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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剑扼虚空     异世龙蛇txt下载     异世龙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义理

    “刷”的一声,青光犹若电闪,一柄精铁剑直指对面武士右肩,运剑的少年武士不等剑落,手腕一振,竟震处七点寒芒,将对手的周身尽数笼罩,虚虚实实,直叫人不知哪分力是真,哪分力是假,武士只能凭着感觉凌空一迎,铮然一声,寒芒尽散,剑刃已落在他的喉前,只要再向前一撑,就可划开他的咽喉。

    “好!朱煜的剑术又剑掌进,只此七星耀长空之一击,天下间就少有上位武士可挡。”不远处,一位长须老者满脸得色道的赞道,又对旁边一位青衫中年人道:“文先生,你但觉这朱煜可得入眼?”

    中年人摇了摇头,道:“我刺道杀人之剑,何须如此多的花巧。”

    老者顿时不快道:“花巧可以更好的杀人。”

    “那好,你叫他来杀杀我。”中年人笑道。

    “文先生,你乃是我刺道的绝顶高手,和一个小辈动手,这未免有些以大欺小。”

    中年人冷笑道:“同样的力量,同样的速度,我只手可杀他,他这样的剑,也就欺负比他剑术低者,但凡与他同级者,也是一样可以轻松破他,更不用说剑术造诣再高些,杀他只须一剑。”

    “这样花巧的剑术练来何用,还不如将世间普传的十步一杀练好。”

    “哼。”老者冷哼一声,道:“文先生这话不如击败了我技剑派宗师再来说。”

    说罢,他朝远处少年武士一个招手,就往庭院外离开。

    “技剑派宗师?”中年人摇了摇头:“杀他,我也只须一剑尔,只是不能留手罢了。”

    老者走后,不久一个农家少年般打扮的武士自后方过来,将一四方为正的青铜片交到他手中:“老师,这是蔡国技击营与地主神庙联名递过来的刺杀帖。”

    “你可看过了?”中年男子道:“对那目标可有否调查?”

    “有。”少年道:“指定的目标是近半年来天下间成名与势力拓展最快的少年英才蛇余公子。”

    “蛇余公子?”中年男子想了想,问:“此人可有残民害民之劣迹?”

    “没有。”少年回答道。

    “没有为师就不接。”中年男子道。

    “可是老师。”少年犹豫道:“我们已经有几年未出手了,此次又是蔡国技击营和地主神庙联名递过来的刺杀帖,我们刺道又在蔡国国土上,如果不接恐怕说不过去,不大好交代。”

    中年男子将帖子接过,随手丢在一旁桌上:“为师不接,但还是有人接的,不过你却须明白一事,我们是刺客,不是杀手,杀手为钱而杀人,我们不仅为钱,更为心中之义理而杀。”

    “而若无此义理,就永远无法达成刺道之最高境界。”

    见他似无法理解,中年人也觉是时候告诉,便道:“纯良啊,你的剑术天赋极高,在我刺道年轻一代中乃为第一人,但是此刻你之剑术已经达到了你所能达到的极限,再难往前一步。”

    “甚至终你一生,都可能在此世间所谓超阶武士一等止步。”

    “因为你现在还缺一项东西。”中年人抬头看着天空道:“那就是一种广为天下人认同,且你心中同样无限肯定的,可以持之以奉行的,属于你个人的绝对正义。”

    “而当你哪天可以领悟到这一点,那么为师当恭喜你,你也可达至为师这种境界,不仅仅可凭此义理挥出超越生命极限的一剑,更引动天地间一股冥冥中的浩大。”

    “凭此力,哪怕是一位神祗当前,也可将他挥剑斩杀。”

    “刺道最高境界连神祗都可斩杀?”少年人不可置信道:“可是数千年来,能以凡人斩杀神祗的,似乎唯有两人,一位是昔日大象之商龙君,另一位就是此次刺杀帖的目标蛇余公子?”

    “很多事,只是世人不知道罢了。”中年男子笑了笑:“就为师的另一位学生,当今陈国昭氏第一武士的于让,就亲手斩杀过大河途径昭氏领地一段的河伯啊。”

    “老师年轻的时候,也曾出于蛮荒之地,斩杀过妖神、邪神。”

    “陈国昭氏第一武士于让,竟是老师的学生?”纯良惊讶的说着:“他也达成刺道最高境界了吗?”

    “没错。”中年男子肯定道:“若不达此境,如何能以凡人之身面对神祗?”

    纯良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么老师,能否告诉我,老师你和于师兄的义理是什么?”

    “我的义理。”中年男子道:“我的义理乃为惩恶扬善,制暴除恶,是以通常不出手,出手必杀残民、害民之大恶,至于你大师兄于让的义理,那可比为师大的太多了。”

    “他已经如出于蓝之青,剑术已远在为师之上。”

    “那到底是什么呢?”纯良追问道。

    中年男子道:“他领悟的剑术极意,名为平乱诀。”

    “平乱,平的是何等之乱,乃是天下礼乐崩坏之乱啊,所以他领悟此道之后,去了天下大霸陈国,投入到了他认为最有希望的昭氏之下,只为辅陈国将霸业推行天下而重规礼乐。”

    他感叹道:“为师之义理,着于为人残害国人野人之小众,能为也自有限,像你大师兄那种大道,却是志在天下,自得天下无比浩瀚之力,听闻陈国中哪怕三位天神,都敬让他三分。”

    “这真可谓是我刺道创派百年来的第一人。”

    “连天神都敬让三分。”纯良不由神往:“那岂不是可比大象之商龙君?”

    “商龙君?”中年男子笑道:“昔日之商龙君可未必能强于你大师兄于让啊,他只不过是旧日的强者罢了,可天下之势,浩浩荡荡的向前,谁会一成不变呢?”

    “昔日之大象,乃至全天下只有一个商龙君这等强者,如今世间英才辈出,且不言陈国韦、张、荀这等大家族的少年英睿,各大顶级学派有此实力者也是不少。”

    “而当今之天神,也比昔日商龙君时期的强的太多了。”

    “好了。”一番感叹后,中年男子结束话题,对纯良道:“为师可以教你的,到今日已经尽是教授,后面的路,只能看你自己去走,你也可以如你师兄于让一样,去行走天下,看这世间百态,寻找属于自己心中那份义理了。”

    “老师,你这是要赶我走?”

    中年男子笑了起来:“雏鹰不可能永远呆在雄鹰的羽翼之下,终将去搏击那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纯良,你已经可以出师了。”

    说罢,他足尖一点,犹若瞬移,出现在百步开外,接连两闪就消失无踪。

    纯良试图前去追寻,但哪能跟得上,几个呼吸就被彻底甩开。

    两人走后,忽然周围整个环境都仿佛变得阴暗,随即一道黑影出现在桌前,将桌上的刺杀帖拿起来,看了看,传出了笑声,喃喃自语道。

    “古冶子又因那套狭隘的义理不接帖,放在这看来又是要便宜我鬼刺了。”

    “来来来,且叫我看看,这份刺杀帖上有多少功。”

    “啧啧,蔡国的婴相、技击营、还有地主神庙,希望蛇余公子死的功可真是强大呢,若能将其刺杀,得取此功为用,或就可借此完成传说中的无间影王身而踏破神人极限。”

    “嗯,还有黄金两千斤,也足够我逍遥好些年了。”

    “哈哈哈!这样的好事,古冶子竟是不接。”黑影大声怪笑,将刺杀帖收入怀中,身形骤然一闪便作消失,原本变得晦暗的空间,也随之亮堂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赏赐

    汲地仅存主力既破,汲南城中无兵,自不能抵御王越大军。

    第二日城中为汲氏抛弃的残余文士将城门大开,在城前跪伏,迎接王越及两只万人队入城。

    入城前,王越站在联军队列前,大声朝下方训话。

    “各位淮上的将士,此次我们淮军北上,乃是为救援申国、抗击蔡国、收复旧日失地来的,你们此刻脚下的土地,就是收复的失地之一,也是本将军将来蛇余国之领土,城内的民众也将是本将之民众。”

    “所以,今日绝不可按照天下破敌城之惯例行任何劫掠事。”

    下方联军武卒们顿时一阵小小骚动,不过联军军纪极严,武卒们虽是对不能劫掠有些不满,但到底为军纪所制,更尊重王越这位无比强大的主将,骚动片刻就平息。

    王越见此微微一叹,这个时代的军队,因为在过去为领主、国君打仗乃是义务,往往还须自备武器甲衣,并无其他军饷之类,所以就形成了出征在外劫掠之传统。

    领军之将更是许以劫掠等诸多暴行激起武士、武卒的战意士气,但以此带出来的军队,只会是一群打顺风仗的匪徒,哪怕战斗力比普通军队高些,却绝对成不了什么真正强军。

    好在如今这只淮军,有着无比威慑力的军纪看管,又是有军饷的常备武力,和那类匪军还是有所区别。

    顿了顿,等待骚动平息,王越继续道:“但为将者当赏罚分明,各位武士、武卒于昨夜埋伏破汲敌兵车百乘,乃有大功,又有缴获,不能不赏,赵午,将本将军之赏赐抬出来。”

    赵午立刻带着一群无当军士,抬出了二十几个巨大的木箱。

    哐当一声,木箱重重落在地上,内里发出重重金属碰撞的声音。

    “打开他。”王越命令道。

    无当军士将木箱次第打开,箱内恍若无数的青铜角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嘶!”所有能见着这些青铜角子者,不论武士还是武卒皆深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直瞪瞪的盯着箱子内的事物,却都是看的呆了,青铜角子他们见过,可是从未看到过如此之多的青铜角子。

    要知道,王越当日住宿悦宾酒栈这等类比现代可堪称星级酒店,包三餐的标准间一天也就两个青铜角子,一枚购买力实是在两百元以上,今日这么多青铜角子放在这里,就好像现代某公司年终分红,将几千万的太祖码成一堵墙,难怪引起此等震撼。

    “大将军,难道这全是给我们的?”昨日出击的万夫长颤栗道。

    “此是昨夜你们击溃逃敌后收缴上来的战利品,按照军法之规,当拿出部分赏赐于昨日作战有功全体将士。”王越大声道:“昨夜所有参与此战之武卒,每人可得一枚青铜角子。”

    “军中伍长可得两枚,什长四枚,戎长八枚,百夫长十六枚,千夫长三十二枚,万夫长六十四枚。”

    听着王越历数赏赐,所有武士、武卒都面上露出了无比兴奋的神色,纷纷盘算着自己可得多少,普通武卒只得一枚,但于他们而言,这也是不少了。

    毕竟昨天晚上赢的实在是太轻松,几乎还没出力,对方就已经躺下。

    至于军中各级军官,相较武卒一级级提升的分配,各自也是无比满意。

    当然,这也与王越之前宣布不准劫掠有关,他们本来以为这场仗已经没什么收获了,王越却陡然拿出这么多钱来赏赐,实是意外之惊喜,也来的格外美妙。

    “现在,两位万夫长且将各自万人队之赏赐领回去,当场由各级军官层层下发。”

    “但有一事须注意,任何军官皆不可克扣下级之赏赐,否则当等同克扣军饷处罚,按军法当斩。”

    “诺。”两位万夫长无比兴奋的叫上麾下千人队长,一齐过来,将箱子捧回去,先取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再将百人队队首叫过来,由他们下发至更下级。

    如此层层下发,发起钱来也是飞快,一刻钟过后,所有武卒皆已拿到属于自己的那枚角子,摸着属于自己的数量并不多只有一个的青铜角子,皆是无比的兴奋。

    他们显然不仅仅是为此赏赐兴奋,更在于看到了王越顾忌他们之利益,能切实按军法,如此大方拿出这么多钱来分配,今天尚且都可以如此,将来打胜仗也必定不会亏待。

    武卒们身为常备,出来拿命搏杀,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当兵吃粮么,这时利益得到了充分的保证,却是一个个都士气爆棚,只恨不得再去打个几仗,多收些缴获以分得更多的赏赐。

    王越再看下方万人队,每一个成员再无任何不满与丧气,都将崇敬的目光投过来。

    这使得军主神位之力量都向上拔高了一小截。

    “接下来,本将宣布此次入城之规矩。”王越大声道,猪龙气震撼整个城外。

    “首先,诸军入得此城当与民秋毫无犯,不得有任何扰民之事发生,违者按律严惩,若情节严重者当斩。”

    “入城后,诸军当以维护此城之秩序为第一要务,迅速接管城内诸般治所,封存本城府库。”

    “街道上但凡有想趁此混乱浑水摸鱼,胆敢行打、砸、抢、掠之游侠者,不论其是何人,皆当擒拿当众数其罪斩杀,悬其头于诸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一番细细交代后,王越最后道:“现在,本将军宣布,淮上军入城开始。”

    一声令下,淮上军两个万人队就行入城。

    按照日常训练的行军队列,一个百人队由横化为纵队,再转向向城门开进,第二个随即紧跟,这样拉出一条长龙,迈着整齐的步伐,以最强大整齐的军容展示在汲南城所有国人面前。

    入城之后,诸军立刻按照王越之命令散向城内各要害处,并展开秩序维持。

    此等局势混乱,秩序暂时不存之时,果然有平日里一些所谓游侠以及鸡鸣狗盗之徒出来趁机行不法事。

    这却正好撞在了淮上军的枪口上,哪怕部分人甚至还不少拥有些武力,但都毫无意外倒在了军队这强大的暴力机器上,一个个当场伏法,人头尽被送上城头,成为王越掌管此城立威之祭品。

    接下来,诸项事务皆是有条不紊的展开。

    在夺得此城的同时,其他剩余军队,被王越分成了三只队伍,其中两队皆是两个万人队,分别向西、向北开赴汲西、汲里,一路接管已无抵抗武力的两座城市。

    剩下一队为四个万人队,目标却是直指汲地三邑交界处,在那里安营扎寨进行休整,王越稍稍处置汲南邑事,就随此军出发,却是坐镇三地中央,以为龙盘虎踞之势。

    至此,随着诸军队汲地各大城市一一接掌,王越战略计划的第一阶段已经完成,各军在此驻守,继续训练,安排民夫疏通交通,等待淮上联军后续二十万大军之跟进。

    但后续部分联军,虽是旧军,却也须整训和编制,哪怕编制好了一部就有一部开始北上,要到达接手汲地,并盘踞阳翟、汲地一线都须不小的时间。

    此段时间,王越统帅的十万精锐联军,不能出兵任何一个方向。

    他却是有时间准备对汲地进行完整的接收。

    所谓完整的接收,当然不是指淮上军的接收,而是以他为核心军政集团对汲地的彻底接收和掌控。

    就在天气开始入秋的一天,淮上精锐联军坐镇三邑中心大营帅帐中,在经过一番时间计划、考虑完善后,王越将赵午、申到以及五位蛇纹武士召集到了一起共议,准备实行。(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接收

    “对汲地俘虏的武卒收编整训的如何?”王越问赵午。

    “回公子,汲地投诚及俘虏之武卒,无当军已尽收编整训完毕。”赵午拱手道。

    “军心呢?”王越问。

    赵午笑道:“那些武卒皆是国野农夫出身,为汲邑大夫服兵役乃是义务,既无报酬还须费时费力拼命,只听我无当军士讲了些我军军制,就恨不得也成为无当军士之一员。”

    “再加之他们对我们在溧南庄园实行的治政、公子的仁德都颇为向往,所以都能很是听话,更希望公子能将仁德播撒汲地,也惠及他们及其家人。”

    “那就是可用了。”王越点头道。

    “既是如此,有无当军千人,再有收编此汲地兵马万余人,我蛇余家于汲地的下一步方略也可实施,今日我将你们召集过来,便是为得此事。”

    他无比正色道:“此事若是做好,我蛇余家在汲地就可真正扎根。”

    “悉听公子吩咐。”申到、赵午及蛇纹五位武士齐齐拱手。

    略微斟酌,王越继续道:“我蛇余家于汲地的下一步方略,乃是将汲地上至城邑、下至镇、村邑都彻底接掌下来,接掌之力量,以无当军为主,收编汲地的万人为辅,务求最快速度将汲地治政纳入我蛇余家军管体系之内,在汲地建立起我蛇余家的牢固统治。”

    “但要建立起牢固之统治,不仅须有力量,更须得人之心。”

    “各位皆是我蛇余腹心,各具其才,对此可有何策?”

    “可效溧南庄园诸般旧法。”赵午道:“以免除债务之种种示公子之仁德,则民心自然归附。”

    王越微微点头,道:“申兄呢?”

    申到思考了一会,道:“我有一法,只是大损公子之短利,于国却是大利,公子可敢行乎?”

    “申兄但说无妨。”王越抬手道。

    “我之法,就是授地。”想了想,申到说:“此法当于我军接掌各处村、镇邑之治政之后,对各地国野之人行之,可按丁口授于其每人五亩之地。”

    “有地足够者不授,有地不足者少授,无地赤贫者得全授。”

    “至于土地来源,当然是联军中俘虏的武士和随汲邑大夫出征申南武士们的封邑,只是这些土地按道理皆归公子这位战胜者所有,所以得须问公子一问。”

    一旁赵午道:“此法确实可得民心,但极损公子之实利,却不知申先生口中大利为何?”

    申到不假思索:“土地在被分配之后,蛇余国的领土上当不存在任何农奴、佃户,皆是田地归于他们自有、于其田地之产出除却部分缴纳税赋之富余也归自有的自耕农。

    “于自耕农而言,他们于农事之产出越高则富余越多,这样他们再不是如昔日日复一日的劳作皆看不到希望之状,生活也自有了盼头,当去往日之消极,更加辛勤用心。”

    “仅此一项就可大为提升全国农业之产出。”

    又肯定的说:“此法在我学派所据之领地有过试行验证,结果是所收上来之税赋并不差于一地大夫、武士靠着封邑、庄园之制盘剥国野之民所得。”

    “也就是说,看似利益大损之下,实际上并未损失。”

    赵午点头道:“若真是如此,此法当可行之。”

    “不言其他,只国野之人受得公子此等大恩大利就会人心尽附。”

    “但此法不止如此啊。”申到笑道:“最重要的是此法与此利因公子而生,只有公子在此长期统治,他们之利才可长期稳定之得享,万一汲氏、蔡国兵车回来,他们又会回归到往日。”

    “试想之下,他们谁还想回到往日生活之情状呢?”

    “赵先生,若是你,你可愿意?”

    “不愿。”赵午道,他已经有些明白申到的意思了。

    “既是不愿,那就自当向公子效命以守护。”果然,申到笑道:“于是进一步的,无当军在各地组建起全名皆兵之保甲体系也就顺理成章了。”

    赵午想了想,将整个事情贯穿,却是忍不住击节大赞。

    这位申先生貌不惊人,平日里其他时候话也并不多,但真才实学当真不可小视啊。

    只听申到继续道:“汲地为汲邑大夫率领出去攻申的四百乘兵车,四万武卒乃至随军民夫皆是国野之人,若闻其家人因公子得此巨大好处…他们是愿继续跟着汲邑大夫,还是愿回家为公子也为自己效力呢?”

    赵午连连点头,赞道:“申先生此法真是高绝,于此或不动一兵一卒,就可将汲地在外四百乘兵车彻底瓦解,但那些领地被分的武士、文士及其依附者却与我们必为死敌。”

    “但以我们之能,连蔡国都不惧,岂会在乎他们?至于武士在外,其留守各村邑、镇邑的依附者,此当是公子推行此策之大阻力,当于推行过程中打倒立威,以便法之推行。”

    “啪!啪啪!”王越鼓起掌来,笑道:“赵午和申兄之法皆是不错且可行,那么就按此等法再行讨论一二,探究实行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就可开始组织实行。”

    申到道:“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落实,这一点我们手中缺乏足够的文士,那些投诚之人虽有其能,但却是万万不可用,尤其是于此奠基之时。”

    “仅是此法,暂且还不须那么多文士。”王越稍微一思,道:“对此我们只须先组织无当军和万余收编武卒,划分出若干工作小队,再将我们的治政方略,以及具体如何落实进行手把手的教授学习。”

    “只待其能够胜任,就可将他们尽数派出,将诸法在汲地推行开来。”

    “接下来,我们须做的,只是监督实行,但有问题就及时发现解决就可。”

    王越看向申到:“我蛇余家于汲地所行乃是军管,申兄以军法领域之力行此监督当是十分轻易事。”

    申到深以为然,近来他凭军法领域督促落实淮上军之军法,感触是极深的,那简直是超然于一切之外,将全军一切军法相关情况俯瞰。

    过往需要无数人手去做监督之事,他只须运转神力于领域内流转,但凡哪里有滞涩、哪里不及其他处通畅,就知那处军法实行有问题,然后自己或派人找过去解决就是。

    王越点头道:“此外我还可放些权位于申兄,这样运转执掌整个汲地之军政还可更为轻易直观。”

    “还有刚才申兄所提文士不足之问,如今我无当军每日训练之余,都会向蛇大等人学习诸般通识,我淮上溧南庄园通识教育也已展开,再过得半年想必部分智高且努力者想必就是可用。”

    “整个无当军学习通识,溧南庄园通识教育?”闻听两事,申到微惊。

    他虽不明通识为何,但是只观其字意,再听王越说这些人可充当文士,就大抵知道是什么事了。

    按照描述来看,无当军若能学成,就有上千懂文事之武卒,溧南庄园据说有上万人口,能有个四五千学成,这样算起来将来蛇余国仅数邑之地就将有五六千文士。

    再看王越有志于整个天下,这些文士数量或还嫌不够,此通识或在整个汲地推行。

    如此想着,他又猛地想到了什么,身心几乎为之颤栗,对王越道:“公子,可否将我法家部分学说,加入到公子治下通识教育中去呢?”

    “我法家学派之论,却不似丘子礼学一派以及其他以愚民为主之学派。”

    说这话时,他心底想的却是:若以此法,有朝一日王越一统天下,则人人皆是明法,法家学派哪还局限于少数一家一派,乃是直成天下人皆知之显学,那才是真正的法家大兴啊。

    “可以。”王越肯定道:“但相关法论,却须过我之目方可。”

    “诺。”申到长吸了一口气,无比恭敬的应诺,就这个瞬间,他只觉心中涌出了无限的动力,不由面上潮红,无比激动道:“我当于近日有闲暇时,将诸般法论、治论整理成文,交由公子审阅。”

    王越点了点头,问:“各位谁可还有其他见解的?”

    蛇纹五武士对视一眼,显然是拿不出更好的主张,王越便道:“既是如此,接掌汲地之方略就按照此实行,此事由申到全权负责,赵午从旁辅助,蛇纹武士当领无当军全力配合。”

    “具体之实施,当先行组建各支工作队,可就近于一镇邑由申到、赵午亲自主持落实,工作队或参与协助,或从旁观摩学习,待至将诸般事物都清楚后,就可派出前往汲地各城、镇邑。”

    “以城、镇邑为中心,向全汲地之村邑落实推行。”

    “诺!”

    众人齐声应诺,当天就开始组织无当军。

    以各支百人队为核心骨干成立接管汲地之工作队,又经过几日学习观摩,就尽派出去接掌汲地全境。

    王越感知中,军主领域在汲地开始陆续辐射展开。

    就如战略游戏开地图般,每一日都有未知阴影区域进入他的视野,神位神力也随之徐徐提升。

    以汲地数邑之人口,若将其尽数纳入军管,日后更建立军国一体,以扩张为目标的军国,则哪怕卸任淮上联军大将军,他之神位神力也不会因此而跌落谷底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忌惮

    “啪嗒。”一枚漆黑的陶子,被重重敲落在棋盘上。

    “都这么长时间,淮上联军都占据汲地近二十余日了,象都还没攻下来。”说话的是个老者,若是王越在此,定可认出他就是昔日在庸国有过一会的蔡相婴子。

    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位一身白衣的年轻人。

    年轻人名叫吴敌,自出生起就为整个家族寄语了所向无敌名号者。

    若无意外,此任吴氏兵家家主一旦故去,他就是继任之人。

    吴敌执起棋,略微斟酌,落下,抬头道:“婴相,我吴家认为,象都随时可以攻破,但却必然建立国君直属兵车大损之上,这恐非婴相和国君想见之事。”

    “是啊,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才有一支可以制衡尚氏和地主之强军,若是大损,纵然于外战上获胜,却失于国内。”婴子微叹:“到那时,国君就和陈国那位国君差不多了。”

    “但这样下去,局势对我大蔡越发不利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吴敌道:“事实上自尚氏和地主神庙力主攻象,坏了我蔡国战略大计时,我们就已看到这一天,只是未曾想到淮上联军对我大蔡之威胁竟能如此之大。”

    “尤其是那位淮上联军之统帅蛇余公子,听我叔父传回来的消息,竟似是以兵家术成就了军神的存在,淮上军有此人为帅,若是要对付他,非得倾整个家族之力,又得统帅其同等兵力方有败他之可能。”

    “兵家术?军神?”婴子皱起了眉头道:“天下间除却吴家外,竟还有人能精通兵家术?

    吴敌道:“兵家之术,究其源头乃是出自昔日成天子伐象时司马龙且之兵法,我吴氏可由其中化出兵家术,天下其他长于兵事之智者未必就不能。”

    “听我叔父说,他游历陈国时,就见得陈国昭氏也有位兵家统兵,后更于申曹边境一处山谷,见过两位少年在谷中以棋为兵推演诸国局势,个中深得我兵家之妙,甚至叫他都自愧弗如。”

    “只不知这两位少年是哪家子弟,将来这家学派若是出世,还不知会对天下局势造成何等影响呢。”

    “天下间,竟有如许之多的能人?年仅少年,就足叫令叔父这位大兵家都自愧弗如?”婴子惊讶道,随即感叹:“也不知发生了何等事,近五十年来,整个天下诸般变化,竟是过往千年都未有,从国事、家事、军事、货殖事、农事等诸事,几乎每一年似乎都有变革产生,直叫人目不暇接。”

    “便是老夫,都觉有些跟不上这世间变化。”

    感叹之余,他忽似想起了什么,道:“说道这变化,近来地主都有些变化,叫我有些看不透。”

    “地主之变化?”吴敌稍微一思道:“婴相说的可是近来地主及其相关势力对国君之态度越发强硬?”

    “不错。”婴子肯定道:“过往地主神庙那位地主,极惧名望之损,是以虽有大能,势力也庞大,但本相只须由此入手,他便不敢造次,甚至可为我所用。”

    “可是如今,他似乎全然不再惧怕这些了?”

    吴敌猛的站了起来,负着手在院中来回走了几步:“一定是这样。”

    他回过头来,朝婴子拱手道:“此等事情,在陈国也有发生。”

    “昔日陈国之天神也如地主一般无二,但陈国内部六卿之偶尔小斗中,昭氏之兵家曾锋芒毕露,于此之后,陈国的天神就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婴子并非蠢人,反倒是越老越是深算,立刻就明白了吴敌的意思:“地主的变化,似乎是其去往淮上阻拦淮上联军北上未果,或者说是失败后产生的?”

    “那到底其身上发生了何等变化方能如此呢?”

    吴敌闭上了眼睛,深思片刻,道:“我曾祖曾击败荆国三位天神,后曾有言,神祗之力与我兵家之力并无本质区别,皆是出自于人心,想要明白明白神祗之种种变化必须须由此人心入手。”

    “昔日之地主,乃是天下人心中的大地之主,其力来源于天下之人,说的清楚些就是地主的神位、神力与其天下名望息息相关,但凡有任何名望之损,都会波及其神位、神力。”

    婴子点头道:“难怪他极惧名望之损,可是如今为何不惧了呢?”

    “我知道了。”吴敌突然道:“婴相,国君身为国君,可惧国外名望之损,大人你身为蔡相,可惧蔡国外的名望之损?淮上联军那位军神,可惧麾下联军外任何名望之损?”

    “不,应当是外在名望之损,是否能动摇损及国君、婴相、军神身上人心所铸名位?”

    婴相目光骤然一凝,道:“原来如此,地主想必是弃了天神之位,以类似名位为根基,重铸了此等不受势力外在名望动摇的神位,但他所铸之神位为何呢?”

    “要知道很简单。”吴敌道:“地主新铸与势力相关之神位,唯势力越强,神位、神力就越是强大,我们可由此推之。”

    婴子猛然道:“尚氏?没错,就是尚氏,尚氏乃是地主神庙自五十年前就一力扶植的家族,地主神庙的领地也多寄于尚氏名下,并皆以尚氏马首是瞻。”

    “若其以尚氏之名位重铸神位,仅此,其实力就足据我蔡国之四成国力啊。”

    “这么说来,地主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在谋算今日?”

    “但此事却有一疑问,地主又非尚氏家主尚文,他如何能以尚氏之名位铸就其神位呢?”

    “如若当今尚氏家主尚文就是地主呢?”吴敌冷笑着:“这却是极有可能的。”

    “婴相你想想看,尚氏之血脉乃是地主之力量血脉。”

    “似此等神祗血脉,虽能使拥有者天生就具备力量,但大多数人连超阶的边都摸不着,偏偏尚文昔日还不到二十就已经是彻底开化了血脉力量的超阶武士,号称我蔡国第一武士。”

    吴敌继续道:“这种事,是不是与陈国三大家族年轻一代却已掌家权的少年英睿相似呢?甚至远不说陈国,就说近的,我们蔡国此次的敌手,统帅淮上联军的蛇余公子,年纪也不及二十吧。”

    “他之名号出世才多少时日?就造出此等大声势?不但斩杀龙巢湖神,更能成就军神?如今看来,他或就是某位不知名号的神祗化身啊。”

    婴子身体剧震,惊道:“我说近数十年来,天下少年英睿也未免太多了些。”

    说着,他看向吴敌,道:“贤侄也是不世出之年少英睿,却不知是哪位神祗大能化身呢?”

    吴敌笑道:“我就是我,吴氏吴敌,可不是哪位神祗之化身,不过当今之世,天下列国神鬼乱舞,似乎身为凡人都有些没法混下去呢?”

    婴子摇了摇头,道:“唉,老夫都有些疑神疑鬼了,倒是贤侄还能笑的出来,有此心情大笑还不如想想如何应对地主和蛇余公子啊。”

    吴敌道:“我之名为无敌,若真的是天下无敌,那岂不是寂寞的很?至于应对地主和蛇余公子,此事却是不难,婴相,那蛇余公子,就是对付地主的一柄无上利器啊。”

    “但若行此策,我蔡国此次与淮上之争乃当先败后胜。”

    “如何个先败后胜法?”婴子问。

    “其败者,尚氏大夫与地主于蛇余公子淮上联军之败,而我国师保存实力,于申国、象国皆是胜。”

    “其胜者,尚氏大夫既败,不仅仅是军力大损,更于我整个蔡国包括其势力内部皆损名望,这将导致地主实力大损,地主之败之损,就为我蔡国之胜。”

    “老夫明白了。”婴子道:“那蛇余公子大胜之后,必定对我蔡国不会善罢甘休,大军压进之下,我整个蔡国除却贤侄吴氏之外再无人是其敌手,到那时候,一国之望必定尽寄于贤侄之吴氏。”

    吴敌道:“到那时候,我吴氏若能掌除却防备北方随国外之倾国之军,则击败蛇余公子,甚至顺手将尚氏和地主都是易如反掌,更可趁胜追击南下淮上、再入象申。”

    “贤侄之策果是高妙。”婴子连连点头,接下来两人又是一番交谈,议及如何利用尚氏之败大损其余自己领地中之名望,吴敌之高论,不时叫婴子击节而叹。

    两人商议了一下午,吴敌方是离去,但及至他背影稍稍消失,婴子得破地主和淮上策后脸上的笑容就是一敛,喃喃道:“破尚氏、地主连同淮上都是易如反掌,更借我蔡国劣势趁势而起,吴氏可真是厉害啊。”

    婴子眉头一皱:“若有一日也如地主尚氏般谋国之心呢?”

    “昔日越王以一杯鸩酒将吴落毒杀,老夫只道他自断双臂,给了我击败他的机会,如今看来不是没有原因啊,实是吴落实力过强,于国内缺少制衡,严重威胁越王国君之位方落得如此下场。”

    “或许,吴落忠诚于越王,并无反意,但越王岂会将自己的一切寄托在吴落没有反意上?”

    “只有此威胁,就可动手,更何况吴落本性跋扈?”

    “不过这地主尚氏和蛇余公子乃是迫在眉睫之威胁,却还须借吴氏之力才可应对,至于吴氏…来日若胜于淮上,剪灭尚氏及地主神庙,必当速削其兵权以去其势……”(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箪浆

    夏日的暑气还未退去,秋意却渐渐浓厚起来。

    转眼间,王越率领十万联军入汲地以来已经近月。

    近一月里,他一方面将无当军各工作队散入全汲地接掌汲地之军政,不间断的继续训练淮上精锐联军,提高其战斗力与战斗技巧,另一方面也倾力着手汲地的道路交通。

    交通重点针对汲南至汲里,汲里至汲西,汲西至汲南三条主干道,调集了随军而来近万民夫进行修缮。

    主要是在原有道路上进行整修,将其改为以素土为路基,碎石拌合碎石为路面夯实,加宽可供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的大道,这部分工程,因参与人员较多,路基部分最是容易完成,难的是如何获取大量的碎石。

    这需要开山取石,并将其尽数打碎。

    如果放在地球现代,必定是于石山爆破取石,再行以机器打碎,但在这里就不行,没有着等技术,如果由民夫开凿,要获取此多石头不知要猴年马月,对此起先王越准备调动武士。

    但仔细一想,最后还是出动了墨蝰,叫其每日巡逻之余,都会飞行至道路不远的石山,以绝大之气力大量粉碎山石,最后再由民夫运出去铺撒,如此有了碎石来源,工程进度就快的多。

    上万人仅仅花费一个月时间,就将三个城邑之间总长达两百多里的主干道就行完工。

    随着道路的整修完工,淮上联军后军整编完成后的千乘兵车也随之由阳翟开来,开始徐徐接管前军精锐所据汲地的防务,而这也意味着王越这只在汲地驻守了一月的军队终于可以开始活动了。

    王越立即着手作战部署,将十万精锐划分出两个集团。

    其中六万被部署在汲地北方靠近象国、汲中地区的汲里,另外四个万人队将随他入申,后军十万联军则接管中央大营和汲西、汲南,继续形成后方盘踞之势。

    将这诸般事宜安排好,王越就率领入申之军由汲西出发向申南尹地进发。

    这一路上,王越意气风发。

    遥想近五个月前,他逃出渚地到达尹地,在尹地休整,离开尹地时也不过带了六位蛇余武士,而如今他再临时,已是淮上三十万联军统帅,更是携兵车四百乘入申,俨然申国一国之救主。

    这其中,更有一番别的意味。

    世人皆道他是蛇余公子,却唯他自己知道,于此世他乃是无家之人,但这申南渚地,却是他一切开始之地,某种意义上,就是许多人心中的出生地、故土。

    大军一路浩浩荡荡沿着修好的大路直行,扬起万般尘土。

    两侧皆是已经有些新绿的麦苗,不时路过镇邑、村庄,又有许多乡野村夫带着好奇和敬畏的眼神来看。

    已经驻扎于镇邑的无当军士及小组成员们则不时发出欢呼,告知村邑、镇邑之人,这是他们的公子,将来汲地的主人,蛇余国的国君,也就是下令给他们授地者。

    于是这些人也随之欢呼起来。

    民心淳朴,得了王越之好,他们也思报答,苦无他物,便一个个拿着家中还算得上好东西的水果、些许酒浆、鸡蛋之类,一个个跪在道路两侧,将手中仅有好物高举头顶,希望奉献给给他们带来希望的蛇余公子,起先只是少数人,但这却成了一个引子,越来越多人在各村、各镇出现道路两侧。

    这一幕幕,给了淮上联军绝大之震撼,这是他们从未经历过之事,震撼之时,心情更有几分沉重。

    这些村镇之中的平民,与淮上他们家中的亲人,和他们退下兵役后又有什么两样呢?仅是得了一位好公子,将来的一位好国君,就得此仁德之善政,自此未来有了希望,但是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呢?

    将来等到这场战争打完后,依旧是那副老样子吧。

    不知不觉间,一些种子已经在但凡到过汲地的联军武卒们心中种下,而联军武卒们再看向王越的目光除却对统帅的敬畏外,又多了些什么东西。

    真希望淮上的国君,也如蛇余公子一般啊……

    然而被震撼的,却远远不是淮上的联军们,还有到达汲地的客商,以及另外一群心思各异者。

    “这就是传说中的箪食壶浆了吧,此真乃王者之相啊。”一个少年喃喃道:“昔日看成史记载,成天子伐象大军过处,天下黎庶皆箪食壶浆,那时我只道是成史史官杜撰,实是想不到这世上竟真会发生此事。”

    “箪食壶浆。”旁边一位体型稍稍壮硕的少年冷笑道:“师弟你也不看看这种事因何而起。”

    “近月来蛇余公子的军队深入汲地各村、镇邑,既是火烧债务,又将汲地原有武士、文士的封邑,尽授给了这些乡野之民,得了蛇余公子这么大的好处,很多人从几乎活不下去的赤贫,一夜之间成为了拥有土地之富人,他们当然对蛇余公子之仁德无比感激,甚至愿意效死拥护。”

    “可是蛇余公子此固然为其蛇余复国铺平了路,但却为未来蛇余国之发展埋下了巨大隐患。”少年摇了摇头:“此实是得罪天下文士、武士之举。”

    “将来蛇余国兵车所指,则所有武士、文士人人皆惧他行此策,必定顽抗到底。”

    被称为师弟的少年笑道:“师兄你只见武士、文士的顽抗,却未想过蛇余公子也必将得到更多黎庶的拥护,这天下武士的力量的确超于常人,但组成军队的主体却是那些出身黎庶者。”

    “师兄,前段时日,蛇余公子一方面忙于政事时,对申南也不是全无动作,却是派了一队武士先行申南,将汲地分地之事,设法尽传向汲邑大夫军中去了,你可知得知此事的汲地兵车如何反应?”

    顿了顿,见师兄不言,少年继续道:“汲地兵车中的武士得知自家封邑被分,只恨不得立刻就杀回来,武卒得知此事,同样想要回来,却是完全相反的另一番心思。”

    “而自兵事来看,此时蛇余公子尚未入申,与汲地兵车尚未正面冲突,仅此随手一击,汲邑大夫已经快控制不住麾下兵车武力,再会当与蛇余公子交战必败无疑啊。”

    “汲地兵车如此,将来蛇余公子兵锋所向,又当如何呢?”

    “老师曾言,兵者乃国家大事,与一国治政密不可分,非仅统兵打仗,今日看来果是至理良言。”

    师兄点了点头,道:“看来今后天下列国之战争形势都要因蛇余公子此等战略为之一变了,将来我若会当执掌一国之军,当也效蛇余公子行此策,大军所指皆分其地于当地黎庶。”

    师弟却道:“不仅仅是战争形势,师兄仅考虑了攻方,却未想过如何抵挡此策,所以蛇余公子之战略,改变的还将是天下列国之治政形势啊。”

    “治政形势?”

    “不错,是治政之形势。”师弟道:“要想抵挡此策,则天下列国国君、大夫对待治下之黎庶却再也不能如过去一般了,蛇余公子此略却是叫全天下黎庶皆得好处啊。”

    “但我若是天下国君、大夫,却必定恨死蛇余公子。”师兄冷笑道:“只因他此略,各国国君、大夫将为此损失多少利益去分给那些黎庶?所以将来蛇余国此巨大隐患仍在。”

    听得此言,师弟默然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兄也停下了话语,不再多言,只是看着不远处的的淮上兵车渐行渐远。

    直至兵车远去,消失在山林之间,师兄忽然道:“近来陈国诸卿家族中实力仅次于荀氏的卫氏来请我为其整军统兵,许下了陈国上军上将军一职,今次观淮上与蔡国之战后,我就当前往陈国赴任。”

    “师弟你如今暂且未有去处,不如先来帮我,若得师弟兵法和老师赐予师弟的耳道神之助,我任援和神谷道派只一出世,就必将轻易在陈国~军中崭露头角而名扬天下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求将

    象都城下,营帐无比密集的汇集成巨大的营盘,将象国都城围了个密不透风,看起来城外的兵车较于城内处于绝对的上风,但此刻蔡国兵车执掌最强一股势力者,却站在城下营中,看着城上、城下战斗的残迹有些愁眉不展,局势已经是越发不妙了,象国都城再不攻下,更大的麻烦就要来了。

    谁是更大的麻烦?除却南边统帅着淮上联军的蛇余公子还能有谁呢?

    还未出兵,就已创造出秽物破之术给他带来了无比巨大的麻烦,近来天下间一股谣言的传播,更叫他地主神位越发势弱,说不得哪天在一瞬间就作崩溃毫不奇怪,紧接着兵出汲地,他本体亲自去阻止,更遭当头一棒,如今兵压汲地,虽未北进象国,但锋芒已经叫他如芒在背。

    “大人,吴凤岐在帐外求见。”

    “吴凤岐?”地主尚文脑中闪过一个年轻人的画面,这个年轻人是为蔡国国君效力吴氏家族之一支有女无后旁支招赘的赘婿,似乎颇有些本事,暗地里几次向他输诚,自言统兵之能,自请愿为他效力。

    可是吴氏自入了国君帐下,已是他之死敌,这样一位出自吴氏的人,哪怕再有才能,他也是不敢用,只因吴氏兵家实在是太过厉害,这位叫吴凤岐的年轻人,焉知就不是吴氏派过来的间作。

    近年来与吴氏明争暗斗中,他可是吃过太多亏在这上面了。

    “不见。”尚文摆了摆手:“叫他以后不要再来了。”

    武士退后,但稍后又过来,手中比去时多提了个木盒,拱手对尚文道:“大人,吴凤岐说给大人带了一件礼物,大人看了这礼物一定会见他。”

    “礼物?本大人一定会见他?”尚文微微沉凝,道:“拿过来。”

    “诺。”武士双手捧着木盒,恭敬呈至尚文身前,尚文将木盒接过,随手打开一看,饶是以他之阅历都被惊到了,面上先是一冷,随即露出了笑,道:“好个吴凤岐,好个吴凤岐啊。”

    “现在的凡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稍稍感叹,对武士示意:“传本大人之命令,宣吴凤岐觐见。”

    武士随即退去,稍后领着一位年轻人近到前来。

    尚文已经见过吴凤岐几次,但都并未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唯今日终将目光好好的审视。

    只见这位年轻人,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面貌并无特出众处,唯独一双眼,不时流露出一股凌厉,但内里处却显出一股犹如他身上黑袍般的沉凝。

    凌厉是他性情果决,也是年轻人之锋芒毕露,沉凝显然是他胸中韬略渊深之外显。

    好一位出众之年轻人,尚文心中暗赞。

    “吴凤岐拜见大人。”年轻人拱手一礼。

    “起来吧。”尚文摆了摆手,看了看他道:“你竟敢送此等礼物给本大人,就不怕吴氏怪罪?”

    吴凤岐起身道:“若能投得大人麾下,吴氏又算的了什么呢?”

    尚文笑了笑,不置可否,道:“你几次前来拜访,如今又送上此礼,诚意本大人已经收到,今日我便给你个机会,你若真有几分才能,我尚文必当重用。”

    “谢大人。”吴凤岐微微拱手,却看了看旁边,尚文知意思,挥手就叫武士退开。

    “好了,现在已经四下无人,你说说看,可为本大人做些什么?”

    吴凤岐自信一笑,口出惊人,道:“只要大人封我为将,我可以助大人削平吴氏,放逐国君、讨尽国内之不平,叫大人成为蔡国国君,由大地之主、尚氏领主而化为一国之国主。”

    尚文身体陡然一震,目光露出一丝杀机。

    这吴凤岐竟知道他之隐秘身份,竟还将只存于他心中,虽步步落实却从未告诉任何人的事说了出来。

    “大人,我吴凤岐乃是为大人效力而来。”地主这等天神之杀机,若换个凡人,哪怕是超阶武士一等,也会心怀惴惴,身体本能都要颤栗,但吴凤岐却面不改色。

    尚文想了想,微微颔首,此等表现,当真非是寻常凡人能有,又看着一旁的木盒礼物,点头道:“且不想那些看不见之事,关乎攻破象都和应付淮上蛇余公子,你可有何策略?”

    吴凤岐心知这是考校,便道:“应付蛇余公子颇有些难度,我须得大人全力支持,起码会兵车三千乘,再花些时间编练一支强军方可,但要想破象都却是不难。”

    “大人只须以我为将,只凭城下两千五百乘归于大人之兵车,在短时间内都可破之。”

    “我大蔡近四千乘兵车围攻象都近两月都不能破,你两千五百乘兵车就可破?”尚文不信道:“那商龙君还有其麾下大将风镰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大人近来应当领教过兵家之术。”吴凤岐笑道:“不然不会重铸神位。”

    尚文厉然,道:“你或者吴氏,还知道些什么?”

    吴凤岐笑着说:“我、吴家还有那位婴相皆知道,大人之神位已经与自身势力及势力内名望息息相关,若此次与淮军之争中实力大损,又累及尚氏与自家领地内的名望,大人之神位必损。”

    “我还知道,此次淮上与蔡国之争中,蛇余公子除却我为大人统军,又或吴家汇集倾国之力外,蔡国国内再无任何人可应付他。”

    “但如是后者,吴家汇集倾国之力,要灭尚氏那可就如易如反掌了。”

    “尚氏若是灭,大人又当如何自处呢?”

    听着吴凤岐之言,尚文面上数变,之前他可是从未想过,自己认为最隐秘之事,外人竟是已尽知,更没想到,婴相和吴氏竟已经有了对付他之策略,而且看起来颇为可行。

    若真按照吴凤岐说的,在这个杀劫初显的时代,他已然有陨落之危啊。

    “大人,吴将军在外求见。”先前退却的武士,在远处大声说着。

    吴凤岐立即道:“是吴家的人来寻我了,此麻烦还须大人援手一二,吴凤岐必为大人尽一切所能。”

    尚文思索片刻,长吸了一口气,对远处武士道:“告诉他,本大人有事不便相见。”

    “多谢大人。”吴凤岐顿首道。

    尚文点了点头,道:“你兵家之能,确实有几分厉害,只是你之能力,本大人却还不能全信。”

    “只要大人许我统此两千五百乘之军,我吴凤岐便愿立下军令状。”吴凤岐肃然道:“十日之内,必破象都,若是不能,请大人斩我之头。”

    “大人对吴凤岐之信就以此开始吧。”

    “十日之内?”尚文深深凝视,似是想要确信。

    “十日之内。”吴凤岐肯定道:“也必须在十日之内,否则拖得越久,就越是对我们不利。”

    “好。”尚文道,又看向一旁,随手将木盒拿起,抛回给吴凤岐,道:“以自己妻子的头颅为礼物送人,在数千年里本大人也只见过你一例,这份礼物本大人就不收了,唯等着你将象都交到本大人手中。”

    “到那时整个尚氏和地主神庙近五千乘兵车尽归你统帅又何妨?”

    “不过你若做不到,我也不斩你头,只会将此礼物和你一同送回吴氏,到那时自有吴氏收拾你。”

    “多谢大人信任。”吴凤岐大喜过往,直接跪倒在地,向尚文行拜主大礼。

    “起来吧。”尚文淡淡的说着,稍后就招来武士,传令召集家将,准备移交兵权。

    等到夜晚之时,吴凤岐掌中已多了一枚将印。

    把着将印,吴凤岐感受着漫天汇集而来,无比庞大的兵力,心潮澎湃几难以自抑,心中喃喃:“兵家之术,我虽已尽会,诸般兵法战略战术之能,也不在吴家任何一人之下,但终究未亲试。”

    “十天破象都或有些仓促,但今日若不如此,我只怕再无这等机会啊。”

    “也罢,十日之后,若能城破,那便能功成名就,来日必可创吴氏先祖都未创之功业。”

    “若是不能破,我杀妻、背家求将也当遗臭万年。”

    “哪怕是个坏名声,也比世间无数生前默默无闻,死后也再无声名者强得多,”(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故地

    太阴历(以月相周期排年确月)八月,王越来此世的第五个月份,四万淮上精锐联军由汲西出发经过四日行军,由西方顺着数月前汲地兵车入申南的道路进驻申南尹地。

    驻扎于尹地的汲地兵车不战而退,向北退守莱林、林邑一线。

    “拜见公子。”尹邑大夫府,现在成了王越临时住所。

    到达尹地后,才将军队安排好,还来不及休息,王越就将风海和东门廷召了过来。

    淮上技击营的大部覆灭,以及地主祭司自淮上的撤离,使的蔡国技击营在淮上就几乎再不成威胁,因此此次北上,风海和东门廷都是随军的。

    近来他于汲地接掌军政之时,却也没叫风海等人闲着,乃是叫他们于军队前先行到达了申南。

    “起来吧。”看了看两人,王越摆了摆手,道:“风海,你先将本公子吩咐之事都与我汇报一番。”

    “诺!”风海起身道:“那小人便先将近两月申南局势先与公子分说一二。”

    见王越颔首,风海才说:“近两月来我淮上整军兵出汲地,申国之局势也在不断变化,但却并未恶化,反倒向好的方面转变,并且在我军到达尹地前,申国就已经与渚氏、汲地、蔡国兵车达成了勉强相持之状况。”

    “蔡国吴氏兵家领军不凡,按照常理申国抵挡不了多长时间。”王越疑惑道:“个中原因你可探听到?”

    “有。”风海肯定道:“公子,申国之所以能够抵挡,最主要的原因是蔡国领军之吴氏保存实力,不肯参与到对申国国师残军的攻坚中去,这使的几次强攻申军大营损失惨重的渚氏、汲氏大为不满。”

    “往后三家皆是不愿意自损,便将围歼改为围困,期望通过围困申国国师至其粮绝来获取胜利,此策由吴氏提出,三家皆是认可,因为申国国师后路断绝,仅凭携带之粮食,并不能支持多久。”

    “那申国国师是如何支撑到现在的呢?”王越问。

    “公子,是因为申国国师中有一位农家的宗师鲁子在。”

    “农家宗师?”王越想起昔日尹地遇到的两位少年,道:“你与我细细说来。”

    “唯。”风海应唯,面上无比惊叹,道:“那位农家宗师,有着快速催长植物之能,竟是凭此强大力量,将部分军粮种植于营寨控制的山林内强行催生。

    “他此举造成大片山林化为荒漠,却铸就了那整片山林半月亩产小麦上万斤的奇迹,一举解决申军缺粮之困。”

    “申国国师有了粮食,吴氏、渚氏、汲氏的打算自然就落空了。”

    “往后他们试图强攻,但申国国师实力虽欠,却有地利优势,再加之昔日虽被吴氏马军偷袭溃败,损失的多是武卒,军中武士和诸般强者未损,所以渚氏与汲氏之强攻皆被挫败。”

    “就在这段时日内,申南大夫们重整了溃军,申北大夫们也动员了数百乘兵车,再次向申中汇集,因有着上回被伏击之败,这回他们却是无比小心,使蔡国一方兵车再无偷袭机会。”

    “至此,蔡国一方兵车围困申国国师时,又须防备申南、申中之兵车,就再无其他余力,双方于此陷入僵持,此局势申国虽处于劣势,但蔡国却也奈何不了他们。”

    “公子,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呢。”风海笑着说。

    王越点了点头,道:“那汲地兵车之现状如何呢?”

    风海得意道:“以公子之策,将汲地公子与黎庶之仁德,通过种种手段,传于汲地武士、武卒听之,引起反响十分剧烈,起先汲邑大夫还能想办法控制,到如今他们想控制也是控制不住,军中甚至开始出现大量逃卒,此等兵车公子只须随手一击,就可叫其溃散,军中武卒也可轻易收编。”

    王越颔首道:“此事风海你做的不错。”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风海恭敬的说着。

    王越笑了起来,道:“这却无须谦虚,功就是功,你为本公子做了多少,我都看在眼中,绝不会埋没。”

    “小人谢过公子。”风海面上一喜。

    微微点头,王越略微斟酌,道:“你们下一步之事,一为继续将消息传于汲地兵车武士、武卒听,并可以告诉他们,任哪位武卒愿意逃离汲邑大夫军中,到达尹地北方关卡投我淮上军者,都算得上有功之人。”

    “本公子不吝汲地其家乡五亩之地之赏。”

    “另外就是联络申南诸位大夫,本公子不日率兵车两百乘向渚地发起攻击,请他们一同会猎,待得攻破渚地,彻底断绝渚氏、汲氏兵车之后路,再一同北上彻底击败渚氏、汲氏以及蔡国之兵车。”

    “诺!”风海大声应诺。

    第二日,在尹地仅休整一日,淮上四万大军就再次起行。

    王越将军队划分为两队,一队北上尹地北关驻守,并不主动向北进攻,仅是安营固守。

    另一队两万人随他向西进攻渚地。

    尹地与渚地相邻,距离并不远,大军自早上起行,中午就到了昔日他逃离渚地的那处镇邑,到达此处,王越叫军队先行,还单独去镇邑中去走了一趟,算得上是故地重游。

    可惜镇邑之中,黎庶或许还是原本,只是少了许多,应当是打仗而被征召了,至于尹秋、文礼等人却早就不知去向,那悦宾酒栈也似乎出了些变故,几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王越在废墟现场找到了武士战斗的痕迹。

    透此痕迹,他很自然的能够想到数月前汲地兵车入尹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王越想及文礼的才智和应变,知道他只要不倒霉,碰上什么过于厉害的人物,当不会死在这里,便只能祝文礼好运了。

    在镇邑稍作停留,王越继续随军前往渚地关卡方向进入渚地。

    才出镇邑不久,他突然想到,文礼在镇邑外乡野还有一处相对隐秘的小庄园。

    当日他离尹地前,就在那处庄园内休整准备了一月。

    悦宾酒栈为蔡国技击营或者同类势力捣毁,文礼等人若是未死,却是极有可能去往那处小庄园藏匿。

    正巧,那处庄园,离他行军车道路上并不远,便决定顺路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弥彰

    镇邑郊野处的小庄园,一行大军在不远处的车道徐徐行进,军中一辆战车在车道岔往庄园的路口停下,王越直接自车上跃了下来,看了看庄园方向,叫过两个百人队的武士、武卒随行,一同往庄园去。

    “大将军,这处庄园经历过战火。”

    才到庄园门口,随行的武士拱手道,王越目光扫过庄园残破的大门,又往还有遭受不同损伤的围墙上稍稍注目,最后落在围墙上一根深入墙体的箭头上。

    一番打量,低头再看小道周围,时间虽过去许久,依稀可见大队人马行进过的痕迹,看行进的去势,乃是自大路而来,经小路到达此庄园,然后分队向前,将庄园四向都包围过。

    “你们去找周围庄户或者其他村邑的人问问,这里发生了何事?”

    “诺。”几位武士各自带着一小队武卒往一旁去。

    王越随即自庄园大门往内进去,进入大门,绕过照壁,不远就是昔日他收服蛇纹武士的院落,不过和那时候已经完全不同,院子里的草都已经长出来,显是很久无人打理所至。

    忽然,他目光一凝,凝视在院子中央处一大滩黑色的物事上。

    凝固的血液,这么多?王越眯起了眼。

    时间都过去了许久,中间还经历过风吹雨打,都还能留下的大滩血迹。

    他一看就知这院子里死了很多人,并且杀人者在杀人后并未收拾现场。

    那尸体去哪了呢?应该是周围村邑的人收的尸吧。

    这样的时代,除非发生大的战事,寻常乡野村夫通常一辈子都在小范围内打转,所以一地之人,多半有着姻亲或者直接就是亲戚,庄园内的庄户都死在这,必然是有人收尸的。

    在院落里探查了一番,稍作停留,王越继续往里走,查看各个房间,发现这些房间里许多被破坏的迹象。

    不少痕迹都是武士出手那种特有的气力渗透所造成,很多房间的墙壁,都被大力轰穿了,各色家具之类,更是被打成了粉碎,坛坛罐罐也是破碎一地。

    毫无疑问的,来敌攻破庄园后,庄园内的武士还曾以房屋为屏障做出过抵抗。

    只是可惜,敌势太强,寡不敌众,结果可想而知。

    看着这等景象,王越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看到这里,他对文礼的存活,已经不报太大希望了。

    这是很显然的,文礼的敌人先是捣毁了悦宾酒栈,后来甚至还追查到了这里,还是调集了大队人马和武士将此团团围住,这种情况下,文礼若是在这庄园内,多半是难逃此劫。

    “大将军。”片刻后,先前派往周围探听消息的武士来报。

    “你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说与我听。”

    “是。”武士拱手,恭敬道:“大将军,周围的村民说,在约一个半月前的晚上,渚氏小君子亲率一队兵车过来,围住了这处庄园,然后连夜攻打,在攻破庄园后,将庄园内所有人都杀光了。”

    “我知道了。”王越微微点头,却听武士继续道:“小人还听说了一些奇怪的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奇怪的事?”

    “是这样的,村人们都说,因渚氏的人杀戮太重,这里积累了大量的怨气,以至于这里自那日不久后,就时常有鬼怪出没。”

    “鬼怪出没。”王越稍稍一思,点了点头,道:“你们先回去,本将军在此继续看看。”

    “这。”武士稍稍犹豫,王越摆手道:“怎么,本将军的安危还须用得着你操心。”

    “诺!”武士想想也是,王越是何等人物,武力之强足可以一人击破千军,此等实力者,安危哪是他能操心的,如若真的碰上了厉害人物,他这等实力,只怕在此也是添乱。

    武士离去后,王越笑了起来,道:“好一个鬼怪出没。”

    说着,他运转猪龙气,朝着下方大地放出了一波声波,然后努力感知回音,稍后点了点头,径直往院内一处不起眼,堆放杂物的房屋行去,在内里找到了一处暗门。

    轻轻用力推开,就顺着暗门进去,内里有着阶梯。

    顺之而下,却是一处以石板、石头加固的密室,密室的空间竟还颇大,里面摆放着一些甲衣、武器、迷~烟以及各类暗物,中间还有几案和不少床铺,另一侧的柜子上则堆着大量羊皮、书简。

    再看向密室的另一侧,则还有一处出口连着地道,以先前回音测定结果来看,那地道直通向五十丈外一处天然涵沟侧壁,不用想都是极隐蔽处。

    王越心知,庄园下既有此等密室存在,那日文礼定是靠此逃脱了死劫,甚至不止是逃脱死劫,他还在敌人离开后继续以此看似危险的庄园为据点继续活动。

    村人口中的鬼怪,或许就是夜晚看到他们活动,要么便是他们有意制造放出这类消息,使村人们不敢接近此庄园,这却是深合文礼那等小聪明啊。

    他整出来的这所谓的鬼怪,在王越看来,实在是多此一举,此处已为人摧毁过一次,通常人心中,这里已经是心理盲区,绝不会再来,结果弄出所谓的鬼怪传言,反倒是欲盖弥彰了。

    王越摇了摇头,又行至几案前,拿起上面几张羊皮,稍稍一观,只见这些羊皮上却尽是淮上联军的消息,在关乎淮上联军统帅他的名称处,有几张羊皮还被重点圈红。

    他稍微一想,文礼虽在此活动,却未必可定什么时候能回,他又不可能在此长留,便抄起一旁朱笔,在下方添上了一行小字:“文礼,主公来了,还不前来拜见。”

    写完后,最后在看了看密室,王越就往旁侧阶梯上去。

    稍后出得庄园,与大军汇合,继续东行,下午就到达尹地与渚地交界,昔日他连夜袭击过的哨卡处。

    此处哨卡此时已经修复,但内里却是无人。

    想必是早就知道他大军既是入尹,迟早要攻渚,是以直接撤退回渚地城邑去了。于是大军过此哨卡,长驱直入,终在第二日中午终到达此身体中记忆最为深刻的渚邑城下。(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牺牲

    身体记忆中最深刻的渚邑城就在面前。

    就如同幼年记忆中大而宽广的村庄,长大了见识多了,看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既是狭小也无比落后,几十年间外界天翻地覆,它却几乎还是那般模样。

    此刻摆在王越眼前,昔时记忆里似乎无比高大的城墙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比不过吕里城,更不用说淮上淮阴以及上庸这等大城了,然而在某一个时期,对于这身体而言,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而这座城,这片土地,于王越而言,也因此有了特殊的意义。

    这座城是他这具肉身的起点,这片名为渚的土地是他灵魂到达此世开始的地方。

    昔日他一个人被迫孤单逃离,而今他率领淮上两万联军回来了。

    一切关乎此地的开始,不论如何,都将在今天画上一个句号。

    战车徐徐前行,淮上两个万人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入水注坛渐渐塞满渚地城前五百步外,不闻金鼓之音,唯有齐整的步伐轰隆作响,踩踏的大地震颤,声浪仿佛要将前方城墙都要震塌。

    “淮上人来了!”“淮上人来了!”“淮上人来了!”

    城墙上的武士、武卒从未见过此等齐整,数万人于一体的如山压进,顿被这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发出意义不同的惊呼,看着此等混乱的局面,渚氏小君子面上笼上了一层阴影。

    难道他就要靠着这样的武士和武卒,迎着城外那般可怕的对手守住这座城么,守住渚氏的根基么?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论情况如何,他也须守下去。

    他渚氏自宣布脱离申国,站到蔡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有任何退路。

    这番想着,他定了定神,招来随行武士,吩咐道:“告诉城中的武士,淮上联军攻伐汲地后,将所有的武士、文士的地都尽分给了那些野人、奴隶,叫他们少存些妄想。”

    “告诉城上的武卒,天下任何一国攻敌国,破城后没有不奸~淫掳掠的,想要保住他们的财产不被抢夺,家人不被奸~淫掳掠,就给本君子死战到底将诸邑守下去。”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传话。”见武士发愣,渚氏小君子怒喝道。

    “是,是是!可是小君子,前面的话和后面的话有些…有些……”武士结结巴巴道。

    “你不会分开传话吗?”渚氏小君子满目通红,厉声的喊着,武士连连点头,飞快的去了,传话到底是起到了几分作用,不久后城墙上的武士、武卒总算稍稍镇定。

    渚氏小君子稍稍松了口气,看着脚下还算结实的城墙,心情也平顺了许多。

    渚地的精锐都被他的父亲,渚邑大夫带走了,留给他的实力有限,但是毕竟他还有着地利优势,天下间任何攻坚战,只要守方一意死守,敌军往往拥有数倍实力在短时间内难以攻下。

    象都不就是扛住了蔡国近四千乘兵车数月么?

    北面申国国师残军不就是挡住了蔡国、汲地和他渚邑三方的军力兵车近两个月么?

    他紧了紧拳头,狠狠看向下方,一定可以守住。

    就在这时,一队武士簇拥着一位渚氏家族中的长者上到了城头。

    “小君子,家祭大人来了。”随身武士小声对渚氏小君子道。

    “家祭大人?家祭大人不守着宗祠,他来城上做什么?”渚氏小君子疑惑道。

    “当然是来阻止小君子做蠢事。”

    远远的,渚氏家祭略显得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与声音一同的,还有一股与宗祠内极为相似的气氛,听着声音,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自己身处在宗祠之中正在祭拜祖先。

    “来人啦,将小君子给我拿下。”

    渚氏小君子心头正疑惑,几位平素里在宗祠中见过的武士已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

    一声惊呼,猝不及防,渚氏小君子瞬间就被拿下,他竭力想要反抗,却骤觉一股乏力,体内平时流淌着无比强大的气力和血脉力量,在此时竟不知缘何失效。

    一瞬间,城头上一片寂静,所有武士和武卒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渚氏的家祭大人,竟会对小君子动手?一些武士想要做些什么,但很快就发现家祭并非一人独自前来,还有更多的渚氏家人,但皆非渚邑大夫、渚氏小君子之大宗嫡系,多是庶族、甚至出了五服的小宗,这一行人浩浩荡荡上得城来,竟有不下数百人,内里武士数目竟是不小。

    “家祭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渚氏小君子无比愤怒道。

    “做什么?”渚氏家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来保全我渚氏家族了。”

    说着,他对一旁渚氏一位于城内地位颇高的武士吩咐道:“命令下方打开城门。”

    “你竟是要开城投降?老匹夫。”渚氏小君子咬牙切齿道。

    渚氏家祭摇了摇头,听着老匹夫也不生气,只一声长叹道:“小君子,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渚氏已经大势已去了啊,我知你想守住我渚氏之根本,可是守得一两日又能如何呢?”

    “此次淮上联军北上不是这城下两百乘,而是三千乘大军啊。”

    “甚至不说淮上军,如今汲地兵车已经开始溃散,小君子知道汲地兵车溃散意味着什么吗?”渚氏家祭冷声道:“意味着我渚氏将面临整个申国大军的追究,将来被灭族乃是必定之事。”

    被按压住的渚氏小君子猛的抬起头来,他却不是什么蠢人,心头怒火稍稍一平息,便立刻明白了家祭的意思。

    渚氏落到申国手中,必定难逃灭族,可是落在下方蛇余公子手中呢?蛇余公子和申国可不同啊,他渚氏反叛不反叛关蛇余公子什么事呢?既是不关何事,双方之间无生死仇恨,那很多事都是可以谈的。

    想了想,他情绪平复下来,道:“家祭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反对就是,你且将我放开,我定会配合行事,亲自去向那蛇余公子投诚。”

    “不,小君子你还不明白。”渚氏家祭道:“蛇余公子身为淮上联军统帅,的确有保全我渚氏家族之力量,但这保全绝不包括小君子以及大夫这一支大宗嫡脉啊。”

    “此次我渚氏之乱必定是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的。”

    渚氏小君子身躯一震,惊惧的看着家祭:“你要牺牲我渚氏大宗嫡脉?”(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投诚

    “你…你们这群小宗,这是在造反。”说话的是渚氏嫡脉的一位子弟,他先是被这变化惊呆了,但这时反应过来,立刻朝旁侧大声命令,想要让城头的武士、武卒配合他镇压。

    他的话音未落,人群中就跳出一位渚氏旁支的武士,向前一步,闪电般拔剑,剑光一闪,鲜血飞溅。

    城上的武士、武卒们还未回过神来,就见刚才那位渚氏嫡脉子已经被砍了半个脑袋,身体踉跄了几下,扑倒在地,杀人的武士站在他身旁,大声对城上其他旁支小宗的人道。

    “都还愣着做什么,将所有渚氏嫡脉全都给我拿下。”

    又对城上的武士、武卒道:“这是我渚氏的家事,小君子想叫我整个渚氏和你们都随他们一同被申国大军灭族,你们想这样的话,就尽管对我们动手。”

    城墙上的武士们相视一眼,就各自退开了。

    但还是有几人,刷拉拉的拔出剑,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朝小君子靠近,又对家祭怒喝:“放开小君子”。

    他们都是渚氏或者说渚氏小君子个人的死忠。

    像渚氏小君子这样有地位者,这样的手下总是会有不少。

    有受他一恩而愿效死者,当然此类永远是少数,不然就不会偶尔出现一例就成为传说为大夫们大赞的。

    更多的却是那些自无比低贱奴隶中,给予些许恩惠再观察选出的有天赋者,在此之上再重点培养、给予他们力量、知识、地位和尊严,这样很轻易就可得到一批。

    这也是天下大夫之家最常用的培养死士之法。

    就现在来看,渚氏对死士的培养还是很成功的,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渚氏小君子已经完了,出剑的武士也不蠢,但他们还是站了出来,准备用生命为他出剑。

    渚氏家祭冷眼看着他们的靠近,渚氏小君子神色则稍稍复杂些。

    有一个瞬间,他想命令这些人远去,走的越远越好,免得平白死了,但很快他便想到,连他都要为家族牺牲了,这些人活着还有何意义?他们的存在,难道就不是为自己去死的么?

    这么一想,他便沉默了,心底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但这点希冀,很快被一道焰光泯灭,渚氏家祭掌中出现了一团火焰,点滴微弱却蕴含着毁灭的力量。

    小君子凝视着这团他无比熟悉的火焰,在其中他感受到了远超于他的强大,他从未想过,这种力量可以强大到如此地步。

    “嗖!”焰光四射,探出六道火舌,瞬息间逼近六位靠近的武士。

    众武士拔剑应,体内的气力狂涌而出,下一刻,城头上燃起了六个人形火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六位肯为小君子拔剑的死士已成为一滩谁也认不出来的灰烬。

    火光散去,家祭好像做了件微不足道之事。

    他负手俯瞰整个城头,朝四方大声道:“还有谁要出来殉葬的,老夫现在就送他上路。”

    回答他的是无数敬畏的目光和后退的脚步。

    他们本来就是在观望,这时又见了家祭的手段和渚氏死士的残酷死法,有谁还会上来呢?

    另一边,一阵当当当的乱响,接连几声惨叫,渚氏嫡脉的反抗就作停止,在没有武士支持的情况下,他们和庶出旁支以及小宗的实力实在相差太远了。

    “家祭大人,嫡脉所有人皆尽已拿下。”

    不及片刻,又有人来报:“渚氏嫡脉城中所有家人皆已拿下。”

    一声声汇报,小君子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城门打开了吗?”渚氏家祭问。

    “已经打开了。”

    家祭点了点头,看了渚氏小君子一眼,足下就升起一团红云,携着他如一片羽毛般向城下飘落,随后自城门走出,稍后城门又作关上。

    城外,淮上军列阵完毕。

    跟随在王越身边的武士舔了舔嘴唇,满目兴奋:“大人,要武力致师吗?”

    “看来是不用了。”王越面无表情的说着。

    远处,渚城的大门早已打开,渚氏家祭独身一人自城中出来,随即城门关上。

    “渚氏家祭先云,拜见蛇余公子。”

    渚氏家祭在一干武士引领下,到得王越战车前,再无先前城头上傲视之神情,见着王越就跪倒俯身在地,将头按的极低,他知道,渚氏未来的命运,都在这个战车上男人的一念之间。

    战车上,看着渚氏家祭,王越若有所思,刚才城头上的事,他都是尽看在眼里的。

    虽然不能听到声音,未知具体,但大抵事情为何,他还是推测而知,由此也自知这位渚氏家祭是为何而来,不外乎为了家族的存续,而他也确实有这份能力,但有能力却未必要做。

    关键还在于这位家祭能给他带来什么,如此想着,他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谢过公子。”渚氏家祭心怀忐忑的直起了身,抬头看王越,几番欲言却又止住,终于直声道:“公子,我此来是想为渚氏一族谋一条生路。”

    “我知道。”王越点头道:“但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渚氏家族为这条生路能付出什么。”

    渚氏家祭不假思索道:“我渚氏但凡有的皆可付出,不论是数百年来积累的财物,甚至倾整个渚氏家族向公子效力,乃至尽为公子之家奴皆可。”

    他抬了抬手,凝出一道焰光:“还有我这一身超阶的武力,对于公子想必还是几分有价值的。”

    看着这道焰光,王越微微颔首。

    对于所谓数百年来积累的财物之类,还有渚氏一族与他为奴,他全然不放在眼中,再说只要破了渚邑,这些还不是他的?这样一来,渚氏所谓的条件,所谓可以付出一切就十分可笑了。

    唯这位家祭世间少有的的超阶力量却是不同,更难得的是这份力量为家族所羁绊,也就是说只要拿住了渚氏一族,此人的力量就完全可为他所用,而渚氏一族对他而言,也非是全无价值。

    “可以。”稍稍一想王越便道,渚氏家祭顿时大喜过望。

    接下来无非是一些细节的商讨,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自是任由王越拿捏安排。

    于是不久后渚邑在渚氏一族旁支小宗的“反正”“起义”下告破,自此祸乱申国的汲地、渚氏兵车之后路皆彻底断绝,无论是渚氏还是汲氏,乃至吴氏统领的蔡国兵车,在申国战场上彻底陷入绝对的劣势。(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黑潮

    “大人,消息已经彻底压不住了,小人已经尽力…”

    一个身着黑衣的武士跪伏在地,躬着身体对一个高冠华服姿容俊伟的中年人说话。

    他是汲邑大夫效仿蔡国技击营组建的黑衣卫首领黑潮,而汇报的对象就是汲邑大夫本人,身为一个全力动员可出兵车五百乘的大夫,手中有着堪比一小国的实力,他虽不能组建蔡国倾国之力打造的技击营那等势力遍及天下列国的庞大组织,但拉出一个五六十位武士五六百精锐武卒的队伍散布领地和周边却是不难。

    在过去,黑衣卫许多次给过他惊喜,肃清内乱,挫败相邻大夫的阴谋,甚至还完成过几次有效的刺杀,去了他几位大敌,而让他最庆幸的是,黑衣卫还破获过他那位可怜的弟弟想要谋杀他然后自己坐上大夫位置的阴谋,天知道怎会发生这种事呢,那可是从小什么都不敢与他争的弟弟。

    可是他毕竟还是做了,在他毫无防备、不敢相信的情况下动的手。

    所以,黑衣卫组建的越久,他就越是明白一支这样黑暗中武力的正确性。

    但是,这段时日黑衣卫却没能再给他任何惊喜。

    自从一个月前开始,他所有收到的消息都是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

    淮上联军北上了,淮上联军进军汲邑了,淮上联军覆灭了他留守汲地汲安的百乘兵车,蛇余公子叫他汲氏一族尽是为奴,十万淮上联军占领了整个汲地诸邑……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最坏的消息是近段时间,联军统帅蛇余公子竟将他和整个出征在外汲地武士、文士们的封邑都分给那些野人泥腿子了。

    那位蛇余公子为何这么蠢呢?

    他难道不知道那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么?难道不知这世间再无比土地更宝贵的东西么?竟硬是将地给分了,并且以此成功叫他感受到了自三四百里外散逸过来的锋芒。

    当消息传过来,被军中的武士和武卒们知道,并且陆续确定后,整个兵车队伍呈现出两种不同的表情。

    武士们无比愤怒,因为蛇余公子分的是他们的地啊。

    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都急匆匆的赶过来问,问什么时候杀回汲地,杀回?可是拿什么杀回汲地,淮上军到汲地前军就有千乘,更不用说两千乘后军了,这么杀回去是送死么。

    武卒们则是一种莫名的神情,怎么看都带着欢喜,他们也想回汲地,但显然不是想杀回去,而是想回去享受蛇余公子分地的美妙政策,这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土地啊。

    这种事,一经发现苗头,他就觉不对,几乎是立刻将知道此事的武士、武卒单独调开,又全力封锁消息,然而各种消息还是随着时间推移,由各种不同的渠道,让越来越多的武卒们知道了。

    首先是尹地,紧接着是北边的地方,再往后都开始影响到他包围申国国师的主力,导致整个军心都要涣散,甚至开始出现逃卒,成队成队的趁夜逃走,杀人都镇压不住。

    毕竟在军中,武士只是少数人,当所有武卒都心动时,还怎么镇压呢?这种情况还能打什么仗呢?汲邑大夫甚至可以看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的武卒一个个会跑个精光。

    看样子,是时候谋退路了啊,好在他早有准备,或者说历代汲邑大夫都有准备,只是却不曾想,竟真有用到的这一天。

    “大人。”见汲邑大夫不说话,武士小声探问了句,继续道:“今天南边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听说那蛇余公子许了所有逃营武卒每人五亩地,如今就是大人亲军都有些人心浮动了。”

    “分了本大夫的土地也就算了,如今又拿本大夫的土地来招揽我的武卒,蛇余公子你真是够狠啊。”汲邑大夫咬牙切齿的说着,随即又是一声长叹,汲地被人占了,人家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他还能奈何?只是事情怎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呢?

    按照原本的谋划,他汲氏承担覆灭申国之首功,是可以得到申南大片土地,让家业更加兴旺,成为国内有限几位可发兵车千乘以上的大夫之家的啊。

    可是现在,怎么看都是要成泡影的了,甚至若不是早有退路,整个汲氏都可能在此役中覆灭。

    正想着,武士黑潮忽然道:“还有一件事,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汲邑大夫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当讲的。”

    “大人,近来军中武士们也是人心混乱,很多人都知道我们已经败了,再没法回去夺回自家的领地,觉得大人将来也聘不起他们,就都已经开始自谋出路,很多人都准备去跟随随吴将军……”

    “蓬!”汲邑大夫一掌将身下几案拍的四分五裂。

    黑衣卫首领口中的吴将军是谁?除了统领蔡国国师两百乘马军的吴氏将军还能有谁?

    这位吴将军,他第一次见面时还是十分尊重的。

    毕竟他横穿象国突然出现在申国国师之后,雷霆一击轻易叫申国国师大溃,紧接着又组织他和渚氏兵车围点打援伏击击溃了申南诸大夫的兵车。

    此短短时日间接连前所未有的霹雳手段,几将申国攻至灭国之境,只叫他目不暇接,试想面对拥有此等领兵能力的兵家大将,带的又是国君之亲军,他怎能不尊重。

    但接下来这位将军就不那么地道了,可以说局势落到如今之地步,吴将军当负**成之责任。

    当初如果不是这位吴将军一意保存实力,三方合力齐攻,申国国师早就被击垮了。

    没了申国国师主力,申南残军和申北动员的农兵又算什么呢?

    现在倒好,此等局势下这位吴将军不思其他,竟是还有心思跑他这来挖他墙脚,委实是万分可恶,王越厉害也就算了,毕竟是他的敌人,吴将军可是他的盟友啊,也难怪汲邑大夫气成这样了。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汲邑大夫看了看身前无比恭敬的黑衣武士,道:“黑潮你也看到了,本大夫这棵大树眼看要倒了,树上的猴子啊、鸟啊什么的,都要自奔前程去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挥了挥手,无力道:“那些武士们都说的对,没了汲地的领地,本大夫拿什么养他们呢?你们黑衣卫也是一样,你去传本大人命令,叫他们散了吧,都走个干净好了。”

    “大人,小人不走。”黑潮听着听着眼睛就红了,猛的扑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磕的满头鲜血,声泪俱下的说:“大人您不要赶我们啊,小人们自小就生活在大人府中,半生都是为大人效力,离开大人不知怎么活,也没地方可去。”

    “大人您就让小人们继续为你效力吧,那些武士、武卒们都散了没关系,但我们黑衣卫还有六十多位武士,五百多位精锐武卒,在各地还有诸多产业啊。”

    “有这样一股力量,在这样的乱世,大人你迟早有一天可以重振汲氏家业的。”

    汲邑大夫愣住了,心底多少有些欣慰和感动,都树倒猢狲散了,竟还有人如此效忠于他啊。

    黑潮说的也对,六十多位武士,五百多位精锐武卒,已经是不小的一股力量了,更重要的是黑衣卫手中还控制着许多产业,有着一定自给自足之能,无须他拿出更多钱粮来奉养。

    此等力量加上汲氏历代的暗中布置,哪怕没了汲地,他手中的实力也可比寻常大夫,在这样礼乐崩坏的时代,有多强大的力量,就能拥有多大的名位,靠着这些重振家业完全不是虚妄。

    “黑潮,还有你们黑衣卫,本大夫若有能够再起重振家业之日,必定不会亏待你们。”这么想着,汲邑大夫无比郑重的对黑潮说着。

    “黑潮代全体黑衣卫的弟兄谢过大人。”黑潮大喜道。

    汲邑大夫点了点头,黑潮面色却忽然大变,满脸欢喜凝在了脸上,形成了一副极为诡异的神情,瞪大着眼睛看着他身后,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大人,小心。”黑潮一声惊呼,汲邑大夫猛的转过身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猛的颤了一下,低下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胸口中捅出来的剑尖。

    汲邑大夫竭力转过身去,试图说些什么,但身体里的剑却大一扭。

    “撕!”剑身抽出,空中飙出一道血柱,汲邑大夫无力的倒在地上。黑潮冷笑着蹲下身,割取了他的首级,小心拿木盒装起,飞快提着出了帐外,看了看不远,那里有一位武士正在等待。

    “事情办的如何?”见黑潮过来,武士小声的问。

    “幸不辱命。”黑潮提了提木盒,交给武士,带着一丝轻松说:“这狗东西,竟真的以为弟兄们还愿继续为他效力呢,不过风海大人吩咐之事,我黑潮已经做到了,那蛇余公子那边?”

    “放心。”武士笑道:“我家公子连普通武卒都能许下五亩田地,又岂会吝啬对你这种大功臣的奖赏?或许不久后,我们就是同僚,说不得还要叫你一声大人了。”

    “哈哈,有你这句话,我便舒坦了。”黑潮满是欣喜的笑了起来,又道:“真是想不到,我黑潮竟能有与淮上技击营诸位朋友同为一位主公效力的一天啊。”

    武士点了点头,道:“先别说这些了,现在还是先将事情做好,免得拖久了生出变化来。”

    “是。”黑潮连声应是,急忙就去组织黑衣卫,又动员起黑衣卫多年来暗中控制的一些武士、十伍之长,准备应付控制接下来必定发生的变乱,更是要趁此乱,将淮上兵车除却部分不愿留的武士外所有人,连同军中一切武器装备、钱粮等,都尽带往南边尹地北关投诚去,相较于取汲邑大夫之首级,这才是真正的大功劳啊。

    看着黑潮远去,武士面上露出一丝冷意,暗自道:“这条老黑狗,竟还真的以为可以爬到本大人头上,现在也就还用的着你,等事情一完,就将你炖了,功劳自是要尽归于风大人的,到那时我也可以小小喝上一口汤。”(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劲敌

    夜晚,淮上联军,随王越攻渚地的两个万人队都沉浸在一片喜气中。

    在大将军王越带领下,今天他们又不费吹灰之力破了~或者说是接管了一座城。

    说起来最初他们离开淮上的时候,还是颇有几分忐忑,毕竟是要和蔡国见仗啊,谁能想到一路过来,竟是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未打过,仅是行军就攻占了汲地,又攻入了申南,接着占领了尹地和渚地,

    如今尹地方向据说每时每刻都有着大量汲地武卒逃过来,现在渚地既在掌握,渚氏想必也和汲地后方被占的汲地兵车一般,也是蹦跶不了多久了,也就是说申国的战事,竟是已经要接近尾声了?

    原本以为要大小战斗无数,死上不知道多少人的入申就这样简单就结束了?

    无论是武士、武卒都觉得不可思议,然而这个战果却是实实在在的,最后只将一切的光环归结在王越的身上。

    相较于军中武士、武卒们的喜气洋洋,这时候王越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此次联军无论是北上还是援申,在他诸般谋划之下,实在是太过顺利了,当然不是说顺利不好,只是十万精锐联军,除了两个万人队伏击过汲地留守百乘兵车外,其他八个万人队都还未真正经历过阵战呢。

    按照原计划,他是打算在与蔡国大军决战之前,以长途行军和一场场小战来练级,将军队逐渐磨合并叫他们日益成熟,再以最强姿态去迎战蔡国。

    哪曾想计划赶不过变化,如今看来在与蔡国兵车真正正面冲突前,精锐联军是没法完成最终的淬火了。

    “大将军,尹地方向、我主刚才急报。”

    淮伯祭司的声音,王越稍稍回神,道:“进来。”

    大门被打开,淮伯祭司入得门内,拱手道:“尹地方向急报,今日武士风海成功策动汲地兵车反正,汲邑大夫被斩杀,汲地四百乘兵车除却大部分武士外,其余武卒已经开始陆续南下尹地北关向我军投诚。”

    “好个风海。”王越淡淡的说着,这明明是大好事,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笑,嘴上的赞叹,但心底却是不快,风海此等大行动,并且还做成了,功劳当然是大功劳,但行动不在他吩咐之中,行动之前竟也未有任何上报,悄无声息的就做下了大事,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黑暗中的力量,就是一柄双刃利剑,用来杀人自是无往不利,一个不好却会割伤主人,使用起来当然得格外小心,不叫其有任何失控,眼下风海之擅自,正是失控之相啊。

    当然此次失控取得了好的结果,更猛烈的杀伤了敌人,可是下次他往自己杀过来呢?

    所以,这种事,有功自是要赏,还要大赏,但擅自行动,也当罚,罚的他再不敢乱来,而风海这股力量,他原本只是临时起用,如今看来也是须正式成立组织了,更当设立种种规章,在保持其一定灵活自主的情况下,将其管束起来,像这种事都未通报就行动的事情决不可叫其再发生。

    “淮伯阁下方向呢?”稍稍一思,心下有了成算,王越问。

    淮伯祭司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来自蔡国的消息,据说是围攻象都近两月未果的尚氏,前些时日启用了一个叫吴凤岐的人为将,仅仅花了三天就将象都攻了下来。”

    “如今象国国都被破,一国主力兵车或死或降或被俘,全境虽未被蔡国人占领,但已经是近乎亡国了。”

    “什么?”王越目光一凝,站了起来,立刻就是一连串的问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消息可是确实?关乎吴凤岐此人以及此次他攻象都可有更多细节详情?”

    淮伯祭司道:“象都城破是今天下午的事,差不多就是渚氏小宗反正献城之时,其城一破,消息就立刻被地主祭司传遍整个蔡国,我主驻蔡国之祭司也是由此得知此事。”

    “至于吴凤岐,此人默默无闻,之前哪怕我主都从未听说过。”

    姓吴?难道是吴氏兵家之人?王越心下暗疑。

    这段时间,他得了东门廷的效忠,加上有意收集,得到关乎蔡国的消息却是越发详细,早已经知道吴氏乃是蔡国国君一系的人,与尚氏及地主一方势力可是龌龊的狠。

    甚至因此龌龊保存实力,导致象都两月未破,申南之局势也被拖成了此局。

    按照常理而言,吴氏怎可能会为尚氏领兵?可是事情似乎偏偏发生了?

    不然尚氏早两个月干什么去了,攻了两个月的城都未破,凭什么吴凤岐一位将象都就破了。

    这一切定然是兵家力量带来的啊?

    吴凤岐此人必定是精通兵家术,尚氏的兵车得到此人的统帅,整体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得到了大幅度提高,这个变化象都城内商龙君恐怕是不知道的,然后吴凤岐再领军攻城,一切就不一样了。

    王越将自己代入吴凤岐的位置攻象都,心知如若商龙君等人未能在第一时间反应、适应过来,吴凤岐这等兵家好手,必定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抓住此破绽穷追猛打,将破绽越撕越大直至崩溃。

    最后的疑问,吴凤岐这位吴氏兵家之人,缘何能为尚氏统兵?

    难道蔡国国内的矛盾为人以大手腕翻云覆雨的统一一致对外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等等?王越眼前一亮,他想到了淮伯祭司口中默默无闻四个字。

    一个身怀大才的兵家,只要拥有统兵机会,就可纵横天下,这样的人生怕自己没名气,当然得想办法四处扬名,以求带兵机会,可这位吴凤岐在此之前怎会默默无闻?后又凭什么能得地主尚氏的重用呢?

    王越几乎立刻想到了自己,他凭什么为淮上联军统帅呢?

    这建立在几个基础上,一是淮上面临蔡国兵车南下之危局,二是淮上无人有能力领兵能与蔡国兵车争锋,三是他想尽一切办法的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这才成为淮上联军三千乘兵车之统帅。

    将此放到吴凤岐身上,首先地主坏了蔡国战略大计攻伐象国,因吴氏统领国师不愿自损实力的坐视,以至于他两月未能破得象都,淮上兵车又兵出汲地,地主乃至整个蔡国的形势都因此大变,是个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越是往后蔡国和地主的形势会越来越差,这就是地主面临的危局。

    然后地主的兵车两月不能破商龙君镇守的象都,于是此危局他自己显然没能力解。

    有此两个条件,默默无闻的吴凤岐,只须能叫地主明白他的能力和本事,又能够取信,目的就可达成。

    顺着这里,王越继续往下推。

    吴凤岐既通兵家术,显然是出自吴氏,但其既有大才,却为何默默无闻呢?还要投靠尚氏呢?

    到这里,很多事,无须深想就已经可知其大概了。

    王越心念如电闪,分析推理出种种,对淮伯祭司道:“此二事本将军已经知道了,你替我传令尹地驻军,命其一方面收容整编汲地武士、武卒,同时做好撤军回汲地之准备。”

    “另传令驻守汲里的六万驻军以及十万后军,皆叫其做好战备,本将军不日完结申国之事,就当回师汲地,全力准备对蔡之战。”

    “诺!”淮伯祭司自去传令,王越微微沉思。

    自种种分析来看,这吴凤岐抓住机会、崛起之速比他都是不慢,能力更是不差,统帅的又是尚氏地主之军,吴凤岐或许已经是地主领主神位下之军神,将来淮上联军与蔡国之战必定是一位劲敌呢。

    不过对吴凤岐,他也不是没有优势,淮上联军可没有蔡国那么多龌龊,他手中更有一只数量高达十万已经完成磨合只待淬火的新军,明白这一点,接下来他当然是要将此优势维持到底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谋战

    有感于蔡国兵车破象都遥遥传过来的锋芒,王越决定加快进度,力求以最短时间内将申国乱局平息。

    如今汲地兵车已经不是问题,整个申国事就只剩下渚氏两百乘兵车、部分胁从军和蔡国吴氏两百乘马军。

    吴氏马军乃是外来客军,本地无有根基,一旦渚氏兵车再被破,他在申国就再无立足之地,除却退走别无他途,如果不退,不是因缺乏后勤补给而饿死,就是被申国国师会同各地大夫之军围杀。

    以吴氏之能,当然不会让后一种情况发生,必定是回返象国。

    渚氏的胁从军,若渚氏进军局势顺利,则还无妨,一旦战局失利,在主力都难自保的情况下,多半直接溃散投诚,甚至可能反噬一击。

    所以,一番斟酌,王越的目标直接就锁定了在渚地北方的渚氏兵车。

    在渚邑投诚反正的第二日,淮上大军只稍作休整,就准备起行向北,至于渚邑王越就只安排了四个千人队主持渚邑秩序,看守后路,最主要是等待申南前来会猎大夫们的接收。

    一番安排,淮上军离开渚邑已经是日上三竿,出发前王越惯例放出墨蝰往进军路线方向巡视,但出乎意料,墨蝰才飞出去不到一刻钟,就有所回馈,在北面不到五十里之地,此时竟有一队兵车南来。

    几乎在发现这队兵车的瞬间,王越的意志就往墨蝰身上投去,开启着鹰眼将龙躯隐藏在云中朝下俯瞰。

    稍稍观察,王越就知下方是渚氏的兵车,数量在接近三百乘左右,再加上随军民夫,足足四万余人,此刻之渚氏向南回师,不出意料是试图回援渚邑,想凭着渚邑固守,以待形势变化。

    很显然渚邑因渚氏小宗诸人反水陷落的太快,以至于渚邑大夫还不知道,所以心底还打着这样的主意,而这却也是当前状况下最好的主意,只是其中前提是渚邑还没陷落。

    王越一声冷笑,对与自己同乘驷车的淮伯祭司道:“传令诸军,准备战斗,一战结束申南战事。”

    命令一经淮伯祭司层层下达,才出渚邑的淮上军就是一肃。

    王越随即叫墨蝰沿着车道回返观察,他这是要选一处的地形,与渚氏好好打上一场,在与蔡国对决之前,为这两个万人队完成一只军队成军后最重要的淬火。

    因着他所带军队都是步兵,渚氏兵车也是如此时代大多数军势一样,皆是以战车为主,步兵武卒为辅,围绕着战车来作战,所以在地形的选择上,首先就须考虑到限制车兵。

    既是要限制车兵,当然就不能选择地势过于平坦之地。

    平坦之地可以任由战车纵横驰骋,在此等地形对抗车兵简直就是找死。

    这个时代为何流行车战?

    当然是因为战车的战斗力在所有兵种中堪称最强。

    甚至完全可以说,只要在合适的地形上,没有任何兵种可以阻挡战车的锋芒。

    这时很多人就未免会想,不过是两马或四匹马拉着,靠着冲锋撞击碾压和车上持长兵武士或射手来杀伤敌人的战车能有多厉害?有着这种想法的人对战车的了解多半只从部分不实的电视上。

    因限于制作成本,又或者导演编剧的无知,电视上的战车要么简陋比之民工拖的板车都不如,要么奢华的毫无战斗力,所谓的大场面,多半是战车翻翻翻,似乎翻的越多场面就越大,哪显露出半点战车锋芒?

    真实的车战到底是怎样的呢?

    首先战车比民工拖的板车要强的多,在这个时代称得上比较精密的器械,制造的价格比较昂贵,以至于很多穷的大夫领根本武装不起过多的战车。

    而相对于战车的杀伤力,冲撞碾压包括武士攻击都只是小部分,甚至武士和射手的工作不仅仅是简单的杀人,更重要的任务是清扫威胁战车者,为的是让战车更好的杀人。

    战车杀人的关键,在于于战时,冲锋之前,车轴左右车轮外侧会被配上延伸前出数尺的刃具。

    此刃具配好,战车一旦冲锋,刃具就会随着车轮转动高速旋转切割,这样一辆战车一旦冲进人堆里,左右的刃具能叫所有人无比真实的体会到自己的身体是血肉做的。

    车辆所过之处,左右杀伤线上无人可当,成排的战车冲锋,那就是现代农业组织大规模收割时,近似于收割机割麦子的场面,不过收割机割的是麦子,战车割的是一排排的人。

    本世界陈国大军厉害,除却军队战阵无双,其国力强大可以武装起数量最多,且最精良的战车兵也是个关键要素。

    排除了利于车兵发挥的过于平坦处,王越再确定的是相对的可便于自己军队阵型的展开的地形,以将军阵的战斗力发挥到极限。

    如此一番确定,王越目光落在两军之间,稍稍偏向渚邑方向,一处镇邑北边的荒野中。

    此荒野地势虽然相对平坦,实际上却是起伏不定,小沟小坎众多,完全不利车兵驰骋,又因稍靠近渚邑方向,以淮上军的行军速度,完全可以率先到达,然后还能休息一段时间,等地敌军疲师到来。

    但这里却是有个问题,渚氏的军队有着外派斥候先行,必定会发现淮上军的存在,哪怕王越将他们截杀了,渚氏见斥候不回,也知道前面有状况,这种状况下,此战会否还打的起来呢?

    渚氏之军会否避战?当然不会。

    渚氏渚邑被占,北面的城邑他又已主动放弃,在整个申国四处皆敌的情况下,且大军身处野外无城固守物资有限的结果只能是覆灭,而王越出战之人又只有一万六千人,论及兵力远逊于他。

    渚邑大夫见了只会大喜,以为王越犯蠢,放着城池不守,偏偏跑到野外与他决战,不然王越只管守住渚邑,靠时间都能将他耗死啊,与他决战这不是给他个机会么?

    只要击破王越之军,他就可以轻易得到渚邑,达成他固守渚邑拖延时间,以拖待变的战略构想啊。

    事关存亡,渚邑大夫的选择不用想都是可知了。

    更何况,王越在此还准备玩几个小把戏诱使其主动进攻。

    数个时辰后,当空的太阳稍稍西斜,淮上军一万六千人到达王越制定战场位置,简单的安营休息。

    考虑到吃的太饱,血液都跑肠道助消化影响战斗力的问题,王越命令所有武士、武卒仅是少量进了食水,然后就在已经被稍稍清理的荒野上,以看起来颇为松散,却隐隐维持阵列的形势席地而坐,等待渚氏兵车的到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自信

    对于与渚氏一战的谋划,王越极尽用心,几考虑到方方面面。

    但实际上,在很多地方他实际上是高估了渚邑大夫,事实上渚邑大夫回师渚邑,似乎对自家领地十分安心,又或对自己军力过于自信,并没有派什么斥候。

    在攻出渚地后,于其他城邑收编扩招而壮大的三百乘兵车此刻回师渚邑行进更是大胆。

    除却渚邑大夫身边最精锐的一部在行军时还排了防御阵型外,其余人等皆是如同放羊,车道正中及左右,怎么舒服怎么走,不过他们的士气竟还颇为旺盛。

    不止士气旺盛,他们的心情还都很愉快,在他们脸上一点都看不到失败撤退的影子。

    申国局势都这样了,渚邑大夫麾下的武士、武卒们士气如何还能旺盛呢?

    这么一看,渚邑大夫治军很有手段的样子。

    其实不然,真实原因是渚氏兵车中的武士和武卒们压根就不知道申国整体形势到底如何了,毕竟没有人像王越派出的风海那么认真负责的告诉他们实际情况啊。

    他们只知道在渚邑大夫带领下兵出渚邑,然后和汲地兵车协同几乎所向披靡的接连破了申南及申中几个邑,最后竟将申国国师都围住了,往后更是轻易击败了申南诸大夫联军。

    也就是说,他们到现在还未品尝到大失败,顶多就是围攻申国国师攻坚时有所损失,而这过程中既打了申国国师,又败了申南申宗诸大夫,感觉都快无敌于申国了,对自己的实力有万分信心,所以士气当然旺盛了。

    再说攻破了那么多城邑、镇邑、村邑,各种抢钱、抢物、强女人,如今带着胜利果实回家了,他们能不心情愉快么?至于回家后可能遭到申国大军的围攻?

    这完全不是事。

    渚氏公然和申国国君乃至整个申南对抗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也没见申国国君、申南大夫能拿渚氏怎样嘛,他们都快习惯了,所以对这个是丝毫不惧的。

    整个大军中,或许也只有少数人明白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但现在这些人正聚集在渚邑大夫身边,渚邑大夫正大声对他们说:“没关系,我们只是暂时性的撤退。”

    “昨天蔡国的吴将军告诉我,象国国都已经被攻破,整个象国都已经快被灭国了,蔡国四千多乘大军不日就要攻申、攻淮上,各位想想看,吴将军只两百乘马军过来,就差点将申国都灭了。”

    “到时候四千乘兵车又是怎样的壮观呢?申国能够抵挡吗?”

    “上邪,四千乘,那就是四十万人,比我们渚邑所有的人加起来还多,而且还都是蔡国精锐武士、武卒啊。”一位武士听着就目瞪口呆,没见过世面,他贫乏的想象力都想象不出那等大军是什么模样了。

    “大人,可是如今汲氏的兵车已经溃散,我们渚邑能守得住吗?”

    “怎么守不住?”渚邑大夫自信满满:“淮上联军还须防备蔡国,入申的兵车也不过是三四百乘,申国如今国师还剩下多少?加上申北那群农兵,申南残存溃兵,绝不会超过千乘。”

    “这两月我们近千乘兵车拿下了时在野外安营固守的申国国师吗?”

    “既是没有,同样他们就绝对拿不下我们守御的、经营多年的、城坚粮多的渚邑。”

    “他申国国师坚持守了两个月才等到淮上军解困,我渚邑只须坚持不用一月,蔡国兵车就会入申,到那时候,就是我渚氏再次兵征申南之时了,原本我们还须与汲邑大夫共分申南,现在没了汲氏,我们只会分的更多啊。”

    渚邑大夫的信心和热情,感染了许多武士,在他们心底画下了个大饼,这次他们兵出渚地可都是有不少收获呢,将来再次出去,收获的就不仅仅是些财物女子了。

    渚邑大夫领地扩大,他们这些有功之臣当然是也要跟着水涨船高啦。

    不过还是有人担心:“大人,申国国师能够阻挡我们数月,是因为其军中有鲁子那等农家大宗师,还有几位超阶强者,我们……”

    “不用担心。”渚邑大夫大手一挥,道:“我渚氏祖宗有灵,但只要在渚地,本大夫就可得到祖宗保佑,同样拥有超阶武士的力量,再加上先祖传承高贵而强大的血脉,那些超阶武士算什么?”

    “而且,我渚氏的家祭渚先云大人就是一位强大的血脉超阶武士。”

    “这样,我们渚氏就有两位超阶了,用不着畏惧他们。”

    听他这么一讲,于是原本还有些顾虑的武士也觉得在理,同样有超阶武力,又有坚城,他们还有四百乘兵车,还用得着畏惧什么呢?于是顾虑尽去。

    渚邑大夫借一番当众宣讲,鼓动士气,竟还整理了思路,越想越觉得自己武略正确,前途光明,信心更是十足,这两个月围申国国师不破,近日汲地兵车溃散造成的郁气都是尽去。

    这一切持续到前方兵车队伍停下来,导致整个行军队伍将道路拥塞为止。

    “派人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何事?”渚邑大夫大声吩咐着,很快就有武士纵跃着去往前列,然后飞快回来:“大人,道路前方的荒野,发现大量敌军,好像…好像是淮上军。”

    “淮上军?”渚邑大夫心中一惊:“这如何可能?淮上军入申才多长时间,又要分兵尹地,剩下的人短时间内要破我渚邑根本不可能啊?淮上军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数量有多少?”想了想,渚邑大夫问。

    武士稍稍思索,道:“武士、武卒应该不到两百乘,然后就是一些民夫。”

    渚邑大夫思考了一番,笑道:“两百乘兵车,或许是效仿蔡国吴将军用兵,绕过了我渚邑插过来准备伏击我之兵车的?可是竟被我们提前发现了?”

    “你们整好军队,准备好阵战,待本大夫亲自去观阵。”

    “诺。”武士忙去准备,架起了大鼓,敲起了一阵聚兵列阵之鼓,以声音形式传达全军武士,告知他们整军备战之事,于是渚邑大夫在武士陪同下到前方观阵,后方兵车在鼓声中无比混乱的开始整阵。

    “聚兵列阵鼓号。”远处荒野中,王越听到了鼓号,对一旁渚氏家祭道:“这是渚氏已经发现我军,准备聚兵列阵出击了,渚先生,本公子最后给你个机会,现在还可以领小宗诸人,携带嫡脉俘虏去往渚邑大夫军中。”

    渚氏家祭渚先云笑道:“公子,您说笑了,公子之军比之昔年昭襄子大人之军还要强大厉害,渚氏之兵车欲向淮上军进攻,简直犹如一只螳螂自以为臂膀坚韧锋利,向一辆战车发起挑战啊。”

    说话间,他看向左右,王越迎战渚氏三百乘兵车之时,居还分了六个千人队看守他们,竟是要以一万人战渚氏兵车三万人,这么看起来王越才是螳臂当车的一方…但渚先云是见过大世面的,曾随上一辈人全程参与过陈国联军对荆国的申中及南鄙之战,见识过大国精锐和小国地方大夫之军的差别。

    “哈哈!”亲自到前观阵的渚邑大夫,已经看到了七八百步外荒野中席地而坐休息的淮上军,顿时大笑了起来,这么松松垮垮,稀稀拉拉,数量才不到两万的淮上军,怎会是他渚氏兵车的对手?

    稍稍一看,他不由信心大增,回身命令随行武士,加快整军列阵速度,只待战阵列成,就要一鼓而破。

    回身的渚邑大夫,却浑然没注意到,见着他们大队人马过来,淮上军依然看似松松垮垮的休息,连列阵起身的动作也没有,除却少数人有些畏惧外,大多数人都还算镇定。

    真要说起来,这两只军队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着一股子盲目的自信。

    渚氏兵车自渚地出发,顶多是攻城不破,几乎未尝败绩,对自己信心十足,淮上武卒们在一场场行军式的占领下,却是对王越这位主将建立了盲目的信心。

    王越说今天一战而定,那就必定是一战而定,而随后等到看见渚氏兵马的整队列阵他们就更是自信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出路

    凡事就怕比较,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渚氏远超淮上军数量的人马开始列阵,在一开始还是很有些威慑力的,毕竟人多嘛,但很快他们就原形毕露,因为整个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

    以至于很多淮上军武卒都可以当笑话来看,每一位武卒都可以指出他们无数问题。

    其实他们原来和渚氏的人马没啥区别,甚至渚氏一部分精锐比他们昔日还强,但这都是过去的事。

    经过王越一番整训后,他们已经脱胎换骨了,他们学会了更有效的阵战,甚至学会了如何多人配合对付武士,只是不甚熟练,行军和体能训练,加上相对原本更好的饮食,他们的体能也得到了极大增强。

    现在他们唯独缺少一场像样的仗,来让他们确定自己有多强,建立起对自己和战阵强烈的自信,所以有了今天这场仗,但现在仗还未开打,敌军的种种无能,已经衬托出他们的强大,自信心已经开始出来。

    这时候他们已经不全是盲目的信任主帅的领兵统军之能,而是开始相信自己了,没什么说的,自己就是比对面的傻逼强。

    淮上军万人队武士、武卒的士气和信心变化,王越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身为一位军神,自身神力与麾下军力人心变化息息相关,这个即将迎战渚氏兵车的万人队的变化,已经造成他神力有所提升。

    荒野上另一端,渚邑大夫整军列阵之时,也不忘往淮上军方向看,见淮上军在都要开战了,竟还是那般松松垮垮,信心更加十足,这样的军队,淮上人也敢拉上战场?不是在说笑么?

    唯有少数武士,本能觉得不对,眼前的情形实在是万分诡异,都要开战了,淮上武卒坐在地上,竟丝毫没有任何畏惧,还有说有笑的样子,他们都是傻子吗?

    “大人,这片荒野地面不平整,此次作战恐怕用不了战车。”有武士向渚邑大夫汇报。

    渚邑大夫能在申南大夫和申国国君敌视下一直好好活到现在,却也不是完全的蠢蛋。

    他还是很有几分作战经验的,只是未与强大的对手较量过罢了。

    渚邑大夫看了看这大片的荒野,荒野之间齐小腿的草中隐约就可见各种沟坎,许多大小已经超过战车可驰骋的范围,就知武士之言不差,但他又仔细打量了荒野间的车道。

    “战车在荒野上无法行进,却可以在车道上冲锋。”

    “此次作战,当以车道为核心,中军突破,两翼跟进,彻底将敌军击溃、绞杀。”

    众武士都觉不错,战车的力量他们都是知道的,尤其是在面对上位武士以下者,但关键是要能冲起来。如今有车道可用,能够自车道突破撕裂敌阵,再有后方武卒跟进,自家军力数量又是远甚…

    还有比这更好打的战事么?

    大约耗费了小半个时辰,渚氏兵车的进攻队形终于勉强组织的差不多。

    整个渚氏之军队阵列呈现鹤翼之形,中军战阵皆是精锐,战车也被集中于此,准备依靠车道作战,两翼各一个战阵,被排的稍微靠后些,显然一切都是按渚邑大夫指示来办的。

    就在这时,王越对淮伯祭司轻声说了句。

    几个呼吸后,被架在淮上军后阵的大鼓咚咚咚开始敲响。

    随着鼓声,车道旁侧竖起一杆淮上黑色大旗,旗杆如一杆三丈大枪,斜指渚氏兵车还未成型的队列,以此为中,每隔一段横向皆有一旗,只是稍稍低矮些,旗上除却淮上联军标志外,还有篆文数字,以便区分各千人队,千人队下又有百人小旗,都是随鼓声起立了起来。

    原本隐隐成阵松散坐在地上的武卒立刻起身,人员稍稍一聚,就组成了一个个百人队,再对照着队旗一调整,结果不到几十个呼吸,淮上军的这个万人队就组成了一个军阵相对齐整的五道阵列线战阵。

    整阵速度之快直叫人瞠目结舌。

    鼓声一停,整个荒野上除却呼呼风声,竟再无其他杂音。

    所有渚氏的武士、武卒包括渚邑大夫在内,都被这短时间的变化惊的目瞪口呆,他们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将三万人勉强成阵,淮上军竟只用了几十个呼吸时间?

    不仅是渚邑大夫及其兵车被此变化惊到了,就是借助法术遥遥观战的两位少年都直瞪瞪看着身下水镜中的变化说不出话来,呼吸不自然就变得沉重,脸上冷汗都流了下来。

    三五个呼吸后,任援才道:“早就听闻蛇余公子无当军阵暨南一战以快速的阵列变化,和强大的战阵,以一当十,轻易将暨南大夫百乘兵车击溃,本以为多有夸大,看了这组阵之速我才知道传言不虚啊。”

    “这下渚氏兵车麻烦大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兴奋道:“蛇余公子淮上入申大军靠其战略,仅是行军占领就几乎抵定申国局势,先前还以为想看到他之战阵须得淮上与蔡国决战之时,却不想今日竟能有幸得见。”

    “师弟,我今日一点都不遗憾没看到吴凤岐破象都之役了。”

    “你说呢?师弟,你如何不说话?”

    他转过头去看师弟,只见师弟正以见了鬼般的神情看着下方的显影水镜,忙转头向下看去,只觉水镜居高临下俯瞰的视觉中,淮上军中军处隐隐有一人抬起了头,正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画面中的人虽小,存在感却极强,隐隐就成了画面的中心,似要将水镜都彻底填塞。

    任援稍稍操纵了法术,将水镜视野集中在那人身上,只见一位身青衣白袍,无丝毫武将形象的年轻公子,竟似透过了法术将他们两人都看入了眼,紧接着这位公子抬起了手,戳掌成刀,隐隐朝上一劈。

    “不!”任援一声惊呼,水镜竟在这一劈中被破碎了,重新化为一团普通的水。

    没了这圆光法术,战场上的事,他就再也看不到了,当然他可以在此施展,可是人家能发现一次,就能发现两次、三次,不过是引军气一冲,冲坏法术中的心神核心,就可再次破除。

    他想了想,道:“师弟,用老师赐予你的耳道神吧。”

    师弟道:“我看我们还是立刻离开的好,不然接下来可能会有大麻烦,我们这里离战场实在是太近了。”

    “轰!”荒地在一阵可怕的沉寂后,一旁哗然,渚邑大夫的武士和武卒们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简单对比后,此刻他们哪怕是傻子,都知道了自己和对面武士、武卒的差距。

    “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成阵,哪怕昔日昭襄子的强军和这都没法比啊,淮上怎会有此强军?”

    渚邑大夫喃喃自语,心中满满的自信都被这阵列变化粉碎,当自信被粉碎,紧接着一个个可怕的,他之前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猜想接连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难道这只淮上军,竟是已将渚邑攻破,如今正是在北上攻我的路上?”

    “不,不可能。”他嘴上说着,但脸上的神情却已经有几分肯定,随即镇定了下来,又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接连几口后,再睁开时眼,他脸上的神色就恢复了平静。

    到底是以一地之力与整个申南和国君作对的人物。

    渚邑大夫智慧未必称得上顶级,见识相对有限,但却有一项特质。

    那就是当事情发生后,可以很坦然的面对和接受现实,一个可以坦然接受现实的人,往往在面对种种事情时,不会有那么多无聊的、不能改变任何现状的情绪,可以以更冷静积极的心态去解决问题。

    渚邑大夫看着对面的淮上阵营,刚才他调整时就已经想明白了。

    此刻他唯一的生路,就是击败这拦路的淮上兵车,淮上入申兵车不过四百乘,尹地后路必定是要留守重点看护的,起码要留下一半,那么入渚地的能有多少呢?如今多半都在吧,只要能够击破,他就还有机会夺回渚邑,还可借助渚邑固守,虽然往后可能会比之前设想的要艰难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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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525/ 第一时间欣赏异世龙蛇最新章节! 作者:剑扼虚空所写的《异世龙蛇》为转载作品,异世龙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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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龙蛇介绍:
大成王朝,历经西东二成,及至东成传于十九世时,天下历经二百年兼并,原西成所封六十四大国,一百二十五小国,大小仅存二十又三。 其时,有蔡、陈、雍、荆、随五大战国并强于世,皆秣马厉兵以窥成室,有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之心。 天下纷争,兵戈四起,进入战国乱世。 时年,恰逢天地杀劫,虚空崩毁,规则大乱,以至天神不得安坐,皆被次第扫落凡尘。 一时间,天神谋求重归,地祗窥于天,百家诸子欲借机各自成其道,人鬼、妖魔也不甘寂寞,整个世界神魔乱舞,陷入无处不在的混乱与杀戮中。 当是时也,王越,一位来自地球现代末法之年的修行者,机缘之下,转生此域。 剑扼虚空QQ群:84540948异世龙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世龙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世龙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