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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寻芳     朕的霸图txt下载     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23章 演场好戏

    卞钰见宋氏一双杏眼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不由心头气恼,再元顾忌,鼓起勇气伸手探向她怀中短袄斜襟,初入手软绵绵的,但很快又摸到一块硬物,拉扯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条项链,蓝宝石的椭圆形吊坠中,有一朵不太规则的白色莲花图案格外醒目。

    “这是……白莲社的标志!”卞钰双手如被火烫一般飞快扔掉,惊呼起来。

    “白莲社!很好……继续搜!快点!”章钺一阵惊讶,白莲社对华夏后世的影响实在巨大,他怎么会不知道。

    白莲社脱胎于摩尼教,自隋传入西域,唐时传入中原,曾为回鹘汗国的国教,中唐因需要回鹘制衡吐蕃,关系相对友好,一度大为兴盛,扬州、洛阳各地皆建有大光明寺,后来回鹘为黠嘎斯所破,终致灭亡,大唐便不再支持摩尼教在中原各地进行传教活动,因此摩尼教大衰,分裂成多个教派,白莲社只是其中一支。

    卞钰也听说过白莲社,而且没什么好感,顿时大为兴奋,又从宋氏怀中掏出一个很小的皮囊,打开一看,里面是三个白瓷小瓶。

    “不要乱打开,以防有毒!”见卞钰要拔瓶塞,章钺连忙提醒道。

    “原来竟是白莲社教徒,都不是好人!”卞钰彻底抛弃心中那点善良的同情心,笑着点点头,将这些小玩意儿一把塞进自己的斗蓬,取来双钺提在手中。

    就在这时,窗户“咔嚓”一声大开,两名青衣汉子手持短刀翻窗而入,见了房内情形不由一怔,呆立原地。几乎同时,房门也被踢开,大群青衣劲装的汉子涌进门来。

    “夫人!怎么会这样?”从窗外进来的应是头领,见此大惊失色,很是意外地着急问道。

    “退回去!”章钺先声夺人,持剑架在宋氏的脖颈上,扫视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狞笑。

    “你们退下吧,在酒楼外守着,李香主留下!”宋氏看见自己的属下,马上恢复了一脸倨傲之色,从容不迫地下令道。

    “你想与我谈条件?”章钺转头看着宋氏,轻笑一声又道:“别不自量力,你的身份实力还不够,放不放你由我说了算!”

    “呵呵……你刚才说得有理!妾身是不应该把你捎上了,想让你将这丫头交给我,恐怕你也不会答应。但妾身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你是当官的人,懂这个道理。”宋氏妩媚一笑,好整以暇地抬头目视章钺,又道:“所以……妾身想了一下,这有个不是条件的条件,算是妾身求章将军的,不知你可应允?”

    “你可以说条件,请求的话就别开口了,我与你素昧平生,凭什么要帮你?”章钺马上就听出了话中深意,开口拒绝。

    “那这么耗着吗?你调兵来是需要时间的,他们可是在船上,外围的馆陶县那就更来不及了,对吧?如此拼下去对你我也没什么好处,何不听听我的请求呢?”宋氏从容自信地微笑,转过身来面对着章钺,高高的酥(胸)直往章钺怀里蹭。

    “哈!他们唤你为夫人,你刚才又说卞极杀了你丈夫,那你是白莲社的主人么?”章钺避而不谈,转而打听起底细来。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呢……”宋氏柔媚地轻笑一声,转头飞快地扫了卞钰一眼,身子贴向章钺怀里,娇声嗲气地浪笑道:“妾身虽然丧夫,但白莲社在我手中照样蒸蒸日上。原本总坛设在磁州滏山,不料太原刘崇南下,魏王殿下出兵从磁州固镇经过,我的属下赵香主以为有机可乘,不经我同意擅自出击抢掠,引得魏王大怒,派兵把我总坛给端了。”

    宋氏这般妩媚作态,把一边的卞钰气得不轻,不时抬头看向章钺,见他还很享受的样子,顿时心中气苦:这个臭不要脸的,傍晚在船上说的转眼就忘了,人家什么都愿意给你了,这么快就变了心。若非这事还没玩,她也走不了,不然真就甩门而去,掩面泪奔了。

    “还有这段故事,然后呢……”章钺继续追问道。

    “然后人家无处栖身啦!带着下属逃到洺州平恩这一带暂时落脚,可这不是长久之计,人家想请你帮忙行个方便,助我们去齐州、郓州一带栖居,这对于你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没什么问题吧?”宋氏有些讨好地娇笑道。

    “嘿嘿……看起来的确是很简单的事,但你也要知道,我如果帮了你这个忙,以后你在齐州闹出什么事来,天平节度使岂不是要找我的麻烦,我一点好处没有得到,反而要长期为你背黑锅,你的算盘打得太精明了!”

    章钺可不愿与白莲社这种邪恶势力有半点关系,朝庭要是问起来,那麻烦可就大了,要是皇帝知道了,那自己将失去信任。

    “你不能答应她!”卞钰在旁翘着小嘴儿,气呼呼地说。

    “她个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呢?”宋氏轻笑一声,继续往章钺怀里钻,娇媚地笑道:“好不好嘛?人家保证到了齐州不惹事,现在也可以允许你提一个条件,行不行嘛?”

    “嘿嘿……”章钺低头盯着她故意扭身撒娇时那颤动的酥(胸),喉结滚动着吞了一口唾液,眼角余光瞥见卞钰正双目怒瞪着自己,有些尴尬地讪讪笑道:“不行呐!我若提条件让你帮我,那更牵扯不清了!”

    宋氏不耐烦地直起身,立即就变了脸色,冷冷喝道:“那好!既如此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她这一声低喝,站在门口的李香主马上拔出腰刀,门外脚步声响,那群汉并没有退去,又冲了进来,齐齐抬头看向宋氏,等她的命令。

    卞钰见此大惊,终于意识到,拼命好像拼不过,会有生死之危险,但她实在讨厌宋氏,宁愿拼命也不希望章钺与她妥协,持着双钺站到章钺身边,轻声鼓励道:“夫郎!不用担心!哪怕是死我也与你在一起。”

    “你叫我什么?能再叫一声么?”章钺一阵惊讶,心中很是感动。

    真要拼命的话,以他和卞钰的身手,也未必就逃不出这酒楼,但他却有自己打算。这时代的白莲社,可能还没到清末时那种极端的程度,用得好的话,可能也是个助力。但与卞钰讲道理,显然是行不通的,只能来个美丽的谎言,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卞钰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不禁大为羞涩,可想让他同意自己的要求不由心下一软,低头红着脸,挽着他的胳膊低声又叫了一句。

    章钺飞快转头向左边宋氏眨了眨眼,大声回道:“好!为夫都答应了!与他们拼了!你去窗前看看下面有多少人。”

    李香主和那群青衣汉子一听,立即持刀上前想要动手,宋氏见章钺打眼色,心中一阵愕然,不过她心思灵敏狡黠,很快就心领神会,严厉地目视李香主摇了摇头,那些汉子们立即停住脚步,面面相觑,露出迷惑不解之色。

    卞钰深深看了章钺一眼,温顺地点点头,手持双钺小心冀冀地向窗前走去。这下李香主等人以为机会到了,再次看向宋氏,不想宋氏还是摇头制止。

    趁此机会,章钺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条件稍后再谈,但现在还不能放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好吧!妾身也只好再委屈一下,陪你演场好戏了,真羡慕那小狐狸精。”宋氏转头看了卞钰一眼,满脸苦笑。(未完待续。)

第0224章 骚狐狸精

    “外面有好多黑衣人,这下怎么办?”卞钰去窗前看了一下,很快就跑回来惊呼道。

    “不用怕!有这女人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动手!”章钺连忙安慰,右手长剑往宋氏雪白的脖颈上一横,转头目视围着自己的那群青衣汉子,低声喝道:“让开!”

    “你们退下吧!妾身不会有事的!”宋氏立即配合地冷着脸,由章钺和卞钰一左一右挟持着缓缓移步退向门口。

    “夫人!这个姓章的是朝庭官兵……”李香主大声提醒,可又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只得挥了挥手,让下属让开路来。

    “知道了!速去平恩通知赵香主!”宋氏低声喝令的同时,悄悄向李香主打了个眼色,为之后与章钺的商谈增加一点筹码。她心中也担心章钺出尔反尔,如果假戏真做,把自己挟持走,又调附近镇军来抓捕自己,那可真是送羊入虎口,赔了夫人又折兵。

    宋氏就在自己面前,她的举动章钺看在了眼里,不过他不在意。宋氏的白莲社若要为自己所用,至少得有点实力,但也不能太庞大,这样才便于紧紧地控制在手里。事实上,章钺就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但他的控制能力还差点,比如卞极、蜀中韩氏,这些事暂时就处理不好。当然,这也与他的实力还稍弱有关系。

    剑拔弩张的局面很快就结束,章钺挥剑挑战断宋氏双脚上被绑的布绳,与卞钰挟持着宋氏出了客房和前厅,沿走廊向前步步为营,走廊里侧有不少房客躲在门后偷看,见这么多手执利刃的不速之客,都吓得惊呼出声。

    卞钰小脸发白,紧张地东张西望,她可是初次经历这种事,以前与他哥哥行走江湖,卞极是一向不让她参战的,所以她既没实战经验,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事。

    宋氏很配合地跟着走,还不是有兴趣恶狠狠地盯卞钰两眼,她是真的恨死卞家之人,而对章钺,则其实没什么恨的感觉。章钺是毫无压力地大步向前,根本不需要像影视里歹徒一样死死抓着人质,竭斯底里地大吼,闲庭信步一般飞快地下了楼梯,越过前庭前堂,大步出了酒楼。

    时近月中,皓月当空悬挂,清辉洒满浅口镇冷清的街道,并无行人来往,后面紧跟的青衣汉子们呼啦啦地半围上来,但宋氏和李香主都没下命令,也无人敢动手。

    一路到了码头,章钺呼喝亲兵前来接应,这下这李香主大惊,想走又不甘心,而且不太明白宋氏的意思,若逗留不去,那就要与官兵交上手了。

    “去吧!依令行事!”宋氏喝道。李香主见码头栈桥外的大船上已有了动静,犹豫了一下,只得率下属离去,但临走又安排了探子跟踪。

    不多时,杨守真和高诚望撑着小船过来,见章钺衣衫不整,只穿着月白中衣,黑色常服外袍竟扭乱条状围在腰间,和卞钰一左一右抓着一名妇人,不禁大为惊讶,但都没多问什么,接章钺三人回到大船上。

    杨守真看出了一点蹊跷,迅速把事情的真相脑补了个七七八八,脸带古怪的笑意地看了章钺几眼,便自行回后舱睡下了。

    高诚望也明白了什么,他认出了宋氏,刚才不便开口,这时冷笑道:“你这妖妇竟将主意打到我家姑爷头上,终于失手了吧?”

    “哼!你一个小喽罗,也配与妾身说话?”宋氏高傲地一扬下巴,并不理睬高诚望。

    章钺见他们认识,似笑非笑地看了宋氏一眼,站在舱室外不走了,故意等他们对撕。果然,高诚望受到鼓励,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手按刀柄厉声喝道:“大胆妖妇!你落到这步田地竟还嘴硬……”

    高诚望说着还不解气,蒲扇大的巴掌就掴向宋氏脸颊。宋氏双手被绑,只得一偏头倒向章钺怀里这才避过了,却抬头幽怨地看着章钺,并不出声。

    “住手!一个妇人而己,由我的亲兵接管看押起来。你带人布置好守夜明暗哨,以防被偷袭,明日北上派哨船先行刺探。”章钺吩咐道。

    “这么说路上还有危险?”高诚望一怔,满脸惊讶之色,狠狠盯了宋氏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章钺打发走高诚望,转头看向卞钰,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哪里还不明白她是吃醋了,解下与宋氏互绑的布绳,却不解开她绑着的双手,马上就表明心迹道:“她是女人,把她交给你看守了!”

    “啊……好的!”卞钰心中一松,笑逐颜开,可想到一些女人的私事,觉得如果一直绑着可能很不方便,又问:“晚上也一直绑着么?”

    “嗯……绑着!”章钺可没想那么多,点点头便转身去了自己舱室,他得找件外袍穿上。

    “哎……妾身手腕都快勒断了,就不能松点吗?”宋氏可怜兮兮地皱眉喊道,见章钺不理会,又转头楚楚可怜地看向卞钰。

    “哼!走吧!”卞钰沉下脸,冷冰冰地喝斥,推着宋氏进了自己的舱室,便飞快地关上门,想想还不放心,又找来一把铜锁,将舱门从内反锁上了。

    “看得出……你剑术不错,来的路上双脚绳索被解开,若想逃的话,我们肯定抓不住你,对不对?”卞钰冷笑道,她虽然有点粗心,但目光可一直在章钺身上,而且一点都不傻,只是不明白宋氏明明有机会逃脱,却为何不走。

    “哟……你这小狐狸精倒还聪明!”宋氏狐媚一笑,心里忽然起了某种恶意,巧笑嫣然,莲步轻移,向卞钰走去。

    “站住!”卞钰低喝一声,像受惊的小鹿一般,满脸警惕之色,手提双钺警告道:“不要过来!那里有张矮榻,你……你坐着说话!”

    “小狐狸精!这会儿装什么正经呢?刚才在客房里被男人-摸-着很享受吧?唉唷……那个骚浪劲儿,妾身都害羞了!”宋氏笑嘻嘻地奚落,却依言退后几步,在矮榻上坐下了。

    “你……呸呸呸!你才是骚狐狸精!一见被抓住了,立马投怀送包求脱身,你不就是想勾搭他么,可惜……他不会听你的,把你交给我了。原本我还同情你来着,不想你竟是这般疯浪,等会儿看我怎么折磨你!”卞钰一听,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真狠不得打烂这女人的嘴巴,可那会留下痕迹,破坏自己在章钺心中的形象,实在是不值得,便忍下这口恶气。

    “哟……是吗?只怕你那小男人喜欢上了妾身,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宋氏见卞钰气得小脸胀红,只觉心中一阵阵快意。

    谁叫这小娘是卞极的妹妹呢?欺骗她,愚弄她,就像是报复了卞极一样,宋氏继续挑拔道:“妾身原本是想找个机会逃了,可那小男人长得真是英俊,年纪轻轻的就做了禁军大将,家里肯定也不缺钱,妾身这才二十多岁呢,总还是要嫁人的,不如就带着属下九堂两千多号人作嫁妆跟他算了,而且那小男人也很乐意接受,不信你问问他?”

    “什么?你……你个无耻的荡妇,这话也说得出?”卞钰惊得目瞪口呆,樱桃小口张得大大的,半天才回过味来,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可转念一想,这宋氏姿色容貌确实美艳,之前脸上蒙着的黑巾被取下那一刻,她分明看到某人花痴一样发呆流口水的表情,而之后两人似是心意相通,互有默契,还神态亲昵,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是我的未婚夫,不可能这么快就变心,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卞钰又惊又怒,只觉心中一阵绞痛,满心都是苦涩,浑身一阵无力感,似是怨愤,又似是安慰自己地大吼了一句,不觉眼泪奔眶而出,取出钥匙打开门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0225章 你想要我

    卞钰跑出船舱,手扶着船头甲板围拦低声抽噎着哭泣,眼看着明月当空,河面水光粼粼,远处夜空乌沉沉一片,似乎有某种未知的危险,使她想逃离这儿,却又非常害怕,一时犹疑不定,心乱如麻。

    也许那个女人是骗我的,他们今晚才遇见,不可能真是一见钟情了。卞钰默默擦干眼泪,努力地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浑若无事一样,保持着最平静的心情,最美的神态。

    章钺的舱室在甲板平面二楼,卞钰走进舱室中厅,从斜梯上了二楼,到了章钺舱室门前,若在平时她会直接推门闯进去,就是想看看他在干什么,但现在,她却小心冀冀地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章钺荣辱不惊的平淡声音,卞钰心中一阵凄苦,推门向里看去,他似乎刚自行淋浴过,已经换上了一领宝蓝色长袍,正坐在矮榻上,双手拿着一只乌皮穿靴子往脚上套。

    “让我来帮你吧!”卞钰低垂着眉目,悄悄看他的脸色,但没看出有什么异样。她在几案上坐下,将他的长腿抬上自己的膝头,为他穿上靴子。同时心思百转,回想着宋氏说的那些,不知究意该如何开口才好。

    “呔!”卞钰正想着,忽见章钺坐直了身子,躬腰低头,瞪着一双牛贴着自己的脸了,还出其不意大喝了一声,不由一惊,吓得尖叫一声。

    “啊哈哈哈……你在发什么呆啊?今晚那个……被搅局了,实在……”章钺也在回想着酒楼客房内发生的事,不过他是在想着和卞钰一起激吻的那回事,这兴头过去,两人都没心情了,很有些遗憾地挠着头说。

    “啊?”卞钰哪能不明白,不觉脸面一红,下意识疑问了一句,想起那事就羞得低下头,却又忍不住抬头看章钺的脸色,他似乎在想着自己,而不是那个女人,卞钰顿觉心里好受了一些。

    “还有一只靴子没穿上呢,你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在想什么呢?”章钺见卞钰半天不动,不由奇怪地问。

    “呵呵……没什么?”卞钰忙掩饰,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道:“你觉得那个宋氏怎么样?她长得比我美么?”

    “怎么问起这个?你是我的未婚妻,而她一个妇人哪能与你比?再美貌再有风情,也终究是个江湖女子,她有自己的基业,有自己的责任,也就有了自己的利益诉求,不太好控制啊!”章钺抚了抚额头,心里有点苦恼,还没想出该向宋氏提什么样的条件,以后又该如何牵制着她。

    “啊?”卞钰心里那根紧崩着的弦突然一松,差点没坐稳摔倒,她呆了一呆,突然转过身去,双手捂着脸大笑,笑得眼泪巴拉。好半晌才自怨自艾道:“我真是太傻了!我真是太傻了……”

    “你没事吧?”章钺莫明其妙地伸手试了试卞钰的额头,一脸奇怪地问。不料卞钰突然起身,一把推开他的手,眼神带着某种强烈的意味,双眸璨璨如明珠闪亮,柔和得快滴出水来,一下扑进他怀里。

    章钺的矮榻没靠背,卞钰这么一扑,害他一下没坐稳,两人一起翻倒在地。章钺还没反应过来,卞钰翻过身来扑在他身上,低头对着他的脸和脖颈一阵胡乱猛啃,她的吻实在太糟,笨拙而狂乱,弄了他一脸湿湿的口水,乌黑的秀发披散下来,刺得他脸侧脖颈皮肤痒痒的感觉,顿时一下紧张起来。

    “哎哎哎……你想要我么?”章钺心里泛起一阵古怪的感觉,自己竟然被逆推了。

    “嗯嗯……现在……就要你!”卞钰嘟哝着回了一句,但她只顾猛啃,手胡乱撕扯着章钺的衣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动手,大脑也根本不想任何事情,心中只是强烈的觉得:这是我的男人,是我喜欢,也喜欢我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如宋氏这种荡妇,只是逢场作戏,以后他是我的,谁也不能与我抢。

    章钺本心是巴不得这种好事,然而此时此地真的不太合适啊……他的心凌乱了!

    可卞钰的动作还没停,她软绵绵的娇躯压在自己胸膛上,尤血液飞速涌动,某个部位在飞快地起着自然反应。

    章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他很想一把推开这丫头,刷地一巴掌打醒她,可年轻而强健的身体已经着火了一般,某个部位也非常难受,口中也不禁舒畅地哼了一声,紧紧抱住了怀中佳人,完全舍不得推开。

    大脑再不受控制地臆想:反正是自己的未婚妻,迟早都是自己的女人,谁推谁还不是一样……

    于是,他的一双大手开始动了,右手(摸)到已经解过一次的腰带蝴蝶结,只轻轻一拉便开了,他忍不住停顿了一会儿,想看看她是不是像上次一样浑身瞬间紧崩僵硬着,不料她竟然没有,还很配合地挪了挪身子,便于自己脱去她的衣裙。

    我的天呐!劳资要动真格的了!章钺心里一阵激动,扯去腰带,大手游走向上,探到她腰侧解去短袄衣带结,剥去一层又一层,这下只剩一条粉色绣着艳丽牡丹花图案的抹(胸),她睫毛修长,眼眸迷离半闭,双颊晕红已曼延到耳根脖颈,如削双肩那圆润而雪白如脂的肌肤就在眼前,随着他的大手抚过,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

    章钺一侧身坐起,双膝跪地伸手探进她腿弯,托着她光洁温热的后背,起身将她抱上(床)榻,呼着(粗)气飞快地脱去刚沐浴后换过的衣袍,只身着中衣长裤扑上榻去。

    “娘子!我好了!”章钺抚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低头轻吻向她半开欲合的的樱唇,大手滑到她后背解开了抹(胸),轻轻拉扯出来扔向一边,低头开始迫不急待地继续现下。同时手也找到了襦裙蝴蝶结,解开向下拉去。

    “唔……唔……”卞钰微杏眼迷离,微扬着下巴,无意识地轻(喘),随着他的轻抚,喉咙不觉发出某种愉悦的声音,一双玉臂也不禁将怀中人抱得更紧,只恨不能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里去。

    那令她又受又恼的大手一路滑行着,探向了她羞于启齿地方,她心里猛然一惊,微微睁开眼眸。他的脸就在自己面前,带着一种急迫,又似是欣赏,或者是想要安抚自己的微微笑意。

    卞钰心里一松,将怀中人搂抱的更紧了,并仰起头去亲吻他的脸,但却够不着,却吻了他的肩膀。这时那讨厌的手在来回动着,传递出一种奇妙的感受,如电流飞速遍布全身。

    她终于意识到一个女子一生的那一刻要来了,从此她将是一个妇人,只属于他的妇人。而他呢,似乎并不完全属于自己,但这似乎无解,在她见过的所有家庭都是那样的,一夫一妻多妾。

    而平妻其实也和妾差不了多少,不过她深信不疑,他与常人是不一样的,说是平妻,那一定就是平妻。就算之前宋氏的挑拔,也只是让自己误会了而已,他没有……所以,她愿意放纵一般的奉献自己。

    “嘿嘿……娘子我来了!”他在怪笑着,突然就开始动了。

    就在此刻,火辣辣的痛感传递进思维紊乱的脑海,让她不由闷哼一声,大脑随之一片空白,下意识咬紧了怀中人的肩膀。(未完待续。)

第0226章 宋氏跑了

    阳光钻入上下翻转的窗棂缝隙,透过低垂及地的浅蓝色帘幕斜洒入舱室内长条矮几上,照出一条条刺目的炽光,光影中星星点点的尘埃飞舞着,又似是竞相角逐。青铜的烛台上空空如也,红色的烛腊溢出台盏,凝固成条条缕缕如一朵盛开的红菊。

    皱成一团的衣物散落满地,两只乌皮靴长筒向一边软软倒着,被一双红色短靴支撑住,一起歪在-床-榻前,笼罩低垂下来的洁白帐帘被微风拂动着时开时合,现出-床-头枕畔一蓬散乱青丝铺洒在强有力的男子臂弯。

    章钺其实早就醒了,那事之后他就反应过来,没人看着,宋氏肯定跑了。不过没关系,她有求于人,还会回来的。于是他也懒得过问,尽情地与枕边人一夜欢愉。

    这可是在船上,一点点动静能传遍几个舱室,没有人会犯傻,互相传递着嗳昧的眼神远远避开,结果现在都日近晌午了,也没人理会他们。

    手臂被卞钰枕得一阵阵酸麻,章钺不停地握拳松开,松开又握拳,以此活动一下气血,不想手臂肌肉蠕动着将她弄醒了。卞钰“嗯”了一声打了个呵欠,缓缓睁开眼眸,看到眼前情景,脑中迅速闪现昨夜那令人羞怯的画面,脸上飞起两团红晕,双手捂脸大叫:“太阳都好高了,你还懒着不起!快走快走!这下坏了……他们知道了要笑死我了……”

    “嘿嘿……不是看你睡得正香嘛!”章钺怪笑一声,掀开半边衾被,飞快下地穿好衣袍靴子,推门走出舱室,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来,外面静悄悄的四下无人,只有船下的河面上,各种船只来来往往,热闹繁忙。

    还没有洗刷,发髻也乱糟糟的,这样子下去可不好,章钺正要转身回房,卞钰裹着衾被出现在门口,探头向外望了一下又飞快缩回,转而关上了门。

    “糟糕!我衣服被你撕坏了,这下我穿什么?”卞钰在房内急得大喊:“快去找芝兰,我房间箱子里有衣服……”

    “她早就躲别的船上去了,找她那得耽搁多久,穿我衣服下去算了!”章钺回道。

    卞钰答应一声,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章钺苦笑着等了好半天她才开门出来,居然把自己那身紫色官服穿上了,松松垮垮的样子让章钺看了好笑。

    “你走前面,要是有人就让他们走远点……”卞钰高举着袍袖遮着脸,跟在章钺后面下了楼梯。

    船下甲板上果然都是无人,卞钰先回房沐浴换衣服,这才想起宋氏昨夜在这儿,见人不在了不由大惊,却故意装作不知,也不告诉章钺,心中还暗暗有点小得意。

    讨厌的狐狸精,想抢我男人,走得远远的才好!等等……不对呀!我昨晚一走开,她就正好趁外面看守松懈时跑掉,我好像被她骗了,然后……顿时心中懊悔不迭,真是便宜了那个人。

    两人各自梳洗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番忙碌下来时辰已到中午,卞钰的婢女芝兰先跑回船上,蹑的蹑脚地溜到卞钰房外,轻轻推门一看,自家小娘子一向都要别人服侍,这会儿居然在给章钺梳头,不禁捂嘴偷笑。

    “死丫头!你笑什么呢!快去叫他们回来吧!”卞钰跺跺脚,又羞又恼地笑着喊道。

    “等等!通知高诚望,安排船员水手各就各位,马上出发!还有……午膳端过来!”章钺转头看了芝兰一眼,吩咐了一声。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的高诚望和杨守真的说话声,两人在分派水手就位,声声命令传达,大船首先移动离开码头,可惜风向不利,只能靠水手撑浆,十五条货船也都跟上,缓缓向北进发。

    下午申时末,船队走黄支流东叉口进入贝州三十里,这时先行哨探的八名水手撑着快艇跑回来禀报,前面五六里外,有三十多条大小船只拦住了河面。

    “后面那两支船队如何?尾随距离多远?”过平恩县那一段河面时,就有两支各十艘快艇跟着,章钺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并不担心。但高诚望急得跳脚,几次要下令动手赶走尾随的船队,章钺阻止了他。

    “回姑爷的话,三里!”高诚望拱手说。

    卞钰在旁挽着章钺的胳膊,听高诚望如此称呼,不由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继续前进!这事我来摆平!你们留在船上警戒!”章钺看向高诚望严厉地说。

    高诚望点点头,转身去召集船员水手们准备作战。杨守真却在一边微笑着开口劝道:“这白莲社我也听说过一些,他们行事诡秘莫测,将军不宜过多与他们打交道。”

    “放心吧老杨!我行事自有分寸!卞极这家伙惹的麻烦,如今遇上了,自然要处理一下,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章钺拍拍杨守真的肩膀,这家伙近来胖了一些,没以前那么高瘦了。

    “哼……什么冤家?那是杀夫之仇,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解法!”卞钰哼了一声,她想起那宋氏就来气。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章钺试探着问,他才不希望卞钰跟去。

    “当然要去!”卞钰气呼呼地说,她后面一句话没说出来,我若不跟着去,还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丫头现在跟屁虫似的,老是拉着胳膊,章钺有些无奈,拉着卞钰回房间,将她搂在怀里劝道:“你还是不要去了,那晚我们在酒楼上的事叫她看到了,要是嘲笑你,我可不好和她一个妇人争吵。现在她们拦路,并不是真的寻仇,主要是生意上的事,打发他们走就好了!”

    “你骗我!才没那么简单,你一定是和她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不和我说,我就要跟去!”其实章钺和宋氏谈什么事,卞钰并不关心,她只是怕章钺与宋氏勾搭上了。

    “我保证天黑前一定回来,行了吧!小钰儿要听话啊!”章钺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

    “好吧!还叫人家听话,可你就不听我的劝……”卞钰一脸委屈地撅着嘴巴。

    好不容易把这丫头劝住,章钺终于脱身而出,召来杜悉密带二十名亲兵跟着,站在船头甲板上了望。杨守真请求带亲兵同去护卫,章钺没有同意。(未完待续。)

第0227章 一桩交易

    水天相接处的河面上,一溜的大小船只一字排开,如一道堤坝般堵住了去路。河心处抛锚停泊的是一艘约五百料的中小货船,被一些快艇舢板簇拥着,显然是宋氏的座船。

    地处河北平原,这处河段两岸没有乡村,只有成片荒芜的野地,偶尔也会有一些低缓起伏的小山。而水边则是大片的浮萍,葱绿一片的芦苇荡子,很容易埋伏人手,且不易被发现。

    章钺心里也有点拿不准,如果是面谈的话,似乎用不着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但宋氏这女人看似柔媚,其实内则刚烈,她与卞极的仇恨,恐怕不是那么好解的。不过自己虽与她没仇,但却是卞极的妹婿,会不会阴自己一把也说不准。

    对于这种美丽又聪慧狡黠的女人,想收归己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她又掌着白莲社,得时时把住她的命脉,让她无法脱离掌控,必须要依赖自己才行。这样就要给她找个敌人,或者让她四面树敌,而卞极,事后得知会一声。

    不多时,宋氏那边先派了一条快艇过来,靠近章钺坐船不过处打横停下,艇上有四名水手撑浆,只站着李香主一人。他拱了拱手微微笑道:“幸得将军留情,我家夫人昨晚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想请将军过去一叙,以表达感激之情。”

    呵!说得好听而已,既是感激,该当亲自登船才是。不过这态度还算尚可,有那么一点求人的样子,章钺也不拘俗礼,便答应下来,带着杜悉密等二十名亲卫下了事先准备好的小船,随李香主到前方里许外的宋氏坐船下,再改由小船登上其坐船。

    “多谢将军赏光!妾身感激不尽!”宋氏妩媚一笑,她换上了一身紫色罗裙,臂弯挽着粉红披肩,俨然一身贵妇的打扮,微微屈膝执礼迎接道。

    “哼!不过一黑脸小子,真可靠吗?”宋氏侧后站着一名身材高大壮实的中年黑衣男子,斜着眼打量章钺,不屑冷笑道。

    “赵香主!你安排船只护卫就行了,先退下吧!”宋氏略微不满地回头瞪了赵香主一眼,又对李香主道:“你先接待章将军,我有事去去就来!”

    “属下遵命!”李香主一脸恭敬地抱拳,转身对章钺道:“章将军请!”

    亲兵们留在了小船上,章钺只带着杜悉密迈步进了舱室,这儿也是一个中厅,里面主位矮几后立着一面巨大白莲花图案的屏风。其下左侧仅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清瘦老者,约五六十岁年纪,身着灰衣劲装,见章钺进来,动作干脆利索地起身双手合什行礼,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阿弥陀佛!章将军请坐!”灰衣老者飞快地打量章钺几眼,引他到右侧上首坐下,又自我介绍道:“老朽忝为白莲社右护法长老,姓周,名全智,自前任社主雷万均西归极乐,白莲社每况愈下。而听闻章将军与河北船社之主卞极是姻亲,却仍肯前来相助,老朽不胜感激!”

    章钺在对面坐下,见这周全智竟然行佛礼,还口称“阿弥陀佛”,不由大为奇怪,讶然问道:“我听说白莲社出于摩尼教,周护法却为何行佛礼?”

    “章将军误会了,那是世人道听途说之辞。只因中唐摩尼教兴盛,我们白莲社也曾依附各地大光明寺栖身,但这世道多变,摩尼教势衰后,也有一些摩尼教徒失去官府庇护,改投入我白莲社中,才有此讹传。而白莲社实出于佛门净土宗,初祖为东晋高僧慧远,与与慧永、慧持、昙顺、昙恒等十八人同修净土之法,因得号白莲社。”周全智解释说。

    原来白莲社不是出于摩尼教,只是与摩尼教有很深厚的关系,这信仰思想只怕已经大大的变味了吧。章钺按自己这时代听说的一些,综合后世的了解,心中顿时明悟,这是个不被世人接纳认可的小教派,沦为江湖帮会一样的存在。

    “而据我所知,南方也有白莲社的存在,不知与你们是什么关系?信奉的也一样吗?”章钺好奇问道。

    李香主在旁接口回道:“他们是南派,而我们是北宗,崇信自然不同。南派信奉念佛持戒,教化信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而北宗则信奉弥勒佛,只戒杀生、戒葱乳、戒荤腥等,同时吸纳了摩尼教的一些相近的经义,如清净、光明、大力、智慧等,因此与南派已很少往来了。”

    不用说,这是个大杂烩!章钺心中已给这群人下了定义,想想后梁时,毋乙、董乙以“末尼”为旗帜,在陈州举旗造反,就是摩尼教所为。而世宗征淮南时,又有白甲军起义,多半就是这种在野的杂流教派。

    “我明白了!那么说正事吧!你们既然想去齐州,想必在那边有根基教众吧?”章钺直接问道。

    “的确是有,但实在薄弱,甚至不如在平恩这一带,只是大名府、刑州这两方我们都得罪不起,还有一个卞极霸占河北水道,所以打算另寻根基之地。”

    “很好!我的条件只有两个,其实也是一个。给我搜罗一万人口,必须是有家室的良家子,一次五百人交给卞极,你们能做到吗?”章钺轻笑一声,意思很明显地把两个条件提出来了。

    “卞极?这……老朽不能擅自决定,必须请示夫人才是……”周全智脸色一变,摇了摇头谦笑道。

    “不必请示了!一万人口太多,最多只能五千,没有还价的余地!不过妾身也要提醒章将军一句,我与卞极的仇怨可以归为私仇,不牵涉白莲社和船社,但我不会放弃报仇雪恨的机会。”宋氏出现在门口,微笑着同意下来,径直上主位坐下。

    “悉听尊便!你们打起来便宜了谁我就不知道了。五千就五千吧,以后还缺的可以另算,如何?”章钺也是无奈,他的商路还没建立起来,不得不依靠卞极。

    这样卞极独立性太大,也不太愿意与他的商行合并,而宋氏至少可以制衡一下卞极,她的白莲社暂先牵着再说,以后自然有用得上的时候。

    “那么我社千五百多人,章将军如何帮忙转移呢?原本是想去齐州,不过我现在决定改迁去郓州平阴、阳谷县一带,路线我们可以自己定,但沿途河道关卡什么的,就有劳章将军了!”宋氏问道。

    “你先定好再说,我自然会帮你们走通关系,但是一次只能五百人,先以商队的名义过去,正式的户籍需要一段时间。”这事还是有不小的麻烦,章钺只能先拖着。

    这年代户籍管理虽不是很严厉,但上千多人口的移动也不是小事,而白莲社也不被官府认可,被视为邪端异类,一旦被人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后果是很严重的。(未完待续。)

第0228章 章家肉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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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谈妥,宋氏给了章钺一块小令牌以便于联系,指挥船队集结,让开了河面水路。章钺可不想与这伙人有任何明面上的关系,率亲兵返回己方船队,继续向北进发。

    两天后是七月十七了,不过中元节是七月十五前后三天,章钺的船队到达冀州城西三十里的黄河渡口,回家还有半天多的路程,只能赶上中元节最后一天。

    正是下午申时初,如果雇车马回家还赶得及,河边码头上到处是挑夫水手,在忙着卸货搬运。章钺派亲兵先下船清理处空地来,杨守真开始指挥人手搬运行李,准备下船。章钺自己却走不开,又被卞钰缠住,这几天两人如胶似漆,实在是粘得很。

    “你就跟我去一次沧州呗!我老家父母的祖坟都在那边,今年我们一起去祭祀,以后我就是你家的人了,会常住在东京,再没时间回来啦!”卞钰拉着章钺的胳膊撒娇说。

    “要说倒是可以,可我现在真的很忙,假期并不长啊!你还是别去沧州了,祭祖有你们老家男子代劳,女子都不用出面,而押货有高诚望就行,去我家看看吧,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河北了。”章钺反而劝道。

    “你就欺负人家,还找了一堆理由……”卞钰气鼓鼓地拉着手不放,章钺好言哄着,她总算肯跟着下船了。

    杨守真先下船雇好了马车,派亲兵上船来催促,章钺拉着卞钰下船改乘马车,杨守真带着他娘子和亲兵赶着几车行李缓缓离开码头,向州治信都县进发。

    进城时天色已晚,杨守真的家乡在州北葫芦河南岸,便先在城内找了一家客栈投宿,打算明日一早再启程赶回去。章钺不知道老爹章永和在不在城西的章氏肉铺子,想着家里房屋狭小,带着卞钰主仆有点不方便,便也在客栈住下。

    客房还算宽敞,卞钰把杜悉密等亲兵们指挥得团团转,让他们搬运行李箱笼进来,很快就布置好房间。章钺坐在前厅懒洋洋地捧着一盏热茶,眼看着卞钰忙进忙出,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女人都这样,睡到一起了,她就会把男人身边的日常琐事都安排得妥妥贴贴的。房间是不是干净的,今晚吃点什么,明天穿什么之类的。而男人则不一样,最多睡前会考虑,明天做什么,以后做什么。

    “过来过来!”章钺笑眯眯的招了招手,拍了拍大腿说。

    这么暖味的动作,让卞钰有些害羞了,脸上飞起两团红云,却也温顺地走了过来,却站到章钺背后,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有了点变化的小-胸-脯压在他肩上,歪着头将脸贴到他脸上亲昵地磨蹭着。

    “咱们去街市吃晚膳怎么样?”感受着她的温柔,章钺乐呵呵地说。

    “好啊!天都黑了!那现在就走吧!”卞钰听得双目一亮,马上就直起身来,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不是说你家有个肉铺子在城内么?我要去看看!”

    “肉铺子?那儿到处是油腻,赃兮兮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家在城西安阳里了,明天再带你去!”章钺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不嘛!我现在就想去……”卞钰翘着嘴儿,拉着他的手甩啊甩的,样子真是呆萌极了。

    “好吧!”章钺被她的样子逗得笑起来,将她拉进怀里,向她耳边吹了一口气,低声猥琐地笑道:“今晚还要不要?”

    “你坏!人家身上又酸又痛的……”卞钰捂着脸,咬着嘴唇羞羞地笑,又小声说:“那多难为情,你只能悄悄地来,然后你得走!”

    “你当我是偷情汉呢,这不是掩耳盗铃么?杨守真和杜悉密他们早就知道了,又不会笑你,怕什么?”章钺坏笑说。

    “可他们会看轻我,背后肯定会说;那女人一点羞耻都没,就那么公然睡进我家将军房里了。你就不想想,要是这样说开来,我可怎么见人呐!”

    “都谈婚论嫁了,还怕个鸟,咱们就当是旅游结婚度蜜月好了!”章钺无所谓地说。

    “呀……旅游度蜜月?好浪漫!那你得告诉他们,不许背后议论我!”卞钰一听抬起头来,两眼满是星星,立即就同意了。

    “好的!现在就走!”章钺在心里得意地大笑,拉着卞钰的小手就往外走。婢女芝兰见了想要跟来,章钺挥了挥手把她拦下了。

    州治信都县地处葫芦河南岸,又处在两条黄河叉道之间,城内市肆很繁荣,但夜市除了青楼妓馆那边一条街,别处都很冷清。章钺以前也很少进信都县城,对城内各处街道也并不是很熟悉,直接带她去了西市那儿的章氏肉铺子。

    铺子屋角处挑着旗幡,外面撑着毡布棚子,漆色斑驳的店门关着,门头牌匾没变,不过窗户上却有桔黄色灯光透出,有人在这儿,可能是老爹,章钺看得心里一喜,不由就激动起来。

    “就是这儿!我们去敲门!”章钺笑道。

    “啊……我有点害怕!”卞钰躲到章钺身后笑着说。

    砰砰砰……门很快开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探出半个身子出来看了看,仔细打量章钺两眼,忽见她身后钻出一名年轻漂亮小娘来,有点吃惊,疑惑地问:“客官来预约么?这大晚上的可有点迟了,要排到后天那才有肉……”

    “你是新雇的伙计吧,我爹在不在?就是这章家铺子的主人。”章钺一脸激动地问。

    “唉哟……敢情是章家小将军回来了,老汉儿我姓王,真个看走了眼儿呐!”王老汉见章钺的确和章老爹长得有点像,顿时惊喜地笑起来,马上打开门,朝屋里喊道:“顺哥儿快来!章家小将军回来了!这可是你师兄咧!”

    店堂里跑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见章钺气度不凡,手拉着一名小娘,有些腼腆的样子,楞楞地憨厚笑了笑,却不知说什么好。

    “平日里就你们两人在这看铺子么,打理得还好吧?”章钺笑着招呼,拉着卞钰往里走。

    “是咧!章老爹白天带个伙计忙着收购牲畜,肥羊、土狗、牲猪,还有野味什么的都要,在安阳里老家那儿屠宰了,早上拉进城来卖,这营生可是火得很。”王老汉咧着嘴,晒着稀疏的大黄牙笑呵呵地说。

    章钺听了心中一咯噔,这生意很火就不妙了,老爹雇了几个伙计,肯定不愿意丢下这摊子去东京,顶多会随他去一趟,以后他还会跑回来。(未完待续。)

第0229章 好自为之

    店堂里有着一股子油腥味,到晚上没生意了倒还宽敞,里面靠墙有张柜台,四周墙下堆放着筐篓等各种工具杂物,还有三张粘着牲畜杂毛的肉案子。

    “哟……现在开三张案了么?”章钺记得离家时,那时父子三人一起经营,仅开一张案子在外面棚下摆卖。

    “那是!三张案子还不够呢,现在州衙、县衙的官人,四邻的乡亲们谁不知道,章老爹生了对好儿子,都出息了!连州衙使君都亲自登门来过,这铺子的鲜肉仅供州衙就忙不过来了。”王老汉说。

    “还不错啊!”章钺有些感慨,这算是名人效应吧,禁军大将怎么也是有份量的,谁不来捧个场锦上添花什么的。他笑了笑对两人道:“行了!你们忙着吧!我住在城中信都客栈,明早上再来!”

    章钺拉着卞钰出门,找了家小店点了一些家乡风味小菜,是羊肉面食配以酥酪什么的,卞钰老家在沧州,也经常吃这个,不陌生但也没什么新鲜感。

    “不想我竟要嫁个屠子……”卞钰忍不住好笑,又满是怜惜地说:“你从小就一直随父亲做那些么,好可怜唔!可你怎么读了那么多书?还练了那么强的一身武艺。”

    “有什么奇怪,本将军智慧过人,从小勤奋好学,终成大才,如今要抱得美人归喽!”章钺含糊其词大笑说。

    章钺与卞钰用过晚膳,见街上有点冷清,也就没再闲逛的兴趣,不想回到客栈,竟来了一群官吏,说是州衙刺史听说章钺和杨守真回乡了,特来拜见,要接他们去州衙客馆招待。

    章钺懒得理会,让杨守真将他们打发走了。次日早上,章钺还没起来,杨守真让亲兵来喊,老爹章永和大概是听肉铺子里的王老汉说了,一大早就跑过来找了。

    章钺赶紧起来见老爹,章永和在杨守真客房前厅,二人正说着什么。章钺上前躬身行礼道:“儿子拜见阿爹,自去年东京回来,一向可好!“

    “我儿不必多礼!都好都好!”章永和抖着花白胡子咧着嘴笑,看着章钺连连点头,又道:“铖儿你带着也好,只是怎么没回来?”

    “他在关西呢,过段时间也回东京。儿子得当今陛下赐婚,这次回来祭祖,顺便接阿爹去东京,把婚事办了!那肉铺子的营生,阿爹也不用再操持了吧?”章钺说明情况,试探着问。

    “能得陛下赐婚那可是荣幸之事,去东京一趟也好,但章家肉铺子可不能丢下,待你这婚事办好,为父还得回家。你做你的将军,为父帮不了你,做自己的营生是本分。”章永和看来心情不错,笑容可掬地说。

    “那行吧!你稍等会儿,我收拾行李这就回家。”章钺说着起身退了出来。

    回房间时,卞钰已在收拾,章钺带她先出客栈,喊来亲兵车夫们赶出马车,等杨守真出来一起出城,到安阳里外的官道上分手,杨守真自行回家。

    章钺到家忙着祭祖,宋氏在洺州平恩也忙碌着,将教众全部迁移到浅口镇,等待章钺返回时打通关系,便可分批转移往郓州。千多人涌入,浅口镇一下子爆满,所有客栈酒楼全住满了人。

    这些白莲社信徒,平日里若不开道场讲经,举行什么祭祀活动,别人也很难发现他们,官府自然也不知道,可这么多人进了镇子都闲着无事,动静可真是不小。

    宋氏在浅口镇有一家货栈,率核心教众住在这儿,对于将转移往郓州,赵香主极力反对,但有周护法和李香主支持,赵香主麾下虽然人多势众,可也不得不同意。

    赵香主原是乡兵的出身,武艺也不错,本心想带下属去太原另谋前程,而且自前任宗主雷万均被卞极所杀后,赵香主就对宗主夫人宋氏垂涎三尺,甚至想要争取出任新的宗主,但白莲社下核心仅剩的五堂都不支持他。而宋氏有自己的打算,一再压制,这让赵香主心怀不满。

    这天晚上,宋氏在自家货栈召集了下属五堂香主,及右护法周全智,商议转移去郓州的路线。河北这一带水路纵横,到了浅口镇还要再渡河五次才能到郓州平阴,沿途河道渡口必须要有人接应,还有郓州平阴,也要派人去准备。

    “我们在大名府北境偏僻之地,不惊动魏王符彦卿,可以轻松过去,但进入博州就要走县郊官道,所以博州和郓州平阴两地,需要派两名香主前去打前站。”

    “某愿先去郓州!那边的林香主,我与他有交情不错,”赵香主怀着某种心思,自告奋勇先开口道。

    宋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以!那李香主先往博州准备吧!”

    事情商定后,从人相继告退,赵香主却坐着没动,见宋氏要走,他飞快地起身上前拦住,盯着宋氏高耸的酥-胸-悄然吞了口唾沫,咧嘴笑道:“瑶珠!看在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极力辅佐,年初得罪魏王,引得大军攻破总坛,确实是我的错,可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嘿嘿……最近我得了一块祖母绿玉佩,还请瑶珠笑纳!”

    “赵香主!说过多少次了,要称夫人,你明白么?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而现在,我们白莲社需要重新立足,再开山门,这要花费不少,你这祖母绿还是留着以后换钱花用吧!”

    宋氏本名叫宋瑶珠,原出身河北富商之家,后来她父亲带着她加入了白莲社,因美貌出众嫁给了宗主雷万均,不想出嫁未久便因雷万均与卞极的争端械斗而守寡,但她不愿负了雷万均,仍替雷万均苦心经营着白莲社。

    笑容凝固在赵香主的脸上,眼见宋氏转身走开,向另一边侧门走去。赵香主满脸怒色,狠声道:“宋瑶珠!老子身为乡兵都头,仰慕你,爱恋你的一切,才带着弟兄们不管不顾投了你,对你这白莲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么多年跟着你如丧家之犬,什么好处也没得到,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说出来吧!”宋瑶珠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沉下脸冷冷道。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希望看到你开心地笑,而不是整天惦记着那个已经死去腐料成泥的男人,他给了你什么?他给你扔下了一个烂摊子,让你为此奔波不止,吃尽了苦头,而我呢?你有算过我为你拼命多少回了么?”赵香主跟上来大吼道。

    “够了!你这话说了多少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我再说一扁,我不喜欢你!好自为之吧!”宋瑶珠再次转身,从之前的侧门飞快地离开了。

    赵香主目视宋瑶珠逃也似的走开,双手狠狠握紧成拳,捏得青筋暴起,脸上闪过狠厉之色,嘴角浮起一丝狞笑。(未完待续。)

第0230章 隔岸观火

    安阳里小院还是老样子,自章钺和弟弟章铖离家以后,老爹一个人住着,这宅院里到处是杂物,显得凌乱而冷清。章钺来到这时代也就住了一两个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倒是卞钰很好奇,拉着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指着院内房间各处问起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让章钺哭笑不得。对于卞钰,老爹听说是平妻后,居然不太喜欢的样子,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卞钰很是委屈。

    中元节也叫盂兰盆节,节日活动是祭祀先祖,以及一些名望大贤,照例要上坟,祭祀孤魂野鬼。老爹不知道章钺回来,之前已焚烧纸钱祭祀过,所以他就不能再去,由章钺带着卞钰前去。

    母亲张氏的幕地在村外旱地里,其余祖父、祖父母等幕地稍远一些,章钺带着卞钰祭拜祖坟花了半天时间,在家也没久待,随后便回了信都客栈,等老爹交待好肉铺子里的事务,便接了他一起,再带着亲兵雇船南下。

    两天之后的傍晚,又回到了浅口镇外的码头泊船,这次章钺没什么兴趣再登岸,老实呆在船上陪着老爹聊些家常,但粮米蔬菜什么的要采买,便派杜悉密带十名亲兵去镇子上。

    不想杜悉密回来的时候,却带着宋氏上船了。章钺听说了出来一看,宋氏只带着一名婢女和五名护卫,站在船头甲板上也不肯进来。她仍是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裙,与雪白的肌肤相衬,总有那么一种魅惑的感觉。

    “终于等到章将军返回了,妾身可真是望穿秋水呢!”宋氏眨了眨眼,妩媚一笑道。

    “是么?你的迁移路线定好了吧?等南下路过大名府,我会找魏王谈谈。”章钺点头答应下来。

    “好!博州在天雄军治下,郓州在天平军治下,这本是两镇,但据我上次去东京所知,魏王调到大名府后,新的天平节帅本是何福进,但尚未到任便病逝了,目前郓州仍是魏王代理,所以只需找魏王就可以,章将军可别忘了提一提郓州才是。”

    “没问题!这船头风大,不去舱室坐坐么?说起来我对你的白莲社还是不太了解,连你的芳名都不知道。”章钺笑着邀请说。

    “呵呵……妾身贱名瑶珠,不足挂齿,就不进去了,免得你那小娘子生气呢!”宋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已经知道不少了,我总坛下属千多人都迁到了浅口镇,每天消耗粮食钱财无数,章将军可得尽快哦!”

    宋瑶珠微微屈膝一福,转身飞快下船去了。章钺一转身,就见卞钰正在船舷扶着栏杆,陪着老爹章永和说话,不由一阵惊讶。

    “那妇人又是谁啊?难不成又是你将要纳进门的侍妾?”章永和黑着脸,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章钺问。

    “咳咳……怎么会呢?就只是有点交情,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而已。”章钺挠着头苦笑着解释,却见卞钰悄悄白了他一眼,飞快地跑开了,不由心中恍然,敢情这丫头告自己一状啊。

    “交情?男人和女人不就那点事,还能有什么交情?”章永和瞪着老眼,双手往后一背,很是不满地数落:“甭说你如今是禁军大将,就是飞上天了老汉我也管得了你。按说你多纳几房侍妾,早点成家开枝散叶都是好事,可这女人呐!也不能什么样的都娶回家,得知书识礼,端庄贤淑,这样后宅安宁,你才能后顾无忧,建功立业,报效圣人赐婚之恩。”

    “是是是……阿爹说得有理!儿子都记住了!”老头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章钺一阵惊讶,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免得惹他生气,发起脾气来可是很倔的。

    说起来老头也真是不易,不到中年时便丧妻,一直没有续弦,既当爹来又当娘,把两个儿子都带大了,到老了也不肯消停,还要继续操持他那屠夫的营生。

    章钺来到这时代不长便离家,对这便宜老爹本没什么感觉,不过碍于名份,而且敬重老头的为人,一向还是恭敬有加的。他这温良谦恭的样子,让老头心下很满意,不过仍是板着脸教训了几句才作罢。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晚膳端过来了,有老爹在,章钺也不便往卞钰那里跑,陪着老头用晚膳,喝了几杯小酒,不想老头絮絮叨叨,尽说些家中琐碎的往事,根本就停不下来。

    章钺如坐针毡,只得陪着,好不容易熬到老头梳洗睡下,章钺才跑出来,到了自己舱室前,他犹豫了一下,往船尾卞钰的舱室走去,到了门前轻轻一推,门居然没关,章钺不禁贼笑起来。他闪身而入,把门关上直接向-床-榻扑去,不料却扑了个空,榻上衾被整整齐齐,却空敞无人。

    “你这个坏家伙!故意告你一状,让爹教训你,你还敢来……”卞钰从榻后闪身而出,一把揪住了章钺的耳朵。

    “怕个毛线!咱们就光明正大的……他还能说个啥?嘿嘿……再说也不是一定要那个,就是不习惯一个人睡而已。”章钺转身一把将卞钰搂进怀里,假惺惺地哄骗。

    “好吧……我也是不习惯!那你不准乱来……”

    二人正说着,忽听外面值夜的水手们大哗,随后脚步声响成一片,众人七嘴八舌地吵闹不休,睡在船舱中厅的亲兵们也跟着就起来了,有人在叫喊。

    “好像是出事了!你呆在房里别乱跑,我出去看看!”章钺转身跑出船舱,外面亲兵和水手们都集中到船头甲板上去了。

    还没到船头,就望见远处的夜空中火光冲天,喊杀声,吵嚷声,惊叫声乱糟糟一片。看这距离应该是浅口镇上起火了,但章钺这船是在河边码头,离镇子上还有两三里路,看不清是出了什么事。

    “将军!镇子上失火了,但是又有喊杀声,说来奇怪得很!”杜悉密见章钺出来,便上禀道。

    “嗯……”章钺点了点头,心中很快想起,之前宋瑶珠说她的下属千多人都迁到了镇子上,说不定是他们被官兵发现,派兵围剿了。

    章钺看着心中好笑,有点幸灾乐祸,决定隔岸观火。这些不务正业、不事生产的白莲社教徒,在这个农业落后的时代,简直是社会的寄生虫,而且还到处传播混乱思想,盅惑招揽流离失所的流民,一旦坐大就各种造反,完全就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之一。

    看了一会儿,章钺吩咐水手们提高警惕,并分派杜悉密率亲兵协助把守船上各处,便自行回房睡觉,装作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0231章 喋血小镇

    此时浅口镇上的情况还就和章钺所料的差不多,大队披甲官兵将浅口镇四面出口包围,以四五十名刀盾手一队,从四面分批进镇子剿杀,驱逐得白莲社信徒们四散奔逃。

    这些家伙说好听点是江湖豪客,其实多半是地痞无赖的出身,平时或许练过几招花拳绣腿,刀枪棍棒什么的,单打独斗的本事也不输于官兵,可他们无法形成配合,也不懂得如何列成阵势迎敌,逐渐被驱赶得向镇子中心退却。

    这些人劣根性不改,边打边放火,有的直接逃入民户家中打咂抢,遇上有姿色的小娘,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官兵们开始还能有组织有纪律地围剿追杀,见镇上火起,贼人到处乱抢,拿不动的箱子等就丢弃在街上,地上满是散落的绢帛钱币等,就有人擅自离队去抢了,结果军官们控制不住,完全乱套,来了个兵贼大乐斗,却让镇上居民们糟了大灾。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士兵都如此,都指使田弘信本部一营五百人马就没有乱,他可是天雄镇军将领之一,负责大名府北面的冠氏县、馆陶县这一带的防务,并兼领沿河巡检,原是魏王帐下牙军指挥,参与高平之战,以功晋升为都使,算是嫡系将领。

    三天前,田弘信正在馆陶县巡视运河,不想有人奉上一块祖母绿玉佩为礼物求见。田弘信便亲自接见了,来人自称姓赵,说是白莲社香主,愿意反正投效,说浅口镇有大批白莲社妖人聚集,并愿意带头攻打浅口镇,事后以功补个正式军职。

    田弘信一听大惊,年初随魏王过磁州固镇时,便遭白莲社偷窃军粮,事后他参与了攻打滏山白莲社老巢,对这些妖人印像深刻,当即便同意下来,并通报魏王,调集麾下巡河的三个营集结馆陶县,沿运河北上直扑浅口镇。

    田弘信本部一个营可是上过战场的精兵,无论是军纪还是战斗力,都是地方乡兵编进来的镇兵要强上数倍,从镇子东门突入后,分出两个都以三队平推,沿途在赵香主的招降下,抓获了数四五百贼人。但田弘信并不满意这点功劳,继续在赵香主的带路下,直扑镇中心的白莲社货栈。

    就在天黑不久,大队官兵突然包围镇子之时,宋瑶珠就得到了消息。她身边虽然有着四五百名总坛护法好手,但毕意不是军队,而在这要命的关头,李香主被她派去了博州堂邑县,可用的得力之人只有右护法周全智。

    宋瑶珠马上找来周全智,两人稍作商议,决定向西去河边,她们也有不少船只停泊在镇外码头上,大不了回平恩县。

    恰好,就是西面这边的士兵军纪最糟,到处乱哄哄的抢掠,仅有少数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追杀贼人,这给了宋瑶珠可趁之机。她率领四五百人一路冲杀而出,到了镇外码头,结果发现河边也有官兵占领了沿河的船只,并张弓搭箭,严阵以待,不过也就两百来人。

    已经不可能回头了,就算有官兵阻截,宋瑶珠和周全智仍是带着护卫扑向河边船只,与官兵们在河岸边打了起来。她们白莲社中人,有不少原本就是水寇,水上作战经验丰富,到了河边直接跳水,趴上船与官兵跳帮作战,这下官兵也出现了伤亡。

    宋瑶珠和周全智却仍在岸边指挥,他们身边也有百十名弓箭手,在河边展开与官兵对射,掩护下属抢夺船只。

    这时,宋瑶珠忽然发现,章钺的座船原本应该停在栈桥头边,现在竟然去了北面那片小船之后,船上还亮着灯,有大群船水手和士兵在围观,却不见章钺的身影。

    宋瑶珠恨得咬牙切齿,见下属教众已渐渐取得一些优势,占领了两艘船只,但岸上还有大半的人,可无法容下,便再派一百人下水作战,以期赶走官军乘船逃走。不想这时,镇子上的官兵追杀出来了,这下他们被前后夹击,形势顿时非常不妙。

    “周护法!这下怎么办?”宋瑶珠管理教中日常事务还行,但作战她根本不懂,完全依赖周全智。

    “夫人还是先上船走吧!老朽留下来断后!”周全智是白莲社中唯一的元老,也是最忠实的信徒,当下毫不犹豫地说。

    “周大叔!这可是先夫毕生心血之所聚,那些财物丢就丢了,教众们只要不死,还会逃回来,你自己可一定要保重!”宋瑶珠心痛如绞,脸色苍白,很是着急地说,除了周全智,她身边并没有真正可以信重的人了。

    “夫人快走!小老儿都省得!”周全智大喝,并飞快地从背上解下一柄黑布包裹的九环大刀,亲自杀向尾追而来的官兵。

    追杀而来的正是田弘信本部三百精兵,他们分作三队,南北两面包抄,中路突击前进,不过队形也不严整,对付这些贼人,也并不需要多紧密的阵形。仅一个冲锋围堵,河岸边的贼兵大溃,被官兵掩杀抓捕了不少。

    田弘信大喜,正要将那还能形成堆的几十人驱散,不想火光映照下,一名身姿矫捷的灰衣人影纵身一跃,如大鹏展翅一般落入己方士兵之中,手中大刀左辟右砍,瞬间就砍倒十七八人。

    “该死的!给我围上去!”田弘信大怒,这可是本部精兵,每个士兵都是珍贵的,是整练那些杂鱼乡兵的种子。不想他这一喝,那武艺出色的灰衣人影很快就认出了他,马上向这边杀来。

    “好胆!”田弘信不惊反喜,主动向前迎上,手持长柄朴刀高举一个“朝天刀势”,迅猛地斜斩向灰衣人肩膀,不料灰衣人反应极快,跃起一个“鹞子翻身”,挥刀一撩朴刀的同时,居然一个倒空翻避过,人一落地又再跃起,双手持九环大刀横扫田弘信直辟而下。

    田弘信匆忙间举刀一架,耳畔传来“当”的一声巨响,强劲的力量传递下来,只觉双臂巨震酸麻,差点跌坐下地去。还好这时亲兵跟上来迎战,缠住了那灰衣人,但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砍翻倒下一大片。

    田弘信也自知不敌,飞快地隐入士兵阵中,指挥身边人手四面包围上去,但那灰衣人也很警觉,发现势头不妙,立即就跑了,士兵们根本拦不住,反被他砍翻在地,眼睁睁看着那灰衣人跑到河边飞身一跃就上了小船,砍翻十几名官兵夺船而去。

    河岸边还有一些逃散的贼人,田弘信率兵围捕,同时河中小船上的士兵终因人数过少,被贼人抢夺了船只逃离。(未完待续。)

第0232章 秋波电眼

    浅口镇上大火一起,章钺就猜到了大概情况,他只是回舱安抚一下卞钰和老爹,又跑到船头观战,刚好有一队官兵乘船而来,见他们的船大,居然想要出手抢夺,不过在他亮出禁军腰牌给小军官看后,那队官兵就放任他们离开码头了。

    有月光映照河面,微微有点亮色,加上船上的灯笼指明了方向,宋瑶珠果然就带着六七条小船跟过来了,她们抢到的都是小船,最多能乘三四十人,有不少是吊着船舷,身子淹在水里带过来的。

    “停住!停住!否则格杀勿论!”眼看那些小船上快接近到五十步,船上的人狼狈不堪,很有可能抢船,杜悉密有点着急,在船头大吼道。

    这夜里虽然无法看清方向,但这是黄河叉道,水面也不是很宽,只要保持船头向西就能到达对岸。但章钺可不想到对岸,他这大船上的水手已经下了舱底撑浆了,而船头是向西南的,这样船将漂向西南,而不是到对岸的平恩县。

    宋瑶珠站在船头,目光一直在对面船头上搜寻着,但居然没看到章钺,眼见那么多下属还泡在水里,她终于沉不住气了,气急败坏地喝道:“章钺!章钺……你这见死不救的怂货,你给我出来!”

    房间没有点灯,章钺就在船舷右侧的舱室内,和卞钰搂抱在一起扒着窗口向河面上观望。宋瑶珠喊了几声,章钺根不理会,他一边看,还一边伸出大手在卞钰身上游走着。卞钰被挑-逗得脸红心跳,又爱又讨厌,这时偏偏又不合时机,不胜其烦地打掉他的手,但章钺很快又伸手。

    卞钰终于恼了,将他双手一把捉住,趁章钺没防备狠狠一额头撞在他鼻子上,并双手飞快地抱着他的腰,伸腿一绊将他掀翻在地,跟着骑坐上去,挥起粉拳一阵狠揍,得意地咯咯笑着,连声叫骂道:“成天尽想着那事,叫你使坏!叫你使坏……”

    章钺仰躺在地,双手捂着鼻子,痛得杀猪般大叫起来。门外亲兵听到惨叫声以为他出了事,上前推门探头一看,又相视怪笑着飞快带上门。

    两名亲兵刚一转身,就见一条黑影从船舷护栏一跃而起,弹腿直踢面门。两名亲兵大喝一声,腰刀才拔出一半,脑袋先后中招,只觉头脑轰鸣,眼冒金星,互相抚着晃了几晃,软绵绵倒下地去,人事不省。

    黑影正是宋瑶珠,见章钺不作理会,然面又带着自己船队向西走,亦友亦敌的感觉,她不敢再耽搁了,便换上紧身水靠,投水游了过来,扒上船踢翻亲兵后一个空翻落地,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夜色中,外面是乌黑一片,房间里面也没点灯,宋瑶珠的视觉也没有不适感,一下就看清地上两人暖昧的姿势,不由一呆,惊叫一声,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双手捂住嘴巴。不过很快她又发现,两人是没脱衣服的。

    “你……你们好不知兼耻!”宋瑶珠感觉脸面有些发烫了,背过身去喝斥道。

    “嘿嘿……你可真是不识趣,每次我疼爱我家娘子的时候,你就来扫人雅兴!”卞钰见有人闯进来,吓得立即起身。章钺却好整以暇地站起,恬不知耻地怪取笑道。

    咔咔两声,卞钰找到火折子打着,点燃了蜡烛,端起烛台躬身放到案几上,抬起头深深看了宋瑶珠一眼,顿时脸上一红,心中一下子紧张起来。

    宋瑶珠一身劲装水靠**的全贴在身上,显出大而高挺的酥-胸,收窄的腰肢和丰-硕挺-翘-的-臂-部,以及圆-润紧致而修长的美-腿,还有那湿透的头巾包裹的乌黑秀发在滴着水珠,脸面上也全是水痕,整个人狼狈不堪而又楚楚可怜。

    “是么?怎么不脱-得赤-条条的呢?这样才有激-情不是?妾身又不是没见过,再看一回又何妨!”宋瑶珠一看两人的样子,哪还不明白两人是半真半假打闹着玩,不由没好气地讥讽道。

    “你这女人才好没羞耻,口无遮拦!”卞钰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心中恼怒,狠狠地瞪着章钺。

    “对!娘子说得是!她这样子就敢来见我……啧啧……身材竟然比娘子你还看呢……”章钺瞅瞅卞钰,但又忍不住往宋瑶珠身上看,口中却很是无耻地说。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居然敢说她身材比我好看,难道你看到过?”卞钰气急败坏地冲上来,一把揪住章钺的耳朵,拉着就往外走。她可是一点不傻,把章钺拉走,看那女人敢这样子跟出来让水手士兵们看见?

    “娘子快放手……不要啊啊啊!”章钺非常配合地低头跟着走,还一边死不要脸地大叫。

    “你们……你们够了!”宋瑶珠哪还不明白,肺都快气炸了,跺脚大喊道:“章钺!你若敢走!我保证你回不到东京!”

    “哎呀……哎呀呀呀!夫郎!我好害怕!这下可怎么办呐?”卞钰拉着章钺的耳朵,一脸的环笑。

    “咳咳……行了行了!我跟她谈点事,她遇上麻烦了,咱们得见义勇为啊!”章钺拉下卞钰的手,笑着劝说。

    “你坏!那你可得快点……”卞钰见章钺居然肯配合自己气死那女人,上次的事惹得她心里憋着的一口气也就消了,翘着嘴巴放开章钺,转身走了出去,带上房门在外面等着。

    “总算演完戏了是吧?”宋瑶珠轻轻拉扯着贴在身上的衣服,没好气地又说:“刚才发生的事你都看知道了吧,我也不怪你待在船上,搂着小娘子看好戏,毕竟我们的合作还没开始,你也没这个义务。但是此次之后,再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应该帮一把呢?”

    “我当然可以尽我的能力帮你,但是……你又给我什么好处?”章钺双手横抱-胸-前,歪着头笑嘻嘻地欣赏着宋瑶珠美好的身段,见她看过来时,还不忘一翘嘴角,抛了个秋波电眼。

    宋瑶珠一惊,只觉心中一阵恶寒,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但她又不好甩脸色给章钺看,抬头扬着下巴,似笑非笑道:“按之前商定的,我给你搜罗流民人口。其它生意上的事,也可以合作,这还不够么?”

    “on!on!on!你得以身相许!”章钺嘴角一挑,一脸装-逼-的样子,色-眯眯地向宋瑶珠走去。

    “站住……别想占便宜!”宋瑶珠心下一惊,不过很快想到自己的人手可比章钺的士兵还多,在这河心处,她还真不怕,便脸色转冷,站着没动。

    “这么小气我们的合作就无法进行了……那好吧!”章钺马上就脸色一板,双手一背,大步向门口走去。

    “不……你回来!”宋瑶珠见章钺竟然直要玩出尔反尔的把戏,顿时想到自己实力真的是大不如前了,好像也没什么底气和她谈的,虽然她的人手是多点,但残兵败将一堆又济得什么事,便又着急地问:“妾身是不可能与你有什么关系了,你到底想要怎样?”(未完待续。)

第0233章 恋美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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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手真的很美……能让我看看么?”章钺闪电般的速度换上了一副人蓄无害的温和笑脸,慢慢向宋瑶珠走去,眼睛闪着贼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喉结滚动着,心中讯速权衡了一番,最后却是盯住了她的手。

    宋瑶珠终于感到有些害怕了,这一刻只觉得非常的无助,听章钺一说,忍不住缩手背后,但她又不得不缓缓垂了下来。她的手确实很美,手臂圆润白净,手掌曲线柔和,手背带着一种婴儿肥,手指纤细均称而修长。她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一向是暗暗自傲而又自怜,每每独处时便会感叹际遇不幸。

    “好吧!我可以给你看一次,只能是手!你不能得寸进尺!之前说的你要答应我!”宋瑶珠悲怆地仰起头,忍不住眼眶发红,咬牙切齿地说完,紧咬着嘴唇,眼看着章钺一步步走近,心也一下下抽紧了。

    章钺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狞笑,他从没见过,柔媚与刚烈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竟然被一个女人演绎得如此的活灵活现。她有时像水一样温柔妩媚,有时像野马一样难以驯服。但再烈又如何,只要有一次妥协,终将被步步蚕食。

    人生本就是悖论,不如意的事真是太多太多,但有的事,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妥协也不可以,比如,以身体为筹码来交易这种事就绝对一次都不行。章钺已经预感到不久的将来,她将也是自己的女人之一,对于自己的女人,当然要好点。

    这么想着,章钺的笑容渐渐柔和下来,缓缓站到宋瑶珠面前,近在咫尺,却迟迟没有动手。宋瑶珠感觉到他的靠近,心里紧张得突突直跳,却见他不动,不由惊讶地睁开眼,见章钺正看着自己微笑,顿时心里一阵莫名的羞涩,脸上浮起两团红晕。

    章钺慢慢拿起她的双手,捧在掌心细看,她手上皮肤温凉柔滑,掌心前手指分叉处和虎口都有些微硬的老茧,但从手背看真的很美,连手指骨节处的纹路都不甚明显,指甲是自然的颜色,没有涂抹丹蔻的痕迹。

    章钺这么捧着宋瑶珠的手细看的时候,宋瑶珠红着脸,半闭着眼眸,别过头看向一边,然而眼睛长长微卷的睫毛却不时闪动着,其实也在近距离看章钺,却只是偶尔偷看一下,看得不真切。他很年轻!目光很明亮很干净,还很复杂,他眼里神色对自己有欣赏,又带着怜悯,又带着疼惜,又带着几分霸道地想要占有。

    “这么美的一双手,却历尽江湖险恶,屡经风霜,着实可惜!”章钺微笑着说。

    “好了吧?”宋瑶珠在催促,但也没抽回手去,她感觉到对方双手的热度,心底里似乎有些眷恋,便没有动。

    “好了!我们下次如何联系?仅有一个腰牌似乎不好找?”章钺放下了她左手,右手却还握着。

    “有事我会派人找你!之前商定计划不变!”宋瑶珠终于回过神来,狠狠瞪了章钺一眼,猛地抽回手去,转身上前打开房门,小跑过船舷走廊,一跃跳入河中。

    这次浅口镇上发生的事,宋瑶珠如何善后,章钺并不想过问,他只是以大船引导后面的小船队连夜过河,到达对岸再停泊过夜,早上再南下时,宋瑶珠没有再出现,甚至没有派人来,章钺自行南下了。

    次日傍晚到大名府转进运河,在州治元氏县城西面乐义门外泊船,船到这儿就止了,船行他们是不到东京的,章钺还需要另外找卞氏商行调船出来,不过他不急,趁城门没关,带着家眷和亲兵直接进城。

    天色已经晚了,去见符彦卿不太合适,章钺带家人住进了邺都客栈。这家客栈的后台东主就是卞极,卞钰是知道的,让掌柜安排了后面的大院住下。

    章钺照例陪着老爹用过晚膳,亲自服侍老头睡下,这才得空跑出来,卞钰居然沐浴后换了一身素色衣裙,头戴帷帽在等着,还把婢女芝兰也带上了。

    “瞧你这盛妆打扮是想出门了吧?这一路舟车劳顿,又是大晚上的,还是不要了吧!”章钺苦笑道。

    “你明天不是要去见魏王么?礼物准备了没?”卞钰没好气地笑着问。

    “那也不需要买什么贵重的东西,明早街市随便捎点什么过去就行了。”说起来章钺是符彦卿的侄女婿,但目前还没正式操办婚事,带贵重礼物还不合适。卞钰是想为逛街找借口,章钺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

    “不行!人家都准备好了,你不能偷懒……”卞钰上前挽着章钺的胳膊就拉走,章钺无奈,只好跟上了。

    出了后门,马车都准备好了,不过赶车的是客栈的车夫,章钺扶她们上车,随后跟了进去,卞钰喊道:“去北府街东市!那儿你知道怎么走吗?”

    “娘子但请安坐,老奴都知道!”车夫回了一句,便驱动马车前行。

    章钺和卞钰扒在窗口欣赏街上夜景,大名府原为邺都,一向是河北枢纽要地,商业繁荣,市肆林立,晚间灯火如昼,车马行人仍是不少。

    马车到了北府街牌楼前停下,章钺和卞钰下车,婢女芝兰在后跟,一行三人向东市内走去。晚上仍然营业的多是卖些杂耍小玩意的摊主,店铺多是时鲜瓜果、餐饮小吃,和一些珠宝首饰、簪花头面、精制的腰带靴帽什么的,也有一些布帛绸缎庄还开着。

    三人正走着,前面有个夜摊挑着灯笼,在摆卖一些吃食,一名年轻的红裙小娘头戴帷帽,带着两名婢女正在等着摊主用竹签串着黄澄澄的团子油煎,也不知什么吃食,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快看……有串饼!这个好吃!”卞钰扔下章钺,立即就跑过去喊道:“这位货郎!给我来三串儿!”

    “好嘞!小娘子稍等!”年老的货郎爽快地答应,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忙着。

    章钺走上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货郎的摊子,居然是一个烧炭的大陶炉子架在固定的板车上,顶上再放上浅口铜釜,釜是收口的半圆形,看起来有点笨重。旁边搭上两张案几,摆放着食材,有羊肉和揉好的面团、葱姜等佐料。

    一名老妇人正手脚麻利地捏下一块面团,包裹上羊肉丁稍微拍扁,以竹签串了放在一个小竹箩里,等着油煎撒上葱姜,摊上四周都是香喷喷的味道,吸引了许多路人前来。

    “哎呀!这位姐姐你真漂亮!你也喜欢吃这串饼么?”卞钰忽然心有所感,一转头就见旁边红裙小娘正掀开帷帽垂幔,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连忙招呼道。

    “是呀!这可是大名府难得一见的风味呢!这位货郎老爹是到处跑的,也不每天来这儿!”那红裙小娘笑道。

    “那是……老汉儿我是冠氏县人,小本生意盘不起店面,只能到处跑喽!”货郎乐呵呵地抬起头,将煎好的串饼递给了那红裙小娘。

    “我们走啦!”红裙小娘挥了挥手,转身带着婢女走了。

    “你认识她?”章钺上前问道。

    “不知道谁家小娘,看衣着妆扮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倒真是生得美貌……”卞钰见章钺问起,说到一半忽然打住了,一脸的警惕。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她可是越来越了解章钺恋美无度、贪爱新欢的可恶本性。(未完待续。)

第0233章 恋美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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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手真的很美……能让我看看么?”章钺闪电般的速度换上了一副人蓄无害的温和笑脸,慢慢向宋瑶珠走去,眼睛闪着贼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喉结滚动着,心中讯速权衡了一番,最后却是盯住了她的手。

    宋瑶珠终于感到有些害怕了,这一刻只觉得非常的无助,听章钺一说,忍不住缩手背后,但她又不得不缓缓垂了下来。她的手确实很美,手臂圆润白净,手掌曲线柔和,手背带着一种婴儿肥,手指纤细均称而修长。她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一向是暗暗自傲而又自怜,每每独处时便会感叹际遇不幸。

    “好吧!我可以给你看一次,只能是手!你不能得寸进尺!之前说的你要答应我!”宋瑶珠悲怆地仰起头,忍不住眼眶发红,咬牙切齿地说完,紧咬着嘴唇,眼看着章钺一步步走近,心也一下下抽紧了。

    章钺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狞笑,他从没见过,柔媚与刚烈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竟然被一个女人演绎得如此的活灵活现。她有时像水一样温柔妩媚,有时像野马一样难以驯服。但再烈又如何,只要有一次妥协,终将被步步蚕食。

    人生本就是悖论,不如意的事真是太多太多,但有的事,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妥协也不可以,比如,以身体为筹码来交易这种事就绝对一次都不行。章钺已经预感到不久的将来,她将也是自己的女人之一,对于自己的女人,当然要好点。

    这么想着,章钺的笑容渐渐柔和下来,缓缓站到宋瑶珠面前,近在咫尺,却迟迟没有动手。宋瑶珠感觉到他的靠近,心里紧张得突突直跳,却见他不动,不由惊讶地睁开眼,见章钺正看着自己微笑,顿时心里一阵莫名的羞涩,脸上浮起两团红晕。

    章钺慢慢拿起她的双手,捧在掌心细看,她手上皮肤温凉柔滑,掌心前手指分叉处和虎口都有些微硬的老茧,但从手背看真的很美,连手指骨节处的纹路都不甚明显,指甲是自然的颜色,没有涂抹丹蔻的痕迹。

    章钺这么捧着宋瑶珠的手细看的时候,宋瑶珠红着脸,半闭着眼眸,别过头看向一边,然而眼睛长长微卷的睫毛却不时闪动着,其实也在近距离看章钺,却只是偶尔偷看一下,看得不真切。他很年轻!目光很明亮很干净,还很复杂,他眼里神色对自己有欣赏,又带着怜悯,又带着疼惜,又带着几分霸道地想要占有。

    “这么美的一双手,却历尽江湖险恶,屡经风霜,着实可惜!”章钺微笑着说。

    “好了吧?”宋瑶珠在催促,但也没抽回手去,她感觉到对方双手的热度,心底里似乎有些眷恋,便没有动。

    “好了!我们下次如何联系?仅有一个腰牌似乎不好找?”章钺放下了她左手,右手却还握着。

    “有事我会派人找你!之前商定计划不变!”宋瑶珠终于回过神来,狠狠瞪了章钺一眼,猛地抽回手去,转身上前打开房门,小跑过船舷走廊,一跃跳入河中。

    这次浅口镇上发生的事,宋瑶珠如何善后,章钺并不想过问,他只是以大船引导后面的小船队连夜过河,到达对岸再停泊过夜,早上再南下时,宋瑶珠没有再出现,甚至没有派人来,章钺自行南下了。

    次日傍晚到大名府转进运河,在州治元氏县城西面乐义门外泊船,船到这儿就止了,船行他们是不到东京的,章钺还需要另外找卞氏商行调船出来,不过他不急,趁城门没关,带着家眷和亲兵直接进城。

    天色已经晚了,去见符彦卿不太合适,章钺带家人住进了邺都客栈。这家客栈的后台东主就是卞极,卞钰是知道的,让掌柜安排了后面的大院住下。

    章钺照例陪着老爹用过晚膳,亲自服侍老头睡下,这才得空跑出来,卞钰居然沐浴后换了一身素色衣裙,头戴帷帽在等着,还把婢女芝兰也带上了。

    “瞧你这盛妆打扮是想出门了吧?这一路舟车劳顿,又是大晚上的,还是不要了吧!”章钺苦笑道。

    “你明天不是要去见魏王么?礼物准备了没?”卞钰没好气地笑着问。

    “那也不需要买什么贵重的东西,明早街市随便捎点什么过去就行了。”说起来章钺是符彦卿的侄女婿,但目前还没正式操办婚事,带贵重礼物还不合适。卞钰是想为逛街找借口,章钺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

    “不行!人家都准备好了,你不能偷懒……”卞钰上前挽着章钺的胳膊就拉走,章钺无奈,只好跟上了。

    出了后门,马车都准备好了,不过赶车的是客栈的车夫,章钺扶她们上车,随后跟了进去,卞钰喊道:“去北府街东市!那儿你知道怎么走吗?”

    “娘子但请安坐,老奴都知道!”车夫回了一句,便驱动马车前行。

    章钺和卞钰扒在窗口欣赏街上夜景,大名府原为邺都,一向是河北枢纽要地,商业繁荣,市肆林立,晚间灯火如昼,车马行人仍是不少。

    马车到了北府街牌楼前停下,章钺和卞钰下车,婢女芝兰在后跟,一行三人向东市内走去。晚上仍然营业的多是卖些杂耍小玩意的摊主,店铺多是时鲜瓜果、餐饮小吃,和一些珠宝首饰、簪花头面、精制的腰带靴帽什么的,也有一些布帛绸缎庄还开着。

    三人正走着,前面有个夜摊挑着灯笼,在摆卖一些吃食,一名年轻的红裙小娘头戴帷帽,带着两名婢女正在等着摊主用竹签串着黄澄澄的团子油煎,也不知什么吃食,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快看……有串饼!这个好吃!”卞钰扔下章钺,立即就跑过去喊道:“这位货郎!给我来三串儿!”

    “好嘞!小娘子稍等!”年老的货郎爽快地答应,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忙着。

    章钺走上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货郎的摊子,居然是一个烧炭的大陶炉子架在固定的板车上,顶上再放上浅口铜釜,釜是收口的半圆形,看起来有点笨重。旁边搭上两张案几,摆放着食材,有羊肉和揉好的面团、葱姜等佐料。

    一名老妇人正手脚麻利地捏下一块面团,包裹上羊肉丁稍微拍扁,以竹签串了放在一个小竹箩里,等着油煎撒上葱姜,摊上四周都是香喷喷的味道,吸引了许多路人前来。

    “哎呀!这位姐姐你真漂亮!你也喜欢吃这串饼么?”卞钰忽然心有所感,一转头就见旁边红裙小娘正掀开帷帽垂幔,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连忙招呼道。

    “是呀!这可是大名府难得一见的风味呢!这位货郎老爹是到处跑的,也不每天来这儿!”那红裙小娘笑道。

    “那是……老汉儿我是冠氏县人,小本生意盘不起店面,只能到处跑喽!”货郎乐呵呵地抬起头,将煎好的串饼递给了那红裙小娘。

    “我们走啦!”红裙小娘挥了挥手,转身带着婢女走了。

    “你认识她?”章钺上前问道。

    “不知道谁家小娘,看衣着妆扮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倒真是生得美貌……”卞钰见章钺问起,说到一半忽然打住了,一脸的警惕。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她可是越来越了解章钺恋美无度、贪爱新欢的可恶本性。(未完待续。)

第0234章 谒见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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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各拿了一支串饼边走边吃着,吃完逛了几家衣帽首饰店铺,卞钰就是喜欢什么东西都要挑挑拣拣的看一下,看了却又不愿意买,还乐此不疲,章钺真是苦不堪言。

    终于遇上一家绸缎庄,章钺立即带她进去,挑了上好的蜀锦、丝绸、彩绢各两匹,不想付帐正要走时,之前那小摊上遇着的红裙小娘带着两名婢女从楼上下来,见到卞钰主动喊道:“这位妹妹!又遇上你了呀!你家住哪儿?”

    “啊……我家现在东京呢!这次是陪着阿郎回河北,路过大名府,晚来无事顺便逛逛!”卞钰笑着回道,颇有心机地点明,自己是待嫁之身。

    “哦……就是他么?你家夫婿好英俊呢!看样子是个武人吧?”红裙小娘走近过来,飞快地扫了章钺一眼,笑着称赞。

    “姐姐真有眼光呢,他就是个粗人,可是猥琐得很……”卞钰说着忽然觉得有点失言了,果然那小娘一听,许是领会了卞钰话中之意,掩嘴轻笑起来,转身就要走开。

    “你可别听她胡说,我是老实人,怎么会猥琐呢?要真有那么不堪,她早就跑了,你说是不是?”章钺微笑着说。

    “那我可不知道……”红裙小娘看了卞钰一眼,有些难为情地回了一句,转身又要走。

    “等等……问你个事!魏王府你知道在哪条街吗?”章钺记挂着明天的事,看这小娘家世身份应该不低,问一下地址,明天就直接上门求见了。

    “啊?魏王府就在鼓楼街北面,大寺街以东那儿,你去魏王府何事啊?”红裙小娘闻言一怔,不由问道。

    “没什么事,明日走访拜谒!多谢告知!”章钺笑着拱拱手,红裙小娘微微低头欠身,手扶帷帽看了他两眼,转身去柜台了。

    章钺会了帐,抱着几匹布帛带卞钰出门,沿途又买了一些鲜果糕点,与婢女芝兰一起提着大包小包出了北府街,乘车返回客栈。

    次日早上,章钺乘车到鼓楼街北面,在华丽而高大的牌楼前下车,老远就望见魏王府恢弘气派,遍布铜钉的朱漆大门坐落在四五尽高的基坐上,台阶前耸立着两尊一人高的辟邪镇宅神兽石雕,显得威武不凡。

    这儿是王府,天雄军帅府就在东边相邻的不远处,那官衙是老建筑,而王府显然是新建成不久的,可见先帝郭威和今上郭荣对符彦卿的看重。

    章钺上前问了门前当值的士兵,让他们带路去旁边侧门处的官房,找典客递上拜贴和礼物求见。那典客是王府属官,一看贴子便知章钺的身份,顿时肃然起敬,躬身见礼,请章钺到里间客房用茶,然后带着礼品亲自进府通报。

    章钺没等多久,符昭信亲自出来迎接,因为这是私下谒见,章钺也还没正式与符家通婚,是不便隆重地大开中门的,二人早在东京认识,见面也不陌生,符昭信谦和地笑着招呼道:“一别年余,元贞贤弟屡立战功,更显武勇之气,可喜可贺!请进!”

    “呵呵……兄长廖赞,愧不敢当!”章钺拱手为礼,随符昭信入内,心里想着白莲社的事必须要换个名目,如果直接与符彦卿提起,可能有些不合适,也许可让符昭信帮忙更好,因为他是天雄牙军都使,职权同样不小。

    符昭信没确认章钺的来意,又不好开口问,只先将他带到中堂,传婢女上茶,自坐在主位几案后相陪,捧着茶盏小抿了一口放下,便开口问道:“不知元贞是从东京来,还是……”

    “愚弟此次是回河北祭祖,顺便接老父到东京安住,不想南下返回时,在浅口镇遇上点私事,想请兄长帮个忙,不知可行得通吗?”章钺试探着问。

    “浅口镇?”符昭信一怔,他已经接到田弘信上报的事,不由疑惑地问道:“难道元贞你……”

    “兄长别误会,当时是傍晚到达浅口镇,听说镇子有大批白莲社妖人汇聚,官兵正在围剿,可小弟也有一帮下属带着货物住在镇子上,不想被一起驱散了,小弟身边没带几个亲兵,无法强出头管这事,所以此来求见。”章钺睁着眼说瞎话。

    “这样啊……”符昭信有点吃惊,暗想田弘信麾下只有一指挥还算是精兵,其余皆是地方兵痞,因时日尚短还没完成整合,出了这种事也有可能。那么,他报上来的抓捕人数中,可能就有商人店主什么的,是得过问一下,便回道:“元贞你放心,上报抓捕的贼人有一千五百多,目前正在馆陶县监押,要不这样,你明天随我前去辫认如何?”

    “好!如此多谢兄长!”章钺想着那晚宋瑶珠带走的就有三百多人,作战时肯定有死伤,无论如何算,也不可能还有一千五百多白莲社妖人,其中无辜之民最少有几百,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起来元贞有两三年没回家了吧?走趟河北不易,不如就在府上住下,得空再准备船只送你回京?”正事说完,也不算什么大事,符昭信轻松下来,热情地留客。

    “怎么好意思!请兄长帮忙已是过意不去,还是去卞家客栈较为方便,老父在那儿住着需要照顾。”章钺婉言谢绝道。

    这时,堂外脚步声响,符彦卿身着深绿色锦袍,腰系玉带,仪表堂堂,大步走了进来,接口抢白道:“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家老父年纪如何了?有亲兵看顾吧?”

    “既然伯父开口了,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章钺连忙起身见礼道。符昭信也跟着站起,躬身退往章钺对面坐下。

    “这就是了,年轻人就要爽快的……”符彦卿转嗔为喜,自去上首几案后坐下,笑眯眯地问:“高平战功懋著,升掌虎捷左厢,可还满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是满意不满意的事,晚辈只恨德才疏,无以为天子分忧啊!”章钺谦和地一笑,搜肠刮肚想起几句顺畅的半文白,马上就炫耀出来了。

    “不错!口才便捷,文采也不俗,先帝没有看错你,当然这个表字可也不是白给你取的,所以你立功虽多,却是仅掌虎捷左厢。若是别人有阵斩张元徽的首功,再加上忻州之战,那可是加太尉、兼方镇,风光无限。当然如此一来,以后你还有的是机会立功,这是好事,你切莫骄横自大,还得谦逊谨慎行事。”符彦卿开解劝说道。

    “谢伯父提醒,晚辈都明白!”章钺笑着回答,心里却是苦笑。(未完待续。)

第0235章 小楼烟雨

    符彦卿又勉励了几句,有事先走了,留下次子符昭信陪着闲聊,章钺事情已谈妥,其实没什么心情留在这儿,让亲兵回去通知卞钰准备好船只,打算把白莲社这事了结就回东京。

    整个一上午,由符昭信陪着在王府闲逛,其间符昭信屡次出言试探,问他怎么会有下属在河北行商。章钺只好推说是卞氏商行的人,并希望将那些人接出来送去郓州平阴。

    符昭信答应下来,带章钺去帅府办理了五百人的公文过所,署名盖上大印就算生效。当然这五百人已是极限,公文上也只写有总人数,以及商队管事姓名等,不是每个人的名字都写,这就有很大的操作性了。

    到了中午,符昭信亲自设宴相待,宾主尽欢。膳后为章钺安排了客房,又陪着闲聊了一会儿,因有公务先走了。这客房有前厅后房,还有书房,章钺便从书架上找了几本书来看,都是线装本,手抄本的经史之类,看得是头晕眼花,昏昏欲睡。

    这时忽听一阵悠扬的琴声时断时续,如泣如诉,也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章钺侧耳倾听一会儿,感觉像是《汉宫秋月》,但又有点不太确定。便起身走出西厢客房,过西院墙月洞门,前面是一道向西的走廊,章钺也不知通向哪儿,四周也无人,遁着琴声寻去,西面好像是个园子。

    里面有片果树,林地里绿草如茵,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微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旁边有小池假山,池里有供人观赏的红色小锂鱼游来游去,倒也颇具雅趣。远处有红墙青瓦,似乎是有幢楼阁,绿树掩蔽看不真切。

    不想那琴声这时却停了,章钺四顾无人,便在小池边蹲下,水里的鱼儿居然也不怕人,仍自由自在游着抢食。忽然叮咚声响,平静的水面点点涟漪荡漾,接着是密集成片,豆大的雨点落地哗哗直响。

    章钺惊得跳起来,匆忙跑进小树林,结果雨越下越大,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不过这林地里恰好可以看到远处水光敛滟,那儿似乎是个小湖泊,湖边有幢两层的八角小楼。章钺大喜,以手遮着头顶,飞快向那边跑去。

    冲进小楼,章钺撩起长袍下摆抹了把脸,见衣袍还没全湿,不由松了口气,忽听楼上传来年轻小娘的说话声,还耳熟得很。章钺好奇心起,手扶楼梯拾级而上,便见厅中长条矮几上摆放着一具古筝,侧边小几上横放着一具琵琶。另有几盘仅剩小半的水果点心等。厅门外,一高一矮两名年轻小娘扶着栏杆正在观看雨中湖畔景色,另有几名婢女在边上相陪。

    许是听到脚步声,梳着双环鬟的矮个小娘回头一看,见是一名陌生男子,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十二三岁的样子,好奇地看了章钺两眼,伸手推了推旁边身材高挑的小娘,说了句什么。

    那高个小娘一回头,不由呆了一呆,打量章钺两眼,又见他身后没人,稍稍欠身福了一福,微微一笑道:“这里是西园,通着后宅那边,你是府上客人吧?”

    “咦?”她一开口,章钺就识出了声音,不禁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又道:“昨晚在街市上,那个小娘就是你吧?”

    “哪有?人家昨晚没出门了,你可能看错了呢!”高个小娘连忙否认,她头顶黑发挽着云朵鬟,齐眉刘海下双目闪亮有神,身着月白细红花短袄,鹅黄色束腰长裙,臂弯挽着丝带,身形修长婀娜,显得清丽脱俗。年轻女子很难看出年龄,不过观其容貌,倒也不显稚气的样子。

    章钺闻言一楞,随即心中释然。这时代女子出门一般都戴着帷帽,怕被登徒子调笑,也怕被人认出说三道四,章钺认出她来,她不认也很正常。

    “呵呵……也许是吧!我姓章,名叫章钺!不知你听说过没有?”章钺猜测着,这小娘可能是符彦卿的女儿,便先自我介绍,自己作为符彦卿六弟的女婿,她应该是知道的。

    “呀!原来你就是章将军,竟然这么年轻,我当然听说过你了……”小娘不由掩嘴笑了起来,又道:“说起来我有好几年没见着琼娘了,她还好么?”

    “还好!回河北前我还见过她,这次回去就要准备六礼了!”章钺笑道,记忆中的符金琼,年龄比眼前小娘还小点的样子,长相也不大相像,不过身材倒都是一样高挑。

    “哟……那可要恭喜你们啦!琼娘比我小,你可得随她称我为阿姐呢!”眼前小娘戏谑地笑起来。

    “可以啊!你得先说自己的芳名,我也不能乱称呼吧?”章钺终于确定,这位小娘肯定就是符彦卿次女,未来的小符皇后,按这时代人们的称呼,可称她符二妹。

    “女儿家的名也是你能乱问的?快给阿姐赔个不是!”符二妹见章钺果然失礼,落入圈套,不由白了他一眼,笑着打趣。

    “是呀是呀……快给二姐赔罪!”旁边矮个小娘笑嘻嘻地跟着起哄,拍着手喊了起来。

    “叫阿姐可以!赔罪也可以!你想要我以什么方式?”章钺双手横抱-胸-前,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可算是看出来了,敢情这些小女子们经常这样捉弄来家里见着的男子。

    “你就道个谦说,阿姐!我错了!就行啦……”矮个小娘接口笑道。

    “哪能这么简单!怎么说也要郑重点吧!我刚才听到你弹凑的《汉宫秋月》,想必是通音律的,琵琶也弹得不错,对吧?我有个题目,你敢接么?”章钺激将道。

    “有什么题目,你只管说出来,我都接着了!”符二妹一脸自信地抿嘴轻笑,她已经看出章钺有点犯难,也不想让真让他道谦难堪。

    “好!带琵琶了吗?我凑一曲你听,每凑一段停下,你报出我抚弦时的手法,品位弹、挑、双弹各几次,以及相位按弦各几次,五段你若能答对一段,我就算你胜了,怎么样?”章钺眨眨眼大笑起来。

    “说得我好像我连一段都答不上了?我听不出,我还看不出么?你也太小看人了吧?”符二妹闻言一阵惊讶,不由撇撇嘴,满脸不服气地说着,转头看向矮个小娘喊道:“六妹!去将那琵琶取来!”(未完待续。)

第0236章 潮湿的心

    符六妹欢呼一声,提着裙摆跑进厅中,横抱着那具琵琶出来递上。章钺接过来一看,这琵琶还是上品紫檀木的,但果然是直颈琵琶,四弦、四相十二品,完全是平面板,无品位隔槽,而且琴头是直角后折,这适合横抱,或下斜抱弹凑。

    不过章钺略通现代四弦六相二十四品的曲颈琵琶,这种琵琶他家里两女人都擅长,他也能熟练弹凑了。

    “去厅中吧!这儿燥音大,别听不真切,到时说我欺负你。”章钺见弦都是调试好的,提着琵琶笑道。

    “好啊!洗耳恭听!”符二妹见章钺拿琵琶的手势不一样,微微有点惊讶,不过见章钺这么自信,她也不多说。

    章钺走进厅中,一掀长袍下摆,翘着二郎腿坐在矮榻上,将琵琶竖抱于怀中,不想这琵琶音箱宽大,但却要矮一点,只好将琵琶底部移到膝头,没靠枕只能是折向后面的琴头抵着肩膀,这样位置刚好适宜。

    “嘻嘻……他好像不会弹呀!要出丑了!”符二妹坐在案几后,六妹站在一旁躬身悄悄说道。

    “别出声,先看着吧!”符二妹是有点惊讶,她发现章钺竖抱琵琶的这个坐姿,端正而神态安详,很有点像女子一样,不由举起衣袖掩嘴轻笑,双目弯成两道好看的月牙状。

    “笑什么?手底下见真章!且容我先试试音色如何。”章钺左手按琵琶颈部相位,右手虚空挥动了两下,发现拇指指甲略短了点,不过也还行,就是可能不顺手。

    他先是每根弦弹动一下,侧耳细听其音色,感觉声音略小,不过也可用。继续试了一个轮指,感觉还不错,再试了试弹挑,并试出空弦弹挑,已经可以了。

    “哎呀!他好像真的会呢!”符六妹惊讶地笑着说,她也正在学弹琵琶,听出那成串的音符就明白了。

    “你们都听好了,开始!”章钺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双手十指各在四弦品相位上飞快舞动,快节凑地弹出了《踏古》的开头段。没什么办法,他最擅长这个曲子。

    “哇!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你弹得也太快了,我没听出来……”符二妹撅着嘴苦笑,其实她不但没听出来,还没看出来,赶紧从章钺脸上移开目光,盯住了他的双手。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我重来!不过不会停那么久了,你要把握住机会抢答哦!”章钺信心满满地说着,再从头开始。

    一串悦耳的音符时高时低,转折感极强,极富快节凑旋律。符二妹盯着章钺的右手品位,却又没盯住左手相位,她是听出来了,但又不太确定,弱弱地喊道:“品位弹指十二次,弹挑一次,相位按弦十一次!”

    “错!品位弹指十三次!继续……”章钺笑而不语,又开始了下一段,弹完等着符二妹回答。

    “品位弹指四次!相位按四弦次!”符二妹又回道。

    “不对!他左手只按弦三次,中间有次是小指掠过的……”符六妹一直盯着章钺左手相位,她看出来了,便跟着纠正。

    “正是!这叫拂指!”章钺怪笑一声,瞬间自创了一招指法,还朝符六妹眨了眨眼,因为这个直颈琵琶品相不一样,章钺不得不玩点花样,否则音符不连贯,或者出错,她们是能听出来的。

    而后面的段落节凑更快,章钺弹完五段,符二妹全部答错,顿时又委屈又不服气,要章钺写出曲谱给她看。开玩笑,章钺只会五线谱,加十二平均律,就算画出来她也不懂。教会她?这个就不是一时的事了。

    “你耍赖!你不写曲谱给我看,怎么就能证明你是对的?这个不能算……”符二妹不依不饶道。

    “行了行了!我哪敢骗你呀?那不是欺君犯上……”章钺猛地打住,差点咬了舌头。他可是早就知道这位符二妹就是小符皇后,这时心情一放松,一下子说漏嘴了。

    “什么欺君…………”符二妹本来还在笑着,话一出口也醒悟过来,只觉心里一阵绞痛,笑容慢慢在脸上凝固,眼眶慢慢就红了,转身低下头问:“六叔家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章钺一下子傻眼了,心中一阵抽痛,简直想自抽几个大嘴巴,符二妹就是皇后备份人选,但这下不该说的两人都说出口了,而且他还找不出冤大头来,顿时脑门上开始见汗,脑中飞快运转,呵呵讪笑道:“我也算是今上近臣,听人说的吧!对不起!我是无心的……”

    “不怪你!你也算是自家人了,知道也没什么!”符二妹从袖袋取出手绢,悄然擦拭眼角,嗓音也变得有些干涩了。

    “二姐!你怎么了?”符六妹年纪还小,她没听出有不对的,一脸莫明其妙。

    “你们先出去一下……”符二妹轻声抽噎着说。

    符六妹不明所以,古怪地看了看章钺,带着四名婢女下楼去了。

    “你知道我多大了么?其实我都二十二岁了,已经是老姑娘了,你会不会觉得很好笑?”符二妹背对着章钺,站在案几一侧眼望着门外靡靡烟雨,心中开始潮湿,以手捂着脸,说出这话,她觉得脸上发烫,可心里却是莫名的悲哀,不觉许多往事都浮上心头。

    早在前朝乾佑初年,父亲与河中节帅李守贞联姻,以大姐嫁给李守贞之子差点遇难,所幸大姐机警,先帝郭威破城时,李守贞父子事急投火**,大姐当时刚出嫁,与李家父子也不熟悉,没什么殉死的念头,躲于厅中帘幕之后才避过一劫。

    事后,先帝郭威对大姐颇为赏识,打算以其改嫁今上郭荣。然后大姐遣返回家时,郭威便修书一封,透露了这个意思。父亲很高兴,答应了使者。母亲张氏却认为大姐既已出嫁,当时就应该殉死,否则就是坏了书香门第改嫁的名节,可既活着回来了,那也应该出家守节,以次女二妹出嫁郭荣。而当时,二妹就已经到出嫁的年纪。

    不想大姐没有坚决不肯出家,反驳说:人之生死是由老天决定的,母亲何必一定要我出家,这样真能保住名节了吗?

    于是,这事拖了很久,直到郭威听说了才指明由大姐出嫁,母亲才勉强同意下来。可二妹在家连男子都没见着,就已经相亲失败一次,真是莫大的憋屈。

    “不会啊!这有什么好笑的,女子年过十八岁身体才算是长成,二十二岁还只是小姑娘,怎么能说老,我看你是心老了吧?”在那个时代,五六十岁的单身女人都有,章钺并不觉得稀奇,不过以这时代来看,她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叹息。

    而且厄运才刚刚开始,与当今皇帝谈过婚事了,谁还敢娶?就算皇帝开明不计较,符彦卿绝不敢,也不愿意让二妹改嫁他人,以他宠大的家族,若失去后族的地位,会飞快地衰败下去,这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你这是调侃我,还是安慰我呢?我们女儿家的心思,你一个男子哪里会知道。算了……不说这个!现在雨停了,你能自己回中庭客房么?”二妹转过身,强颜欢笑道。

    “这么小的园子我还能迷路?倒是你……神情恍惚的,别走滑摔倒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章钺温和笑道。

    “不用不用……都怪你乱说了!你以后不许再说出去,听到了吗?”符二妹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明媚笑容,白了章钺一眼,转身飞快下楼。(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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