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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寻芳     朕的霸图txt下载     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93章 巴公原

    军令下达,众将告退出来时,侍卫司军官们议论纷纷,多有怨言。控鹤左厢都指挥使赵晁大概并不精通军略,或许还怀有别的心思,总之是很没眼色,才出大帐就私自对通事舍人郑好谦道:“郑舍人呐!陛下率禁军远来,士兵行军疲惫,又不知前线敌情,中军应持重缓行才是。”

    郑好谦一听,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他是个文官,并不明白禁军大将们心中的小心思,还以为这是忠良之言,马上进去向郭荣进言。

    不料,郭荣听了脸色大变,意味深长地冷笑着反问道:“中军正当鼓燥而进,迎难而上,挫敌之锋芒,何谈持重?你一个文官,为何这么说,是什么人教你的?若如实说来则罢,不说!当斩!”

    郑好谦大惊失色,差点吓得尿裤子,当即战战兢兢地说:“回陛下!微臣不敢!刚才军议方散,侍卫司将领们多有不逊之言,控鹤军都指挥使赵晁便对我如此劝说,微臣并不知兵,是以……”

    “朕明白了!你去吧!”郭荣脸色冰冷地挥挥手道。

    郑好谦刚走出大帐,就听里面郭荣对侍卫下令道:“去!逮捕控鹤左厢都指挥使赵晁,监押于州狱,无令不得释放!”

    这事一出,禁军将领们心中大惊,再不敢私自走访,妄议军情。事实上,五代更迭大多不是亡于外敌,很大原因便是因为禁军大将和藩镇的骄横,这一点郭荣深知。

    这些武夫们大多出身低下,日常行事粗鄙,出战则纵兵为祸,大肆抢掠,贪恋钱财也就罢了,而且还觊觎高位,因此对国家兴亡并不介意,反而会利用君亡国灭之时,形成割据事实。

    所以每遇大战,将帅们更关心的是自己实力的扩张,权位的增长。而不是团结一致对敌,往往一上战场,稍一接敌便自行崩溃,甚至是战阵哗变。

    这个赵晁,自然就是起了这种心思,而且还不止他一人,所以郭荣也只能杀鸡儆猴,以镇军心。

    随后郭荣率兵三万余继续北上,十八日到达泽州州治晋城,在州城东北扎下大营。郭荣随即乘车辇检阅诸军,鼓舞士气,作战前动员。当天傍晚,侦骑探马回报:已于州北三十五里的巴公原,遇上北汉军前锋哨骑。

    郭荣顿时就意识到,大战或许就在明日,当晚紧急找来李谷、王朴、张永德、李重进、向训等文臣武将商议军情部署。李谷先凑道:“按之前的大言略部署,以侍卫马军都使樊爱能、步军都使何徽为前锋,但二人到达泽州却未完成阻滞敌军南下的任务;

    而天雄节帅符彦卿、镇宁郭崇从磁州西进包抄敌军右路也未达成;而晋州药元福、河中王彦超、保义韩通、会州章钺等解决团柏谷南下之敌后,应向东行军包抄刘崇左路,现如今还在端氏县南三十里,明天应能赶到战场。

    如此也就是说,左右夹击,中路突进的战略包围格局仍然可行,但后军刘词所部仍未赶来,兵力略少,中军需要作些调整。”

    “战场瞬息万变,细节处明天再视情况而定,明日一早北上巴公原迎战,望三军将士用命!”郭荣勉励道。

    巴公原是个乡野小镇,四周地势开阔平坦,很适合大兵团展开会战。十九日一早,双方各派前锋哨骑前往巴公原侦察地形,狭路相逢,周军前锋奋勇杀敌,北汉军败退而回。

    刘崇也意识到大战在即,马上率兵开拔南下数里,到巴公原排开阵形,亲率三万禁军主力居中,以张元微在东,将台设在高都镇东岭村;以辽将杨衮率四万步骑在西,将台设在巴公镇宫庄村。

    北汉军军容极盛,阵形严整,以决战之势,意图一举歼灭周军,南下东京。而同时,周军也在做战前部署准备。

    因为前锋挺进速度太快,后军刘词所部尚未赶到战场俯近,士兵们都有些畏惧,郭荣反而更加镇定自若。以前军都部署白重赞、侍卫马军都虞侯李重进统率左军在西,以应对辽将杨衮四万步骑;

    以侍卫马军都使樊爱能、步军都使何徽率右军在东,应对张元微一万五千步骑。张元微麾下有重骑两千,战力相当强悍。

    宣微南院使向训、史彦超率领殿前司精骑在中间列阵。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率领精锐禁军护卫郭荣,殿前司散都指挥使赵匡胤率兵随侍,作为二线掠阵。

    责授右司御副率李彦超率两千步骑埋伏在北汉军的后路,好等北汉军败退时,从而断其归路,伏击全歼。李彦超曾担任过泽州刺史,比较熟悉地形,直接选取了巴公原以北的江【猪】岭设伏。

    郭荣自己也全副武装,打马在各军阵列之间动员督战。双方总共十几万兵力,从开赴战场,到准备就绪,差不多用了一个上午,此时日近中天,已是巳时隅中。

    郭荣打马返回中军,这时赵匡胤上前禀凑道:“禀陛下!刚接斥候快报,建雄节帅药元福已率步骑接近战场,请示如何列阵。”

    “来得及时啊!令马军一部分调入高都镇以南,遮护右军侧冀;韩通部五千人调为后援,药元福主力监视辽军动向。”郭荣一听,双目一亮,立即下令道。

    “末将这就派哨骑传令!”赵匡胤大声道。

    药元福之所以这么快赶来,凌晨寅时就命令两万七千余人出发,一路广布探马侦骑,终于赶到了巴公原俯近,但他没有贸然开赴战场,而是减缓行军速度,同时急报中军。

    不多时,中军快马回复,药元福问了战场诸军部署情况,却有些犯难,想了想打马离开行军队列,在路边一处坡地上下马,派牙兵找来王彦超、韩通、章钺三人,出示军令待三人看完,便问道:“你们谁愿往右军?”

    韩通是被点名为后援,他没得选。但王彦超麾下也有六个营三千骑,他却转头看向别处,一声不吭。

    “末将麾下步营两千五百人尚未赶到,还请令公派人接应。马军可以前往,只是兵力不足,恐无济于事。”章钺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也转头看向王彦超,那意思很明显。

    “德升!你怎么看?要不你我各出一个马军指挥如何?”药元福料想王彦超不愿意,可自己麾下马军也只有五个营,不得不借调一营给章钺,这样王彦超就不好推脱了。

    “只望章将军好生带兵,我河中府马军可也是极为稀缺的。”

    王彦超很不客气地发牢骚,让章钺听得很不爽,却也不想与他计较,点点头没说什么,接了军令去调齐五营骑兵,快马赶去高都镇东南。(未完待续。)

第0194章 监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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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公原北面的渠头村前,是北汉中军阵地,诸军严阵以待,甲光耀眼,刀枪如林。东北风带着阳春三月的暖意,吹得旗幡猎猎作响。

    刘崇巡视诸军,领着臣僚大将登上一处小山岗,观望南面周军阵势,见其刚完成布阵,兵力并不多,顿时心生轻视,有些懊悔不迭地将领们说:“自用本部汉军亦可破敌,何须用契丹之辈?今天不但要打败周军,还要叫契丹人心服!”

    众将都一致附和,认为周军不过如此。杨衮就在前面不远处勒马向南了望,听到刘崇的话便打马转了回来,进言劝道:“这是劲敌啊,不可轻视!周军阵型严整,早上就以前军抢占几处高地,如今兵力调配部署得当,攻守兼备。而我军全处在平地,四面无遮拦,看似进攻有利,一旦打起来却是未必,应重新编组排阵为宜。”

    刘崇一听,心中大为恼怒,但杨衮是他请来的,也不好发作,便一脸自信地说:“如今机不可失,杨公就不要再说了,且看我如何破敌!”

    杨衮闻言一怔,目视刘崇片刻,默然不语,心中却是憋了一口老气,暗忖道:尔不过我大辽一傀儡,竟在我面前托大,如此狂妄轻敌,倒要看看你怎生打败周军。

    刘崇立国太原,认辽帝为叔皇帝,全靠辽国撑腰。因此,辽国西京大同府朔、应两州驻军每年南下寇边打草谷,刘崇也只能忍着,心中当然也很不爽,极力地想要在杨衮面前表现一下,争一口气长长脸,以后好挺直腰杆。

    拒绝了杨衮的建议,刘崇率臣僚回中军。这时风向一变,突然转为了南风。按说这是不利的,但枢密副使王延嗣想取悦刘崇,便派司天监李义向刘崇进言说:“臣刚观察天象,今日天气良好,此时虽有南风,但马上就会再转变北风,应迎风出击,及周军阵前,正好顺风而破阵。”

    “陛下不可轻信,风向不利如何能助我军破敌?此人当斩!”枢密直学士王得中一听,牵着马劝说道。

    “吾意已决!你若再胡言乱我军心,必斩你首级!”刘崇非不但不听,而且立即下令左军张元微稍事准备,可领千余重骑先攻周军右路。

    。。。。。。。。。。。。。。。

    周军右路正在高都镇东岭村外的平原上,章钺率五指挥马军绕过中军后方,快抵达右军侧冀时,赵匡胤居然骑马赶了过来,老远就大喊道:“章将军稍等!陛下有吩咐!”

    章钺有些惊讶,以为皇帝要召见自己,命郝天鹰、明金鹏率兵继续前行,带几名亲兵调头迎了上去。却见赵匡胤打马靠近过来,在马上拱了拱手,小声道:“章将军可知这右军樊爱能、何徽是何许人?”

    “嗯……这个确实不清楚,陛下有所命,我辈自当奋勇向前。”章钺在马上微微欠身,回了一礼。

    “说得是!这樊、何二人原前朝托孤重臣史弘肇的部下,在侍卫司中资历尚浅,也没什么根基。太祖用樊爱能替换郭崇为侍卫司马军都使,何徽替换曹英为步军都使,是为我们殿前司制衡侍卫司,好拥戴陛下上位。可现在这两人领右军实在有些危险,陛下担心他们无法领军,所以才调你前去监护,你可要小心了!”

    “哦……这样啊!多谢赵都使直言相告,章某记住了!”章钺心中一惊,立即想起,史上似乎就是右军率先大溃,以致中军都差点压不住阵脚,自己领了个危险差事啊!

    赵匡胤把话带到就走了,章钺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忐忑不安,自己才五营马军,如何能够监护右军七千五百人,看来只能保持一点距离。

    想到这里,章钺快马追上郝天鹰,命他先去右军阵列附近侦察,自领马队快速前行半里地,前方有百余骑从簇拥着一名披甲军官等候。

    “是会州章将军吧,樊大帅有令,命你部马军,于右军左前方斜向列阵待敌,请跟我来!”那军官傲慢地微微拱手道。

    “我部接陛下口谕是遮护右军侧冀,何处排阵似乎轮不到右军指手划脚吧?”章钺双目一眯,冷笑着回道。

    “章将军!难道你要违抗军令吗?”那军官一惊,恼怒地大喝道。

    “看到我后面三千铁骑了么,你问他们愿不愿意听你家将军将令?”章钺冷笑一声说道,趁那军官转头时,他闪电般从马背上摘下玄鹿枪刺出,“卟”的一声刺穿了那拦路军官的{胸}口,顿时鲜血狂涌而出,令旁边骑从大惊失色。

    章钺右臂发力,将长枪上军官挑下马去,目视侍卫司骑从喝道:“回去告诉樊爱能,右军须拼力死战。章某所部只听陛下旨意,他指挥不了!”

    那百来名骑从脸色大变,眼里满是惧色,纷纷对视一眼,带走了那军官遗体,调转马头飞快离去。这军官死得冤,章钺也不是漠视生命的人,但眼下情势容不得他犹豫,警告樊爱能是必须的,否则就得听他命令出战,那就得被连累至死。

    章钺率兵赶到右军东侧,郝天鹰已率兵选定了排阵地形,正在附近来回察看了望。这儿在右军侧前位置的一道小山岗上,说是山岗,其实跟土埂子差不多,只比平地高一点。

    药元福调出来的那两营还好,自己麾下这三营士兵远道而来,都非常疲惫,战马都浑身是汗,不停地打着响鼻。章钺命士兵们牵马列阵,给战马饮用加了少许盐巴的清水,同时检查武器,现在两军对阵,战斗随时有可能打响,他可不敢疏忽大意。

    “将军!你的武器准备好了!铠甲要不要再检查一下?”李多寿问道。

    章钺站在阵列前排,抬头远望北面汉军,这中间距离约有两里远,只能看到一堵黑色人墙,以及随风猎猎的旌旗。他记得是张元微击溃右军,细节就记不太清楚了。

    “嗯……也好!对面北汉军主将是谁啊?”章钺问李多寿道。

    “郝指挥说是张元微!”李多寿说,他手脚麻利地替他们系紧了后腰和前面勒甲绊,又再上下查看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回到侧后马前。

    章钺不再多问,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士兵们以梯队排列,皆牵马等待,有的士兵在喝水,有的居然在偷吃干粮……章钺大为恼怒,喝令李多寿道:“去传令!战前不许吃东西!”

    早上天不亮就出发,现在都快到午时了,士兵们又累又饿,这都很正常。可这时候身体还在发热,喝水会马上出汗,人会更疲惫。战马其实也是一样,但又不能不给它们喝点,只是控制多少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0195章 未战先溃逃

    郝天鹰在附近转了几圈就回来了,章钺打马巡视各营队列,最前是三营部份,中间三梯队是三营部份及六营,后排是八营业加上药元福调来的两营,全军两千八百骑集中,以进攻队形列成锋矢阵,待机而动。

    前方战场空地上,有龙捷马军斥候在来回巡视,拦截北汉军游骑靠近。其实这个距离,对阵双方互相都能看到各自的阵列大概情形。

    周军右军原本只有龙捷马军两千五百骑,在五千步军左侧前方,但章钺部马军的到来,又遮护了右侧前位置。这情形让北汉军游骑看到,不免就有点惊讶,立即回报己方左军。

    张元微调出一千重骑,正要准备出击,却见周军多了这么一支马军,立即派人飞报刘崇,得到首肯后改变战术,以一营重骑在前,两营列于侧冀游戈,后面以两营轻骑跟进,共两千五百骑先发起试探性进攻。

    鼓点声响彻原野,北汉军马队在渐渐加速,上万马蹄奔动,声如闷雷,大地都似乎一阵阵震动。重骑形象非常可怖,人马皆披铠甲,奔动起来气势惊人,如浪潮滚滚而来,让人生出一种不可阻挡之感。

    北汉军一调动,章钺马上作出反应,命士兵们上马准备接战,但他并不准备轻易出击,而是看向半里外的右军,那边是虎捷左厢的步军,前阵枪盾阵看似严整,但士兵们一阵骚动,有些士兵在惊呼,军官们在大声喝骂弹压。

    敌军很快越过双方之间两里的距离,接近到一百四七八十步外时,右军前阵的士兵就慌慌张张地射出了首轮箭雨,纷纷落在空地上。及至接近到一百二三十步,二轮箭雨射出,还是大量落地,对北汉军重骑毫无伤害。

    然而就在这时,左侧前方龙捷马军忽然发动了,但他们并没奔向战场迎敌,而是原地调转马头,从右军西面与中军之间空地上卷起一道半人高的黄尘,至步军于不顾,飞奔逃离战场。

    这情况很快让步军士兵们大哗,跟着大乱叫喊。前阵士兵们一下子受不了敌军重骑接近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开始调头乱纷纷地逃跑,有的甚至扔掉兵器,跪地投降。

    这幕好戏上演,让章钺看得目瞪口呆,这情形虽有预料,但也完全没想到是这个样子,马军根本没交手就跑,让步军跟着溃散。这时若再不出击,右军后阵一乱,那就彻底崩溃了。

    “岂有此理!弟兄们!随我杀……敌……”章钺发出一声长长的怒吼,一马当先疾冲而出,李多寿急忙率亲兵跟上,整个锋矢阵队形跟着前进,如雷滚滚向前,直扑北汉军侧冀。

    “郝……天……鹰!随我破阵!”章钺大喝道,战马一催动,原野上景色在眼前飞快倒退,耳边风声呼啸,不大声叫喊是听不到的。

    “好!重骑又如何……”郝天鹰大喝了一句,两人在前一左一右齐头并进。

    他这边一发动,北汉军那营重骑立即就打马加速迎上来拦截,他们大多使用长柄朴刀、狼牙棒、连枷等沉重兵器,马队行进卷起阵阵黄尘,气势惊人之极。

    “放箭!”眼看相距仅四五十步了,章钺大喝一声,率先张弓拱箭平射而去。对于重骑,只有三五十步之内放箭,才能有杀伤力,这个距离也就只一轮箭雨而已,并没什么大用,更多是心理上的抢先手优势。

    果然,对面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北汉军的重骑兵连盾牌都没举起,就只是一低头随马疾进,双方很快就要接近了。

    “分开破口!”章钺大喝一声提配郝天鹰,将正面破口的任务给了郝天鹰,自斜冲向左侧数步外,挺枪夹在腋下,枪尖自战马脖颈右侧平伸出去,座马沉裆,腰部放松,后背崩紧蓄力以待。

    对面一名铁甲骑士的脸孔在面前渐渐放大,章钺人马合一前进,忽地吐气开声大喝,枪尖迅如闪电般穿透敌骑腰胁,左手飞快探枪尾,刷地一个“挑枪”,借着马力将枪头上的敌骑甩飞向空中。

    骑战一旦接敌,几乎无喘息之机,章钺长枪挑飞迎面敌骑的同时,借着巨大的枪杆弹力,呼地一声抽击左侧一骑,恰好一道黑影飞来,发出“当”的一声巨响,竟是一杆狼牙棒,但那名骑士受力不住,狼牙棒脱手飞出。

    章钺闪避右侧飞掠过来的一道刀光,伏下马背跟着一个“鞭枪”,狠狠击中左侧骑士后背,将他抽下马去。这时右侧一骑发出一声惨嚎,那边金光舞动,闪现出郝天鹰的身影。

    两人双枪突击,几乎一瞬间同时破口,带着后面的马队疾冲而入,以优势兵力一举将五百重骑辟为两半,直冲向张元微马军侧冀。不过这一小会儿的耽搁,张元微马队前锋已突入已方右军步阵,后队轻骑恰好坦露面前。

    轻骑与重骑是很好分辨的,那就是看战马颈项有没有披甲,战阵之间也只是一目了然的事,发现后队是轻骑,章钺和郝天鹰几乎同时大呼,发出惊喜的叫喊。尽管己方是优势兵力,但冲击重骑还是很吃力的事,至少枪头破甲时,就不是那么顺畅。

    章钺所部两千五百骑很快就斜斜撞入敌方马队,如辟波斩浪般向前跟随突进,直撞入到中部位置,前方视线突然一亮,然来是敌方反应过来,前队斜向调头了。

    这下章钺部马军,跟着冲入己方右军步阵,眼前步兵四散奔逃,根本没有空地可调头转向,而这时敌军被冲得七零八落的马队却在开始重新整队。

    “西面人少!向西向西……”郝天鹰大叫起来,他本来就在章钺右边,当然注意到了那乱跑的人群要少得多,而且没辎重障碍物。

    章钺立即一带马缰,双脚踢打马腹,控马随郝天鹰转向,那边是大片空地。南面远处黄尘扬起半人高,那是龙捷马军逃离后,在那儿打转观望,却不肯出力死战,明显是想保留实力,或者是樊爱能、何微弹压不住麾下骄兵悍将,但不管怎么样,战后他们死定了。

    章钺所部马队兜了个大圈,刚刚完成调头,边跑边整队的同时,敌方也完成了重整队形,己追杀到对面百余步外。一员身黑色重铠的中年大将,腋下夹着大铁枪,有恃无恐地一马当先疾奔而来。(未完待续。)

第0196章 双战张元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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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张元徽!打不打?”对面大将来势汹汹,身后是五百重骑跟随,郝天鹰有点忌惮。轻骑突击可以很轻松,但对付重骑是很吃亏的,这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杀!”章钺毫不犹豫地大喝一声,他清楚己方的劣势,刚到达战场才喘一口气就出战,这样马力是不能持久的,别说前面是重骑,就算是铜墙铁壁他也得撞一回。

    现在右军完全溃散,大群士兵望风而降,山呼万岁。这些侍卫司禁军军官,很多是当年刘知远的旧部,很多人心系故主,根本无心作战。他必须拖住张元徽,给中军创造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我来拖住他……”郝天鹰大喊道。

    章钺明白郝天鹰的意思,这是让自己侧边冲杀,好保持本阵的突击之势。双方对冲,百余步的距离瞬间拉近,郝天鹰抢先出手,沉重的金枪一摆,直刺张元徽。

    “当”的一声大响从侧后传来,章钺没有理会,直扑张元徽左侧牙兵,长枪瞬间挑飞一骑,撞翻其战马,借马力冲势向前突入的同时,手中玄鹿枪左右抽击,一举破口。不料右边一骑竟然是个硬茬子,闪避枪势的同时,呼地一声挥动狼牙棒,斜扫章钺肩膀。

    牙兵也这么厉害?章钺暗吃一惊,险之又险地使了个封枪式“云龙缠杆”,以枪杆巨大的弹力封挡格开,同时挺枪一抖,趁着对方狼牙棒反弹,枪头直刺其腋下空门。

    不想这名敌将反应极快,卸力调手,狼牙棒一个反转,崩开了章钺手中长枪。这时两马快交错而过,章钺不依不饶,紧跟着在马背上向后一个斜侧身,挺枪向后抖出两朵枪花,使了个苍龙摆尾枪“白牛转身”,枪花如喇叭状直兜向对方腰股。

    那将之前一招用力过猛,狼牙棒收回不及,只得在马上一扭身,但仍迟了一步,大腿被狠扎了一枪,痛得大叫一声,策马逃离。

    那敌将声音面相都有点熟悉感,章钺感觉似乎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不过战阵凶险之极,解决那名敌将他继续向前冲杀,左右骑从护卫,后面士兵跟着向前,但直面五百重骑冲击,马力又大不如前,前进非常困难,竟有反被切割之势。

    章钺匆忙中带偏马队前进方向,转向左侧冲击,以杜悉密率亲骑在右护卫,终于从侧边突击而出,打马疾奔出百余步回头一看,还有近半士兵陷在敌阵之中。骑战不似步战,一旦冲杀受阻,便即马上改变方向,寻敌脆弱处冲杀,然后紧咬不放。

    前方重骑尚未解决,另外两队重骑也在不远处追杀过来,后队陷在阵中的士兵眼看无法逃出,章钺无法顾及,打马疾奔向敌骑后方。果然后面都是刚被打散的轻骑,队形很是散乱,章钺率马队迅猛冲击,一举杀了个对穿,从而甩开了追杀的重骑马队。但此时可不敢停,继续冲向前方右侧,远远见郝天鹰和张元徽并骑疾奔,战在一处。

    章钺长枪一指前方重骑,杜悉密和梁知义会意,带队前去解救陷在阵中的后队,章钺则打马离队直奔张元徽,不想这时数骑敌军也离队而出,打马前来拦截。章钺飞马向前,定睛看去,正是之前那名使狼牙棒的敌将,而且是熟人折掘成通。

    “折掘成通!再吃我一枪!”章钺大喊一声,挺枪刺击过去。

    折掘成通刚受伤,此时不敢硬接,挥动狼牙棒挡开枪势,打马在边上游走,却招呼另外几骑在前迎上。章钺心中恼怒,跃马冲上连连挑杀数骑,令折掘成通心生寒意,勒马转身就要逃走,但章钺哪会放过他,追上又是迅猛的一枪,刺入其战马后腹处。

    那战马正抬腿跑动之时,后腹受伤以致落脚马蹄一软,顿时翻倒在地,一下将折掘成通摔出老远,章钺快马追上,一枪将折掘成通钉死在地,勒马打个转跟上,补枪刺入其咽喉,鲜血喷溅而出。

    这时,郝天鹰和张元徽又并骑杀了回来,章钺望见大喜,飞马拦截过去,抖枪一个黄龙直入,刺向张元徽左肋。不想这张元徽果然难缠,挡开郝天鹰金光眩目的大枪时,收枪顺势一挑,一下就拔开了章钺的枪头。这一挑一拔非常刁钻老到,一沾即退快速无比。

    传闻此人是北汉猛将之一,比镇守代北的刘继业还要强悍勇猛几分,果然是名不虚传。若非郝天鹰也是使用沉重的混金大铁枪,牵住张元徽大半招式,章钺自感不敌。当下不敢大意,打马在右边跟随,枪如毒蛇吐信,专门招呼张元徽下三路,以及其坐下战马。

    张元徽人马皆披重甲,已与郝天鹰激战连场,这下有点左支右拙了,而章钺则与郝天鹰上下配合,以郝天鹰正面交手,章钺专在一边捡漏,配合相得益彰,让张元徽渐渐有难以招架之感。

    但这中年大将仍十分骠悍,往往招架郝天鹰的同时,还抽空反击章钺,每次双枪相击,都震得章钺手臂发麻,连番几次后,章钺只敢使用“缠枪式”和“穿指枪”等巧劲封堵,再不敢硬接。

    “年轻人!枪法不错!但你们还差点……”这时张元徽挡下郝天鹰的同时,反击章钺,拔马调头就走。

    “是么?再接我一招!”郝天鹰却勒马调头,紧追不放。

    章钺也调马转身,忽见不远处已方马队正在逃离战场,而北汉军重骑左右紧追,轻骑也在后追杀不放,顿时心里一突,己方马军终究不敌,要溃败了。而北汉军也终于发现,自家主帅遇险,数百骑离队前来搭救。

    章钺犹豫了一下,狠狠一咬牙,再向张元徽追杀而去。这时郝天鹰在前方二十几步外,而张元徽先跪,已跑出六七十步去,自己的战马已经累得不行了,这个距离只会越拉越远,章钺焦急之一下,放下长枪,摘下角弓搭箭在手,瞄准张元徽后背。

    前方人马在上下起伏,章钺调整自己战马跑动的节凑,终于寻找到一致的感觉,猛地松弦放箭,耳听得“咻”的一声,箭矢疾飞而去。但可惜,也许是因为有风,箭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张元徽仍在打马狂奔不停。

    骑射还是不行,章钺心里一阵不甘,再搭箭上弦,心无外物,眼里只有前面人马起伏的节凑,这次他瞄上了张元徽的战马后股,这个目标着力点要大得多,更有把握,终于再找到感觉。然而就在他放箭的同时,忽见张元徽在马上扭腰,狞笑着飞快地向后回射了一箭。

    章钺大吃一惊,松弦地同时心里一突,下一刻,两人的战马一前一后,几乎同时翻倒。郝天鹰见这情形欢呼一声,打马追上去挺枪就刺,而张元徽身披重铠,竟已飞快地从地上翻身跃起,拔刀以步战还击。

    眼看张元徽的救兵要赶过来了,章钺大为着急,倒提长枪飞奔过去助战,趁他抵挡郝天鹰的枪势游击,持枪一个“横扫千军”击其腰胁。张元徽丢失了铁枪,以刀相迎不敢硬接,后退闪避。

    章钺却不再以枪刺击,跟着使一招“青龙围腰”的棍术,横枪腰间左右翻转,迫使张元徽封挡的同时,却趁机以枪头抽中其右腕。张元徽痛哼一声,长刀脱手飞出,这时又逢郝天鹰一枪刺来,张元徽横跨一步闪避。

    要的就是这个距离,章钺立即抛掉长枪,左脚飞起一个“鞭腿”,踢中张元徽后背,使其向前踉跄两步,这立足未稳之时,郝天鹰终于找到机会,挺枪刺入张元徽右肋,狠狠一绞正要拔出,张元徽却大喝一声,跺脚一把抓住了他的枪杆,鲜血仅少量沁出。

    郝天鹰奋力争夺,想要拔出长枪却纹丝不动。同时,章钺却也是一跺脚,突然宿腿腾空飞起六七尺高,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如苍鹰扑兔般落下,双膝击中张元徽后腰背的同时,高高抬起的右肘猛地落下,击中张元徽后颈致命的“哑门穴”。

    这一招源于泰拳,叫“三阳开泰”,任意一击都足以致命,何况张元徽已先受伤。章钺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元徽却彻底倒下了,耳鼻口三窍鲜血直流,喉头发出“嗬嗬”的古怪声音。

    “追兵上来了!快点向南走!”郝天鹰楞怔失神,怪怪地看着章钺手脚笨拙地割下张元徽首级,伸出手来大喊道。

    “这阵咱们还是败了!”章钺有些郁闷地说,却将长枪递给郝天鹰,两个大男人又不搞(基,拉什么手嘛!他飞快地跨上马背坐在他身后,提着血淋淋的人头踢马向南狂奔。(未完待续。)

第0197章 可依此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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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右军全线崩溃,何徽的虎捷左厢步军,除了一部份投降的被北汉军马队驱赶到一边,其余步军尽在原野上奔逃。而樊爱能的龙捷左厢马军两千五百骑,还保持着完好的建制,向南跑得只见一天黑线在天边滚动。

    章钺和郝天鹰两人一骑纵马飞奔,身后的北汉马军见到了张元徽的战马,找到了他的大铁枪和尸体,却不见人头,惊恐地大喊着,追了百十步就调头回去了。

    东面不远处是自己麾下败下阵的人马,队形乱糟糟的仍有千多骑,在向东南打马狂奔不止。郝天鹰追上去喊停了,章钺持枪一跃下马,将张元徽的人头扔了出去。

    跑近过来的士兵们看见,都吓了一跳不敢捡。杜悉密却是不怕,捡起来看了看,问左右道:“这人是谁?你们认识不?”

    “不会是张元徽吧?”李多寿不确定地说。

    “就是张元徽!先收起来吧!派人去招拢兄弟们,整队报数!还有无人的战马,别他娘的忘了带过来。”章钺拄枪站立,只感一阵阵疲惫,冷着脸下令道。

    李多寿示意杜悉密去传令,转而让亲兵牵上来一匹战马,对章钺笑道:“刚才有虎捷军的王指挥跑落马了,向我们求救,我们就把那马带拦了过来,这马未上场就跑了,力气足得很,将军正合用!”

    “是吗?那军官人呢?带上来!”章钺起了兴趣,这军官说不定战后可以作人证,先问问刚才是个什么情况。

    不料李多寿派人去找,说是被弟兄们一怒之下给砍了,章钺顿时感觉被耍了一样,恼怒地喝道:“传令全军!今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随意杀害友军兄弟!”

    不多时,后面散落的人马渐渐赶了上来,章钺收拢整队点数,加上亲兵全军两千八百骑,现在只剩一千六百还能上马作战,另有三百余重伤的需要处理伤口。

    战殒的主要是药元福调来的两个指挥,他们一度陷于阵内无法逃出,几乎所剩无几。而章钺自三营一直冲杀在前,反而伤亡相对少得多。战场上就是这样,越是怕死,越死得快。

    这时百余骑禁军从西南疾奔而来,一名军官打马上前喊道:“诸位是哪一军的人马?主将可在?”

    “我就是!会州章钺!可是中军有令?”章钺疑惑问道。

    “正是!刘崇见我右军崩溃,已率全军压上。中军前阵为重骑所破,连陛下都亲自上阵了,形势非常危急,章将军速去支援。”那军官说完,立即打马就走了。

    章钺暗吃一惊,命李多寿率百骑带着伤兵向南撤退,自率一千五百骑向西行进。中军离右军战场可是隔着四五里地,这边现在静下来,终于能感觉到西面大地在震动,喊杀声震天。

    小半个时辰前,早在张元徽的一波冲锋下,右军如浪潮般全线溃逃,山呼万岁时,哨骑回报中军,刘崇便大喜过望,急不可耐地命中军出击。但他没有亲自上阵,身边仅留了五千步骑禁卫,带着臣僚立马于坡地,眼望两万余步骑向南推进,北汉君臣意气风发。

    “只是可惜,周军右军还在抵抗,张元徽也没回来,否则能腾出更多重骑破阵,那郭家小儿必一举成擒!”刘崇抚须大笑道。

    “张大帅没回来也无妨,白从晖将军也有一千重骑,再加禁军精锐,周军将无可挡也!”枢密副使王延嗣适时地附和,惹得刘崇一阵得意地大笑。

    北汉军一动,周军前阵的向训一万五千步军立即开始准备,史彦超部三千精骑在侧前遮护,也是严阵以待。郭荣身边仅有张永德部殿前司五千精锐及数千班直护卫。

    就在这时,哨骑飞报:张元徽逼近,右军大溃,樊爱能引马军先行遁逃,何徽所部步军跟着溃散,只有会州章将军在与张元徽激战正酣。

    郭荣一听勃然大怒,但将是军之胆,此时他可不好发作,淡然令道:“诏樊爱能、何徽速归战场迎敌,不得一误再误!”

    随军文官迅速拟诏,派了一名班直指挥率五百骑护卫着一名通事舍人携诏书前往宣诏。然而不多时,只有几名都头率士兵跑回来报告:樊爱能、何徽部逃兵沿途驱赶屠杀役夫民众,抢掠军粮辎重,致役徒尽皆逃散。

    传诏通事舍人前去宣旨,没有人肯听。逃兵们纷纷扬言说:辽国大军已至,官军全部溃败,你们都要当俘虏了。

    逃兵们不但不听劝告,还抢得更加疯狂,传诏通事舍人和班直指挥便去阻止,结果双双被乱兵所杀。

    郭荣听到消息,出离的愤怒,一下子明白,这事不是那么简单。一定是有人在暗通北汉刘崇,前线未战先逃,后面抢掠军粮,不就是指望朕当俘虏么?

    还好朕北上迎战来得快,没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如今……更不能让这等蛇鼠之辈如愿,当速决速决。侍卫亲军司!也就是前朝奉国步军改了个名而已,其本质未变,是时候该清洗了!

    就在这么一耽搁的时间,中军前阵已经交上手了。史彦超其人虽然骁勇善战,奋勇当先阻击,但他的马军人数还是太少,仅一个冲锋便被敌军冲了个对穿。敌军再无障碍,滚滚而来直扑前方步阵。

    “定!”向训一声悠长呼喊,前线枪盾阵势一稳,但敌军马队以风雷之势,轰然撞上盾墙,“砰砰”声不断响起,伴着阵阵人喊马嘶声,中锋重骑如浪潮般以梯队连番撞击,一下子就撕开了防线,令向训措手不及,急调后备增援。但根本无济于事,后备兵力填补上前却站不住脚,立即就被敌方重骑绞乱,破口仍在不断向内扩大突入。

    “准备迎战!”向训大喝一声,从指挥台上一跃而下,提刀上马准备亲自上阵杀敌。敌骑冲到阵内,被两侧士兵所牵制,势头终于有所减缓,但本部防线也是摇摇欲坠,恐难以坚持多久,

    前阵若被击溃,中军本部就将暴露在敌军面前,郭荣一见形势危如累(卵,立即上马,率领殿前司诸班侍卫冒流矢亲自督战。

    赵匡胤会州战后被封为散员都指挥使,麾下有五个营两千五百兵,这次出战正随侍在郭荣左近,见情势不妙,赶紧跑来求见张永德道:“陛下势危,是我们拼命的时候了!”

    “赵都使所言甚是,我等正当死战!”张永德心里颇为不悦,你一个都使仗着陛下宠信,居然对我指手画脚,难道我不知道怎么护驾吗。

    哪知赵匡胤很不识趣的样子,又扯着响亮的大嗓门喊道:“河东贼不过气焰嚣张,我军全力出战可以击败他们,都使麾下有诸多擅长左手射箭者,可调齐集中登高地为左冀,我领本部为右冀夹击敌军,陛下安危在此一举,我等须全力以赴。”

    “赵都使此策甚好,可依此作战!”这时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赵匡胤这厮就是想要好好表现一把,把话传出去,再到陛下耳中,从而更得陛下信任。

    不过他是自己麾下将领,其父赵弘殷资历深厚,更是禁军勇将,扶持他一把对自己也不是坏事,张永德乐见其成。(未完待续。)

第0198章 一块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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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营的弓弩手迅速部署到右侧前方高地,张永德又调出三个营与押班殿直护卫郭荣,自率剩下四营两千人,与赵匡胤一左一右向前挺进,趁前阵向训所部将败未败之时,抢占有利空位,对北汉军展开迎头痛击。

    同时,郭荣也打算亲自上阵,率侍卫中路突进,拔剑大喝道:“国家养兵千日,此时正当建功立业,诸军随朕杀敌!”

    这时,天气似乎要变了,南风越来越大,吹得天地间沙飞石走,黄尘翻涌而起,遮天蔽日,几乎数十步外都看不见人了。

    殿前司士兵们见皇帝不但敢于亲自督战,还要亲上战阵,不由热血沸腾,大呼应和。内殿直指挥使马仁跟着策马动员大吼道:“让陛下陷于险境,那还要我们这些侍卫做什么,大家随我护驾!”

    马仁是夏津人,骁勇善战,擅于骑射,他一马当先在前,张弓搭箭连连开弓射击,将突破前阵狂涌过来的北汉军射杀十几人。这下殿前司侍卫们都红了眼,中军士气大振,护卫着郭荣奋勇向前。

    侧前右冀禁军士兵非常勇猛,尤其是赵匡胤,此人很有眼力,仅率着两三百骑亲卫一举突入北汉军前锋重骑与轻骑脱节处,连斩数名敌将,从中杀了个对穿,一下将后方轻骑队形搅乱。但赵匡胤杀得兴起,右臂中箭血流如注,仍不管不顾,又再调头杀了回顾来,借着更加猛烈的风势,配合本部士兵如墙推进,向陷入阵的重骑发起了迅猛的反攻。

    敌军重骑冲击的势头连番受挫,陷在张永德、赵匡胤及郭荣后路三部夹击之中进退不得,而前阵向训重整阵脚,正试图将缺口合拢,重骑一失去速度,顿时成为了活靶子,被周军士兵们三面围堵,一拥而上,渐渐被围歼。

    中军全部调动,士气大盛,喊杀声震天,向前推进阻击之势无法止歇,这时候已经不是将指挥兵,而是跟着士兵们一鼓作气向前冲,整个战场已乱成了一锅粥。

    北汉军失去重骑开路,后面步军前进受阻,又来不及变阵,被周军反攻顿时立不住阵脚,再加上风尘沙雾太大,只坚持了一会儿,便全线大溃。

    而北面高地上,刘崇刚接到张元徽战死的消息,还没缓过神来,前方战场已开始溃败。刘崇大惊失色,抢步上前抓起大红牙旗指挥收兵。他身后的侍卫们也急忙鸣金撤退,但根本没用。士兵溃退乱跑,建制全部跑散,军官们无法协调指挥,整个原野上都是四散狂奔的士兵。

    而此时,北汉军右路,杨衮见中军败势无法挽回,而且恼恨刘崇不听自己劝告,便以马军断后,步军调头开始撤离战场。

    李重进见此未敢轻易追击,一面派出两千骑远远吊着辽军,一面派人通知西北方向的药元福,让他牵制袭扰辽军。同时报告中军郭荣,率兵从西杀向中路战场。

    当章钺从东面率兵赶来时,发现原野上尽是怒声叫喊,疯狂奔涌的人群。虽然两**队服色铠甲基本一样,但旗号不同,敌我还是很好分的,跑在前面的自然都是北汉军。这种追击战完全就是捡功劳,以马军追步卒就像赶鸭子一样,除了多点杀伤没什么意义。

    章钺没有头脑发热地冲进战场,而是率三营马队贴近战场边缘向北奋勇直追,两三里的距离很快越过,到达北汉之前列阵的地方,到处都是翻倒的马车,成包的粮食丢得乱七八糟,散落的箭矢刀枪也满地都是。

    章钺没理会这些,率兵冲进北面村前,与郝天鹰一左一右进村搜索,但可惜刘崇跑的太快,村中仅余一些搬运粮草的役夫。章钺与郝天鹰会合,命士兵饮马喂食,然后吃了点干粮继续向北。

    考虑到战马不堪驱使,先牵马步行了一段路,之后也走得不快,到下午申时中,终于望见北汉军侍卫部队,约有五六千残兵,他们居然在平地列阵,乱糟糟的人群在左近拥堵成一团,呼喝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及至近前相距两三百步,章钺才看清,前方居然是一道山沟,沟谷底部有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宽约两三丈,但两边都是干渴的河滩地,水面仅有丈多宽。

    河对岸的斜坡顶上,黄罗伞盖垂苏飘拂,显然是刘崇的车驾,旁边还有一群紫袍文官向这边指指点点,六七千禁军在河边列队护卫,接应己方人马过河。

    章钺抬头远望,粗略一扫便大致看出,敌方分别于河南岸坡地、沟谷底部、河北岸列了三道防线断后,同时也为了接应己方败兵。这个地形不利于进攻,而自己麾下是疲兵,兵力也少了一些,能做的就是拖住他们了。

    “杀!”章钺大喜过望,立即与郝天鹰带队,向河南岸沟谷顶部敌军发起冲击。

    北汉军已收回部份逃兵,也有所准备,马上就调出千来骑迎战,双方在河边荒地上展开对冲,但章钺麾下士兵毕竟是疲兵,而敌方基本是生力军,他与郝天鹰冲开敌阵,但后面士兵跟不上,差点深陷进去,只得再杀了出来。

    北汉军不敢远行追击,章钺却也不肯走,率兵与他们不停地兜圈子,保持距离展开骑射袭扰,令北汉军无可奈何,士兵渡河速度不觉就慢很多。

    后面陆续有北汉军败兵狂奔而回,章钺立即调头拦截,不让他们与主力汇合。北汉军马队见此又跑来阻截,章钺立即调头就走,只等他们离开又上前反复袭扰。

    不多时,东南方向马蹄声轰鸣,一彪人马狂奔而来。章钺暗暗惊讶,转头远远望见是大周旗号,便派亲兵前去联络,不久回报,原来是河阳节帅刘词的率两千马军先赶来了。

    片刻,一名须发花白的五六十岁老将身披重铠,手提长柄朴刀赶来。想必此人便是刘词,章钺打马上前拱手为礼道:“刘使君来得正好!刘崇残部快要渡河完毕,我们正可乘胜追击。”

    “不急!先料理这边残敌,待步军赶来再过河仰攻,然后可直追到高平,必定完胜。”刘词在马上微微欠身还礼,转头喝令士兵列队。

    章钺打马跑回去,重新整顿队列,等到刘词一声令下,便与他一东一西再次发起冲锋。这下北汉军马队不足,仅派两千骑拦截章钺所部,其余未及过河的,以步阵迎战刘词。

    河阳节度下辖孟、怀二州,位置就在黄河以北,泽州以南,因为要为大军准备粮草,所以刘词来迟一步。半路遇上樊爱能、何徽领兵南逃,二人拦路劝刘词不要北上,声称王师已然大败。

    这下刘词更为着急,甩开樊爱能、何徽二人的逃兵,传令步兵在后赶来,自率马军三千骑飞奔赶到战场,不想竟是己方大胜。这下初战的肥肉没吃到,居然还有一块硬骨头。据说刘崇的中军禁卫战斗力很强悍,狗急跳墙之下亡命,可并不好打。(未完待续。)

第0199章 虽百死莫赎

    章钺的三营马军自晋州一路狂奔赶来,又经一场大战,其时已是强弩之末。虽然兵力略胜北汉军,士气强盛,战意昂然,但也就只与拼死冲锋的北汉马军旗鼓相当。

    及至刘词击溃步阵,从另一边包抄夹击,才一举将这支马队歼灭。这场小规模战斗结束,章钺麾下很多士兵的战马直接翻倒,口味白沫,脱力累死。

    解决岸边断后敌军,刘词也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两方人马就地休息了一会儿,西面有追兵赶到战场,竟然是药元福率四千多马军,这下周军兵力达到七千余人。

    几人一商议,以药元福率步阵居中,刘词和章钺各领本部为两冀展开,留下人手看住战马,以步阵缓缓下了斜坡,正要渡河进击,北汉军沿河滩地摆开阵形,以弓弩手阻击。周军也集中弓弩手还击,但同时以刀盾手在前开路,掩护后阵涉水过河。

    双方在河滩地上短兵相接,但北汉军士气低迷,抵挡了一阵居然自行崩溃,转身就逃。周军尾随掩杀,一鼓作气冲上坡地,又将这支断后力量击溃,并俘虏了后汉枢密副使王延嗣。但刘崇的车驾已然不见,地上到处是丢弃的皇帝专用杂物,以及军需、骡马牲畜等,仓促之时难以计数。

    周军引战马渡河,稍事休整,药元福命带王延嗣上来问话,不想却被士兵们砍了,顿时恼怒不已。这一耽搁,后面的步军终于赶来了。王彦超的河中军、韩通的保义军,纪律显然不怎么好,一到战场就开始捡拾战利品。

    章钺麾下李处耘带着五营步军在后,顿时也有样学样,完全控制不住,纷纷抢先夺取军械物资,几方人马欢呼一片,乱哄哄一团,差点打起来。

    药元福看得大怒,喝令牙兵擂鼓,士兵们这才恋恋不舍地过河,重整队列继续向北挺进。途中路过江(猪)岭下的山谷,居然有数百匹战马在乱跑,李彦超奉命在此埋伏阻截,此时却在抢战马,周围也并没有作战过的迹像。

    药元福派马队围拢过去,命李彦超上前,喝问道:“陛下命你在战场后方埋伏,你倒在抢夺战马,刘崇哪里去了?”

    “回药令公!刘崇向东北去了!”面对这等老帅,李彦超忐忑不安,丝毫不敢托大。

    他是个文官,眼光倒是有,千多人马埋伏到位,眼见刘崇率残兵从岭下山谷仓惶逃跑,却无胆气下令阻击,眼睁睁看着敌军跑了。

    “伏而不击!其罪甚大,现命你率本部为前锋,尾随刘崇追击,不得有误!”药元福冷哼下令。

    李彦超不敢怠慢,立即跑去整顿人马,先率兵北上了。王彦超在旁看了很不爽,对药元福道:“此等鼠辈,竟放走了刘崇,何不斩之以儆效尤?”

    “德升所言过了,我军这次准备不足,仓促而来,若真把刘崇给抓住了,少不得还要放回去。太原现下若无刘崇稳住,恐怕辽国就要顺势夺取了。”药元福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怪不得!陛下竟派了这种人在敌后设伏。”韩通恍然笑道。

    “敢问令公!不知杨衮四万余步骑往哪个方向去了?”章钺闻言面露若有所思之色,郭荣之前应该是没想到这一节,而是兵力有限,才将这种杂牌军派来,否则他之后怎么会北上打太原,难道是防备辽将杨衮顺手牵羊?这倒是很有可能。

    “耶律敌禄往西北走了,估计会取道隗山北上长平关,再由潞州到太原北上。辽军兵力雄厚,暂不可轻易攻击,我们先到高平宿营,等中军诏令再说。”药元福说。

    众将都没什么意见,当天傍晚天黑之前,追到了高平城南,取北汉军留下的营寨驻扎,倒是省力不少。

    而此时,巴公原以北的原野上,战场终于安静下来,周军收拢了北汉军溃卒败兵,分派兵力打扫战场,并就地驻营。郭荣听说抓住了很多右军逃兵,命令全部杀死,警告诸军。

    而樊爱能等右军败兵也并没有跑远,听说周军大捷,又率兵陆续返回,有的士兵跑太远了,到次日天明还没回来。

    郭荣随后命全军休整一天,挑选北汉投降的士卒数千人新组效顺指挥,命前武胜节度行军司马唐景思率领,开赴淮北驻守。其余数千老弱降卒,发给被服和路费,让他们回家种田。

    随后,郭荣命大军开拔,二十三日到达潞州上党,与天雄军节帅符彦卿、昭义节帅李筠两部会师,暂时驻防城西大营休整。命侦骑刺探刘崇踪迹,听说刘崇穿上粗布衣服,戴着斗笠,却骑着辽军给的黄骝骏马,率数百骑从由晋州和潞州的边境处,雕窠岭、良马寨一带偏僻之地逃回太原去了。

    二十五日,诸事已定,只有后续粮草还接续上来。郭荣趁着有空,想处斩右军樊爱能、何徽等逃将以整肃军纪。可战事还没结束,临阵斩将是为大忌,郭荣犹豫不决。

    这天大白天,郭荣心事重重地躺在军帐中,恰逢张永德进来,郭荣便说出对此事的担忧,征询他的意见。

    张永德一看郭荣的脸色,暗猜郭荣是想整军,但心中顾虑,怕引起诸军大将反弹,便心中一定,开口回道:“樊爱能等人无大功而居高位,又临阵望敌而逃,虽百死莫赎。而陛下想平天下之乱,如果军法不立,虽有百万虎狼,恐怕也不能为陛下所用。”

    “此言大善!”郭荣一听深以为然,一把将靠枕抛掷在地,对帐外侍卫喝道:“传会州章钺、散员都使赵匡胤前来!”

    自到高平驻营后,章钺再留下伤兵,仅率两营马军、五营步军随禁军北上,到达潞州这几天,士兵们无所事事,终于得到充分休息。

    这天章钺正在巡视营地,安抚士兵,闻郭荣召见,连忙随几名内殿直赶到中军大帐外,遇见赵匡胤也来了。这次大家都立了大功,见面都高兴地致礼。

    赵匡胤爽朗地大笑道:“章将军神勇,以本部人马拖住北汉左军,并阵斩猛将张元徽,这几天军中都传遍了章将军的大名,真是令人羡慕啊!”

    “赵都使过奖,说来惭愧,我可是部将一起围攻才侥幸获胜,差点就回不来了!也听说赵都使轻骑破阵,一举扭转战局,勇猛之势令三军振奋,章某也是羡慕嫉妒恨呐!”章钺一脸得意,口中却谦逊地回道,顺便也奉承了一句。

    赵匡胤一听大笑起来,扯着大嗓门道:“不敢当!等回了东京,咱兄弟们一起请客,让留守的弟兄们羡慕嫉妒恨,那才叫畅快!”

    “哈哈……那敢情好!陛下正等着,我们觐见吧!”章钺忽然发现,赵匡胤的豪爽之气,总有一种感染人心的力量,言语之间也有一种当仁不让之势,这也许就是人格魅力。(未完待续。)

第0200章 以朕为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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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正是上午,郭荣接见交待了任务,并由随侍文官草诏,张永德取出侍卫司龙捷左厢马军、虎捷左厢步军军官名册,与诏书一起交给章钺,由他和赵匡胤负责此次行动。

    因为此次出兵是抽调,所以樊爱能仅率一军两千五百骑而来,何微领有两军五千人,他们的宿营处在大营西南角。虽是驻营之时,如果不能周密安排,那是会惹出大乱子的。章钺与赵匡胤一商议,各率五营步卒迅速展开行动。

    大营西南角有高大的营栅,每隔二十步有塔台驻兵,只需堵住外围两面即可。赵匡胤率本部封堵西面,章钺则与李处耘、薛文谦率步营堵住北面,然后再与赵匡胤碰头,各率三百亲卫加一个指挥开进营区。

    樊、何两人布在营外的哨兵都头,早就看见了他们的举动,顿时意识到不妙,飞人地派人进去通报。回头见外围路口已被封堵,吓得脸色发白地大喊:“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陛下有旨!命樊爱能、何徽出来奉诏!”章钺举起黄绸卷轴诏书,大声喝令,与赵匡胤带着亲兵直接往里闯。

    这时樊、何两人听说了,忙不迭地跑出来迎接。樊爱能年约四十来岁,长着一张大胖脸,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没睡好的样子。何徽身材高瘦,看起来也是面色憔悴。

    “巴公原一战,鉴于你部溃败给中军造成巨大损失,现有诏书当众宣读。二位召集士兵到校场集合吧!”章钺手持诏书亮给二人看了看,面无表情地说。

    “召集士兵?陛下有何旨意?不如到帅帐宣读?”樊爱能与何徽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不解地问。

    自中唐设置藩镇以来,兵为将有,将奉节帅,大量任用私人,擅自开府设置幕僚。镇将一旦坐大,驱逐节帅更是家常便饭,以致军纪废驰,军法十七禁五十四斩,从来就没有真正执行过。所以,樊、何二人自知会受到惩罚,但也不怎么害怕。

    “帅帐?当日是樊将军先引兵走,还是士兵先走?”章钺冷笑一声,言辞犀利地反问。

    “自然是前阵士兵先逃,自然是士兵……”樊爱能心中一咯噔,勉强扯动嘴角讪讪笑道。

    “那就开始吧!”章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暗暗给赵匡胤打了个眼色。

    二人等了一会儿,率兵开赴营区小校场,樊、何二人已在校场登台击鼓,集合士兵。赵匡胤布置两营士兵分列于外围,亲卫则分列校阅台下,然后转了回来,与章钺一起登上校阅台。

    章钺与赵匡胤对视一眼,上台就率亲卫将樊、何二人逮捕。何徽倒还不笨,看出事情不对,急得大吼:“樊爱能!这事有诈!不要相信他们……”

    章钺狠狠给了他一拳,一刀割下他的半截衣袖,堵上了他的嘴。然后拿出诏书当众宣读,赵匡胤则接过名册开始点名,由两人的亲卫动手抓捕,以绳索捆绑带走,先行监押向张永德缴令。

    毕竟是在大营中,士兵们,包括犯事军官都很心虚,但却没这个觉悟。有的军官甚至惯性地认为:肯定是像往常一样,打一顿军棍,然后放回来。于是,整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张永德接报,马上去见郭荣说明情况。郭荣下令:全军用过午膳后,开出大营列阵。命章钺、赵匡胤二人监督警戒,以李重进率内殿直刀斧手行刑。

    午时二刻,三四万大军开拔出营列队待命,郭荣身披铠甲,头载铁盔,全副武装,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由内殿直士兵护卫,率随侍文官、及将帅二十余人亲自到场。

    “陛下口谕:带犯事军将上场!”一名内殿直士兵快马冲进军营传令。

    章钺和赵匡胤率兵押着七十余名罪将上场,在大军阵前一字排开按跪下地,然后与内殿直刀斧手交接退往一边,率兵列队警戒。

    郭荣打马而出,在一长排罪将前勒马而立,手执马鞭喝道:“汝等皆累朝宿将,非不能战,亦非不敢战。今望风奔逃者,无他!皆欲以朕为奇货,好卖与刘崇谋一场富贵。汝等如此作为,可知何为国朝,何为忠义乎?”

    天道废,焉有仁义?乱世用重典,非严刑峻法不足以治乱。郭荣深明此理,自唐末以来,上至藩帅,下到小兵,无不以投机取巧,勾结外敌而卖主反噬,以成就谋取高位。

    当年,郭从谦、朱守殷就是这么卖掉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康义诚也是这么卖掉李从厚的;赵德钧更是这么卖掉李从珂的。所以,这年头必须兴礼仪,明法治。至少要让士兵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作为一个军人该做什么,为谁而战?

    “朕为天子,奉天应命!统率诸军征服叛逆,乃国之大事!民之大事!刘崇此等宵小,认贼为叔!出卖列祖列宗,外结辽军残杀我大周同袍!人神所共愤,天地所不容也!今与此等小人并列,朕之奇耻大辱也!”

    郭荣打马在阵前小跑,大声喝令道:“三军将士听着:日后出战,未接敌而先溃逃者,必依法处斩!”

    三四万大军排开占地数里,场面宏大却无人出声。远处上党城头,也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扶着城垛向下观望。章钺看着郭荣打马来回奔跑,心中也甚是敬佩。无论是战前,还是战后,郭荣所做决定都算极为是英明果敢。

    郭荣打马归队,宣布行刑,顿时大刀迎空飞舞,血柱喷洒,人头滚滚而下,场面惨不忍睹。作为武人不是没见过血,但这与战阵杀敌可完全不一样,双手绑缚跪地者被斩首,看着还是很吓人的。

    犯事罪将处斩完毕,郭荣命悬挂人头于大营外示众三日,赐给棺材由其亲兵赶车马送归老家安葬。自此,骄横不法的大将、以下犯上,懒惰懈怠的士兵们终于知道:大周有军法!

    随后,郭荣又下令:明日评定军功,封赏浴血奋战的诸军大将。这算是安抚了,诸军将帅谢恩,士兵们也欢声雷动,齐呼万岁。

    二十六日,郭荣赐发诏书:以李重进领许州忠武节度使,兼侍卫司马步军都虞侯;以宣徽南院使向训,领滑州义成节度使;以张永德兼领武信节度使,职并如故;以史彦超为华州镇国节度使。

    张永德趁机称赞赵匡胤的骁勇善战,郭荣提拔赵匡胤为殿前都虞候,领严州刺史。

    提拔马仁为控鹤弓箭直指挥使;马全为散员指挥使;同时,解除对监押于怀州赵晁的禁囚。

    升会州为正式州府,以章钺兼会州刺史、领镇远军兵马都监、以功特进从三品云麾将军、提拔为虎捷左厢都指挥使。(未完待续。)

第0201章 开赴太原

    三月二十八,经与文武重臣商议,郭荣再下诏:以卫王、天雄节帅符彦卿为河东行营都部署、兼知太原行府事,以郭崇副之;向训为兵马都监,李重进为马步都虞候,章钺为马步副都虞候;史彦超为先锋都指挥使,率步骑二万余出潞州,开赴太原。

    诏建雄节帅药元福、王彦超、韩通回师晋州,从阴地关北上,与符彦卿东、西两路分进合击,会师太原。以刘词为随驾部署,保大节帅白重赞为副,暂驻潞州。因为太祖灵枢定于四月十二日下葬嵩陵,郭荣虽身在潞州,也要在些置办丧礼,并举行祭祀。

    接诏次日,章钺整顿部伍,趁这几天空闲时,悄然将招揽的一批北汉军降卒补入麾下,顺便补齐了军械武器,再恢复到八个营,加亲卫营三百骑,共四千三百人随大军北上。

    一路经过屯留、襄垣,到达武乡县扎营暂驻。武乡县城地处武乡水与沁水的交叉口以东,由县城顺武乡水北上三十里,出芒车关,就是北汉的辽州。当然还可以走武乡县西北的腰鼓岭、石会关北上,但那条路崎岖难行,运送军粮粮补给不便。

    符彦卿在次停驻,便是寄希望劝降北汉辽州刺史张汉超,这样走辽州进入太原盆地要好很多。但以谁去劝降,大将们都不愿意去,最后只好派先锋都使史彦超持卫王书信,率两千五百骑先去榆社。

    主力却不急着出发,得等后续粮草从潞州转运上来才能进军,这一等就是好几天也没消息,章钺每天操练士兵,只是训练量相应减少,上午和下午各训练一个半时辰便即休息。

    尽管训练量不大,章钺自己也只亲自主持半天,下午就将步军训练交给李处耘、薛文谦主持,马军就交给郝天鹰、明金鹏了。至于各营战功升赏,完全由封乾厚、李多寿在统计,章钺做起了甩手掌柜,每天下午带着杜悉密去野外溜鹰,玩得很嗨。

    这天下午回来,符彦卿召集众将升帐,宣称史彦超回报:伪辽州刺史张汉超不愿投降。不过史彦超已到达榆社城下,在野外驻兵,北汉辽州州兵也未攻击。定于四月初七出发,经榆社前往太原。

    等诸将离帐,符彦卿又派人将章钺找了回来,热情客气地亲自引章钺入座,目光灼灼地笑道:“元贞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了啊!不然以这次阵斩张元徽的战功,开衙建节不在话下,不过也不要紧,这可是值得称耀的资历。”

    “卫王殿下过奖!幸赖将士用命,陛下调度有方,晚辈这算不上什么大功。”章钺谦虚地笑,感觉浑身不自在。

    符彦卿五六十岁年纪,两鬓略有风霜之色,不过人看起来还是精神饱满,步履稳健,说话声中气也很足,并不显老态。

    “这里又没外人,在我面前你还称什么卫王,随意点称伯父吧!”符彦卿佯作不悦之色,随即又笑道:“等这次战事结束回东京,你和六郎家琼娘的婚事就该正式定下了,正好他们也都住在东京。”

    “是……但凭长辈做主!”章钺咧嘴笑了起来,脑中顿时就闪现出琼娘微笑的美好容貌。

    “明日进军,但太原坚城没有准备,恐急切间难以攻克,我打算到辽州榆社,让你留在那儿防备辽州刺史,并转运器械物资,不知你意下如何?”符彦卿问道。

    “这……只怕有些不妥,到太原后可能还有大战,若我没赶去,陛下会不会不高兴?”章钺反问道。

    “呵呵!这你不用担心,转运物资总是要派人留守的,你可等陛下北上时一起到太原也无妨。”

    “这个……我还是想先去前线,多了解军情到时更有把握出战。”章钺婉拒了,他明白符彦卿的意思,让自己在后等着,随郭荣北上有更多亲近的机会。但这是乱世,靠人不如自己打拼来得稳当。而且留在后方,还要做苦力转运粮草,这就不是个好差事。

    “也罢!那你下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出发。”章钺居然不愿意,这让符彦卿有些意外,不过也不在意。

    次日符彦卿率大军北上,过芒车关以北宿营一晚,九日到达榆社,以部将留驻防备州军,并转运粮草。停留一天继续北上,兵锋直逼太原晋阳城南郊,临汾水扎下大营。

    同时,药元福、王彦超、韩通率两万多兵力回晋州后,也向北展开攻击。王彦超进攻汾州,北汉防御使董希颜投降。郭荣在后方遣莱州防御使康延沼攻辽州,密州防御使田琼攻沁州,但都没攻下。

    有人进言说,供备库副使李谦溥是太原人,并举荐此人单骑前往辽州劝降刺史张汉超,结果不久,张汉超果然投降。

    辽州既下,后路安全了,粮草转运通畅,符彦卿派侦骑前往太原下辖各县游说劝降,但收效甚微。反而是隔得较远的井陉盂县首先表示归降。

    四月十六,也就是大军到达次日,太原西北的岚州、宪州相继派人来表示归顺,估计是听说高平之战北汉主失利,早就等在太原了。之后,晋州传来消息,王彦超攻下石州,俘虏伪石州刺史安颜进,伪沁州刺史李廷诲也吓得跟着投降。

    至此,太原南部西线阴地关、东线石会关,及辽州一带,两处门户完全洞开。然而,这时候后方粮草调运有点不给力。

    郭荣之前已派尚书右仆射、平章事、判三司李谷前往河东查收军需,并诏令河城下运粮将领招抚民夫,禁止抢掠,只许向民户征收当年税粮。民户若能交纳五百斛粮食、五百捆草料的,赐他进入仕途出任县吏;能交纳一千斛粮食、一千捆草料的授予州县官职。

    可惜这效果并不是很好,乱世还是嘴巴重要,地方大户家中明明藏有粮食,但就是不肯缴纳。李谷处事是很能变通的,他到河东后,只好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暗中派军士抢大户,然后又迟迟不予以处理,纵容犯事士兵逃走。再加上督促各地州县,又以朝庭府库金币向商人买,终于征集了足够的粮食。

    西线的从洛阳、关中各地运到河东,再转运到晋州霍邑,由药元福所部支用。东线的从东京、河北各地运到怀州,再转运到潞州上党,由昭义军转运至太原。

    粮道太过漫长,沿途驻军帮助搬运,像抽水机一样从中原各地往北抽,但费时费力,路上还会消除,太原符彦卿部两万余大军吃用,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一直到四月二十七,郭荣在潞州上党接收到大批粮草,这才率大军从上党动身,北上太原亲征刘崇。(未完待续。)

第0202章 主动请缨

    天雄节帅符彦卿将步骑二万,兵临太原城下,刘崇只管修缮城池,固守城防,操练兵卒,始终不敢轻易出战。当然,他是在等辽国西京大同府的消息。

    杨衮自高平率兵北归后,以部将率主力返回了中京大定府,即燕山以北。但他本人仍率本部五千精骑暂驻云中大同府,静观河东局势。果然随后不久,刘崇派使臣前来求援,但当时符彦卿还没到太原,杨衮只派人回报上京,并不着急。

    但之后情况就不妙了,符彦卿一到太原,一石激起千层浪,北汉治下州县相继归降,军报如雪片一般传递至大同府,杨衮坐不住了。

    若刘崇灭亡,太原这头肥羊就没得割羊毛了,以后要打草谷上哪儿去?而且辽国将直面大周,这会引发很多不必要的战争。相反,保住刘崇,让他继续发挥余热牵制大周,不让中原完成统一,好处多多。

    基于此考虑,杨衮派部将杨耨姑率精骑一千欲从雁门关南下,但辽军常年南下抢掠,代州防御使郑处谦对辽军非常反感,坚决不同意。杨耨姑只好取道朔州楼烦关南下忻州暂驻,以待后援。

    杨衮行事还有点将臣风范,但杨耨姑年约二十多岁,为人却凶横残暴,到达忻州以后,因州刺史赵皋调出的粮食份量略有些不足,杨耨姑大怒,鞭打州吏还不解气,纵兵在城郊大肆劫掠。结果,他这一抢就闹出事了,辽军士兵抢掠的同时还滥杀民众,把州兵家眷也杀了几家。

    士兵们找到忻州监军李勍苦诉,李勍为人颇为骄横,本不敢得罪辽军,但现在周军到了太原,北汉治下州县都降了大周,李京力心里开始活动开了。

    这天一大早,杨耨姑又带着百余骑亲兵,从东郊军营进城催要粮草,李勍听说了,马上召集麾下指挥使商议,开始秘密布置,亲率两指挥部署在东城门。

    等杨耨姑催要到粮草,带亲兵赶着几辆大车经过东城门时,李勍一声令下,率两指挥愤怒的州兵猛扑出来,将杨耨姑和他的亲兵包围,乱刀砍死在城门口。之后李勍下令关闭城门,一不做二不休,率兵前往州衙,杀死忻州刺史赵皋,快马飞报太原城下的符彦卿,上表归降。

    对于这等好事,符彦卿当然是拍手称快,虽然心里对李勍如此行事不是很认可,但这种时候还是乐于接受,同时心里还有些担忧,辽军将要再次南下了,便派快马转凑郭荣。

    五月初三,郭荣率兵到达晋阳城下,次日检阅诸军,勉励将士们奋勇作战。为了先稳住太原北面门户忻州,便下诏:授李勍为忻州刺史,赐其所属州兵为静塞军,以李勍兼领。

    忻州一归降,代州防御史郑处谦也跟着潮流走,立马也献城投降了。郭荣接报大喜,下诏升代州为节镇,以忻州静塞军为额,以郑处谦为节度使。

    如此一来,北汉治下州县尽降大周,刘崇坐拥孤城。

    太原府城晋阳,历来为并州重镇,唐高祖李渊起兵于此,曾一度设为北都,自唐以来屡经战火,但也屡经修复。城池东西长近十里,南北八里,墙高三丈有余,面积为唐长安城的四分之一还多。汾水自北向南穿城而过,西、北、东三面引汾水为护城河,易守难攻。

    如今,刘崇又在城西的蒙山、龙山、悬瓮山,城北的三交口,城东的杀熊岭,四面遍立军寨驻兵布防。而符彦卿驻兵于城东南五里,汾水与护城河交叉口处的洞涡驿,派兵前往晋阳周围各处军寨劝降,但都被拒。

    四月底时,药元福率步骑七千赶到晋阳,与符彦卿一东一西隔汾水扎营,两军完成会师后,派兵去郊外砍伐大木,打造攻城器械,只等御驾赶到便可展开攻城。

    然而就在这时候,大同府杨衮得到耶律挞烈率三千精骑来援,合军七千骑南下,至代州遇上北返的杨耨姑部下一千骑,留五百骑驻守崞县后路,继续南下抵达忻州唐林县,也就是沂口险要之地,在其北面三十里的滹沱河畔扎营。

    新任沂州刺史李勍得报,一面调一指挥增援唐林县的沂口,一面派快骑飞报太原。郭荣接报大惊,召集诸将将商议军情。

    章钺接到通知时,正在组织士兵打造攻城梯、攻城槌等轻便攻城器,按说太原这等坚城,没有重型投石机、云梯等器械,想攻下来很难,问过向训等人,说没有投石机,连禁军都没有,不禁大为失望。

    到中军大帐,郭荣出示军报,一众将领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心头沉重起来。军报上只说辽军到忻州以北了,但并没说清楚兵力有多少。

    “陛下既已率大军到达晋阳,必须尽快出兵北上防备辽军,这样陛下可全力攻城。”符彦卿先开口凑报,郭荣点点头很是认可。

    “辽军来又如何,忻州险关要地,史某既为先锋都指挥使,愿领兵前往。”别的将领都不出声,史彦超自告奋勇,一脸跃跃欲试之色。

    “甚好!辽军兵力暂不清楚,史将军可率本部二千步骑为前锋,随主力到忻州了解敌情再作定夺。”郭荣自信地微笑,并不愿拂了勇将请战热情。

    章钺一听,要北上阻截辽军,顿时大为向往,因为留在这儿意味着要打攻坚战,晋阳如此坚城,又没投石机等重型器械,以攻城梯攀墙,简直等于送死,实在太危险了。

    之前在高平一战,马军几乎战殒一个营,章钺心如滴血,还好有北汉军降卒补充,马军基本恢复战力。若再参与攻打晋阳城,自己这八个营就得废了,简直不能忍。相反,北上忻州说不定要安全得多。

    “禀凑陛下!忻州非常重要,绝不容有失,章某也愿随行,北上会会辽将杨衮。”章钺站出来拱手抱拳,铿锵有声道。

    坐在上首的符彦卿听得直皱眉,心里暗恼:好个没眼色的小子,老夫看在你是我侄婿,也不推举你出战,你倒主动请缨了。

    “这几天章将军神勇的大名响遍全军,若能同往更有把握,如此最好不过!”史彦超立即接口赞同道。

    符彦卿张了张嘴,心里很是恼火,年轻人就是冲动,经不住人夸,这下都改不了口。果然,坐在帅案后的郭荣脸色一肃,非常高兴地点头道:“很好!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启程北上。”(未完待续。)

第0203章 卫王心事

    五月初七,郭荣下诏,以符彦卿、向训、章钺、史彦超等,率步骑一万六千余人赴忻州,阻截南下辽军。

    晋阳到忻州近两百里,步骑合一行进,至少要走三天才能到。考虑到沂州可能没什么存粮,符彦卿命士兵带着十天的干粮出发,这样行军负重增加,路上走得并不快。

    而章钺所部有一千五百马军,这要另外携带备用的消耗性武器,以及部份战马食料和干草,沿途虽然可以补给一些,但不会太多,后勤粮道建立起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所以章钺让李处耘、薛文谦率步营赶着二十辆大车随行,粮草武器全带了半个多月的。

    符彦卿的中军也带了不少粮草,走晋阳东面北上,到阳曲还补给了一次,再北上路就不好走了,多是崎岖山路。因为太原北部与沂州交界处,有从西向东的崇山峻岭横卧,岭中有赤塘关、系舟山、石岭关等险要隘口。

    一路走了四天,五月十一才到忻州州治秀容县,据新附州刺史李勍所言,杨衮和耶律挞烈率近万精骑,已于前天到达忻口唐林县城下,昨天便在开始攻城。

    若说忻州是晋阳门户,那么忻口就是忻州门户了,若让辽将杨衮攻下唐林县,那攻守之势立变,杨衮可轻骑南下,整个忻州都不安全了。不过唐林县城内,有新置静塞军八百人防守,短时间应该能守住。

    可忻州就是州城附近有一块盆地,再往北的路也很不好走,而州城到忻口唐林县还有六七十里,需要一天半才能到,行军赶快了会师老兵疲,得不偿失。

    出于多重考虑,或者是出于忌惮畏敌,符彦卿毕竟年纪大了,好汉不似当年勇,竟决定暂驻忻州城东,在沙河水边一处坡地上扎营体整,同时广派哨骑,以五十骑为一队,在州城以北三四十里呈扇形展开,西至云中山,东到定襄县一带。这样辽军南下,可有充分的预备作战时间。

    杨衮早就到了忻口以北,之所以最近才南下攻城,就是因为之前埋下的暗探上报,符彦卿率大军北上了。这么做就是“围城打援”,好让符彦卿主动送上门。只要将之击溃即可,这样周军主力就不敢安心攻打晋阳,也算支援刘崇了。

    结果,符彦卿不为所动,每天只派侦骑四下巡逻,并没有北上忻口的意思。这下杨衮有点着急了,他这次南下带的粮草可不是很充足,来自草原的士兵并不擅于攻城,唐林县城没拿下,又得不到补给,对恃了五六天后,杨衮决定南下了。

    事实上,符彦卿到忻州当晚召集众将商议,就不准备北上救援唐林县,反而上凑晋阳郭荣,请求增派兵力。

    对此,章钺是大惑不解,按说辽军顶天也就万来骑,己方有一万六千余兵力,完全占有兵力优势,北上决战也不是毫无把握。于是,章钺便私下求见符彦卿,道出心中疑问。

    不想符彦卿却狡黠地一笑,眯着眼回道:“老夫已年近六旬,四朝老臣,位列亲王,再立战功难道去东京朝堂天天打嗑眼么?”

    章钺顿时被噎住,心中恍然大悟,原来符彦卿不是不敢战,也不是怕什么功高震主,而是怕丢了节制近两万镇兵的权力。想想的确是如此,乱世手中无兵难以立足,若遇上事变,再高的荣宠,再大的家业也是瞬间灰飞烟灭。

    “可辽军南下对晋阳我军主力是个巨大的威胁,我们奉命而来,不能不战。”章钺想北上迎战,便坚持己见。

    “你今年不过二十岁,高平一战你又大出风头,可你从军几年?资历几何?再立战功是想引人猜忌,想树敌无数么?”符彦卿不但自己不愿出战,还不许章钺出战,有些气恼地反问道。

    “好吧……”章钺也无话可说了,按说他的战功已经够大够多了。去年会州之战、再平定凉州、今年的高平之战,这都是大功,如果是年纪大点,资历再深厚一点,开衙建节是妥妥的,然而现在只能是个偏将,只觉心里憋气得很。

    “等几天援军到了再出战,有功大伙儿分摊。”若是别的将领,符彦卿当然不会说这些,他是真看重章钺这个侄婿才直说了。

    章钺也颇为无奈,只得告退出来,心中暗暗后悔,北上晋阳没把封乾厚带来,而是把他留在了潞州照顾伤兵,否则还要不要再立功,封乾厚可以把人心猜度得更准更透。

    这几天正是阴天,次日下起了绵绵小雨,城郊野外地面湿透,到处一片葱绿的初夏景色令人赏心悦目,但章钺却是满腹愁绪,每天例行点卯,严禁士兵出营进城瞎逛,并以身作则待营中睡大觉。

    四五天之后天气终于睛朗,这天上午有哨骑回报:辽军大队从忻口南下了,探马都到了城北三十里。

    符彦卿派人找来向训、章钺、史彦超和天雄军几名都使商议,决定派兵到州北二十五里的高城岭一带设伏。同时,主力大军跟进掠阵。章钺百无聊赖地坐着没开口,史彦超主动请战,符彦卿欣然同意,命向训率两千步军同行。

    之前在高平一战,史彦超麾下兵力伤亡有点大,一直没有得到补充,原本两千五百人,现只有两千兵不到点,其中只有一个指挥马军。而向训所部,则是四指挥步军。

    章钺担心他们无法完成作战任务,待向训、史彦超出发后,派杜悉密带着玄心、玄灵两只稚雕,领一百骑亲兵远远跟随,好监视战场情况。

    下午未时初,章钺率兵跟随符彦卿北上二十里,在高城岭下列阵以待,刚一到驻地,亲兵就回来禀报:辽军通过高城谷,向训和史彦超突然杀出,辽军措不及防,骑兵在谷地中无法展开迎战,以致中伏大败,丢下两千具尸体向北退却。

    章钺一听大喜过望,立即请令出战。这次符彦卿倒没有劝阻,同意他率本部前往高城岭助战。

    晋北地形与关中北部有些相似,多丘陵梁峁,四处沟壑纵横,高城岭并不是崇山峻岭,只是一道并不高的山梁,山地上树木成荫,岭北有十来里纵深的洼地平原。但这处山梁上草木茂盛,隐藏数千兵力并不容易暴露,所以杨衮与耶律挞烈虽派了探马,并没有发现。

    等章钺率本部四千三百人赶五里路到达高城岭时,情况与他想象的大不一样。向训率步兵在岭下列阵观望,岭下谷地里有激战过的痕迹,而就在岭北平原上,辽军主力数千骑在远处列阵以待。

    史彦超仅率亲卫二十余骑在辽军骑阵之外来回冲突,竟试图冲击其主力,而两三千辽骑前后左右围追堵截,不停地在收宿包围圈,令史彦超进退不得。(未完待续。)

第0204章 忻州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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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天鹰打马过来请令出战营救史彦超,章钺没有同意,率步骑翻过山岭,下谷地到向训右侧列阵,静观北面两三里外的战场动静。

    史彦超身边仅剩十余骑,但仍非常勇猛骠悍,战意昂然,手持大铁枪在敌阵中来回冲锋,所过之处,辽军人仰马翻,但史彦超也无法脱出包围,身后的亲兵越战越少,情势越来越危险。

    “向将军!你我是否向前推进?好向辽军施压!”章钺打马过询问向训道。

    “不可!我们步军居多,背靠坡地列阵可保不败,而辽军先败一场,也不敢轻动,若我们前进,必定围攻我军,那时就极为不利了。”向训分析敌我情况,并不赞成。

    “史彦超追击中伏多久了?”章钺远望战场,有些着急地问。

    “小半个时辰前,我打算见好就收,令退兵驻防高城岭,史彦超颇为不满,便自率骑从出击。开始辽军也没防备,史彦超连破辽军两支断后马队,轻骑直突中军,立即就陷入了包围。他四周尽是辽骑涌动,去时容易回来难呐!”向训很无奈地说。

    “马力未尽,史彦超仍有余力,等会儿再看看。实在不行,我率本部马军出战。”章钺说道,步军也只能是掠阵,除非辽军主动撞上来,否则面对七八千辽骑很无力。

    “也好!这支辽军战力很强,章将军若出战得小心一些。”向训嘱咐道。

    章钺拱拱手,打马回归本阵,找来李处耘、薛文谦、郝天鹰等主要军官吩咐一番,让李处耘、薛文谦率步军原地列阵随向训所部行动。马军三、六、八营调到一边整队,上马列锋矢阵待命。

    这时,后面符彦卿派人来报:张永德、李筠率兵三千从晋阳北上,过忻州城下未作停留,正向战场赶来。

    章钺得报反而不着急了,派亲兵通知向训,等张永德、李筠到达战场再一起出击,这样史彦超也无力再战,顺便将他救出来。

    两刻时后,张永德、李筠带着三千马步出现在高城谷口处,而远处战场上,史彦超身边亲卫已只剩两三人,已是强弩之末了。章钺不等了,命李处耘率步军掠阵,并擂鼓助威,与郝天鹰一左一右,率先冲向北面两三里外的战场。

    章钺这支唯一的马队在周军步阵中非常显眼,他一到战场,杨衮和耶律挞烈就注意到了,他一出动,杨衮立即调出一千精骑迎战。

    战马渐渐加速,蹄声轰鸣如雷,疾奔出两里,约千骑辽军绕开战场,从西面狂奔过来拦截,试图从侧冀突击将本部截断。章钺所部马速已提到极致,急转弯非常危险,而辽骑进击的时机角度都把握得相当精准,马速也是极快。

    “左转!”章钺大喝一声,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转进。他这前队成功带偏方向,但后面队列中部处,位于侧边疾奔的数十骑转弯太急,一下翻倒成了滚地葫芦。

    士兵摔翻在地,还来不及站起,千来辽骑如一阵旋风般狂涌而至,一下将落地士兵和战马踏成肉泥,这样马蹄踏上障碍物,也翻倒了十多骑,紧跟着从己方马队中部突破而入。

    章钺和郝天鹰在前队却管不上这些,就在辽军马队冲破本阵的同时,也带着前队六七百骑兜转了个半圈,直杀向辽军马队中部。两人双枪破阵,辽军几无一合之敌,如一支利剑般也跟着将辽军骑队截为了两段。

    辽军没想到周军骑兵也这么悍勇,顿时不敢大意,破开章钺骑队后迅速调头,招拢被截断的后队跟上来。而章钺却不按正常马战方式,被截断的后队还有权道谨和明金鹏带队,他完全不担心。突破辽骑的同时,甩开后队前进不停,继续杀向围堵史彦超的辽军前阵。

    辽军看出情形不对,待要调头追击,这时权道谨和明金鹏已完成整队,立即率后队马不停蹄地杀了过来,迫使拦截的辽军不得不迎战,双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冲锋厮杀。不过这时候距离太近,玩不了什么花样,只能对冲硬碰,拼各自骑兵的装备和战术素养。

    章钺的前队却乘机保持着高速狂奔,以雷霆万均之势一举成功突入辽军前阵,如一道洪流奋勇向前,直杀向阵中史彦超。辽军骑兵都是铁甲黑袍,而周军却是火红的服色,铁青色细鳞甲加上镶铜的兽头,颜色分明,非常好认。

    章钺数百骑破阵,立即引起了辽军的警惕,同时,在阵中左冲右突不得出的史彦超,也很快就发现了友军人马,率身边仅剩的一骑亲卫向这边靠近,两方合力很快就汇合。

    章钺救出史彦超,也不想恋战,立即率马队从辽军前阵薄弱处突围而出,哪知将要甩脱辽军之时,率兵来援的张永德、李筠二人,率千骑从东边杀向了辽军前阵。

    这个时机完全没拿准,方向也很不对,但为时已晚,章钺大为郁闷,继续打马脱离战场,半路刚好汇合权道谨、明金鹏的后队人马,这下那支拦截的辽军不敢再上前,却打马向东,去追杀张永德、李筠他们了。

    章钺率兵归队,转头粗略一扫,这一瞬间的拼杀,马军三个营少了两三百骑。这时后面士兵一阵惊呼,只见一人摔下马来,轰然落地。

    章钺上前一看,正是史彦超,这货浑身上下都是暗红的血迹,还有一些细碎的肉末粘在脸上,甲叶上,看着很是恶心。他整个人已经虚脱,陷入昏迷状态。

    这种缺心眼,也没眼色,还不遵纪守法的刺头,就像野马一样难以驾驭。章钺没什么好感,但也谈不上讨厌,让士兵将他带下去治伤,转而命郝天鹰督促整队,再次关注起战场。

    就在这时,张永德和李筠率一千马队与迎战上来辽军轰然相撞,双方对冲而过。辽军马队远去调头,而张永德所部错开时,马速正减缓了,却恰好遇上了之前拦截章钺的那支马队,顿时一下就被兜住了。而背后一队跟着冲杀而来,张永德与李筠一千骑,被截成了三段。

    一万头动物在心中狂奔而过,这仗打的太烂了,章钺只好再次充当起救火队的使命,与郝天鹰率兵再杀向战场。(未完待续。)

第0205章 退兵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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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钺长枪向前一挥,大喝一声,率先驱马前进。郝天鹰打马在侧后跟随,大声喊道:“六营八营又快残了,打大的还是打小的?”

    “救出他们再说!”章钺当然明白郝天鹰的意思,打大的以破辽军前阵为目的,打小的就只是救人了,但在这平地上,辽军骑兵有兵力优势,机动力量也更强,会不会让你如愿还得两说。

    “明白!我来断后!”郝天鹰大叫,马队小跑起来,燥音已经很大了,不叫是没人听得清楚的。

    所以骑兵马队作战,更多的是靠指挥官与麾下军官的心领神会,如马队中途分兵包抄、转进、改变攻击方向等,更需要手势来完成指挥。马队突击时别说旗语,大旗要是扛得动,那真是奇迹了。

    章钺不再理他,长枪夹在腋下打马飞奔,身后是亲卫李多寿、杜悉密紧紧跟随,再之后是郝天鹰率三营居中,最后是六、八两营如潮水涌动跟进。

    就在辽军左右两队夹击,前阵居中突进,即将完成包围绞杀之时,章钺率部从侧边正面冲撞,凭着战马的高速,一举将西面那队辽骑击溃。张永德和李筠这次倒是反应迅速,马上尾随跟着冲出,趁军后阵马队不及分兵阻截之时,迅速逃离战场。

    拦截的辽军果然并不甘心,在后追杀而来,郝天鹰不停地回头观望,见此招呼了两三骑跟随,调头杀向追兵。追上来的辽军措不及防,遭遇到郝天鹰迎头痛击,损失数十骑后不敢再追,郝天鹰从容不迫地勒马调头,打马小跑而回。

    “未料南儿如此勇猛,此战折损两千余骑,真是得不偿失啊!”杨衮长叹一声道。

    “敌禄!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军主力犹在,再战又有何妨!”耶律挞烈很是不甘地说。

    “你看那山脚下,周军步阵一兵未出,山那边还有符彦卿步军近万,再战也未必能胜。而周军也吃到了苦头,轻易不敢再北上迎战了,我们就驻兵于忻口,也叫周军进退不得。”杨衮是幽州汉胡混血之人,辽国名字叫耶律敌禄,闻言如此说道。

    “那好吧!粮草可怎生解决?”耶律挞烈略有些不满地问。

    “派人回代州找郑处谦,若不给粮,回师之时顺手灭了他,若不听劝,可纵兵于郊野便宜行事。”杨衮冷冷地说。

    章钺率兵归阵,史彦超仍昏迷不醒,但没什么致命伤。张永德和李筠过来道谢,章钺谦逊地回了几句,这时向训安排了步军打扫战场后,打马过来商议进退之便。

    张永德和李筠差点坏了大事,自告奋勇留下来,暂驻高城岭观察辽军动向再决定行止。向训同意下来,到傍晚时分,与章钺率兵过高城岭,与符彦卿会合,回忻州城下大营。

    安排士兵驻营,查点了伤兵人数,巡视营区一圈,章钺回帐解去盔甲,脱去衣袍,只穿着长裤,喊亲兵打来几桶冷水,从头到脚淋下,顿感浑身舒爽,回帐换上干净军服,刚用过晚膳,符彦卿派人来找。

    章钺到的时候,向训已在帐内一边就坐,符彦卿坐在轻便的长条矮几后,招呼他入座,便捋须微笑道:“此战我军算得是获胜么?”

    章钺一楞,明白符彦卿这是想问问两人的意见,看凑报该怎么写的事。官方军报其中的弯弯绕太多了,历来就不尽不实,尤其是这种由多个系统出身的将领,参与同一场战事,作战经过就涉及到战功怎么分配了。章钺不出声,仰头看向帐顶。

    “当然!前后共斩辽军三千余骑。之前的伏击战斩敌八百余,史将军率马军尾随辽军追击,不想势单力薄陷入重围,幸赖章将军、张驸马、李使君率部赶来,轻骑突击,溃辽军前阵。辽军不敌败走,我军救出史将军后退还忻州。”向训见章钺还是不开口,便又道:“不知军报这样写,章将军可同意?”

    “我没什么意见,但麾下马军几乎折损一个营,战利品中应该有战马吧,多分一点也好抚恤战死兄弟们的家眷。”章钺无所谓地说。

    “抚恤赏钱的事,回了东京自然会有,战马的事也没问题,以后同在东京任职,还望章将军多替我美言才是。”向训大笑道。

    “向使君领义成节度,掌宣徽南院,你也太高看我了吧!”章钺苦笑道,他这战功反被张永德、李筠平摊了去,不过目前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回京将出任虎捷左厢都指挥使,已经是高级大将了,功劳再大也不太可能再提升。

    让功给张、李二人算是卖他们一个人情,李筠已是节帅,倒没什么;张永德从广顺初出掌禁军,一直没什么出色的战功,这就很需要了,否则他在禁军中难以服众。

    符彦卿自然也倾向如此,他的长女嫁郭荣后封卫国夫人,还没正式册立为皇后,不过也快了。有张永德、侄女婿章钺两员大将在禁军中,这样长女皇后之位算是稳当了。

    三日后,张永德快马飞报,辽军从忻口撤回代州,与李筠率步骑回忻州城下,对于之后是南归晋阳,还是暂驻于此,大家意见不一,符彦卿只好凑报郭荣定夺。

    五月二十,郭荣诏符彦卿率马步南归晋阳。这时已进入仲夏雨季,连日大雨后,气候潮湿,道路泥泞不堪。符彦卿率部开拔,回程时又路遇大雨,六天之后才到晋阳驻营。

    郭荣派人迎接,然后召见,询问了忻州战事细节,顿时心如明镜一般,只说回东京后再行封赏,就把众将打发出来。

    连日阴雨,地面泥泞,让士兵们劳累不堪,无心作战。不想这晚又起大风,城郊附近民房,屋顶瓦片都被狂风带走,不少大树也被连根拔起。

    郭荣心有班师之意,只是碍于之前决意攻取晋阳,从各地督运前来的数十万石粮草,还有大量军械武器等难以带走,丢弃又便宜了刘崇,这才拖了很多天。

    及至符彦卿率部从忻州南归,郭荣终于找到借口,称忻州之战不利,决意班师回朝。这天召集众将商议退兵之策,药元福临时受命为晋阳四面宕堡都部署,便上凑道:“刘崇国弱但仍有残兵,太原盆地南下道路难行,进军容易退兵却难。”

    郭荣一想也是,药元福身为老臣,郭荣自感即位以来没怎么大用他,便宽慰道:“退兵的确不易,今以此事全部托付于卿如何?”

    “老臣定全力以赴,让陛下安全回京!”药元福心里一喜,作为累朝老将,总是难以得到新君的信任,逢战只能打个酱油,这次终于有点正事可做了。

    于是郭荣下诏:定于六月初一启程返回东京。接下来的几天,诸将都在忙着善后,折损的兵员暂时无法补充,但回程路上的干粮什么的,要多少有多少,铠甲武器听凭更换,缴获的刀枪战利品根本没人理会,只有战马被各军争着要。

    这情况让有的将领起了歹心,恶意造谣生事,有的甚至偷盗军粮武器等。药元福怕引起诸军哄抢,从而酿成兵变,便将多出又带不走的粮草和器械等,尽付之一炬。(未完待续。)

第0206章 凯旋回京

    显德元年六月十二,郭荣率禁军南下到达潞州,停留了八天再南下,于七月初二至新郑,次日亲往嵩陵祭奠,望太祖陵寝而大恸,号哭不止。

    返回过中牟时赶上禁军大部,至东京城郊驿馆,已于年初进京的卫国夫人符氏,在宫掖内侍的簇拥下前来迎接,随后还有范质、王溥、郑仁诲、魏仁浦等重臣率文武百官前来迎接王师凯旋。

    百官们在驿馆外列队相迎,仪式恢宏隆重。官道两侧挤满了禁军士兵家眷,看到亲人在行军队列中,欢呼着叫喊,士兵们立即离队跑过去叙话。有的没见着亲人,直接在路边大哭。都到了这儿,军官们也不大管,场面顿时乱糟糟的。

    总的来说,这次亲征还是大获全胜,虽然太原没拿下,但其国力已衰,刘崇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郭荣心情大好,让内侍通知符氏去驿馆中等候,命移驾至官道旁驿馆歇息,随后再召见群臣。

    章钺作为新任的虎捷左厢都使,自然也在军中,不过他的虎捷左厢之前是何徽所部,一、二两军的军都使和下级指挥使,被砍了几十个,基本上是一盘散沙,目前由左厢副都使慕容延钊带兵跟着他本部,还没来得及补缺整顿。

    慕容延钊表字化龙,太原人氏,前朝并州刺史慕容章之子,出身将门,骁勇善战,今年四十一岁。原职任溪州刺史、殿前司散员都指挥使,这次在高平之战担任中军左先锋,也立有大功,之前在潞州被提拔,并兼领溪州团练使。只是为人有些骄横,若非章钺声名赫赫,恐怕是不能让他心服听令的。

    “章将军!你麾下本部也充入左厢么?”慕容延钊下了马,快步过来问道。

    “他们是会州镇远军,这次出战是抽调而来,可充入部份吧!”章钺笑着回道。

    “那敢情好!左厢既缺兵也缺将领,听张抱一说,咱们回京得想办法募兵,军将全部要补齐。”

    慕容延钊说的,章钺早就知道了,便也透露点风声,微笑道:“暂时不用急,我看可不仅仅是补充缺员,整个左厢上下都整顿一遍为好。”

    “大整顿?”慕容延钊有些吃惊,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地回道:“哈哈……到时再说吧!”

    这家伙似乎不赞同,章钺还不清楚侍卫司的将领和兵员构成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士兵们列队就地停驻,一些将领们都在路边三三两两地打招呼,大伙儿心情都很好,互相吹牛炫耀自己的辉煌战绩。忽然,章钺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女声在叫喊。

    “阿郎!阿郎!这边……”章钺回头一看,原来是家里的小婢女秋香,双手捏着手绢拢在嘴上跳脚大喊。

    有房子并不叫家,而有牵挂的人在某幢房子里同样惦念才算是。章钺心里一暖,快步小跑了过去,顿时见人群后停着两三辆马车,车帘子都挑开了,居然都是自家的女人们。

    左边一辆车上是杨君萍和程雅婵,两人正扒在车窗口与对面车上的卞钰说话,而右边车上窗帘不时挑动一下,却未拉开,虽然也没看见人,但看赶车的车夫,章钺也知道是谁了。

    “等会儿一起回家,有事也回家再说!”章钺朝卞钰、杨君萍她们挥了挥手,眼看她们笑靥如花,一脸期盼,却没过去看她们,直接跑过去上了右边那辆马车。

    里面果然是符金琼,她身着浅蓝色短袄,浅紫色长裙,闭在车里有些衣衫不整,不住地以手绢擦汗,小团扇挥个不停。这时节正是七月,太阳还没落山,但狭小的车厢内可是闷热得如火炉一般。

    见章钺掀开车帘就闯了进来,她有些埋怨地嗔道:“也不招呼一声,啊……”

    章钺不由分说就抓起她的手,接过小团扇给她打扇,嘿嘿笑道:“都热成这样,等很久了吧?”

    “你说呢?看你这么知趣,我也就不怪你了!”符金琼笑着说,任由章钺握着微有些汗腻的手。

    “去年会州战时,派人送回给你的信和小礼物收到了吧?我记得走时说好的,结果你好像没回信……”章钺看着她如玉的面容,目光忍不住下移,不想她衣衫太薄,饱满的弧形曲线下,隐隐看到里面粉色的{胸}围子了。

    感觉到章钺的目光,符金琼脸面羞红,忍不住将略微有些敞开的领口拉上一些,顿感安心了许多,有些不自然地浅笑道:“我以为你战后就要回京了呢,结果居然没回来,害得人家空欢喜一场……”

    “呵呵……看到你我也很高兴,还有点激动!”这小娘也挺会说话的,章钺不由笑了起来,认真道:“不过我现在回京任职了,等忙过一阵子,择个吉日!你懂得……”

    “好吧……都叫陛下指婚了,我一个小女子也没什么办法!”符金琼别过头笑道。

    “难道你很不愿意么?想要我求婚也行呐!”果然是女人都爱矫情,符金琼也未免俗,不过她倒是要坦率得多。

    “什么?还有人求婚?哪儿的习俗?要不你现在就……”

    符金琼一脸好奇,立即追问,不想这时李多寿在外面喊,说是陛下召见。章钺如蒙大郝,趁机推脱道:“陛下召见不能耽搁,等下次有空再说。”

    章钺钻出马车挤出围观的人群,回到对面官道边,符彦卿、张永德等人已先随驾入内,李重进却留在了外面,这时就在前面招手,带着众将入驿馆大堂。

    东京城郊的驿馆不是不是够大,实在是文臣官员太多,已将大堂内两侧挤得满满的,内殿直侍卫们只能靠墙而站。大堂里侧台阶上高脚桌案后,郭荣头戴硬脚幞头,换上了一身紫绛纱袍,面色沉静地扫视文武官员。

    卫国夫人符氏肤色白净,眉目如画,头顶高鬟以数支宝光闪烁的名贵簪钗点缀,显得高贵而大气。略带妩媚的唇角带着一抹浅笑,端正地与郭荣并列而坐。

    章钺落在了后面,抬头多看了两眼,不想卫国夫人符氏就感觉到他的目光,立即看了过来。章钺心里一惊,见前面众将都躬腰低头,意识到自己这样昂首阔步,真是太显眼了。(未完待续。)

第0207章 今晚卖力点

    郭荣开口勉励了几句,便由内侍少监一个个宣立功将士上前,赐下上等名驹、锦袍、佩剑等。终于轮到章钺了,他心里也是激动莫名,战阵拼杀所图的就是这一刻的荣耀。

    “云麾将军、虎捷左厢都指挥使章钺,卸客省使职权,其余职衔如故,赐宝刀一口,紫纱锦袍一件,及玉带**乌皮靴一套。”

    “臣谢陛下……恩赏!”章钺结巴了一下,差点咬了舌头。旁边卫国夫人听读到他的名字,美眸闪亮地看了过来,害得章钺差点喊出“皇后”了。

    若真喊出来,别人没什么,郭荣说不定要生气了。朕正有这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就有将士呐喊助威,那还了得,趁早打住。

    那内侍宣读完毕,立即就有四名黄门从事捧着赏赐物品从大堂侧门进来,当场要给章钺穿上锦袍。两名内侍拉拉扯扯的,章钺很不习惯,毫不客气地接过来,自己三两下套在身上,惹得堂上将领们一阵大笑。

    “那就是章将军么?官家可真有眼光呢,听说六叔家四妹起初还不愿,现在可暗中要感谢你呢!”趁堂上众将没注意,符氏靠近低声笑着说。

    “是么?哈哈……改天让他们进宫来给朕谢恩!”郭荣一听大笑,面上略有得色。

    一众立功的将领们都领了赏赐,接着由内侍少监宣读诏书:诏癸酉初十日追朝赐宴,诸军将领封赏到时一并赐发诏书。

    随后郭荣命禁军诸将领兵回营安置,自率群臣入城回宫。章钺身着崭新的绣纹紫袍,腰间玉带悬挂镶有金玉的宝刀,神采奕奕地出来,慕容延钊也得了赏赐,乐呵呵地过来拱手道:“章将军只管回家,你麾下军将跟我去侍卫司大营就行了!”

    “哦……多谢了!那明日我再去侍卫司报到,顺便去大营看看。”章钺拱手还了一礼,以后是同僚,不能不打好交道。

    “好咧!回见!”慕容延钊转身自去领兵了。

    章钺派亲兵通知李处耘、郝天鹰他们,让李多寿率亲兵也去军营,杜悉密带一队留下。再跑回官道对面,程雅婵和杨君萍她们还在等着,符金琼却已经走了。

    “望什么呢?符娘子已经回去了!大妇还没进门呢,就丢下我们不管!”程雅婵喊道,眼带幽怨,语气满是醋味。

    “好啊!回家好好管管你们……还有我的小钰儿,你别走嘛!”章钺一回来,卞钰的马车就启动了。

    章钺小跑几步追上前,喊车夫勒马停下,卞钰正掀开车帘看他,一脸没好气地古怪笑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家里人可望眼欲穿了,还追来做什么。”

    “可我还没看到你啊!你几时从凉州回来的?你哥哥在东京吧?”年初时见过她们兄妹俩随侯章去凉州,章钺想打听一下凉州的后续情况。

    “就知道问我哥哥,你明天来汴楼,我就告诉你!”这丫头心里一向藏不住事,这次居然卖起了关子。

    “好吧!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城么?要不送你一程吧!”章钺想送送她,顺便把她心里藏的事套出来。

    “不要你送!跟着你走人太多了……我走宜秋门啦!”卞钰挥了挥手,自行乘车往南去了。

    章钺苦笑,见卞钰的马车走远,喊杜悉密带亲兵在前开路,钻进马车左拥右抱,奈何天气太热,程、杨两女大为埋怨。杜悉密是初次来东京,看到高大的城墙和雄伟壮丽的城楼大声惊呼,亲兵们司空见惯,大笑不已。

    由梁门进内城下洲桥,很快就到家了,宅院装修一新,里面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老管家孟安、帐房张叔阳带着婢仆出来迎接,并指挥下人帮着搬运行李箱笼。杜悉密带着亲兵,牵马站在门前发楞,有点不知所措。

    “孟管家!安排亲兵们在前院住下!”章钺喊了一声,习惯地扶着杨君萍和程雅婵下车,肆无忌惮地搂着两女往后宅走。

    杨君萍戏谑地笑道:“以后你别扶了,我们家大妇要是进了门,看见你这样还以为我们不知尊卑礼数呢!”

    “那不是还没进门么?她好像也不是把礼数看得很重要吧?”章钺有些不确定地说,与符金琼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也不是很了解。

    “还说呢!在街市迎面遇上几回了,真是尴尬的……我们也不好装作不认识,还得见礼!”杨君萍一脸古怪地笑着说。

    “那是初次见到吧?之后就不会了!”章钺迅速脑补到三个女人迎面遇上的情景,心里有些好笑,连声宽尉道。

    程雅婵抽抽鼻子,出声打断道:“算了……程姐姐别说这个啦!他身上可真是金玉其外,臭气其中呢……”

    章钺回后宅泡了个澡,换上干净薄丝衣袍出来,顿觉神清气爽。一抬头见天色居然暗淡了下来,只是仍燥热得很,后园里知了吵成一片,院子里满是荧火虫飞舞,闪烁着清冷的幽光。

    “阿郎!晚膳好了!要在哪儿用膳?”秋香站在廊檐灯笼下脆声问道。

    “这个……去书房吧!让婵娘过来!”章钺皱了皱眉,转身向书房走去。两女人刚提醒,以后要讲礼数,那以后让谁陪着用晚膳,就让谁侍寝算了。毕竟以后家里女人多了,总要有个默认的规距,不然她们会争风吃醋吵起来,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秋香马上去取来钥匙跟过去打开门,章钺见房内打扫得很干净,收拾得也很整齐,心里很满意,取出各类帐目看了一遍,主仆二十多个开支并不大,与一般大户比起来,简直是寒酸了。

    一会儿,葛婉秋领着秋香和小荷端来晚膳,在一边矮脚条案上摆放整齐,站在一旁侍候。章钺拿起竹箸开吃,想了想温和地对葛婉秋道:“你有名份了就坐下吧,不要太拘谨!以后家大业大了,多少要有点规距,他们下人以后不要再带进书房。”

    “啊……奴记住了!婵娘去沐浴更衣了,一会儿就过来!郎君若没什么吩咐的,奴先退下了!”葛婉秋一向胆子小些,这时也没敢坐下,小声回了一句,有些忐忑地捏着衣角,偷眼看章钺脸色。

    “你怕什么?过来侍候用膳,也不知道给我执扇……”书房里闷热,章钺又开出汗了。

    葛婉秋一听,让婢女拿了大蒲扇来,站在章钺身后挥动,章钺总算感觉凉爽了一些,但葛婉秋自己却又热出汗来。

    这小娘不怎么爱说话,或许是与他还生得很,章钺也无心逗她,用完晚膳就打发她走了,继续翻看帐册,等了快个半时辰,程雅婵才端着茶盏姗姗来迟,轻轻放在桌案上。

    “郎君!你那是分帐,合计出来的帐册在杨姐姐那儿,要取过来看么?”程雅婵笑着问。

    “你来了我还看什么帐……”章钺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大手贴着纤腰向上,促狭猥琐地坏笑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么,想先生孩子固宠,不过我喜欢……今晚卖力点!达成我们的心愿!”

    程雅婵俏脸羞红,咯咯地娇笑起来,伸出修长玉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章钺大笑着起身,打横抱起程雅婵大步走向卧房。(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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