉附和了一句,随即派了一名族兵上山坡交涉,结果那士兵上去没多久便被砍了,血糊糊的人头被扔了下来,拓拔那吉大怒,也不管折逋葛支,便下令调五百骑先试探性进攻。

    结果毫无悬念,才冲上坡一半,马速自然减缓,遭到两轮箭雨的打击,对方随后出两百骑,从山梁左右交叉斜冲下来,只一轮对冲,就将己方人马杀的队形大乱,不一会便败退下来。

    折逋葛支在旁观战,见此情形摇头道:“这样可不行,你率本部在此牵制他们,可退后一些将马速提到极致,或许可冲上山坡。若不行引诱他们冲下来,截住他们不使返回,分批剿杀;我率一千人下马,从西侧山脚悄然登山,待他们疲弱再合力一举拿下。”

    “这主意好!人说折逋小将军足智多谋,果然如此!”拓拔那吉讨好地大笑说。

    等折逋葛支率兵后退离开,拓拔那吉立即调出一千骑,退后两百步之远,再打马加速疾奔一段,从山梁两侧直冲向山坡,这样果然有效,左右千骑竟一鼓作气地冲了上去。但崔虎心一直看着下面的动静,不等己方人马冲上,便也率千骑居高临下俯冲下来。

    双方很快接阵,但地势不利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对方就算被击落下马,但人马会向下翻滚,仍然冲乱己方马队。而崔虎心据有利地形,如辟波斩浪一般,直接将己方马队冲乱,并反复冲击蚕食。

    呜呜……牛角号吹响,拓拔那吉不得不下令撤回,让士兵整队。密集的队形进攻不利,拓拔那吉改变进攻方式,以五十骑一队散开冲向山坡,这样只要有一队冲上去,就能给对方制造混乱,然后本部大举压上,可一举取胜。

    “不好!拓拔那吉要一窝蜂攻山了,不能让他们冲上来!”崔虎心大惊,只得也分数支小股马队严阵以待。

    “雪莲姑娘!情况有些不妙,我们是否参战?”护卫沈金刚担忧地问。

    “不必了!我们自保即可!派人回昌州通报一声,让我父亲当心折逋家的人!”沈雪莲不慌不忙地说。

    在这荒山野岭间,有战马有刀枪弓箭在手,她并不害怕,只是担心折逋氏会不会有其它的什么动作。按说拓拔那吉出现在这儿,而父亲就在昌州城内,姑藏南山一带的部族,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0167章 我的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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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余骑快马风驰电逝一般冲进凉州城内,到府衙前方才减速勒马,带兵都头正是崔家奴,他一跃下马就大步冲进府衙,直接前往帅府后堂求见申师厚。

    今天是申衙内婚礼吉日,城防和帅府护卫都增加了一倍,但时辰又还没到,帅府内装饰一新,奴婢仆从们忙进忙出地正张罗,准备晚上的婚礼和宴会。

    签押房大门虚掩着,崔家奴闯了进去,就见申师厚正在桌案后办公,处理镇兵军粮补给等相关军务。旁边坐着周使章钺,正一脸着急地劝说申师厚,似乎在为什么急事提出请求。

    崔家奴上前单膝跪下行礼道:“禀报大帅,衙内迎亲返回,在城南五十里那处坡地,遇上拓拔那吉和折逋葛支率三千骑伏击,当时措手不及,场面混乱,衙内下落不明,请大帅速派兵救援!”

    “嗯?竟有此事?”申师厚大吃一惊,呼地站起身,但很快明悟,有些焦虑地喃喃道:“是了……折逋葛支!那沈家姑娘没出事吧?”

    “沈家姑娘见机得早,已转移到一处山坡坚守待援。”崔家奴说。

    “我知道了!你下去等着吧!”申师厚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地说。

    章钺在旁听得一脸惊讶,不由劝道:“申大帅!得下决定了!三天前我和崔虎心去休屠军城察看,折逋氏族兵不许我们进城,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不想今天一早,折逋支果然就有动作,率五千骑攻打苏论阿钵的部族,恐怕他顶不住,这样明威戍到白亭海这一块也要姓折逋了。若我们不采取行动,等折逋氏压制了六谷部,那就大势已去,请大帅三思!”

    “那依你之见,出兵赶去支援苏论阿钵?只怕现在明威戍已经失守,凉州城内仅四千兵,让沈念般增兵来不及了!再说苏论阿钵也不傻,我们通知他了,打不过他会跑的。而且还要救援崔虎心和犬子,并无兵力可派。”申师厚焦头烂额地拒绝。

    “恐怕折逋嘉施这老贼早就在谋划,这其实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大帅可调出三指挥,加上我本部两千骑南下救援,事成后回师夺取赤水军城,这样凉州在马城河西岸有一个据点,要安全很多。

    同时可传令沈念般,让他趁折逋氏出兵的当口,率兵偷袭雪山羌部族驻地,若全歼最好,就算是打残雪山羌,也就断了折逋嘉施一臂,以后这老贼行事,就不敢那猖狂了。六谷部吐蕃现在无依无靠,只要我们大周表现强势一些,他们更愿意向我们靠拢,以寻求庇护,而我们大周,也就可以趁机提条件。”章钺很是着急,口沫横飞地解说得清清楚楚。

    申师厚犹豫了一会儿,三个指挥的蕃兵是他能调出的极限,加上又是去救援崔虎心,蕃兵们应该能调动,想了想便答应下来。当然,他只希望章钺能救回儿子申延福,至于沈念般肯不肯听他的,他也管不了。

    申师厚亲自赶去军营点兵,有崔家奴相助劝说,三营蕃兵花了一刻时集结,开拔出南城门,章钺与郝天鹰正率亲兵全副装地等着。申师厚亲自安抚送行,让两方人马合兵一处,由章钺指挥,打马狂奔迅速南下。

    小半个时辰后,章钺率两千骑一阵风般地赶到出事地点,远远就望见路边山洼里,停放着数十辆披着红绸,满载嫁妆的大车,旁边有百来骑在守卫,见来的不是己方人马,呼哨一声示警,瞬间跑了个精光。

    章钺领着马队放缓行进速度,带着几名亲兵前去察看,马车乱七八糟停放,不少车厢板上有成片暗红的血污,有几辆看着是载人的,但都空着,车队中不见一个人影。

    这些没什么好看的,章钺打马归队前行,绕过一道山嘴,前方视线开阔,两里地之外的山梁上正乱作一团,喊杀声不断。密密麻麻的人潮向山梁东面涌动,少数骑兵在外围游荡,不停地掩杀落单的敌方。看样子战斗还在继续,只是已进入了白热化。

    “整队!”章钺打马冲到队伍前列大喝传令,两千骑以五骑一横排,列成了一字长蛇阵,浩浩荡荡加速前行。

    一个时辰前,拓拔那吉连续几轮进攻失利后,见骑兵仰攻不利,干脆命士兵下马步战,以刀盾手在前,强弓手在后举弓仰射山梁顶上,如此步步为营推进。崔虎心也命部属士兵下马,沿山梁边缘处列阵,以弓箭手阻击,双方都改成了步战。

    不料这时折逋葛支率一千士兵,从西侧背阴处悄然登山,从山梁西边侧攻,崔虎心措置失当,兵力尽在正面防御拓拔那吉,若非沈雪莲率护卫加入战团,堵住了侧冀,崔虎心适时增援,早就让敌方一举击溃。

    有折逋葛支攻上山梁,顿时攻守易势,拓拔那吉部士气大振,崔虎心左支右拙,士兵伤亡加剧,只得步步收缩兵力,开始还能顶住,等到敌方两部都攻上山梁后,终于被对方一步步紧逼到东面的陡峭处,原本的两千多人,此时还剩不到一半。

    “交出沈雪莲!饶你们不死!”折逋氏族兵和雪山羌兵放声大吼,以图瓦解己方抵抗意志,时间一长,渐渐有族兵悄然逃离。但他们一下山梁,很快就被剿杀。

    沈雪莲此时摘下了帷帽,以红色纱巾蒙面遮着口鼻,手持两柄弯刀,上下盘旋飞舞,直杀得敌血飞溅,勇猛不输男子,左右是沈金刚和杜悉密,率五十名族中精兵紧紧跟随护卫,加上崔虎心调来的两百余人,死死顶住了折逋葛支的猛攻。

    “沈雪莲!跟我走吧!就为你一人折损了这么多族兵,你忍心吗?”折逋葛支并未出手,他在阵后观战,时时巧言令色攻心。

    可惜沈雪莲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根本就不愿搭理他,始终没有回应,这令折逋葛支的耐心一点点消失。但若把她逼下陡坡,折逋葛支又于心不忍,很有些投鼠忌器,无法全力攻击,只好一点点消耗着她的兵力。

    然而久拖已出变数,援军来了!约两千骑生力军,不可小觑!

    “去!将申延福给我拖上来!”折逋葛支命道。

    亲卫不敢怠慢,将五花大绑,堵死了嘴巴的申延福押了过来。

    “就凭你这草包!也敢跟我抢女人!”折逋葛支轻蔑的说着,嘴角带着狞笑,缓缓拔出寒光闪闪的弯刀。

    “唔唔唔……”申延福瞬间就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但他说不出话,噗嗵一声就跪下了,小鸡啄米一样嗑头不止。

    “你看!你父亲来救你了!我准备给你松绑,又何必吓成这样!”折逋葛支微笑道。

    申延福一怔,抬头向远处来路望去,果然见长长的一阵骑兵迤逦而来,看似很慢,但其实跑得很快,正在转弯,快到了山梁下了。

    就在这时,兵刃破空声响,眼角余光中,一道白色匹练急掠而至,从脖颈间轻飘飘掠过,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沙沙声响中,一道艳红的血柱如箭矢般狂喷而出,洒向长空形成许多红珠,飘落在地。

    折逋葛支一脚踢开申延福,抬头看向战阵中正挥刀血战的沈雪莲,手举弯刀发出不甘地怒吼:“杀光他们……”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最好!这就是折逋葛支的人生信条。当然,他要的可不止是这个女人,还有……我的凉州!

    就是我的凉州,这是祖上几代族长的遗愿,而我终将实现。

    凉州仅一个,而女人,就算是美丽又美好的女人,这世上有很多……(未完待续。)

第0168章 把手给我

    折逋葛支率亲卫发起了迅猛地攻击,前排一下被杀散,沈雪莲和她的数十名亲卫直面其锋,被逼得步步后退。这种狭窄的地方,崩散无路可逃。

    后方阵阵惊惶失措的大叫声,提醒着前面的士兵,后退便会掉下陡坡,不死也伤,加上援军到达,士兵们爆发出最后的斗志,拼死抵挡,但在敌方优势兵力面前,仍免不了向后退却。

    “杀!”折逋葛支终于杀透前排,离沈雪莲侧后仅两三步远,飞快跨前两步,手中弯刀斜斩向沈雪莲后颈,“当”的一声巨响,直震得他手腕酸麻,却是旁边一名护卫挥刀格挡了。

    “折逋葛支!找死……”那护卫正是沈金刚,他一眼就认出了折逋葛支,立即挥刀反攻。

    “卑鄙小人!”听到喊声,沈雪莲回头见是折逋葛支偷袭,不由怒斥一声,与护卫一起抵挡,但折逋葛支身后亲卫跟着杀来,一时有些无从招架,终于被逼得步步退向陡坡边缘。

    对方援兵快到了山梁下,折逋葛支有些着急了,眼见沈雪莲已距陡坡不远,疯狂地挥动弯刀抢攻,逼退她身边护卫的同时,一刀向下斜掠向沈雪莲小腿。

    沈雪莲久战疲惫,反应不禁慢了一些,闪避不及,被那弧形刀锋掠过小腿长靴,顿感小腿一热,巨痛传来,手中双刀不由一乱。忽听“呼”地一声风响,一只牛皮靴大脚出现在身前,胸腹之间如遭锤击,头脑一阵眩晕,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飘飞而起,落向陡坡边沿处。

    援军两千骑冲到山梁下,章钺一挥手,郝天鹰立即会意,喊崔家奴相助,分出一千骑奔向山梁西侧;章钺率剩下千骑打马疾奔,一举冲上山梁,也不顾坡顶上遍布人马的尸体,遇上敌军散兵一概绞杀,但其大部已退下山梁南面,正在洼地中边集结边有序撤退。

    既然来一趟,岂容他走脱,章钺率兵越过坡顶平地,俯冲下山梁,与同时南下的郝天鹰两面尾随敌军追杀,截下数百人一一围杀。郝天鹰战意不减狂追不舍,章钺见战场死伤太多,需要救治,便打马返回坡顶察看。

    一些士兵在死人堆中翻翻捡捡的,遇上未死透的敌军一一补刀,已方士兵则抬出来急救。崔虎心瘫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白色粗气,一言不发看着狼籍的战场发呆。

    “申延福呢?还有他的新娘子……”章钺打马上前问道。

    “申衙内没找着……沈姑娘好像掉下陡坡了,在那边……”崔虎心嗓子沙哑着,有气无力地努努嘴说。

    章钺翻身下马,向陡坡边走去,见陈嘉也跟了上来,便吩咐道:“去找找申延福,死的活的都要……”

    几十名士兵正趴在陡坡边脱衣服扭绳子,看样子下面有人,章钺上前伸头向下一看,这陡坡是砂岩,表面满是粗糙的沙砾颗粒,下面趴着很多士兵,有的试图爬上来,但脚下无从借力,细小的沙砾踩踏着非常滑溜,反而向下掉去,惊得大叫起来。

    一处表面中间凹陷下去,两边凸起的坑洼里,趴着两三人,上不来也下不去。其中有一名身着火红衣裙的女子,正用手中弯刀不停地斩着砂岩,试图挖出踏脚点,好攀登上去。但挖得火星四溅,收效甚微。

    章钺目测了一下高度,整道砂岩约六七米高,那红衣女子应该就是新娘子了,离坡顶三米多的样子,也许不需要绳子就可以拉她们上来。

    章钺喊来五六名亲兵,吩咐一声,便自己趴伏在地向前爬行,快到陡坡边沿时,让他们六个抓紧自己的脚踝,整个人向下倒垂,右手倒握长枪一点点向下够去。

    “喂!你是新娘子么,眼睛真漂亮!抓紧我的枪杆,拉你上来!”章钺笑着喊道。

    “你谁啊?”沈雪莲仰头望去,不想一些沙粒灰尘掉下来,一下迷得睁不眼眸。

    “嘿嘿……汉话说得不错,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管是谁,有人救你就不错了!快点吧!我可撑不了多久……”

    乌黑的枪柄就在眼前,沈雪莲犹豫了一下,伸手抓紧了枪柄,另一只紧扶岩面的手也伸上前紧握,顿感紧贴岩面的身子陡然一轻,缓缓向上升去。她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去,那人倒垂着身子仰着一张大黑脸,咧着大嘴露着白白的牙正向她笑。

    他在将枪杆一点点往回收,而自己也正一点点向他接近,而且是头挨头一点点靠近,看这趋势很快就要挨在一起了。沈雪莲莫名地有些心慌,喊道:“你别再拉了……”

    “傻了你!不拉就这么吊着么?你受得了我还受不了呢!别废话了,把手给我!”章钺没好气地说,这可是申延福的新娘子,而且是一个混血蕃人女子,章钺可没什么调侃的心思。

    “就这样拉上去不行么?到了上面我自己可以爬上去……”沈雪莲不好意思地说。

    “还差两米高呢,我都没上去,你怎么上去?快把手给我!我手臂受不了了……”

    章钺说着,手中枪杆稍稍放一点,沈雪莲顿感身子一沉,似乎要掉下去,吓得尖叫一声,双脚在岩面乱蹬,但找不到可以踏脚站稳的地方。

    两人之间就相距着尺来远,沈雪莲不敢再拖延,把枪柄死死抱在怀里,缓缓腾出右手伸了上去。这怕死的样子看得章钺差点笑出声来,再向上拉了一把,握紧她的手腕,同时将向上递去,亲兵们会意接过,开始抓着章钺双脚向上拉扯。

    若非披了铠甲,这身子在岩石上磨蹭,简直叫人受不了。章钺渐渐被拉了上来,陡坡边沿这儿要缓一些,沈雪莲有了踏脚的地方,踩着岩面向上,但章钺趴在边沿处,却不再拉她了。

    “快拉我上去啊!手臂酸疼酸疼的,你手不酸么?”沈雪莲催促道。

    “看你长得不错!我忽然很想问你个问题,你不回我,就不拉你上来!”章钺眨眨眼,威胁地怪笑道。

    “你想问什么?”沈雪莲眼里闪过一丝羞恼,冷冷问道。

    “据说你和申延福是两情相悦?”

    “不是!你难道就是那个大周使者?会州知州吗?”沈雪莲猜测着问。

    “是啊!我叫章钺!听说你叫沈雪莲对吧?听到有人称你雪莲姑娘,所以我猜的……既然你不是,那就是联姻喽!这婚事是谁主动提出?”(未完待续。)

第0169章 未婚先寡

    这事在章钺看来很重要,因为这涉及到动机目的,联姻嘛!总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在内。如果是申师厚主动提出,则说明他有和沈氏勾搭割据之心。若是沈念般则比较正常,弱势者寻求庇护,当然壮大后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为何这么想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女子而已,这个你也要问……手酸得很,拉我上去再告诉你!”沈雪莲苦笑说。

    “不行!你必须先告诉我!”章钺坚持道。

    “你再不拉我就放手了,掉下去看你怎么办……”沈雪莲说着松开左手,仰头目视章钺,满是要挟的味道。

    “好吧!其实你不说我也多少猜到点!”章钺说着,将沈雪莲拉了上来。下面还有不少士兵,这些人他就懒得亲自动手了。

    这时,陈嘉过来了,欲言又止的样子。章钺奇怪地问:“怎么了?人找着没有?”

    “将军!申延福死了!被抹了脖子!”陈嘉上前几步,靠近小声说。

    ”这是真的?“章钺下意识问了一句,确定陈嘉不是在乱说,不禁大为吃惊。

    申延福战死,这绝不是小事,拓拔那吉和折逋氏沆瀣一气,他们要破坏沈念般和申师厚的联姻关系很正常,但申延福明明是在崔虎心的保护之下,他自己没事,沈雪莲遇险,申延福却死了。

    章钺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转头看向旁边不远处的沈雪莲,见她还站在那儿看着陡坡下发楞,不由没好气地喊道:“你还在那发什么呆!不去看看你的新郎么?”

    “我的婢女幽兰和幽荞掉下去了,还没拉上来!”沈雪莲有些着急地说。

    “你说什么?你的新郎竟不如你的婢女重要?”章钺恼了,深深看她一眼,不再理她,转身与陈嘉去看申延福。

    几名士兵正在那儿看着,章钺上前一看,果然是申延福,面目已经惨白发青,身着大红的新郎礼服绻缩在地,时间过去小半个时辰,尸体已开始冷却僵硬。

    “去!把沈雪莲叫过来!还有崔虎心……”章钺脸色很难看地说。

    陈嘉去叫了,两人半天才过来。崔虎心羞愧地低着头,心虚得不敢看地上的尸体,更不敢看章钺直透内心的锐利眼神。

    沈雪莲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复杂,时而哀伤,时而又露出愤愤不平之色,却不肯上前给申延福致哀。忽然感觉到章钺咄咄逼人的眼神,抬头见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由恼怒地说:“婚礼没开始,也没拜堂,我还不算他的妻子!再说他的死也与我无关,是他自己被马车挡了路过不来,被折逋葛支抓住了!”

    “照你这么说是折逋葛支杀了他……但他是申大帅之子,杀他的后果就是与申大帅为敌,与我大周为敌,折逋葛支为何要这么做?”

    虽然折逋氏很嚣张,但与大周扳腕子,他们还不够资格,所以行事还能把握着一个度,没有直接扯旗造反攻打凉州,而是攻打白亭海的苏论阿钵。从这一点就可看出折逋嘉施的老辣,逐步蚕食弱小部族,同时又认可申师厚,打压沈念般,玩扯皮拉钩走钢丝的把戏。

    “你问这些,我一个小女子却哪里知道?我还冤枉呢!”沈雪莲气苦地说着,但她语气却有一种放下重担的轻松。

    “现在出了这种事,你作何打算?”章钺目光凌厉地看着她,按礼俗规距来说,沈雪莲和申延福的婚事已进入婚礼程序,之前肯定也交换过婚约的,现在就算婚礼办不成,不拜堂,她也还是申延福的妻子。

    除非申师厚代儿子退婚,否则沈雪莲仍是申氏儿媳申沈氏,算是未婚先寡。不过看情形,只要沈念般开口,申师厚也只能退婚了。

    “我……我要回昌州!”沈雪莲飞快地瞥了章钺一眼,双手捂着蒙面的红色纱巾,满是委屈地小声说。

    “不行!你跑回去,你父亲怎么跟申大帅解释?让崔家奴送你去姑藏,带着申延福的遗休和你的嫁妆马上走!我还要南下作战!”出嫁丧夫的确不幸,但你他娘的好歹也做做样子吧,不然申师厚那里怎么交待。章钺再也不想与她废话,冷冷地直接命令道。

    “你要南下打哪里?我不去姑藏!我不去……”沈雪莲反对,去了姑藏那就要以申府遗孀的身份给申延福戴孝,可婚礼都没开始呢,这算怎么回事,她根本不愿意。可回家好像也不妥,心里很是纠结。

    章钺却不理她,转头看向崔虎心冷笑道:“崔虎心!你作为押衙副使,护卫衙内不力,其罪难逃!此次事了,罚你七十军棍,你可心服?”

    崔虎心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事确实有他的责任,反驳已是毫无意义,只得苦着脸点点头,表示接受了。

    “现在……你麾下调出三百人,由崔家奴护卫她们去姑藏,你率部随我出战,明白吗?”章钺沉着脸说。

    崔虎心一听大喜,免得回凉州见申师厚,不知该如何解释,转头看了沈雪莲一眼,讪讪地笑着转身下去安排了。

    章钺正准备去召集士兵,沈雪莲却追上来道:“你不让我回昌州,那我暂时不回家,但我也不能去姑藏,我随军作战!”

    “什么?军中不带女人!你先去姑藏呆几天,等事情过去你父亲退婚后,你就自由了。”章钺哄骗她说。

    “我才不去姑藏,我带有护卫,跟着大军走!等我父亲和申大帅说清楚了,我再回家!”沈雪莲一意坚持,她可不想入申府大门,然后背一个寡妇之名。

    章钺抚着额头,站在她的角度一想也真是为难,无奈地说:“那好吧!你自己去准备一下!”

    不多时,郝天鹰带着一队人马回来了,章钺让崔家奴留下打扫战场,再送申延福的遗体回姑藏,另派十名蕃兵南下昌州传令:命沈念般明日出兵攻打雪山羌,尽可能地歼灭拓拔那吉羌部。

    安排好这些,章钺集结士兵向西南出发,让沈雪莲自领护卫跟在后面,以崔虎心为向导带路赶到马城河岸,天色已经快黑下来。马城河的发源地在姑藏南山西北部,与大雪山相接处的峡谷,河山由南向北一直流到州北白亭海。

    这儿是上游,河面仅两丈多宽,水深也只有半人多高,人马可涉水而过。两千五百余骑渡河后,在河西岸临时露营休整,章钺与郝天鹰、崔虎心等人就着马奶酒啃吃干粮粗饼,商量着如何作战。

    “赤水军城就在西北面二十里,路径我熟悉,今天拓拔那吉和折逋葛支伏击我们,肯定就是从那里过来的。”崔虎心说。

    章钺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估计这会儿拓拔那吉和折逋葛支的残兵,还没能逃回赤水军城,那么是不是可以玩点花样呢?但拓拔那吉和折逋葛支往哪边跑的,只有郝天鹰清楚,章钺便转头看着他。

    “我追杀了五六里山路,斩了两三百骑,看他们翻过山梁往北逃走了,就没再追。”郝天鹰想了想说。

    崔虎心一听,惊喜地大声道:“他们往北?北面有天梯山拦路,要翻山走谷地十多里才能过去,如此一来,他们落在了后面,现在赤水军城正兵力空虚啊!”(未完待续。)

第0170章 可以考虑

    正是月底小雪后阴沉的天气,暮色笼罩荒野,四周一片乌青色,寒风呼啸,吹得地上半人高的枯草沙沙作响。两千五百余骑行进其间,惊得鸟雀腾飞,野兽四散而逃。

    崔虎心、陈嘉率两百骑在前开路,扫开草丛待后续士兵通过,一路到达赤水军城东南十里的一处小树林内临时整队,作战前准备。

    树林外是成片开垦过的荒地,地头有火烧过的痕迹,旱地中间有小路通往远处大道,那儿可到军城下。据说附近还有村落,蕃人是半耕半牧的,也种青稞、粟麦等农作物,但凉州经常干旱,雨季也很短,粮食产量低,耕种收获不大。

    “都准备好了吗?”章钺小树林内来回巡视,见士兵们手扶长枪,刀弓在腰,口也中都含了一块布头,战马嘴上的嚼带也勒紧了,感觉很满意。

    这就是马衔嚼,人衔枚了,以防行军时发出太大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原野上,人马的声音能传出很远,不能不防。

    章钺是习惯性地询问,但士兵们嘴巴咬住了布头,而且都是蕃兵,对他这个客将也不熟悉,没人回答他,都牵着战马原地休息待命,随时准备再出发。

    这些镇兵都是出自六谷部,若没人监督,章钺是指挥不动的,不过有沈雪莲帮着做动员工作,这些蕃兵还算听话。崔虎心和郝天鹰到这儿没停留,已带着一百士兵刚出发,赶去军城下察看,若有哨探巡逻什么的,也好顺手摸掉。

    天色已经黑下来,稀疏的林地间仅剩一点微光,没点火把,数十步外难以看清人影,但章钺并不急,接下来的战斗并不是野战,而是偷取军城,这就需要挑选一些爬墙偷袭的好手,可这是蕃兵,有的不会说,也听不懂汉话,选兵需要人代劳。

    “沈雪莲!跟各级军官说清楚了么?”林地间乌沉沉的,章钺近前才看清沈雪莲,便问道。

    “说了!五百人马上就调出来,由我的护卫沈金刚带着听你调用。你自己也有一营亲兵,为什么不用他们打头?”沈雪莲转过身来,语带不满地说。她这时总算把帷帽取下来了,但脸上还蒙着纱巾。

    “我亲自带人打头,打下来也是给你们,你还那么多话说?”章钺一脸不爽的样子,其实他无所谓,就是要让沈念般能顶住折逋氏,不然他才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才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你说你来凉州干什么?不就是来探路,将来好从会州出兵么?”沈雪莲歪着头看他,一双星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有神。

    “怎么会?你可不要乱说……看你年纪也不大,不要这么聪明好么?”章钺闻言笑了起来,这么简单的事,他一来凉州,沈念般、折逋嘉施、申师厚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没见折逋氏马上就让拓拔那吉出手,安排白哥奴在宴会上挑畔,试探他的态度是温和还是强势。

    “呵呵……再聪明也没你聪明了,想让我的族人送死,打下军城也就算了,打不下来有你好看!”沈雪莲哧笑一声说。

    “嘿!要是打不下来呢?”听她这么一说,章钺上前几步逼近,没好气地追问。

    “那你就别想回去!”沈雪莲倔强地一扬下巴威胁说。

    她现在已换下婚礼服,穿着小翻领的紧身窄袖束腰外袍,勒得纤腰盈盈一握,身前也是鼓腾腾的,身材修长高挑,只比章钺矮半头,两人站得近了,她说话看向章钺时,自然地仰起脸面,头上珠花点缀的发鬟下,那细小发辫都垂散下来,像流苏一样晃动着。

    “什么意思?你看上我了?想招我为夫婿?”章钺被她这样逗得笑起来,起了戏谑之心,低头看她的眼睛,沈雪莲终于吓得后退几步。

    “自作多情!你才带多少兵,还不在本姑娘眼内……”沈雪莲听得一惊,莫名地有点心慌,感觉脸面有些发烫了。

    “整天蒙着脸干什么,纱巾取下来让我认识一下,若是丑八怪,那就算了!”章钺一本正经地说,不过看她这样子,不太可能长得丑吧。

    沈雪莲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捂住了脸上纱巾,斜倪了章钺一眼,转身走开娇笑道:“呵呵……你的激将法不管用,若是打下军城,本姑娘心情好也可以考虑!”

    一刻时过去,士兵挑选好了,章钺一声令下,让沈金刚带五百人与自己的亲兵三百骑走在前面,另一千六百骑跟在后面,至于沈雪莲,则带着自己的护卫走在最后。到时让她们看守战马,无需出战。

    夜色一片幽黑,赶路非常不便,走得也很慢,沿途有探马指明路径,并通报安全,绕过了军城附近的村落,但章钺还是很小心,前进五六里后改下马步行。这儿已经可以望见,远处军坡上的灯火星星点点,目标就在眼前。

    缓缓前进了一段路,到达军城西南角外一片荒地里,可望见城堡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墙高一丈多,三四米的样子,顶上有垛口,每隔一段点有火把,守夜驻军显得很稀疏,不过偶尔有巡逻队在墙上走来走去。

    这时崔虎心听到动静小跑过来,按胸躬身为礼道:“这军城南北两门外都有暗哨,南门六个已经解决了,郝指挥带二十个好手去了北门。”

    “守将是谁?折逋氏的人么?能不能骗开门?”章钺不太想爬墙,那太麻烦。

    “是的!他们认识我,恐怕骗不了门,因为我们六谷部的人基本不过马城河,还是偷袭稳点。”崔虎心说。

    小小一个凉州,人口分布竟如此泾渭分明,章钺暗暗决定,以后若有机,一定要打掉这些部族建制,设置官吏治民。

    等了一会儿,郝天鹰回来了,看他身上干干净净,一脸轻松的样子,章钺就知道他已经完成摸哨任务,直接问道:“哪边兵力空虚松懈,就从哪边登墙,另外,兵力有多少?”

    “西北角吧!那边是荒地,东墙和南门这边有一片村子,会惹得狗叫,那就全惊动了。兵力只有五百人,的确是拓拔那吉和折逋葛支留下的人马。”郝天鹰说。(未完待续。)

第0171章 袭取军城

    赤水军城建于唐时,墙面并不是城砖,而是以粘土混沙劣筑,墙高一丈二,周长八里,可驻军一到两千人。这儿原本叫赤乌镇,西北面有青赤泉,以此命名。一说是军之大者,莫如赤水,所以叫赤水军城。在唐时分属河西军,是镇兵的另一个番号。

    城防兵力和周边地形弄清楚了,章钺率兵转到军城西北角处,先靠近观察了一下,确定了守军巡哨规律,他们两队同时巡逻,各巡两面墙头,每一盏茶的时间两队碰头,而每一柱香时间只巡一面墙头,这时就不碰头。

    这下章钺放心了,返回嘱咐了崔虎心,让他看情况准备,让沈金刚领五百好手,带着绳子作为二梯队,叫上郝天鹰和陈嘉,决定亲自带两人先攀墙试试,丈多高把握好,就算摔下来也没什么危险,只是会惊动守军。

    “可惜没有飞狐抓,连硬柄铙钩都没,以后要全军必备!你们跟上来吧,小心点!”章钺低声说了一句,带上两人越过两百步宽的旱地,借着夜色掩护飞快地靠近墙脚下。

    抬头向上一望,墙角坑坑洼洼非常粗糙,有的地方一只脚踏时去都完全没有问题。章钺紧了紧铜钉牛皮护臂,把小腿上的军靴也绑好,腰上捆成一大圈的绳索系紧,见后面两人也准备好了,纵身一跃而起,一下就扒住了墙角,再以两臂夹紧突进怀里直角,拱背缩腰提膝,再猛地爆发,像青蛙一样跃起两尺来高,再扒住了,如此交替向上,逐渐接近到墙顶垛口。

    伸长脖子向上一看,角落里有两个守军士兵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约十名巡哨正往这边走。章钺缩回头向下,郝天鹰和陈嘉也扒上来了,但他们学会这招时间不长,动作没那么熟练,咬牙切齿有点扒不住的样子。

    等到巡哨过来转身走开,章钺小心冀冀再扒上去一点,双手扒着垛口爬上,双脚踏住缺口的瞬间,猛地发力一个倒空翻,恰好翻进角落,将两名措不及防的守军脑袋夹进了腋下,直接扣死他们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这时郝天鹰和陈嘉也上来了,章钺打了个手势,留下陈嘉站在角落,尸体扶直靠墙,不想陈嘉初次做这种事,两具尸体硬是扶不稳,提起又倒下,章钺只得上前帮忙,两具尸体八字一样拱着靠墙,一下就稳了。再招手让郝天鹰跟上,一起并列向西墙头那边走。

    前面不远就有两名守军,忽见两名陌生面孔大摇大摆地过来,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章钺与郝天鹰对视一眼,满脸微笑以示无害,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快步上前突然就将两名守军搂在怀里,一人一个解决了,然后扶稳尸体站立,再解决北墙头近处的守军,等巡哨过来。至于远点的守军,根本不用管他们,谁叫他们兵力少,距离那么远。

    巡哨很快过来了,章钺靠着尸体嘴里嘀咕不停,看起来像是两人在聊天一样,巡哨没注意到异样,大步走到了角落处,照例开始调头。

    可能是发现陈嘉那儿突然多了一人,一名巡哨过去对口令。章钺看见一下子紧张起来,向郝天鹰一招手,也不管靠着自己的尸体,两人立即跟了上去,哪知陈嘉对上口令了,而且没露馅,巡哨转身正准备往回走,发现章钺两人过来,立即喊他们。

    章钺没听懂那巡哨小军官喊的什么,朝他人蓄无害地笑笑,转头对郝天鹰说了两句什么,搞得郝天鹰一头雾水,然而章钺又转身向巡哨走去,而且右手已经探向大腿外侧。这下郝天鹰终于明白,要动手了,离章钺两三步跟上。

    巡哨正依队形站成一长排,章钺走向正前一人侧边,近前突然躬身拔出军靴里的短刀,刀刃翻向外侧倒持在手,瞬间从前面三人左侧一掠而过,短刀顺势挥动,快如闪电般继续奔向下一个。

    同时,对面角落里的陈嘉也动了,与章钺形成了夹攻,郝天鹰也追了上来,从另一边快速发起刺杀,但他们两人手法没章钺干脆利索,若不是章钺动作迅猛,跟着补了一脚,中间的巡哨差点就叫喊出声来。

    三人兔起鹘落,飞快地解决十名巡哨,将尸体拖到一边,再将边上的火把灭掉,然后手脚麻利地解开腰上绳索,一根根在城垛上系牢了放下去。

    这时沈金刚已到了墙下,派人通知崔虎心跟上,分派士兵顺绳子向上爬,并自己先抓紧一根绳子,速度飞快地向上攀登。

    章钺三人刚忙完这些,西墙头那队巡哨过来了,正好这时沈金刚翻墙上来,两边的折角墙头也露出十几个人来,巡哨楞了一下,立即大喊示警,并有两人上前来察看。

    跑近来的巡哨自然是送死,不过战斗也正式打响,守军全部惊动,但下面已方士兵正源源不断地攀爬上来,守军反应过来也迟了一步。上墙头的士兵一边支援,同时不忘继续在墙垛上绑绳子,接应下面的主力上来。

    这墙顶也就七八尺宽,章钺和郝天鹰各据一边,上来的士兵们也向他们身边汇集,几十人已经占据了角落。两边各有四五十名守军扑过来,章钺不退反进,与陈嘉并列拒敌,带着士兵们与守军展开了血战,步步将他们击退。并守住角落,接应更多的士兵上来。

    等更多的守军闻讯赶来支援,崔虎心也带人上来了,兵力接近一千后,章钺与郝鹰各率数百人,从西、北两面墙头向前推进,沿途留下兵力驻守,迅速扑向南、北两面城门楼,这儿的守军已经不多了,趁守军青黄不接,来不及增援之际,几乎同时完成了占领。

    接着以优势兵力控制城门,章钺派人打开南门,通知外面部份来不及上墙的,从南城门进来,全部接应入城后,章钺派人传令几名军官到南城门处碰个头,再次布置任务。

    因为这些守军是有家眷的,大多安置在军城内,还有城外的一些村落,也依附于折逋氏,是否能招降,章钺有点拿不准。

    “可以招降!但是一些头人必须要除掉。财物怎么分配,章将军你分就是了!”崔虎心恭敬地说,现在他有点佩服章钺的本事,刚才章钺空手爬墙他看到了,直觉自己做不到。

    “部分奖励参战士兵,另一部分归凉州帅府,至于我,只要战马!但先说清楚,你们不能私自往怀里惴,要全部带回来统一分配,否则有的人多,有的人少,那可不行!”估计此行又要大赚,章钺乐呵呵地说。(未完待续。)

第0172章 不明就里

    之后的事情都是赃累活儿,章钺召集自己三百名亲兵在南城头等着,让崔虎心分派兵力,以两三百人为一队,进城抓捕俘虏及其家眷,并封存库房钱粮财物,但严禁纵火。

    同时,调一千兵出城,将城东南的村落周边路口封堵。那些蕃部头人也要抓捕起来,至少也要确保以后能纳入州府行政范围,而不是由折逋氏统治。这儿就在姑藏南面五十里,不能由着折逋氏一点点侵占蚕食,否则打下此地也没有意义。

    崔虎心开始行动了,他的士兵都是六谷部蕃兵,野蛮凶横之气未脱,纪律性很差,他们会怎么做。按这年头士兵劫掠的残忍,章钺用脚想都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却故意默认了。

    就让六谷部继续和折逋氏死掐,结下的仇恨越深越好,这样对大周更有利。作为一个有志于天下,周旋于敌境的客将,若连这点铁石心肠都没有,那不如回东京奶娃。

    军城内外喊杀声,哭泣声,狗吠声开始连绵响起,撕破夜空,吵得人心惊胆颤。章钺打来清水洗刷了一番,躲进城楼内置之不理,好整以暇地半躺在矮榻上,可惜旁边郝天鹰和陈嘉叽叽歪歪个没完,吵得他也睡不着。

    “砰”的一声,城楼正堂大门被一把推开,吱呀怪响着警告堂上的三人,有人很愤怒,很生气。

    章钺仰起头一看,居然是沈雪莲闯了进来,留了两名婢女和护卫在门外把守。看她眼里快要喷出来的烈火,章钺就知道,一个孩子的天真纯洁不容忽视。

    “呵呵……你小腿上的刀伤不要紧吧,清洗包扎了么?现在军城打下来,估计折逋支也正在白亭海烧杀抢掠,坏事做绝呢!还有你父亲,明天就要出兵攻打雪山羌了,这样凉州应该能太平一段时间,对大家都好啊!”

    章钺立即起身,上前温和地笑着说,以图说服她放下那无谓的善良,或者分散她的注意力。但可惜,沈雪莲不为所动,双目冰冷,直勾勾地看着他,让章钺心里一阵阵发毛,但他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马上又理直气壮了。

    “嘿嘿……喜事临门呐!恭喜恭喜!”郝天鹰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沈雪莲,立即与陈嘉停下了话头,起身向章钺拱了拱手,拉着陈嘉出去,还自作聪明地顺手把大门也带上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种事你也做的出来!”沈雪莲喃喃地说。

    “哦……不是很好嘛!你看我们现在都安全了,不是吗?你难道忘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你的族人死了千多人,是折逋氏做得好事,现在你要为他们求情是吧?难道你想吃里扒外?”章钺大声质问道。

    “可是也不能这样,士兵们连小女孩都不放过,你快下令召回他们吧!”沈雪莲请求道。

    “那只是一些部族头人家眷会有不同待遇,崔虎心行事有分寸,他知道怎么做,你就不用担心了。若真有人发疯乱来,我会出手的。那些不好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章钺安慰她说,反正他自己也没看到,眼不见为净,当然也没什么感觉。暗悔刚才没把她留在军城外,现在有点小麻烦。

    “之前你不是说想看我的脸么?我给你看……”沈雪莲说着,一把揭下了脸上的纱巾,顿时露出雪白圆润的脸形,高挺的琼鼻,微厚而略显妩媚的樱唇,与略带祈求的眼神,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

    确实很美,有着一种别样的气质,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但只有笑起来的女孩才显得活力四射,更讨人喜欢。她这一副可怜的愁苦样子,章钺也就是惊艳了一下,反而没兴趣多看,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抬头看着房梁沉默不语。若是平时,他会嘴贱地说一大堆他自己都感到恶心肉麻的疯话,但这时居然说不出口。

    “就知道你是骗人的……连这都不肯答应,还那样说!那些家眷有什么罪?”

    沈雪莲心绪复杂地看着章钺,他身披山纹铠,取下了翻耳铁盔,倒背双手斜侧着身形对着自己,高大笔挺的身材如山岳般沉稳,方形的黑脸棱角分明,略略显得粗犷。强有力的浓眉下,半眯着细长的眼睛,偶尔会侧脸看自己一下。

    这时脑中突然就跳出了申延福略t微发福的肥胖身形,以及那眼角都带了鱼尾纹的白脸,而眼前人没有,皮肤微黑粗糙,眼角皮肤很紧致,高挺的鼻梁侧下,微薄的上唇有淡淡黑须,下唇居然厚些,却紧紧抿着。沈雪莲心头忽地一阵悸动,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蛋慢慢地红了。

    蕃人女子平时出门大都会蒙着脸,看起来会保守,但其实是为了安全,因为有些不良少年看上漂亮的姑娘,就会趁其不准,直接拖进草丛放倒,玉成好事后,娶或者不娶是不一定的,但都不会在意。

    而未婚小娘,甚至还留传着吐蕃部族女子夜钻男子营帐的习俗,这不是放荡,而是为部族增加人口的一种行为。若是看上年轻英武的小郎君,她们是乐意的。所以,蕃人女子没什么贞洁观念,但已婚妇人则不一样,她们会改变发式,表示有了家人。

    章钺仍仰头看着房顶,但其实眼珠偶尔转下,目光轻轻一扫还是能看到她的反应,但却看不出她的心绪。而凉州对于中原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他不想通融,哪怕是这种小事。而大事,往往就是这种小事积累而成。

    “既然你不肯答应,那你就下令,杀了那些女人吧……”看样子他不会为自己的请求改变主意,沈雪莲脸泛红晕,一双雪白修长的手却忽然提起,放在衣领间,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章钺还是不理会,眼角余光忽然发现,沈雪莲居然缓缓拉开了衣领,露出一片刺目的雪白。她那衣袍本就是小翻领的,这一拉完全敞开了,但她还不停,继续拉开里面的中衣和红色的围子,并将围子也拉下去,露出两团柔和圆润的弧形和一道深深的沟壑。

    “你……你干什么?”章钺惊得目瞪口呆,他想转过头去不看,但眼光硬是被粘住了一样,明明想不看,但就是忍不住,目光再也收不回来。

    沈雪莲贝齿轻咬樱唇,羞涩地转过脸去,但如水娇容已是红晕一片,她似是不觉一般,身子仍对章钺保持着正面。章钺一脸惊讶错愕,但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他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不明就里。

    堂上灯火闪烁,一时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的心跳在急剧加速,呼吸也变得深沉,空气充满暧昧,但两人隔着几步远都站着没动。一个是怅然若失,心绪百转千回,又羞又怕;一个是不敢轻举妄动,这可是六谷部大首领的女儿,乱来是要惹出事的。

    “还想看么?”良久,沈雪莲以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但说出口她又后悔了,差点咬了舌头,只觉耳朵脖颈都发烫,羞怯得无地自容。

    章钺听见了,错愕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缓缓迈步上前,强忍着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轻轻替她拉上了衣领,将她放在脖领间的手拿了下来。其实这样子就像后世的女人们常穿低胸深领的t恤一样,章钺见怪不怪,他只是奇怪,沈雪莲为何有这样的举动。

    不过章钺很快就明白,她心里很乱,各种心思都有,但可不一定是看上自己了,有些好笑的同时,章钺温和地看着她说:“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什么?”也许是心中紧张,因为章钺走太近,或者是复杂的心事被窥破,沈雪莲的声音在颤抖。

    “你还不算是寡妇,可以再嫁!当然……也包括我!”章钺嘴角一挑,没忍住笑了起来,他不想做这种趁人之危,春风一度然后各自相忘的事。既然喜欢,那就娶回家,尽管这年头可以纳妾无数,并不能给出全部。

    “你胡说什么……不放那些可怜的人就算了,我走了……”沈雪莲一呆,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跑,差点一头撞在柱子上,又上前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飞快地跑了。

    “啊哈哈哈……”这小娘如此大胆,章钺忍不住跌坐在矮榻上大笑起来,脑中闪现着刚才旖丽的画面,不禁又有些可惜。(未完待续。)

第0173章 截击战

    不平静的夜晚很快过去,新的一天开始,善后的事情仍是由崔虎心出面主持,章钺在幕后操控,同时派出郝天鹰和陈嘉各率一百骑沿马城河岸搜索,到晌午时分终于得到消息,拓拔那吉和折逋葛支从天梯山南面过河后,正向赤水军城而来。

    打蛇就往死里打!章钺接报大喜,立即找来崔虎心,由他护卫沈雪莲,率一千兵驻守城池,并着手安抚剩下的俘虏和蕃民。章钺则率一千五百骑紧急出动,往赤水军城东北十里截击。

    折逋葛支抢亲失败,与拓拔那吉绕道逃走之后,往北到天梯山以南的山谷休整,一清点人数,发现来时三千骑,现在仅剩一半还不到点,其中拓拔那吉的人马折损更多。

    两人一商议,当即在山里宿营一夜,一大早才走出山地,过马城河后,决定到赤水军城休整。

    此行失败,没能兵临昌州城下,未达到牵制沈念般的目的,也不知昌州会不会出兵,折逋葛支一肚子火气,先派人通报停驻在嘉麟县的祖父,等到军城后,再派人南下刺探姑藏南山及西南雪山一带的动静。

    “令父应该拿下白亭海和休屠泽了吧?这样我们就得了大半个凉州,若能再将昌州拿下,六谷部就只能龟缩在姑藏南山,沈念般以后就得看我们脸色行事,若不肯依附,我们可马踏姑藏南山。”拓拔那吉很是乐观地说。

    “若能如此最好,大周就算夺取了会州又怎样,还得看我们折逋家的,河西节度衙内非我莫属。”折逋葛支赞同道。

    “那申师厚呢?此次事了就赶他走么?那个周使章钺可不太好说话,最好等他走了再说。”

    “那倒不必,我们若大获全胜,大周也会认清形势的,反正沈念般和申师厚联姻失败,沈念般未必再愿意投靠大周,他也是蕃人,还是与我们更亲近才对,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不是。而大周鞭长莫及,会州才几千兵,对沈念般来说,并不是很可靠的。”折逋葛支解释说。

    “确实是这个道理,胜利可期啊!”拓拔那吉仰头大笑起来,只要折逋氏胜出,他也能跟着捞到一大把好处,到时族长变刺史,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员,也是一方土皇帝了。

    “当然,我折逋家也是吐谷浑之后,不会亏待你们……”折逋葛支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话头,脸色惊疑不定,因为他感觉到大地在震动,还有一种山洪爆发般的轰鸣声音,绵绵不绝地涌来。

    前方两里之外,十来骑快马狂奔而来,马上族兵惊恐地大喊:“报……有上千六谷部精骑杀来了,已到三四里之外。”

    折逋葛支大惊失色,与拓拔那吉对视一眼,两人瞬间都明白,赤水军城失守了!现在面临选择,是战是走得立即决定。

    “我们也还有千多骑,死战!”折逋葛支想都不想就大声喝道。

    “好!”拓拔那吉其实想反对,但他不敢得罪折逋葛支,附和了一句,马上就大喊道:“赤勒河部的勇士们,随我列队出战。”

    折逋葛支的族兵还有七八百骑,但他却把大部留在了后面,仅率两百骑与拓拔那吉三百骑合并,站到前面作为锋矢阵尖头部位,阵形才列好移动加速,六谷部骑兵已到前方里许之外,并将尖锥形阵势越拉越宽,竟分成左右两队加速狂奔而来。

    章钺前来拦截一路走得很快,因为郝天鹰之前就留了哨探一直在里许之外远远盯着,所以章钺接近敌方五里就全速疾奔,并边跑边调整队形,到里许之外,让郝天鹰分兵冲击敌方侧冀。

    双方骑队同时加速对冲,但折逋葛支和拓拔那吉仓促应战,马速未提起来,也根本来不及分兵应对,章钺冲击其正面,很快就接近七八十步。

    “放箭!”章钺大喝一声,率先斜斜举起一石五斗角弓松开弓弦,“嗖”的一声,箭矢呈抛物线斜飞向天空,然后掉落向下去势不减,扑向迎面冲杀过来的敌骑。

    可惜没射中人,但疾奔的战一声惨嚎,突然就人立而起,一下将马上骑士甩飞出去,战马也随之翻倒,绊翻了侧边两骑。

    章钺一箭先声夺人,后面的士兵也同时射箭,空中一暗,箭矢破空声不断,如一片蝗虫直扑敌骑,再次给敌方造成了一片混乱。

    这一轮箭矢射出,双方瞬间就接近到六七十步,就在章钺和士兵们伸手从箭壶摘箭,并搭上弓弦的一刻空档,敌方也同时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一片小黑点疾速飞来,章钺低伏马背,一手抓紧弓箭,右手持枪夹在腋下发力一阵绞动,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护住了战马胸胛,也同时护住了自己侧边,扛过了这轮箭雨。

    两边的士兵们可没他这种本事,能用马上枪,都是持臂盾防住一侧,右手持弓格档,这种高速行进时刻,眼力好的是有目标地防守,更多的士兵是持弓挽花乱舞一气,数十人同时中箭,纷纷惨嚎落马,同样给队友造成了一波混乱。

    敌军射出箭矢同样有空档,这时章钺一方再次张弓搭箭射出,给敌军新一轮的伤害,但因为距离接近到四五十步,这时候就有了一定的准头,一次足有上百敌骑落马。

    敌骑摘箭上弦拉弓的速度很快,几乎同时进行了反击,章钺一方也有近百人的伤亡,最后的二三十步距离,双方一先一后放箭,再互相淘汰了一批,随之已可看到对方前排骑士怒睁双目,紧抿着嘴唇,脸上肌肉扭曲的狰狞面孔。

    “杀!”章钺吐气开声,腰肢放松的同时却崩紧背脊,伏低身子却高昂着头,玄鹿枪平伸出去,枪杆中后部紧紧夹在右腋下。

    近了!更近了!风声在耳畔呼啸,前方敌骑如奔雷滚滚而来,马上骑士手持弯刀横伸出去,意图接近的一刻从己方人、或马的脖颈上掠过。

    要是有标枪就好了,那样可以在二三十步就打开缺口。这时章钺居然想到了这个,但一转念间,双方马头仅相距丈远不到,章钺立即屏弃杂念,全神贯注,目明耳聪周边一切,长枪虚指一名敌骑直冲过去。(未完待续。)

第0174章 追击战

    祝书友书们七夕快乐!七夕又名乞巧、七巧、七姐诞等,是华夏传统节日之一。可惜情节写过啦!在这个美好的节日里,没有温馨的好情节和暖心的文字送给大家,祝大家开心快乐!顺便求订阅!

    闪着寒光的枪头瞬间刺入敌骑胸肋上皮甲,这时章钺紧崩的后背猛地发力向上一挑,将枪头上尸体挑飞。这一招叫做“马上挑枪”,没十年功力根本做不到。

    因上马上刺穿敌骑,如果来不及甩飞尸体,会被后排继续撞上,如此形成一串糖葫芦,在这种疾速所形成的巨力冲撞下,枪杆非常容易折断。而且把握不好还会撞飞自己,更何况借着马力冲势甩飞尸体的那一“挑”,是非常耗力气的。

    所以华夏自古以来,大规模枪骑兵极少,仅少数猛将可用骑枪,不过长短视个人武力而定。像波兰翼骑兵那种长度四米五的马上大枪,是无法普及,也难以复制的。

    “马上挑枪”极难,便是难在背脊发力,一旦使出这招甩飞尸体,这时枪头的位置就会随之抬高。章钺现在就是这个情况,但他能迅速反应,迅速以空着的左手紧握枪尾,右臂在前发力,顺势向下拍击后排敌骑肩颈,击打中枪杆产生弹力的瞬间,借力打力抽击左侧一骑,这一下打落马三骑,为己方人马打开一个缺口。

    左右骑从及后续骑士紧随在章钺身边,快速从缺口突入,一举从正面突破敌方锋矢阵形,凭着迅猛的冲击力,如辟波斩浪般直冲向前,中途会合从侧冀突入的郝天鹰所部,一下将敌方阵形凿穿,并击溃了敌方侧边。

    马队高速冲锋时,紧急调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这时就需要减速再调头整队,双方同样如此,因为首轮冲锋都是带有一定的互相试探目的。对冲而过后相距约百步,整队的同时目测估算一下人数,再看看对方,胜负之势已然形成。

    章钺所部占有先机,采取了更有利的战术,而且他麾下蕃兵的战力毫不逊色于敌方联军的马队,仅一轮冲锋后,人数仍有一千二百骑左右。而折逋氏与拓拔那吉的兵力,则仅剩千骑不到,因为他们仓促迎战,在冲锋前的对射时,淘汰的也更多。

    不过这只是兵力人数上的差距,若有合理的战术,或者一些变数,这点人数上的不利因素,在骑兵来说是很容易扳回的。只是被“凿穿”后,队形有了一定的散乱,整队要花的时间也更长。不过章钺也没有趁势快速反应冲锋,因为他分兵了,这对折逋葛支来说,仍有一线胜机。

    两阵之间的空地上,人马尸体糊烂一片,未死的人马在无助地悲鸣哀嚎,血浆染红干燥的土地,渐渐形成了一层暗红色的血泥。

    “杀!”章钺大喝一声,再次抢占先机,发起了新一轮的冲杀,马蹄声轰鸣如雷,如怒海狂波滚滚向前。这次他没再分兵,而是集中兵力冲锋,否则,刚才以快冲创造的首轮冲击成果,会很快消失。

    拓拔那吉的眼里已有了惧意,但他不敢开口劝退。折逋葛支看出己方的劣势,怀着极度的不甘,怒瞪着双目,竭斯底里地大吼一声:“有进无退!杀……”

    两方再次正面交锋,没有任何花哨,甚至连正式接阵前弓箭对射都省了,碰上心里素质同样过硬,攻防同样得力的强敌时,那没什么用,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将马速提升到极致,给对方一个“凿穿”,趁其不及整队,一举将其击溃。

    有趣的是,二轮冲锋开始,双方怀着同样的目的,采取了同样的锋矢阵和正面直冲战术,都将马速提到了极限,这一下轰然硬碰,仅接阵的一刻,就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不过先破口的一方,仍是章钺。

    已方马速飞快,而敌方以差不多同样的速度接近,能反应的时间就很短了。章钺仍是冲在锋矢尖头的首位,电光火石之间,他不敢再玩挑枪,双腿夹紧马腹,直接双手持枪一抖,以枪杆巨大的弹性左右抽击打开缺口,这样破口速度快得多,但仍免不了有撞上枪尖的家伙,就不得不再使用“挑枪”了。

    骑阵对冲时,最危险的一刻就是破口,之后则要安全一些,因为左右有骑从兼顾防卫,作为锋矢的猛将只需向前冲杀的同时,把握好方向,若从侧冀冲出来那效果就大打折扣,这样敌骑会不顾侧冀,奔跑的同时完成调头反击,那就被兜住了。

    章钺的控马方向感还是不错的,突入敌阵后始终保持着马位向前直冲,在敌阵中没有参照物可选,就只能把握好自己的方向。

    眼前终于一片开阔,章钺率先透阵而出,预计二轮冲锋不利,拓拔那吉和折逋葛支会顺着战阵冲势逃离战场,章钺出阵便立即开始抖动马缰,让战马偏向奔跑后便即松开,待其疾奔一阵,又再抖缰,如此几此,本阵人马已跑偏,转个大弯迅速完成调头。

    果然,敌方被“凿穿”后,已形成东、西两队狂奔而去,不但没有减速调头的动作,还不断地策马扬鞭,不惜马力疾奔而去。后面队形大为散乱,但他们显然顾不上了。

    “追……”章钺举起长枪大喝,双腿不停踢打马腹,战马完成调头后,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马飞奔,以图紧紧咬住敌骑,只要追上去再一个冲锋,敌军就将大溃,这样才算是完胜了。

    “郝天鹰!剿杀!”章钺飞奔的同时,不忘以长枪遥指传令,因为敌骑后方那些落后的散兵会逃掉,自然是要留一队追剿的,但战阵上传令听很难听得到的,更多的时候需要动作手势配合完成,不过郝天鹰与他还算默契,马上就领会他的意图。

    章钺沿途不断避开散兵,保持马速紧追前方两百多步外的拓拔那吉和折逋葛支,因有大量人马掉队,他们身边仅剩四五百骑跟随,人数还不断掉队减少,距离也越拉越近。

    并不是所有的战马体力都一样,所以章钺的马队也好不了多少,也只有七八百骑跟随,其它的被甩脱后,有的跑去追杀敌方散兵,有的还在后面赶。

    一路向西北追出二三十里后,距离追近到七八十步,章钺率兵连连放箭,但可惜只射落了敌方士兵。拓拔那吉身披重皮甲,始终跑在前面。而折逋葛支,章钺根本没见过,并不认识。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处村镇,敌骑马上分开了,一队继续顺着并不宽阔的乡野小路飞奔,落后的一队正是折逋葛支,却跑进了村镇。章钺追到路口以长枪刺杀几骑,犹豫了一下,继续顺小路狂追不舍。

    这路并不是通向大道,而是通进旱地,拓拔那吉两百余骑到了地里,速度一下就降了下来。章钺紧追上六七十步,整个人完全放松,脸上皮肤感受着风力,张弓搭箭待发,锐利的双目紧盯拓拔那吉后背和颈部,箭头随着他骑马奔跑起伏,不停地调整着角度,眼见他就要冲上旱地边缘的缓坡时角度刚好,章钺立即放箭。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飞越六十步的距离,穿透拓拔那吉的后颈,带出一蓬血花,很快就无力地被战马甩落下来,翻滚下地头。

    两百骑从纷纷惊呼,后面跟上的数骑从拓拔那吉身边冲过时,两名骑从翻下马侧,一脚踩着马蹬,一脚勾住马鞍,在他眼皮底下玩了个马上“倒挂金钩”,一人拉一只手,将拓拔那吉抢走了。

    章钺很是不甘地追上去掩杀一阵,斩获不大,而士兵们的战马开始吐白沫了,只得打马离开旱地,在路上休息了一会儿,骑马缓缓而行,返回赤水军城。(未完待续。)

第0175章 好东西

    天气阴沉着不见太阳,原野上的积雪快消融殆尽,露出成片枯黄的植被。雪后的朔风格外寒冷,吹在人的脸上有如刀割。

    章钺率兵返回时沿途收拢了五六百匹战马,打扫战场,满载着战利品回赤水军城时,已是下午申时中。崔虎心闻讯出城迎接,见队伍后面空出的大队战马上,载满了成捆染血的刀枪盔甲,以及营帐杂物,不由喜出望外,跑过来见礼。

    “章将军!逮住折逋葛支了么?”

    “没有!不过拓拔那吉倒是中了我一箭,估计活不成了!”章钺有些疲惫,无精打采地说。

    “那好啊!沈大族长攻打雪山羌,没有了拓拔那吉调度,折逋氏再救援不及的话,那可就完胜了!”崔虎心大笑说。

    “什么沈大族长?他可是河西节度牙军副都使,明白嘛!他有消息传来吗?”章钺闻言出声强调,又再问道。

    “是是是……沈副都使!他派了次子沈伽蓝前来迎接雪莲姑娘回去,中午时分到的!”崔虎心笑着点头道。

    “哦……沈伽蓝?都他娘起些佛经里的名字,凉州人很信佛吗?”章钺有些惊讶,不过随即释然,沈念般得到消息,自然要派人来接的,就是不知他出兵了没有。

    “是啊!凉州城内佛寺就有好几座呢,我们姑藏南山也有金山寺和琵琶寺,受沈副都使供奉的!”崔虎心老实回道,要是以前章钺问这些,他可不一定回答,现在态度倒是很热情。

    “现在这儿的战事到此为止了,下午你交割战利品分下去,暂时留守这里,我明天回姑藏!”章钺当然知道这货干嘛那么热情了,马上将好处抛给他,乐得崔虎心笑眯了眼睛,一个劲点头。

    为何将这座军城给金山部族长崔虎心,而不是给他的上级六谷部大首领沈念般,章钺自然是有所考量的。只要沈念般能牵制折逋氏就可以了,但也不能让他坐大。

    这就是权谋之术,制衡之道。扶持一个势力的同时,也给他暗伏一个对手。更何况,这是对大家都有利,你情我愿的事。

    崔虎心在前引路,安排章钺先进城,至于后面的士兵,派副手带他们去军营歇息。这时,沈雪莲听到动静从城楼上下来了,她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约二十来岁年纪,应是她兄长沈伽蓝。

    “章将军!我要回昌州了,什么时候可以走……”沈雪莲上前行礼说。

    “明天吧!下午把这儿的事情交待一下,那是你兄长么?不介绍一下?”章钺感觉到她身后男子审视的目光,不由笑着问道。

    “是的!这是我二兄沈伽蓝,你可能听说了吧!”沈雪莲面露古怪之色地看他一眼,笑着回道。

    “嗯……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说到这里,章钺忽然想起,他在这军城内还没合适的住处呢,昨晚和今天上午一直呆城楼上的,便转头看向崔虑心。

    “住处已经打扫好了!几位先跟我去军衙!”崔虎心一楞,立即上前带路。

    住处就是这军城内的一座军衙,占地约五亩多,位置就在城内唯一的一条大街西侧,北门边不远处。正对面一排住房后就是军营,主要是为调兵方便,为防御而设置。

    军衙前已有士兵把守,崔虎心带几人上大堂,章钺当仁不让地在上首落座,直切正题问道:“昨日申大帅传令,命沈副都使出兵攻打雪山羌族驻地,不知沈副都使可有依令行事?”

    沈伽蓝闻言却双眉一挑,看了看五妹沈雪莲,又看看崔虎心,见两人点头示意他回答,这才起身施礼回道:“敢问章将军此来凉州作何打算?若激怒折逋嘉施,又该如何处理?”

    “我问的是沈副都使有没有出兵,出了多少兵?有没有把握解决雪山羌?而不是如何善后的问题,你明白吗?”章钺面露不悦之色,目光凌厉地盯着沈伽蓝说。

    “嘿嘿……章将军你有能力善后喽?很好……我父亲昨日接报已快马赶回阳妃谷,紧急召集部众的话,至今日下午可出八千精骑!”沈伽蓝一甩两鬓细发辫,嘴角翘起轻笑一声,颇有些轻慢自豪地说。

    “那便作罢!此战成败决定能否尽快善后,希望令父能马到功成。此时白亭海战事应该开始了,这两天就有消息。”沈伽蓝的态度让章钺有些恼火,不过他不会在意这些小节。

    “打垮雪山羌要是这么容易,傻子都能善后,折逋嘉施自然也会龟缩回去,还需要你出面……”沈伽蓝不屑地扫了章钺一眼,很不客气地说。

    章钺一听大怒,这小子是找死啊!也不知是成心与自己作对,还是本来就是这么张臭嘴,或者是本心对大周使者存着敌视。敢于向自己挑衅的人,章钺是很小气的,不由恼怒地竖起眉头,目光如剑般直刺过去。

    沈伽蓝双眉一挑,毫不畏惧地盯着章钺,这下两人的目光如无形闪电般在空中交锋,却是各不相让。

    沈雪莲见两人有些不对付,初时还嘴角含笑地看章钺,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很快就感觉有些不对,连忙轻拉沈伽蓝的衣袖,不过她又不好说什么,转头看向崔虎心,示意他劝止。

    “呵呵……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这一战缴获有钱粮,牛羊战马也不少,而且还有青稞酒,咱们今晚正好庆功啊!”崔虎心赶紧站了出来,两边行礼,讨好地大笑说。

    “哼……”沈伽蓝冷哼一声,总算转过头去,移开了目光。

    章钺非常不爽,臭着脸道:“时辰还早,庆功酒宴可先准备!战利品都有些什么,一起去看看吧!”沈雪莲的护卫也有参战,不过他们人数少,也可以分到点,章钺便邀请道。

    崔虎心起身带路,一行人离开军衙前往军营查看,粮食有万多石,战马、驮马、驴骡总共一千五百多匹,这些是包括军城外村落收缴起来的。

    另外有铠甲和武器,铠甲多是轻、重皮甲,少量有镶铁片,但做工很粗糙。武器多是弯刀和大小牛皮盾,以及枪矛弓箭等,总共两千多套,少数是没起用过的。

    章钺随意看了下,很有些失望,对这些破烂都不感兴趣,只让崔虎心把战马驮马什么的都单独分出来,准备明天带走。至于沈雪莲兄妹,出身大族长之家,眼光比较高,只看了刀枪武器就不屑地走了。

    哪知他们兄妹一走,崔虎心如释重负地拉着章钺衣袖,神秘兮兮地说:“还有点好东西,没给他们看!章将军跟我来!”(未完待续。)

第0176章 青塘甲

    这座小军城而已,还能有什么好东西?章钺不由哑然失笑,不过现在闲着没事,他也乐意去看看。到了崔虎心的大帐内,角落地上两个红漆大箱子在简陋的军帐内十分醒目,恐怕也就是这个了。

    “章将军请看!我可是没敢藏私哦!”崔虎心眼里过一丝肉痛之色,打开大箱子上面横放的小木箱。

    一阵金光闪烁,差点亮瞎眼,章钺不由一呆,上前细看,小点的箱子内是一些珠宝首饰,有金银打造的簪钗花钿和珠玉手镯项链什么的,品相都一般,另有些散碎金银,算是值点钱而己,这些东西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章钺搬过小箱子,打开下面的大木箱,里面是几套未使用过的乌黑色铁甲,做工很精致的样子,最显眼的还是头盔,感觉很熟悉。

    “这是凤翅护耳樱顶兜鍪?还有山纹甲……”章钺一下子兴奋起来,拿起头盔细看,表面竟然是头形整体,像板甲一样非常光滑,有黄铜镶边和护耳,顶上是锥形尖头像枪尖一样,闪着乌青色寒光。

    山纹甲是由多片拼组而成,与自己身上的山纹甲差不多,也是由护项、护肩、披膊、及胸甲和及膝甲裙、胫甲和云头乌皮靴组成,但软皮和内里黑色薄绢非常好,外表所镶乌青色甲片,不但大小规整而且非常光滑,摸上去有一种别样的冰冷触感。拿在手中近了,像镜子一样能照出自己脸面头像来。

    章钺看得有些吃惊,难道这是钨钢?是机械冲压出来的甲片,很有点像腕表金属表带一样啊!但这年代怎么可能有呢?

    “这是什么铁打造的铠甲?折逋氏很多吗?”章钺没看出甲片的成色来,但也知道这是上等精品。

    “不多……这是从鄯州青塘羌人手上流传过来,人称青塘甲,仿晚唐凤翅兜鍪山纹甲打造的,这里就两副,绝对难得一见,应该是折逋葛支带过来的,别的人不会有。”崔虎心解释说。

    “青塘甲?你知道青塘羌人怎么打造的吗?”章钺闻言一惊,马上就记起:他曾知道的后世史料里有记载,青塘甲是北宋时名甲于天下的精良冷锻甲,正是鄯州羌人唃厮啰政权所独有。

    其实唃厮啰不是羌人,而是吐蕃赞普家族之后,吐蕃王朝崩溃后,也如中原一样陷入了四分五裂的混战,贵族军阀割据一方,并另组政权,其中有靠近葱岭大、小勃律与天竺一带的象雄人复辟,建立了古格王朝;原吐蕃贵族也相继建立了波窝、乌思等政权。

    吐蕃王族被驱逐,唃厮啰自小流亡于于阗,被鄯州羌人迎立于青海,但也只建国几十年便败亡,青塘甲也就是在这一时期盛极于天下。不过这都是几十年后的事,而青塘甲现在就有流传,说明这是羌人的技术。

    “不知道!也没听说过,这种技术羌人不外传的,这两副可能是礼送的吧!那个箱子是一套两把弯刀,共一个刀鞘的。还有一柄宽刃大刀和一支长剑,也是羌人打出来的。”

    章钺一听大为惊喜,放下盔甲,打开另一个长条箱子,上面是两把青黑的弯刀,刀身略宽呈半圆弧形,这种形制的他不感兴趣,拿起来放在一边。底下是带鞘的大刀,拔出来一看,刀身略有弧形,但没有放血槽,而且有点重,像鬼头刀一样的形制。

    青黑色长剑从黄色蒙皮木鞘中拔出,顿时就感觉到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也是没有血槽,但直身宽刃,全长一米差点的样子,入手沉甸甸的,大概有十斤左右,臂力不行的人用这种重剑,是很难持久的。

    “既然你肯拿出来,足见心诚!这样吧!两套山纹甲和弯刀重剑我要了,大刀留给你,如何?”章钺笑着说,这崔虎心看起来没有私藏的样子,但若真是如此,那就活见鬼了。章钺暗暗后悔,昨天晚上没派人跟着查抄府库。

    “当然可以……章将军肯保举我为赤水军防御使,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崔虎心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不过他这笑容之后的虚伪,章钺还是看出来了,不由心下暗叹:谁说古人好哄骗,这乱世能生存下来的,都不是善类。

    章钺当下把东西带去自己的大营,洗刷了一番,换身干净衣服出来,正好赶着庆功宴,能入席的都是指挥使一级的军官,加上沈伽蓝、沈金刚等人,沈雪莲没有来。

    章钺和郝天鹰的勇猛形像深入人心,就算是蕃兵军官们也很是钦佩,纷纷围上来敬酒,结果就是饭菜没吃多少,酒喝个没停,混了一些牛奶的青稞酒也并不是很好喝,章钺很快就跑回军营,干脆去和士兵们一起混了个饱。

    次日一早,章钺和郝天鹰、陈嘉率亲兵开拔出城,从姑藏带来的三营蕃兵只带回去一营,让崔虎心率一千五百士兵留守在这里。

    两营士兵带着千多匹马列队等待,沈伽蓝和沈雪莲兄妹带着两百多骑护卫出南城门,见章钺居然带着几名亲兵远离大队,等在城门外不远处,沈伽蓝有些意外,也不理他,只管打马前行。

    沈雪莲也看到章钺了,但兄长就在旁边,她不好开口,只是对章钺笑了笑,也打马小跑着不停。

    “沈姑娘稍等片刻可好?”章钺在马上拱了拱手笑道。

    他一开口,沈伽蓝马上一脸警惕地看向自家妹子,目光满是严厉之色。沈雪莲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兄长,却还是带着两名婢女打马上前,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有!这个送给你!”章钺从马背上拿起那支一鞘的双刀递了过去。

    沈雪莲一阵惊奇,看了看章钺,见他面带和蔼的微笑,并不似作伪,便伸手接过来拔出半截一看,发现竟是双刀,不由满脸喜色,高兴地收了下来。

    “真是好刀呢!多谢啦!可惜我现在没什么好东西回赠给你……你还会来凉州么?”沈雪莲说,不经意间暴露出心底的小秘密。

    “也许会来吧!我们后会有期!”章钺模棱两可地说,但他心里清楚,那是一定会再来的,就不知具体什么时候。

    “他来不来凉州与你何干?走吧……”沈伽蓝打马过来,恰好听到了,冷着脸质问,还面色不善地盯着沈雪莲马鞍一侧挂着的弯刀,却没再多说什么。

    沈雪莲可根本没看兄长的脸色,不时回头看向章钺,见他在向自己挥手,不觉脸色微红,心里有些怅然若失。(未完待续。)

第0177章 甘州回鹘

    章钺此行完成了预定的作战任务,一路马不停返回姑藏时,正是当天中午,进城时见城防戒备森严,还有士兵在城内巡逻,街道上也是一片冷清。本想先回住处休息,不想申师厚得到他进城的消息,派人来找他。

    章钺便让郝天鹰率亲兵先去,只带了陈嘉前去帅府。老远就见帅府门前挂上了白绸,挑着白色幡旗,这是在办丧事,章钺心头一下子沉重起来。由牙兵带到帅府后堂,申师厚正等在堂上,旁边仅几名牙兵侍立。

    “见过申大帅!衙内遭逢不幸,请节哀!赤水军城已攻克,现在崔虎心把守,凉州军政事务也不能搁置,还需要处理。”章钺入内见礼道。

    “还能怎么处理?折逋嘉施外恭而内诈,折逋支出兵攻打苏论阿钵连个说法都没有,就在刚才不久,派往白亭海的探马回来禀报:苏论阿钵迎战不利,明威戍堡、白亭军城尽皆失守,现在溃逃到大漠里的绿洲避难去了,折逋支在派人招降。”才几天不见,申师厚似乎老了很多,脸色灰暗,眼睛通红,一脸疲倦地说。

    “不要紧!昨天沈念般已出兵八千骑攻打雪山羌,就看折逋嘉施这老贼得到消息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再说吧!反正从会州增兵过来是来不及了,而且也行不通,这会引得他们都反感,还得看沈念般的。我们手中无兵,只能被动地等,这已经是我们能争取的极限,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巧妇难为无米之饮,章钺也很是无奈。

    “沈念般的部族驻地,其实就是唐时设在凉州东南的乌城守捉和张掖守捉,到西南部的大雪山下,足有两百多里,昨天出兵的话,最快也要五六天后才有消息传来。折逋嘉施解决了北面,恐怕会反攻赤水军城,你该在那儿等几天再回姑藏。”申师厚有些担忧地说。

    “崔虎心麾下有三营兵力,粮草武器也足够,他只要不反水,守城十天半个月都没有问题。”章钺倒不担心赤水军城,他只担心折逋嘉施会不会丧心病狂,跑来抢夺凉州州治姑藏,城内仅四千兵,防御很薄弱,简直是一块肥肉。

    折逋支是凉州刺史,在州城内遍布人手,还有几座寺庙也是折逋氏供奉。折逋嘉施只要有这想法,夺城是轻而易举的事。

    事情若真坏到这个地步,章钺也只能跑路,因为朔方冯继业刚挂,所属的泾源军太远,他自己的会州也才几千兵,完全是远水不解近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凉州得而复失。

    不过折逋嘉施应该还不知道会州的真实驻军情况,以及朔方冯继业战死的事,这就是一个不是后援的后援筹码,勉强能给自己打气壮胆。

    章钺告辞出了帅府,想起城防情况一无所知,便去拜访凉州防御正副使王廷翰、周建章两人,了解城防兵力情况,不过他插不上手,也就是巡视了一番,便回住处休息。

    接下来五六天里,陆续有消息传来,折逋支招降了苏论阿钵的部族,增加了七八百帐人口,并留驻兵力控制了白亭海、明威戍到休屠军城这一线,至此,凉州西部和北部完全被折逋氏吞并。

    折逋支随后率兵南下,停驻于休屠军城,与嘉麟县的折逋嘉施本族兵力对姑藏形成了极大的压力,但他们按兵未动,也不知作何打算。

    事实上,折逋嘉施原本就有兵临凉州城下,让城内蕃族起哄驱逐申师厚和章钺的计划。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先是长孙折逋葛支抢亲失败,以抢亲女婿的身份兵临昌州劝和沈念般自然就无从谈起。然后又失了赤水军城,仅率两三百骑护卫败逃而回,这让折逋嘉施很恼火。

    可事情还没完,雪山羌首领拓拔那吉回来的次日便失血过多而死,折逋嘉施正打算派人南下大通谷,扶持雪山羌部新首领,然而这时一个最坏的消息传来。沈念般出兵攻打雪山羌,而羌部没有拓拔那吉坐镇,正群龙无首,被打得四散大败,沈念般正在善后安抚。羌部几名族长跑来求援,可折逋嘉施想救援已经晚了。

    正是这一连串的坏消息让折逋嘉施措手不及,否则,此时凉州已失,章钺正与申师厚跑路中……

    “若我们抢亲成功,便可生米做成熟饭,顺势与沈念般达成和解,再赶走申师厚。不想那周使章钺实在可恨,竟坏我大事!”折逋嘉施恼怒地大吼。

    “祖父说得是,都怪孙儿无能,当时拖的太久,若速战速决就成功了。”折逋葛支胀红着脸,忐忑不安地说。

    “不!这不全是你的错!我们西部还有甘州回鹘这个劲敌未解决,背后防御占用了近半兵力,否则凉州轻易可下。”折逋嘉施抖着花白胡子,很是可惜地叹道。

    “以孙儿之见,若得凉州,必先杀死现任的甘州奉化可汗药罗葛仁裕,此人野心勃勃,一直图谋凉州,对我们的威胁太大。如果能扶立前任可汗狄银之孙上位,我们与甘州必能共处,那时再取凉州全境,无人可挡!”折逋葛支大声说。

    药罗葛是回纥汗族姓氏,甘州回鹘只是回纥的一支,唐武宗时期,回纥牙帐黑虎城内乱,分裂成三支,一支逃往葱岭以西溶入喀剌汗王朝,另一支迁往安西建立了高昌西州回鹘。

    还有一支在回纥汗族药罗葛仁美的率领下南下甘州,恰逢当时张议潮在敦煌起兵,实力还很弱,回纥便盘踞在州北不走,最后在张议潮的默许下占据山丹县,又得大唐册封为英义可汗,完全吞并了甘州。

    不过甘州回鹘汗族内部继承权,一向是由强者说了算。二任可汗药罗葛狄银便是弑兄夺位,求后唐明宗李嗣源的册封为顺化可汗。但他即位不久,他的弟弟药罗葛阿咄欲获得了更强的实力和支持,把他赶下了台,自己做了可汗,又求后晋册封为奉化可汗。

    现任可汗仁裕是阿咄欲之子,因为坐稳了汗位,而中原动乱,加上路途不通,没再求中原册封,继承了奉化河汗的名位。

    “你说得不错,但行策反之事非常凶险,非一般人可胜任,慢慢物色人选再说。现在……我们必须与申师厚和章钺好好谈谈,尽快把这事平息下来!”折逋嘉施无奈叹息一声,有些不甘地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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