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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寻芳     朕的霸图txt下载     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12章 敲骨吸髓

    很不舒服,强迫着自己勉强码一章,实在支撑不下去,看明晚能否出三章吧!

    不数日,西征战事被俘的蜀中官员被送到了东京,同行的还有蜀使伊审徵等人,都由鸿胪寺官员接待,安置在客馆。伊审徵找到宣徽院递上讲和表章,吴延祚可置可否地接了。

    次日早朝时,吴延祚先当廷上凑,并奉上表书。皇帝郭荣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便扔了出去。这份讲和表书是蜀主孟昶亲自撰写,但讲和嘛,居然没一点讲和的姿态,孟昶在书中自称大蜀皇帝,郭荣看得大为恼怒,便否决了。

    然后是关于蜀中战俘的处置,秦州节度判官赵砒是澶州人,也还颇有才能。郭荣曾出镇过澶州,心生亲近之意,打算以其建节出镇地方。

    不想范质又出列反对,君臣之间又争了一场,才将蜀降官的任命落实。郭荣随后命中书舍人下诏:实授赵砒为郢州刺史。

    凤州威武军节度王环寻授右骁卫大将军,算是以散官闲置。凤州刺史王万迪实授均州刺史;

    都监赵崇溥能将兵,略有功勋,实授汝州刺史。留坝军城都指挥使孙良卿,寻授右司御副率,这是被贬留用。

    既然蜀使讲和被驳回,那西征行营暂时还不能撤消,领兵大将的封赏可先下诏,但章钺所上,关于新得八州所裁减兵力,转移去会州的凑折被抛出来,范质又跳出来反对了。

    “年初已从郓州灾区移民数万前往会州,现今又要送走人口数万,秦凤之地皆是下州,物产本就不丰,这样一来得与未得何异?若地方官员皆如此行事,那中枢威权何在?”范质这次反对,更多的是因为章钺先斩后凑,现在就在做这件事,而不是等朝庭准了再着手。

    “那会州是不是不要了呢?章钺本就兼领会州军州事,如此做也无可厚非。”郭荣是亲征过会州的,知道那地方的荒凉,倒也能理解。因为没人口,就无法创造税收,无法养兵拓边,无以守土收获便多的战马。

    “范相有所不知,既然是裁减兵额,整顿新得之地驻军,这就要用到大量钱粮,不趁此时尚有军粮支撑尽快办妥,等朝中准许那得拖延许久,再办起来将花费更多,这是周全之策,算是无奈之举。”李谷便出来圆场道。

    范质看了李谷一眼,不再多说什么。于是,裁兵移民的凑章算是通过了。

    移镇只能缓一缓,封赏由内侍宣读皇帝制书:褒国公、开府仪同三司、兼中书令、凤翔节度使王景,进封凉国公、兼西面缘边都部署、暂领凤州威胜军事。其子王廷义,加授兴州刺史、兼兴州防御使。

    宣徽南院使、左神武大将军、镇安军节度使向训迁兴元府留守、山南西道节度使,依充前职。

    会州刺史、云麾将军、虎捷左厢都指挥使章钺,进冠军大将军、册授银青光禄大夫、拜山南西道节度副使,依充前职。

    溪州刺史、虎捷左厢副都指挥使慕容延钊进云麾将军、拜陈州镇安军节度副使。

    凤翔节度判官张建雄,进云麾将军、拜秦州雄武军节度副使。

    冠军大将军为正三品,银青光禄大夫为从三品,和云麾将军一样,这都是实封正品将军,至于其他还有左右监门卫等各种大将军散官,那都是荣衔,在这各种职官重叠的时代,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内侍宣读完毕退去,这次再没人反对,郭荣随即命赵匡胤携诏书前往兴元府宣旨,顺便了解秦凤、兴元府之地民情状况,以及昝居润所提出百万石粮食的天价和谈条件,有没有可能落实。若不能,就让王景、章钺等人再陈兵于边境加以威慑。

    因为条件实在太苛刻,大周君臣都是心里没底,伊审徵暂时被晾着,这个条件也还没提出来,但都想尽力促成,以保证南征时后勤粮草充足。大周出征,蜀中出粮,朝臣们自然乐见其成。

    退朝后,官员各回官衙办公。吴延祚回到宣徽院签押房,蜀使伊审徵正等在宫门外,听说了朝会上的事,便又来求见,吴延祚与他说明讲和之事皇帝未准,孟昶必须去帝号,然后才有得谈。

    伊审徵心里也明白,孟昶写的这个表章十有**被拒,便试探着问道:“如今局势如此,不知吴使君是何意向?”

    这就是问条件了,吴延祚早有准备,笑眯眯地说:“是讲和还是求和,这事必须要清楚。讲和是不可能的,蜀主若有求和之意,我大周的条件是:粮一百五十万石,蜀锦五十万匹,或换绢六十万匹,可分五年支给,每年交付多少你们自定。”

    吓!伊审徵目瞪口呆,哆嗦着嘴唇颤声道:“这这这……这真是太荒唐了,想我蜀中虽然富庶,可就算五年也难以给付如此数额,不知能不能减少点?”

    “不可能!一粒粮食也不能少!否则我军将南下攻打剑门,伊使君也看着办吧!”吴延祚与中书相公们商议过,是有心理准备的,很明确地回绝了。

    “真是岂有此理,敲骨吸髓啊!”伊审徵恼羞成怒,差点跳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谁叫蜀军不争气呢,现在可不好谈了,这个条件孟昶都难以做决定,何况他一个使臣,只得苦着脸又道:“我只能先上报成都,是战是和再说吧!”

    “请便!”吴延祚无所谓地一笑,目视伊审徵离去,心里顿时也觉得昝居润和章钺所提的条件确实毒辣,还就是敲骨吸髓。这

    样一来,蜀中钱粮被掏空,庶民负担加重,孟昶的统治基础将被动摇,待时机成熟,要收回蜀中就容易了,只是一拖延不知要谈到几时。

    随后,伊审徵回客馆写了一份凑章,另外书信一封,与凑章一起派人送信到兴元府,交给副使赵崇韬,让他回成都请示孟昶再作定夺。

    这次西征战事没捞着机会,赵匡胤心中暗暗郁闷,想着自己也是老资历了,乾佑二年便投效太祖郭威帐下,反倒不如章钺后来居上,心中顿生不平之气。

    不过他也明白,章钺是因为太祖郭威赐了表字,然后又被赐与符氏联姻,而自己这方面差点,便想着是不是也择一地方强藩之女,许与三郎光义,壮壮家势声威。等淮南战事开始,一定再立场大功,两者一凑便不输他多少吧。

    三天后,赵匡胤带着诏书,从枢密院领取了各军中高级军官的封赏任命诰身,带上三百随从,快马向关西进发。(未完待续。)

第0313章 暗箱操作

    蜀使赵崇韬自称是河东太原人,为了谈妥与大周罢兵停战的事,求见李处耘和慕容延钊,因为两人也是河东人,以为同乡好说话些,便想请两人从中转圜。

    不像伊审徵与孟昶的表亲关系,行事又很谨慎,对于孟昶去帝号的前提条件,赵崇韬是一口答应了,但在粮食和蜀锦的数目上,却也不敢轻易做主,但他又很想谈成与大周讲和的事。

    因为来时王昭远嘱咐他,办成这趟差事大功一件,所以,赵崇韬是很积极的。之前随李廷珪出征,赵崇韬任兵马都监驻剑门关转运粮草,既没功劳也没罪过,但有苦劳,出力没落个好当然不甘心。

    可李处耘和慕容延钊都是章钺的下属,要办成这件事,还需要章钺帮忙。而章钺的身份,赵崇韬也打听清楚了,符家的女婿,还曾是皇帝近臣,说话怎么也有份量。

    这天一大早,赵崇韬带着两名随从赶到节度府衙外,却正好见章钺带着幕僚封乾厚出来,便连忙迎上去,谦卑恭敬地见礼道:“章将军早啊,赵某有礼了!”

    “哈!原来是赵都监!不巧得很,今天有事外出,改天再会如何?”章钺回兴元府一趟,见没什么大事,和谈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好,便打算去兴州,将移民尽快送走,自然没心情理会这事。

    “没事没事,赵某正好闲着,章将军欲往何处,赵某同行就是,这秦凤各地都熟悉,说不得可做个向导。”赵崇韬自来熟地笑着说。

    “咳咳……”章钺一阵无语,苦笑道:“我要去兴州办点事,赵都监想随行那就请吧!”

    “好好好……兴州也不远,有一二随从跟着照料起居足矣!”赵崇韬无所谓地讪讪笑道。

    封乾厚在旁笑着问道:“不知赵都监与凤州威武军都监赵崇溥是何关系?还有蜀中名士赵崇祚呢?”

    “原来封先生也听说过我家兄弟之名,可曾听说过家父赵廷隐?”赵崇韬闻言略有些得意,居然卖起关子来了。

    “某当然知道!”封乾厚点点头,捻须微笑。

    赵廷隐本是秦州人,后梁时曾从军为将,后唐时随孟知祥在河东任职,并从征入蜀建国,累官至中书令,才过世几年而已。

    “那便是了,崇溥乃吾兄,竟在凤州被俘,实在是时运不济啊!吾弟崇祚现为昭文馆学士、左散骑常侍,与翰林学士、门下侍郎欧阳炯等人交好,才能胜过我与家兄多矣!”赵崇韬有些感慨地说。

    “哦……门下侍郎欧阳炯?”章钺本来对赵崇韬没什么兴趣,这时惊讶地问。他是想后世看过《花间集》,记得作序的人就是后蜀门下侍郎欧阳炯,此人性情坦率,多才多艺,精音律,通绘画,工诗词,算是全能型人才,章钺有些印象。

    “正是,章将军也听说过么?”赵崇韬笑着问。

    “听说过……我还听说过花蕊夫人,据说有倾国倾城之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哈哈……”说到这里,章钺忽然醒悟,议论孟昶的妃子有点不合适,便赶紧茬开话题道:“不知雄武节度韩继勋兵败是如何处置的?”

    “这个……目前解职在家,章将军未与他交兵接战吧,为何问起他来?”赵崇韬疑惑道。

    “呵呵……他有个侄女行商到关中,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章钺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赶紧闭嘴,这事说起来有点不好解释,若让赵崇韬起疑那就不美了。

    赵崇韬听了却是一怔,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也不知想到什么了,没再开口多问。一行人到了西城门外,杜悉密带着两百骑亲兵正等着。

    同行的还有张全绪,他已在南郑城内新建了一家货栈,商队管事和伙计已带着货物走褒斜道返回关中了,他则另有任务。

    杨玄礼带着符昭吉、章铖等另外一百骑送行,他们要留在府衙护卫家眷。至于向训,他来了一趟又回源州了,府衙事务交给了慕容延钊、李处耘等人处理。

    赵崇韬也算是蜀中重臣,让他跟屁虫一样跟着终究是不太好,出西城门过了褒水河,沿汉水河岸官道前行了一段,章钺便喊停了,众人在路边下马,树荫下就地坐了下来。

    “赵都监还是留在兴元府吧,让你做向导未免大才小用啊!”章钺笑着调侃道。

    “咳咳……莫非章将军改变了心意?那敢情好……若能相助,赵某来日必有厚报。”赵崇韬尴尬地笑,求人就得姿态放低,没有办法的事。

    “章某是现实的人,厚报什么的太虚,我给你提点建议,姑且听听,如何决择自行拿主意。”章钺想了想,又道:“我可以帮你将粮食数额压到一百二十万石,蜀锦压到三十万匹,分五年交付。但是……”

    “章将军还有何建议请说……”赵崇韬激动起来,若真能谈到这个数目也算是巨大的收获。

    “很简单!减去的三十万石粮,二十万匹蜀锦,章某要分一半!”章钺这是要暗箱操作,战争红利分成,说得是脸不红心不跳,反正左右都是自己人。有道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有这个机会,那不是过期作废么。

    封乾厚在旁一听,三角眼瞬间眯起,随即舒绽开来精光闪烁,却是没吭声。章钺对财货似乎有着无穷的嗜好,但他也是会用钱的,封乾厚早就习已为常了。

    权力可以把别人的变成自己的,金钱也有同样的魔力,所以历来统治者对商人严厉打压,封乾厚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权变之道。

    “这……”赵崇韬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心中迅速盘算了一遍,也不知孟昶能不能答应,便笑道:“赵某可以试试,若成的话又如何交给章将军?这要走漏了消息,章将军会被人拿住把柄吧?”

    “哈哈……那是我的事,你们蜀中若能接受这个条件,钱粮交给韩继勋的侄女韩芙蓉代收即可。我也不瞒你,我的商行中,有她的份子,这么说你明白,天知地知!你我各得其所!”章钺说出来自然是有把握的,也不会再给蜀中还价的机会。

    “赵某知道如何做了,吾兄去了东京,以后与章将军同朝为官,还望多照拂一二。他的家眷已被削籍为奴,也不知能不能搭救,赵某这就去见见昝客郎,然后回成都。”赵崇韬大喜,拱手一礼转身走向战马。

    “既如此,那我与赵都监回城一趟,随后再赶上来!”封乾厚见事情谈成,便准备代章钺去见昝居润,到时再凑报东京。(未完待续。)

第0314章 生蕃熟蕃

    四天后的傍晚,章钺带着随从到了兴州顺政县南郊,守将王廷义带人前来迎接,将章钺和随从迎进州衙,安置在客馆。

    汇集在兴州的有四万军民,郝天鹰和宋凌光已带着两万人先走了,剩下的还有两万,章钺打算亲自押送,顺便到成州会会张建雄,看能裁下来多少军民。

    毕竟移民是件极为繁琐的事,与没有交情的人打交道不亲自出面,人家可能就只是应付了事。张建雄原任全职是凤翔节度判官、领陇州防御使,两人是互不统属的。

    这年头藩镇幕府官员职级有点乱,高级僚属领刺史常见,中低级甚至兼领县令也是常事。这在关西偏远之地尤为普遍,中原各地要好得多,因为离得近点,朝庭直接任命藩帅幕府要员,以及治下州县官员。

    兴州这个地方很重要,是陈仓道、金牛道、祁山道这三条古道的交叉咽喉要地。章钺考虑到未来关西攻略的需要,打算在这儿建立商行货栈,让关中、蜀中之财货都可以通行到西北会州。

    次日,章钺找人打听,在州城北郊买下了一家较大的庄园作为货栈,让张全绪带随从前去接收,并留下人手看管,以备后用。

    章钺则与封乾厚到移民大营中看了看,顺便安抚犒劳一下。剩下的人口中,有士兵三千人,章钺将其召集起来临时编组成军,路上好照顾家眷,并携带粮草营帐。

    之后又再起行,经两天赶到鸣水县休整一日,沿西汉水北岸的祁山道向西北行进,六天之后终于到了成州上禄。因为朝庭旨意还没下,西征大军也没回撤的命令,目前都是就地驻守,对地方进行军管状态,张建雄也没回秦州,以便随时接受凤州、兴元府两地的调令。

    张建雄是河中府人氏,年约四十岁不到的样子,中等身材,肤色黝黑,其貌不扬,但一双浓眉下,眼睛却是锐利有神,看向章钺时,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章将军远来辛苦,请先到州衙休息!至于移民可先住进营地,你下属带着前一拔人刚走不久,某听说后面还有,便留下了营地!”张建雄拱了拱手,态度还算不错。

    “有劳张判官亲迎,此次作战连下三州,又支援王褒公夹击高彦俦,再破李廷珪主力,时机可谓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令人赞叹呐!可以说,若无张判官及时支援,王褒公恐怕难下兴州,战局也就不会这么顺利了。”章钺拱手还礼道谢,尽管官职比他高,但对于有本事的人,理应得到更多的尊重。

    章钺神态严肃,郑重地还礼,发自内心的称赞让张建雄听来大为受用,笑着回道:“听闻章将军勇武过人,屡立大功,不想口才也是了得啊!此战之后,恐怕要开衙建节了吧?”

    章钺闻言一楞,对于建节之事他是梦寐以求,但想着可能不会这么顺利。张建雄这么说,是在试探他自己能有什么封赏,便笑着回道:“张判官所立大功如此关键,必然会有重赏。至于我和王褒公、向院使等人,那自然是随着你的战功水涨船高了。”

    “哈哈……章将军可真会说话!请随我进城休息!”张建雄放下心来,他的职级是以往的战功兼领陇州防御使的,节度判官也是不高不低的,难免心里没底,便多问了一句。

    照例是住州衙贵宾客馆,封乾厚、杜悉密和张全绪先带着亲兵搬运行李入住,章钺则随张建雄到州衙后堂落座,亲兵进来上茶后退去,张建雄便捧起茶盏示意。

    这一般在官员待客来说是有默契的,既是请用茶的意思,也是暗示对方,有事可以开口了。在武人来说更是如此,否则,谁有空陪你唧唧歪歪说废话。

    章钺捧起茶盏小抿一口便即放下,肃然道:“之前已派人书信通知,请张判官将裁减兵员及其家属一并集合入营,到时好迁去会州填补,不知秦、成、阶三州现集结有多少人?”

    “章将军见谅,这个说来有点难办,因为这三州在中唐时失陷于吐蕃,至唐末吐蕃大乱,时任秦州刺史的高骈诱降尚延心及浑末部一万帐,收复秦、渭二州,各镇也纷纷出兵,成、阶二州也得以收回,所以现在这三州汉人口很少,蕃羌占了大半之多,若蕃羌之兵也要的话,倒没什么问题,汉兵最好还是不要迁。”张建雄略带歉意地说。

    若汉人口都迁走了,那蕃羌坐大会有什么后果章钺当然理解,可来一趟不容易,想了想便问道:“这些蕃羌部族是聚居还是散居?游牧还是农耕呢?不知可有酋长管着?”

    “他们都是半农半牧,每族大者数万人,小者几千人,自然都有族长,平时骠悍好斗,一撮羊毛都能让几个部族大打出手,若无族长协调,州衙根本管不了啊!好在这些都是熟蕃,若是生蕃那可凶悍得很,难以取信啊。”张建雄苦笑道。

    所谓生蕃与熟蕃,章钺是听说过的,生蕃就是吐蕃遗留部族,大多不开化,普遍对汉人有敌视感,也不会说汉话。而熟蕃就是久居于边境,或者境内的蕃羌部族,长期于汉人打交道,能说流利的关中秦腔,有的甚至熟悉关中人各种习俗礼仪,有文化认同感,所以也产生了对中原朝庭的归属感。

    “好斗没关系啊,我最喜欢好勇斗狠有血性的士兵,把他们调给我,还能让边境安宁。那么话说回来,裁减兵员有多少呢?”章钺并不死心,追问道。

    “成州可以给一千人,秦州两千,这是士兵带家属一起的,至于阶州还是算了吧!当然若要蕃羌的话,你整族迁走都没问题,这是为安边的长远之计。”

    “好吧!那张判官分派人手通知各族酋长到州城,章某亲自与他们谈谈。秦州那边也可以如此行事,我已派人通知会州团练副使宣崇文到秦州接应,现在人应该到了,劳烦张判官派人传我书信,让他来成州接人。”

    “如此最好不过,明天就派人通知各族酋长,三日后到州衙会齐。”张建雄大喜,这样总算不矛盾,各取所需了。

    章钺随即告辞,等到八月十二这天,各族酋长终于前来,章钺与张建雄召各族酋长会谈。开出的条件当然还是一样,到了地方由官府安置,建造村落宅院定居,并委派邻长、甲长、里长来管理,由他们部族有威望的长者担任,每户分给永业田地各三十亩,头三年免税。

    这条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游牧民族转变农耕民族,把熟蕃熟羌部族渐渐汉化,这对于境内愚昧穷困的蕃羌来说,无疑也是最好的出路。

    当然有余钱的,也可以自行购置田地;要放牧的,只能小范围之内,不能游牧随水草迁徙。条件确实不错,但后者蕃羌族长们有点难以接受,不能游牧那怎么放养牛羊马匹?

    有人当场就这样问了,章钺给出的回答是:会州河池马场在扩建,到时你们养的马就要降价了,最好还是围栏喂养牲畜。

    族长们提出各种问题,章钺一一解答,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当场有几个穷困的小部族酋长跃跃欲试,见别人都没答应也不愿开口。

    条件开到位,话已经说透,章钺便欲擒故纵,适时地宣布散会,打发他回去自行考虑。数天后,果然几个穷困小部族的酋长都来州衙表态,说愿意迁移。

    等到宣崇文带着李多金南下成州之时,总共有七个部族迁移,口数四万多人。后续事务还比较费时费力,章钺交待了张全绪一些商路上的事,也不多耽搁,带着随从取道兴州返回。(未完待续。)

第0315章 将将之术

    八月的天气仍带着些许盛夏的炎势,及至黄昏,晚风终于带来一丝凉意。蒙蒙暮蔼中,绵延起伏的远山一片青灰,唯有夕阳沉下处,山色染着晚霞的彤红。

    嗒嗒的马蹄声打破了山间小路的沉寂,两队人马各数百骑,在山道叉路口不期而遇。双方都身着大红的禁军服色,腰间抱肚腰带上悬挂横刀,背负弓箭,脖颈上系着围脖肩巾,头戴轻便范阳笠,同时勒马喊停,相隔百十步打量着。

    “呔!尔等从哪处山旮旯钻出来,见了你家王爷爷也不行礼,是要动手还是怎的?”对面一骑越众而出,马上之人三十余岁,长相颇为粗豪,语气也不太礼貌,看样子是一名殿前司马军指挥使。

    “去你娘的口臭得紧!你家杜爷爷乃虎捷左厢章厢主帐前亲卫指挥,你敢动手就试试看!”杜悉密也毫不示弱,手按刀柄冷笑着喊道。

    “哼!侍卫司而已,某家殿前司赵都虞候麾下王政忠,想动手改天奉陪!”那殿前司军官哼了一声,拔马转身而去。

    侍卫司虽也还是禁军主力,但不是皇宫宿卫,殿前司是当年郭威的天雄军老底子组建起来的,军官们更有优越感,出差在外难免鼻孔朝天,吆五喝六。

    “将军!那边是东京来的殿前司的人,将领姓赵,官任殿前都虞候!”走在前面的杜悉密打马跑回禀报。

    “哦……不就是赵元朗吗?过去看看!”章钺有些意外,驱马缓缓前行到了路口,果然就见赵匡胤也打马而出,两人相视拱手见礼。

    “哈哈……竟在此遇上元贞老弟,这下路上不寂寞了,就不知这儿离兴州顺政还有多远,看情形要错过宿头了!”赵匡胤大笑着说。

    尽管与章钺攀交情不成,想把他拉拢入幽州系军将集团也没进展,赵匡胤心里渐起反感,存了拼比之心,但两人也没怎么结怨,见面还能有话说,相应的礼貌自然要有。

    “离兴州还四五十里,出了前面山口有个镇子可以投宿,赵兄不妨同行,晚上一起小酌几杯!”章钺笑着邀请,对时代的名人见得太多,已经没什么感慨,不过是一种不即不离的态度而已。

    两方马队会合,但谁走前也是个问题了,章钺不在意这些虚名,便主动谦让,赵匡胤率殿前司禁军走前,章钺带随从同行,杜悉密满不情愿地带亲兵在后跟着。

    两人边走边谈,赵匡胤自称此来是宣旨的。本得中书舍人前来,但文官赶路太慢,殿前司将领宣读皇帝制书也还合适,便遣了自己来。并透露出口风,章钺已加官建节了。

    章钺闻言大喜,半路上也不好多问,等到了兴元府官衙再说,还得先派人通知向训、邴绍晖两人前来。

    前行数里出了山口果然有一片洼地,这儿叫焦坳里,里正人称焦太公,听说有官兵通过怕被抢掠索要钱粮,早早就让村里关门闭户,只带了两名保长在路边迎接。

    这年头基层乡里是四户一邻,五邻一保,五保一里,分别设有邻长、保长、里正等职务,主要职责是调查户口,劝课农桑,检查非法,催纳赋税。但别小看这些基层小吏,他们在乡下就是土皇帝,里正的威望可是不低。

    “村里有空屋吗?没有就腾出几座宅院给兄弟们住下,有酒有肉也招呼上来,不差你的食宿钱。”作为东道主,章钺便主动吩咐里正道。

    “有两座老宅祠堂可住不少人,酒肉的话……”老里正焦太公抖着花白胡子期期艾艾,又不敢拒绝,苦着脸道:“老汉唤人准备着……”

    “老丈!你有酒就行,凑不来的话,咱兄弟们也不能扰了乡邻!”章钺安抚说了一句,免得老头为难。

    “那好!荒村野地寒酸得紧,几位将军且到老汉家,有客房能住得下。”焦太公吩咐了两名保长引官兵们进镇子休息,自带了章钺和赵匡胤两人,及几名随从去自己家。

    焦太公家宅院不小也不大,分为前后庭,自称家世祖上如何如何,现在家有人口多少,大郎已成家,在兴州从军任都头,还有三个儿子闲在家,喃喃个没完没了才将章钺二人引到客房,让家人做了酒饭端上来亲自相陪。

    老头的意思很明显,想让贵人收留带走,也好博个功名前程。章钺还没开口,赵匡胤便豪爽地笑道:“老丈!先把你家儿郎都叫来看看!”

    “好咧!”老头嘴巴都笑歪了,转身去把儿子叫了来。

    二郎二十多岁也未成家,长得高大壮实,皮肤黝黑,谦卑地低着头,憨憨地笑着露出白牙,简直像个昆仑奴一般。三郎也没成家,却是个皮白的,身材高挑瘦长,有些深陷的眼睛在两名贵人身上扫来扫去,看着就不像个胆小的老实人。最小的一个才十五六岁,还是个少年人,看着两人目光清澈,显得纯朴而敦厚。

    “章将军!不如你我各选一个,看看我们用人将将的准则如何?”赵匡胤口气略带玩味地笑道。

    “行呐!赵兄年长,你先挑人!”章钺无所谓地说,管他什么样的人,只要进了自己的军营,还怕无法打磨成才吗。

    “好!黑大个的这个不错,是个好好苗子,那我可先用为亲兵了!”赵匡胤笑着说,然后转头看章钺,心里猜测着,章钺应该选那个小少年,年轻人更有培养价值,只是慢了点。

    “行呐!那就把小郎留在家侍奉焦里正吧。”章钺无所谓地笑笑,看相认人的能力他还有点,二郎是个机灵人,那眼窝深陷着,要么是耽于酒色,要么就是内心狡诈险恶之辈。这样的人行事急功近利,驱使起来也更容易。

    赵匡胤一阵错愕,恍然大笑道:“看来……章将军是以霸道之术将将,赵某佩服!只是人之性情贪惰险恶,若无利可图,恐背德离心,背主求荣,不为所用啊!”

    “鱼!我所欲,熊掌亦我所欲也!大人取义所以能大,小人取利固被利所驱策,心不能大,自然也不能被大用,这是量才之道,人有何追求,注定成就如何,而非什么霸道之术,赵将军太看得起章某了!”章钺笑着掩饰,觉得交浅言深,话有点说多了。

    “咦?这话在理啊!那章将军所求如何呢?”赵匡胤果然就追问,见章钺出口成章,不禁心生疑惑,此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屠夫之家出身的啊。

    “人生在世,功名利禄富贵,谁不想要?赵将军你说是吧?”章钺可不想说什么大话,以这时代武人普遍的追求含糊道。

    (未完待续。)

第0316章 羌塘格局

    四天后的下午,章钺回到了南郑,向训和邴绍晖提前得了消息,从源州过来了。章钺便召集一众军官,引赵匡胤到府衙升堂宣旨。

    完毕后,大家都有点奇怪,向训镇兴元府,章钺为副,慕容延钊却领镇安军副使,另外邴绍晖进云麾将军,授源州刺史、兼防御使。而几名将领麾下军官都只加武散官一到三阶,未提升实职。

    赵匡胤见众人面色有些古怪,便解释道:“恭喜诸位!这次宣旨加封是为权宜安抚,待与蜀中使者谈妥罢兵之事,诸位须领兵归镇,回朝再行封赏。另外,不知蜀使赵崇韬可在?”

    众人一听,皆面露恍然之色。昝居润是主持和谈之事,便拱手回道:“赵崇韬已于半个多月前返回成都,再来时应该能够谈妥。”

    “那就好!赵某的差事办完,三日后返回东京!”赵匡胤笑道,他一路走陈仓道至凤州南下,回程时打算走成州到秦州看看,将各地情况反应给皇帝。

    向训镇兴元府,就不再回源州了,但万多大军长期驻扎在这里极为消耗粮草,随后便与章钺商议,让慕容延钊、石广均、刘欣发率虎捷左厢四、五两军,加镇安军共一万人先回东京。

    章钺没什么意见,数日后亲送慕容延钊等人至褒城,之后要开始着手兴元府和源州庶政,主要是两地人口户籍数目要审查,州县官衙缺员人数,以及驻兵数额,这都要统计成册上报。

    忙活到九月,事务基本完成。这天是重阳节,赵崇韬又从成都赶来了,章钺和向训、昝居润等人正巧在中梁山登高望远,回程半路正遇着赵崇韬,于是便先将蜀中请和条件口头落实了。

    回到南郑府衙,章钺便让封乾厚准备笔墨,按双方最后谈定的条款,孟昶去帝号,向大周上表称臣,自此蜀中分五年向大周交付粮食一百二十万石、蜀锦三十万匹,或绢帛四十万匹,自明年起开始交付。双方按现有地域驻兵,不再轻开边衅。

    由昝居润执笔写好和谈盟书,然后双方用印画押,协议正式生效。这样一来,赵崇韬在王昭远的支持下,实际上绕过了远在东京的正使伊审徵,直接与周使昝居润完成了和谈。

    西征战事正式落下幄幕,兴元府两州之地暂由邴绍晖接手防务。九月十二,向训和章钺一起率兵启程,走褒斜道北上至关中。

    到了永兴军府,李处耘、罗彦环率兵随向训先走。章钺有事要耽搁,打发杜悉密带着两只雕回会州,因为雕已经成年了,在东京实在不好养,目前也只有杜悉密能熟练驯服。

    章钺只留下了封乾厚,让杨玄礼带两百骑跟随,带着宋瑶珠进城,前往惠和商行。李多寿处理完会州移民,在后方督运粮草,目前正在这里,闻讯迎了出来。

    惠和总号的大商行,章钺来时匆匆而过,现在倒是初次来,前面临街进门就是前堂,这是接待客商洽谈生意的,两边厢房各有十几名管事及帐房,看起来挺忙碌。过前堂是大院,两边厢都是库房,正堂一横排房屋是住宅,后面还有个大院加边厢,其实就是前后进的两个大四合院。

    “刘显声怎么没在?沙翁不是常驻这里总掌商事么,怎么也没看到人?”章钺与封乾厚、李多寿走在前面,宋瑶珠和婢女黄莺在后跟着,杨玄礼带着符昭吉、章铖在指挥亲兵搬运行李。

    “这个……六月时卞东主行商去鄯州,据说回来时路上出了事故,沙翁接报赶去了会州,这几天就该回来了。”李多寿回道。

    “出了什么事?怎么也没人禀报给我……”章钺皱皱眉道。

    “因为事情说大也不大,就是卞东主商队的货物被抢了,他本人也受了伤,据说几百人去,回来时只有三十多人,具体的情况也不清楚,等卞东主回关中就知道了。”李多寿也不知该怎么说,他确实知道的不多。

    一路行军,章钺有些疲惫,待调来伺候的下人们收拾好卧房,准备热水沐浴后,用过晚膳便早早睡了。次日,章钺与封乾厚一起盘帐,并清点库房,发现这半年来居然进项不多。

    李多寿便拿出帐册,一页页翻着报数说:“韩氏撤回蜀中后,会州、灵州的青盐我们全揽下了,再加上延州、会州的生意进项,理应是有三十多万贯的收入,但移民一路开销全是商行掏钱,会州那边也借支了十几万贯,以后不知能不能还上。”

    章钺一想也是,会州开矿采煤,加上各地兴建村落,修筑城防军堡,这都是宠大的开支,仅截留河池马场、盐场的税收远远不够,何况还要养兵,没把商行拖垮已是万幸。

    这天下午,卞极终于回来了,头上绑着崩带,半边脸肿的老高,左边胳膊也是吊着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章钺亲自迎了出来,笑着调侃道:“卞大侠也有这种时候,算是阴沟里翻船了么?”

    “嘿嘿……我手中护卫随从才三百骑,四千多杂羌若不是设伏,管叫他溃不成军!就算是这样,我也把他们酋长的脑袋给带回了会宁。”卞极略有些小得意地说。

    章钺听得心里一突,顿时意识到会州边境可能要出事了,当下不再多问,到了商行内正堂上,让下人上茶后,章钺才开口问道:“鄯州青塘羌只是听说过,他们内部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有所了解,还请从前至后仔细说说。”

    卞极让随从找来一副地图,在桌案上铺开,章钺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斥候士兵们所绘,因为没有好笔,绘得有些粗劣,但也比这时代的地图要详尽多了。

    “这里是会宁,我们商队从此渡过黄河,先到拓拔波固的部族,然后沿黄河北岸向西南至兰州金城,这儿有一部族,实力并不强,据说只能征兵一万左右,首领是吐蕃王族雅隆觉阿王系后裔,名叫赤逋,年约四十余岁,我们去行商时他非常热情,吃下我们大半货物,他想要买刀枪武器铠甲,但我没带多少,事后还派了向导帮忙带路。

    之后由金城关向西,过庄浪河、丽门水到鄯州邈川城,也就是唐时的湟水城,陇右节度治所。这儿又是一大酋势力,族长名叫温梵,是唐时吐蕃鄯州节度使尚婢婢帐下部族,对我们很敌视,不允许我们去青塘城,所以交易完货物只好返回。不想渡过丽门水后遭到突然袭击,那可是四千多骑啊!某差点就把小命丢在了那里。”

    “他们实力很强么?能集结多少兵力?”章钺对青塘羌还是完全不了解,从卞极所说的情况来看,似乎各州都有势力,应该是力量比较分散,互不统属。

    “哈!兵力难以探明,得先从唐末吐蕃崩溃后说起,等回了东京,你再翻翻有关史料记载,或许有所收获,我所知的还是片面情况。”卞极苦笑着说。

    “青塘羌啊!果然不简单!”章钺感慨了一句,想起某个时空的后世,灵州党项羌坐大立国,四面侵略蚕食,青塘羌人感受到巨大的生存危机,迫不得已从西域迎立唃厮啰复国,重建了青塘吐蕃。而这个唃厮啰,似乎也是雅隆觉阿王系后裔。

    事实上,吐蕃王朝自末代赞普朗达玛被僧人所杀后,他的两个儿子沃松和永丹各据一方,为王位展开了长达数年的战争,极大地消耗了国力。而就在这时,要命的是,吐蕃王朝内部爆发了大规模的奴隶起义,自号嗢末军。

    这支后来分裂为两部份,一支在首领鲁耨月率领下去了吐蕃南道节度辖地,形成了现今的松藩羌。另一支则流窜到青海道节度伏俟城、北道节度凉州一带,形成了现在的六谷部和折逋氏等两大势力。

    另有吐蕃国族镇将也在混战大乱,也就是洛门川讨击使论恐热,和鄯州节度使尚婢婢混战二十多年,席卷了整个河陇地区,直到论恐热为尚婢婢部将拓拔怀光所杀,这场混战才宣告结束。

    在此之后,沙州唐朝遗民张义潮联合蕃汉起兵,一举收复了河西陇右各地,但晚唐政局大坏,无力经营河陇,以致后来又失陷。

    而吐蕃王朝内部的奴隶暴动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吐蕃王子沃松之子,贝科尔赞战败为奴军所杀,但还有许多王族流亡各地,这样沃松和云丹的后代渐渐形成了两大势力,四大王系。

    朗达玛之子云丹的后裔占据拉萨,形成了拉萨王系;沃松之孙尼玛衮退居阿里布让为王,形成拉阿-里王系,他的三个儿子分别占据孟域又为分支拉达克王系,以及布让、象雄一带为古格王室,与阿里王总称上部三衮。

    而沃松之孙尼玛衮十一代孙据雅泽为王,称雅泽王系;沃松之孙扎西邹巴有三个儿子:巴德、斡德、基德,称为下部三德。

    其中翰德的儿子赤穹居于雅隆秦昂达则城,大概在积石山南面一带,形成了雅隆觉阿王系。翰德另一个儿子赤德在青海定居,后代成为了宗喀王,而唃厮啰就是宗喀王之后。(未完待续。)

第0317章 采薇采薇

    在关中待了三天,章钺带上随行人等与卞极一起快马赶路,到洛阳时追上了向训、李处耘等五千禁军,之后路上不再耽搁,于十月初六日下午回到了东京。

    皇帝提前得了消息,派了内侍太监杨思诚,枢密院直学士、尚书右丞边归谠等人前来迎接,没举行什么隆重的凯旋凑乐仪式,也就是一般王师得胜回朝的礼节。不过枢密院直学士前来,规格也不算低。

    一番寒暄道贺后,几人一起到路边接官亭歇息。边归谠透露了点口风,这次战事打得很顺利,皇帝非常高兴,命从优从重赏赐抚恤。

    然后,杨思诚转达皇帝口谕,让向训带部将刘欣发,章钺和慕容延钊、李处耘、石广均、罗彦环几名高级将领明日早朝。

    向训和章钺闻言大喜,随迎接的官员们进城,过外城万胜门,内城梁门后,众人互相道别各自散去。章钺带部份亲兵先回家,安排李处耘、罗彦环率兵进驻禁军大营,随后士兵可以解散回家,三天后再回营接受升赏或抚恤。

    章钺骑着马,宋瑶珠带着婢女坐在马车内,符昭吉先回家了,二郎章铖带五十骑从在后跟着,过相国寺桥拐进汴河南街很快就到了家门前,院门大开着,门房老张拿着扫把在门前扫地,不时抬头看看街口,见自家主人回来,飞快地跑进去通报。

    “总算到家了!你先进去吧!”宋瑶珠在马车上说,她倒是挺乐意章钺来扶她下车,就怕家里几个看到又吃醋,到时又闹不愉快。

    “怎么?她们还吃了你不成?”章钺没好气地笑起来,他当然明白,家里女人多了,一旦有人陪着时间长了,另几个就心里不快,或者叫嫉妒。其实女人天生善妒,就算是一向宽和的符金琼,偶尔也会表露出情绪来。

    “好吧!既然你给我撑腰,我还怕什么!”宋瑶珠心思细腻敏感,顿时心生暖意,由章钺扶着下了马车。婢女黄莺背着个小包裹,手里又提了一包,低头跟在后面进了大院。

    步上台阶,就见前庭正门外站了一堆女人们,符金琼在前面,卞钰怀里抱着孩子落后半步,落在后面的是杨君萍和程雅婵,两女也是手托襁褓。

    章钺心里一阵激动,自己也是当爹的人了,孩子们都快四个月了还未曾谋面,也没起个名,这多亏了符金琼在家默默照顾着,还要关注自己在前线的战事。

    “哟……几位都辛苦了!可不容易!”宋瑶珠见章钺呆立在门口有些出神,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迈步上前,一一给几位女人们见礼,姿态放得很低,个个都称姐姐。其实她比杨君萍还大一岁,怪难为她了。

    “喂……你还呆站着作甚?家里多了三口人呢,看看孩儿们多可爱!”宋瑶珠与卞钰略有些不和,见礼后跑到杨君萍身边,伸手过去抚着孩子的小脸,小孩很反感地别过头躲闪。不是自己的孩儿,其实没什么感觉,宋瑶珠逗弄一会儿便忽然惊叫道:“呀……我得去收拾房间,不然今晚可没地儿住了!”

    看得出,她们不喜欢宋瑶珠,言语之间只是应付着,没其他的话说。章钺无奈苦笑,目视符金琼歉笑道:“容我先看看孩子们,你先回屋吧!”

    符金琼点点头,略略有些不悦,带着婢女转身走了。若是一般武将之家,男主人回来只陪正妻的,压根没侍妾什么事,顶多就只远远看一眼,带着孩子默默回自己的小院,然后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就盼男人来看看孩子。

    可在章钺这里,一切都颠倒过来了,谁叫侍妾先生了孩子呢。若是碰上恶毒的妇人,说不得就要先下手为强,把小妾先于自己生的孩子害了。尤其男孩是要继承家业的,更是莫大的威胁。

    章钺也觉得有负于符金琼,但人多反不好说话,她一走也就自在多了,伸出大手上前,将卞钰母子一同抱进了怀里,笑道:“真是遗憾,你们三个生孩子,我都没在家,幸好母子平安。”

    “嘻嘻……你也知道啊!一个半月了,女孩儿你要抱么?”卞钰白了章钺一眼,口里问着又不禁将孩子递到他手里,连声叮嘱:“小心点儿,别弄醒了她,哭起来可难哄好。”

    “甭管女孩男孩,爹爹都疼……”章钺大笑起来,接过襁褓看看,两个月的小孩头发还是黄黄的,皮肤白嫩,只是小家伙正酣睡着,他低下头一阵猛亲,胡子扎着稚嫩红红的小脸,小孩不堪忍受,一下别过头咧着小嘴哇哇大哭起来。

    “看你急得……都叫你小心点!”卞钰嗔怨地说,连忙伸手夺了过去,见后面杨君萍和程雅婵还在眼巴巴盼着,便识趣地抱着孩子走开了。

    “对了!你阿兄回来了,改天得空带你去汴楼。”章钺喊了一句,走向后面两女。

    “郎君不是说女孩男孩都疼嘛,先看看咱们家长女吧!”程雅婵笑着谦让,她生了男孩有点怕遭妒忌,自符金琼进门,他就一直低调得很。

    章钺可不管后宅女人们之间的小事,两个孩儿先后抱过来看了看,四个月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点,逗得他们咯咯地笑,咿呀个不停,漆黑的眼珠像星星一样闪亮,但视线根本不看人,扫来扫去尽找吃的,亮晶晶的口水流得老长。

    章钺哈哈大笑着,不停伸出手指送到小孩嘴角,逗得他们张口伸舌头就赶紧缩回去,乐此不疲着,结果小孩居然厌烦了,也双双大哭起来。

    送两女回西厢院,章钺走进后堂,符金琼正独自坐在堂上矮几后用茶。章钺上前在她身边坐下,握过她的手笑道:“看得出,家里一下子多了三口人,你操持家务费了不少心思!”

    “没什么……给她们三个当姆娘,给你当管家婆……”符金琼挖苦了一句,却抿着嘴笑,想起什么又道:“说起来阿翁在河北老家,至今也没派人报喜讯给他,要不要接他来?”

    “当然要……老头去年走时一再嘱咐,过几天让二郎接他来!”想起老爹,章钺不由皱了皱眉,老头性子执拗,硬是放不子他那门破手艺。

    “好!三个孩儿了,可都取好了名儿?取字倒还不急。”符金琼笑着问道。

    “一直没顾上这事,我想想……取好你帮参详!”章钺起身去找来纸笔,歪着头搜肠括肚地想了好半天,终于想起了几个字,便提笔醮墨,先写下了男、女两字。

    先在男字后写下了:晏、晦、晗三字;然后女字后写下了:萱、薇、萝,这三字还没写完,符金琼已经大笑起来。

    “有你这么取名的么?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之家,取名都图个吉利,你的下属部将中,不就有多金、多福、多寿三兄弟嘛?”

    “那多俗气啊!取名就要别具一格,怎么能随大众?你就快点挑吧!”章钺固执已见道。

    “好吧!婵娘的儿子就叫晗,意为天将明,倒也贴切!萍娘的长女就叫萱,萱草也叫宜男草,忘忧草,倒也不错!卞钰的次女叫薇好了,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符金琼很快一个个选定,跟着吟起了诗经《小雅·采薇》。(未完待续。)

第0318章 封赏赐宴

    一大早天还没亮,章钺由妻子送出府门,二郎章铖带上骑从五十人相随,转道州桥沿御街北上,直达宣德门前。广场上已汇聚不少的文武官员,三五成群集在一起闲聊着等城门开启。

    章钺虽然已是三品大员,但出行随从少,一向低调,到的时候也没引起旁人注意。这时,先到的慕容处钊看到他便挤过来,笑着行礼道:“听说今日早朝要宣旨移镇,我们可能都要换地方喽!”

    “领镇安军,兼统率禁军,挺不错啊!难道慕容将军不想换?”章钺小声问道。

    “嗨……换不换也不是某能说了算啊,还真不太想换地儿。”慕容延钊讪讪笑道。

    章钺能理解他的想法,一般文武官员都希望在京任职,每天上朝有更多的机会接近皇帝,熬资历升迁也比地方官员容易得多。还能经常在家,过舒坦日子。

    这时李处耘和石广均、罗彦环等人过来了,几人闲话了一会儿便有城门郎先进皇城打开了宫门,值勤的典仪出来报时,并纠察百官队列,吉时一到便引领百官进城。

    过宣德门、明德门、宣佑门此三重皇城正门,就进入了宫城大内,展现在眼前的是宽大的广场,铺了汉白玉石板廊道,高耸巍峨,金碧辉煌的金祥殿就在前方两百步之外,两排持枪挎刀的殿前司班直,散落有致在天梯一般向上延伸的基座玉阶两侧。

    殿门已经开启,声乐悠扬悦耳,百官列队而入内朝前殿,典仪赞礼官有两人,又开始跑断腿了。他们要引导百官进自己的序列,主要是经常不在京的官员没有序位,像章钺这样的武将就没有常设,现在就要安排坐次了。

    官员们纷纷到位,中间主道铺地红毯两侧坐满了人,每案两人,两案一竖列。章钺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也座到了靠前的位置,貌似左右有文臣,也有武官,文武的界限分得并不是很明确。他自己就挂了银青光禄大夫的文散官,身兼文武果然待遇就是不一样。

    “陛下驾到!”外面当值内侍高声传唱,远近相闻,殿中礼乐再次凑响。

    郭荣头戴乌纱折脚硬翅幞头,身着绛红绣有团龙纹锦袍,足蹬乌皮履,双手按在腰间玉带上,大步进殿走向前方高脚御案。一大群内侍宫人双手拢在腹间,迈着小碎步跟随。

    皇帝就位,群臣见礼已毕,内侍太监出来象征意义地唱道:“众卿有事早凑,无事退朝!”

    吏部侍郎于德辰出列凑道:“臣有事凑,工部侍郎之位出缺,臣请以给事中****充任!”

    “可!中书草拟敕命!”上朝时,皇帝开口是很少的,重大事务时才会因自己的意向与群臣争执,一般只说可与不可,或者再议。而正常官员任命或调任,也都是由中书相公们颁发敕命。若皇帝亲自下旨,那叫制书。

    之后,官员们纷纷出列凑事,章钺没什么兴趣细听,很多官员他都不认识,说的事也与他不相干。不过小半个时辰后,很快就说到西征战事了。

    之前凤州黄花谷、兴元府两地都缴获了大批粮草,大军撤回后还有很多库存,仍搁置在那儿。户部侍郎边光范上凑,请派人调运部份到洛阳。这有收入是好事,当然是照准。

    接下来常务似乎议完了,已通过枢密院和中书,门下审核过的移镇制书被内侍太监取出来宣读,先是其他一些方镇调任,然后才到西征有功大将。

    诏:凤翔王景改封凉国公、移镇朔方;灵州冯继勋加侍中,移镇凤翔;

    凤翔张建雄拜秦州雄武节度使;棣州刺史、静安军兵马都监何继筠,击退辽军南犯有功,拜凤州威胜军节度使;

    宣徽南院使、陈州镇安军节度向训仍判兴元府;镇安军节度牙内都指挥使刘欣发,拜成州刺史;冠军大将军、银青光禄大夫、会州刺史章钺,出镇泾州、拜彰义节度使;慕容延钊兼虎捷左厢都指挥使、拜镇安军节度使。

    虎捷左厢李处耘从征有功,升虎捷左厢副都指挥使;石广均升虎捷左厢都虞候,罗彦环升副都虞候。

    内侍宣读完,章钺随一众将领们出列谢恩,便听郭荣开口道:“虎捷左厢禁军将士升赏诰封,已由枢密院下发侍卫司,西征众将稍后留下,可随朕前往西苑赴宴。”

    “谢陛下隆恩!祝万寿无疆!”众将再拜回位。

    终于如愿以偿地出镇泾州彰义军,章钺喜不自胜,心中很激动莫名,却强忍着笑出来的冲动,板着脸回到几案后坐下,心思飞到了西北边陲。正自出神,就听内侍一声高唱:朝见已毕,众卿退朝!

    章钺一抬头,见皇帝已经走了,大臣们也在纷纷起身列队退出前殿。老丈人符彦琳也在人群中,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有点意味深长。章钺远远拱了拱手,与一众将领们互相道贺,出了大殿在廊沿下等着。

    一会儿,便有内侍前来传唤,带众将去西苑。章钺与王景、向训等人同行,慕容延钊、李处耘、石广均、罗彦环等人则跟在后面。沿途穿廊过巷,绕过了滋德殿、万岁殿、延福殿等宫禁重地,到了西苑龙池。

    这儿是金水河边的一个人工湖,湖畔建了亭台水榭等小型宫室,后面靠近万福宫拱辰门宫墙下有一片稀疏的小树林,林外是一片上百亩大的草地,但这时节草色枯黄,没什么好看。

    “诸位请随我来,官家就在那边楼上!”内侍躬身带路,引众将走过长廊,进入前面庭院再上二楼,里面宫室非常宽敞,因为到场的官员也不多。

    郭荣正和符皇后在里侧高倨而坐,王朴、张永德、李重进、赵匡胤等二三十名近臣分坐两边。章钺随王景等将领上前见礼后,在内侍宫人的引领下落坐,发现几案上已摆满了茶饮、糕点等吃食。

    “传膳吧!”郭荣吩咐内侍,又微笑道:“今天是内庭小宴,为西征将士庆功,本待在金祥殿举行,不过朕准备了一些赏赐,宴后诸卿再随朕习射,诸位尽管随意!”

    但皇帝皇后都在,他们毕竟是上位者,笑得再亲切,众人还是很拘谨,也就是互相示意,小声交谈着。很快,宫人们列队而入,端着托盘上齐酒菜,内侍安排宫女在各处席间伺候。

    酒过三巡,郭荣拿起竹箸示意,象征性地吃了点东西,便与符皇后起身离开,从侧门出去了。

    “原来还有赏赐啊!高平之战得了一柄好刀,荣誉的象征呐……”大概午时都过了,章钺确实有些饿,也不讲究什么,只顾风卷残云般埋头大吃,闻言抬头嘀咕了一句,有点小期待。

    向训吃块肉脯也是小心冀冀的,用刀具切割了,一块块送到嘴边细嚼慢咽,闻言端起酒盏笑道:“宫内习射规距多,表现好也就罢了,出点差错可消受不起,那可真是太丢人了啊!”

    小半个时辰后宴会结束,章钺随众人出了楼阁,到后面的场地,符皇后远远坐在黄罗伞盖下看着,一群内侍和宫人在旁伺候。郭荣兴致勃勃,手挽角弓打马在场中小跑,似乎正在练习,远处箭靶还插着不少箭矢,内侍来回忙碌着递送箭矢,报上有无射中等。

    众将上前见礼,郭荣摆摆手笑道:“昔年先帝逢秋便召众臣于南庄习射,朕如今也定下步射一百二十步、骑射百步、八十步三个距离的靶位,每次射三箭,三轮比试后,射得快、远、准者赏赐加厚,诸卿可有信心拔得头筹?”

    “陛下有此兴致,臣等自当相陪!”众将纷纷回道。

    步射一百二十步,骑射百步都是有点难度的,但八十步对将领来说算是非常容易做到的。但章钺射箭是短板,步射还好点,骑射根本没把握,他练习得也少,顿时心里很有点忐忑。

    几十名将领挑选了弓箭一齐出场,步射八十步箭无虚发,百步就有差距了,到一百二十步,章钺差点玩脱靶了,最后一箭只命中箭靶边沿。然后骑射差距更明显,百步距离两箭都脱靶,八十步倒是命中了两箭。

    郭荣没有下场参与,他若出手,大家都得让着他,不过他自己也明白,所以也没惺惺作态参与之意。

    然后论名次,赵匡胤居然名列前茅,其次是张永德、慕容延钊、石广均、刘欣发、张建雄等人,张永德、向训、章钺、李处耘、罗彦环等人居然排到了居中的名次,只远远胜过在场的几名文官,那根本没可比性,几人相视苦笑不已。

    随后,郭荣果真按名次赏赐袭衣、金带、银器、缯帛、精制马鞍、良弓、刀剑等。赵匡胤得的赏赐最多,得意非凡,章钺只得了两匹绢,一副银制酒盏,和一张上等一石五斗角弓。

    这样连续比试赏赐下来,到下午申时方散,章钺骑马回家,立即派人请封乾厚过来,即将出镇泾州,离京赴任前还要去侍卫司交割一下兵符印信,从征将士的诰封和抚恤也要主持发下去。(未完待续。)

第0319章 凉州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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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时近一年的准备,徐州武宁节度武行德征发数万民夫,疏通西线汴水、东线运河,至十月成效显著,河道畅通无阻。同时,宰臣李谷筹集大批粮草,屯于徐州、宿州之地。

    大周君臣为收复燕云计,决定对关西河陇之地择机缓图,以获得良马。同时对南唐用兵,取江北淮南膏腴之地,既可以资国用,又可解决边境安危,还可威服南方小邦军阀,可谓一举数得。

    显德二年十一月,初一朔日,郭荣御驾崇元殿受朝,下诏斥南唐主李璟:南唐主璟,生性温和柔顺,爱好文采,喜人奉承,因此国事日非,献媚取宠者多晋用,昔年克建州、湖南地,竟生吞天下之志。逢李守贞、慕容彦超等反贼作乱,竟为之声援,联络契丹、北汉等外寇,此人神共愤之大罪。今王师所至,军政甚明,百姓父老各务安居,剽掳焚烧必令禁止。

    其实这就是缴文,问南唐之罪。随后下诏:以李谷为淮南道前军行营都部署,知庐、寿等州行府事;以许州节度使王彦超为行营副部署;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等一十二将,各带征行之号以从。

    淮南之战由此开始,仅前军就有数万人,这是要分批携带物资乘船南下,部分走陆路,禁军侍卫司大部队开始忙碌起来。不过虎捷左厢不在前军之列,将作为主力随皇帝亲征。

    大朝后已是巳时初了,章钺骑着马出城,李多寿、杨玄礼等亲兵护卫着二十几辆马车在官道边等着,车里是符金琼带着婢女青竹,她随章钺赴任,家事托付给了卞钰。其它车上是随行军官家属,另有一些上任携带的行李和军用物资。

    卞极的伤已经痊愈,这会儿怀里抱着章钺次女章薇,哈哈大笑着逗弄。卞钰却顾不上孩子,与杨君萍等三名女人们围在马车窗前与符金琼话别送行。

    “要说的也说了,都回去吧!夫郎来了!”符金琼见章钺打马过来了,便挥手说。

    章钺翻身下马,上前从卞极手里接过小女儿“嗯呐嗯呐”猛亲了两口,小家伙挥着小手抗拒着,哇哇大哭。

    “现在已入冬了,明年开春再过来看看!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走吧走吧!”卞极笑道。

    章钺笑着将孩子递还给他,去另一边与前来的送行的慕容延钊、李处耘、韩忠明、张从昭等虎捷左厢将领们说了几句,打发众人回去。然后去马车前与家里女人们挥手相送。亲兵们也骑着马在官道边列队等待,章钺喝令起行,跟随着符金琼的马车缓缓向前,亲兵骑从随后跟上。

    “又是一次西行,这次非同一般,将是新的开始。”封乾厚将老娘和妻儿也带上了,以后都不打算常住在京,这时有些感慨地说。

    “那是……为将者东征西讨,真正是餐风饮露,过的可不是什么舒坦日子。节帅就不一样,有自己的直辖驻地,后勤粮草不受制于人。便何况,陛下已准我所请,泾源军设立军器铠甲作坊,虽然只能修理铠甲刀枪,不能大量打造,但也足够了。”

    “之前从征的铁匠许平仲、木匠索可大等人早去了会州,我岂能不知道?你这先斩后凑的事,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封乾厚撇撇嘴说。

    “那是当然,节帅树大招风嘛!”章钺颇有自知之明,当了节帅后,以前很多能做的事,现在就要避讳了,一旦失去信任,前途堪忧。

    章永和从河北接来也留在了东京,在相国寺东街盘下了一家肉铺子,与门房老周挺聊得来,便一起经营着,早出晚归自得其乐。这事在东京传开,已成为时人笑谈,老头偏要这样,无视别人取笑,章钺劝说不了,也没什么办法。

    临走前夕,章钺在虎捷左厢凤州、兴元府编进来的降卒中,选了两百年轻可塑性强的好苗子,将亲卫扩充到五百人,现由杨玄礼带着一路西行,当天傍晚到达中牟县,进县城客栈投宿,恰逢何继筠、昝居润等人带着家眷也在,大家相见甚为欢喜。

    何继筠出镇威胜军,治下凤州、徽州、兴州都是军州,位于陈仓道要地,以后没什么战事,行政上也很难有什么作为,言语间并不是很满意。昝居润知秦州,是个下州,也觉得无政绩难获升迁。

    “二位可想错了,威胜治下三州位于边境要道,仅商税也是个很大的收入。秦州蕃羌太多,却是不大好治理,不过可以与我泾源通商贸,有收入就筑城,将蕃人纳入城内,再广开市集,一年就可以有所起色。”章钺出主意道,其实更多还是为了自己着想。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等到地头看看有什么特产没有,得好好利用起来。”昝居润笑道。

    次日几人会合同行,边走边谈,何继筠的妻子杨氏与符金琼时常同车而坐,害得章钺心中发虚,浑身不自在。杨氏倒表现得大方得体,浑若无事一般。

    十一月十五日下午,终于到了永兴军府,接下来就要分路而行了。进城时,沙翁和张全绪得了消息前来迎接,章钺打发他们回去了,提议找家酒共进晚膳,几人欣然同意。

    很快找到城内最有名气的长安酒楼,几人刚搬进客房,正商量着要点些什么好吃的酒菜,结果有府衙判官前来投贴,说是知永兴军府刘词请章钺去府衙相见,问是什么事也不说。

    节帅赴任,除了有大事发生,一般路上是不能拜会各镇节帅的,这是节帅们与皇帝和中枢心照不宣的成俗,以免互攀交情,有结党之嫌。

    但现在是刘词有请,章钺不好拒绝,回客房与妻子说了一声,让二郎章铖骑马跟上来,随府衙判官一路到永兴军衙前下马,直接前往后堂签押房,里面亮着桔黄色的灯光,刘词肩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正坐在桌案后书写着什么。

    见章钺进来,刘词抬起头来,腊黄的脸上满是皱纹,鬓发已然全白了,脖颈间竟然起了许多老人斑。他笑着招呼道:“元贞请坐!上月底凉州事变,你路上得知消息了吗?”(未完待续。)

第0320章 我的娘唉

    “啊?没听说啊!”凉州出事自有候章顶着,章钺并不担心,上前躬身行礼坐下,心中惊讶感叹,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去年战高平时,刘词还能骑马上阵杀敌,这才年许不见,竟已衰老成这样,就连说话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似是舌头无力动弹一般,恐怕不长久了。章钺便又问候道:“这天气有些冷吧,大帅要不要添件衣袍?”

    “添什么衣袍?老夫身体还健壮得很呢,上阵冲杀几场都不成问题!没见某还在处理府衙事务么?与你说正事,你却扯这闲话……”刘词听得一阵愕然,没好气地说。

    “是是是……大帅请说,晚辈洗耳恭听!”越是老头,越是不服老啊,章钺心里有些好笑,却强自忍着。

    “这是快报副本,老夫抄写下来的,你自己看看!”刘词递过来一卷薄绢,神态疲倦地靠着高脚坐榻靠背,不再出声。

    章钺上前拿过来一看,事情大致是这样的:十月二十七日傍晚,凉州发生了民变暴动,州城数万民众疑似被人煸动,聚众攻打节度府衙。候章见机得早,在节度判官崔虎心、牙军正副都使王廷翰、周建章等人护卫下逃上城头坚守,急调城内赤水军、昌州沈念般救援,借助城防与暴民相持了两昼夜,到二十九日傍晚,两支援军赶来平息了事态。

    这次事变误伤了很多平民,州衙也被暴民纵火焚毁。同时,也就在二十七日晚上,赤水军城为折逋葛支不费吹灰之力夺取;

    随后又有大雪山下的通谷军城快报送到凉州,由沈念般部众所编组的通谷军,共三千五百人被折逋支所灭,雪山羌全部投降。

    “好个调虎离山呐!敢问刘大帅!有后续军报传回吗?”章钺脸色凝重起来,若折逋氏这时节全面对六谷部宣战,那事情就麻烦了。

    “暂时还没有!你要尽快到泾州办理交接,凉州是否要用兵,你可依情势先拿主意。老夫已上凑东京,旨意下来一时半会儿赶不及。”刘词沙哑着嗓子回道。

    “可恨!这帮作死的白眼狼!真是贪心不足啊!他们这是在试探我大周的底限。若不有所表示,折逋氏就要吞并沈念般的六谷部,到那时事情就很难办了!”章钺看完大怒,一阵咬牙切齿。广顺三年底定的凉州局势,这么快就被折逋氏翻了个底朝天。

    “年轻人处事切莫急燥,正如你所言,折逋氏就是在试探,想取代候章节制凉州,便故意展露实力。”刘词笑着分析凉州事变的本质,又道:“你看夏州定难李彝殷,与永安军节帅争执,不过是想要好处,又色厉内茬,何足道哉!”

    今年初正月时,折德扆击败河东贼刘崇的岢岚军,以功拜府州永安军节度使。不想李彝殷竟以此为借口,声称耻与折德扆并列为节帅,堵塞道路不与大周使者和官差往来,并跃跃欲试,想要出兵攻打府州折德扆。

    朝庭接报,郭荣与中书相公们商议,遣供奉官齐藏珍带着诏书严厉责问李彝殷。结果,李彝殷惊惶认罪。因为广顺三年丢了会州黄河沿岸的草场,野辞氏也差不多覆灭,李彝殷不再有底气与朝庭玩对抗,最多也就是阴奉阳违而已。

    “不!我觉得凉州与夏绥的性质不太一样,折逋嘉施老谋深算,行事非常周密,可不像李彝殷瞻前顾后,又想得到又害怕,这老狐狸必然还有后手,只是我还猜不到。”

    章钺想了想,又向刘词要了纸笔,按自己的一些推测当场书写凑章一封,请刘词以军报形式密封,连夜以快马递送东京。

    出了军府大门,天色已完全黑透,幽幽月光倾泻下来,街道依稀可见,巡夜的更夫肩上斜背着竹梆子沿街吆喝,更卒十人一伙在街上巡逻。

    章钺翻身上马回酒楼,心里还在想着凉州的事。奇怪的是,白山戍的何成惠应该也知道凉州事变,按说该上报会宁宣崇文,那就有人送信前来了,可事情过去半个多月,到现在居然都没有。

    “调头!去惠和商行!”想到这里,章钺决定还是去商行看看,说不定有消息。之前在城门口,沙翁和张全绪只是见礼,也可能是因为在场人多,没好说起这事。

    马蹄声嗒嗒地响着,前行到一处街口,一队更卒跑出来拦路,伙长板着脸声称要检查。亲兵打马上前就是一鞭子,抽得更卒伙长就地打了个转,好玄没摔倒。

    “查你娘的!这么没眼色也当更卒,我家大帅也是你能查的?快快滚开……”

    “行啊……焦二!他娘的胆子越来越肥了,老子还没开口呢,你这就动手了,回去让杨指挥给你好好上课!”章铖上前刷地一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了焦二背上。

    “哎哟!我的娘唉!这不是为大帅助助威风吗?”焦二一脸委屈,简直就要抓狂了,转头偷看章钺脸色。

    那晚在焦坳里,怎么说也是大帅亲自看中自己收为亲兵的,结果入亲卫营规距太多,好事没自己的份还天天挨打。乱说话乱动手要挨打,不说话不动手更要挨打,搞得他现在是无所适从。

    “叫什么叫?能像个汉子不?打你也得扛着,骂你更得扛着,再敢瞎叫唤,狗牙都给你敲了!”章铖恶狠狠地呵斥。

    焦二这小子机灵油滑又凶狠,初入营被伙长教训,居然把伙长打得鼻血横流,这可是犯了大忌,结果被打个半死。平时溜须拍马的本事十足,入营不久就和亲兵们打成一片,却常常自作聪明,到处套近乎,时间久了,亲兵们都不鸟这厮。

    “哼……这劣货就该多吃点苦头!”章钺冷哼了一声,打马上前面向更卒伙长拉开衣领,露出青色常服里面的紫袍。

    “大帅恕罪!大帅恕罪!”更卒伙长躬着腰,头快低到地上了,终于确定遇上大人物了。倒不是没眼色,这大晚上的别说自称大帅,自称相公的也大有人在,当然要查验过身份才行,不然做了案子,县衙追查一问三不知,饭碗可就得丢了。

    “你何罪之有?尽职尽责是本份,就该如此!”章钺打马过去,带着二郎等十名亲兵到了惠和商行前,点名让焦二去拍门。

    这货没来过,也不知商行是章钺的,把门拍得“砰砰”山响,又急又快,结果又挨了二郎一鞭子,痛得杀猪般大叫,很快就把里面的门房给惊动了。

    前门大开,年老的门房探头一看,见是章钺忙进去通报,一会儿沙翁和张全绪小跑着迎了出来,带章钺进去叙话,吩咐杂役出来上茶招待亲兵们。

    到了前堂上,章钺也没打算久留,便直接开口问道:“有凉州、会州的消息送过来吗?”

    “凉州的没有,会州倒是有,都到这儿好几天了,本待差人送去东京给将军的,却听说将军到了潼关,也就没送。将军稍等,老汉这就去取来!”沙翁并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还以为宣崇文发来的是商务的事呢。(未完待续。)

第0321章 接掌泾源

    一大早,章钺与何继筠、昝居润等人道别,让杨玄礼率亲兵赶着二十几辆大车物资,并护卫符金琼的马车随后跟上,仅带上封乾厚、李多寿等一百骑从快马加鞭,向泾州急赶。

    永兴军府至泾州五百多里,六天后的傍晚终于进了州治保定县城。因来得快,事先也未通知,找到城内节度府衙前递上名贴,门前牙军惊讶不已。一面派人回后宅通知,一面迎章钺和亲兵进前堂客馆休息。

    王仁镐已经在半年前调往邠宁接替折从阮,章钺现在来接替的人是张铎,他即将调镇延州,而延州袁鳷则移镇鄜州保大。

    “哪位是章大将军?我家使君有请!”一名小吏进了客馆大院,见几人都穿着常服,顿时有些傻眼。

    “某便是!劳烦引路!”章钺微笑着说,以后这些小吏都是自己的下属,便又问:“所任何职啊?何方人氏?”

    “回章大将军!卑职是本地灵台县人,姓柳,贱名文昌,现任节度衙推。”小吏躬身一礼,自报名号,见左近无人又道:“章大将军来得晚了,只能明日办理交接,恰好税粮和榷盐也在半月前移交永兴军府,现在入冬也没什么事可做。”

    “哦……不知观察和度支是各设衙署,还是同在州衙啊?”这也是章钺现在比较关心的事,问得也隐晦。

    在关西方镇,观察使一般没什么行政权,更多的是行使监察职能。而度支使则掌财税,下有遣运判官、巡官各一人,地位仅在正、副观察使之下。

    “朝庭未派遣观察使,只设有度支使和观察判官,这还是会州收复之后所设立,之前是没有的,皆在城东州衙。”柳文昌心下恍然,这位章将军之前一直兼领会州刺史,常年有大量商队经泾州前往会宁,他这是担心观察衙署对会州使什么绊子。

    未派遣观察使,以后做事就少了很多掣肘,章钺放下心来,彰义节度治下五州善加经营,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人口太少。

    绕过节堂,到了后面客堂,里面桌案后坐着一名紫袍中年人,约四五十岁,中等微胖的身材,脸上肤色微黑,下颌蓄着短须,看起来颇为文雅,倒不像是武人。

    “晚辈章钺,拜见张使君!”章钺上前行礼道。

    张铎连忙起身,引章钺在旁落坐,笑道:“早闻章将军大名,只是缘锵一面,不想竟如此年轻,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晚辈新晋建节,前来接任,尚有许多职权相关不明之处,心中是诚惶诚恐,还请张使君多多指点呐!”

    “这有何说道?不似当年唐时,如今节帅不过是镇抚地方安全,泾源为边镇不同点,要防御陇西、兰州一带的生蕃。自会州收复后,生蕃生羌也没再越境生事,所以主要还是民政上,可人口少也难有作为。”张铎有点不明白章钺的意思,说得很拢统。

    “会州我比较清楚,但东面四州不知情况如何,张使君可否说说?”章钺对泾源不太了解,只知地貌多山地。

    “泾州、原州稍好点,户数各有两千多,渭州、义州曾失陷于吐蕃,唐末收复后人口十不存一,为防御生蕃越境遍设军堡,目前是设为军州,各驻一个军。”张铎总算明白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那意思分明是,你失望了吧?

    “还不错啊!比会州可好多了!”章钺却笑道,以曾在延州短暂理政的经验来看,户数至少要乘以十,或者二十,才等实际口数。那么基础人口数有了,总能做点事。

    “哈哈……会州现在可不差吧?口数快达到二十多万了,别人不清楚,某还能不知道?年年有商队带着大批随从过境,只有去的,就没看到有回来的。章将军这么做,就不怕朝庭质疑么?”张铎大笑着问道。

    “会州地域太大,没人口怎么守土?归化蕃羌就差不多占了一半,还能怎么质疑?你看凉州,年年上贡百十匹战马,几百张生皮,那有何用?有名无实而已,现在又出事还不知该怎么处理?新的会州刺史没着落,我也不再兼领,镇远军着急也没用,都不知候大帅和沈念般能不能撑到明年开春。”被张铎这么一问,章钺很有些恼火,明明手中有兵,但是不能轻易越境。

    “最近没消息,某也不知凉州如何了,想来折逋氏心有忌惮,应该不敢行之太过吧。”张铎有些不确定地说。

    真不知这个张铎在泾源任上都做了些什么,凉州也不算很远了,看来还是这时代的人对凉州重视程度不够啊,居然都不知内情。章钺有些无语,当下起身告辞,张铎要为他设宴接风,也被他婉言谢绝,自回客馆与封乾厚一起用膳,早早睡下了。

    就是驻军换防,也要先见礼,验兵符,等兵力部署到位,调走的一方才能撤下来,何况节帅权力更替,治下各州主官和治兵将领都要来节度驻地见证的,不能来的也要派副职前来,于是又等了一天。

    二十三日,天亮卯时中,章钺起来洗漱,刚用过早膳,衙推柳文昌前来相请。章钺忙换上紫色官袍,腰间系上赏赐的玉带,没佩挂鱼袋、玉佩什么的,这些多余的东西实在碍事得很。最后再戴好折脚硬翅的纱罗幞头,足蹬乌皮靴出门,封乾厚、李多寿两人在院子里等着,几人一起到节堂,泾源节度府衙、州衙文武官员分坐大堂两侧,方镇权力交接仪式开始。

    先是于节堂正中摆出一尺二高的矮几一样的礼案,高一尺二寸,长八尺,案几上放着黄绸包裹的帅印、黄铜腰牌节制兵符、国号和将帅姓氏的双旌、方镇驻地州名和军队番号名的双节。至于六纛,是出征、出行时才使用,交接是不用亮出来的。

    “这位便是章将军,诸位有所耳闻,先见过吧!”章钺一进大堂,张铎坐在帅案后一挥手,满堂文武呼啦啦一齐起身见礼,好在这时只是拱手,并不开口的,否则人多真是听不清。

    尽管章钺见过不少大场面,现在也位高权重,这时也很不自在,连连拱手还礼。这年头民风仕风还是宽松而开明朴实的,就算是皇帝与平民相见,也会还礼,而不是高昂着头。

    章钺大步上前,到帅案一边的客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下,封乾厚面带微笑,满心欢喜的样子随侍在后。李多寿也是头次见到这情形,面红脖子粗,比章钺还激动。

    “都准备好了么?那就开始吧!”张铎一声令下,节堂后角落处的仪仗队鸣钶凑乐,金钲叮叮响声清澈悦耳,大门外鼓角齐鸣,远远传递开去。随后,城内鼓楼上,早已准备的鼓手也击鼓相和,使得整个州城远近可闻。

    乐声一停,按礼仪程序,章钺起身到帅案前向张铎躬身礼拜,并奉上皇帝敕封制书,再由张铎宣读一遍,然后张铎还礼,换防礼仪初成。

    然后再凑乐,两位节帅与满堂文武一起向东京遥行拜礼。再之后就捧出军官名册,以及户口图册,开始交接军政事务。武官先上前见礼,因为节帅考核政绩,是以军事为主的。节帅若加同平章事的相衔,也可行使相权;观察使若兼节度使,也可兼治兵;团练使若判观察使,同样军政兼一身,但后两者权力小点。

    而章钺是以冠军大将军、银青光禄大夫兼方镇,权力范围比以上前两者都差点,因为文武散官都没实际职权范围。节帅治军有方为上考;军民足食为中考;边功为下考。不是战功不被重视,若战功为上考,那节帅都想出征扩地,这就有违节度使职权的设立初衷了。

    “末将牙军副都指挥使刘文伯,泾州人,曾以牙军指挥使从征会宁,拜见章使君!”一名年约二十多岁的红袍军官出来见礼道。

    此人身材高大,四方脸膛,浓眉大眼,典型关西大汉的样子。章钺却没什么印象,心中暗暗记住,只是微笑点头,欠欠身算是还礼。现在他是上官,当然不再以同等礼节相还了。

    “末将知义州军州事、义宁军兵马都监杜延晖,邠州人,从征会宁以功知义州,拜见张使君!”又是一名肤色白净,看起来精明干练的武官上前见礼,年约三十来岁,留着两撇很帅气的小胡子。

    章钺手中一边翻看着档案名册对照,一边点头还礼,并记住此人相貌。再然后是史德远,前泾州节帅史懿的长子,官任渭州知州,义胜军兵马都监、萧关防御使。

    武官就是这几人,泾州度支使兼领刺史、防御使;原州是刺史兼防御使,其实是文官,防御副使才实际治兵,也一一上前参见。

    一众官员走马灯一样轮流上,章钺记忆力还算好,这时也渐渐有点吃不消,简直要记不住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前后忙了一个时辰,礼仪才算完。

    张铎恭贺了两句起身告辞,章钺率官员送出府衙。门前已停着满载行李和家眷的十几辆马车,三百押衙骑从正等着。(未完待续。)

第0322章 聚少离多

    送走张铎,章钺率文武官员回转府衙大堂,正式视事。既已接任泾源彰义节度,佐理幕僚官员有待补齐,以便尽快熟悉事务。

    按制度,节度副使不常设,从属幕僚可由节帅自行物色人选,也可由领兵军官充任。前任张铎是老牌节帅,自带有幕僚,章钺可没有那么多人选。

    首先要掌握的就是由节帅直管的牙军,暂时由副都使刘文伯掌着,正使缺位,这是张铎有意留出来的,目前没合适人选。

    其次是亲兵,一般将领都有三五百人,在节帅来说,叫节度押衙,领兵的可以是押衙指挥,也可以是押衙都头,多少自定,主掌旗鼓仪仗,宿卫侍从。这个职务,暂时由李多寿充任押衙指挥。

    行军司马多由军官充任,已经不仅是军事参谋,还兼掌地方庶政,也无合适人选。封乾厚为节度判官,掌文书档案;除衙推柳文昌还在,其余从属幕僚全随张铎离任。

    接下来让各州自报军额、人口、财税,粗略地了解一下便作罢,更具体细致的事务,是需要走访地方才能详细了解的,这个急不来。

    打发走一众官员,收起帅印、符节,章钺和封乾厚带上帐册,让柳文昌带路去库房看看,粮草仅够支用,军械全是破旧的,现钱才四五千贯,顿时兴致全无。

    “使君有所不知,这是缴纳秋税之后节余,往年还亏空无力填补呢。”柳文昌解释说。

    “活见鬼了,沿途所见村落破败,水利不兴,道路坑洼难行,城墙风化得厉害,城门也有破损,府衙库存居然如此空虚,这个税钱都用到哪里去了?”章钺很是无语,一肚子火气。虽然他自己有钱,但那是私人的,好在来时封乾厚提醒,找枢密院申报,索要了两千套盔甲武器。

    “算了算了,还能怎么着,还是先打扫房间住下来再说吧!”封乾厚笑着劝道。

    节度府衙像一个城堡一般,由大小十六个四合院组成,占地三十余亩。大门进去是前堂大院,过仪门进去是中庭,左右有耳房,里侧就是节堂,再后面才是节帅日常办公的签押房,这是个小四合院。

    最后面的大四合院才是节帅住宅,分为前后堂,过侧院墙另一边还有个小花园,一个小校场,及二三十间住房,这是安置押衙亲兵的。

    章钺带上封乾厚去自己宅院逛了一圈,还有四名奴仆,两名婢女,两个厨妇都没带走,倒没其他闲杂人等。行李都在后面随家眷没来,只好再将就。直到次日晌午,杨玄礼才护卫着符金琼赶来。封乾厚的母亲和妻儿也到了,便搬到厢院住下。

    这人一多起来,日常花用的物资都要采买。当天下午,章钺便换上常服,带着妻子上街,专门购买柴米油盐酱醋茶,顺便看看城防,考察城内市井小民生活。

    泾州城是大城,位于泾水北岸,四面城墙各长七里,周长二十八里,唐开元时期城内人口达到三十万。但西北边荒之地不像中原,院墙房屋大多有些低矮,不像东京建筑那般有高高的台基,都是平地起房。城内街道还算宽阔,店铺林立,因会州的收复,过境的行商日益增多,带来了市面上的商业繁荣。

    出门时,符昭吉、章铖带一百亲兵赶着四辆马车,返回时都载满了货物,主要是粮食菜蔬、绸缎布帛、各种家用器物。

    半天转悠下来,回到府宅又要布置房间,女人对居家过日子都很讲究,章钺也是无奈,带上几名仆役帮忙,客堂和卧房装饰一新,书房也收拾好了,坐下来一动都不想动,无意识地看着窗外夜色变浓,默默梳理着未来要做的事。

    卞极之前行商鄯州在丽门水遇袭,斩杀了袭击者首领的头胪,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一族酋长出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凉州的事说平息了,可以折逋嘉施的为人行事,不可能只取赤水军城和通谷军。

    可现大冬天的,用兵很不利,粮草补给是个大问题,托刘词递送东京的凑章没有消息,也不知上凑的事能不能得到批准。

    “阿郎!天都黑了怎么不上灯啊?晚膳好了,要在哪儿用?”青竹推开房门,打着灯笼照了照,有些惊讶地问。

    “唔……琼娘呢?去厨房前厅吧!”章钺楞了楞才回过神,起身走向后院东侧小厅,青竹打着灯笼在后照着。

    “那两个厨娘做菜不好,娘子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正等着呢!”青竹回道。

    厅堂上几盏烛台灯火明亮,案几上摆着杯盘竹箸,散发着浓郁的羊肉香味,还有一壶延州产的红星干黄酒,看起来都不错。见章钺进来坐下,符金琼端起青花瓷碗,拿着勺子从铜盆里盛了两碗精制粟米饭,递到他面前。

    “这盘泾河鲤鱼煎得不错,酒就不要了!吃饭吧!”章钺淡淡说,拿起竹箸开吃。这年头达官贵人家用膳,就算是妻子也不与夫君一起用膳的,章钺家是个例外,已成习惯了。

    “一路走得累,舒筋活血,喝点酒也好啊!”符金琼微笑,柔声细语,见章钺不要酒便让青竹端走,一手托住衣袖,以免垂下沾到杯盘;一手拿起竹箸夹起一片羊肉,伸长手臂够着夹到章钺碗里。

    这也是受章钺影响的,别人家都没这个习俗,被视为不干净。上流社层民众都还是分餐制,共餐只在底层小民,贩夫走卒中流行。

    “说个事,明天我得赶去会宁,凉州出事也不知要不要用兵,恐怕又得离开很长时间。”章钺有些无奈地说,武人之家便是这样,年年聚少离多。这次带妻子赴任,提前都做了很多安排,还特地进宫请示,不过没说那么明白,皇帝也是理解的。

    “没见我都做了一桌酒菜犒劳你,居然不领情。但除夕你一定要回泾州,不然开年我就回东京了,这儿太冷清,没家里热闹,你说我这日子该怎么打发。说也奇怪,在家听着小孩哭烦得很,没听着反倒不习惯了。”符金琼苦笑道。

    “那倒是,但这里只有我们俩啊!”章钺浓眉舒展,咧着嘴意味深长地怪笑着传递出某种意思,又道:“我尽量吧,若没事一个月能回来。”

    “又贫嘴!不陪你了!其实我已偷偷用膳过,去给你备好衣物热水沐浴。”符金琼一听,脸上飞起两朵红霞,抿嘴笑着起身去浴房。(未完待续。)

第0323章 再回会州

    天将明,更夫以更漏计时,沿街敲响竹梆,清脆的响声在冬夜黎明的小巷间回荡,传得格外悠远。鸡鸣狗吠声随之响起,远近相闻不绝。

    章钺倏地睁开惺忪睡眼,淡淡幽光透窗而入,照得卧房内一片朦胧。厚厚的衾被下很暖和,体温蒸得淡淡的茉莉花香味更浓。侧头看去,妻子脸向着他睡得正酣,呼吸声清晰可闻,甚至能听得到均匀有力的心跳,一蓬青丝散乱地铺在枕畔,手臂还搭在他腰间,起来就要惊醒她了。

    总是要起的,章钺探手下去,握起妻子的手拿开,缓缓挪开了些,揭开衾被一角,绻缩起双腿下了牙-床,趿着浅口布鞋下地找到衣袍,轻手轻脚穿上出门。

    庭院里有了青蒙蒙的亮光,备好的长枪和弓箭在西面耳房廊檐下,照例是先扎马步桩,一刻时轻松挺过,然后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似乎大地在旋转,而自己只是这大地的一份分。

    再过片刻,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直窜脑海,意念自然引导着这股热经面门上下唇齿过膻中,再回丹田。而此时他赫然睁眼,长鲸吸水般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乎僵硬的大腿一点点抬高站直了。再走动一下放松腿部肌肉,并渐渐加速小跑,几十圈下来已是大汗淋漓。

    稍事休息开始练习**大枪,套路招式早已烂熟于胸,要练的是抖枪、挑枪、缠枪、封枪、穿指、扎枪等基本功,这些是需要永远苦练的。

    一趟练完,天色已经大亮。这时正好习射,靶子是前堂房屋后墙上挂着的,走到后堂台阶前也不过三四十步,距离近没关系,日常练习的是开弓的速度和手感。两壶箭射完,手臂也有点发酸了,只能作罢。

    回到卧房,妻子已经起来了,身着宽松的白色睡袍面向梳妆台前大副的铜镜盘拢头发,浑圆饱满的臀部轮廓泛起昨夜的温存愉悦。

    “这镜子还是太模糊,有空弄个更清晰的,纤毫毕现,让你能看到最美的自己!”章钺在边上微着欣常,符金琼一举一动都带着温婉的味道,让他更心生缱绻。

    “哦……那要是我老了,岂不是自己都看到了,心慌!”符金琼笑着说,头发快盘好了,在上簪子,还是那支带着珍珠串的寸心金镶玉簪。

    “你才多大?嗯……满了二十岁了!”思维也跳跃太快,章钺不由笑了起来。

    “呵呵……人家娘子双十年华孩子都满地跑了,回门时我娘都问过好几回,替我着急呢!要是能有就好了!”符金琼笑着说。

    “急什么?会有的!我得去洗浴更衣,通知亲兵们准备行装,用过早膳再走。”章钺找到衣袍转身去浴房,洗去一身大汗换上紫袍,然后去前面节堂,与封乾厚、柳文昌、杜延晖等人交待一声,留封乾厚坐衙代署日常,李多寿随行。

    太阳刚刚跃出远处的山峦,地上寒霜尚未消融,章钺已率三百骑从离开泾州保定,沿泾水向西北快马急行,过潘原进入渭州境内,到平凉县时补给了一些干粮和水,过弹筝峡、六盘关、瓦亭关,四天之后的黄昏,终于到达会州屈吴山以南。

    这儿原为梁氏羌定居地,现在竟有一座高大的军堡耸立在山口临河的谷地间,前方路上设了哨卡、望楼,有士兵在驻守,就不知是哪个营头的。

    “站住!凡过境官民商旅,一律接受检查!”见有马队过来,两名哨兵站到路中间大喊。

    “你娘咧!也不看看是谁来了,瞎叫唤!”杨玄礼是河东人,高平之战时投效过来的,没来过会州,只是听弟兄们说过。

    “管你是谁,到了这儿就得照规距办事!”两名哨兵显然不认识杨玄礼,根本不理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跟小兵可说不清楚,章钺望了望远处的军堡,按规模大小应该驻有一个营,便打马上前问道:“你家指挥叫什么名字?是韩志平还是薛文谦?”

    两名哨兵见章钺一身紫袍玉带,气度不凡,对视了一眼,相顾讶然,一人转身而去,另一人继续盯着他们,回道:“你们等着!不得擅闯!”

    哨兵这般煞有介事,亲兵们一阵大笑,却没人说什么。自家兄弟,总是很容易理解。很快,韩志平骑着马过来了,见是章钺连忙恭敬地单膝跪地见礼道:“恭喜将军征秦凤再立大功,请到军堡歇息!”

    “呵呵……带路!这军堡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布防情况如何?”章钺笑着点点头,一挥马鞭指着远处军堡问道。

    “今年上半年才建起来,会州东南边境就我们五营,这儿山南堡往西,沿边置有通安、甘泉、梁河、定西共五堡,每堡各有一都头领兵常驻。”

    “很好啊!会州现在是多少兵力?宣副团练有扩军吗?”章钺比较关心这个,若凉州有事,只能从会州就近调兵了。

    “新募了六个营,还在操练着,听说一、四、七三营编入了禁军,等于只有十七个营八千五百人。现在八个老营都被宣副团练调出来戍边,新增的营头调去会宁集中训练了。”韩志平边走边说。

    章钺率亲兵打马跟上,随韩志平进了军堡,老兵们听说他回来,都一窝蜂地跑出来看他,把军堡寨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激动得脸孔发红,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只知道挥舞着双手大喊:将军!将军!

    吼声山呼海啸,场面乱糟糟的,搞得章钺也激动不已,看着一张张淳朴亲切的面容,不禁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某个时空,转业复员后归队探访,便是现在这样。

    “弟兄们!章某回来了!以后大家继续在一起杀敌,为国朝开疆辟土,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章钺拱手抱拳大声喊道。

    老兵们见章钺开口,马上停止暄哗,有的拱手回礼,有的却没动静,一个个胸膛起伏,不知说什么好。

    这么大的动静,韩志平有点始料未及,但他反应较快,立即开口道:“欢迎将军回来!”

    “欢迎将军回来!”老兵们发一声吼,条件反射般站得笔直,终于有了点军人的样子。

    “解散!各回岗位!”韩志平喝令,老兵终于散去。

    老兵还算不错,但与章钺理想中的精兵还差得远,镇远军是时候来一次大混编,进行新式训练了。还有彰义军,也需要一次大刀阔斧的改革。(未完待续。)

第0324章 备战凉州

    腊月初三的傍晚,章钺带着亲兵赶到了会宁,随前来迎接的宣崇文、郝天鹰、史成弘、温元恺、李良弼、韩盛等文武官员进城,到了州衙直接升堂,命差役掌灯,打算连夜视事。

    新的会州刺史尚未到任,目前是宣崇文总掌州事,虽升为团练州,但这是就兵额而言,实际还是下州,截止今年为三年,明年就得向朝庭缴纳税粮,也不知地方建设完成得如何。

    “恭喜主公开衙建节!我等仆从无不与有荣焉!”宣崇文引章钺上大堂正中就位,又绕步而出,领一众文武躬身致礼。

    主公?仆从?常驻会宁的几名军官还没什么,都是老下属,但温元恺和李良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骇,但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当没听见。可想想又觉得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又再转头对视,唯有苦笑。

    温元恺是广顺二年就和章钺共事,南下唐州查处剌史李彦章,后到会州出任从五品上的别驾,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经营得村舍连绵,遍地田园,心中满是成就感。

    可这一切全靠章钺巨大的财力投入,朝庭只派官员下来,并未拔一文钱,反倒催要盐税、战马。连移民的事也是几经周折,差点还没办成。别人不知道,温元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难处和风险。

    李良弼是一同上任为从六品上的州司马,对章钺的为人了解不多,但以他对会州的紧控和经营力度,李良弼也明白,章钺所图甚大,现在既已上了这艘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下去怕是要赔掉自己的仕途。更何况章钺与皇帝外亲的关系,更大的可能是举报不成反害了自己。

    “唉!怎么称起主公来了,这是……”会宁是州治,但也是中县,县令为从七品上朝散郎,名叫冯修,年四十来岁,是滑州人,见这情形感觉到有点不对味,便挤上前一步小声问道。

    “嘘!天知地知!”温元恺飞快地瞟了李良弼一眼,回头小声道。

    冯修是随两人一起到任,见证了会州的兴起,哪能不明白两人什么意思,眼珠转了转退了回去,低头半闭着眼睛沉思。

    “咳咳咳……称呼有点不对啊!我们都是大周官员,皇帝的仆从才是,诸位今后应称使君。”章钺吓了一跳,主公可不是乱叫的,传出去是大麻烦,连忙出言纠正。

    但他也明白,宣崇文这是故意暗示,大家既来会州上任,也有了政绩,效忠的人只能有一个,今后无论调往何地,会州的一切要噤若寒蝉,守口如瓶。这也是他需要的,若谁不开眼照实上凑,那问题就来了。

    不过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尽管章钺本心是为收复旧疆,为以后的风起云涌做打算,不至于被北疆草原的杂胡一**兴起压得抬不起头,最后崖山日落。但话说回来,会州的一切朝庭总会知道点,那就需要个能解释得通的说法了,但这不急。

    “之所以刚到泾州上任便急着赶来,是听说凉州出事了,我们现在需要依据凉州局势作出决策,诸位都说说吧!”章钺脸色严肃起来,先处理急事要紧。

    宣崇文便起身出列,开口道:“回禀使君!至十一月初八,下官接到凉州白山戍何成惠上报,便立即行文乌兰县宗景澄,率镇远一军三个营火速开赴白山戍,会合何成惠所部两营,等候河西节帅候章的命令行事。

    到二十日,一军都使宗景澄传回消息,凉州民乱已平息,折逋氏夺取赤水、通谷两座军城,尽得马城河以西之地,收蕃羌数千帐,口数不详,约有数万。折逋支赶到凉州与候章、沈念般会谈,提出愿意重建被暴民焚毁的节度府衙,并上贡牛羊战马若干。但候章没答应,要求折逋氏退出赤水军城,折逋嘉施父子到东京请罪,目前尚未定论。”

    “宣副团练怎么看待这事?”正式场合,还是以官职相称合适,章钺接着问。

    “下官认为,折逋氏煸动蕃民作乱,必有更大图谋,因为上半年甘州回鹘仁裕可汗被弑,景琼可汗上位,折逋氏无后顾之忧,甚至还得以从甘州过境,到羌塘换取武器,此时主动提出和谈,恐怕是想看看我们如何反应,朝庭是何意向,并缓和一下,等待合适的战机。所以,下官请增兵至乌兰,以待机应变。”宣崇文分析局势回道。

    “诸位有不同意见吗?”章钺点点头,抬手示意宣崇文落坐,转头看向温元恺等几名文官。

    “下官认为宣副团练所言甚是,但会州准备不足,秦凤战后又接收了数万移民,到十一月才勉强安置完毕,储备粮草不能轻动,寒冬腊月用兵又十分不利,从外地调粮来不及了。基于以上几点,下官建议派使到凉州稳住折逋氏,并刺探其动向,尽量拖住他,待来年开春三四月再用兵。”温元恺起身禀道。

    两人都说到了关键,章钺点点头,略作思索,便一锤定音道:“二位所言甚是,眼下我们有三件急事要做:一是泾州府库并无结余,只能请商队从关中紧急调粮前来,待来年正月再向乌兰增兵,这事来泾州赴任时已与永兴军府协商,只等朝庭批复便可调粮,到时由会州州衙以官粮与商队私粮销帐。

    二是派使,既然温别驾提出,便由你出使,若有可能,去趟甘州见见回鹘可汗,杜悉密在吧?让他随行!三是镇远军有所扩军,但系列番号有点乱,新老营必须重整,马军另外。时间很紧,明日便开始。”

    急事议完,李多寿在旁记录备忘,章钺也放松下秋,便问起众下属一些私事,家庭状况等,闲聊了一会儿便宣布退堂。

    宣崇文却笑道:“使君离开会州一年多,兄弟们都记挂得紧,不如今晚在州衙设宴为使君接风,顺便让兄弟们都来聚聚!”

    “行呐!就是别搞到半夜半,我的住处还没着落呢!”章钺也想见见下属们,酒桌上正好说话。

    “到这儿就像到家了一般,还怕没住的地儿。州衙房舍今年全部大修了一次,刺史官宅装饰一新却一直空着,使君不住未免可惜!”宣崇文笑道。

    “正是!调两个年轻小娘来伺候着就更好了,枕席可不能空虚啊!”明金鹏(荣)这憨货飞快接嘴凑趣,说得众人一阵大笑起来。

    章钺也笑逐颜开,心中暗暗感慨,还是与自家兄弟一起待在战场才感觉踏实。不像在东京,每天去侍卫司点卯,同僚相见尽打官腔,逢人且说三分话,没什么实际的交情,也没什么事做。(未完待续。)

第0325章 整军经武

    一大早,温元恺带着杜悉密等十名随从出发前往凉州,章钺亲自送出城,然后回州衙召集会州文武衙参议事。

    先是行政方面,会州目前人口还少,设有会宁、乌兰、河池三县,州北黄河岸蔚如水一带设有中宁、中卫、蔚河三座军堡,蔚河军堡是鸭头坎军寨扩建而成。驻兵被宗景澄调去白山戍,现在处于空虚状态。

    数年来陆续移民,其中一部分在州北,依托军堡修建村落,开垦荒地。另有一部分安置到河池、会宁,以及祖厉河沿岸。

    乌兰县有军民一起约三万人口,河池包括党氏羌、梁氏羌有七万人,会宁五万,其余五万人口都散落在各处军堡附近,总的也就二十万人,然而却要养兵八千余,就算有黑石矿、盐、马、生皮等收入,州衙财政仍处于亏空状态。

    民政暂时难有起色,主要还是靠章钺自己咂钱经营,大体上了解一下,也就没什么兴趣,然后转到军事上,章钺发现有点麻烦。

    宗景澄已率六、九、十、十一、十四这五营去了白山戍,剩下二、三、五、八、十二、十三这六个营还在州南,另有六个新兵营,才训练了三个月,混编无疑会降低战斗力,但到明年开春也差不多。

    “诸位!首先是军制,抛开宗景澄部不谈,剩下兵员六千人,若依现在普遍采用的军制,则可编为两个步军,两个马营。可当今行伍编制主要是为了适应战场,以营为基础,便于调配列阵。营以下是依唐代的五什制,再上就太庞大了,这里需要改动一下。”章钺心中已有了腹案,便开口道。

    “不知使君要如何改?依之前三营一个军,对敌五营一军的话就太吃亏了。”宣崇文有些犹豫地说。

    “我们可以这样改,依次设为伙、队、都、营、团、旅、师、军,共八个等级。营以下不变,职名仍称指挥使,但要加设正副营虞候。职能为监察军纪、参谋作战、掌管后勤、审核军功任命,无虞候副署,公文视为无效,这其实就是监军,你不会有意见吧?”章钺笑道。

    “营就设虞候?这样一改,主将权力缩水一半,我是没意见,弟兄们只怕不乐意,虞候的人选要慎重考虑。”宣崇文倒是能理解,这年头兵变多发,军纪是极差的,虞候其实就是监军,有见识的都懂。

    “虞候这个职位可用有资格晋升,等待补缺的军官,人选取当然要慎重,起码此人军纪要好,处事要公正严明。”

    章钺点点头,虞候的人选可不止考虑这几点,忠诚度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镇远军中就有一大批军官,散官都快升到游击将军了,比如郝天鹰就是,但章钺一直没提升,他也没什么意见。

    请李良弼协助,军官们一起商议,渐渐将各级将领职位名称议定,但虞候的职务还是个倍受争议的话题。章钺的意见是,虞候直接向上级汇报。

    这样营以上改为:两营一团,辖十都一千兵,职名为正副团主,加设正副参议;五团一旅,辖十营五千兵,设正副旅帅,加设正副参谋;两旅一师,辖十团一万兵,设正副都指挥使,加设正副都虞候;至于军一级,可依情势统兵一到五万,设正副军都督,加设正副都监军使。

    “还不错,正儿八经的五什制,很严谨,就是有点僵硬,但对应的武散官呢?爵、勋又该如何改?”宣崇文一听就明白,编制改小等级森严,行伍指挥将更加顺畅,好处不要太多,但对应的散官、勋、爵什么的就乱了。

    “勋和爵晚唐就已经弃之不用,散官就是军衔资历,升迁要论资排辈,却是要改一下。大家议一议,看怎么个改法刚好对应二十九阶。”

    若论勋和爵,章钺就该加封为上护军、开国县公了,但现在勋基本弃用,爵位是乡公、县公、郡公、国公、郡王五个等级,朝中亲贵和老资历节帅无可加封了才加爵位,再无可封了就改封,换个封地名,都有名无实,所以这时代封国公、郡王的其实很多。

    几人很快议定,营指挥一级为宣节校尉、宣节副尉,营虞候低半级或一级,为宣节副尉、御侮校尉就可以。再往上依次改为:团级为翊麾都尉、翊麾副尉;旅级为致果都尉、致果副尉;师级为振武都尉、振武副尉;军级为昭武都尉、昭武副尉,再上就是游击将军到骠骑大将军。

    自从九品下到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仍是二十九层品级阶次。这个说起来是很坑的,但武将不能不多点阶次,否则就出现升无可升,赏无可赏的事。

    “如此一来,团是个中间兵力编制等级,旅五千兵对应一军两千五,分兵即可,当然也有十个营一军的则刚好。师对厢的话有所不足,则两三师为一个方面军也还可行。”宣崇文细细推算着兵力配置,话说得有所保留。

    章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暗指同级官职下,兵力不对等,便笑着解释道:“这个好办!如果一到两团临时受命分兵作战,可称为混编团,这个单位兵力在团和旅之间,也是团,不能称为旅,当然装备和兵种上,可以多方面混成独立作战单位;

    小于五万兵力也不可称之为军,若两到三师临时分兵,则可称之为或者混成师。如果行营派遣旅、团级小规模部队为偏师方面作战,可命名为独立团、旅、师等单位。但武器使用,兵种配置,行军列阵作战,这方面需要长期摸索。”

    “可行!到了团主这个级别的军官,这些东西都应该能懂。营指挥就有自己的官印旗鼓、兵符腰牌,那番号按数字命名么?这些符印旗鼓都自己置办,你得上凑朝庭批复才行吧?”宣崇文持赞成意见,但是有些顾虑。

    “当然,我们可以先升级为团,目前由州衙直辖。除宗景澄外,下令让各驻地营指挥都回来,过几天就开始。正好趁现在有空,把这些东西都一次设计好,明天就让匠人做出来。”章钺是雷厉风行,打算整编后,按后世方法练兵,至少六营新兵可以先练出样板来。

    宣崇文地位是较高的,一直是他在询问,郝天鹰现在是主管马军的,不由就问道:“那马军也要这样整编么?”

    “马军多了养不起,宗景澄带走了六营权道谨部,剩下两营正好合并,你为团主,明金鹏为副,梁知义、义谦升任营指挥,正副参议、副指挥人选另外挑好报上来。老营都如此办理吧,新兵稍后再说,另外营级系列番号要改一下,马、步正式分家。”

    经过一天的商议,编制官职等阶确立,计划将镇远军整编为七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团级军官人选也逐步选定。(未完待续。)

第0326章 编练难题

    腊月初七一早,会宁北郊三里的驻军大营校场,三千新兵挎刀持枪,站得笔直,列成整齐的六个大方阵,面向校阅台。

    台上今天布置得有点不一样,除了军门旗两面,突然多了豹尾门枪二根,四杆高大的旌旗随风展开,上面书有大周、镇远、彰义、章等字样,还有六面赤红色大纛竖立在宽大的云纹飞虎屏风两边,指挥所用五方旗、钲钶鼓角等一应俱全。

    除了身着绯红官袍的宣副团练,带着一干披甲带刀的军官侍立两边,还有一位头戴纱罗幞头的年轻黑脸紫袍官员,看起来好大的排场架子,却很没个坐相,居然盘腿坐在矮脚帅案后。但人家好像掌着帅印和符节,那黄绸包裹的就是,权威的象征。

    “既然诸将士已到齐,那就开始吧!宣!”坐在帅案后的自然就是章钺,他抬头扫视台下,新兵甲服武器都还不足,队伍是整齐,衣着却乱七八糟,军容实在不怎么样,自然也没什么肃杀之气。

    除宗景澄部以外,驻防各地的营级指挥使陆续赶回会宁,这便开始着手整军。首先,当然是颁发新的诰身任命,至于新兵,不过是让他们出来见识一下。

    李多寿应声出列,从杨玄礼手中接过一份事先备好的卷轴,打开来朗声宣读:“诸将士们,会州位处我大周西陲边境,为适应未来战事的需要,镇远军将逐步改编,分为马、步、水师、斥候四个军种,下辖各营全面整编,升级为团,由会州团练副使宣崇文统辖。除马军以外,现有步军二、五、十二、十三此四营先行接受整编。

    原二、五两营改为一、二两营,合编为镇远军一团。擢:薛文谦为一团团主,韩志平为副团主,张智兴为参议,商华庆为副参议。

    原十二、十三两营改为三、四两营,合编为二团。擢:史成弘为二团团主,宋凌光以秦凤战功加致果都尉、升任副团主,丁保胜、袁慎明为正副参议。

    其下新编四营正副指挥、正副营虞候人选,着尽快报上来。另外重申一遍:营虞候、团参议之职,除战时外不可兼领,职掌监察军纪、参谋作战、协管后勤、审核军功,执行军法需向上级汇报,得到批复后方可处置。

    完毕!诸位可依次上前领取任命诰身,及旗鼓符印,早日走马上任,完成整编。”

    李多寿口才便给,吐字清晰,念完后便退回帅案侧后。押衙亲兵适时地端着事先准备好的军官任命上前,将托盘放在帅案上。

    章钺开始一个个点名,驻防在州境的马、步团级军官们轮流上前领取,这便算上任了。马军分开后,目前就是郝天鹰、明金鹏领一团,其余只能等以后再整改,接下来就是六营新兵了。

    “各位麾下有功而一直未得升迁的都报上来,从伙长到都头,或素质不错的老兵,每营各挑选一百人调来会宁,以便培训成合适的军官来带领新兵。在外驻防的明天再走,先看看新式练兵法。”章钺淡淡地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营的军官总数为一百三十四人,其中还有指挥使、虞候的亲兵随从,加后勤饮事杂兵,实际单纯的士兵不到一半,包括这些人员在内,全部是作战兵力。

    所以军官素质是很重要的,不足就只能开教导营培训了。章钺打算亲自出任教导营山长,并任命宣崇文为副,薛文谦暂留会宁,与史成弘两人负责日常教习。

    三千新兵六个营,目前已由宣崇文任命了军官,训练了三个月,完成了辨旗识鼓、军纪规章、军队编制等基础科目,按正常训练,接下来就要操练阵列、实战技巧等,改新法训练正是时候。

    “杨玄礼!将押衙亲兵神箭都拉出来列队,我要亲自带队走正步,给大伙儿看看!”章钺吩咐了一声,杨玄礼应声而去,率神箭都一百亲兵到校阅台下空地上列队。

    神箭都始创于岳州整军之时,就是按章钺后世的练兵方法所操练的,但之后因为居无定所,又出掌过禁军,担心扩大这种训练不被认同,就一直未扩充,也没继续加强这样的训练,反倒调出去几批军官,但这个都也一直保持着未解散。

    最近章钺才想起来,昨天就试练了一半天,士兵们走正步都还有模有样,但其中也有后来充入的,只能跟在队列中学样。

    章钺脱下身上紫色官袍,里面是穿着红色窄袖短袄军服,下着裆部肥大的军裤,换穿上牛皮短靴,空着手大步下了校阅台,走向神箭都一百士兵。

    “正副都头何在?”章钺喊道,这是走过场,让校阅台上的军官们和新兵都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立正!”都头大喝一声,腰背挺得笔直,双手下垂贴于并拢的大腿两侧。啪啪啪一阵脚步响,几乎同时,身后一百士兵也做着一样的动作,一个挺立得标枪一样。

    “敬礼!”都头又喝了一声,并举手折臂斜指脑侧。身后士兵应声齐刷刷举手,动作整齐划一,煞是好看。

    “稍息!”都头小跑几步出列转身下令,士兵们齐齐放下手,站立不动。都头又一招手,副都头跟了上来,两人小跑步向章钺。

    “卑职彰义节度押衙指挥三都、神箭都都头高鸿煊报到!”高鸿煊中等身材,体格修长健壮,举手军礼的动作非常标准。他广顺二年被辽兵所掠,当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后随章钺从军,这些年来也做到了都头。

    “副都头宗延嗣报到!”宗延嗣身材高多了,武艺也练得不错,曾也是难民的一员,只比高鸿煊大一岁,也是少年兵,都是庶民佃户之家的出身,从军入营后,名字都是上级军官起的。不过平时也用原名,都是大郎二郎的。

    章钺立正,举手还礼,动作自然洒脱,开口道:“现在!我将亲率神箭都以纵队走正步缓行,绕校场三圈!”

    “卑职遵命!愿率部接受指挥!”高鸿煊回了一句,与宗延嗣两人转身归队。

    章钺走到一百亲兵之前转身,喝令:“立正!向前看!齐步走!”

    在章钺的超标准动作领队下,一百亲兵跟随着他的步伐整齐一致地迈步抬腿,两手挥动,渐渐越走越熟练。但走了半圈,眼看离校阅台和新兵们远了点,章钺马上喊:立定!向后转!

    于是,又走回去,来来去去几趟,也就是那样,口令简单明了易懂,动作显得僵硬死板,上百人列队如一人般,像刚硬的舞蹈,却带着一种铿锵之气。

    走过几趟,章钺回到校阅台上,笑着问道:“诸位都是老兵了,可看出什么门道了么?”

    宣崇文还在看着校场的亲兵,列队静止时那就是岿然不动,但一动起来,与天下各地军队都完全不一样,显得突兀,却又显得非常合理,充满了杀伐之气,更有军人的样子。

    “若列阵则如何?是否也可以原地左右转、前后转?”宣崇文为人行事沉稳,洞察力是很强的,他已经从正步中看出了很多,便疑惑不解地问。

    “当然!还能以战斗队形跑步前进,实现战场迂回包抄等目的,所以走正步非常重要!”章钺笑着回道。

    “是么?那我来指挥试试看!”宣崇文来了兴趣,下校阅台快步走向亲兵队列。

    章钺在台上看着,宣崇文上前直接下令左转,高鸿煊等亲兵们有些错愕,楞了一下接受了命令,随着宣崇文的命令左右转。

    可是很快,宣崇文居然下令,以队为单位列左右横队,左队右转,右队左转,眼看两队要迎面碰撞才喊立定!然后又左队向前看,右队向后看,于是两队向两边拉伸,从他两边一分而过。

    一连尝试了几种小难度的命令,亲兵们动作就有点反应不一,显得乱糟糟,不过很快还是能照做。宣崇文大为满意,心中暗想:如果数万大军列队铺开,也能这样如臂使指,那还有敌人不可战胜的。他喊停队列回到校阅台上大笑道:“我看这样练兵可行,但军礼有点格格不入啊!若方阵一大了,铺开数里地,细致的命令又该如传递?”

    “当然还是旗语、传令兵,加上各单位自己根椐情况作出反应。”章钺一脸自信地微笑着解释,只要这种练兵方式被认可,并应用下去,带出一支有灵魂的强兵绝不是问题。

    “那军官又要学新的旗语了,各种新的军令,最好还是有专职的传令兵,总之,这样一改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全方位地改,新兵还好,老兵再重新操练就很难适应了啊!”宣崇文皱眉道,他从军时间不长,主要战事只打过会宁之战,但他熟读兵书,对军事的了解不是一般军官所能比的,所以是一点就透。

    “所以话说回来,教导营就要起到这样的作样,操练新兵的同时,挑选合格的军官培养,连学边带兵实践,我想上手应该还是很快的。马军我不在行,但马军有时也要步战,也要学习并重新操练。”章钺倒不担心,他已经在考虑着,聚众人之力,抽空编撰一份《步军操典》作为蓝本,以后应用全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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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492/ 第一时间欣赏朕的霸图最新章节! 作者:醉寻芳所写的《朕的霸图》为转载作品,朕的霸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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