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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寻芳     朕的霸图txt下载     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52章 鸟诗令

    章钺乘马车回到高府,贺客已经挤满了前庭,不过他的身份在这儿,典客的将他迎到中庭偏厅,不少禁军大将们都先到了,堂上有殿前都虞候赵匡胤,侍卫马军都使韩令坤、侍卫步军都使李继勋,虎捷右厢都使赵鼎等人都在。另有宣徽北院使吴延祚,南院使向训也在坐相陪。

    章钺一进偏厅,堂上主位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忙起身相迎,并自我介绍道:“多谢章将军光临寒舍,在下高怀亮,代兄长接待各位禁军同僚。”

    “哦!原来你是高藏用之弟,现在禁军哪个部属?”高家枪在这时代可是很有名气的,所以章钺对高家俊杰子弟是有所了解的。

    “我家兄长任铁骑右厢都指挥使,所以也在铁骑右厢,任副都虞候。”高怀亮谦逊地笑着回道。

    章钺点了点头,在高怀亮的引导下入座,位置在虎捷右厢都使赵鼎下首,恰好对面是向训,他们那边下首都是文官,品阶都不高,至于那些相公们,他们是高官,另开了个房间的,章钺对这些文官大多都不熟,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了。

    时辰未到,宴会也还没正式开始,大家都比较随意地交谈着,话题无非是最近谁谁谁招募到勇武过人豪杰,章钺对此不感兴趣,与堂上的禁军将领们都没什么交情,正坐得无聊,慕容延钊来了。

    这货嗓门大,张狂地大笑着与熟识的人打招呼,然后到章钺旁边坐下,不想这时有人很不爽地说:“有的人原本就是老资历散员都使,在高平亲自冲阵,也算是立了大功,然而才升了个厢副都使就嚣张成这样,初掌军就打压异己,安插亲信,但愿他别露出破绽。”

    章钺抬头一看,是韩令坤和李继勋两人正在不满地抱怨,心中顿时雪亮,前段时间整军时拔掉了一军韩令坤、九军李继勋的人,这两人心中恼火但又没什么办法,现在阴阳怪气地喷了。

    反正他们没点名,章钺就当没听见,可慕容延钊四十多岁的人,还是那般急性子坐不住,扯着大嗓门嚷嚷道:“有的人野心勃勃,在军中以同乡关系称兄道弟,结党营私,手都伸到我左厢来了,这他娘的还让不让某家带兵了?若有本事也就算了,没本事没功劳又想居高位,天下岂有这等好事,某家是见一个拉下来一个,见一双拉下来一双。”

    “算了算了!今天是高藏用宴客,我们就不要议公事了!”章钺站起身,笑眯眯向众人拱了拱手,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慕容延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结党营私……老实告诉你,虎捷左厢一军中有某家两个营的马军,某家身为马军都使,正是直管马军,你如此行事可与某打过招呼了吗?”韩令坤听得大怒,站起身来大声质问。

    这一问还真把慕容延钊问住了,都怪这个坑爹的军制,马军只有其名,但不是独立管理的,因为这是依作战情况予以调配。战场需要马军,就由马军司统一调度马军作战,若不需要时,侍卫司各厢都配有一部份马军,用以步骑混一作战。

    按常理来说,确实如韩令坤所说,整治马军应该得到他的许可,至少事后要与他说一声,但章钺和慕容延钊都选择无视了,这其实争的就是一个主动权问题。

    章钺见慕容延钊张口结舌,便帮腔道:“好说!不就是两营马军么?另外调出来,不必挂在左厢名下!想组建一个马军,对于章某来说,没半点难度。”

    “章元贞!你这个道理在官家面前说得过去么?”韩令坤显然不想得罪章钺,脸色缓和下来。

    “韩将军说得是,禁军是有制度的,那么我就要问你了,现在是战时,还是日常状态?左厢整治马军,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吧?”章钺不慌不忙,他可是紧扣禁军制度的。

    “章将军!可你似乎并没上报马军司吧?”步军都使李继勋接口问道。

    “事有轻重缓急,何时上报,虎捷左厢自有决定权。”章钺斩钉截铁地说,让韩令坤和李继勋哑口无言。

    “诸位诸位……莫谈公事!莫谈公事……我们来点大家都感兴趣话题如何?”宣徽北院使吴延祚起身劝和,向训和高怀亮也跟着劝解,几人总算不再争吵,但明显分成两派,谁也不理谁。

    “他们那是一伙儿的,都是河北人……”慕容延钊靠近过来小声说,忽然想起章钺也是河北人,而自己是河东人,顿时脸色变得有点怪怪的。

    因为这时代人乡土观念极重,就算军中也是如此,一旦碰上同乡,很快就结成了小集团,有了团队,自然也就形成了休戚与共的利益关系。

    但韩令坤与赵匡胤是发小,而李继勋也与赵匡胤有结义之情,高怀德虽未出现,但他是赵匡胤的妹婿,而赵匡胤的父亲赵宏殷已升为龙捷右厢都使,这一群人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同乡之谊,又个个都是大将,这就是一个禁军大团伙,只是目前还没有形成真正的主导人。

    不过赵匡胤窜升得很快,会州之战只是走了一趟便升为散员都使,高平之战算是立了大功的,直升为殿前都虞候,领严州刺史。已是统管殿前司张永德的左膀右臂,地位比章钺都高两三级。而章钺是首功,也不过出掌虎捷左厢,在皇帝心中还不如赵匡胤有份量。

    不一会儿,午时已到,宴会开始,两队婢女端着托盘列队迈着小碎步进来,先是上齐了餐具及茶饮、果品、糕点等,然后又是酒菜正餐,因为之前闹了点不痛快,酒宴开始,众人都不说话。

    吴延祚曾在太祖郭威身边任牙将,虽是武人的出身,但比较有文人气,一直出任散职,是以声名不显。见席间冷场连连劝酒,但众人无精打采地应付着。

    这时,赵匡胤身侧一名身着月白长袍的少年人似是看不下去了,便站起身向吴延祚提议道:“小子不才!拜见吴使君,今天是高府请宴,众将齐聚一堂,机会甚是难得,何不行诗令以助酒兴?”

    “嗯?这个主意不错!甚好!听闻赵家二郎饱览诗书,吴某自为客令,就由你来起个头如何?”吴延祚心里明白,年轻人爱出风头,自然乐得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那少年人正处在变声期,一口鸭公嗓,说话声音难听得要死。章钺听吴延祚说起赵家二郎,顿时心中明白,那少年人想必就是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了,不由凝神看去。

    赵光义十五六岁年纪,倒是生得面玉冠玉,唇红齿白,只是不像其兄那般沉稳有神的浓眉大眼,反有点双眉细细,眼睛狭小,而且眼珠还有点向上,带着点闪烁不定的轻浮。

    “多谢吴使君抬爱!恭敬不如从命!那小子就献丑了!”赵光义面向堂上众人躬身一礼,又举杯开口缓缓吟道:“大鸟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个诗令一般就是改字诗令,也就是把“鹏”字改成“鸟”了,那么堂上众人要对出来,就也得以合适的诗句来对,如果对错就要罚酒一杯。

    堂上都是武将,能熟读诗书的很少,能写写算算已经不错,哪玩得转这种高难活儿,不但肚里要有诗句,还得改个字对上去,可是非常难的。

    等了半晌,众人都抓耳搔腮,若是都对不上,那这个诗令就行不下去,继续冷场着,章钺的虎捷左厢与韩令坤的矛盾也会持续,若是气氛活跃点,事后说不定就好说话了。

    想到这里,章钺也搜肠括肚,终于记起一句,也不知合不合韵,便开口道:“白鸟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这是韩愈的《春雪》,把后面的“雪”字改成了“鸟”字。吴延祚听得一怔,这诗意此时听着怎么有嘲讽戏谑的味道,而且赵光义正穿着白袍,不会是怪罪人家多事吧?想着不由向对面看去,赵光义果然面露不快之色,小眼睛瞟向章钺时凶光闪烁。

    可章钺显然没意识到,他勉强对上了,只是完全不合韵,但现在这个不重要,吴延祚便拍手大笑着开口称赞道:“好!诸位罚酒!再一轮由我出题!”

    众人一听都怪怪地看向章钺,赵匡胤却微笑着向这边拱了拱手,似乎是想表达某种谦意,但心中有无芥蒂就没人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0253章 意外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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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怀德次子高处俊周岁生日宴会闹的不欢而散,章钺早早告辞离席,直接到前庭叫上李多寿等十几名亲兵出门,乘马车一路回家。

    刚进门孟管家就出来禀报,说卞极上午回来了,派人来请他过去一趟。章钺只好又出门,乘马车前往汴楼,在门前下车,只带了李多寿一起进去。

    基于上次撞破好事的经验,这回章钺不敢直闯,只到后院等着,让一名店伙计进去通报。等了一会儿卞极才穿着睡袍出现在二楼走廊上,睡眼惺忪的样子。

    “堂上坐!”卞极在二楼上扶着栏杆招呼了一声,又跑回房间去了。

    章钺到堂上等了一会儿,卞极换了一身黑色圆领窄袖长袍,没戴幞头,发髻上插着黄杨木簪子,脚上趿着浅口布鞋,懒洋洋地在宽榻上坐了,歪着头斜视章钺问道:“那女人长得是不错,也很有味道,你打算怎么办?收房?”

    “嘿嘿……这你就别问了,一千人还是太少,我需要更多!”章钺知道他问的是宋瑶珠,以及那边偷渡去会州的人口。

    “就那一千人,很多都是奴婢,说是人市子上买下来的,但我怀疑他们可能在做一些拐卖人口的事,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是不用花什么钱的,等于是无本生意,你不觉得吃亏么?”卞极有点想不通这个问题,但也知道会州确实很需要人口,等朝庭移民,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

    “钱财小事而已,有什么亏的,只要那女人上手,一切都值了!”章钺无所谓地说。

    “好吧……一个妇人而已,怎么说你呢!劝你小心点,别玩脱了才好!他娘的我去接收人口,他们居然敢对我动小心思,不是看你的面子,直接端了她老巢。”卞极想起郓州的事,满心不爽地说。

    “一千人都到会州了么?洛阳那事会不会有后患?”章钺想着柴守礼如果知道是自己让他赔了钱,不知作何感想。

    “人差不多到了,这两天应该有消息回来,洛阳的商号现在改到南市东面了,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我让他们改了个名,叫忠和商行。我建议各地分号随便起名就好,不要一样的名称,反正归关中惠和总号统管就行了。”卞极想了想说。

    “行呐!那就这样吧,封先生在关中坐镇,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另外郓州那边,什么时候能再搜罗人口出来?你也应该能想点办法吧?”

    “我可以在沧州、冀州搜罗点人口,与郓州那边送来的集合,明年开春可以运过去一批。”卞极仰着头盘算了下,认真地说。

    两人正说着,店伙计带着一名黑衣年轻男子快步走到门口,朝里指了指,转身走了。章钺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不由吃了一惊,来人竟然是张智兴。

    “末将拜见将军!有事禀报!”张智兴脸膛晒得黑黑的,憨厚之气去了不少,多了几分军人的彪悍,悄悄偷看了卞极两眼,有些犹豫的样子。

    “这里没有外人,有事说事!”让张智兴亲自跑路,章钺意识到可能是大事了,便催促道。

    “禀将军!今年以来我们一直在做两件事,一是大量修建房屋,安排军属定居,并垦荒屯田;二是修筑军堡军城,修通道路。这些事情都需要石料,也就是在高平战事结束后,我们几个营回会州,温别驾、李司马、韩参军等人找宣校尉商量后,迁移了梁苯吉的部族到屈吴山西面开采石料,并由李司马在那里监督。”

    张智兴说得很详细,章钺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但也不急,便应道:“嗯……这都是之前安排的,继续说……”

    “六月的时候在会宁关南面采石时发现了石炭,这个没什么,但十月中的时候,又在屈吴山发现铁矿了,还有伴生铜矿……”

    “什么什么?铁矿?你确定?”这真个意外的惊喜,章钺一下坐直了腰,上身前倾着,一脸不可思议地问。这不但是有铁和铜,重要的是还有石炭,这就是煤,炼钢都不成问题。

    “末将不敢说谎,确实是铁矿,但却是羌人最先发现,报与州司马李良弼。宣都使知道后,把这事压下来了,派末将回京禀报,请将军拿主意。”张智兴显然不认为石炭有什么用,只说铁矿的事。

    “坐坐坐……坐下说话!”章钺心思百转,亲自起身扶张智兴坐了,让张智兴有点受宠若惊,想了想又问:“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就李良弼、梁苯吉,还有常驻州衙的宣都使、韩参军等主官知道,然后那处石料场由末将率兵接收看管了。”张智兴老实说道。

    “运气是不错!但是有点不好办,马场是建立了,太仆寺派人去接管马场了吗?”卞极心思也很缜密,不由接口问道。

    “没有!马场是由李司马兼管,派了两个县令去都是无事可做,县吏还是士兵充任的。”张智兴笑着说。

    “你觉得这事是上报朝庭好呢,还是不报的好?”章钺有点犹豫起来,那可是煤、铜、铁,全都有啊!

    “不报将来肯定有麻烦,报上去嘛……恐怕很多人都想分点好处,要报!但不是现在……不过石炭这东西可以先采,朝庭不重视这个。”卞极对东京官场也是很清楚的,分析了一下,很快提出了建议,

    “如此一来,这问题又转回来了,会州缺劳力,找不到矿工啊,士兵屯田还可以,去开矿是不行的。”章钺一脸苦笑说。

    “简单!直接说发现石炭矿脉,上凑请移民,等偷运人口过去,黄花菜都凉了!”卞极建议道。

    “移民一向是麻烦事,试试看吧,我这就回去准备!”章钺起身告辞,带着张智兴出门,二人刚钻进马车,一阵大风吹过,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下下来了。

    好在马车缝隙有胶合,是能防水的,一路安然无事回家,章钺安排张智兴住下,叫上李多寿去书房,把凑章写好了,次日去侍卫司,顺便到中书省一趟,把凑章递了上去。现在都十一月初了,就不知批复下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是连日阴雨,章钺还要办婚事,但纳征时彩礼就送去了,请期他是不用去的,想着那天和杨夫人意外发生的事,他不便再亲自过去,派孟管去了一趟何府,终于定下了婚期吉日。(未完待续。)

第0254章 纷至沓来

    年景有些怪,已是入冬十一月,却每天大雨不止,偶尔只停个半天,禁军大营那边会操训练也停止了,章钺每日等雨停就去侍卫司看看,然后回家闲着无事。这天下午,章钺一回家,老爹章永和就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慢悠悠地粘了上来。

    “可他娘的把婚期定下来了,办完你这婚事,老汉我也少了一桩负担,还是回河北老家好!”老爹章永和听说了日期,高兴地呱唧呱唧。

    “老爹啊!你就那么喜欢呆在老家做屠夫,这儿华庭美宅,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有什么不好?”老头早就不耐烦了,每天傍晚催问,章钺一脸无语。

    “好什么好?老汉我闲得骨头都软了,怎如在老家亲手操刀屠宰,得空还能找几个老伴喝杯小酒,拉拉家常啥的,这儿想找人说个话可不容易。”老头一翻白眼,很是苦恼地说。

    章钺想想也是,老头呆在这儿是怪孤单的,家里几个女人最多每天问安,是不会陪他说废话的,也许他回河北老家是要轻松快活很多。

    “那行吧!婚事办完再送你回去!二弟我带着,你什么时候想来东京看看,提前找人带个信,家里派人接你。”老爹这事章钺很无奈,只得如此安排了。

    “好嘞!你也争气点,老汉明年再来抱孙子!”老头咧嘴笑了起来,他知道了杨君萍和程雅婵双双有喜的事,章家有后这事在他看来无比巨大,成天找家里的管家帐房瞎问,叫人猜是男是女。

    章钺陪老头说了一会儿闲话,好不容易甩开他,官袍都来不及脱下,前院李多寿进来,说是府门外有禁军内殿直来通知,皇帝召见。

    章钺只好又出门,见是内殿直指挥使马仁禹,此人在高平之战表现不俗,从一名普通殿直士兵直接进入了皇帝郭荣的视线,算是很能审时度势的人。

    “马指挥!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章钺猜测着,可能是上次凑请移民会州的事有说法了。

    马仁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郓州黄河决堤,数州之地尽是汪洋一片,章将军可能要出差吧?”

    “郓州?”章钺目瞪口呆,黄河决堤,那么宋瑶珠在郓州肯定遭灾了,而自己还有几天就要办婚事,这时候出差似乎不好办呐!

    也不知道究竟如何,章钺带上李多寿乘马车前行,由马仁禹引路进宫,到了金祥殿后面的暖阁,里面气氛有点沉闷。范质、李谷、王溥、郑仁诲、魏仁浦等重臣都在,另有张永德、赵匡胤两人坐在几位相公对面。

    章钺上前见礼,郭荣阴沉着脸,只是点了点头,挥手指了指张永德下首,也不开口说话。一名内侍识时搬过一只轻便的矮榻上前,请章钺坐了。

    “此事郭从义识察也,臣请夺郭从义侍中、中书令加衔,勒令其尽快维持局面,不使其崩坏,并搜救灾民,调拔粮草救济,安排转移。”范质大为不满地凑对道。

    “准!濮州部份地区也遭了水灾,这涉及到两镇,需派重臣前往征募丁夫监筑河堤,不知李相可愿前往?”郭荣看向李谷,征募丁夫不但要钱粮,而且人多容易出乱子,若是地方节帅来做这事,郭荣难免不放心。

    章钺听到这些话,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要重新修筑河堤,还有大量灾民,总有个几万吧,若是灾后再安家是很麻烦的,若迁移去会州,不是正好么?

    “陛下但有所命,臣自当效力!”李谷起身拜道。

    “禀凑陛下!会州一直缺少人口,今年又发现石炭矿脉,此物用途也算广泛,但无劳力开采,如今郓州黄河决堤,必有许多灾民无家可归,若迁去会州则正好安家,也解决了郓州州衙安置灾民的琐碎事务,请陛下斟酌!”章钺想到这些,立即起身凑道。

    “嗯……诸位相公如何看待此事?”郭荣目露意外之色,却示表态。

    范质看了李谷对视一眼,却未出声,李谷便起身道:“原本章将军上凑请移民是不可行的,因连年战乱,各地多有人口流失。不过转移灾民倒是可行,只需在河堤修筑完工之后,再安排受灾民众转移,到会州路途甚远,可待来年开春走黄河水路,沿途州县可以就食,但会州需要做接收人口的准备。”

    “那便如此办理吧!改以赵元朗率兵护卫李相前往郓州!”郭荣点头决定下来。

    几名重臣齐齐起身告退,章钺也跟着走暖阁,心里有点惊讶,不是说让我出差么,怎么变成了赵匡胤?虽然会耽误婚期,但拖到腊月也没事。

    李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道:“原本是让你去的,既然你想要接收灾民,得赶紧准备船只,衣物粮食也要准备一些,我只管调灾民给你,另外知会沿途州县,接人还得你自己负责,这可不是小事。”

    “那好吧!我让会州那边到洛阳接人!”这事对于章钺来说,还不算难办,他可以让卞极派船送到洛阳,封乾厚在关中负责提供援助,让宣崇文派人到洛阳来接应,完全没有压力。

    “没事!我听说章老弟要准备婚事吧,这天老是下雨,赵某正闲着,能有点事做正好,介时让我家二郎上门祝贺!”赵匡胤爽快地大笑,出差可是积累功勋资历的好事,他当然乐意了。

    诸事纷至沓来,接下来的几天里,天气还是没有放晴,细雨绵绵地下着,章钺找卞极谈了一次,将接收灾民的事托付给他,并派人知会了封乾厚,这事暂时搁下,转而全力筹备婚礼。

    这要先请主婚人,必须男女双方都认可的德高望重之辈,前次和卞钰的婚礼是有点潦草的,让封乾厚代劳了,但这次可不一样,是皇帝赐婚的,主婚人的地位可不能低了。

    章钺想来想去,最后亲自上门请了王溥,因为李谷去了郓州,也只有王溥与他稍熟一点,朝中其他人不是地位低了,就是没见过几面的。证婚人请了边光范,这老头倒是很乐意,一点都不避讳的样子。

    宾相是负责婚礼仪式和宴会程序,并安排接待来贺的亲朋好友等,向训与章钺算是有点交情的,便请了他出面。

    然后就是广发请贴了,主要是禁军同僚,加上朝中一些认识的文官重臣,不认识不相熟的也下贴,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这门婚事是皇帝赐婚的,那宫中要不要通知呢?章钺很犹豫,特地找向训了解一下,向训是建议通知的。章钺便趁早上去侍卫司上值时,特地进宫求见了一次。(未完待续。)

第0255章 官家皇后

    冬月十八,清晨薄雾笼罩,阴冷潮湿的雨后天气仍没有转晴的迹象,但看天色,今天似乎不会再有雨了。章府的大宅院已装饰一新,里外到处张灯结彩,下人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准备家中主人今天晚上的婚礼。

    娶平妻与纳妾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这次可不一样,要准备婚礼各道程序繁琐的细节,还要准备接待贺客。随着章钺成为禁军大将,又再成为符家女婿,娶当今皇后的堂妹,身份地位进一步水涨船高,来贺的宾客自然不会少了。

    好在这座皇帝赐下的宅院够大,前中后庭三进,再加上左右偏厢侧院,几百人也容得下,只是桌案坐榻不够,从汴楼借调桌案和厨子、店伙计过来才解决问题。宴客的这些事情是由孟管家和张帐房负责操办,后宅的女人们负责支钱,并准备晚上拜堂的一些事宜。

    迎娶正妻是将新妇从其家中迎回成亲,这一般是下午黄昏时分才回来,晚上再宴客和拜堂,男家就有一天的时间来预备。而女家嫁女是在白天,新郎上午就要去迎亲。

    章钺也是忙活了一早上,然后在婢女的侍候下以香汤沐浴,换上崭新的绛红色婚礼服出来,二弟章铖也换上了吉服,他将作为伴郎同行。兄弟俩出门,一百名亲兵充当仪仗队,身着清一色的大红吉服,簇拥着披挂红绸扎花的马车已等候多时。

    不一会儿,向训骑着马过来了,宣徽南院其实没什么事,而且作为宾相,他也必须要早点来,随章钺前去符家迎亲。而接待贺客,则先由李多寿代劳。

    “元贞贤弟!恭喜恭喜!”向训老远就拱手道。

    “有劳星民兄!来得可真及时,这便出发吧!”

    章钺笑着钻进马车,亲兵都头带着乐队二十人在前敲锣打鼓开路,向训带着章铖及其余亲兵在后随行,一路热热闹闹地到相国寺桥北上,因为两家离得近,很快也就到了。

    但现在是近午时分,还没到吉时,符家宾相将他们迎进中庭一个单独的偏院先招待着,然后是符家宴客,章钺作为新郎是不用出面的,有人求见的话,也由向训接待。

    章钺带着二弟待在偏院,午膳也都有人安排,没事是不能乱跑的,好不容易坐等到下午未时,亲迎仪式终于要开始了。章钺由向训陪同,在符家宾相接引下,到后宅正堂跪拜丈人符彦琳夫妇。还有符家一大堆亲戚,这叔那伯,三姑六姨,也全都要见礼,但却不用跪了。

    这道程序过去,章钺已是头晕眼花,脸都笑僵了,终于可以出正堂,到西厢阁楼下催妆了。好在催妆是由向训代劳,一连朗诵了五六首催妆诗,新娘符金琼盛妆打扮,手执团扇遮面,在一名陪嫁婢女的随侍下,终于下楼来了。

    符家是高门大族,对礼仪很讲究,细节都做得一丝苟。新娘一出现在楼梯口,一群妇人手持大棒出来打“煞威棒”,打完后把章钺赶到一边,可不许他和新娘接触。

    章钺有点莫明其妙,上次不是这样的啊,正楞神间,向训高喊了一声,朝章钺招了招手,已在前面走了。章钺连忙跟上,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符家宾相引领着新娘在后跟上,一直到前庭,这时又有点讲究了。

    地上铺着红毡,一直到门前台阶下,地上又放了一只马鞍,新娘必须要跨过去,然后由家中女眷背着上车,总之,新娘的脚不能沾地。

    这叫“跨鞍”和“转毡”,跨鞍是表示家人祝她去婆家一路平安。然后到了男家也是一样,还要转席,就是与新郎一起出来祝酒。

    在宾相向训的高声吟唱下,迎亲队伍开始出发。章钺的车马队在前,而新娘的马车在后,由符彦琳长子符昭文带着家中仆从送亲。到了半路上,也就是相国寺桥那儿,照例又是障车,然后撒富贵钱,总算把人打发走了。

    到了章钺府上的时候,天色还早,由宾相引导着走完新娘进门的一套程序,这时候新郎亲娘才能牵手,但还要先祭拜马厩和炉灶,象征六蓄兴旺和勤俭持家,再拜天神地诋、列祖列宗,然后才是转席。

    章钺已经是头大如斗,木头人一样拉着符金琼的手,由向训指挥着完成初步礼仪,再转到中庭、前庭各处酒席间一圈祝酒下来,完全是晕乎乎的。

    正要回后宅拜堂,门外一声悠长的高喝:“官家携皇后到!”

    这一声喊,顿时让整个宅院中一阵大乱,酒席间客人们纷纷起立,但各席间是有陪客的人,维持着众人不乱跑。向训一招手,章钺忙牵着符金琼的手到中庭外迎驾。

    大队禁军班直列队闯了进来,把守着各处要道。好在这时代君臣之间也不兴跪礼,向训带着章钺和符金琼二人出迎见礼,老远就听得前堂上有内侍在唱诵礼单,有衣袍、玉壁、田庄、宝马什么的,念了很长时间,可见皇帝郭荣是送了一份重礼了。

    郭荣和符皇后都是身着常服,也未打出仪仗,只挥挥手示意去中堂上叙话。沿途酒客纷纷拱手见礼,郭荣有点不胜其烦,挥挥手道:“诸位都是客人,朕今天也是贺客,都随意吧!”

    向训引郭荣和符皇后到大堂正位落坐,王溥和边光范先上前见礼,郭荣笑笑不以为意,让他们退下了。章钺便拉着符金琼上前,郑重其事地行礼道:“当年,先帝赏识赐臣表字,如今又蒙官家和皇后抬爱赐婚,此大恩无以为谢,臣……与臣妇谨以大礼拜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这个作甚……太煞风景了!此小事尔,元贞何必挂在口上,今天是你们大婚之日,朕和皇后是来道贺的,你们要谢恩,改天进宫来见就是了!”郭荣看起来心情不错,温和地笑着挥挥手,示意章钺起身。

    “本宫也祝贺章将军和琼娘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符皇后也微笑着道贺。

    章钺和符金琼只得又再称谢,却听符皇后又看向郭荣道:“官家!臣妾与琼娘说几句私话儿!”

    郭荣不以为意,笑着点点头。符金琼一听,心下有些紧张,一下子握紧了章钺的手。她与符皇后虽是堂姐妹,但父亲与四伯是长期分居的,她也很少去四伯父家里,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并不是很熟,但也听说过她的一些事迹。

    “去吧!”章钺温和地鼓励了她一句,目视符金琼随符皇后向大堂后门走去,自在堂上小心冀冀地陪着郭荣说话。(未完待续。)

第0256章 洞房花烛

    几名殿内班直忙在前引路,两名宫人随侍着符皇后到了大堂后门外的走廊上,廊檐上垂挂着成排大红的灯笼,照得后院亮如白昼,可以看到后院里忙碌的人影,以及窗棂上披挂的红绸扎花,大红的喜字,处处都透着喜气。

    走廊上走动的人被清退了,班直士兵把守在远处,两名宫人也远远退开,符皇后见符金琼在后跟了上来,便转过身来笑道:“琼娘好福气!倒比我家二妹先嫁得如意郎君!”

    “多谢皇后娘娘称赞!”符金琼头上高挽发鬟,满头珠翠簪花,身着大红新娘礼服,叠手于腰侧,屈膝盈盈一礼,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虽是四伯家长女,但现在贵为皇后,她可不敢失礼。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多礼!听说你家这位可是先纳妾,然后又娶平妻,你也不生气?没有好好教训他么?”符皇后打趣笑道。

    “他娶卞家娘子那时候,我是很生气,可后来……也不知怎的,气就消了!”符金琼低着头,心情有些复杂,有些羞涩地笑着说。

    “看你这样子,他哄你了吧?”符皇后一听就明白了,不由掩嘴轻笑,又道:“罢了!不能误了你们的吉时,有空多进宫走走,不要太生份了!”

    符皇后回到堂上,郭荣也就起身离开,他们若在这儿,众人都战战兢兢,婚礼简直都无法进行。章钺又将他们送出门,这才转回大堂上,准备拜堂了。

    铺地红毡展开来,大红的龙凤花烛点亮,宾客们纷纷进入大堂,能到大堂上观礼的,都是朝中高官和亲朋好友,以及主持婚礼仪式的人,人一多就热闹起来,气氛也越来越融洽。

    伴郎手执绿绸牵着章钺从左边出来,右边伴娘以红缎牵着新妇,并以团扇遮其脸面,一起缓步而出。喜娘快步上前,手脚麻利地将绿绸红缎绕成同心结,慢慢靠近站到一起。

    主婚人王溥面露微笑,高声喊道:“行拜礼!”

    当然是要一拜天地了!然后二拜高堂,章钺只有老爹章永和一人坐在上首,显得有点孤零零的,但这个没关系。再然后夫妻对拜,是新娘先拜,新郎回礼,如是四次,象征王道、夫道、正道,可不是拜一下就了事的。

    “礼成!送入洞房!”随着这一声喊,婚礼进入尾声,这就算正式夫妻了。但新郎新娘入洞房后,还有“合卺”之礼,这个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堂上众人的欢呼喝彩声中,章钺牵着符金琼的手走进新房,几名前来帮办婚礼的妇人们手拿着小笸箩,抓起一把谷豆撒进床榻帐帘顶上,口里说着“早生贵子”等等祝福的话,然后将龙凤花烛捻亮一些,又上前道贺,相继退了出去。

    桌案上放着准备好的酒壶和杯盏,杯是雕有凤凰的一个圆肚的瓠分成两个小瓢,底部是平的。章钺上前拿起瓠杯倒了半满,分开将另一杯递给符金琼,两人相视一笑,双臂互挽着,章钺先一饮而尽,将杯底亮向符金琼。

    因为这也是有讲究的,取阴阳和顺之意,新娘不能先喝了,也不能同时喝,否则这这辈子要被新娘欺负。符金琼微笑着将杯子抵向唇边饮尽,也亮给章钺看。

    章钺笑着拉起符金琼的手走向床榻,一起坐在榻前。符金琼取下头上绾住发鬟的簪钗头面首饰等,将一头长长的如瀑青丝打散开来,伸手取过榻旁小几上红绳缠着的剪刀,符转身看着章钺眨眨眼微笑,掠过一缕头发剪下,将剪刀递给章钺。

    章钺也照样解散发髻,剪下一缕头发交给妻子保管,这叫合髻,也称为结发,象征夫妻和睦,永结同心。只有合髻之礼成,才能真正算是夫妻结合了。这个仪式只有正妻才有,纳妾、平妻不享有这个待遇。

    “今天实在是转晕了头……可不容易!”发髻解开了很不习惯,章钺只好又自己束了起来,但是半天盘不拢。

    “我也是!那你说我们这是个转晕头的开始呢,还是个转晕头的结束?”符金琼目视章钺嗔道,见他不会束髻,便挨近过去,帮他重新盘上束紧了。

    “自然是结束了!以后都会好好的!我们一家子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直到慢慢地老去……”章钺马上笑着说。

    “一家子!包括她们三个么?还有没有其他的呀?要是她们都不听我的,我可不敢保证能和和美美的……”符金琼撅着嘴巴,故作生气的样子,但眼睛却是笑得弯弯的。

    “嘿嘿……暂时没有其他的……再说你可是当家大妇哦!不会这点信心都没有吧?”章钺被妻子的娇俏模样逗得笑起来。

    “谁说我没有信心?看到这个了么?你要是敢……”符金琼伸手取过榻旁小几上红绳缠着的剪刀,亮给章钺看着,双眸似水般斜睨着章钺,一副你懂的样子,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蛋红彤彤的。

    “哈哈……这你也舍得……”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俏皮的一面,章钺忍不住大笑,猥琐地说:“快放下凶器!那个很危险呐!娘子……这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合欢吧!”

    “不行!你得老实告诉我,你还有几个没进门的?不然……让你睡那头闻臭脚!”符金琼扔掉剪刀,却一把揪住章钺的耳朵大发雌威。

    “怎么会?娘子的玉足肯定不臭,来……我先看看!”章钺怪笑着,躬身抓向符金琼那绣花红鞋的小脚。

    符金琼心里正紧张得突突直跳,听得一说马上提起脚,也不管鞋底赃不赃,直接提到了床榻上绻缩起来,向后挪开了些,双手抱着膝头,得意地笑道:“早就知道你不老实,要是说实话嘛……我一高兴,说不定就……”

    “从了我?好的!还有一个……不对!还有十个!”章钺首先想到了宋瑶珠,可是很快又想起韩芙蓉,这心思一转到西北,貌似凉州还有一个沈雪莲,但是不能太老实啊!

    “什么?十个?”符金琼听得一呆,瞬间感觉自己掉进了火坑,而且挣脱不得,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羞恼,还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问这些,顿时心思缭乱,恍惚出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哇哈哈哈……”趁着她发呆,章钺怪笑着猛扑上去,一把将妻子扑倒在床榻上,伸手指刮着她鼻子调侃道:“你这还是大妇的料?居然这么容易骗……老实告诉你,她们是不可能进门的!”

    “你说的是真的?以后不许欺骗我,不许愚弄我,你要向我保证,不然我出家做尼姑也不跟你……”符金琼感觉到章钺大手的热度,脸慢慢的红了,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吓!不会是真的吧?章钺暗吃一惊,笑着哄道:“好吧!我保证!你要是做尼姑,那我也去做和尚!”

    “讨厌啊你……”符金琼感觉到章钺的大手在开始解腰带了,心里莫名地慌乱起来,狠狠掐章钺的手,但母亲教导的话在耳边响起,顿时又羞又恼,只得又放开了,着急地低声提醒道:“没放喜帕!”

    “放个鬼的喜帕!要那帕子干嘛?难道没有那层膜,我就不喜欢你了?”章钺嘴里嘟嚷着,说得是轻松,但其实心里当然在意,不过是相信他。

    “唔……好吧!你个你也知道……帐帘要拉上!你这么高大的个子……我有点怕!你不能太粗鲁……”符金琼小声说着,呼吸开始沉重起来。(未完待续。)

第0257章 移民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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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好的时光总是飞快溜走,不知不觉中,显德元年的冬天悄然过去。作为一名禁军大将,除了大朝、追朝等隆重朝会,或边防军镇发生重大事故之外,章钺都是不用上朝的,只每天到侍卫司例行上值,签个到也就回家了。

    元宵节后,章钺终于有事要做了。去年底郓州黄河决口,李谷前往郓州监筑河堤,征募了六万余丁夫,历时一个多月,到腊月中旬终于峻工。

    按事先议定的,河堤完工后,灾民无以安置的将迁往西北会州,但去年寒冬腊月黄河冰冻期无法行船,部分灾民由州衙遣散,剩下近两万人无家可归,集中在卢县等待迁走。

    这天一早,天色蒙蒙亮,堂上还亮着灯,章钺刚用过早膳,正坐在堂上陪着新婚妻子说话,封乾厚过来了,他是去年年关才回东京,关中的商行总号交给了沙翁打理,宣崇文和李良弼也到了洛阳等着接人,他现在不用再去关中了。

    符金琼见孟管家领着封乾厚进了后宅院便起身回避,章钺却笑道:“这位封先生是我最亲信的幕僚,以后你持家少不得还要与他打交道,就不必躲着了。”

    “那我让青竹煮茶端上来!”符金琼温婉一笑,起身快步退去。

    封乾厚快步进了后堂,微笑着拱了拱手,毫不拘束地在旁边矮几后坐下。符金琼领着婢女青竹适时地端着托盘进来,亲自给在坐两人各上了一盏茶,在章钺身侧跪坐。

    “居然不是蜂蜜奶茶……”封乾厚拿起茶盏小抿了一口,有些意外地说。

    “妾是怕不合封先生口味呢!”符金琼笑着说。

    “呵呵……确实不太喜欢,还是有点腥燥味无去除,倒是凝固的奶酪在关中还能大卖。”封乾厚管了几个月的商号,居然很感兴趣,回京后建议在相国寺前街开了一家分号,生意还算不错。

    “两万人口会州能轻松吃下,还是太少了!”章钺有些遗憾地说。

    “所以我劝你亲自去一趟郓州,毕竟我们不缺钱粮,朝庭还能供给一点,若能多搜罗一些人口过去,岂不是更好?”

    “行吧!卞极的船到了么?”章钺是有这个打算,就等卞极的船走汴河过来,直接从后门口下汴河上船出发了。

    “我去东园后门外看看……”封乾厚笑着起身,招呼孟管家带路。

    “这次去郓州要多久回来?西院她们两个肚子大了,卞钰又有了,害我一个人管里外一大堆事!”符金琼有些嗔怨地说着,其实心里挺乐意的。当然,程雅婵和杨君萍也是顺水推舟地将家里的事都推给她,免得她心生不快。

    平妻还好点,侍妾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以前家里的收支帐和各地生意的总帐都是杨君萍管,程雅婵帮着,现在都移交给符金琼了。章钺还担心她不会处理这些事,没想她倒是很快就上手了。

    “你可以让她们帮你计算数目,记录帐本啊,现金可以让前院亲兵搬运,家里婢女和男仆,你看着合用就用着,不合用打发到前院当杂役,总之,你是家里的女王,一切都是你说了算!”章钺笑着打趣说。

    “呵呵……那你要快点回来!你不在家,我就感觉一天像一年一样,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繁琐的家务……”符金琼挽着章钺的胳膊,有点小撒娇的样子,露出小女人的一面来,她一般不轻易表露这些情绪,在下人面前严厉而又不失温和。

    “最多十天半个月吧,很快就回来陪你!”她说得倒很真实,章钺心里很是感动,将符金琼拥进怀里,轻抚她后背安慰。

    不一会儿,孟管家在门口躬身禀报,说卞极乘船到了后面汴河边,封乾厚和李多寿已带着一百亲兵搬运行李上船等着了。

    “那我送你到河边……”符金琼拉着章钺起身,温柔而认真地替他抚平衣袍,又掖了掖了衣领,从青竹手中接过黑色纱罗幞头,踮起脚尖给他戴上,最后再给他腰带挂上腰刀,系上黑面红底的披风,仔细检查了一遍,才轻轻一推他,小声道:“好了!”

    章钺握起她的手,两人一起出了后堂,从庭院侧门进东面花园,从后面新开的院门出去,汴河边早春的风还有些凛冽,吹人脸颊生疼。

    河堤杨柳光秃秃的枝条还在发芽,在风中轻轻舞动,水边停泊着刚到的三艘八百料货船,高高的桅杆耸立,没拉风帆,这是要靠人力撑浆的。船上水手已经就位,卞极和封乾厚等人正在船头甲板上等着。

    “等我回来的时候,这河柳就长出了嫩叶,那时节草长莺飞,景色正美,我撑船带你出城游玩!”章钺对符金琼许诺道。

    “好!那你只能带我一个人!”符金琼听得眼睛一亮,抿着嘴笑。

    “行!等我回来!还要你!”章钺心中一阵愕然,瞬间后悔说多了,点点头坏笑着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转身大步走向河边。

    符金琼俏脸瞬间飞起两团红晕,撇撇嘴轻笑,眼见章钺上了甲板,那船随之开始启动向西而去,她在堤岸边追着小跑了两步,挥了挥手,心里变得酸酸的,差点流下泪来。想着去年秋天也是送他去延州,但却没这一次感觉强烈,直到船只远去,看不见章钺的身影了,符金琼才转身走向后园院门。

    船只出了东京城西水门,拉起风帆后速度飞快,当天下午到达郑州荥泽县,这儿汇聚了卞极从各地召集来的两百多艘大小船只,从三百料到八百料不等,小船去撑船水手和行李杂货还可载三十人,大船可以载两百,再大的船只就不适合在黄河航行了。

    黄河的冰冻期各地是不一样的,西北段有两三个月的封河冰冻期,而中原地区大多半个月不到点。船队经四天顺河航行,这天傍晚终于到达郓州卢县,规模如此庞大的船队到来,立即惊动了河边巡视的官兵,章钺出示公文,让巡河官兵报给县衙。

    不想巡河的小军官的告诉他,天平节度使郭从义就在卢县县衙坐镇,河堤虽然又再加高加固了,但为防今年春夏桃花汛,郭从义正带兵在这一带巡视。而且还有两万多灾民集在这儿,县衙都不敢掉以轻心,郭从义在卢县派驻了三千镇兵。

    船队到渡口边排成一字长蛇阵抛锚停泊,章钺和卞极留下人手看住船只,其余人等下船进城休息,章钺则让巡河军官带路,叫上卞极、封乾厚、李多寿三人前去县衙求见郭从义。(未完待续。)

第0258章 包藏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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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从义原本是沙陀突厥人,汉姓为郭,后随其父郭绍古移居太原,效力于李克用父子,赐姓李,到后唐亡国,又复姓郭,历仁唐、晋、汉、周四朝,显德初年加检校太师,移镇郓州天平军,从征高平,以功加兼中书令。

    传闻郭从义性情厚重,行事沉稳而有谋略,兼且多才多艺,尤其擅长飞白书,也就是一种“草篆”书法。去年初征战高平,在忻州迎战辽军时,章钺是见过郭从义的,但当时只谈行军作战,加上身份地位也不是很高,没什么印象。

    但现在可不一样,论身份,章钺也算是旁支外戚了;论地位,会州刺史兼禁军大将,同样是有地盘有兵力,也是小一号的节帅了。所以,章钺很期待与郭从义面谈,达成移民会州的目的。

    两万人太少,他需要更多。天平军可是辖有齐、郓、济三州,而且都是上州,人口自然不会少,顺黄河水路移走个上十万也没问题。否则,这事卞极就可以办妥,根本就不值得他告假半个月,大老远跑这么一趟。

    县衙门前,一大群官吏列队迎接,前面是一名身着紫袍的中年人,身材高大魁梧,颌下一大把浓密的大胡子,微黑的一张大脸,矮鼻梁,浓眉小眼睛,典型的沙陀人相貌,但神情举止儒雅沉静,看不出半点粗鄙杂胡的样子。

    “章某前来叨扰,竟劳郭大帅亲迎,荣幸之至!愧不敢当啊!”章钺上前拱手见礼道。

    “去年高平一战,章将军得赐华堂良配,可喜可贺!请客馆叙话!”郭从义微笑着点头还礼道。

    “说起来,去年婚事,承蒙郭大帅厚礼,实无以为报,如今又来搅扰,真是惭愧!”章钺又拱手说,意思很明白,有事相求。

    郭从义本以为只是将那批灾民交接给他,但听这话音还有其他事,不由心中疑惑地看了章钺两眼,但县衙外人多口杂,他也不好多问。到了县衙前进右侧的客馆大堂上,郭从义请章钺和随从三人落坐,吩咐县令调来伺候的奴婢们上茶,便老神在在地静等章钺下文。

    见堂上也没什么不相干的人,章钺捧起茶盏边喝茶,一边寻思了一会儿,见封乾厚也在边上打眼色示意,便直接开口道:“敢问郭大帅,除集中在这儿两万人以外,郭大帅治下还有多少灾民?”

    “哦……”郭从义闻言一怔,听这话音心思一转,也就明白过来,意味深长地笑道:“中书相公们批复给章将军的是两万口人,不论男女老弱,再多的话恐怕不合适吧?”

    “有道是:上天有好生德!可如果是受灾民众无以生存,自愿前往呢?章某不能不带上吧?而去年洪灾,郓州府库被洪水席卷一空,想必也无多出的钱粮救济,由章某带走可谓是一举两得,这何乐而不为呢?”章钺给出了充份的理由,而且干脆地开出了条件,一脸期待地看着郭从义。

    “如果章将军能让灾民自愿跟随,郭某自无意见,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去年溃堤之事,郭某已担失察之罪,可不能再担治政无方之责,况县人口乃州县重政,郭某很为难呐!”

    郭从义苦笑着说,心里很有些犹豫。他也明白,章钺亲自来,所要的人口就不是一点点的了。州县府库是空虚,但去年李谷前来筑堤,调集了不少粮草在郓州库存,积余还是够用的。

    “确实!章某也明白这是有点强人所难,但西北会州偏荒之地很需要人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郭大帅行个方便,有什么难处,章某虽德薄才疏,力有未逮,也愿襄助一二。”

    章钺看出了郭从义的态度,意示他可以提条件,有麻烦也帮他解决。当然了,章钺是个知恩图报的老实人,不会说得那么明显。

    “眼下郓州府库确实亏空,安置灾民很是吃力。这样吧!郭某派人回须昌帅府翻看下户籍档案,适量放出部份灾民,至于卢县这两万人,可以先办理交接。”

    郭从义没有明确答复,但章钺已经明白,人在官场都是这样,逢事都不会把话说满了。他说无力安置灾民那意思就很明显,同意给钱粮换人口,但具体数目就不是现在可谈的了。

    这世上求人的事,是很少有能够一步到位的,虽然也要付出报酬,但不是本管地方就没有主动权,给不给人口是人家说了算。

    这年头战乱频繁,人口流失非常严重,地方没有人口就不会有税收上缴,想要朝中那些相公们同意大规模移几乎不可能,章钺可以想像得到,缺少人口劳力的情况下,治理西北是多么困难的事了,那么,从中原各地偷渡人口,必须要当作一件长远的大事来做。

    “难呐!”办理了人**接手续,一行人走出县衙,封乾厚就很是感慨地长叹了一句。章钺倒是明白的,苦笑着点了点头。

    卞极却是一知半解,莫明其妙地看两人一眼,闷声闷气地问道:“住管栈吗?那些灾民要不要去看看?”

    “不急!明天去灾民营放个话,就说只要去会州,官府按户提供住房,每户永业田地三十亩,头三年免税,我就不相信没人去了!”章钺狠狠地抛出诱饵政策。

    “嘿嘿……你那每户三十亩永业田地,是需他们自己开垦的吧?”卞极恍然大笑起来。

    “当然了,我也想吃白食啊,但天上会掉馅饼吗?”章钺翻了个白眼,他完全是画了一张大饼,中原到西北那么远,还怕人去了又跑啊。

    几人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次日章钺身着紫色武官袍服,腰系玉带,在百名亲兵的簇拥下,带着几大车慰问物资到灾民营犒劳,并安抚受灾民众。结果很不巧,居然发现了熟人,周全智和宋瑶珠居然就在灾民营中。

    这处灾民营地,原本是去年李谷在此治河时修筑,四周有高高的大木栅栏,辕门箭塔角楼等军用设施很齐全,可容纳两三万人,目前大营内外有三千天平军镇兵驻防,并提供粮草衣物,派出十几名郎中给灾民看病,维持着正常秩序。

    说是正常,但章钺带着车马队一进大营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这些灾民们皆十余人一圈席地而坐,围着火堆烘火避寒,呱唧呱唧地说着什么,有的成队形在大帐间来回走动,显得都很安静。

    正奇怪着,章钺忽然发现一个火堆间有两个熟人,是宋瑶珠带着两名婢女,还有周全智也在,她们虽穿着普通的平民粗布衣服,但那一堆人却都是身着月白色衣袍,这就非常显眼了。

    宋瑶珠和周全智出现在灾民营内,章钺很是惊奇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二人未必不能逃脱,恐怕是包藏祸心,想趁机在灾民营内发展教众,这是章钺绝对不能容忍的。(未完待续。)

第0259章 三个选择

    章钺是带着卞极、封乾厚、李多寿三人来灾民营,还有一百全副武装的亲兵,另有驻防在此的天平军一名都指挥使张全礼,带着一百亲兵随行。

    “从去年河堤峻工到现在,这灾民营一直都这么安静吗?他们没有闹事?”章钺指着一堆堆烘火的人群,试探着问张全礼。

    “因为衣物被服不足,去年冬天有人冻死,灾民们闹了一阵子,不过粮食还充足,给他们加食一餐,马上就安抚下来了。”张全礼不以为意地说。

    章钺仔细看去,仅是辕门这边空地上,灾民中老弱妇孺就占了一半,大多显得很凄惨。而青壮人数很少,他们也悄然打量自己等官兵,眼光并不畏缩,有些人甚至目露愤恨之色。

    以从军多年,靠巡营来识别军心士气的经验来判断,章钺心中有数了。这支灾民已被宋瑶珠篡夺,至少有一半的人已经归属了她们白莲社。

    “我要亲自叫几个人出来问话,张都使去辕门做好警戒。”犹如一盆冷水淋头,章钺心凉半截,阴沉着脸,决定进一步试探,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是白莲社教徒。

    章钺刚才还笑呵呵的,变脸却这么快,张全礼面露不解之色,不过人还没完成交接,对方官职也高,他也只好照办。

    “嘿嘿……我就说吧!劝你别玩脱了!”卞极一脸幸灾乐祸,似笑非笑地看着章钺。

    封乾厚和李多寿两人只是看出情况有点不对,却不了解具体,他们也不多问。章钺才懒得解释,抬手一指前面那圈围坐在火堆边的白衣人,亲兵们常年跟着他,最能体会他的意图,马上就分作两队冲过去,将那堆白衣人团团围住。

    事发突然,宋瑶珠和周全智事先也没得到消息,一见章钺走进大营正有些惊奇,还在商量着对策,对方已派亲兵围拢过来。宋瑶珠和周全智对视一眼,心中大惊,一群人呼啦啦地站了起来。

    “将那个老头带走!”章钺手按腰间横刀,面无表情地低声喝道。

    亲兵都头杨玄礼狞笑一声,带着几名亲兵大步向周全智走去,他上次跟章钺去冀州,那晚在浅口镇外的船上可是见过周全智的勇猛,丝毫不敢大意,近前探手一把抓向周全智的脖颈。

    果然周全智不甘就擒,闪电般后发先至,伸手动了那么一下,推得杨玄礼蹬蹬蹬倒退几步,若非卞极在后面扶了他一把,差点摔了个仰八叉。这一下可把亲兵们吓了一跳,齐齐大喝一声,同时拔出刀来。

    “你必须走一趟!”章钺目光冰冷地扫了周全智一眼,转头又盯着宋瑶珠道:“还有你!跟我来!”

    章钺一言不发地招了招手,带着亲兵们走出辕门,进了另一边驻军营地,找张全礼安排了一座空帐,在外等了一会儿,宋瑶珠和周全智对部属喊话,说了一些什么,很快就过来了,两人没带随从,心里都清楚,在这种地方带随从也没用。

    “拿下!给我吊到那边辕门上。”章钺手指周全智,这次杨玄礼上前,周全智没敢反抗,乖乖就缚被拖走了,他是倒退着走的,脸上一直笑眯眯的,目光冷冷地盯着章钺。

    章钺看了宋瑶珠一眼,招了招手,先向空帐走去。卞极双手环抱,歪着头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封乾厚见章钺竟然要单独召见那个年轻的白衣妇人,不由讶然看去。

    那妇人身材修长妖娆,走起路来轻快细碎,腰肢款款地自然扭动,粗布白色衣裙都带出一道道折痕,婀娜的步态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但脸和脖颈似是有意涂沫了什么东西,看起来皮肤黄黄的似有病容,双手拢在腹前,低头默默地在后跟着。

    封乾厚顿时明白了什么,露出暖昧的微笑。见旁边李多寿眼巴巴地看着那妇人远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由干咳一声提醒。

    章钺走进大帐,里面光线有点暗,地上铺了毡毯,角落堆放有几只箱笼杂物,里面有张矮几和铺团坐垫,几案上放着几本帐册,还有茶盏,有底坐和纱布笼罩的台灯。

    “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下说话!”章钺语气平和,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宋瑶珠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章钺一眼,咬了咬嘴唇上前几步,在矮几侧边坐下了,但她还是沉不住气,先开口冷冷道:“我是知道这些灾民是你要的,所以先替你招揽了!”

    “这么说我要感谢你?”章钺心里恼怒,似笑非笑道。

    “那你想怎么样?去年洪灾,我好不容易在郓州落脚,将洺州的人手和钱粮转移过来,不想到年底就被大水淹没,官兵划着船来,说是来搜救灾民,结果却将我们全部赶走,事后让我们修筑河堤,而那些没跨蹋的房屋被洗窃一空,数年的积蓄全没了。”

    宋瑶珠说着,不知不觉眼睛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慢慢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下来,真是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你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该割舍的东西就该割舍,该放下的重担……也该放下!”章钺看得心中一酸,恨不得替她拭去泪痕,但他知道这可不是动感情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我不会扔下白莲社的,我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们追随,可以东山再起!”宋瑶珠见章钺毫无怜悯之色,顿时有一种对牛弹琴的羞恼。

    章钺轻笑一声,起身大步走到帐门口,回头冷冷道:“那好!你被逮捕了!”

    “什么?我们是有约定的,你不能这样……”宋瑶珠大急,起身追上前去一把拉住章钺的手臂。

    “是有约定,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口头协约范围,而且在挖我的墙脚,是你……你能容忍么?我是朝庭大将,与你谈交易就已经冒了莫大的风险,可你呢?你们打的什么主意?”章钺蛮横地扳掉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一见章钺走出大帐,卞极笑嘻嘻地迎上来,看他脸色有些不对,也就不多说。封乾厚显然已经问过卞极,知道了章钺的打算,和那些事情的经过,不禁在远处来回踱步,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哀声叹气。

    “没有我的命令,那老头不得释放,就给我吊着!还有这座大帐,派人日夜轮流看守,里面那女人喊话,谁也不准回答。”章钺黑着脸大步走开。

    “哎!元贞你等等!”封乾厚小跑几步追上来,一脸严肃穆地说:“对于这件事,你有三个选择:

    其一为上策,彻底清洗白莲社徒众,从此白莲北宗也就消失了,至于那个女人,也不能留,这样永绝后患。

    其二为中,打击面小点,清除顽固徒众,以利诱之,以势导之,让他们为你所用,那个女人你也能得到,只是麻烦不小啊!

    其三为下,一口吞下,包括那个女人,将他们带去会州,说不定有安扶人心,收拢羌蕃之用,但是,这要以我们的人来监管,不能失去控制让她们乱来,说到底还是个因势利导的事,你看着拿主意吧!”

    “貌似有点道理!”章钺抚着下巴说,其实他也想到了一些,但没分析考虑得这么细致而有条理,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未完待续。)

第0260章 也有美好

    封乾厚是个出谋划策的谋士,当然实干能力也不差的,统筹能力也相当强,但多数时候他都不太愿意管那些具体的事。比如现在,他把策略提出来就悠悠然地走了。于是,卞极也无兴趣逗留,跟着回城内客栈了。

    李多寿是亲卫指挥,章钺没开口,他是不好走的,但章钺在那儿来回踱步,似是踟蹰不前。章钺确实有点犯难,他是比较倾向于中策的,但是那样一来,包括周全智及其下一些香主都是清除对象,宋瑶珠恐怕很难接受,她会竭斯底里的。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既然不可强取,那就以利导吧!

    章钺很快打定主意,转身走向那座被亲兵严密把守的营帐,掀开帐帘躬身进去,宋瑶珠正坐在矮几旁发呆,见他进来一脸愕然之色。

    “你需要我的帮助,是么?”章钺上前坐下,笑眯眯地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宋瑶珠有些惊疑不定,又弱弱地低声解释道:“那个叛徒赵香主虽然被周护法除掉,但是那些部属投了军,不肯再回来。我们到了郓州本就势弱,洪灾后又跑散了不少人,我和周护法待在灾民营也走不脱,所以就……”

    “你们愿意去会州么?”章钺无所谓的样子,这两万灾民有过半的人加入白莲社,这个短期内无法改变。但白莲社的本源思想本身就是一个大杂烩,教义也并不明确,这是可以改变的。

    “不去可以么?我们可以继续在中原给你搜罗人口,将这两万人给你补齐,总之不欠你的就是了!”宋瑶珠在试着谈条件,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低垂的眉睫不时颤动一下,悄然偷看章钺一眼。

    “等你们给我补齐两万人口,那是何年何月的事?而我的会州现在就要人,十万二十万都不够,你能有办法给我解决吗?”章钺似笑非笑地看着宋瑶珠,她是个聪慧的女人,会知道该如何决择。

    “让我的人都去会州,你就不怕你的士兵都被扰乱?”宋瑶珠心中疑虑,不由就问了出来。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下属也会听我的命令,对吧?”章钺干脆地敞开天窗说亮话,说着还把手伸了过去,放在了宋瑶珠双手互握在身前的手背上。

    宋瑶珠的身子触电般的颤抖了一下,脸蓦地就红了,也没有推开章钺的手,低着头凄苦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逼迫,我一个妇人又不值得你这样。”

    “你知道吗?我想将你那些嫡系下属全部清除了,因为有你在……我不忍心!”章钺认真地看着她说。

    “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容我先与周护法他们商量一下。”宋瑶珠一惊,抬头看了章钺一眼,心中明白,他这不是在说谎作伪,不禁脸蛋更红了,满是委屈地说。

    “木已成舟!你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是老天的安排让我们相遇,缘份的奇迹,让我们注定要在一起,你不要再逃避了,好么?”说起这些话来,章钺是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半点作伪之态,看起来诚恳之极。

    为了那两万灾民,为了会州的基建工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而眼前佳人的一颗芳心,也不能贽渎,章钺是真对她有些念念不忘,欲求之而不得,这女人也像刺猬一样,让他无从下手。现在,终于是时候了。

    要想得到一个女人,并让她爱上你,那就先靠近她,让她熟悉你的气味,熟悉你靠近带给她的感觉,只要多了几次,她就会习惯,而这些章钺都做了。去年秋在大名府浅口镇外的船上,章钺强逼着握她的手,释放了某种强烈的信号,她已经懂了。那么现在,顺手牵羊地得到她的身子,还怕她的心不系在自己身上?

    “我没有……但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不能这样……”宋瑶珠见章钺挨近过来,瞬间就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一颗心紧张得咚咚直跳,既犹豫又害怕,因为未来是无法预料的。

    “我要你!现在就要!给我!”章钺不容她起身逃走,蛮横地将她拥进怀里,也不管她脸上和脖颈涂抹得皮肤黄黄的东西,嘴巴凑上去就开始亲-吻,大手向上游走,抚上那让他垂涎已久的酥-胸,并留连忘返。

    “别这样……你趁人之危,我会恨死你的……”宋瑶珠不停地别过头脸躲闪,双手使劲地推搡着,但她的挣扎反抗却显得有点无力。

    她是练过拳脚刀剑的,若真心不从,章钺一时半会儿也拿她没办法,但她心里纷乱如潮,一时想起前夫雷万均,一时又想起白莲社这个烂摊子,天下虽大,他们真的无处可去了。要想保住这盘基业,似乎也只有对不起前夫了,而且多年过去,前夫的印象越来越淡薄,她一个人苦苦撑着,也早就累了,也确实很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瑶珠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却要做着男儿的事,这又是何必?太苦了!太可怜了!让我帮你吧!相信我……就像我一直相信你一样。”

    章钺虽将她的纤腰搂得紧紧的,但她挣扎起来力度也很大,还一把抓住了他使坏的大手,这有点捉不住她了。但甜言蜜语的魔力瞬间触动了宋瑶珠心底最柔软处,她的挣扎于是迟滞下来,心思跟着一转,好像他确实不欠自己什么,反而是自己一再求助于他,现在又把他的移民变成了自己的部属,顿时心中愧疚,反倒起了安慰他的心思。

    其实她也是个感-性-的女人,感-性-说文艺点就叫多情。多情的人,别人一点点的好就会铭记于心,总想着要报答,最终就是委屈了自己,成全了别人。自古华夏女子,多半如此,但也不一定就全是委屈,也有美好。这些美德就不是金发大洋马、倭地大母-猪-所能懂的了。

    宋瑶珠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呼吸也起了热度,她仰起头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沁出辛酸的泪滴流淌而下,顺着如瀑青丝滑落,晕红而滚烫的脸颊,和脖颈那层黄黄的东西被章钺的唾液沾湿,一块块地消失了,露出团团雪白温滑的肌肤。

    章钺的大手再次攀附而上,来回轻缓揉动,口唇一点点吻掉她脸上那些黄色的东西,渐渐游移到了她的耳边,吐着暖昧而热烈的气息,深情地轻声安抚:“不会让你后悔的……也不会给你恨我的机会!”

    “唔……”宋瑶珠半迷着快滴出水来的眼眸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声,很快又闭上了眼睛,坚冰般的芳心如遇春风送暖,开始点点融化。

    早春的空气还带着寒意,帐内倒是无风,但布置很简陋,除了矮几和坐垫别无他物,好在地上铺了毡毯。两个痴缠相拥的人缓缓倒地,开始宽衣解带,这情形完全是野合,但两人视若无睹,忘情而热烈地投入,使得帐内风光旖旎,情丝缠绵悱恻。(未完待续。)

第0261章 形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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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外把守的亲兵们听到动静,暖昧地怪笑着面面相觑,瞬间心领神会,远远走开值守,不许闭杂人等靠近。李多寿也在帐外,不由面露苦笑,暗叹自家主公真是个大烧包。当然,大烧包这个词也是自家主公口中传出来的。

    李多寿远远地站着,有些百无聊赖,偶尔转头望一下那座营帐门口,小半个时辰过去,帐帘终于从里面掀开,章钺若无其事地出来了。

    “去!打盆温水来!”章钺喊了一声,站在帐门前也没走开,等亲兵打来一铜盆温水递上前,他接过又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

    李多寿无声地怪笑着上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章钺,还故意抽了抽鼻子,那样子让亲兵们一阵哄笑起来。

    脑中闪过刚才画面,章钺自己也是忍不住一脸乐呵呵的,但身上汗腻腻的很不舒服,还是赶紧回去洗个澡,不由大吼道:“笑什么笑什么……去把周全智那老头放下来,犒劳灾民的粮草送进那边营中去,我们回客栈。”

    虽然那样了,但他得给宋瑶珠一点时间来说服周全智,以及那些懵然不知的教众们,然后才能坐到一起商谈细节问题。这些事情章钺自己也只有一些模糊的思路,具体的还得和封乾厚商量。

    回到客栈,封乾厚正和卞极坐在房内悠闲地下着围棋,见章钺回来,两人同时转过头,一脸探寻神色,但章钺面无表情地直接回了自己房间,他们自然看不出什么。

    “怎么样?”卞极还没想到那弯弯绕的事,他只是想问问人口什么时候可以装船。

    “嘿嘿……主公后宅要多一位美妾了,就不知带回东京会不会闹起来。”李多寿有些担心地说。

    没想到那好事这么快就成了,封乾厚略有些意外地捻须微笑,顿时就明白了章钺的打算,转而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事方略了。卞极听得一怔,脸上表情精彩之极,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与众多女人共侍一位丈夫了,但他自己也是如此,大哥也没办法说二哥。

    章钺回房沐浴后换了一身衣服,神清气爽地出来,不觉时间已到晌午,让客栈掌柜上了一桌酒菜,四人在客房里边用膳,边商量着接下来的事。都是自己亲近的人,当然用不着分案用餐,这年头共餐也是有的,底层庶民中就比较常见。

    章钺亲自给三个各倒了一杯酒,举杯邀请道:“预祝我们此次移民圆满成功!干了!”

    “是啊!祝圆满成功!恭喜恭喜!”几人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多谢多谢!说正事吧!”章钺已与宋瑶珠说定了,若商量好了就由周全智带部属和移民们先去会州安家,她则随章钺去东京,这既是章钺的侍妾,同时还有点人质的意味,但这是不好宣之于口的,双方都明白就行了。

    封乾厚是人精,自然也懂,但他却卖起了关子,慢悠悠地伸出筷子夹起一片羊肉送到嘴里大嚼起来,笑眯眯地目视章钺,静等他先说。

    “这批白莲社徒到了会州,自然是个隐患,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整出一套新思想、新教义强塞给他们,这事暂时交给宣崇文来慢慢带着,应该还是不错的。但是这个新教义,孝德兄可有腹稿?”章钺当然会问封乾厚了。

    “有点想法!但要看你怎么用这个白莲社,是仅仅针对羌蕃呢,还是兼顾整个天下,这样一来就复杂了,需要回东京翻些典籍,总能编撰出合适的东西来吧!”

    封乾厚信心满满的,而且眼界还挺开阔,这也是章钺非常欣赏的一点,不由就笑道:“这说来就话长了,想想唐初崇道,天下遍地道观,与豪门世族占据天下近半田地。到武周又大兴佛事,于是佛门又瓜分天下不少田地,之后时有反复,佛、道两门互相竞争,总体上以国家来说是弊大于利,并没什么好处。

    时至当今,广顺元年及三年,相继大力整治佛寺道观,勒令僧尼道侣还俗,但收效甚微,寺院道观派人到京中高官门下活动,仍是肆意妄为,藏污纳垢,收容各种罪犯,并擅自大量兼并田地,圈养佃农,使朝庭税收锐减,这不能不引起重视。”

    听章钺这么一说,封乾厚明白,章钺的心思也是大得很,不过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不由笑道:“不错!会州是新近收复的偏荒之地,但河西凉、兰诸州也是有大量佛寺的,僧尼人数比中原各地只多不少,一旦会州兴建起来,他们肯定会打会州田地的主意,说不定就要过来建立寺院,有白莲社在,就可以抵制他们进入会州白捡便宜。”

    “所以……我琢磨着,白莲社要想在会州真正立足,并进入中原的话,必须要改个名洗白了,总之在壮大之前,不能与佛、道二门沾上半点关系。不过是否应该使其壮大,这也要看情况,现在还有些言之过早了。”章钺点头道。

    章钺与下属几人在商谈白莲社教众的安置问题,而白莲社宗主夫人宋瑶珠也在与周全智、李香主等下属商议,是否要迁去会州。

    宋瑶珠是在章钺离开灾民营后,自己回营地的,不过在辕门口就遇上了周全智,这老头可是精明得很,哪里还不明白她的遭遇,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也不理会宋瑶珠自顾自回营地。之后快到晌午时分,宋瑶珠与周全智简单说了,然后召集仅剩下的五六名香主到营帐内议事。

    “夫人!请容属下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若迁去会州,那就成了章钺的鹰犬走狗,万万不能答应,还是另外想想办法吧!”李香主大名叫李义胜,一听周全智说出迁往会州的大事,马上就反对。

    “还能想什么办法,若非那位章将军要这批灾民,我们也不会在这儿待到现在,自然也不会发展出五六千教众来。可这又如何,我们还是在官兵的控制之下,一旦那位章将军翻脸,在座诸位只怕有性命之忧。”周全智年老,也比较有智慧,早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只可惜之前太贪心,没早点带教众们分批溜走。

    周全智这么一说,帐内众人悚然而惊,想想也真是这么回事,可会州太远了,而且太偏僻,大家都不乐意,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半天无法取得一致的意见,不由纷纷抬头看向上首中间矮几后的宋瑶珠,等她决定。

    宋瑶珠还有些心神恍惚,时而俏脸泛红,时而脸色发白,老是在走神,根本没集中精神听。自进入帐就坐一直低着头,对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

    “夫人!请拿主意吧!”周全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燥,见宋瑶珠居然没听到,不由大为羞恼,那事一众香主们待在营地安抚教众,但周全智可是知道的,猛地提高了声音喝道:“章夫人!请下令吧!”

    宋瑶珠一惊,满脸茫然之色,忽然反应过来,顿时满脸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而帐内一众香主们呆了一呆,面面相觑,终于明白周全智为何召大家商议这件事,一个个脸色复杂,羞辱,憋屈,愤怒,不一而足,但形势如此,并没有什么卵用。(未完待续。)

第0262章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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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章钺估模着周全智、宋瑶珠他们应该商议已定,便与封乾厚带着五十名亲兵乘马车再到灾民营,商谈沿途船运及到达会州的安置问题。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周全智也爽快地答应了,双方初步交换条件,确立了一些口头协议,只是宋瑶珠没来。章钺可是专门来接她的,让周全智派人催了几次也不出来,便干脆自己去请了。

    她住的是一座单独的军用旧帐,在那些灾民与自己的部属之间空地上,外面围了一圈木栅栏,远离人群显得有点孤零零的。章钺上前掀开帘子进去,里面光线昏暗,还有一股潮湿的寒意。

    空地上有四只大箱子,矮几上放着两三包杂物,这是她和婢女的行李。床榻竟是几只空空的大木箱子架起来的,上面空无一物,衾被什么的想必是收起来了。

    宋瑶珠换了一身浅蓝色衣裙,外面系着朱红色披风,正躬身坐在榻沿上,双手支着下巴,低头看着自己的绿色缎面绣花鞋子出神,章钺进来了她也不理会。年约十六七的婢女低头默默站在一边,见章钺进来就转身出去。

    “这种地方你居然也能待的下来……怕是吃了不少苦吧?”章钺在她身边坐下,伸手过去揽住她的香肩,很是怜惜地说。

    “还是先不去东京,我要回一趟磁州,然后……再去会州看看,行么?”宋瑶珠总算是放下手,抬起头目视章钺央求道。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知不觉已沦为人质,只是有点特别,所以就怀了一丝侥幸心理。

    “你觉得呢?四处漂零……你还没够?移民过去有人接待,周全智也会管着,你不用再苦心经营了。至于磁州,以后有机会,你要去我也不拦着,现在还是跟我回家吧!”章钺不打算放她走,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来,再说一个女人老是在外,他也不放心。

    “回家?听你说这词儿我心里碜得慌……你家里女人很多吧?你打算以后把我养在后宅么?我可不是那么好脾气好说话的。”

    宋瑶珠抬起头,撇撇嘴轻声笑着,心里却是暗叹。为了白莲社不再像过街老鼠,能有个落脚之地生存下去,现在可真是生米煮熟饭,说什么也没用,章钺果然不答应。

    “嘿嘿……家里四个而已,哪里多了?你去了也可以找点事做,比如开个店铺什么的都行,还有另外的月例钱。当然,我也是有产业的,你有兴趣可以帮我照看,总之,你有自己的自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章钺听她松口了,心中大喜。

    “好吧!你还真把我当你的女人了,我可先给你提个醒,要是你家大妇给我脸色看,我可不让着她,到时闹得鸡犬不宁,你可别后悔。”宋瑶珠冷笑道。

    “咳咳……怎么会?”章钺一听有点头皮发麻了,那次在浅口镇被卞钰那丫头逆推,章钺就有点莫明其妙,事后找卞钰套问才知道,卞钰被宋瑶珠骗了。要是她以后再这么挑拔,家里真的会乱起来。

    “怎么?怕了吧?告诉你,我可不会敬茶的……”宋瑶珠刚才还一副愁肠百结,黯然伤神的样子,这一会儿就变了个人,脸上也带着明媚的笑容。

    “好吧!不够茶就不敬茶,那就再磨蹭了……话说外面似乎有点动静……”章钺说着侧耳细听,帐外人声暄哗,煮粥一样乱糟糟地说着什么,脚步声响成一片,有点吵杂。

    这时婢女神色慌张地进来了,上前着急地说:“夫人!周护法和几位香主召集许多徒众围在帐外,也不知要干什么?”

    “没事!他们是想尽尽心送行!以后也不知几时能见着,由他们吧!”宋瑶珠轻叹一声道。

    “别哀叹了,路上还能同行到郑州呢,迟走早走都是要走的……”章钺下一句话没出来,搞得像是我强抢民女一样,我他么就一定要做冤大头吗。

    “嘴巴倒是甜,这就不耐了吧……”宋瑶珠没好气地白了章钺一眼,总算是起身了。婢女连忙将矮几上的三个包裹提起,略显瘦弱的肩膀上挂一个,两手也没能空着。

    走出营帐,外面竟是人山人海,连条空路都没有,周全智和几名香主站在前面,后面都是徒众,还有一些纯粹是瞎起哄,跟着围过来看热闹。

    “周全智!你们这样子可不明智,你懂吗?”章钺沉着脸,严厉地说。

    想也是知道,白莲社是官府铲除对象,还这样大张旗鼓,被天平军的张全礼看出端倪来,章钺都不好解释,这样本来没事的,说不定就有事了。

    “是!是!老朽都明白!可夫人改嫁,虽然处境寒酸点,我等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周全智陪着笑脸,人在屋檐下,岂容他不低头。

    可话说得就有点意思了,正式认可宋瑶珠改嫁。对于这事,章钺可一直是含糊其辞的,他是喜欢宋瑶珠,但不能接受宋瑶珠继续做白莲社的宗主夫人,仅允许她过问白莲社中事务,与其保持联系,甚至是脱离出来。当然,章钺还不好明确说出口。

    宋瑶珠面对一帮下属有些羞愧,低头躲在章钺身后,可周全智一说她就明白了,顿时心中一阵凄苦嗟叹。当真是形势逆转,一向对她忠心不二的周全智都开始疏远,想要撇开自己了。女人终究还是弱者,做得再好也难以让一帮男子心悦诚服。如今迭遇困境,将自己作为交易对象,他们居然就这么爽快地接受了。

    “这你们可以放心!让条路吧!”章钺淡淡说了一句,转身拉起宋瑶珠的手,大步向前面人群直走过去。

    “都让让!都让让!回去回去……回去待着!”周全智只好驱赶人群,他还是很有些威望的,一开口,人群马上就开始乱纷纷地退却,不过路是先让出来了。

    “要说几句么?道个别!”章钺拉着宋瑶珠走出人群,一转身见宋瑶珠很是伤感,居然又眼圈红红地流下泪来。

    “嗯……”宋瑶珠应了一声,别过头悄悄抹去眼泪,面向人群时恢复了她一惯发号施令的风范,团团拱手喊道:“兄弟们!姐妹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吓!果然是女侠的作派……章钺心中有些好笑,见她说完就迫不急待地上前几步,两手一抄将宋瑶珠横抱在怀里,大步向营外马车走去。(未完待续。)

第0263章 一个劲敌

    接下来两天内,章钺准备了返回时所需粮草物资,并抽空与天平节帅郭从义谈妥,由其再调拔出三万灾民,为免引人非议分六次转移,章钺自己派人来接,并付出钱粮,算是一次代价不算太大的交易。

    这天一早,章钺和卞极到灾民营,请张全礼协助将两万灾民分批带到城北黄河码头上船运走。章钺则带着宋瑶珠和封乾厚、李多寿等亲兵幕僚先上船了,领着一百条大小船只,载一万人先一天出发,等到了郑州,由封乾厚带队送往洛阳交给宣崇文,然后就由卞极负责了。

    经五天航行,这天傍晚,章钺终于回到了东京,船队在家中后门外的汴河边停泊,一名亲兵先上岸去喊孟管家来开门接人。李多寿在安排亲兵搬运箱笼行李上岸,终于到家了,亲兵们都很高兴,肩挑手扛着行李来回忙碌着。

    太阳已经西沉,暮色笼罩,河边起了一层薄雾,随风轻轻摆动的柳枝,已经长出了嫩绿的叶芽,远处一群大白鹅嘎嘎叫着上岸,自行列队摇拽着步子回家。

    章钺和宋瑶珠还腻在船舱里,这些天来两人耳鬓厮磨,如胶似膝,章钺是整天都陪着她,但待在船舱久了也会无聊,两人常爬上船顶看河中风景,说些绵绵情话,结果,早春正月的河风凛冽,宋瑶珠感染了风寒,流着清鼻涕,嗓子也沙哑了。

    章钺趁机表关心,带她上岸去看郎中,然后上船了就是煎药喂药,害得小婢女都无事可做。可现在到家了,也就意味着二人世界的结束,新的生活开始了。

    “你放心好了,亲兵会告诉孟管家,这样她就知道了。她若不出来,那就是在堂上等着你敬茶见礼,要是出来了就表示肯接纳你,那你也谦让点,以后就好了!”章钺劝说着,他是真有点担心两个女人见面就甩脸子了。

    “好吧!看在你这些天用心照顾的份上,等会儿我就称她一声大娘子。”宋瑶珠偎在章钺怀里,有些恋恋不舍。

    很快,亲兵都下船了,章钺起身推开窗户向外看去,家里的女人们果然都出来了。符金琼和卞钰带着各自的婢女站在前面,后面是杨君萍和程雅婵两人挽着手,好姐妹一般,再后面是葛婉秋带着秋香等一大群婢女。孟管家远远站在一边,指派仆人们搬运行李,李多寿等亲兵们也在帮忙。

    章钺走出船舱,宋瑶珠带着婢女在后跟着,那跷板有点窄,章钺伸出手去拉她,宋瑶珠瞪了他一眼,没理会,章钺只好先上岸了。他一脚踏实地,后面风声呼啸,宋瑶珠和她的小婢女居然从船舷边一跃而起,真接飞跃过丈来宽的河面,身姿潇洒优美,如一对燕子般轻飘飘落地。

    “琼姐姐!就是她!那女人狐媚得很,练过点拳脚就在这显摆,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呢!”卞钰有点气急败坏,她没想到章钺这么快就把宋瑶珠领回家了,要是别的女人她还不会有什么意见,反正自己又不是大妇,用不着操那闲心。

    “呵呵……你没看到他想牵那女人过河么?那女人还算是识大体的,没敢理会他,都带回了我们还能怎么样。”符金琼刚听管家一说,心中很是惊讶了一下,不过他猜测章钺在外面还有女人,但几个就不知道了,章钺一直不说实话。

    豪门大族之家的女子对这些也是司空见惯,有的强势点能管得住,可多数是管不了的,这年头谁家男人不这样,那可就真是怪了。有些家庭主妇管不了,就只好在礼节方面做文章,彰显大妇的威严,结果当然是反作用,最后自己也不讨男人喜欢。所以符金琼也是两头怕,厌恶却又没办法,逆来顺受她也做不到,心里很不高兴,却也还得脸上带笑。

    章钺心里确实有点羞愧,上岸了就站在那儿,朝宋瑶珠打眼色,示意她先上前见礼。宋瑶珠犹豫了一下,她没见过符金琼,但知道那穿着杏黄短袄,月白色襦裙,头上坠马鬟插着珠花的年轻贵妇就是了,看起来年龄不大,还不到二十岁,比自己可小了五六岁,这真是有点难堪。

    宋瑶珠深深看了章钺一眼,抬手将垂下来的细散鬓发轻轻掠到耳后,拉了拉脖颈红色披风,手提裙摆缓缓向堤岸顶上走去,一抬头就见卞钰双目放火般盯着自己,顿时心中好笑,这位卞娘子的兄长卞极与自己有仇,但她却是个心直口快的,其实很好相处,这点她早就看出来了。

    “哟……年许不见!卞娘子还是那么容易动气,你这眼神儿……贱妾可有点吃不消呢!”宋瑶珠笑嘻嘻地说着,双手叠于腰侧,认认真真地行了个万福礼。

    卞钰一怔,心中一阵惊讶,没想到这狐狸精居然先向自己见礼,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下意识想要还礼,忽然又反应过来,符金琼还没开口呢,自己这一还礼那就是先认可表态了。而且自己是平妻地位高过她啊,是不用还礼的,不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头恶狠狠地看向河堤下的章钺。这个死不要脸的,自己讨厌的女人,他偏要带回来。

    “这位就是大娘子符氏吧!贱妾宋瑶珠,这厢有礼了!”宋瑶珠又再盈盈一福,她只是开始很紧张,可真事到临头,她反而一点不慌,毕竟是掌管过上千多号人,有胆识有气度,见过的各种场面当然不是这些宅在深闺的女人所能比拟的了。

    “呵呵……宋娘子请起!以后都是一家人,初来乍到可能有点住不习惯,有什么短缺的可早晚间来与我说声。孟管家!你先带她们主仆到东厢院住下。”符金琼坦然受了一礼,而且提示对方早晚间需过来请安。同时,一看宋瑶珠的表现,顿时觉得之前卞钰的评价十分正确。

    这宋氏走路的步态婀娜,纤腰款款,姿态撩人,更兼那修长的身材********,看得符金琼都觉得那姿态优美之极,心中是羡慕嫉妒,但恨还谈不上了。而且她行礼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妩媚的韵味,又会拳脚武艺,这可真是一个劲敌啊!

    符金琼心中瞬间就生出了一种危机感,但她就只是温和地笑笑,不愿表露出来。见章钺刚才不上来,这会儿没事人一样悠然地背着手上河堤了,顿时心中气苦,转身就带着青竹先走了。她一走,卞钰也一鼻孔出气,带着其她人跟着走了。

    转瞬间,女人们走了个精光,唯余一缕暗香在晚风中飘荡,渐渐消散。李多寿等亲兵还没搬完行李,这时一个个都脸红脖子粗地忍着笑。

    章钺老脸红红,视若无睹,两手一背昂首挺胸地迈着方步回家,心中寻思着该怎么安抚家中大妇。(未完待续。)

第0264章 风起秦州

    二月初的清晨还有一丝寒意,雨丝绵绵地下着,远看街边河柳在薄雾中依稀有了一团嫩绿,走近了看却是光光的枝条带着黄绿的叶芽。一年之计在于春,最好的时光莫过如此。

    马车在皇城左掖门外停下,章钺下车只带上李多寿前往侍卫司衙署,前堂里人很多,都是一些身着朱紫袍服的厢级禁军将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

    章钺一到就恰好听到里面高喊一声“升堂”,于是跟着一众将领纷纷向里绕过中庭大院走廊,进入里面的大堂。这大堂可非同一般,闲暇时不能随便进入,因为这大堂也称为节堂、白虎堂。

    里侧正中就是一面红漆有白虎图案浮雕的巨形屏风,侍卫司日常上值和商议军机大事就在这里进行。李重进头戴黑色硬翅折脚幞头,身着紫袍,腰系玉带,已庄重严肃地在屏风前帅案后就坐,目光沉静地扫视左右分列而坐的一众将领。

    “正月里有不少人告假,现在都基本回来了。这里先说一下近来朝中大事,诸位必须留意,下值后自行安排,各厢士兵尽快恢复操练。”李重进说完一挥手,旁边侍立的军吏便拿起重要备份公文开始朗读。

    “正月底中书敕命:辽国自晋、汉以来屡寇河北,轻骑深入无藩篱之限,郊野之民每困杀掠。德州刺史张藏英称深、冀之间有胡卢河,横亘数百里,可浚之以限其奔突。是以,诏忠武节度使王彦超、彰信节度使韩通将兵夹浚胡卢河,筑城于李晏口,留兵戍之。”

    李重进接着解释道:“如今陛下有意稳固边防,据说已下诏召张藏英进京,陈明备边之策。这个张藏英原本是辽国幽州芦台军使、兼榷盐制置使,因不忿辽国横征暴敛,广顺末率上万人南归我朝,时逢太祖病重,疑而未用,陛下即位授为德州刺史,如今召还是为边防计。这样一来也不知河北会不会出事,诸位要做好准备才是。”

    “如今这天气下雨,恐怕也只能宽限几日再开始操练了。”一名将领嘀咕道。

    “是吗?粮草领齐了吗?军械库房是否有清查?校场营房是否整洁?”李重进面露不悦之色,挥挥手道:“今天就到这里,都回去准备。”

    议事结束,章钺随众将出来,慕容延钊和李处耘在前面等他,似乎是有话要说。章钺指了指东面虎捷左厢官房,几人一起沿走廊过去,到堂上落坐。

    “二位有什么要说的,先说吧!”章钺刚回京,还不清楚情况。

    “我们左厢将领不缺,兵额满员,就是武器和军服需要汰换一批,数量有点大,需要都使用印申请,其余倒没什么事。”李处耘说。

    “行吧!那先写过条子递到李重进那里去,我们到军营看看。”

    章钺让李处耘写了申请,然后与慕容延钊等四人用印,由李多寿递过去,出禁中到大营看了看,里面有点乱。因常年住在营房的士兵不多,禁军中有大半的士兵在东京城内,或在郊外安家,营房空荡荡的,住在这儿士兵少了就看不过来。

    不过章钺只检查自己左厢士兵营地,各处营房都还算干净,除了值守,看管库房,照料马匹,住在这儿的多半是章钺和慕容延钊本部人马,到了里面一排营房,老远就看到有军官士兵从一间房内蜂涌而出,不用说,又是在聚赌。

    “从今天起,军纪得抓严点,不能再有这种事。”章钺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但都是自己的人,他也不好严惩。

    “呵呵……这阴雨天他们没事干,太闲了他们会打架闹事。”慕容延钊苦笑道。

    章钺皱皱眉,他也没什么好办法,雨下得不大是可以出操的,就算不出操搞点室内活动,比如组织起读读书、练练字,这总是可以的,但他也不想玩什么标新立异,只得作罢。抬头看看天色,毛毛细雨还在下着,也不知多久才能转晴。

    每天去侍卫司点卯,然后去大营看看,再无奈回家待着。这样磋砣混了半个月,直到二月中旬天气才好转,侍卫司各军都恢复了每天早晨点卯后解散,隔五天才真正训练一天。

    但章钺的虎捷左厢却是每天点卯后操练半天,排练队列阵形,以及麾下十个军的集中指挥调度,到晌午时分解散,若下午再操练,那得管士兵们两顿饭,这个冤枉钱,章钺也伤不起。

    然后每到训练那天,章钺安排单兵作战技巧等科目,主要是步军的长枪、刀盾、弓弩,这是要求每个步卒的基本功,但也有出类拔粹者,通过单兵对比,这些尖子兵渐渐显露而出。

    章钺将这些出挑的精兵调换,全部编组到二、三、四、五这四个嫡系军中,加强嫡系的战力,至于一军暂不管他,六到十五个军也加强训练,诣在提高其战斗力。

    三月初,经过高平大捷后一系列的整军,朝局稳定下来,皇帝郭荣执政渐渐上手,不满如今现状,常诏群臣陈言得失。又愤慨于唐末以来,中原日渐势微,版图也是代代缩小,遂生出削平割据小国,一统天下的壮志。

    恰好这时,关西秦州望族大户到汴梁献计,请求朝庭收复秦州,恢复前唐旧疆。当年,辽国耶律德光灭晋,俘虏晋出帝石重贵而还,秦州节度使何建便以秦、成、阶三州转投了蜀中。蜀主孟昶见有机可乘,趁火打窃夺取了凤州,设置雄武节度使以辖管。

    郭荣派鸿胪寺官员接待秦州大族士绅,随后亲自接见,欣然接受,并积极准备对关西秦凤诸州用兵。

    准备一场战事是需要时间的,而秦州大族入东京请命的同时,蜀主孟昶也接到边镇凑报,派客省使赵季札巡视礼边防武备。

    赵季札并没什么才能,还偏爱自高自大,以文武全才自称。到兴元府,也就是汉中,以及秦凤诸州巡视了一圈回成都,向孟昶凑报:“雄武节度使韩继勋、凤州刺史王万迪非将帅之才,恐难以御敌。”

    孟昶,初名孟仁赞,字保元,祖籍邢州龙岗,后蜀高祖孟知祥第三子,十六岁即位,如今已到中年,孟昶早已不像当年初上位时励精图治,沉迷于打马球,骑马射猎,又好方士房中之术,多选良家女子充实后宫,尽耽于享乐之事,听不进大臣劝柬,对没什么才能的赵季札非常信任。

    于是,孟昶就问:“那以谁前去监军御敌好呢?”

    不想,赵季札竟然毛遂自荐。孟昶也未过多考虑便同意了,以赵季札为雄武监军使,并调禁军一千人作为他的私属卫队。(未完待续。)

第0265章 家宅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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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凤诸州位于关中西南,对东京君臣来说是偏荒山地,战事规模也不会太大,虽然重视但也只打算试试水,所以备战的事是不急不缓地暗中进行着。

    及至河北葫芦营垒峻工,任命张藏英为沿边巡检招收都指挥使,设置静安军以布防。而辽军得到消息,果然派千来骑南下试探攻击,一度将巡视工程进度的王彦超包围,但张藏英率兵支援,将辽军击退,事后也未再南下。

    如此,河北边防算是安全了很多,郭荣又将心思转到了国事上,首先考虑到汴梁作为一国之都局促狭小,而且城中街道里坊也不规整,便与重臣商议,诏扩建外城,先设立标记,等待今年冬天农闲再大兴土木。

    这天金祥殿例行朝会后,郭荣留下三品、或秩同三品以上在京文武重臣到偏殿召对问策,人数可是不少,约七八十人入殿。

    近来秦州大族来京伏阕请命之事,已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了,觉得大概会商议秦州战事,章钺作为从三品云麾将军,也应命到场,满心期待领兵出征。

    君臣见礼毕,郭荣对群臣道:“朕每思治国方略,未得其要领,现承祖宗基业,寝食难忘。自唐、晋以来,江南吴、唐,西蜀、幽、并之地皆阻碍治理,不能言传身教,难以达到与大周混为一体的目的。诸卿皆是国之臣,请著《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及《开边策》各一篇,与朕一一御览。”

    “陛下求治之心甚切,此英明之举也,臣等遵旨照办!”范质作为众臣之首,躬身致礼答应下来,众人也只能跟着应了。

    文官们倒没什么,就是写个策论而已,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关键是要有大略眼光,能写出像样的东西来。一众武将们有点傻眼,眼巴巴地等着,结果居然不议对秦州作战事宜,反而要写文章,都无精打采地告退。

    老丈人符彦琳只是清闲散职,这种重大事务反而没来,章钺熟识的朝中文武不多,一出偏殿就跟上李谷,见旁人走散便问道:“眼看上个月了,秦凤战事还没个说法,本以为今次是商议这事,竟然没动静,不知李相可知详情?”

    “怎么?你有兴趣?这儿可不是说话之地,再说吧……”李谷笑着看了章钺一眼,挥挥袍袖要走。

    章钺上前拉住李谷衣袖,央求道:“李相明白我的心思,何必推脱,还请到时帮忙举荐一下,小子感激不尽。”

    “你还是回去想相策论怎么写吧,若写好了,那就不需要我多此一举,陛下也会上心,岂不胜过我举荐?”李谷却把皮球踢了回来,转身走了。

    章钺想想他说得也是,急忙忙回家,吩咐李多寿去请封乾厚过来,转而往后宅书房走去,这事说来有点复杂,是关于军政的两篇策论,都不能单从军事上考虑,要有全局眼光。

    章钺一路低头思索着走进后院,宋瑶珠从院角花丛后跑了出来,拉着章钺的胳膊说:“夫郎可算回来了,去我院里吧,最近准备作点绸缎生意,快帮我参详参详。”

    “咳咳……下午再说吧,现在有点事!”章钺苦笑着婉拒道。

    “哟哟哟……这是干吗呢?青天白日的就将男人往自己院里拉,好不害燥!”卞钰在阁楼上扶着栏杆,满是酸味地嘲笑。

    卞钰是怀上了,章钺回京后就一直很少去她院里,而且她是平妻,宋瑶珠地位低些,却根本不买她的帐,早晚间勉强向符金琼请见,却根本不去见她,这把卞钰气坏了,两人一见着就横眉竖眼,互相不理睬。要么一开口就是各种口水仗,章钺也没什么办法。

    “嗬!我愿意!你管得了吗?我还不像有的人呢……”宋瑶珠也不示弱,还主动投进章钺怀里腻歪,掂起脚尖把脸往章钺脖颈上蹭,看得卞钰差点吐血。

    “你们别吵了!西院她们两个在养胎需要休息,郎君有他的事,五娘子也不要烦他。”符金琼跟着出现在阁楼上,按家里地位排行,正妻平妻刚一正一副,目前三个侍妾程雅婵被称为三娘子,杨君萍为四娘子,宋瑶珠自然就是排行五了,这是符金琼有意定的。

    听符金琼这么一说,宋瑶珠就抬头冷冷看着章钺,委屈地小声道:“看到了么?她说我烦你!大的没看到你回来,小的就恰好看到了,门房都听她们的吧。我可是从大清早等到现在,想见你一面都难,我就问你,现在去不去?”

    “都说现在有事了,你就不能通融通融,成天缠着我处理那种小事,她们当然看不顺眼,要不我下午再来!”章钺推开她,准备去书房。

    “你想让我在她们两个面前丢脸,那你就去……我可不想整天跟两个小女人斗气,我没那么闲得无聊。”宋瑶珠气鼓鼓地说。

    “好吧!你跟我去书房伺候笔墨!”章钺也是头大了,他是真有点着急,这番耽搁下来,写策论落下是小事,丢了出征的机会那就后悔都晚了。

    符金琼和卞钰也没走,还在阁楼上看着,见章钺拉着宋瑶珠是往书房那里去,符金琼马上就气呼呼地讥讽说:“别家官人的书房别说侍妾了,大妇都不能轻易进去,你书房就是个菜园门么?”

    “我家与别人家不一样,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也别多说了!”她说的也是事实,章钺闷声顶了一句,宋瑶珠跟在章钺后面,回头得意地媚笑,这下把符金琼也气坏了。

    章钺拉着宋瑶珠进了书房,自顾自到桌案后坐下,似笑非笑道:“面子挣到了,很得意吧?我告诉你,西院她们两个也就开始几天早晚间请安,然后就随意得很。你进门也快两个月了,还要求你早晚都要去,为什么?”

    “啊?原来这样……那是为什么?”这年头豪门大户家里都是这个规距,章钺家里算是宽松很多,所以宋瑶珠也没意识到,听章钺一说大为羞恼,感觉自己被区别对待了,脸色变得很难看。

    “因为西院她们两个出身比你还低,也就老实多了,不耍小聪明,态度也谦虚,而你呢?还说是看我的面子才给她请安,请安也就罢了,表现得不情不愿的,你以为我希望你去么?你要想不去,自己想办法!”章钺板着脸说。

    “哼……真是气死我了!你是想让我去讨好她们喽?我才做不到!你中午到我东院来用膳,不来有你好看!”宋瑶珠羞恼难堪,气鼓鼓地威胁了一句,转身飞快带上门走了。

    “呼……总算支开了!”章钺长嘘了一口气,心里有点苦恼。家里女人一多,自然亲近的人就地结起了小团伙,有团伙就会无休无止地明争暗斗,于是,自己就成抢手货了,痛并快乐着,无暇分身呐!(未完待续。)

第0266章 志在旄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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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钺找出自己亲手绘制的一卷军用地图,在木架上垂挂起来,又回到桌案后坐下,取出白纸和毛笔,给砚台里加了点水,先提笔写下了三个大字:开边策!

    章钺又放下毛笔,盯着地图细看,目光先落在会州,那儿在关中西北,是沟通关中与河西的咽喉要道。北境有大片平原,南境多梁峁山地,与秦州接壤,但有六盘山余脉阻隔,只可轻兵简行,无法携带辎重。那么,会州镇远军可不必参战,但战前侦察工作,可让他们就近准备。

    想到这里,章钺取出薄绢先给宣崇文写了一封信,出书房交给李多寿,让他派亲兵送去会州。正好封乾厚也来了,章钺便带他到书房。

    封乾厚上前看了看地图,又回来坐下,微笑道:“若论秦凤战事,则简单多了。若说开边策呢,那这个地图暂且不看,我们先就天下大势来讨论一下。”

    “好!愿听孝德兄高论!”章钺抬手示意,饶有兴趣地说。

    “今上既有意开疆扩土,一统天下,而今大周财政不丰,人口流失,国力微弱,那首先就要从这个问题出发。打秦凤更多是象征意义,算是给禁军将士提振士气,实际人口钱粮方面的收益是微乎其微的。秦、凤、成、阶四州都是山地,能有多少好处。反倒是淮南江北之地,人口稠密,交通便利,商业繁荣,若能收取那好处可就大了,恐怕,这才是今上和朝中诸公的真正目的。”封乾厚分析了一下,认真地说。

    “不错!大致如此!”章钺心中暗暗佩服,封乾厚还是颇有眼光的,想想后来历史的车轮正是如此。但既然自己来了,目光自然不能仅盯着中原这一亩三分地,便严肃道:“但我觉得,治国需有长策,也就是说,我们要有一个终极目的。”

    “平辽?”封乾厚反应极快,点点笑道:“欲与辽国谋取和平共处,必须收复燕云,次之收复河套,也就是夏绥党项,如此才能达到安边目的。这样一来,我们要有一个先后顺序,先取淮南,再定西北,最后一鼓作气取太原,复燕云,北方边境稳定,天下一统之日也就不远了。”

    “很好!孝德兄之见正合我意,那先帮我完成这篇《为君难为臣不易》吧,至于《开边策》,还是我自己动手算了。”章钺笑道。

    “这没问题,我们刚说的是大势,元贞要顺时而动,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根基,会州这个地方就不错,可以长期经营。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啊!这次出征秦凤,能否成为领兵主帅还难说,战后是否能出镇地方,也不太确定。从前唐以来,就没见过年二十一岁能开衙建节的,等这策论写好,让主母进宫走走。”封乾厚略有些郁闷地说。

    章钺自己也是无奈,年龄真是一个硬伤,本来去年初高平之战,以他的两战之功就差不多能领方镇了,然而实际只提了一级,从军都使升为禁军厢都使,兼领会州,赐婚赐了府宅,与节帅的地位还差了一大截,就指望秦凤之战能立个大功了。

    当然,封乾厚提示让符金琼进宫走走符皇后的关系,这是夫人外交啊!章钺有些犹豫,符皇后智慧过人,这个时候去,那真是太露痕迹了。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两篇策论草稿终于完工,两人交换互读了一遍,都很满意,封乾厚也就起身告辞,声称白莲社教义改编的问题,已准备得差不多了。

    白莲社很快就可以进行改造了,章钺大为期待,再将两篇文章再抄写在薄绢上,待墨迹干透收好,坐在书房里寻思着,下午进宫不太合适,策论也可以迟点再递上去,否则太快了惹人暇想啊!

    这么想着,章钺起身走出书房,想起之前宋瑶珠说的,只好先去安抚一下,到了东厢院就闻到一阵膳食的香味。婢女在门前张望着,见他来了马上就进去通报。

    小厅中桌案上已了摆放了三四个菜,有一盘黄金鸡,这个其实就是白切鸡了,上面淋了一些酱料,撒了一层香葱、姜末,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还有风干酱香羊肉片,做得也很好。素菜有豆苗、莴苣各一盘,还有一小盆羹汤。

    至于主食则是白米饭,可不是面食,这是章钺的习惯,除非在军中随意,在家他都是吃饭,米是南方产的精米。家里的女人们都知道他的喜好,也很少吃面食了。

    章钺拉过矮榻坐着等了一会儿,宋瑶珠从厨房出来了,她这儿是个单独的院落,是带有小厨房的,家里几个女人都是,平时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一日三餐都由婢女服侍着各吃各的,反倒是他这男主人,天天打野食。当然,多数时候在符金琼那里。

    宋瑶珠脸上带着喜色,眉眼都笑得弯弯的,在旁边坐下嗔道:“怎么不吱声,人家忙活了半天,连个称赞都没有!”

    “称赞只是让你高兴一时而已,只要你天天都笑得这么甜甜的,我也就欣慰了!”章钺拿起竹箸不再多说,开始大块朵颐,能和她一起用膳的时候并不多,领了她的心意才是最好。

    见章钺吃得很快,宋瑶珠面露笑意,小口小口地吃着青花白瓷碗里饭粒,她吃得很慢,时不时地给章钺添上一勺羹汤,但夹菜的话,这时代的人都没这习惯。

    一桌饭菜很快被吃完,没留下半点,好在饭菜做得精致,份量都不是很多,否则章钺可真是要吃撑着了。想起不久就要出征,章钺便温和微笑道:“你不是想去会州看看么?我过段时要出征了,你到时换上男装混在我的亲兵里同去,免得在家里与她们闹得不愉快。”

    “呵呵……好啊!我昨天出门也听说了这事,那什么时候走?”宋瑶珠大喜,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嗯……应该快了吧!这几天我就不再来你这边了,你也不要再与她们几个置气了。”章钺看了暗暗郁闷,白莲社毕竟是宋瑶珠带了好几年的,她还有些放不下。

    坐下一会儿,章钺出了东厢院,到正堂后面小厅上一看,顿时有点头大,符金琼也准备了一桌午膳,正手支着下巴,坐在餐桌后苦苦等着,见章钺进来,便微微一笑起身相迎。

    “青竹!去将温好的两个菜端上来!”符金琼看起来有点不大高兴,她当然知道章钺去了东院,却也不叫婢女去请。

    章钺心里也是明镜一样,闷声不吭,拿起竹箸就是一阵风卷残云,结果肚子装多了噎得慌,就着羹汤倒也还勉强吃得下。

    符金琼端着小碗吃着,不时悄悄看章钺一眼,一脸似笑非笑之色,见他这情形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来,双目斜睨着他,嘲讽戏谑道:“快点吃!卞钰那儿还有一桌饭菜等着,正好赶三家!”

    章钺听得一怔,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了,放下碗筷,一脸严肃道:“行吧!家里是你管,你想立什么规距,把她们叫到一起商议,写好条款交给我过目。”

    这年头,东京有些官员家里妻妾众多,据说就是这么玩的,章钺以前听说过,原本只当是笑谈,现在轮到自己家里,发现妻妾几个就时常闹矛盾了,那么立个规距,妻妾也都默认遵从,无疑是最好的。

    “呵呵……你不是说你家与别人家不一样么?别到时我写好条款,又嫌束缚了你手脚,不依从了。”男子是家里的主人,经常会破坏规距,不过有的人家是女主当道,符金琼觉得章钺不会听自己的,他还要过目审批呢,当这是衙门么。

    “过段时间可能要出征,你也是知道的,这几天都陪你,好说好商量,家里的事都辛苦你了。另外,明早我去侍卫司上值,你随我同去,进宫去见见皇后,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你去了她就明白。”章钺打了个饱嗝,感觉肚子有些撑了。

    “好吧!那位堂姐很有城府的,在她面前,我总感觉什么都被她看穿。虽然经常叫我进宫去陪她解解闷,也热情得很,每次赐给一大包小物件,或者吃食什么的,但我不太喜欢去,不想老是受人恩惠。”符金琼点头答应了,撇撇嘴有点抱怨。

    “这你就不懂了,她也是上位者,拢络臣下对她也有好处,这是相对的,再说又是亲戚,对你热情些也是正常。她虽是皇后,但符家在朝中没人,你父亲也只领个闲职,就我掌了一厢禁军,她的地位靠谁撑?皇子还年幼不急,可一旦大了,没有嫡系力量是不行的。”

    “我知道的,怎么会不懂,但真怕进宫,她不怎么说话,但一开口就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让人窘迫得答不上来。”

    “是么?她会问你什么?比如说……”章钺心里一动,也好奇起来。

    “元宵节那天在西苑龙亭那儿,她就问,你家夫郎志向是什么?我当时就懵了,想着还真不知道,你都没跟我说这些。”符金琼嗔怨道。

    “呵呵……那你明天去,她说不定会问,你家夫郎是不是志在旄节啊?你就说,我家夫郎好女色,一个个往家领侍妾呢,岂是做节帅的料!”(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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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信为本,斧钺开路。 打碎藩镇,安定天下。 一网十国,江山美人。 破旧立新,重开盛世。 这……就是朕的霸图! 放心收藏,必定完本!欢迎加入,群号:340812536朕的霸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的霸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的霸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