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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寻芳     朕的霸图txt下载     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82章 请加封

    一大早,西院小孩啼哭声不止,符金琼被吵得心烦意乱,又调了两名仆妇和婢女去西院伺候,正要随后过去看看,孟管家进来通报,说李德良从岳州回京了,带了好多礼物登门求见。

    章钺在各地的产业,以及管事的人都是谁,符金琼现在都知道,回房间换了一身衣裙,带着婢女青竹到前面中堂上,李德良忙起身见礼道:“愚李德良,拜见夫人!”

    “李管事免礼,岳州生意上的事不是让报到汴楼那边由卞极处理吗?可是另外有事?”符金琼优雅地在主位上坐下,猜测着问。

    “这有几件事与夫人说一声,等会儿再去汴楼。”李德良回身落坐,想了想又道:“愚是随杨副团练昨天傍晚一起到京,岳州那边局势又有点紧张了。其因是朗州刘言病重,欲将朗州事托付岳州刺史药重遇,不想,潭州王进逵听说了,想要以麾下周行逢为郎州武宁军节度使,药刺史当然不答应,已亲自赶去朗州稳住局势,派杨副团练进京上凑,以岳州、朗州、澧州设置节镇,节帅人选当然是药刺史比较合适。”

    “知道了,那杨副团练是不是要升任岳州刺史兼团练使了呢?”杨守真进京凑报,这些是有可能的,当然,杨守真是章钺的人,药重遇也与他关系不错,符金琼自然也喜闻乐见。

    “杨副团练带着凑报入宫觐见去了,但他觉得自己资历浅了点,这个说不准,如今将军不在京,还须主母拿个主意才是。”李德良所说的,当然是药重遇和杨守真的意思,毕竟药元福也不在京,他们在京中没人,这方面的事不好办。

    “可真是看得起,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一镇节帅和一州刺史的人选怎么说得准。”符金琼苦笑,很快就想到符皇后,可又觉得那样不妥,便微笑道:“要不你先去汴楼,妾身想想办法。”

    李德良便起身告辞,符金琼想来想去,觉得章钺好像与边光范、李谷、王溥关系不错,可自己上门不合适,想到这些,符金琼便让青竹通知前院老周准备车驾,回母家请父亲符彦琳出面。

    同时,金祥殿偏殿内,郭荣早朝后便在这里接见杨守真,先是看了岳州和潭州凑报,对于药重遇的上凑建议持肯定态度,便说道:“岳、朗、澧三州开镇是好事,可加强大周在南方的实力,进一步威慑潭州王进逵,还能牵制南平及南唐。只是,王进逵此人贪婪无度,若不许些好处,怕是要再生事端,这事由中书再议吧!”

    出征淮南的战事在紧锣密鼓地暗中准备,若湖南这边再出乱子,加上秦凤战事,无疑会引发三线开战,郭荣不得不谨慎处理。

    杨守真便告退出来,他作为药重遇的下属,已不是初此进宫陛见了,退出金祥殿后便回家等待消息。

    打发走杨守真,郭荣又召来范质、李谷、王溥、景范等几名宰辅问道:“五月初一日敕命:天下寺院,非敕额者悉废之,如今收效如何?”

    因为五代以来战乱不止,很多无以生存的流民投靠寺院以谋生,私自剃发出家当和尚,做尼姑。更有一些西域来的胡僧舍身自杀、斩断手足、手指上燃香、**挂钩点灯、身带铁钳之类邪恶异端行为,妖言惑众,破坏社会风俗。

    朝中屡次勒令禁止,仅允许东京、洛阳府、大名府、京兆府、青州准许设立受戒的佛坛。命东京、西京以及各州每年编制僧侣名册,如有死亡、返俗,都随时注销。

    “回陛下!经整顿以来,天下各地凑报,已撤消不习经义,不知法事的非法建立寺院两万余座,勒令还俗僧尼三万余人,预计各地州县完成整顿后,僧尼将减少近十万之数,寺院能保留两千余座。而相反则州县增加人口近十万,田地增加十几万亩,可算效果显著。”范质回道。

    “禀凑陛下!凉州六谷部沈念般进京贡马,谋求复任凉州刺史,按候章上凑所言,此人野心甚大,若准其请,则候章无法弹压凉州各大蕃部,故中书门下已经驳回。但沈念般与朝庭还算为善,臣请加封为左神武大将军,检校太保,以安其心。候章镇凉州年余也算有功,可再加兼侍中,同平章事。”王溥凑事说。

    “准!中书可拟诏!”郭荣同意下来。

    当天下午,符彦琳乘车前往王溥府上拜会,本来,符彦琳与王溥没什么交情,不过因为章钺的关系,加上两人官职品阶和年龄相当,还是比较好说话,王溥虽没有明确答应举荐药重遇和杨守真,但事情基本说定了。

    五月十五日早朝,诏书正式下发:以药重遇为武宁军节度使、兼朗州刺史;以杨守真为岳州刺史兼团练使,陈应泰为团练副使;调潭州周行逢为澧州刺史、武宁军节度行军司马。

    这道诏书,不知情况的人看不出什么,但知道的就明白,朝中再玩了个花样,将周行逢从王进逵身边调离,到澧州赴任,而澧州在朗州北面,岳州东面,而且是武宁军治下,这实际上就削除了潭州武平军王进逵的实力,又照顾了他的请求,张了周行逢一点甜头,而朝中在湖南的根基力量,反而扩大到三州之地。

    杨守真这边的事落实,李德良便送杨守真南下,转而到汴楼住了一天,等卞极收齐货物,准备船队,随他一起出发。

    二十船货物从东京出发,到郑州荥泽县汇合了另一支船队,大小船只八十艘,载满了河北各地搜罗而来的佃户,约两千多人,这些人将送去会州。

    李德良是知道这事的,他得帮卞极完成这批人口的转移,船队先到洛阳北面的孟津渡口停泊,乐平阳、何驹已带着人手从洛阳城内赶来接应,移民转移到岸上一座大庄园安置,得分三次送走。

    卞极先带着三百移民混在商队护卫里,在孟津改走陆路过陕州进关中,这一路得打通关系,只要过了潼关就不用再遮遮掩掩,直接走渭水到泾州至会宁,惠和商行的名号已渐渐打响,关中州县少有盘查的。

    押送货物的事交给了乐平阳和何驹,卞极打算去永兴军城惠和总号,处理一下积压的事务。还有凤州战事,卞极也很感兴趣。(未完待续。)

第0283章 监造器械

    凤州城郊东北,周军大营外两三里的一处谷地里,禁军士兵们戒备森严,远远分散把守路口,前方两百五十步外的小山坡上筑起了一道土墙,墙面上部用白灰画了十个白色的大圆圈。

    土墙圆圈就是靶子,而这边,十架轻型配重式投石机一字摆开,像一蹲蹲耸立的怪兽拖着长长的尾巴,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这种轻型配重投石机制作相对简单,目字形的底座长三丈,宽六尺,下面安装了六个大木轮,方便骡马拉拽到战场上合适的位置,当然还可以固定下来,也可随时移动。

    底坐上是两个并排的塔形支架,中间横架轮轴支起一根长长的抛射杠杆。杠杆前端仅长一丈二,因为一丈二刚好是支架顶端到地面的高度,前面方斗里可装两百斤重的巨石作为配重。杠杆后端长三丈,尾部以牛皮索搓成的绳套系着石弹,挂到杠杆顶端,只待击发扳机就能发射。

    “看起来很不错!就不知功效如何?待老夫先发一个试试!”王景身披铠甲,头戴翻耳铁盔,兴致勃勃地从木工都头索可大手里接过大铁锤,走到投石机旁。

    投石机后面是一堆堆加以打磨过的石弹,单个重量为十斤,一名操作投石机的小队长听主帅发话了,连忙带上四名士兵就位,左右各两名士兵先到底座两侧摇动绞盘,将已经配重的杠杆后端拉下来。小队长在后挂上石弹,一挥小红旗,表示可以击发了。

    王景上前望了望两百五十步外的靶子,看了看杠杆顶端的铁梢,然后走到侧边举起大铁锤,高喝一声狠狠击中铁梢,就听“呼”的一声,杠杆失去束缚,刷的一下扬起到九十多度竖立时,石弹连带着绳套一下脱离杠杆,抛飞向十几丈的高空,然后斜向前方下落,轰然击中土墙,砰的一声,几乎洞穿一样,打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好!好也!”围观的亲兵们忍不住欢呼起来。

    “好个鸟嘞!瞎叫唤!”王景脸色有点不大好看,这射程是不错,但是根本就没击中目标,一号机打中了五号靶位,不知道是谁测的跑离,居然横偏了几十步。

    打中了土墙,那么仰角是没问题了。章钺在后面远远跑开,握拳竖起大拇指,正对高高竖起的杠杆方向和预定目标靶位,三点一线,发现果然是偏了。

    “前方向右横向摆开五度角!”章钺很快跑回来大喊,操作投石机的小队长有点傻眼,他不知道五度角是多少。

    木工都头索可大是懂的,他马上从徒弟手中一把抢过长长的标尺木杆,以投石机顶端支架为轴心,正对目标靶位应该摆正的一丝位置定点,在地上划出线来,喊来一群徒弟前拉后拽,慢慢摆正了位置。

    投石机一动,仰角也就变了,章钺又再测量了一下仰角,校准了前面配重落地高度。因为配重掉到底,抛射角度大,石弹才能发得远,配重落地位下面垫一块大石,仰角就会减小,抛射得就近。

    觉得可以了,章钺打了个手势,示意士兵们上绞盘拉下杠杆,再装石弹。王景兴致不减,上前又是一锤,石弹再次抛飞出去,轰的一声打在了土墙脚下,却是一号靶圈下面。

    “没什么用啊!更大的作用是恐吓,想打中目标太难了!”王景叹了口气说,这些天试验了很多次,石弹打出上百,击中目标的时候屈指可数。

    “怎么说呢?石弹甩离杠杆的时候,大概在杠杆与地面形成九十到一百度角的时候,这个就形成了目标前后的差距,当然还有仰角的问题。至于左右偏向,则多半是投石机顶端支点没有对正目标。”

    这死老头真是太贪心了,章钺原本还以为他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呢,结果他居然想击中两百五十步外的任何一个点,这个连伏远弩都很难做到,别说投石机这种笨家伙了。

    他么的以为是ak47啊,影响射程和精度的,不但有制作问题,还有用材问题。这批投石机都是临时赶制,很多木料都是新鲜木头,风干了会扭曲开裂,用过一两次也就扔了。

    “既然打不准,那我们也就不用动这个脑子,指望这帮劣货知道一二三,那太不现实了!不如在数量上取胜,拉个上百架出来,让蜀军好好喝一壶!”王景不愧为老帅,倒是很快想明白其中关节。

    士兵不知道一二三?我的镇远军就可以……章钺暗暗鄙视王老头,但他才懒得说,转身大喊道:“索可大!过来过来!这个投石机,现在打造多少了?你一天能造多少架?”

    “回将军的话,打出来的有二十架了,人手材料不缺,一天能打造十架!”索可大有些忐忑地说。

    “太少了!你一百名木工,一天怎么也要三五十架吧?那些铁匠不会做么?除了打制铁梢和部队件的,其余的给你打下手,再不够调一营士兵给你,总之,一天三十架!还有冲车也要六辆,听明白了吗?”章钺严厉地大吼,当然,他也不指望这批木匠能做到,一天有十五架,他就心满意足了。

    “唉唷!章将军!我们虽日夜赶工,可拼了老命也赶不出来啊……”索可大一脸委屈,目光看向封乾厚。

    “这批木匠有一半是徒弟,熟练的仅四十多个,三十架是有点难。”封乾厚便说了句实话。

    “这么说是将作监玩了一手?”章钺暗暗大骂,脑筋急速飞转,马上就想到了办法,大手一挥道:“好办!流水线作业,我从军中找五十个懂些木工活儿的士兵,加上铁匠凑个两百人,分组打造。也就是说,杠杆、木轮、底座、支架、石弹都分开调一拔人来做,但是接口尺寸一定精确,否则最后装不拢,明白了吗?”

    “这倒是个好办法,某似乎在什么典籍上见过……”封乾厚很快就明白,若有所思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有劳孝德兄来掌管此事,一定要尽快啊,向训都到了留坝,而我们已在凤州城下耽搁五六天了。”

    章钺想来有些着急了,他已经派了杜悉密带着玄心南下兴州,以便随时掌握蜀中援军所到在的位置,最好当然是赶在援军到达之前攻下凤州城。(未完待续。)

第0284章 破其勇气

    一连几天,章钺吃住在工匠营,亲自督促赶工,奈何其中生手太多,每天确实能打造三十架,然而有近半的残次品,很多都因为接口不对装不拢,要么勉强装上了,却歪歪斜斜的。

    还有底坐下蒙以生牛皮的木轮,辐条不够坚固,很容易坏掉,而且这还有个问题,难以无死角转向,要转弯的话,只能转个天大的圈子。横向左右移位的话,只能前后颠来颠去。

    当然,没木轮要省事多了,可那样一来,至少需要五十名士兵操作一架投石机,那太浪费兵力。而兵力还略有点不足了,根本奢侈不起。

    仅有投石机还不够,撞击城门的冲车至少也要五六辆,这也需要大木轮加底座支架,吊着一杆包铁尖头撞槌,这个是攻城必备。还有云梯和鹅车,一时半会儿就没打造,还是木梯简单点。

    五月二十一,天将蒙蒙亮,周军士兵用过早膳开出大营。王景率本部四千五百凤翔军到北门外列阵,章钺则率本部六千人在东门外展开阵形,将从两面城墙同时进攻。两军各配有投石机六十架,冲车三辆,攻城是足够用了。

    这次可是正儿八经的攻坚战,章钺不敢懈怠,以亲兵加上郝天鹰部马军三营为中军,再以李处耘麾下二军,罗彦环部三军共九个营,首次改变战术,不以单独的军作战,那一动就是五个营,一定搞个前后左中右,太僵死了。而是以现代作战模式,以营为单位进行灵活调配。

    卯时中,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战斗正式打响。章钺先调出三军一个营将投石机部署到东门外两百五十步,这是有效杀伤距离。

    然后是冲车也用去一个营,两百人推车前进,两百盾手掩护,一百弓弩阻击手专门精准点射,以保证冲车能顺利撞门。再后面就是两百士兵抬着六十架大木梯,如一字长蛇在投石机后横向摆开。每一队梯手后面,都跟着五十名刀盾手,准备跟进登城。

    各营指挥使将依令将兵力部署到位,然后归队,整个军阵鸦雀无声,六千兵力顶盔披甲,横向展开如一道钢铁丛林,晨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章钺打马离开中军,到城墙下一百五十步外打马小跑着,来回走了两趟,观察蜀军布防弱点,但这个距离远了,很难看出什么,只能看出蜀军兵力厚薄,以及装备情况,更深层次的如士气、战术问题只能打过才知道。

    当然,守将威武节度使王环、凤州刺史王万迪能力都不怎么样,否则,守城也绝对没有死守不出的道理。章钺看了下就打马回阵前吼了几嗓子,战前训话是有必要的。禁军士兵们马上作出回应,吼得很嗨,山呼海啸一般。

    章钺很满意,从军阵空隙间打马小跑回中军,大声喝令:“投石机发射!”

    投石机还是新建兵种,必须得人工传令。亲兵都头杨玄礼马上派出一名队正,打着三角小红旗跑到前阵大吼。负责调度投石机的指挥使手持红旗一挥,其下级伙长们开始大喝传令。

    一个伙长刚好负责指挥两架投石机,同时还要装填石弹。而队正这一级才是实际上的指挥者,每队二十架,一都四十架,其余兵力都是备用,并负责调试仰角,移动位置,搬运石弹到阵前。

    长长一排的伙长高举大铁锤,砰地击发,呼呼声响成一片,一颗颗石弹如雨点飞向空,渐渐变成了小黑点,纷纷落向城头。有的咂中城墙城垛,有的打中城头望楼,落在地上碰着城砖还弹跳三四次。有的直接打中城头士兵,顿时鲜血四溅,惨嚎声四起。

    试探性的一波抛射就让蜀军惊慌失措,有些士兵直接跑,但马上就被凤州刺史王万迪带着督战队砍掉脑袋,王环也亲自在城头指挥调度,还能弹压得住,但对于投石机的攻击,他也缺乏应对经验。

    王环唯一有所依仗的就是兵力足够,他麾下威武军还有五千人,加上这几天临时征募的民夫两千,守城绰绰有余。

    可投石机一**发射不停,十斤重的石弹挟带巨力呼啸而来,气势惊人之极,很多城垛被打掉,墙头露出一个个大缺口。士兵们吓得哇哇怪叫,四处乱窜躲藏。民夫就更糟糕,完全躲到了后,一长排绻缩在墙垛脚下瑟瑟发抖。

    一个时辰后,数千颗石弹全部抛射完了,最多给蜀军造成了五六百的伤亡,但却完全击破了蜀军坚决守城的勇气和决心。

    随着中军传来“咚”的一声鼓响,两排刀盾手护卫着百脚蜈蚣一样的冲车向前推进。随后二声鼓响,梯手也迈步向前,初时走得不快,但却坚实有力。准备登城作战的士兵也跟在梯手后面,如潮水一般滚滚向前。中军也向前移动到三四百步,便于近前观察指挥。

    越近城门,冲车跑得越快,飞一般的速度轰然撞上,城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灰尘扑嗖嗖地往下掉,墙头蜀军吓得怪叫连连,高举城内拆除房屋所取得的滚木擂石咂下,但墙下冲车手身后有盾手防护,所伤有限。

    而冲车顶部是像屋脊一样左右向下的斜面,并蒙上了一层生牛皮,表面还涂了油脂,砖石落在上面一下子就被滑开,也不是一两下就能咂坏。而八尽宽的冲车里面,有两排士兵扶着顶上吊着的撞槌来回撞击城门,砰砰声响个不停。

    也就城门顶上数百士兵在对付冲车,两边的士兵手持挠钩叉杆,一见木梯搭上城头,马上向一边拉拽,或向外撑,这是守城基本战术,便蜀军士兵失去胆气,做起来效果大打折扣,一个个恐惧地大吼着,难以形成合力,勉强能推掉一部分梯子。

    周军士兵却是井然有序,梯子倒了是家常便饭,后面的士兵立即上前扶起再搭上,上梯的人一旦多了,蜀军也就推拉不动,互相策应着滚滚向前。

    同时,北城门外的投石机也停止了抛射,四千多凤翔军一次性全部压上,冲车撞击城门,也是六十架木梯成排搭上,这分担了城头蜀军两千多兵力。木梯除了损坏的,其余是一**倒了又搭上,此起彼伏,不过每倒一架都有一定的伤亡,这样蜀军兵力也始终被牵制在原地。

    凤州州治的威武军有一半是牙兵,战力和战意比北面守寨的菜兵要强一点,加上王万迪严密督阵,砍掉三四百脑袋后,士兵们不敢跑,也只得死守。

    王景那边没能实现大规模登城,章钺这边也是一样,少数几十人登城并没什么用,没有猛将开路,遭到围攻下很难立足稳住。

    所有的城池,最弱的部位的就是城门。凤州城墙虽然高大坚固点,但城门也不是铁打的,在冲车连绵不断的撞击下,城门如蛛网一样开裂,里面被石条等重物撑住,门栓很难断掉。

    冲车手见此异状,立即退后一段距离,改为撞击门轴处,巨大的铁合页也终于受不住力,渐渐扭曲脱离城墙而出,终于发出一声巨响,轰然大开。

    边上举盾防护的刀盾手们,有的身上插满了箭矢,这时一齐欢呼起来,从冲车两边向城内涌去,冲车手也跟着跳下紧随其后。

    “冲车果然还算给力,不枉我花费一番心血!”章钺嘀咕了一句,传令中军向前推进,从东城门攻入。两边梯手见此,也放弃爬梯登城,跟在中军后面向城内杀去。

    就在章钺这边攻破城门的时候,王景也率兵从北门进城了,两部同时杀入,很快分兵夺取城门,大部沿长街向城内杀去,夺取州衙,控制各条街道,并招降散兵,到中午时分也就结束了战斗。

    匆匆用过午膳,王景出榜安民,并接见城内士绅,将王环、赵崇溥、王万迪等蜀将软禁看管。章钺则忙着清点府库,收管蜀军战俘,问清俘虏籍贯区别对待。只要是秦凤本地人,则收编协助巡城安民,武器暂时不给;外地的就没这个待遇,严密监押起来。

    傍晚时分,王景在州衙大堂上摆宴庆贺,都是军中将领,还有几名州衙官吏和本地士绅,坐了几桌人,酒菜还没上来,大伙儿有说有笑。这时,城外巡逻的士兵回报,昝居润押着粮草赶来了。

    章钺派李处耘出城迎接,与王景到州衙后堂刺史官房等着。不一会儿,昝居润带到,三人见礼寒暄一阵,王景便问道:“昝使君这是二批粮草吧,后方城寨可已分兵接管?”

    “王公只管南下,不必担心后路,朝中已有诏令到达永兴军,不日将增兵一万南下接管城防,并保证后勤供需。”

    “那就好!某已接到向星民攻取留坝的军报,但秦州张建雄部却不知到哪儿了?”王景有点担忧,张建雄五千兵必须到成州与他会师,可到现在还没消息。

    “十五日,张建雄见无力攻破秦岭县,便欲绕道董城镇南下,结果韩继勋出城阻击,两军大战了一场,张建雄被堵了回去。这是战报,王公可先看看。”昝居润从怀中取出一卷薄绢递给王景,另有两封信件却递给章钺。

    “章将军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挡,可喜可贺,也有你的信件,东京来的!”

    章钺看了看信笺封面,上面一封字迹潦草,看就是卞极的;另一封字迹娟秀而端正,是妻子符金琼所书。章钺起身走了出去,看完妻子的家书,顿时一阵失神,居然就当爹了,不由呵呵地傻笑。(未完待续。)

第0285章 福也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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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州城破,前期作战任务基本完成,接下来就是安抚本地乡绅,这可是很重要的。地方豪族可以提供部分粮草,其家中子弟在州衙为官的可以配合,本州四千多战俘,加上北面堡寨有近万之数,这都可以收编驻守后路。

    这些事情王景很热衷,章钺可不感兴趣,他得准备从连云栈道赶赴留坝县与向训部会师,走栈道嘛,逼仄险阻,辎重器械粮草带多少都要精打细算,不过这些可以随军,但斥候细作却要尽早布置。

    宋凌光、杜悉密率一百斥候先去留坝,然后直下兴元府刺探军情。至于西线的徽州、兴州、成州,将由王景负责。

    五月二十二日,过黄花谷取道唐仓镇南下的王廷义,攻破凤州西面两当县,抵达徽州州治河池县城下。徽州是个军州,下辖有河池、栗亭两县,再加上河池镇、固镇等七八个军堡,徽州知州征募民夫据城而守,王廷义两千五百人兵力偏少,强攻不下,便派快骑飞报凤州王景,请兵南下。

    粮草现在是足够了,但接管城防的兵力未到,完全交给新附的蜀军也太不安全,王景想起威武节度使王环是兴元府人氏,说不定可以让他去徽州劝降,便派人将他找来说明来意。

    不想王环脸色大变,冷笑道:“某虽家在徽州,却也不屑于做这背主求荣,吃里扒外的事,你若想取徽州,领兵自取罢了,何苦坏我名节?”

    “真是愚腐之辈,你既为威武节度,如今丢城失地,沦为某阶下之囚,你还有何脸面谈名节?某给你拔乱反正的机会,你要名节,那自然有别人做,你就等着战后回家种田吧!”

    同为节帅,给脸居然不要,王景大为恼怒,毫不客气地将王环打发走,又派人将赵崇溥找来,原话又说了一遍。

    赵崇溥是秦州人,父兄住在秦州祖宅,但妻儿是住在成都,他身边只带了一名侍妾。现在凤州一下,秦州迟早也守不住,加上之前已被王景强逼着劝降了白石镇等几处堡寨,这事有一次也就回不了头,他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犹豫了一下便提了个条件。

    “王公要某效力,某不得不为之,可某家妻儿在成都,若吾主孟昶得知,必施惩治,但请战后王公派使讨要过来,赵某感激不尽!”

    “这当然没问题,赵监军办妥此事就是大功一件,王某到时必为你请功。”果然还是文人没节操啊!王景心中暗暗鄙视,开了个空头许诺,但心中并不当真。

    次日,王景派兵护送赵崇溥南下徽州劝降。章钺听说了这事,也抓紧准备,与王景商议了一番,二十四日率本部六千人离开凤州,从东城门外向东过心红铺至废邱关,踏上了连云栈道。

    连云栈道很多段,接着数条驿道和间道,全长有两千多里,秦惠王伐古蜀国便经过此地,但凤州州治梁泉县至留坝县则仅一百多里,到留候镇就踏上了实地。

    留候镇的得名,就是张良劝刘邦焚毁栈道的地方,镇子西北的山崖上建有留候庙,供后人祭祀。这一路百多里竟走了五天,二十九日下午才到,驻守留候镇的是镇安军牙内都使刘欣发,闻讯带人前来迎接。

    前面还有一段栈道,要走一天才能到留坝县,章钺也就不急了,见天色还早,便让镇安军引本部士兵进镇子驻营休整,让刘欣发带路,叫上封乾厚、李处耘、罗彦环、郝天鹰等将领,几人沿小路步行去留候庙。

    “想当年,吾家祖宗分封于汉中,后来开朝建国,那是何等的威风,不想到了吾辈竟碌碌无为,说来真是令人惭愧!”刘欣发一阵唏嘘感慨道。

    “哈哈……那只是昨日荣光,有道是: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章钺颇有兴致,不由吟起了诗。

    刘欣发脸色一僵,顿时张口结舌,神色讪讪说不出话来,眼神古怪地看着章钺。封乾厚和李处耘听得一阵惊讶,连声称赞“好湿!”但心里疑惑,现在明明是夏天,哪来的萧瑟秋风?

    “说起来,曹孟德也算是一代豪雄,结果却世世代代落着个骂名,何也?他还不够凶狠!”封乾厚顿时来兴趣,接着侃侃而谈道:“汉末之时,也是豪族为患,宗贼并起,令小民无立锥之地,豪族高举汉室大旗,为恶乡里,公为私用,极尽蝇营苟且之能事,曹孟德一生为汉驱策,终未废帝自立,便是奈豪族不何。而今之世,情形颇有些类似……”

    封乾厚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了。因为前方路口上转出来两名身着青袍的道士,前面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小道童,手里牵着一头梅花鹿。而鹿背上则骑坐着一名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神态安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道。

    老道士一眼看到对面走来的几人,左手拂尘一甩,右手掐个兰花指一阵飞快舞动,面露惊讶,随即又露出微笑之色。

    “晚辈封孝德,敢问仙师如何称呼?在何处道观修行?”封乾厚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

    老道士动作稳健地从鹿背上下来,上前几步也不答话,目光明亮有神地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章钺时,目光停留了片刻,一双长长白眉抖了抖,然后又看向封乾厚,微微颌首道:“小子本宰辅之才,却奈其貌不何,然生逢明主,幸甚至哉!”

    封乾厚脸色一变,保持着躬身行礼的样子僵立在那儿。老道士不再理他,带着小道童从小路边越过众人大步远去,口里吟道:“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塞边凝九曜,乘风带雨来。九州腾剑气,四海起风雷!呜呼……福也!祸也!”

    老道士苍老的嗓音在山间回荡,吟得比唱得还好听,章钺完全没听楚他唱了什么,站在路上一阵发呆,眼见那老道士转过山嘴不见了,才哑然失笑道:“山野臭牛鼻子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怎么不飞升呢?我们走,不必理会……”

    “元贞不可胡言乱语,这道士怕是陈抟老祖吧?”封乾厚面露恍然之色,看向章钺的目光变得有点神秘莫测,又严肃穆地看向旁边几名将领道:“诸位听见那陈抟老祖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啊!”郝天鹰心直口快,结果就见封乾厚、李处耘、罗彦环都目光冷厉地盯着自己,顿时头皮发麻,一脸的发懵,惊愕道:“这么看我干什么?好吧!我说错了!”

    刘欣发低头脸色变幻,嘴里喃喃不停,又抬头古怪地看了章钺一眼,很认真地说:“我没听见!没见过什么道士!”

    (未完待续。)

第0286章 扁毛蓄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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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候庙并不大,山门牌坊后一里的平地上起了一个大院落,里面是三间红漆廊柱的瓦房,不算宽敞的正殿里神龛上供奉着金漆斑驳的张良像,两边还有两名持枪披甲武士雕像,却不知是谁。

    有一名年老庙祝常住这儿洒扫,混个香油钱聊以度日,见有客来访,乐呵呵地迎了出来。章钺等人是下午到来,上香祭拜就不合适了,见庙宇这么小,都有些失望。塞了一把铜钱打赏庙祝,让他带路附近转了转,也就返回留候镇了。

    三十日,刘欣发让副使率兵一千驻守留候镇,自领三个营随章钺到达留坝县会师,当天下午到达,只有向训所部驻守在这儿,慕容延钊和石广均已经率兵南下,夺取了小湾栈南面的武休镇,暂驻在那里等候主力到来,并屯集粮草。

    进了县衙,章钺问明兵力驻守情况,又问道:“宋凌光南下了吗?可有信件情报发回?”

    “四天前出了武休镇,现在应该到了褒城附近,还没有消息。”向训想了想又道:“不过关中来了消息,永兴军三千兵再带粮草南下,应该到了太白县。”

    “那我们就无后顾之忧了,张建雄进军秦州不顺,王景那边怎么打,也不用再理会,明天到武休镇,六月初二出兵南下!”章钺当即决定。

    这年头出征作战,行军要占一大半的时间,在路上耽搁太久,赶到目的地就会面临准备不足的问题。而多延误一天,敌军就多一天时间来备战,这可是此消彼长,与就食于敌是一个道理。

    “太急了吧?这样一来,王景一定会在凤州等永兴军七千兵到达才进兵,我们先南下,与西路就联系不便,很容易被兴州兵截断后路。”向训并不认同,便劝说道。

    “兴州有路通往留坝县?那得留下将领镇守……”章钺惊讶地说。

    “那也不行,兴州到不了留坝县,但顺山间河谷小路能到武休镇,那可是我们的粮草中转地。总之,王景一天没拿下兴州,我们就不能冒进。”向训提醒道。

    “星民兄!你太谨慎了!有道是兵贵神速,我们有禁军精锐一万六,不能跟着王景那老头的节凑走,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管他作甚?实在不行再派人催一下,不能再拖了。”章钺略有些不满地说,他离开凤州时,王景是准备六月初二赶赴徽州的,现在也应该快了。

    “那就明天先到武休镇再说吧!”向训为人沉稳,用兵也比较谨慎,便勉强同意下来。

    。。。。。。。。。。。。。。

    时间回到五月二十,就在周军攻克凤州城的前一天,雄武监军使赵季札一路打马奔逃,单人匹马狼狈地进了成都城。可想起自己根本就没到秦州,才到德阳就返回了,孟昶那里怕是不好交待,便将自己弄得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一副风餐露宿的模样。

    因为近来边境败报不断送入成都,蜀中官民都在提心吊胆,守门的军官见赵季札如此模样,还以为周军南下蜀中了,便问赵季札何故。赵季札也不理会,径自入城。

    当然,赵季札的作为,孟昶也得到了地方官员的密凑,便发下话来:赵季札一旦回京,马上让他进宫来见。

    赵季札也没敢先回家,直接前往宫城外求见。宫里的内侍得到守门士兵的通报,出来领赵季札进去,却没带进皇宫,而是带到了御史台。

    赵季札大惊失色,心中急速寻思着对策,可想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抵赖,待到御史台大堂上,孟昶居然就坐在上首,阴沉着脸问道:“赵爱卿!秦凤诸州防务如何啊?”

    赵季札还在想着该怎么撒谎,这下无言以对。孟昶大怒,喝道:“卿既然没那胆色,当初何以毛遂自荐?给朕好好反省过失!”

    反省当然没什么意义了,这只是个说辞,其实便是将赵季札软禁在御史台。

    到五月二十七,凤州城破的败报又送到了成都,孟昶恼羞成怒,一连串的败报弄得朝中官员人心惶惶,必须要有人来担责任,赵季札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孟昶下诏,将赵季札推到皇城崇礼门外斩首示众,并亲率百官上城头监斩观看。事后,想起威武军节度使王环、监军赵崇溥用兵不当,丢城失地,命抄其家产,妻儿老小皆贬为官奴。

    事实上,是孟昶自己疏于军务,用人不当,蜀国士兵也缺乏训练,这一道诏令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此后蜀中文武应对边事莫不小心冀冀,谁都怕担上罪责,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再无人敢于任事。

    当然,率兵出征的李廷珪还不知道,半个多月的行军终于到了利州三泉县,综合凤州前线的军报,他很快就猜到了周军的意图。

    褒斜道留坝县和凤州城先后失守,微州河池、栗亭也先后不战而降,从这些可以看出,周军西路王景部下一步将取兴州、成州、阶州,那么秦州也就成了飞地,没必要死守了。而东路向训、章钺到了留坝县,那必将会南下兴元府。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早在经过剑门关时,李廷珪留下了都监赵崇韬驻守剑门,并转运粮草,还有支开监军的意思。及至利州再作出应对,以光圣步军都指挥使高彦俦领兵八千,沿金牛道北上兴州青泥岭布防,阻击王景的西路军。

    自与吕彦珂率兵一万二千经过宁强县,赶去兴元府,会合韩保正一万五千人,怎么也能保证兴元府的安全了。至于源州边境的邴绍晖部三千兵,有老将宠福诚在,李廷珪直接无视了。

    李廷珪是蜀中名将,治兵才能不俗,行军还是极快的,五月二十九终于沿玉带河北上,到达兴元府治下西乡县。西乡县也叫百牢关,这儿是一块小盆地,关城地势非常险要。

    天色将晚,韩保正麾下部将韩方带人前来迎接,营地已经准备好了,李廷珪仔细问了一下凤州战事经过,便让士兵入驻大营。

    呕儿……空中一只老鹰盘旋不定,并不时转着八字舞,偶尔还俯冲下来,惹得士兵们纷纷张弓搭箭射击,但鹰飞得太快,时高时低的,根本射不中。

    “汉中盆地居然有这么大的老鹰吗?这鹰盘旋多久了?”李廷珪是河东人,他当年可是见过沙陀兵以猎鹰刺探军情,便问韩方道。

    “转半天了,这扁毛蓄牲狡猾得很,赶也赶不走!拿鲜肉诱他也不下来!”韩方说。

    “周军斥候进兴元府了……”李廷珪低声说了一句,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凤州丢了没什么好办法,但兴元府是蜀中门户,绝对不能有失,便转身对随从牙军斥候指挥吩咐李文光道:“看到天上那只鹰了吗?你带人亲自盯着,看那扁毛蓄牲往哪边飞,便跟着往那边搜索,总之,给我将周军的探子挖出来。”

    “得令!”牙军斥候李文光是李廷珪的族侄,武艺过人,精于骑射,立即召出本指挥士兵分散开来,一齐仰头盯着天空。(未完待续。)

第0287章 那根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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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朝中诏令以军情急递的方式飞抵关中,知永兴军府事刘词不敢拖延,迅速调出一万兵力开赴凤翔府。其中三千人走陈仓道南下凤州接管城防,好让王景腾出手来南取兴州,策应东路向训、章钺所部。

    另外七千兵则由永兴军将领孙延寿率领,一路马不停蹄,奔赴陇州出大震关,增援张建雄部。到六月初一,经半个月的行军,孙延寿途中接管秦、陇边境的定边寨、弓门寨、百家镇、清水县城,南下渡过渭水与张建雄会师,总兵力也达到一万二千人。

    这时凤州已经失守,秦州快成了飞地,韩继勋又面临兵力不足,不敢出战,弃秦岭县退保陇城、上邽一带,留下节度判官赵玭驻守秦岭县。

    张建雄和孙延寿随之攻城,并加以劝降,赵玭手中无兵可用,于六月初二开城投降了。赵玭一投降,韩继勋也不敢在秦州待下去,于六月初带着数百牙兵南逃成都。

    张建雄和孙延寿后方安全了,便分兵两千接收秦州,留下两千兵驻守秦岭县,率兵八千走秦州南面的盐官镇南下,进入成州后两部分进合击,连续攻破东面的长道县,西面的上碌县,于六月初十夹攻州治同谷县,并一举建功。

    张建雄攻取秦、成两州,派兵打探凤州、徽州战局,得知自家节帅王景已率兵从微州河池南下,夺取长举县城后,却在城南青泥岭被高彦俦部八千兵所阻,目前双方还在隔岭对峙。

    青泥岭位处兴州西北,在长举县南三十里的青源河南岸,青源河发源于成州山地,最终汇入嘉陵江,河山湍急多险滩崖石,不可行船。

    而青泥岭是一道高峻的山岭,为入蜀金牛道上的兵家必争之地。因为山高险峻,岭间谷地常年气候湿润,潮湿多雨,道路泥泞不堪,想要翻越山岭非常困难。

    而蜀将高彦俦兵力粮秣足够,据险而守,并不轻易下山应战,王景空有七八千精兵却望而兴叹,无可奈何。

    而此时,向训、章钺率兵一万六,已从小湾栈南面的武休镇南下,沿褒水河谷地中的褒斜道经三天行军,到达褒城县北五里,在褒水西岸倚山临河扎下大营。

    山叫牛头山,三国时蜀将姜维曾兵败饮恨于此,山岭中有一条路可通往西乡县百牢关,所以地理位置非常不错。

    之所以距县城五里,这也是有原因的,章钺已接到杜悉密和宋凌光的情报,李廷珪率兵驻守在兴元府西面九十多的里西乡县。

    西乡县在旧勉县以西,位处兴元府治所南郑(汉中)和兴州州治顺政县之间,当然,到兴元府近点,到顺政县则有一百二十里。很明显,李廷珪是想看看情况,或者等后勤粮草转运过来,所采取的是守势,打算处在中间左右策应,保证山南西道和源州武定军这一线的安全。

    这样一来,向训和章钺兵力不够雄厚,只能先打造器械准备着,不敢轻举妄动。若攻褒城,李廷珪必会有所动作,就指望王景进取兴州打破僵局,因此,双方一时陷入了对峙局面。

    可兴元府留守、山南西道节度使韩保正为什么不主动进攻?章钺和向训也猜得到,他在等源州武定军老帅宠福诚赶来。于是,金州防御使邴绍晖部三千兵,悄然变成了这场战役的关键。

    邴绍晖是洛阳人氏,年约四十来岁,为人很机警,自出兵金州石泉县,过了饶凤岭就进入了源州境内,他屯兵在黄金水和汉水的交叉口以东,不轻易渡河出击。

    而蜀中武定节度使宠福诚,率兵五千进驻州治以东五十里的真符县汉水北岸,多次派兵挑畔,邴绍晖并不上当,宠福诚也没什么办法。

    于是,到六月中旬,周、蜀双方兵力相继部署到位,整个战局却越来越复杂,全线僵持,谁都进击无路,无从出手。

    。。。。。。。。。。。。。。。。

    六月初一的下午,卞极和李德良终于到了永兴军城。沙翁得到消息出城来迎接,见他只带了数名随从,有些惊讶,却也不多问。

    “货物交给乐平阳、何驹两人走延州到会宁,还带了几百移民,我这次就是过来看看。”沙翁懂规距不问,但有些事必须要让他知道,卞极解释了一句,又转头对身后李德良道:“沙翁是总号副掌事,你需要些什么货物,要交付什么货物,具体的与他谈。”

    “好嘞!我这次来,主要就是走通武关道到南阳这条商路,然后可通新野至江陵、由比阳到岳州,总之就是从关中到西南这条线,将军可是吩咐下来很久了,某诸事缠身,实在是忙不过来。”李德良苦恼地说。

    “忙不过来么?要不要我调人手给你?”卞极问道。

    “可以啊!洛阳那个温大有不错,其他人某看不中……”李德良说到这里,觉得有点失言,马上住口了。

    果然,卞极黑着脸哼了一声,不再多说。几人一起骑着马进城,到了北城门附近的惠和商行大院外,就见一名身着大红箭衣窄袖武服,腰间挂着弯刀的年轻小娘从院里出来,接过随从递过来的马缰,干脆利索地跨上了一匹小红马。

    “咦?那是谁家小娘,也不说一声就骑上我的马,胆子倒是不小!”卞极装腔作势地喝道。

    “是么?你谁呀?”红衣小娘歪着头,斜睨着卞极问。

    这小娘正是沈雪莲,她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地住在惠和商行,每天无聊透顶,得空就会骑马出城逛逛,也没人敢拦她。有沈金刚这样的护卫,一般人也找不了她什么麻烦。

    “哟嗬……口气很不小啊!沙翁!她是谁?”卞极好奇地问。

    “咳咳……她是章将军的女人!”沙翁小声说。

    “握草!那小子是要金屋藏娇么?”卞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自家妹子又要与多一个女人围着那小子打转,怎么都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她还是六谷部大首领沈念般的女儿!”沙翁小声补充了一句,商行里住的都是男子,这段时间突然住进来一个小娘,搞得他老大不习惯。

    “哟……那小子可真是浑素不忌,这沈念般不就是个吐蕃杂酋……”

    卞极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呼的一声,一道黑影朝着脸颊直抽过来。他飞快反应过来,反手一抄,抓住了黑影一看,却原来是马鞭。

    “你敢瞧不起人?我父翁的名号也是你能乱叫嚷的?放手……”沈雪莲一听就生气了,脸罩寒霜,厉声呵斥。她家祖上沈氏本是敦煌大族,河西失陷沦为吐蕃仆从,与吐蕃人通婚混血,为家族存亡迫不得已,这事就是家族成员心底里那根又自卑又敏感的毒刺,岂容别人明目张胆地说三道四。

    “哈!敢对卞某动手,你可真是够胆!自己去打听打听,卞某是什么人。”卞极也觉得言重了,但又自恃身份拉不下脸来道谦,可不想和一个小娘争执什么,一把扔掉马鞭,臭着脸大步向商行内走去。(未完待续。)

第0288章 叫你送去

    商行内中庭东厢有一个单独的小院落是卞极常住的,每次到关中他都会住在这儿处理事务,沙翁分派了两名仆从照看着,里面还是干干净净的。

    卞极回院子浴房沭浴更衣,湿湿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束拢,出来坐在堂上,找来沙翁问明白了沈雪莲的事,又问道:“凤州战事可有进展?我们是不是南下一趟,做做战利品的生意?战后再在凤州,或者兴元府设个分号,免得那韩芙蓉老是跑来关中分享我们的利润,可她在商行只占一成的份子。”

    “这个可以啊!过两天张全绪就要到了,正好一起去!”沙翁笑着说。

    “行……明天盘一下帐目,清点一下货仓,积压的货物交给李德良销到中原去。”卞极想了想说。

    正说着,一名伙计跑进来禀报,说是沈雪莲带了好大一群人来,他们首领直接往里闯。

    卞极楞了楞神,挥手打发伙计出去,起身转到中堂上,让一名仆从上了一壶奶茶,拔开密封的木塞倒了两杯。就见沈雪莲跟在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身后,快步走进了中庭,上了台阶却在门外走廊上没进来,那中年男子倒不拘束,迈步上堂。

    “沈族长请坐!”卞极拱了拱手,却坐着没动,气度从容地抬手示意,又道:“某家姓卞,也曾去过凉州,不过生意做得不大,所以与沈族长失之交臂啊!”

    “我也听说过你!中原豪商,章将军的妻舅,可是如此?”沈念般微微拱手还礼,在旁边桌案后坐下。

    “正是!那么沈族长此来可有什么重要行情奉告?”卞极试探着问。

    “这倒没有,此来就是路过,另外想打听一下,章将军什么时候能回关中?”

    “哦……他在领兵在作战,那可说不准!”卞极刚听沙翁说了沈念般父女与章钺的纠葛,便含糊其辞。

    “这样啊!”沈念般似乎有些失望,起身道:“小女在此住了多日,劳烦诸位照顾,这便接走了!”

    “请便!”卞极可没留沈雪莲住下的心思,巴不得她走。

    沈念般点点头,不再多说,出门让沈雪莲收拾行装随他去客栈暂住,明天就出发回凉州。他现在可是朝庭钦封的左神武大将军、检校太保。

    有了这个散秩官衔,他就可以进一步稳固对雪山羌的统合,甚至自行领兵出战,若折逋氏再挑拔离间,煽动人心,他不介意与折逋氏一决雌雄,不再理会候章的意见。

    沈雪莲还没等到章钺回来,她心里不太愿意现在就走,可父亲的话她也不敢再违背,上次擅自跑掉,父亲已经很生气了。不过还好,不用再进宫了,就不知那人什么时候再来看自己,他有妻妾了,恐怕不会想着自己吧……

    次日,卞极盘点帐目和货仓,还有钱窖,发现这半年来的收入比去年全年都多,除开应付给韩氏商行、惠和商行的,他个人按股份分成,纯利竟然有近十万贯,比他关东、河北的产值都多一倍,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是很快就发现,章钺才是东主,那他得有多少钱?卞极粗略估算,章钺随时可调走的现钱就有几十万贯,加上其他的,这个数目还要翻一倍。

    “这小子是穷疯了?赚那么多钱就为了经营会州,这是想干什么呢?”卞极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他一时把握不住关键。

    两天后,张全绪果然从会州过来了,带的货物除了有驴骡、驮马、牛羊、生皮、毡毯、盐、药材等牲蓄杂货,还有一些新鲜玩意儿叫蜂窝煤、煤炉子、平底锅、炒窝等,还有一些飘、盆、桶等用具,这些东西在关中可是抢手货。

    反正都是铁木器,做来卖钱的,卞极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会州那荒凉地方一直在接收人口,现在究意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他忽然很想去看看。

    有了这念头,卞极就开始安排,他是惠和商行大掌事,想去哪儿没人管他。

    六月初五,李德良带着货物走武关道下南阳;张全绪带着一百商行护卫赶着两百匹骡马队,押运了一些货物,以及大量现钱南下凤州。那边的战利品能买就买,或许不用掏钱都能分到,自家将军出战,怎么也能有一份吧。

    还有别的将领,缴获的东西说不定也需要自己帮着出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在凤州建立分号,这要等到后才能规划。

    卞极也带着一百护卫从关中出发,带了茶叶、布帛、丝绸、瓷器等二十大车,走南线泾州,十天后进入会州境内,居然在屈吴山口发现多了一座军堡,实际可驻军五百,但只有一百名士兵和两百多民夫在做工,还有营房和防御设施没完工。

    会州是非常欢迎商队的,士兵给他带路,沿祖厉河北上,路边都是成排的果树,一路就有一座军城,两座军堡,但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少量驻兵在此常住,并在周边开垦荒地屯田。

    又经四天到会宁,城郊十里外居然有了很多村落,到处田地阡陌相连,成片的麦子快成熟了,葱绿一片的粟苗长势喜人,有的旱田里还种了大片的棉花、葛麻等经济作物。

    宣崇文得到消息,亲自出城来迎接,让卞极心里有些感慨,果然还是要当官才有意义,有权才能一展所长,做男儿大事。而自己,沦为了一名豪商还心安理得。不知不觉,卞极的心理发生了变化,有一种叫野心,或者是雄心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一别经年,师兄的小日子可是过得越来越滋润呐!看这野外数百里,任师兄纵马奔驰,令人好生羡慕!”

    “哈哈……这都是温别驾、李司马、韩参军的政绩,为兄可不敢居功!”宣崇文大笑起来,让随从带商队进城,自引卞极去州衙。

    “喂!卞东主!我家那位有信没?”城头传来女人的喊声。

    卞极抬头一看,见是宋瑶珠百无聊赖地坐在城头垛口上,顿时表情变得有点怪怪的,这女人居然主动与自己打招呼,敢情是现在不记恨了。

    “信件没有!口信有,你想听就下来,你个妇人坐在人头顶上成何体统!”卞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里暗暗好笑,这女人一想男人的时候就变得傻乎乎。

    “真的呀!那我下来!你说给我听!”宋瑶珠笑了起来,喜孜孜地跳下垛口,飞快地沿城墙斜道冲下。

    “你家小男人想你了,叫你把自己送去凤州……”卞极恶作剧地大喊,宣崇文等军官和士兵们一听,哄然大笑起来。

    “天杀的卞极!你居然骗我……”宋瑶珠又羞又恼,捂着发红的脸转身就跑了。

    (未完待续。)

第0289章 一言为定

    卞极随宣崇文进城,见街道宽敞干净,两边成排的树荫后多了许多民宅,还有一些羌人开设的皮货店铺和食肆。小巷里还有货郎在挑着担子叫卖一些吃食和小玩意儿,一群小孩流着口水追赶,欲求而不得。

    “还真是大变样了……不比关中差多少!”卞极有些感叹地说。

    “那是!怎么说也是个团练州,前前后后可是接收了六七万人口,再加上党金武和梁苯吉的部落归附,这就十好几万了。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州不到二十万人口还是太少,至少要有个五六十万。”宣崇文说。

    “据说矿场在会宁关那边,得空去看看,不知我们商行能不能承包过来?”卞极就是为这个来的,当然要先了解一下。

    “哈!那你要和元贞谈谈!我们现在建设的重点不在南面,而在州北乌兰县到蔚如水两岸,移民有一大半安置在北面了,中卫那里准备设个县,还有河池,这两地目前只建了个军堡,若筑城的话,这个工程你可以接下来。”宣崇文笑着说。

    “那些可以交给刘显声了,他不能总呆在延州吧。”筑城这种事,卞极没什么兴趣。

    二人一路到州衙,却见宗景澄带着数名亲兵风尘仆仆地从北面街道上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蕃人,却是沈金刚。

    “咦?你怎么南下了?有事?”宣崇文看了看沈金刚,讶然问道。

    宗景澄点点头,将战马交给随从亲兵,带着沈金刚先进了州衙。卞极跟着宣崇文随后进去,州衙里冷冷清清的,除了看门的差役和仆从,就只有几名青袍小吏在两边官房里值守办公。

    绕过大堂到了后面的刺史官房,章钺是遥领州刺史之职,常年都不在这儿,坐衙的就是团练副使宣崇文了,他的家眷也都接过来了,都住在后宅。

    “公事还是私事?说说看……”宣崇文微笑道。

    “是关于河西的事,先从甘州回鹘说起,就在两个月前,山丹回鹘王宫发生了兵变,现任的可汗药罗葛仁裕被自己赶车的马夫刺杀。随后,仁裕可汗的堂弟密里苏率兵进宫斩杀了仁裕可汗的妻儿老小。

    而密里苏的长子景琼也同时行动,邀请了仁裕可汗的外戚妻弟及其嫡系将领十余人一起行猎,却趁机将他们全部杀死。之后,回鹘汗族拥立了景琼为可汗。而这密里苏父子,就是当年顺化可汗狄银可汗的子孙。”宗景澄详细说道。

    “有点不太明白,这新任可汗景琼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吗?”宣崇文一头雾水,不过他很快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大有关系!因为甘州回鹘新任可汗景琼,就是凉州折逋嘉施的孙女婿,而折逋嘉施这老头和景琼的父亲的密里苏关系非常亲密,所以,凉州的局势要出变化了。”

    沈金刚接口道:“可不仅仅如此,今年以来,折逋支频频南下青海鄯州,他们是从甘州绕道南下的,至于去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折逋氏以前和鄯州青塘羌有什么交情吗?”宣崇文皱皱眉问道。

    沈金刚摇头说:“以前他们和甘州回鹘互为敌视,连甘州都进不了,自然无法南下。最多也就到兰州,和拓拔波固有些来往。”

    “局势未明,这事我们也不好擅自决定什么,报与元贞拿主意吧!”宣崇文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但也不着急。

    “我觉得可以派遣商队过黄河,走拓拔波固的部落到兰州、鄯州探探情况,否则到时凉州出事,我们兵力不足,路途又远,赶都赶不及。”宗景澄提议道。

    “嗯……这倒是可以,至少我们要知道折逋氏和青塘羌有没有勾结,那你此来就是为了这事?”宣崇文看向沈金刚。

    “是的,我家族长让我提醒各位一声,另外让我去见章将军!”沈金刚点点道。

    “鄯州是个不错的地方啊,我可以走一趟!”卞极一直旁听,这时开口说。

    “可以!你先等几天,我给你安排两个副手。”宣崇文同意下来。

    次日一早,宣崇文派人传令给远在河池的梁苯吉、梁鬼苯父子来州衙,然后带着数名随从骑马出城,到城南十里的河口镇,这儿是今年刚建起来的镇子,住着白莲社那一帮核心徒众,有五六百号人。其余的都被宣崇文按章钺的指示,用了些小手段分散到各地了。

    河口镇内只有东西一条街,西到黄河岸,东到祖厉河岸,住在这儿的民众以屯田,闲时捕鱼、养鸡鸭牛羊谋生,现在算是安稳下来了。

    镇内最大的宅院占地十几亩,那就是周全智的住处,还是白莲社徒众们日常聚会之地,不过没打什么招牌,也没什么标志性建筑。周全智倒是提了好多次,想建一座白莲寺,还让宋瑶珠来请求,宣崇文没答应她,让她们找章钺。

    封乾厚编撰了一些新的经文派人送来,宣崇文强塞给周全智,老头近来正为这个伤脑筋,时常召集几名香主过来商议,想把乱七八糟的经文整理重编。

    正是雨后的天气,镇内的路还不错,都是河砂铺过,没有积水。到了大院前,与门房说一声,宣崇文直接进去,前庭正门前立着两蹲莲花座佛像石雕,看得宣崇文直皱眉。门房带他到了中堂外,周全智正等着。

    “宣使君前来!老朽有失远迎,恕罪则个!请!”周全智微笑道。

    中堂上布置得很简陋,墙上都是些莲花佛像图案,地上除了一张矮几和四个铺团,竟然别无他物。宣崇文在矮几一侧铺团上跪坐了,开门见山道:“某过两天派商队走一趟鄯州,而周先生自称白莲社为正宗教派,有教化万民之责,是否愿意了解青塘羌人风俗,有何崇拜?”

    “哦?自到了会州,老朽就一直在走访羌部,还真是颇有所得。不过鄯州太远,老朽年纪又大了,怕是行不得远路。”周全智人老成精,不拒绝却也没答应。

    “某不能同意你建白莲寺的要求,否则温别驾、李司马那里说不过去,你要明白本官的难处。不过,你若是愿意将所谓的白莲社改个名目,那就另当别论了。”宣崇文提出了条件,这是章钺要求,但老头死也不答应。

    “这事别再说了,教门徒众们也不会答应,要老朽出力也行,毕竟我社中徒众也接受了你们那么多救济,你得有诚意。”

    “好吧!黄河对岸有拓拔波固部,还有许多兰州羌,你们去那边讲授经义,若能让他们崇信,并返归朝庭接受招抚治理,那某也可以请元贞为你上书天子,如何?”宣崇文笑容可掬,若周全智真能做到这此,上书当然没问题,就怕他们做不到。

    “一言为定!任重道远,虽千万人吾往矣!老朽还有些事情需要与章将军说说,可否让夫人带个信回去?”周全智问道,宋瑶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很多事情周全智不愿再让她参与,作为自己与章钺沟通的桥梁就行了。

    “这当然没问题!”宣崇文爽快地同意,他也不希望宋瑶珠待在会宁,天天来请求建立白莲寺,可又不能同意,还不能让温元恺和李良弼知道,吵得他头大如斗。

    数天后,宣崇文从梁苯吉的羌部中挑出两百好手,从亲兵中选出一百擅长绘制地图的斥候,由卞极、周全智、梁鬼苯率领,赶着三四百匹骡马装载的货物向鄯州出发。

    宋瑶珠则带了宣崇文和周全智的信件前往凤州战场前线,还有沈金刚同行,河西的事情需要章钺和封乾厚来谋划。(未完待续。)

第0290章 哨探先行

    六月盛夏的季节潮湿多雨,章钺和向训、慕容延钊率兵一万六千,进驻汉中盆地北面的入口处已半个多月,营地扎在褒水西岸的牛头山以东,距南面的褒城县五里。

    这儿位置还算不错,中间是十几里宽的河谷滩地,两边是山岭,不用担心被蜀军偷袭,而县堵住了从西县百牢关过来的谷口。但若走出这片河谷地,南下褒城,则地势开阔,就要留兵驻守这处谷地,而李廷珪也不会坐视,那将面对三万以上的兵力。

    何况褒城作为汉中盆地北面的重要门户,城池坚固高大不说,韩保正率兵一万亲自驻守在这里,城东、西高地各有一座堡寨,驻兵两千,呈犄角之势,所以南下会很不利,除非韩保正有意独自出城野战。

    每隔几天就是一场雨,天气不好,兴州、源州也都没消息,战局陷入僵持,章钺很烦恼,能做的就是伐木打造器械,并广派斥候哨探,侦察蜀军的兵力强弱,意图寻找防御漏洞打破僵局。

    既然褒城不好打,章钺当然不想硬碰,他兵力略少伤不起。通过长时间对李廷珪部的侦察,章钺终于可以确定,王景没败走,李廷珪不会到南郑与韩保正会师。

    于是,章钺决定改策略,很快就盯上了褒城以东七十里的城固县,拿下这里就可以堵住源州庞福诚的援兵,也可以先攻取源州,那么迂回空间就大了。

    兵马未动,哨探先行,杨玄礼和宋凌光带着两百斥候翻山越岭走了四天,终于找出了一条山间猎人才走的小路,赶到了城固县以北二十里的通关山,有杜悉密带着两只雕同行,侦察敌情要容易得多。

    但雕毕竟不会说话,它只能在高空通过鹰舞向地面传递信息,或者在高空示警等,详尽细致的东西,还是需要人力。

    这天下午,符昭吉、二弟章铖等斥候藏在山里,宋凌光和杜悉密领十人下山,扮作樵夫挑着柴禾担子慢悠悠地到了城固县城外里许,几人放下柴禾担子,随意地坐在地上休息,小声地交谈着看到的情况。

    县城坐落在清水河与汉水交汇处西面,自然形成两面环河,并建有护城河,城墙高约两丈,开有四门,但现在戒备森严,蜀军士兵严密把守城门,只看到有进城的人,没见有出来的。

    “看!玄心在跳八字舞,那是什么意思?”宋凌光以手肘撑地半躺着身子,仰头望着天空。

    “那八字舞转的圈儿很小,意思是有大群的敌军在城内来回运动,应该是训练吧!”杜悉密猜测着说,人与动物交流,更多的时候很需要脑补,当然他是通过驯养,对玄心进行过一定的训练了。

    “这信息太模糊,我们必须要打听出守军有多少人,守将是谁?能不能劝降?若攻城的话,又该怎么打?看来还是进城看看比较稳妥。”宋凌光说。

    “可我们说话口音不一样,很容易暴露的,城门那一关就不好过,玄灵可以留在外面,但怎么带着玄灵进去?晚上你在哪儿栖身躲藏?”杜悉密有些担地问。

    “玄灵藏在柴垛里就可以了,我们进城找家客栈,给几块金饼他,不行就再许个小吏的职务,还怕他出卖我们。”宋凌光没好气地说。

    “你是蕃人太显眼了,你留在外面等着,记得走远点。”宋凌光叮嘱了一声,又对一名士兵说:“你个头也小,像蜀中人,跟我一起走。”

    杜悉密点点头,带着两人起身挑着柴禾担子走了。宋凌光也招呼一名斥候,两人挑着柴禾向城门走去。

    “站住!你们从哪儿来的?”守门军官一口蜀人话音,厉声喝问道。

    宋凌光低着头,怯懦讨好地憨笑着,模仿这段时间学到的蜀地口音道:“从北面城关镇子来……”

    “人家是上午来卖柴,你为何下午跑来?”军官又喝问,并围着两人打转仔细观察,见柴禾居然都新鲜的,砍断的切合很乱,并不整齐,顿时心中疑惑。

    “小人上午采樵,下午来卖,急着用钱!”宋凌光只能简单说,句子拉长了他就要漏馅了。

    “现在周军打过来了,你进去了就不能出城,改天再来!”军官试探道。

    “小人进城卖了柴禾还赌债,迟点出城也不打紧。”宋凌光痞赖地笑着说。

    “你娘的赌鬼!卖了柴来赌,滚!”军官恍然,照着宋凌光后臂就是一脚,踢得宋凌光大步向城内冲去。身后的士兵一见,也快步跟着跑进城了。

    杜悉密在城外远远地看着,见两人真进城了,有些提心吊胆地远远走开,向来路返回,他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方便把玄心召下来,并等待玄灵带回信。

    宋凌光进城走了一段路,找个小巷扔下柴禾,脱下粗布衣,换上青布长袍。另一名士兵倒不用,直接扮作随从,他从柴垛里取鹰笼子,外面是黑布蒙着的不怕被人看到,找路人一打听。城内有家汉水客栈,东主是王县令的内侄。

    县令的亲戚啊,宋凌光怕暴露,便决定另找一家,结果这几天进城的人太多,都出不了城,小客栈人满为患,转了半天只好到汉水客栈住下。

    之后两天,宋凌光每天出门到城内军营和城墙附近转悠,但不敢走近,只观察出大概有两千兵力,其余一无所获。但进来了出不去,外面又不能久等,这天晚上便在客房内取出薄绢,写了军报用竹筒密封,把玄灵从笼子里放出来喂食,然后把军报绑在玄灵的腿脚上,趁夜里无人留意,将玄灵从窗口了出去。

    “有护城河一天都难打下来,还得另想办法啊!”宋凌光有些发愁,作为斥候南下以来,他还没收获过真正有用的情报,师父宣崇文肯定会失望,至于自家将军,那更失望了。

    “要不找客栈东主试试?若能说动县令接应我们大军进城,不就是大功嘛?”随从斥候小兵说。

    “你娘的不要命了?你以为我没想到?”宋凌光没好气地说,从路人口中打听到客栈东主是县令内侄时,他心中就冒出了这个想法,但真要这样做是有风险的。

    “那怎么办?信发出去了,大军过三天就会到,咱们进城也没什么用啊!”小兵无奈地说。

    宋凌光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犹豫了好半天终于狠狠一拍桌案道:“娘的!试试看!不行就咱们一起当俘虏,到时被刑讯逼供打个半死,有你受的!”

    “啊?那不能呐!拼了这条命也不能当俘虏!”小兵想到刑具就害怕了,脸上露出后悔的神色。(未完待续。)

第0291章 关键人物

    褒水河谷地,周军大营北面的山谷里,八十架投石机已然打造完毕,士兵们正拿着铁锤和铁钎开采石料,这个都是花岗岩,硬度非常强,要破成小块再打磨成石弹,是非常麻烦的事。

    工匠们也没闲着,面对坚城仅有了投石机和冲车还不够,需要云梯。云梯可不是普通的大木梯,它是由六个大木轮组合起来的车架底座,再装上一个三角形的小屋,里面可以藏着五十名士兵,后面是斜面梯子,高约一丈,宽为五尺,长有一丈五。

    然后另一截梯子是折叠的,两节梯子折叠处装有滑轮,可通过后面撑起,前面拉扯绳索,使上面一截木梯翻转,顶端大铁钩可稳稳地勾住城头,可防止被推倒,或者滚木擂石等重物咂坏。

    说起来云梯是战国时墨子所发明,算是非常古老的攻城武器,但因为太笨重,大军携带很不方便,临时打造是很需要时间的,而且对木料也有很高的要求,半个多月的时间,工匠营也就打造了二十多架云梯。

    “差不多了,有了这些重型器械,想攻破褒城不难,就是要快速把韩保正赶回南郑,还不能等李廷珪作出反应,所以说这个仗不好打。”章钺指着谷地里一字排开的二十多架云梯,皱着眉头对向训道。

    “王景太误事了,他如果行军快半天就刚好过了青泥岭,那就不至于此了。好在宠福诚还没赶来,否则我们就陷入了三面围堵之中。”还没什么好办法打破僵局,向训也很苦恼。

    两人正说着,亲卫都头符昭信打马冲进了山谷,上前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手举一只小竹筒禀报道:“禀二位将军!杨玄礼送回了城固县的情报。”

    “哦?拿来看看!”章钺伸手接过竹筒拧开封腊,从内取出一卷薄绢抖开,看完递给了向训。

    “有两千兵力守卫也不好打,还有护城河,真要舍近求远也不稳当啊!”向训苦笑道。

    “我们回营地召集大伙儿商议一下!”章钺心里讯速盘算了一番,并不认同向训所言。

    中军帐外三通鼓响,军一级的指挥官们陆续到来,走进大帐两边坐定,章钺已在上首就位,向训陪坐一旁,封乾厚则坐在章钺侧后做一些会议笔录。

    情报在一众军官们的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章钺的案头,章钺拿起情报递给封乾厚,由他整理存档,战后论功用得上。

    “要躲开韩保正的视线攻取城固县,可出兵三千左右,走斥候指明的山路,七十里要走三天,而城固县战斗一打响,韩保正必定会截断这支偏师的退路,同时支援城固县,那我们这边主力就可以同时攻打褒城。”李处耘开口分析道。

    “不错!问题是城固县一天是否能拿下?要保偏师退路,还得另派一到两千兵,可埋伏于柳林镇以北的山坡上,那是到通关山的必经之路。”罗彦环接着开口说。

    “只要我们主力未动,韩保正不会亲自去救援的,可主力若动,就怕李廷珪从西县翻牛头山过来断主力后路,那是否要分兵驻守牛头山?”向训为人谨慎,总是会考虑后路。

    慕容延钊马上反对,大声道:“我们兵力本就不足,还守什么后路?以我看来,可出兵三千打城固县,主力南下五里分拔两寨,主攻褒城。李廷珪若来,决战就是了!”

    “打褒城绝不是一天的事,而打城固最多两天,某赞同李将军之策!”石广均也开口说,惹得慕容延钊直翻白眼。

    众将各势一辞,纷纷看向上首,章钺却在和封乾厚小声嘀咕着什么,半晌似是商定了,这才转过头来,命符昭信取出地图挂在木架上,上前取过一支木杆指着城固县的位置,朗声道:“诸位!王褒公竟然来不了,那就要靠我们自己了。而我们的作战任务是什么?”

    “兴元府!源州!”张从昭之前一直没找着开口的机会,这时便凑趣道。

    “不错!李廷珪驻在西县,想兼顾兴州和兴元府两地,那我们大可不必理会他,主要对手就是韩保正、宠福诚。而我们只要拿下城固县,就堵住了宠福诚东进兴元府之路,那么,夺取城固县的偏师可不仅仅是要堵住宠福诚,还要在他反应过来之一前,拿下源州兴道县,或者真符县。有金州防御使邴绍晖三千五百人在黄金水东岸,相信宠福诚还在与他对峙。”

    章钺手执木杆在源州和兴元府之间划了一个圈,又移到了褒城,接着道:“那么偏师三千人是不够的,至少要五千,可试着联络邴绍晖夹击宠福诚。这样主力还剩下禁军一万一千,可在三天后南下打褒城,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打破僵局,抢战先机!”

    “既然章都使如此决定,那我镇安军五千人是刚好,免得你部拆分反减弱了战斗力。”向训便主动开口道。

    “好!为免被蜀军哨探发现,镇安军所部今晚就出发,现在是月中,夜里有月亮,那就定于六月二十三,偏师和主力同时开打。”章钺当即就作出决定。

    军令一下,全军都开始忙碌起来,镇安军要准备十天的干粮,还有备用长枪、弓弦、箭矢等易损坏和消耗性武器。有数量不多的战马,又要带马料,至于重型器械,翻山越岭自然是带不了。

    傍晚时分,章钺派出大量士兵在营地周边三四里内搜索一遍,将蜀军哨探赶走,并就地巡视。入夜戌时初,由中军斥候带路,镇安军牙将刘欣发先率一千兵趁着夜色掩护悄然出发,小半个时辰后,向训领兵四千跟着离开,向北钻进了山林谷地。

    山间小路崎岖曲折,有的山崖甚至需要攀爬,一边走了两天加上一个半夜,终于到了清水河西岸的林地里,过河再经过一片谷地就是通关山,距城固县三十里,下山的路是丘陵平地,急需军半天就可以兵临城下。

    到了这儿,前军哨探遇上了杨玄礼派驻在清水河西岸联络的斥候伙长柳三郎,向训便召过来问话。不一会儿,人带到了,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背着刀枪,手里提着包裹,估计是铠甲头盔。非战时一般不披甲,否则这夏天能热死人。

    “禀报向都监!大军明日可先去通关山里等着,斥候指挥宋凌光亲自进了城固县城内,十八日晚上再次传出消息,正在设法劝降城固县令,到时可能会接应我军入城!”

    “城固县令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可靠吗?这两天可有消息传出?”向训心中一惊,不由狂喜,连声追问道。

    若能免去攻城,那实在是一件幸事。如此夺城之后,就可以立即再出兵进攻源州,打宠福诚一个措手不及,这个城固县令实在是一个关键人物,太重要了。

    “回向都监的话,城固县令名叫梁庆义,是兴州人氏,这几天再无消息传出,不知道宋指挥是不是出事了,杜悉密也没办法再进城。”柳三郎照实回答。

    “这样啊!今天已经二十一了!”一点希望瞬间又不确定了,向训喃喃了一句,心又提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0292章 厚利许诺

    时间回到七天前,六月十三日,兴州北面青泥岭。

    王景和高彦俦兵力相等,皆为八千人,隔岭对峙了半个月,其间双方激战数次,奈何高彦俦兵力雄厚,据险而守,王景始终找不到防御漏洞,多次进攻都被打了回来,前后伤亡一千五百多人。

    而且这鬼地方每天都会下雨,士兵们驻营在湿地里若不堪言,王景连退兵的心思都有了。然而就在这时,后方长举县送来了消息。

    西路军张建雄部已攻取秦、成两州,听闻自家大帅受阻于青泥岭,已率兵三千从成州南下,将取道西汉水河谷险地向东南至青泥岭,约定十四日偷袭高彦俦背后,请王景率兵夹攻。

    王景大喜过望,当天整军备战,次日上午岭上山谷雨停了,遣长子王廷义亲自率兵打头阵,自率主力在后跟进,翻过一道小山岗进入谷地,摆开阵势轮番仰攻。

    这儿地势狭窄,前面和东侧都是峭壁高山,另一侧是万仞悬崖,中间仅不到百步宽的斜坡小路可通过,用兵进攻当然十分不利。蜀军扼探道口,以弓箭手轮射压住阵脚,待凤翔军接近山坡下,又将滚木擂石推下山来,凤翔军根本无法上坡。

    不过王景又恃无恐,以刀盾手列成盾墙向前缓缓推进,以弓箭手占据有利地形展开对射,但坡地上陡峭,弓箭手多了没处落脚,少了没什么用,徒增伤亡。刀盾手还是像之前一样,一上到半山腰,很快就被滚木擂石打得溃不成军,乱哄哄地退了回来。

    王景也不泄气,前阵败回马上就再换上两千人轮流进攻,连午膳时间也不停,到了下午未时,许是张建雄率兵从后偷袭,高彦俦防御减弱,王景终于趁势攻上了山坡,并率兵一路追击数里,与张建雄会合,对高彦俦部前后夹击,战斗进行了半个多时辰,高彦俦大败。

    不想蜀人熟知青泥岭这一带地形,高彦俦率近千败兵从小路逃走,退回了兴州州治顺政县,同时派快马飞报李廷珪。

    及至六月十七日,李廷珪本以为高彦俦能守住青泥岭,而这时后勤粮草齐备,正准备进军南郑与韩保正会师,听闻高彦俦败走青泥岭,退守顺政,马上派吕彦珂率兵五千救援兴州。结果吕彦珂路上走了四天,等他赶到兴城关的时候,王景和张建雄一万兵力已攻破顺政,恰好接应到高彦俦的残兵千余人。

    是先解决西路王景部?还是先赶走东路向训、章钺部?这下李廷珪有点举棋不定了,按韩保正的送来的情报,向训、章钺东路军有一万六千人,龟宿在褒水河谷营地,一直没南下攻城,当然是在等王景的消息。

    而韩保正兵力也还足够,有一万二千多人,守城完全没问题。只是宠福诚被牵制了,至今也没到南郑增援。经过深思熟虑,李廷珪率兵开赴兴城关,打算在兴城关北面的谷地里与王景部决战。

    经过三天急行军,李廷珪到达兴城关,得知王景部也就一万兵力不到点,而后勤粮道拖得老长,便决定先派吕彦珂绕道北上攻打王景后路石门镇,断王景归路再决战。而这需要两天时间,等王景断粮,军心一乱那就事半功倍了。

    同时,六月二十三日上午,城固县城里一座空置的宅院内,房间门窗紧闭,漆黑一团,宋凌光和另一名斥候被抓捕绑了快四天,好在每日三餐有人送吃食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一名头戴黑色幞头,身着青色长袍的老者走了进来,挥挥手让随从关上了门,又让身边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去拉开窗帘,这才看向了宋凌光二人。

    “去!给他们松绑!”青袍老者吩咐中年人一声,又接着道:“八天前,兴州失陷了,所以,你可以活着见到老夫!说吧……你想让老夫怎么做?”

    “这么说!王县令答应我们的条件了?放心……就算不能保举你到东京为官,至少也保你个从五品上的下州司马。”宋凌光心里狂喜,看了身旁中年人一眼,又开口许诺道:“冯东主也有,保你个主簿之职,你是商人能写会算,应该能胜任的,做个几年就是县令,对吧?”

    “那是当然,一个主簿不在话下!”胖乎乎的中年人就是这王县令妻子的侄儿,汉水客栈的东主,前些天就是他将宋凌光两人带到这儿,然后就被逮捕关押到现在。

    其实宋凌光也不是跑不了,只是抱着一线希望并没有反抗,乖乖就缚了,只是没想到事后无人理会,竟绑了三四天之久。

    “那就好!宋某是不乱开口的,说了那是准能算数。我义父是章将军麾下大将,有这个关系我也不骗你。”宋凌光得瑟了一句,接着道:“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今晚戌时初,天刚刚擦黑那会儿找守将韩从义,就说有亲戚从兴州避难过来投奔,请开城门。”

    “那亲戚就是你们周军吧?不能超过两百人!多了引人猜疑,你我都会有危险。”王县令冷冷地说,这些天来他一直提心吊胆,举棋不定,现在为了前途,不得不行此下策。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县令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的。”宋凌光笑了起来。

    随后,王县令带着宋凌光两人乘车前往自己的家中,然后去军营求见守将都指挥使韩从义,此人是韩保正的堂侄,勇武过人,但头脑一般,并不算精明。

    王县令和他一说,韩从义想着兴州确实失陷了,也没过多怀疑就答应下来。王县令中午回家了一趟,将结果告诉了宋凌光,并把鹰笼子还给了他。

    宋凌光也不再避讳,当即要来薄绢写明军情信息,装进小竹筒绑在玄灵的腿上,提着鹰笼子到无人的院落里放飞出去。

    不多时,城北四五里的麦田里,杜悉密一直在等消息,听见玄灵的叫声,撮唇吹了几声尖锐的口哨,玄灵听到主人熟悉的声音,很快找了过来,从空中俯冲而下。

    这几声尖叫,惊动了躲藏在周围的斥候士兵们,几人汇集过来稍作商议,杜悉密继续留下,另外几人带着情报迅速离开麦田,找到一处空寂无人的小树林里牵出两匹马来,扳鞍上马向北面的通关山而去。(未完待续。)

第0293章 两把金块

    战争的阴云笼罩兴元府,城固县地处偏僻,虽非直面兵锋,但守将韩从义丝毫不敢大意,太阳还没落山,便下令士兵们换防,关闭了城门,亲自上城头巡视了一圈,这才又回到北门城楼前。

    值夜的都虞候袁大郎忙过来见礼,韩从义想起今天中午王县令的请求,便叮嘱道:“兴州失陷,王明府的家眷要来城固县避难,这几天到,晚上进城的话你可要盯着点。”

    “末将遵命!一定亲自开城门盘查!”袁大郎恭敬地回道。

    想着周军还在褒城北面,暂时不会来这边,韩从义也没再多说什么,自回军营用晚膳。

    盛夏的黄昏,空气沉闷而燥热,太阳沉下远处的群山,暮蔼初现,阵阵晚风带来了一丝凉意。刚接防的士兵们精神很好,每隔一丈半便有两人守卫,中间两丈宽的空道上,十人一队的巡逻兵来回走个不停。

    天色渐渐暗淡,夜幕降临,视线越来越模糊,袁大郎正要命令士兵们点燃火把照明,这时一名了望哨兵在城楼上喊道:“北面有人来了,打着火把!是否勒令其止步?”

    袁大郎挥了挥手,亲自到城头垛口向下观望。只见乌青的夜色中,火把光芒映照下,有两百多青壮护卫着五六辆马车,很快走近到两丈宽的护城河边,乱糟糟的人群围了一大堆,吵闹声一片,也没个队列,看起来不太像行伍中人,一名身着短褐和长裤的年轻人从马车中钻出,站在车辕上喊话。

    袁大郎心中松了口气,但没有理会,对亲兵吩咐道:“吊桥不能轻易放下,去请王明府过来作证!”

    此时,王县令刚在家中用过晚膳,对将要发生的事感觉又紧张又刺激又害怕。若成功则官升数级,不成则要掉脑袋,事关生死前途,他一生还没做个这么大的决定。

    “王县令不用担心,倒时一开打你就赶紧走,就算走不开,我们也会保护你的……”宋凌光正在连连劝说安慰。

    “那老夫带上十几个随从该不成问题吧?家里人让他们先躲起来。”王县令还是不放心,忐忑不安地说。

    “不行!你让他们躲起来,那就走漏了消息,带那些家丁更会坏了大事,有我们两个就行了!”宋凌光说。

    正说着,门房进来通报,说有士兵上门来请。王县令脸色有点不大好看,转头看了宋凌光两人一眼,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去,随门外士兵一路到北城门下,从甬道上了城头。

    宋凌光低着头和另一名斥候跟在后面,躬着腰小心冀冀地观察着城头布防情况,以便等会儿事发接应。

    “王明府!你看那是你家亲眷吗?怎会有这么多人?”袁大郎又目紧盯着王县令,以观察他的反应。

    “有劳袁校尉开一下城门,本官今天中午就与韩将军说好的。”王县令不露声色地拱了拱手,事到临头他反而不怕了,听城伟来阵阵喊声,王县令便走向城垛。

    “大伯父!还请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大伙儿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的,实在吃不消了。”那身着短衫的年轻人是一名收降过来蜀军队正,他身后是斥候都头杨玄礼监视着,两人站在护城河边装模作样地拱手喊道。

    杨玄礼身后有两百五十人,围着马车站成一堆堆的,其实是按五十人一队站位,身藏短刀处于待发状态。向训的牙军都使刘欣发也亲自来了,手持劲弩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小心地看着外面的一切。而再后面两里外的夜色遮掩中,向训亲率五千兵已在野地里列阵待命。

    “文哥儿你稍等,莫急燥!待吾请袁校尉开城门!”王县令应付了一句,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

    “王明府!开城门可以,韩将军也交待下来了,但按规距,你家直系亲眷走前面,下人随从要接受检查,你看如何?”

    “这……”王县令一惊,若这样的话,士兵不能同时带不进来,那不是白演了一场戏,正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眼角余光瞥见宋凌光暗暗打了个手势,顿时心中稍定,便开口陪笑道:“眼下是战乱时期,应该的应该的……”

    “传令!开城门!”袁大郎举手一挥,又喝道:“五指挥甲、乙两都出城门检查,丙、丁、午三都于城内列队戒备。”

    军令一下,蜀军士兵们开始行动起来,约一个指挥从城楼内涌出,几十名士兵到城头扳动绞盘,另一些加强了警戒。同时城下驻守的一个指挥也列队而出,站在城门后待命。

    “有劳袁校尉!那本官就下去接人了!”王县令心中发慌,勉强拱手打了个招呼。

    见袁大郎点了点头,王县令招了招手,带着宋凌光两人沿四五尽宽的甬道下了城墙,在城门后那队士兵旁边等着。

    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中,被高高拉起的吊桥一点点放下,最终落下来搭上了护城河对岸。而城门也开了一半,两百士兵鱼贯而出,在城门口列队持枪把守。

    吊桥对面的人群发出一声欢呼,正要驱动马车过来,蜀军都头大喝拦住,带了十几名士兵先走上了吊桥,看样子是要先检查。这情形让杨玄礼一下紧张起来,士兵们身上都带着短刀,碰一下就要暴露。

    “也有婢女不便抛头露面,着了男装混在我们中间,还请莫乱动手。将军是贵人,大家辛苦了,这点小意思拿去喝酒。”杨守礼打了个眼色,那名投降收编过来的蜀军队正上前拦住,并顺势塞了两块散碎金锞子过去。

    守门都头哼了一声,感觉到手里的凉意马上就抓紧了,悄悄看了一眼,见有黄光闪烁不由大喜,顺势就塞进了腰带里,一把推开那讨好的士兵,上前装腔作势地大吼道:“尔等既然从兴州来,一路也不容易,马车先进城,随从留下待某检查了再放行。”

    “都围着作甚?还怕进不去,让开让开……”那队正用一口纯正的蜀中口音大喊。

    杨玄礼原本准备打头,这下只好带着斥候先行散开,等马车先过去。那蜀军都头站在吊桥边上,每过一辆马车他就揭开车帘看看,先过去的一辆车上有一对年老夫妇,带着一名半大少年,还三个青壮汉子。

    都头只扫了一眼便挥挥手,很快后一辆跟上,再拉开车帘,里面是六名青壮汉子围着一个花衣妇人。都头大为惊讶,心中浮起一阵怪怪的感觉,但没说什么。

    然而后面两辆马车过来,里面清一色的都是健壮汉子,都头看得心中起疑,决定拦下最后一辆盘问。结果那辆车过来时,车帘一侧伸出了一只抓着金锞子的大手;另一侧车帘拉开一条缝隙,出现了两具劲弩,寒光闪闪的箭头近在咫尺。

    都头惊得瞪大了眼睛,心里砰砰直跳,脸色一阵发白,喉结滚动着,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转头向城头和对面城门看去,恰好这个角度都被前面马车遮挡住了,当下心惊肉跳地伸出手去接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0294章 一二三呐

    最后那辆马车一过去,杨玄礼暗暗打了个手势,带着自己这一队五十人迅速跟上。将那蜀军都头和他身后十几名士兵分开,那蜀军都头回过神来转身要走,杨玄礼一把拉住他,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

    都头大惊失色,想要大喊示警,却听身后传来利刃出鞘之声,随之有两点冰凉而尖锐的东西顶住了后腰,顿时作声不得。

    “乖乖听话,你会活得很滋润的,看到了么?”杨玄礼狞笑着又塞了一块金锞子过去,那都头脸色僵硬着讪讪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只得侧过身来再伸手接了,顿时就见旁边一群士兵中,又有两具劲弩对准了自己。

    “过去检查吧!不然你家上官会起疑的……”杨玄礼放开他,闪身与士兵们站到一起。

    蜀军都头悄悄看那两具弩,浑身都崩紧了,腋下直冒冷汗,颤声喝道:“尔等稍等片刻,再排成队过去,让某检查!”

    直到五辆马车陆续过吊桥进了城门,蜀军都头不得不下令放行,杨守礼跟着猛打眼色,士兵们成小队不急不缓地走过,渐渐过去了一大半。

    蜀军都头是被裹挟了,但他那十名亲兵莫明其妙地被挤到了一边,见自家都头不检查就放行,其中一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就大喊起来。

    嗄嘣嗄嘣……两声金属和木头撞击声响,卟卟两声,那喊叫的蜀军士兵惨嚎着翻落下吊桥。

    “嘿!”杨玄礼冷哼一声,手中短刀瞬间刺进了身边蜀军都头的腰眼,一沾即退又再补了一刀,一脚将之踢下护城河。

    那一声叫喊,在寂静的夜里远远传了出去,城头蜀将袁大郎错愕了一刹那,见吊桥上骤然生变,将要进城的那群人飞快地汇合成队列,向城门猛冲,立即就反应过来,急得跳脚大吼:“快上绞盘!关上城门。”

    然而有些迟了,杨玄礼带着上百人还没通过,一下增加了上千斤的重量,绞盘扳转不动。他当然不能急着都进去,得留下少许人守住吊桥,而前面跟着马车进去的那一半人手,已与城门口蜀军两百人混战在一处。

    城门里面也是惨嚎声起,弩机击发声不断,五辆马车内是刘欣发和他的三十名亲兵,这时掀开车帘向外点射,在门内列队待命的两百蜀军士兵措不及防,一小会儿功夫就倒下了数十人。

    “下车!”刘欣发扔下弩机大喝一声,率先从窗口钻出,落地一个前滚翻,从背上摘下角弓和箭矢,张弓搭箭射击。

    而这时蜀军士兵也作出了反应,手持长枪扑了过来,杨守礼可不想才接战就拼命,射杀两名蜀军,回身冲到马车前,三两下爬上了车顶,以他精准的箭法继续点射。

    有马车作为防御依凭,刘欣发带着三十人在城门内阻击蜀军,而城门外的上百名斥候士兵很快打乱了蜀军,从半开的城门涌进来数十人,里外将城门卡住,这下城门一时半会儿也关不上。

    城门洞两边与蜀军混战的士兵还好点,多少还有屏蔽遮护,而吊桥上的杨玄礼百来人头顶空空,正面临着城头守军的箭雨,近距离射击下,这一小会儿功夫倒下三四十个。

    “弟兄们!举盾遮护!来十个人与某一起斩断铁链!”杨玄礼急得大吼,若让吊桥拉上去就前功尽弃,夺下了城门也没用。

    好在吊桥上十名蜀军被先打下了护城河,这时并无阻拦。杨玄礼手持腰刀对着手指粗细的大铁链一阵猛砍,斩得火星四溅,结果用力太猛,单薄的横刀一下崩断了。

    “杨都头!放开那铁链让我来!”斥候队正霍延宗是砍柴的樵夫出声,他大喊了一声,手持一把三尺半长柄阔刃大斧,举起大斧转了个圈,狠狠一斧斩下,呛的一声巨响,火花喷溅中,那崩紧的熟铁链一下就斩掉了半边,剩下的一点受力不住,被拉伸断开了。

    “哦嗬……”士兵们发出一声欢呼,但迎头一阵箭雨洒下,又倒下去十几人。

    “举盾举盾……再砍断那边!”杨玄礼下意识大喊着,但他身边士兵都是斥候,没配带盾牌,连扛了几阵箭雨,身边只剩下二十多人。但士兵们悍不畏死,以身作盾墙守卫在霍延宗身边,很快就协助他斩断了另一边的铁链。

    “弟兄们!跟我杀进城去!”杨玄礼狂喜,带着十几名士兵转身就杀向城门。

    城头绞盘一下失去重力,扳得团团转,蜀军士兵们惊恐地大喊起来,站在城头不知所措。都虞候袁大郎已带着士兵下城墙,意图杀散周军,以人力关上城门。

    然而,这时城外夜色中鼓声如雷,向训调出前军一千人跑步急进,向城门外飞快赶来。镇安军士兵们一边跑一边大呼吼叫,这让蜀军更加惊恐。

    城门口混战仍在持续,刘欣发的三十人已只剩下七八个还在并肩作战,这时已被赶到了半开的城门处,不过身后时不时就有一名自己冲进来填上,勉强也还守住了。

    蜀将袁大郎双目通红,急得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亲自带着士兵在门口拼杀,一面让士兵从内关上城门,但周军士兵还有上百人,一大堆聚在门口拼命顶住了门边合页处。于是双方一个要关门,一个要开门,将城门扳得砰砰响,楞是相持不下。

    很快,城头守军源源不断地下来,但结果傻了眼,一大群士兵在后面推挤着,根本无从出手。袁大郎想要退出来指挥,却挤都挤不出去,大声叫喊着也没人听得到。

    两方士兵们都急疯似的红了眼,玩命较劲地推拉城门,周军士兵人数终究少点,被推得连连后退,渐渐有点顶不住了,城门在开始一点点的向面前靠拢。

    “弟兄们!用命啊……再加一把劲啊!”袁大郎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城门已横向移动了两尺还多,就快关上了。

    “弟兄们!一……二……三呐……”城门被蜀军推动,刘欣慌了神,放声大吼着也不示弱,喊起了号子。这下果然有了效果,城门又被推开了一点。

    正在这时,后面吊桥上一阵铜锣声呛呛直响,周军士兵闻言大惊,一下了松了劲,城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握草!谁没事鸣金收兵啊?”刘欣发不甘地大吼,见身后士兵纷纷退开,顿时露出了吊桥上一架高大的冲车。(未完待续。)

第0295章 乘虚进击

    “让开让开……”刘欣发一下就明白了,带身旁士兵们飞快退出城门洞。

    那些推动冲车的士兵们齐齐大喊一声,冲车在吱呀声响中再次启动,随之滚滚向前钻进了城门洞,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那半边刚刚掩上的城门轰然大开,来回弹动不止。

    但冲车也卡在了城门口进不出,车蓬里数十名士兵们却不急,大声欢呼着拉回撞槌再偏移两尺,两下就撞开了另半边城门,眼前再无阻挡,在后面士兵的推动下,冲车如巨龙一般从城门洞直冲了进去。

    城门后尚未走远的十几名蜀兵躲闪不及被撞翻,瞬间被高大的车轮碾过,在滋滋声响中碾成了肉泥,脑浆血水流了一地。

    冲车畅通无阻地冲进城后很快停下,车蓬内的士兵们纷纷跳下车来,寻找同袍和自家上官组队,并察看周围情形。这时城外的士兵们也狂涌而入,迅速在冲车两边列队,然后分兵向两边驱逐乱作一团的蜀军。

    前军一千兵很快进城,刘欣发跟进城来指挥调度,死守城门口这一块空地。就在这时,城内呐喊声四起,正对城门口的长街上脚步声轰鸣,一条长长的火龙正向这边急赶。

    来的自然是韩从义,就在北城门传来动静不久,就有士兵前来禀报有周军偷袭,但他集结兵力赶来需要时间。而向训部镇安军虽在城外两里,但保持着队形,且有了充足的准备。

    后军有四千人,向训调出一千兵沿护城河转下西门,另分一千往东门外埋伏,而南门外两里有汉水,河岸有长长的两大排村落,蜀军往南跑的话,道路并不通畅。

    兵力减少了,两千人进城要快得多,很快与前军一千兵汇合,只是士兵们追杀蜀军跑得乱糟糟的,找不到指挥序列。向训立即分出两个指挥向城门两边的甬道逼近,以便尽快攻上城头。

    而蜀军这时已完全大乱,城门一开,士兵们斗志尽失,袁大郎根本弹压不住,见无法赶出周军士兵,反而带着剩余不多的残兵向城内退却。

    蜀军在前面乱跑,刘欣发回头见后军已跟着进城,便带着士兵们随之跟进,前面长街上火光通明,数百蜀军在街道上堆积砖石、木头等障碍物,意图阻滞已方行动。

    这时忽见街边幽暗的角落里冲出两人,提刀从蜀军身后杀来,火光映照下,刘欣发认出是宋凌光的身影,不由大喜过望,带士兵们从乱七八糟堆积的障碍物中冲过,一会儿便将这数百蜀军杀散,在宋凌光的带领下,杀向城内军营、县衙等重地。

    镇安军进城后基本上是打顺风仗,不一会儿便控制了北城门,向训登上城头,召拢亲兵们上前大声令道:“大伙儿跟我喊呐!放下刀枪!投降免死!”

    “放下刀枪!投降免死!”两三百士兵在北城头大喊,声势惊人,远远传了开去。

    这下蜀军更加慌乱,而韩从义集结士兵出营,到了长街上便见周军已夺下城门,大声喝令士兵前进,他自己却半途离开,仅带了两三百亲兵,仓皇冲向西城门,因为这边去兴元府比较近。

    西城门很快打开,韩从义率兵仓促出逃,结果还没过护城河吊桥便遭到一阵猛烈的箭雨,跑在前面的数十名士兵惊恐地惨嚎着倒下了。

    “放下刀枪!投降免死!”护城河对岸的周军大声吼叫,却一面张弓射箭不停。

    “弟兄们!跟我杀过去!”身边都是亲兵,韩从义又是韩保正的堂侄,他当然不想投降,持刀在亲兵的护卫下继续向前猛冲。

    周军一千兵在吊桥头以刀盾手阻截,两冀以弓箭手沿河列阵射击,刚与周军接阵,韩从义身边亲兵便只剩下了一半,在密集的兵力面前,负隅顽抗的结果就是被乱刀砍死。

    仅一个时辰不到,战斗便结束了,随后是清除城内躲藏的乱兵,向训派刘欣发分兵清剿,自率中军接管了城防和军营,并随后率亲兵进驻县衙。

    夺取县衙的士兵们正守卫在门口,大堂上灯火通明,跪了一地的县属小吏,向训懒得理会,挥挥手让士兵带下去,派亲兵去找来王县令和宋凌光等斥候。

    “王县令及时弃暗投明,立下大功,可喜可贺啊!但不知县城周边可还有军寨?”向训问道,若有的话自然派人招降了。

    “回禀向院使!城郊并无军寨!此去南郑,只有五十里外的长柳镇有一指挥驻守,那儿离南郑二十里,可不作理会。现在城池既破,下官能做的就是帮使君安抚人心,以便稳固城防。”

    因为向训兼任宣徽南院使,王县令是文官便如此称呼,他当然不傻,新附之人得多少还有点用处,否则之前的功劳无人理会,宋凌光的许诺,当然也作不得数。

    “说得不错!很好……”战事进行得如此顺利,向训心情大好,开口称赞了一句,又问道:“城固县既在源州交界处,王县令想必知道源州的虚实吧?”

    “这……兴元府与源州互通军情,所以下官听说过一些,五月初时,有金州邴绍晖率兵入境,起初是驻在子午谷南端的饶凤岭以西,源州节帅宠福诚派牙将王师虔率兵三千前往迎战,结果被打得大败,王师虔仅率数百人逃回。

    据说是被邴绍晖引诱进山间谷地伏击了,宠节帅闻讯大怒,亲自率兵五千出击,结果在黄金水与汉水交叉处刚刚过河,被邴绍晖打了回来,之后一直交战相持,小战不断,大战没再听说过。”

    “据情报所知,源州兴道县距黄金水有七十里,那州治兴道县城防如何?驻兵几何?你可有认识的官员可作内应吗?”

    王县令闻言目瞪口呆,心中暗暗叫苦,看来这事还没完,可已经成了带路党就再也回不了头,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向院使!下官有一名好友职任武定军节度遣运判官,日常主要负责粮草调度,就不知有没有去前线。

    至于城防和驻军,按武定军兵额一万算来,壁州兵五千是不可能北上的,之前又折损了两千多兵,那么宠节帅麾下实际兵力是三四千人,另加一些临时召集的遣运乡兵。”

    “这么说兴道县就算有驻军那也是乡兵了,那州治西南的真符县和西乡县怕也没什么驻军吧?”向训猜测着问道。

    “正是这样!向院使若要向源州进兵那得赶快,打他个措手不及,若劝降为内应,下官怕走漏消息,还耽误了时间。”王县令可不懂什么军事,他只是不想去劝降,怕丢了脑袋。

    “哈哈……说得有理!兵力空虚下正当乘虚进击!”向训大笑起来,心中已经作出了决定。

    随后,打发走王县令,向训铺开纸笔写了一封详细军报,另以薄绢简要地写了一份,这才抬头对宋凌光道:“宋校尉为此战首功,辛苦了!现在你完成了任务,可以带斥候回中军。如果情况顺利,褒城那边今天应该打起来了,还能赶上一战。”

    “多谢向使君!那末将明日一早就从长柳镇去褒城,不再走通关山绕路了。”宋凌光躬身一礼,告退出了县衙。

    回军营找到杜悉密,宋凌光取出那卷薄绢,让他马上以黑雕玄心发回褒城,然后通知斥候士兵们,明日回中军。(未完待续。)

第0296章 大战兴城关

    半个多月准备的配重式轻型投石机、冲车、云梯等攻坚器械威力相当不错。经过一天的激战,章钺以四、五两军分兵出击,成功夺取了褒城县北两里的两座大军寨,斩首近两千,自身伤亡不过七八百人。

    战绩按说不错,章钺却很不满意,当天下午亲率二、三两军六千兵也抵近褒城北门外两里列阵,派士兵到城门外叫骂,可惜士兵骂了一天,韩保正就是不出来决战。

    韩保正也算是蜀中名将,手握精兵近万不战,而褒城是汉中盆地北面的咽喉要道,城池坚固高大,虽然没有护城河,可近两丈高的城墙也让人望而生畏。

    章钺不想强攻去碰个头破血流,退往城北三里的坡地上扎营,但北面褒水河谷的营地则作为了临时粮草屯集地,驻了一千留坝县运粮南下的士兵,并留下工匠打造修理攻城器械。

    晚膳后,章钺照例带着亲兵巡视营地一圈,与封乾厚、李处耘、罗彦环、韩忠明、张从昭几名自己人讨论了一下战局,都觉得暂时不宜强攻城池。

    因为向训那边还没有消息,源州宠福诚也还没解决,而李廷珪去了兴城关抵御王景,这东西两面没有结果,韩保正是不可能全军尽出决战的。

    遇上山地地形,对军官战的战术素养和士兵的作战能力要求都相当高,因为这种地貌决定了,用兵更适合分进合击,小兵团会战。如果一字长蛇进击,很容易被截断归路。

    几人商量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纷纷起身告辞,章钺有些郁闷,让符昭吉和二弟章铖送几人回帐,让亲兵打来温水再洗了把脸便和衣睡下。

    也许是因为营地离蜀军城池太近,章钺心事如潮,起伏不定,闭上眼睛也睡不着,便又起来找出张全绪在凤州派人送来的一叠信笺,一封封再看。

    张全绪在信中说,李德良初步完成了西南岳州到唐州,再走武关到关中这条商路,另外宋瑶珠从会州过来了,快到了凤州。

    再之后就是东京来的家书,妻子符金琼字迹娟秀,如温言细语在耳边萦绕。先是杨君萍顺利生下长女,之后两天程雅婵也生下一个男孩,这是庶长女和庶长子,让他起好名字回信。然后说了一些东京朝中之事,章钺不感兴趣。

    正看着信,郝天鹰闯进了大帐,掀开帐帘探进头来瞧了瞧,笑道:“嘿嘿……不是睡下了吗?城固县军报,要看看么?”

    “废话!拿来吧!”章钺赶紧收起书信,朝郝天鹰招了招手。

    郝天鹰走进后帐,将军报递给章钺,见夜色深沉便识趣地退了出去。章钺飞快看完军报,不由心中大喜,默默一算各军所在位置,调动行军后所需的时日,意识到决战时机即将成熟。

    也就在这天傍晚,太阳还没下山时,李廷珪经过四天急行军终于赶到了兴城关,会合吕彦珂部五千兵力,加上之前从青泥败退下来的高彦俦部,还有一万四千兵。

    兴城关是小关隘,关城并不大,驻兵一万就很拥挤了,李廷珪在关城南面空地上驻营,自随吕彦珂、高彦俦进关城,到北面城头察看王景部凤翔军驻营情况。

    “凤翔军除了牙兵战力不俗,其余不过如此。说来惭愧,青泥岭一败措不及防,之后退守顺政县又兵力不足,无力稳守城池,现今我军会师,兵力略占优势,只是李节帅远道而来,未及休整,请于后天再行出城决战。“高彦俦指着远处的凤翔军营地,有些羞愧地说。

    “后天?我们再拖不起了,要知道我部一出西县百牢关,褒城北面的周军也必定攻城,只是军报尚未送达,不知情况如何,所以,无论利于不利,明日便须决战。”李廷珪斩钉截铁地说。

    二十四日一早,李廷珪派斥候出关城以北察看地形,命前锋都指挥使李进率兵两千五百先出城,抢占有利地形,随后与吕彦珂将兵一万出城摆开阵形。

    以高彦俦率兵两千据高地为左军,吕彦珂率兵三千为右军,自率兵五千为中军,最后三个营为后军,负责预备策应。

    李廷珪一到,王景其实也就知道了,也早就做足了准备,见蜀军李进出城列阵便知道了李廷珪的打算,当即做出了针锋相对的布置。

    命张建雄率兵两千火速出营驱逐蜀将李进,因为这儿北面的山谷洼地,中间有一道小小的缓坡丘梁,谁先占据这里就可以对另一方居高临下地攻击。

    于是,两方的中军还没部署到位,前军已经先打了起来。张建雄智勇双全,是凤翔军中为数不多的良将,见蜀军李进部已经快到了缓坡上,而已方还差着上里的距离,这一冲上去就刚挨打了。

    张建雄兵力略少,作战并不喜欢死拼硬碰,见蜀军先抢得缓城已成定局,而这条谷地西面的山岸很陡,东而则呈缓坡,上面布满了茅草,并没有什么密集的树林。当下心中一动,率兵奔向东面,调一个指挥冲上山坡向前赶到丘梁处,自率三个指挥沿山脚向前,随着两军距离拉近,很快就接战了。

    因为丘梁南面山脚下刚好是一道断崖,李进见凤翔军冲上东侧的坡地也无可奈何,只好向东面这一段增加了一个营。蜀军先上丘梁,迅速沿丘梁横向拉开,队形还有些凌乱,但也没时间整队。

    几乎同时,周军也冲到了丘梁下,同样队形混乱,前排士兵手持刀盾向上冲,后面的边跟进边放箭,两军很快在丘梁上展开白刃血战。

    蜀军兵力拉开占据两里宽的丘梁,两千多兵力队形就显得单薄了,而周军张建雄部则完全集中在东侧山脚这一块,初时推进缓慢,更遭到蜀军弓箭手成排射击,损失不小。不过山坡上过来的一个营抵达后,集中弓箭手射击,很快就扭转了局面。

    张建雄身先士卒,亲自打头冲锋,在高处弓箭手的协助下很快冲上丘梁,与蜀军进行混战。而李进此时才反应过来,再想收缩兵力已失去先机,反被张建雄率亲兵沿丘梁顶上步步推进。

    丘梁顶上不宽也不窄,可站十人一横排,两边也不陡,所以也不是完全在坡顶上展开,两边也跟着接战,只是在坡顶上的形成了主战力量。两军一进一退,到了丘梁中间位置时,双方兵力都集中后就形成了消耗战,都一时奈何不得对方。

    前军未能达成目的,战局反显颓势,李廷珪率兵出城便发现了这个情形,立即传令高彦俦不必列阵整队,迅速率部增上去,与吕彦珂也不再按正常野战方式布阵,只分为左右两部缓缓推进,一边越过两里的距离,一边整合作战序列。

    李廷珪一动,战场哨探飞报,王景所部也是刚拉出营,当下不敢再耽误时间整队,命王廷义率兵跑步前进,全军也向两里外的丘梁逼近。

    于是,周、蜀两军以相差不多的两万多兵力,在这宽约两里的狭窄谷地里渐渐接近,进行殊死血战。士兵们前仆后继,层层叠叠地向上涌向丘梁,双方兵力也是犬牙相错,难分敌我。

    双方各一万多兵力在两里宽的谷地中,并不足以完全展开,后方是在丘梁下处于待命状态,这就是添油战术,谁先夺得高地就有了优势,将轻松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蜀军几乎没什么战马,仅几名禁军主帅和亲兵才有那么几百匹。而凤翔军是有马军的,只是蜀道难走,王景南下也没带战马,但军官所配战马的比例比蜀军要高得多。

    “传令!命各军各指挥军官们将战马交出来,还有斥候游骑,给老夫迅速组成一个马军指挥,老夫要亲自率马军冲锋。”王景皱着眉头大喝道。

    仗打成这样都有点始料未及,添油战术的后果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无论是哪一方,就算胜了也没用,对整个战局来说反而影响大坏,后果都难以预料。

    两军在丘梁上成堆成了人墙,欲破敌开路当然是马军最好了,李廷珪也同时想到了这一点,迅速收缴麾下军官们的战马,交给牙兵组建一个骑兵营。

    几乎是同时,丘梁顶上混战一片的两军都接到军令,开始缓让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随之马蹄声轰鸣,凤翔军这边先完成了马队的组合并启动,王景亲自带队杀向丘梁。

    凤翔军士兵们望见自家老帅身披山纹铠,手提长柄大朴刀,白须黑袍冲在了前面,不由纷纷大呼,士气瞬间高涨。而蜀军士兵少见骑兵作战,见凤翔军马队那惊涛骇浪一样的来势,士气顿时大迭,有些边缘后阵的士兵都开始悄然后退。

    “杀啊……”两军马队差不多在丘梁顶上轰然相撞,仅一个照面,王景大发神威,连斩蜀军两骑,凤翔军亲兵也跟着突进,冲击得蜀军马队势头一挫,随之突击向前。

    丘梁顶上不到十步宽,也就几个马位而已,蜀军一下被阻截,而凤翔军马队势头不减,跟着冲下斜坡势不可挡,将蜀军骑兵一举破开。

    王景远远望见李廷珪帅旗位置,跟着大喝一声,率马队直冲了过去。李廷珪身边还剩四五个指挥尚未调出,但面对高速冲锋过来的马队就显得无力了。

    “列阵拒敌!”不想已方骑队这么不经过,李廷珪大吃一惊,大吼一声传令,但为时已晚,蜀军士兵见凤翔军马队冲过来,一阵喧哗大乱,跟着如雪崩一般从坡地上向回奔逃。

    “崩溃了……大帅快走!”牙将李文光拉着李廷珪的战马就跑,帅旗无力地倒下,蜀军全线大溃,向着兴城关一路狂奔。(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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