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玛纳萨斯战役（三）
借助闪光尘混合月石燃烧的强光，三支决死冲锋的小队顺利撕开混编军团的防线，杀进第一条战壕。
庄园平民出身的射手早就被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吓地手足无措，转眼间敌人杀到身边，膝盖酸软跪地投降的人倒下一片，不过被杀红眼已经收不住手的玛利兰公国新军大肆砍杀，恐惧和畏死的心理迫使他们捡起武器冲上去迎战。
兽人苦工表现地最为骁勇，不过狭窄的战壕实在不是他们发挥蛮力的好地方，在敌人仿佛到处都是，如火燃烧的前线，魁梧的大块头总是能吸引上下前后的围攻。
混编军团的右翼阵地，第一条战壕已经失陷，在血肉横飞的死亡威胁下，精神突然崩溃的逃兵连滚带爬地撤往安全的后方。
刚刚调拨过来的百人枪队，现学现用玛利兰公国新军的战术，瞄准失陷战壕的敌人以及逃兵，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负能量飞弹有如死亡的镰刀，不分敌我，瞬间砍倒所有不肯屈膝的人，弥漫在阵地周围的惨嚎、咆哮声为之凝滞。
一位英勇的骑士侍从，被墨绿色的负能量飞弹正面击中胸膛，没有任何防护的身体顿时往内塌陷缩水，后悔和惊讶的眼神瞬间凝固，随后变成一具干尸倒在浸透鲜血的地上。
在他身后、左右，刚刚接受鲜血与死亡洗礼，还未蜕变的新兵，如同割麦似的倒下，他们甚至连伏地身体的机会都没有。
连续五轮扫射，被玛利兰公国新军撕开的防线，已经没有几个还能喘气的活人。第二战壕的伏兵接到麦斯登.维尔将军的命令，放弃把守的阵地，前去接管重新夺回来的防线。
新军指挥官伊安.麦卡雷恩时刻盯着敌方右翼阵地，发现对手出动百人枪队，以死亡飞弹扫射收割战果，立即明白火枪方面的数量差距。
“迫击炮小队，继续推进，炸出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
从大团长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渠道购买的新式武器，压制对手占据有利地形的防线，把他们打地灰头土脸，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随军法师及时警告炮弹存量接近极限，伊安.麦卡雷恩才挥手示意停止炮击，可是他的冲动决定来地太晚了。
洞悉战场的走向，模糊推定对手弹药消耗殆尽，麦斯登.维尔将军立即把握时机，示意哈瑞尔高地的巨石一口气全部释放，随后借助翻滚而下，无可阻挡的滚石开道，这位维尔吉尼公国的名将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披着黑色牛皮半身甲的兽人苦工，挥舞着伐木的斧头，率先冲出战壕，他们身后跟着来自种植园的平民射手，仿佛黑色的潮水从壕沟里喷涌而出，向占据奔牛河沿岸滩涂的玛利兰公国新军淹没而去。
“糟了！”
伊安.麦卡雷恩悚然站起，此时大部分军团已经渡过奔牛河，简陋的防御工事刚刚被翻滚而过的巨石撕地支离破碎，已经无法重组防线就地抵抗。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兽人、平民混编军团的冲锋，知道身后有退路的玛利兰公国新军，纷纷转身逃走。
年轻的指挥官根本制止不住，即使把身边最后一支家族私兵组成的预备队投入战场，恐怕也无法挽回濒临崩溃的局势。
“怎么办？怎么办！”
随军法师念诵秘语，借助弥漫周围无处不在的水汽，召来一大团迷雾笼罩在前线，回头望着伊安.麦卡雷恩。
“对方全军出动，据奥秘之眼观察所知，对方的将领似乎没动。我打算去刺杀，为了能够挽回局面做最后一次尝试。”
伊安.麦卡雷恩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想到家族成员中，喜欢艺术和绘画，年龄最小的弟弟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火枪队，不用吝啬弹药储备，把所有火焰飞弹全部倾泻到敌人身上。”
射程、威力都在负能量飞弹之上的奥术火枪，眼下唯一能够依仗翻盘的利器，被输红眼的新军指挥官压在赌桌上。
迷雾混淆了敌我双方的视野，不过长达里许的阵线不可能面面俱到，尤其是军力占优势的混编军团，有部分幸运儿从容绕过阻碍，不过迎接他们的不仅有盾牌和长剑，还有劲道十足的弓弩箭矢。
双方陷入焦灼着战局中，有逃生之路的玛利兰公国新军，随着逮到时机就溜进奔牛河逃跑的人越来越多，还在奋战的士兵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
原本牵制混编军团主力的奥术火枪队，不得不偏转枪口，每次战线即将崩溃的时候，就用几轮火焰飞弹扫射，重新夺回失守的简易防御工事。
尝试刺杀对方将领的随军法师，马修.麦卡雷恩刚刚接近麦斯登.维尔，就被他忠心耿耿的副官，一头吸血鬼骑士的蛇眼发现了。
两枚纯能量白骨飞牙，噬中悄悄潜入战地指挥所的年轻施法者，尽管固化法师护甲的长袍抵挡削弱，马修.麦卡雷恩的右手和小腹都被炸地血肉模糊，不得不狼狈逃窜。
望着贴地远去的身影，有如狡诈毒蛇般的曲折轨迹，即使吸血鬼骑士也难以预测，不得不收手，继续守护着混编军团地位最高的麦斯登.维尔。
作为新军指挥官的眼睛，黑尾电隼发出凄厉的哀鸣，伊安.麦卡雷恩立即知道随军法师的刺杀失败了，奔牛河对岸的防线一步步被迫收缩，再不撤退止损，这支军团今天就要覆灭。
“迫击炮小队，拆掉关键部件，用剩余炮弹制作陷阱，新式武器一件都不留给敌人，全军撤退！”
来自玛利兰公国的这支新军，价值最昂贵的迫击炮，没有人想让这种利器落在对方的手里，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迫击炮小队前脚刚刚撤离，混编军团的兽人苦工立即踏进浮土埋藏的陷阱，触发元素爆弹殉爆，转眼间毁灭的风暴将他们撕扯死支离破碎，滚烫的鲜血瞬间蒸发，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血腥味。
玛利兰公国新军最后的反击，凭空制造出一道三百米成的死亡地带，当场遏阻兽人、平民混编军团的前进脚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残敌撤退。
奥术火枪队率先渡河离开，体力没有过多消耗，脚步还算井然有序，随后的弓箭手就有点乱了阵脚，被听到撤退号声的溃兵乱哄哄地推搡冲撞，部分手脚酸软的人竟然中途掉尽奔牛河，被湍急的河水冲往下游。
“完了！”
伊安.麦卡雷恩看到这一幕，心情简直糟糕透顶，率先策马从奔牛河逃离。追随他的骑士侍从和家族私兵，迈开乏力的双腿，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的埋怨肯定不少，当然都冲着卑鄙无耻的敌人。
没有受降俘虏概念的兽人苦工，挥舞着伐木斧砍倒阻挡在面前的任何人，发泄以前被皮鞭、枷锁奴役，漫长人生积累的愤怒。
为了博取战功赢得自由，奋勇冲在前线的他们伤亡最惨重，大多数兽人死在火焰飞弹的扫射下，以及刚才的元素爆弹连环陷阱里。
为了讨回同胞的血债，报复对手的手段极为凶残，把斧头抡圆了重劈，通常都能把没有铠甲防护的新军士兵砍成血肉四溅的两截。
名将麦斯登.维尔的副官，吸血鬼骑士冷眼旁观着兽人的杀戮，“啧！尝到血腥的滋味，这些驯服的奴隶开始变成嗜血的野兽了。”
“一千三百多个兽人苦工，现在还活着的只剩下不到四百，折损了三分之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出其不意地击溃玛利兰公国的新军，麦斯登.维尔的心情就像放晴的天气，明媚的阳光般的笑容挂在脸上，他轻轻拍了拍副官的肩膀，让他负责统计战损。
中午双方在奔牛河遭遇，经历漫长的鏖战已近黄昏时分，进入银松林的逃兵，除了存心报复的兽人苦工，聪明的平民们早已停住脚步，开始自发地打扫战场。
总数三千人，装备新式武器的军团，抓了一手好牌的伊安.麦卡雷恩，盲目地在赌桌上差点输光。
望着身后只有三百人不到的溃兵，年轻的指挥官心情极为复杂，不过远处影影绰绰的魁梧块头，愤怒的咆哮声，令他陡然萌发出转身交战的想法。
可惜，士气接近于无的溃兵，能够追随他逃亡没有散逸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所幸的是大部分家族私兵和骑士侍从都在，只要返回领地征召一批农兵，由这些经历战争的骨干使劲操练几天，又能拉起一只军团。
只是失败的战绩怎么能欺瞒过上官，伊安.麦卡雷恩不由地陷入沉思，转头望着追击的兽人，突然灵光一闪，他找到机会了。
废弃伐木场近在眼前，玛利兰公国的新军残兵一头扎进临时据点，年轻的指挥官看见熟悉的身影，不由地露出笑容。
随军法师马修.麦卡雷恩，同时也是他最年幼的弟弟，尽管刺杀敌方将领失败，不过能够侥幸脱身归来，还收拢了一批驮兽蟠养，保存部分给养辎重，令绝境中的残兵们生出几分希望。
“追兵快要来了，依仗营房就地抵抗，枪手统计弹药储备，最后一发……留给敌人！”
恢复几分生气的溃兵，发出一阵不整齐的欢呼声，转身寻找可以利用的地形，就地狙击追兵。
几十个杀红眼的兽人苦工一头撞进废弃伐木场，迎头遭遇弓弩箭矢的密集扫射，当场倒下小半后，没有几个转身逃跑，趴在地上用心留意箭矢变得稀稀落落，随即挺身站起再次冲锋。
伊安.麦卡雷恩站在反击阵列的第一线，身边是随军法师，他最年幼的弟弟，秘语、手势，爆碎护腕的黄晶石，为他的兄长加上力场护甲。
一剑砍断兽人苦工的手腕，夺走血迹斑斑的伐木斧，年轻的指挥官身先士卒的凶悍，激发骑士侍从和家族私兵的勇气，占着人数的优势，将追兵压着打。
眼看对方卷土重来，位于前锋位置，没有被血腥杀戮冲昏脑子的兽人苦工知道不敌，飞快地转身就逃，可是他们得面对同胞的斧头，背后又有乘胜追击的剑刃，最终导致死地不明不白。
几十个追进银松林的兽人苦工再也没有出现，他们的首级都被割走，充作玛利兰公国新军妆点门面的战果。
短暂的休整后，伊安.麦卡雷恩彻底打消突袭维尔吉尼公国首府的计划，率领这支残兵沿原路返回。
此战成就南方公国名将麦斯登.维尔的名望，赢得了“石壁”的专属称号，伊安.麦卡雷恩的战果最终也统计出来，与对手公布的数据印证，挤走多余的水分，得出实际杀伤相差不大的结局。
维尔吉尼公国，玛纳萨斯地区，临时征召的兽人、平民混编军团战殁二千人，实际损失一千八百七十二人。玛利兰公国，麦卡雷恩家族领地征召的新军，战殁三千人，时机损失二千四百三十一人，失踪七十三人，没有一个俘虏。
伊斯特伍德城，清道夫工会驻地，盘踞码头区的大佬，奥德里奇.特里斯放下曾经的骑士团成员，伊安.麦卡雷恩的信件。
从自己的渠道买走不少新式武器，想不到竟然没有带着胜利走下战场。好在信件的末页，有一条好消息，算是友情的证明。
“寒冷的秋天来临，玛利兰公国想要采购一批御寒的呢料军衣……数量有点大，特里斯家族恐怕吃不下，得想想办法。”
轻轻摇铃召门口的侍卫进来，让他通知工会大管家，没过多久，戈尔高先生或者称呼为戈尔高爵士来到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房间，两人就信件末页的消息商量一阵，随即这位大管家亲自去市政厅，找特里斯的众议员朋友。
不受战火波及的西土关税同盟，渐渐成为中土各国采购、下订单的安全大后方，由头还是从奥德里奇.特里斯投入国际市场的那批罐装鱼肉开始。
第二百二十八章 订单
“五万件呢料大衣！”
安塞.克莱尔众议员得知消息后，惊喜交加地当场站起，在房间里飞快地走来走去。来回兜了几圈，他高兴地冲到传话的秘书简妮特面前，让她去请戈尔高爵士进来。
“不，还是我亲自去吧！”
斯托克老爹连忙闷咳一声，瞬间点醒“雇主”安塞.克莱尔，毕竟是连任一届的资深议员，急冲冲地去见码头区的大佬，最大的金主和支持人奥德里奇.特里斯还说地过去，如果仅仅是他的管家，就没有这个必要。
想起自己的身份，安塞.克莱尔平复激动的心情，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抚平议员服肩膀上的褶皱，深呼吸几口气，脸色恢复平时的从容。
亲自打过招呼后，门口的守护骑士才让清道夫工会大管家戈尔高先生进入众议员的房间，他的耳朵、听力都很不错，没有刻意去打探，也知道有一笔大买卖上门了。
手里拿着安塞.克莱尔议员的一份薪水，偶尔他也会匿名在鹰眼黑市兜售情报，只要把消息和相关人员连在一起，自然会有聪明的分析人员去揣测真相。
可惜现在是当值时间走不开，否则守护骑士早就脱掉铠甲，换上不起眼的便装，前往伪装成酒馆的鹰眼黑市。
“该称呼你戈尔高先生？还是尊敬的戈尔高爵士？”
众议员放下“忙碌”地起草议案的钢笔，站起身隔着桌子和清道夫工会大管家用力地握手，随后伸手延请他在房间的角落，铺着软垫的椅子和装满酒水、点心的茶几落座。
“克莱尔议员，您可以随意称呼我，最好还是戈尔高先生……爵士的头衔，市政厅在我们工会撒了不少，很多人接受后惶恐不安，我也不例外。”
“特里斯阁下最近还好吗？”
“很忙，一直都很忙，都没有时间陪着萝薇特夫人。”
例行的寒暄，尽管很烦人，不过双方都必须按照规则进行，直到按捺不住的安塞.克莱尔主动切入正题。
“特里斯阁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难题需要解决？作为他的私人朋友，我很愿意为特里斯阁下提供帮助。”
戈尔高放下微苦的咖啡，只是礼节性地浅呷一口，他始终没有习惯这种正在风行的热饮，还是新鲜的牛奶冲泡的茶水更合胃口。
“议员先生，相信你应该知道特里斯大人曾经接受商贾之友神殿的邀请，在幸运金币骑士团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大团长。”
安塞.克莱尔知道戏肉来了，尽管他知道地也不是很多，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自己也是骑士团的成员。
“嗯！装甲浮空舰第一次登场，特里斯阁下率领幸运金币骑士团，狠狠地踢了南方巴佬的屁股，真解气！”
戈尔高用力地点头，“尽管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在日常训练和战地积累的友谊却历久弥新。尤其是一位来自玛利兰公国的年轻贵族，为了建立自己的功业，从特里斯大人的工厂买走不少有用的新玩意。”
“总算知道买家是谁了！这个前职业赌徒，学贵族绕圈子说话不觉得累吗？”心里多有腹诽，不过众议员嘴上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轻轻点头。
“谁都知道特里斯阁下继承了一份不得了的遗产，随便拿出不起眼的零碎，就能让很多人震惊了。”
戈尔高心里也是着急上火，可是碍于附近可能存在的“耳朵”，他又不能说地太详细，“进入秋天的南方，天气一夜之间变冷，没有充足的御寒衣服可不行，毕竟玛利兰公国边境线上，我们都知道陈列了多少兵团。”
“我明白，我明白。这是很大的数目，特里斯阁下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我，足以证明彼此的深厚友谊。”
工会的大管家身体稍微往前倾，“第一批单子，主要是显示我们的实力，要保证质量。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克莱尔先生，以后赚钱的机会还有很多，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利益，眼光要放地长远。”
安塞.克莱尔高级地搓着双手：“了解！我会找一些朋友帮忙，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货。请你务必转告特里斯阁下，改天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戈尔高轻轻点头，“尽管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清道夫，不过我会找时机安排。”
“对了！特里斯大人解职后，一直赋闲在家，又不准离开，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众议员知道一些内情，可是在房间里不好明说：“他太耀眼了！其他人不论如何努力地建立自己的功业，都无法和特里斯阁下相比……相信你能明白。”
戈尔高早就知道会这样，叹了口气，将变得温热的咖啡一口喝完，嘴里苦涩的滋味更浓了。
送走清道夫工会的大管家，奥德里奇.特里斯的信使，刚刚关上门，安塞.克莱尔就激动地原地起跳。
斯托克老爹看着实在不像话，连忙咳嗽一声，众议员却不以为意地笑着摇摇头，伸手招来年轻的秘书，热情地拥抱着她，在简妮特的下巴轻啄一下。
“亲爱的，又得麻烦你了。”
在众议院磨练了两年，曾经的花瓶角色早就丢尽墙角的垃圾桶里，含情脉脉的眼睛对视着安塞.克莱尔，受过爱情滋润的皮肤娇嫩地能掐出水来。
“特里斯阁下的朋友介绍的订单，玛利兰公国的边境线正规军团，他的事业又要起飞了。”
众议员重重地点了点头，“立即联系纺织行业的朋友，这笔订单一定要吃下，关系着能否打开国外市场，除了特殊的战争时期，这种机会根本不会有。”
斯托克老爹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言，他的思路和亲手扶持出头的安塞.克莱尔极为相近，也就没有必要插嘴。
不过，关于呢料大衣的订单，一点消息都没有，若不是相信奥德里奇.特里斯的为人，斯托克不会去想没有影子的事情。
连续两场主要发起人的议案，把安塞.克莱尔拖在众议院，他没有想到刚刚结束激烈的鏖战，与幕僚在公共食堂就餐，就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玛利兰公国负责采购的军需官，已经抵达西土关税同盟。
更多的消息陆续抵达，从不具名的隐秘渠道获悉，一艘崭新的浮空舰从孤山特里斯家族领地起飞，前往母国威尔塞克边境，连人带马车装载一个车队，正在返程中。
与此同时，待在清道夫工会驻地的奥德里奇.特里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关税同盟首席骑士，已经离开自己经营多时的老巢，出城后往孤山前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少议员都转头望着安塞.克莱尔，羡慕他的运气由始至终都都那么好，不过有些人羡嫉海量订单的丰厚回报，主动凑过来拼桌。
“克莱尔阁下，你的朋友柯尔克先生……据我所知，呢料库存不算多，这笔订单恐怕吃不下。看在今天的议案我投了赞成票的份上，预留我一份如何？”
他很有自信地竖起衣领，隐藏在内衬的金纽扣，浮雕着线条简单的鹰爪，抓着镣铐和链锤。
“拜伦阁下，代我向诺顿典狱长问好。狐狸河监狱自他前年上任后，迅速扭转亏损的局面，盈利逐年走高，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此人放下衣领，身体往前倾，稍微压低声音，却能让邻桌听到：“克莱尔，我们都是连任议员，就不用互相试探了。场面的客套话还是说给菜鸟新人听吧！”
“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帮你一个忙。大家都看着我走过来，假如没有任何结果，让大家看笑话，以后我们就是敌人。”
邻座的斯托克愤怒地差点拍桌而起，他曾经试想过有人会不要脸地分走一份利益，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无耻，用卑鄙的近乎敲诈的手段。
安塞.克莱尔伸手按住“老爹”，故作轻松地耸肩：“负责采购的军需官，我都没有机会面见打交道，至于订单更是连影子都没有，让我现在就许诺……行啊，开空头支票我最拿手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雪松银行的支票簿，取下别在封面硬页的钢笔，“第一笔订单五万件呢料大衣，特里斯家族能吃下一半，我的朋友顶多八千，缺口部分全给你了。一万七千件标准尺寸，请在三天时间内交货……”
年轻又大方的众议员伸出手，海德利.拜伦讪笑着不敢接话，他的朋友确实利害，掌管将近五千人的监狱，也吃不下如此大的订单，刚才的气势渐渐散开。
又有一位众议员同僚按捺不住地挤进来，秘书简妮特闻到浓浓的烟草味道，忍不住皱眉，侧身站起，干脆地让出座位。
“纺织行业的内部会议，烟灰厅的人挤进来找火柴吗？”
无法冲安塞.克莱尔发火，海德利.拜伦忍不住朝此人喷出带毒的口水，谁也没有料到，外号“野猪”的山德鲁.沃克议员反唇相讥。
“监狱的狗腿子也敢自称纺织行业的一份子，真是本月最幽默的笑话！谁都知道压榨犯人血汗钱的成本近乎没有，可是监狱出产的玩意，白送给平民都没人要，上面都沾着血。”
海德利.拜伦愤怒地发出咆哮，为了顾及彼此的体面，冰冷的寒气从他咬紧的牙齿缝里喷出，“走私贩的头子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快给我滚吧。”
不理会失去理智的“鬣狗”，山德鲁.沃克侧头转向安塞.克莱尔，“我认识一些强有力的朋友，呢料库存有很多，只是没有裁剪、成衣。你看，能不能预留我一份？”
“我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据说裁剪的边角损耗不少，顶多给你三千件的份额，当然都是从拜伦先生的份额里分走。”
一万七千，转眼少了三千，仿佛割走身上的肉，没等“鬣狗”海德利.拜伦反应过来，又有一位众议员同僚挤进瓜分订单的大餐。
这一回，连斯托克老爹的座位都保不住了！利益当前谁也不会客气，他忍不住轻轻摇头，干脆站起身让座。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军需官
“嘚嘚哒……嘚嘚哒！”
黑马海耶克欢快地奔跑在通往孤山的石子路上，装甲钢边角料打制的马蹄铁，极有节奏地敲打大地，仿佛一首伴随紧凑鼓点，慷慨激昂的战士进行曲。
奥德里奇.特里斯独自离开伊斯特伍德城，意料之中地有形迹可疑的路人盯着自己，身为西土关税同盟的首席骑士，他并不在乎或许来自朋友、对手、敌人的眼线，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曾经离开的封臣，慕名回归在特里斯家族的麾下，手中已掌握孤山男爵的实权，创建家族骑士团已经有足够的人才储备。
名下的私人银行的储备金不能乱动，为了把家族私兵武装到牙齿，奥德里奇.特里斯对来自玛利兰公国，负责采购的军需官势在必得。
为此，他不惜出动还未完工的第二代装甲浮空舰——飞空快艇，前往西土关税同盟与母国威尔塞克的边境线，按照朋友伊安.麦卡雷恩通过隐秘渠道传来的私人信件上的描述，将这位手中掌握大量现金的玛利兰公**界红人客气地请到自己的领地。
黑马海耶克的速度提到最快，奥德里奇.特里斯听到剧烈地喘气声，爱惜马力的他轻轻伸手挽缰。
拥有极高灵性的坐骑立即明白过来，开始降低速度，减慢蹄足交替的频率，它很久没有如此畅快地肆意奔跑了。
自从跟随奥德里奇.特里斯进城后，几乎没有机会舒展快要生锈的身体，与以前乡村田园的清新空气相比，弥漫煤炭燃烧的烟灰味道，令它的鼻腔非常不舒服，待了一年多的时间才逐渐习惯。
飞空快艇似慢实快地接近孤山，修长地梭子形舰身泛起一抹耀眼的银光，奥德里奇.特里斯眯着眼睛，沉吟着思索如何解决外壳的涂装。
“天火号的迷彩伪装不错，或许有机会得和神殿进一步接触。谈谈合作的条件，总比互相敌视好多了。当然，如果他们要求我交出半神萝莉海莲娜.瑟里埃斯，那么一切都免谈。”
伸手揉了揉黑马额头的鬣鬃，“非常抱歉，远方的客人比我预计的时间更快地抵达，为了不让客人失望，我必须先走一步。”
海耶克昂起脖子长声嘶鸣，奥德里奇.特里斯收起缰绳，大部分塞进马鞍里，随后英雄旌旗悄然升起，他的身体缓缓离开坐骑。
脚下多出一双羽翼不停扑扇的飞靴，凭借这件美德大骑士的黄金武装，奥德里奇.特里斯负手在背，与还在奔跑的黑马并驾齐驱。
侧头望了一眼速度能赶上自己的主人，海耶克的眼睛里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惊讶，蓦地打了个响鼻，随后看见奥德里奇.特里斯原地消失，转瞬出现在前方一百米的路边，依旧双脚悬浮离开地面。
不知不觉之中，黑马海耶克已经赶不上主人前进的脚步，它继续放缓脚步，一路慢跑来到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身边，低下头任由他揉搓颈背黑中泛红的鬣鬃。
“我知道你认识路，天黑前抵达孤山的老宅，我先走一步。”
发动飞翼靴的传送术，美德骑士瞬间消失，几次短暂间停，校准调整方向，比飞空快艇更早返回家族封地。
黑马海耶克前蹄扬起，希律律地长声嘶鸣，随即迈开节奏轻快的碎步，突然有两道黑影从身边滑过，看方向分明指着孤山。
灵性相通的隐秘联系，奥德里奇.特里斯立即得到示警，对于能瞒过自己眼睛的追踪者，他开始产生兴趣，随即摘下系在腰带的雷锤，看也不看地往身后投出，
电光火石的瞬间，一条黑影被这下迎头重击当场遏阻，却强横地免于身死，不过此人已经被吓坏了，身体散化成黑烟，哧溜一声钻进泥土里，恐怕受到的伤害超过预想。
另一条身影望着无翼而飞，自动返回奥德里奇.特里斯手里的雷锤，叹了口气，不打算继续追索，却不无恶意地掉头开始对付重伤的同伴。
不料，刚刚动手挖掘泥土，去而复返的雷锤再次出现，必中的特性，即便他潜入阴影也被重创，胸膛凹陷的身体被迫与阴影剥离，躺在地上连手指都动不了。
奥德里奇.特里斯凭感觉就知道没有顺利剪除身后的追踪者，却令他们的气息不同程度地衰弱下去。
“能够硬抗雷锤无视防御的飞击，尽管没有动用神威，这两个人必定是迈入人类巅峰的强者……嗯，一股腐朽的堕落味道，难道是黑骑士里的权杖？没准会是残次品的王冠！”
不去考虑无关大局的黑骑士，奥德里奇.特里斯再次运用飞翼靴，转瞬间出现在地点隐秘的装甲浮空舰干船坞里，位于孤高遗世，白雪皑皑的群山深处。
突兀出现的奥德里奇.特里斯，立即引起守卫骑士的戒备，可是独一无二的雷锤，立即使他们明白来人的身份。
稍微等待，大约一刻钟，被他亲自命名为“基洛夫”的第一艘飞空快艇，安全抵达属于自己的船坞，主舱室的侧门缓缓开启，牵引用的钢丝缆绳将大门变成通道。
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出，奥德里奇.特里斯看见这一幕，暗中记在心上，并以心灵之语嘱咐舰灵少女克莉丝汀，对玛利兰公国的贵族军需官进行一系列的评估。
赋予炼金机械造物以基础灵智的构装体活化术，属于七环以上的高等奥术，即使奥德里奇.特里斯拥有施法源泉，没有完整体系的施法者等级，战士主职业的美德骑士并不能让飞空快艇活化。
他用了取巧的方法，让冷山法师塔的塔灵复制一个弱化版的分身，上载到记忆、运算、统筹等基础模块上，安装在基洛夫飞艇的主控室。
马车的厢门悄然打开，快步走出一身戎装的军需官，头戴压着鬓角的大檐帽，手里拎着鼓囊囊的黑色公文包，估计里面是商贾之友神殿通兑的金券。
“欢迎你来到特里斯家族的领地，来自玛利兰公国的客人……嗯，怎么是你？”
此人抬起头，伸手摘掉帽子，露出一张奥德里奇.特里斯非常熟悉的脸，分明就是伊安.麦卡雷恩，幸运金币骑士团的前成员之一。
两位分别多时的朋友兼战友热情地拥抱，松开双手后彼此对视，都看到对方有了不同程度的成长。
伊安.麦卡雷恩的眼睛盯着大团长系在腰带上的雷锤，奥德里奇.特里斯却感慨良多地望着朋友的眼睛。
“没什么变化！在维尔吉尼公国边境和石壁将军麦斯登.维尔打了一仗，我还以为他会赠予你勇士的勋章，结果却是你全身而退，顺手还带走了一百多个兽人的首级。估计是这份战功让你在军界站稳脚跟，嗯嗯……还谋取到负责采购的军需官的职务，你的家族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吧？”
“都猜对了！这是你的直觉推测，还是不同途径收集汇总的情报分析所得，令我不得不震惊。”
伊安.麦卡雷恩收回对雷锤流连忘返的视线，抬头望着曾经的大团长阁下，不由地为他眼睛里的清澈澄净感到惊讶。
经历了这么多事，还能保持内心的纯粹，美德之路或许也有它独特的一面，不过有传闻说特里斯与传统的白骑士有些不同，不仅源泉更深邃，所行走的道路也不是遍布荆棘，尤其是成为八美德大骑士后，完整的循环使严苛的戒律和规则不再成为枷锁。
或许这就是奥德里奇.特里斯能够在未满三十岁的年龄，从容踏上巅峰的秘密所在，他踩在历代前贤沉淀的基石上，开辟出独特而且崭新的美德之路。
骑士道拥有一个新的标志性人物，对于大多数被金钱腐蚀，渐渐坠落到黑暗领域的骑士来说，绝对是将他们的人生拯救脱离厄运的救赎之光。
赋予骑士精神更多的内容，奥德里奇.特里斯已经有这个资格，也是他必然会去履行的使命，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肩负的重担。
整体陷入颓势，不断衰退的骑士集团，需要一位强势人物挺身而出，关乎整个阶层的利益。与此相比，为驻扎边境的军团采购御寒的冬衣，已经算不上重要的事情。
再则，信守承诺的奥德里奇.特里斯，自信地中途把负责采购的军需官请到家族领地，足以证明他能够一口吃下玛利兰公国的订单。
如果再加上两人在燃烧的战火中积累的友谊，伊安.麦卡雷恩根本不会担心五万件呢料大衣的质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邀请奥德里奇.特里斯坐上自己的私人马车，由守卫骑士领路离开制造、维护飞艇的干船坞。临行前，伊安.麦卡雷恩隐约看见稍远处，还在动工兴建的其它飞艇，尽管只有基本的框架，却已经铺设好关键的龙骨。
“昔日过渡性质，幸运金币骑士团的大团长，据说已经得到神殿的资金支持。没想到他的心竟然大地如此惊人，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装甲浮空舰队，胸怀装着蔚蓝的苍穹。恐怕偏安一隅，小池塘似的西土关税同盟，无法容纳这头向往大海的幼鲸！”
似乎察觉到伊安.麦卡雷恩的心思，奥德里奇.特里斯转换话题，说到自己名下军工厂出产的新式武器，投入实战后的各种效验反馈，他都想从玛纳萨斯战役指挥官之一的嘴里得到证实。
说到耗费重金购买的奥术火枪，吊打躲藏在战壕里的目标的迫击炮，伊安.麦卡雷恩果然如奥德里奇.特里斯预料中的那样极尽词藻华丽的语言渲染。
“玛利兰公国的军方高层，有没有兴趣采购这些新式武器？”
负责采购的军需官轻轻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老家伙们有些保守，似乎想看到运用新式武器至少打了一场胜仗，才会同意购买。”
“奔牛河之战，我有些轻敌冒进了，没能彻底发挥出新式武器的威力，军方高层犹豫摇摆是理所当然……对了，元素涨潮的影响开始出现，施法者集团飞快膨胀，仿造奥术火枪的炼金师很多，你得当心了。”
奥德里奇.特里斯却不以为意，“没有相当水准的工业化，没有足够深厚的产业链，手工作坊似的炼金师，即使是拥有独特称号的大师，怎么能和我名下军工厂的流水线式作业相比？”
第二百三十章 双赢
同样经历时代浪潮的冲击，领地的作坊如何被大型工场击败，伊安.麦卡雷恩颇有同感地轻轻点头，略过想起就不开心的话题，转头说起幸运金币骑士团驻地山谷训练时的趣事。
奥德里奇.特里斯听他谈到那段开心的日子，曾经遗忘在脑海深处的成员资料顿时回想起来浮出水面，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有这个好处，两人说起那段时日的往事的时候根本不会冷场。
“神殿投入海量的资源，前后长达二十年的漫长时间，秘密培养扶持建立幸运金币骑士团，不会把我们闲置。特里斯团长，你认为计划还在继续吗？”
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心里，自从知道每一个伙伴的身份，由始至终没有放下聚拢骑士团成员，建立一支影响力遍布中土各国，庞然巨物般的秘密组织。
身后有林中秘境正在融合的假日岛世界为依仗，两位在新时代复苏的不朽者殿下，以及一位可以拉拢的半神萝莉，身为大股东的怪诞节之主，只要允诺身故后的优渥待遇，相信能够把他们拉过来。
唯一可虑的是神殿的态度，他们必定知道这些人的价值，相信不会轻易地放手。再则，双方谈判必须有对等的实力，至少能够威胁到他们，不然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
沉吟片刻，奥德里奇.特里斯精心措辞做出回应：“西土关税同盟在月亮岛战役，独自击败北海三国的无敌舰队，相信已经吸引到神殿高层的瞩目，对原本不看好的我进行投资，待遇远高于你们这些从小秘密培养的嫡系。”
“麦卡雷恩，计划当然还在进行，只是神殿到现在还不知道，或者目前为止无法确定谁能担当重任，因此只有尽力体现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才能吸引老家伙的目光。”
“暂时不清楚其它骑士团成员的想法，不过目前来说，我的遭遇确实最好的证明，而且凭借心灵的直觉，我隐约察觉到关税同盟内部，还有其它备用的人选……”
玛利兰公国的军需官露出微笑：“可惜，他们都被你过于耀眼的光芒遮挡住了！还未被战火波及的西土，与你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的候选人，恐怕他们很难出头。”
“我……只是一个运气好的幸运儿。谁能想到，几年前，由于家庭积累的多年债务，我差点沦落到破产者的庞大队伍里。”
伊安.麦卡雷恩忍不住轻轻摇头，西土关税同盟的首席骑士，岂能用一个运气好的幸运儿就能概括。纵观奥德里奇.特里斯孤身匹马进城以来，秉承独特的美德之路，每次都在关键的人生十字路口上，扭转颓势的命运，在权势的金字塔上拾阶而上。
有人说这一切都是美德骑士背靠法师塔带来的影响，可是继承旧时代遗产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也没有看见几个人能够如此飞快地崛起，可见个人的努力和际遇更为重要。
“西土，百年前还是荒芜的不毛之地，现在耸立着十七座五万人口以上的城市，幅员辽阔的大地上，日益繁荣的城镇多地就像牛毛。更关键的是这里到处都是发财的机会，海量财富的流动经常上演一夜暴富的戏剧。再加上南方公国率先挑起的战争，使很多人才向往平静的西土，伴随他们而来的往往还有丰厚的财产。”
奥德里奇.特里斯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看到的只是西土光鲜亮丽的表面！”
“脚步匆忙经过的游客，眼睛只会盯着庄严的建筑，精致的商品，彻夜通明的城市，接触到的也只会是趁着工业化的浪潮先富起来的第一批商人，选择性失明的眼睛看不到富丽堂皇的市政厅议院里，利用权势为自己谋取利益和好处的政客，同样也看不到血汗工场里神情麻木的雇工。为了谋生，为了在日常消费开支高昂的城市生活下去，卑微地活着的他们和冰冷的机器没有什么两样。”
“不可思议地是这一切建立在农村家庭经济全面衰退，庄园体系接近破产的现在，正是大量破产的农民迫于生计不得不进城讨生活，在劳动力市场被雇主用契约、合同强行转化为产业工人，西土关税同盟才得以飞快崛起。”
“尽管本人也是城市兴起、乡村衰退，机器工业化进程的受益者之一，至少在我名下的工厂里，雇工们的薪水和待遇还算不错，至少能够让他们过上体面的生活，日常伙食方面也有相应的面包和肉食补贴。”
伊安.麦卡雷恩艰难地消化信息量如此大的谈话，“特里斯团长，尽管某些方面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不过在对待产业工人的态度上，我相当认同你的做法。”
沉吟片刻，玛利兰公国的军需官侧头望着奥德里奇，“工场的机器损坏了，我可以购买零部件更替维护，可是人就不同了，尤其是经验丰富的熟练工，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财富。”
找到共同语言的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握拳轻轻碰撞，不知不觉之中，马车经山腹开辟的甬道抵达特里斯在孤山的本家老宅。
奥德里奇.特里斯等马车停稳后，先推开一侧厢门下车，看到伊安.麦卡雷恩紧随其后，轻轻点头示意。
“五万件呢料大衣，保证会让玛利兰公国的军方满意。与其它竞争对手不同，长途押运的货物在路上有各种不可测的意外，而我会用装甲浮空舰负责运送！”
此前有乘坐神殿的天火号的经历，不久前也搭乘过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基洛夫飞艇，对于这种用极高的安全保障，比陆路、海路更快抵达目的地的运输方式，军需官当然满口称赞。
甚至不用去考虑大团长阁下的竞争对手的游说，刚刚上任的第一笔订单，伊安.麦卡雷恩不仅不想搞砸，还想让很多军界的老家伙大吃一惊。
“团长，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出丑，一切就交给您了。”
奥德里奇.特里斯微笑着点了点头：“特里斯家族的工厂就能吃下第一笔订单，不过考虑到我的朋友，以及我的朋友的朋友，适当地照顾他们的利益，至少分一半份额出去，将有利于巩固家族的基本盘。”
“一步步经营到现在，遍及西土各个角落的深厚人脉既是事业的助力，同时也是某种无法推卸的责任。当然，考虑到纺织、制衣行业的脏乱环境，我会让清道夫工会成员的家属负责整理和检验，适当地给一些报酬，相信能够令她们愉快地投入工作当中，并保持长时间的好心情。”
伊安.麦卡雷恩闻言讶然失笑，他没有想到向来表现地极为强势的大团长阁下，竟然能将身段变得如此柔软，不过考虑到奥德里奇.特里斯会这么做完全出于他的立场，当然会举手表示赞成。
“两万五千件呢料大衣已经准备就绪，剩余部分估计需要一天时间。由我亲自设计改进的第二代装甲浮空舰，命名为基洛夫飞艇的航空运输船，将在三天后抵达玛利兰公国。”
军需官脸上的惊讶稍纵即逝，“真快！原本上面给我半个月的时间筹措，半个月的时间赶路……时代真的不同了！”
奥德里奇.特里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立即命人抄写一份口述谕令，在纸条角落标上独特的暗记，折成小卷放进系在讯鹰的爪子上的信筒。
目送扑扇翅膀离开特里斯家族老宅的山鹰，乘着上升的气流在空中展翅滑翔，很快在视野里远去，直至变成细微的小点消失为止。
伊安.麦卡雷恩收回目光，看到奥德里奇.特里斯适时伸手延请，谦逊地躬身致意后，两人携手走进精心维护后焕然一新的城堡式宅邸。
没过多久，信使飞抵伊斯特伍德城码头区，在诗鹰街区的清道夫工会驻地楼顶驻足，等候多时的大管家戈尔高爵士，亲自摘下密封的信筒，取出里面的纸卷，摊开一看后立即了然于心。
丢了两条新鲜的羊肉，慰劳辛苦赶路的讯鹰，随即下楼召集工会的执事们，戈尔高转达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指令。
想不到待在家里的婆娘也有机会帮忙，还能挣上一笔小钱，这些中层头目当然没有异议，稍后将会长的命令告知手下。
环环相扣的运作模式，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好消息，立即动员家人在仓库等待。
戈尔高“爵士”携带纸条亲自去市政厅，他的到来以及奥德里奇.特里斯愿意分出一半的份额给安塞.克莱尔分配，让这位众议院里的朋友终于放下肩膀承受的重担。
资深议员海德利.拜伦、山德鲁.沃克等人得知消息后，放下手头上的琐碎事务，开始联络各自的支持人和金主。
某位商人联合会成员，实际身份却是地下世界颇具名望的大佬，与清道夫工会差点发生正面冲突的走私贩头子，狐狸河监狱的诺顿典狱长，还有几个来自其它行业的强势人物，收到议员朋友的消息，很快就闻到其中隐含的利益。
能够将手头积压的库存清理部分，赚钱的同时还能搭上奥德里奇.特里斯的门路，这笔生意无从从什么角度看都很划算。
与此同时，消息灵通的纺织行业，不少实力雄厚，相信自己能够争取到订单的业内人士，却对横插一脚抢走关键人物——玛利兰公国负责采购的军需官的奥德里奇.特里斯愤恨不平，可是再愤怒又能如何，谁能想到把装甲浮空舰运用到这种地步！
不得不承认，奥德里奇.特里斯走在所有人的前头，在别人想不到的领域，总是如此！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利益决定阵营
毛茸茸的粗麻布袋解开封口的系绳，两个膀大腰圆的工会成员用力提起往前一抖，里面成捆的呢料大衣，唰啦一声滑落在铺着几十张牛皮的地面。
一个手势渐渐熟练的妇人，摘下别在腰间的短刀，哗地一声割开外面的双股麻线，将呢料大衣逐件摊开，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遍。
沾着泥土的脚印，她还可以容忍，随手拍打两下暂作清洁，变色的血迹和汗渍用短刀来回刮几下，相信应该不成问题。
令她们难以接受的是大衣里面裹着各种垃圾，或许这一批货物来自监狱的缘故，那些做工抵偿服劳役的犯人，没有任何报酬或者只能得到很小的部分，因此制作成衣的时候往往敷衍了事。
好在来自狐狸河监狱的呢料大衣总量不多，只有一百五十个大麻袋，总数三千件而已，一百多位可以算作熟手的妇人，平均每个人分到三十件，眼睛一眨就过去了。
至于某位私下给伊斯特伍德城征税官减轻负担，节省下来的税钱都塞进自己口袋的走私贩头子，在市政厅众议院的代言人，为了搭上奥德里奇.特里斯的门路，无需安塞.克莱尔的催促，动用自己在工场区的人脉，将城里各个街区能够收拢的裁缝全部送进一间纺织厂里，利用空旷的场地和现成的机器，将库存的呢料裁剪成尺寸合适的布片。
几十台手动缝纫机整齐排列，曲轴挂上水力传动杆，针脚戳扎往复运动的声音，尽管细小地微不可闻，连成一片后竟然震地耳朵轰鸣。
亲自主持此事的山德鲁.沃克看到这种场面，忽然眼睛一亮，他发现有利可图的新行当，将师徒相传的裁缝集中使用，建立机位数目超百台的大型制衣工场。
可惜他发现地稍微有些晚，奥德里奇.特里斯早就在他的庄园领地这样干了，为了安排军工厂里签下死约的全职雇工的家属，否则他不会如此轻易地吃下五万件呢料大衣的订单。
不过为了照顾朋友的利益，以及维系家族在市政厅两院的基本盘，奥德里奇.特里斯慷慨地拿出一半的份额和利润，让贪婪成性的鬣狗们争抢。
“确保他们都有肉吃，却总是半饥半饱地处于随时猎食的状态。猎犬吃地太饱，通常会安于现状，失去进取心，如果总是不喂食，我担心他们会反噬。”
在特里斯家族老宅，专门供骑士修炼武技的副塔，奥德里奇.特里斯脸色如常地扛着合抱粗细的原木做深蹲，还是平常的普通状态。
伊安.麦卡雷恩尝试蹲了几次，就不得不动用增长力气的骑士技，关键是原木的重量超过平时锻炼时的水准，这令他不得不佩服曾经的大团长。
“身体基础竟然如此扎实，难怪能融汇六大体系的骑士技，成为罕见地拥有武典称号的大骑士。”
维持规律的呼吸节奏，牵扯住玛利兰公**需官的大部分注意力，他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导致气息紊乱，进而失去超过常人五倍的巨力，如果被训练器材压趴下，他在奥德里奇.特里斯面前就把脸面丢尽了。
没有任何回应，侧头往伊安.麦卡雷恩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使出全身力气的窘迫，负责招待远道而来客人的奥德里奇.特里斯暗中从新评估朋友的实力，轻轻放下训练用，将近八百斤重原木。
“熬炼力气的训练到此为止，我们换下一个项目吧。”
伊安.麦卡雷恩松了口气，呼吸的节奏随即就乱了，突然发现抗在肩膀上的原木无比沉重，他的脸瞬间涨红，额角的青筋暴起。
奥德里奇.特里斯立即上前，伸出双手托着原木的底部，干脆接手过来抱在怀里，“非常抱歉！这根原木浸水了，估计重量超过一吨，连我都有些吃力。”
得体的场面话，将刚才差点出事的意外轻轻揭过，伊安.麦卡雷恩也诗歌聪明人，瞬间明白大团长的善意，看着他慢慢放下原木，气喘吁吁的声音，又感觉他不像是作假。
“难道真的是我的运气不好，挑上一根比较重的原木，才会在作深蹲训练时如此吃力！”
玛利兰公国的军需官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奥德里奇.特里斯领着伊安.麦卡雷恩来到房间的西南侧角落，一座浑身坑坑洼洼的钢质半身像。
“根据你的来信所述，南方公国也有类似奥术火枪的新式武器，他们填充的是提炼过的高纯度负能量，威力相当不错，对吧？”
伊安.麦卡雷恩轻轻点头，“没错！不过他们的武器射程稍微逊色，不比火焰飞弹命中目标后，还有高温、爆破、溅射等多重伤害。”
奥德里奇.特里斯弯下腰，从破碎的地砖捡起几块石片，“使用元素能量的新式武器将会大量普及，随着战争烈度的提升，源泉可能会再次枯竭。我想，应该提前摆脱元素的影响，使用速射连发的蒸汽弩，又或者使用生铁子弹的燧发枪！”
“弩箭的射程跟不上时代……嗯，也不能说完全淘汰，或许在某些场合执行秘密潜入任务的时候，无声无息的优点还有些价值。至于填充火药和子弹的燧发枪，也算是一种补充火力覆盖的手段。”
“我相信还有改进的余地！还有关键的一点不得不提起，三段射击本来就是燧发枪阵列通行的战术。当然这一切都是法师塔灵的功劳，计算填装火药、子弹的延时间隙，至少在月亮岛之战中发挥地还不错。”
“特里斯团长，你说地我都有些心动了！不如这样……这样……你觉得可行吗？”
奥德里奇.特里斯沉吟片刻，就点头同意了，反正都是生意，卖御寒的军用大衣，怎么能和直接卖武器相比。
“八百杆燧发枪，生铁子弹十万枚，相应的火药五百标准桶，应该能支持一场烈度中等的狙击战。武器弹药装箱后随呢料大衣送抵玛利兰公国，中途在你的家族领地卸货，出于朋友的友谊，附赠容易损坏的零部件十箱……”
“麦卡雷恩家族的私兵，阵列应该不用教，关键是要让他们学会日常维护保养、拆解组装，固定靶、移动靶的精准射击……现在是元素涨潮时期，普通的燧发枪队有些危险，得配备至少一位防护系的施法者。”
“用于皮甲的强化药水，武器保养的防锈药剂，防水防潮的子弹带、火药袋，零零碎碎的配套合计后……看在朋友的份上，给你一个非常合理的出厂价，一万六千金币！”
伊安.麦卡雷恩的眼睛顿时瞪直：“什么!装备一支火枪队竟然如此费钱，五万件呢料大衣也不过是零头……团长，老实说，真的是出厂价吗？”
奥德里奇.特里斯使劲地瞪回去，“不如按照市场价来算这笔账单！”
“一杆出厂的新燧发枪，价值十枚金欧玛，上下浮动一枚金币，地下黑市出手可能会更贵，平价计算总共八千，没问题吧？”
伊安.麦卡雷恩对新式武器的价钱了解地很充分，当即轻轻点头表示同意，不过看到账目转眼划掉一半，他的心里不知不觉地有些紧张，忍不住握紧拳头。
奥德里奇.特里斯继续给他算账：“十万枚子弹，不说具体的工艺，光是重量就有两吨。现在战时钢铁管制，价钱可不低，一千枚金币至少，你觉得呢？”
“合情合理的价钱，比我预想中的要低很多，难道团长名下的军工厂研发出新的技术？”
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也不做出相关的回应，奥德里奇.特里斯还在继续：“标准桶装的火药，运用时下最先进的颗粒化工艺，目前为止只有我才掌握大规模生产的技术，有些竞争对手能够在手工作坊少量制作，整整差了一个时代。五百桶火药，一千二百枚金欧玛。”
伊安.麦卡雷恩已经说不出话了，剩下的配套还有更值钱零碎，总计超过两万枚金币，团长给的价钱非常合理，应该将利润压倒薄利的程度。
他转头望着系在腰带上，鼓囊囊的黑色公文包，里面塞满了商贾之友神殿开出的通兑金票。
其中一部分是玛利兰公国后勤部的采购费用，剩下的都是自己历年的积蓄，以及奔牛河之战“打赢”获得的奖励，还有返程途中，连续扫荡玛纳萨斯一带废弃无人的庄园，无意中发现的地窖藏金。
“扣除呢料大衣订单必须支付的钱，剩下大概面额九千六百枚金币的兑票，商贾之友神殿出具证明，随时可以在他们名下的银行兑换……特里斯团长，数目不够啊。”
奥德里奇.特里斯不以为意地轻轻摇头，说起另一个话题：“据说，为了防止粮食滥用，伊斯特伍德大公起头签署禁酒令，在关税同盟内部很快就会推行，毕竟战火已经烧到中土各国……”
禁酒令一出，伊安.麦卡雷恩大概明白团长阁下的意思，想起盛产美酒的玛利兰公国的名声，他立即轻轻点头，心里已经开始估算家族的藏酒的价值。
“军方打着‘药用酒精’的名头，反复蒸馏的烈酒很受欢迎。你的资金短缺问题其实并没有想象地那么大，只要在战场上缴获战利品，很容易就能还掉欠债，关键是第一笔启动资金。”
“特里斯团长，你帮我想想办法，以后麦卡雷恩家族必定有所回报！”
奥德里奇.特里斯对伊安的表态满意极了，“据说，玛利兰公国的葡萄酒不错，在中土各国也颇具名望。反正战时管制条列禁制饮酒，不如将你们的酒水库存取出来，用作抵偿购买军火的欠款，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吗？”
伊安.麦卡雷恩兴奋地连连点头，难以平静的心情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总算可以清理库存，连多年的陈酒都一起打包给特里斯……啧啧，禁酒令发布后，他手里拥有的玛利兰美酒就值钱了，简直就是暴利！”
奥德里奇.特里斯隐约知道战友、伙伴兼商业拍档的想法，“拥有装甲浮空舰这种特殊的运输渠道，我只是想妥善利用发掘潜力，充当西土关税同盟与玛利兰公国双边贸易的中间人。”
“当然，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缺少足够的资金，预想中的装甲浮空舰队还没有成形，连第一艘基洛夫飞艇，也只是完成了大致的框架！”
“麦卡雷恩，我太缺钱了！要不是有这么多眼睛盯着，我真想率领家族私兵冲到战火燃烧的最前线，与南方奴隶主的诸位大公较量，与不死者帝国的吸血鬼氏族交手，将他们沾满血汗的财富，分给获得自由的奴隶，当然其中的一部分落入自己的口袋，我也不会拒绝！”
玛利兰公国的军需官，听到前面还肃然起敬，当特里斯说到后面，已经忍不住想笑。
时代真的不同了！
“谁没有私心？麦卡雷恩，你太天真了！以为我行走在美德之路踏上巅峰，就肯定是一个将财富视为粪土的高尚者、贤人。别忘了，我现在积累并拥有政治、经济、军方相当庞大的人脉，金钱是维持它们正常运转的源泉。”
“如果没有他们这些羽翼，恐怕我早就被外面的狂风暴雨弄地奄奄一息，即使有雷神之锤也不会改变多少！还好，上层内部派系林立，彼此之间的分歧比我大多了，很难默契联手对付我。”
“毕竟，利益决定阵营，屁股决定脑袋！”
奥德里奇.特里斯心里压抑久了，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出一句前世的至理名言，尽管后半句有些粗俗，却可以使人一听就明白。
第二百三十二章 指点
只看到别人的风光，看不见背后的辛酸。
伊安.麦卡雷恩有如鹰隼的锐利眼神，恰好捕捉到奥德里奇.特里斯说出刚才那句话时，嘴角流露出淡淡的苦涩，即使拥有“大心脏”，他的心情也忍不住重重坠落一沉。
察觉无意外泄的情绪，稍放即收的美德骑士很快恢复平和的脸色，若不是伊安.麦卡雷恩的眼睛由始至终没有移开，还不一定能发现。
最近一段时间，神殿资助装甲浮空舰队建立的事，被某些政敌获悉并散布出去，特里斯家族开始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即使实权男爵和西土首席骑士的超然地位，名义上的继承人，事实上的家主难免有些头疼。
头顶上再也没有遮风挡雨的庇护，直面权势越重的伊斯特伍德大公，奥德里奇.特里斯找不到以往那种游刃有余的轻松自在，或许与他现在就是某些人的依仗有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成为市井平民口中的大人物，变成某些势力的保护伞！”
奥德里奇.特里斯自嘲的一笑，在伊安.麦卡雷恩眼里却是看到曾经的团长，任由外面风吹雨打，依旧自信从容地迎难而上。
稍作热身的负重深蹲结束后，两人又轮流练习箭术，以钢质半身像为靶子，直到胳膊发酸为止。装在酒桶里的三百只箭矢所剩无几，伊安.麦卡雷恩清点数目，讶异地发现两人的射数一模一样。
“迈恩！”奥德里奇.特里斯开口说出没几个人知道的小名，“你的箭术不错，都快赶上我了。”
“团长！”伊安.麦卡雷恩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脸色，“射箭数目相近，那也是你让着我的缘故。”
美德骑士豪迈地哈哈大笑，“远道而来的客人，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欢迎之情，当然会酌情出手的分寸，不会让你丢脸。不过，老实说，箭术方面我们的差距的确不大，如果真的有，那只会是耐力方面。”
当着伊安.麦卡雷恩的面估计着彼此的差距：“大概在八百箭次的时候，精准度会降低，一千二百箭的时候，速度会出现明显的分野。”
“八百箭次……嗯，超过普通骑士的水准！尽管我继承祖父的称号，可惜直到现在还未拥有大骑士的实力，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
奥德里奇.特里斯皱起眉头，“没有相应实力的称号骑士！迈恩，你想要获得突破吗？”
伊安.麦卡雷恩立即侧头，盯着曾经的团长，传闻中踏入传奇层次的美德骑士，“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走在相同的道路上，我相信可以对你有所帮助。兼顾八美德令我走地很艰辛，必须严苛地遵行规则和戒律，不过突破瓶颈后就像是从山顶翻滚而落的圆石，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类似于战争之子玛尔萨斯等人，他们行走在独木桥上试图跨越天堑，中途停滞不前的很多，坠落的人也不少，不过能始终如一地走到最后，也能成为牺牲一系的大骑士。据我说知，玛尔萨斯在虚无中开辟了崭新的道路，借鉴战神殿的秘诀，不远的将来能成为战争领主那样的传奇人物。”
伊安.麦卡雷恩对于最强的战争之子还有一定的了解，西土的贵族在长达百年的拓荒史上，曾经涌现出一批大骑士，沉淀出的丰硕果实，就以牺牲大骑士战争之子最耀眼。
“特里！”他同样以昵称叫着美德骑士，“我坚守的美德是忠诚中的家族和领地，以及公正中的法律和正义。你怎么看？”
奥德里奇.特里斯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很正常的贵族骑士的选择，考虑到麦卡雷恩家族在玛利兰公国的地位……对了，你是没有继承权的次子，选择家族忠诚可以理解，领地是怎么回事？”
伊安.麦卡雷恩触动灵感之光，他隐约察觉到团长的指点，只是传统观念极为顽固，就像牢牢地堤坝锁住涌动的暗流。
“我建议你坚守家族忠诚，公正的法律，额外加上牺牲的战争和无畏，应该能够令你少走一些歧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骑士的巅峰。能否获得真正的突破，就要看在你战场上的表现了。”
“毕竟现在泛大陆的战争才是时代的主旋律，直到双方倒下一个为止，赢家拥有并获得一切。当然能够把南方诸位大公重创击败，连他们背后的吸血鬼氏族也连根拔起就再好不过。”
伊安.麦卡雷恩重重地点头：“明白了！”
他是真的洞悉了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指点，别看麦卡雷恩家族在玛利兰公国也是排名前二十的实权伯爵阶层，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成年后，顶多凭着情分获得一座葡萄园和酒窖。
忠诚中的领地实在是可有可无，舍弃它转修牺牲一系的战争和无畏，的确是正确的选择。凭借战时攻城掠地获得的资源，没准还能创建自己的根基，真正属于自己的领地，到时厚着脸皮把情分卖干净，也要走上层路线运作，获得大公分封的爵位。
有领地才能获得爵位，宫廷贵族的虚衔封号根本不值钱，除了特殊时期的西土，拓荒骑士通常都是贵族的分支崛起的途径和基石。
特里斯家族的宅邸拓建为城堡式的要塞后，按照奥德里奇的想法，在中庭额外增添大型的浴场。
透明的顶棚材料是装甲浮空舰专用的双层玻璃，精致的圆拱形设计全是工程学和数学计算的成果，地面铺着黑色的大理石板，平整地看不出高低。
角落里闲置的雕像全是姿态各异的动物，壁画多为色彩淡绿的森林风光，间杂着淡蓝的海景，契合着美人鱼、背壳的群像。
沿着中轴线完全对称的格局，显示出主持者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匠心独具，冷水池、热水池和温水池的依次安排，完全可以满足任何人群的需要。
圆拱门的入口，紧挨着柜子镶嵌在墙壁里的更衣室，铺着干爽毛巾毯的按摩间，有专门学过相关技艺的仆人服侍。
涂满药膏的身体，娴熟的指法将疲劳一点一滴地挤出去，不轻不重的拍打使油膏里的药性更快地渗入人体，修复隐秘的暗伤。
伊安.麦卡雷恩眼睛半开半闭，体会着花冠少女的非凡技艺：“帝王般的享受！我感觉……我感觉在飞，跃下高耸入云的悬崖，迎着冰凉的晨风，在天空翱翔的山鹰……”
奥德里奇.特里斯转头望着沉醉其中的好友，“这并非特里斯家族的技艺，而是来自北海三国训练狂战士的衍生品，我将其改良转化，糅合大地骑士锤炼身体的传统，用药草的植物精华进行整体提升。”
巴掌大的象牙板在两人的厚背来回反复刮过，伊安.麦卡雷恩感觉到阵阵刺痛，忍不住抬起头往后望，看见肮脏的油脂和细碎的血点，被侍女甩在地上，任由温暖的水流将其冲走。
象牙刮板经过的地方，刺痛地感觉渐去，重获新生的舒适令他忍不住叫出来。
反观奥德里奇.特里斯，始终清洁如新，就像毫无瑕疵的古典雕像那样完美，伊安.麦卡雷恩终于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特里，拥有如此超凡技艺的侍女，你看能不能送我一个？”
说到这里，伊安.麦卡雷恩感觉象牙板稍微停顿片刻，随即继续刮动，只是力道比刚才大了不少，刺痛过后是火辣辣的酸麻。
知道自己说错话，惹来侍女的暗中报复，可是伊安.麦卡雷恩呲牙咧嘴地享受，却不想放过难得的机会。
坦陈相见的朋友，别说互相赠送侍女，就是当面使用应该也不会妨碍两人的情谊，只是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脾气有些摸不准，他只能用试探地口吻。
“将拥有振兴一个骑士家族的技艺独特的侍女转送给人，你是在割走我的心头肉。”
奥德里奇.特里斯没有一口回绝，“我们来算一笔账，教导她们提取药草的植物精华，调配合适的比率，分量精确到克，至少是入门的炼金学徒。前后一个月，由我亲自传授的指法和相关的按摩技艺，长达一百二十个小时，花费的精力和时间不说，在她们手下充当试验品的伤员，治疗的费用就让我头疼。”
“其次，这些花冠少女的双手，由于长时间运用骑士的指法，需要浸泡在配方独特的药水里缓解疲劳，否则的话用不了多久，她们的手就会变形。骨节粗大，肌肉变硬，手背、掌心的皮肤如树皮粗糙。”
“不得不说实话，我亲自培养了四个侍女，都是初级炼金术士和一级战士的水准，特里斯家族不可或缺的核心。现在，你还想要吗？”
伊安.麦卡雷恩感觉自己的脸红地在发烧，他早就该明白，拥有如此非凡技艺的侍女，主家是绝对不会拱手让出，自己是被猪油蒙住了眼睛，竟然看不清其中的利害，好在奥德里奇.特里斯没有怪罪，他的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用尴尬的笑声掩饰自己的无言以对。
“侍女肯定不会送给你！相关的草药配方，事关家族的核心机密，也不可能送人。回去翻一翻骑士法典，应该能够获得类似的方子，或者可以请教专精医术的药剂师，我相信指点正确的方向，能够令你少走一些弯路。”
话说到这个份上，伊安.麦卡雷恩才明白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是多么的冒失和突兀，涉及对方家族的机密，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被清理掉了。
“迈恩，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空旷寂寥的大型浴场，唯有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声音在墙柱之间萦绕回荡，无论财富、权势、个人实力、地位，如今的他已有这个资格，居高临下地对伊安.麦卡雷恩进行指点，而后者竟然毫无异议。
第二百三十三章 利益
伊斯特伍德城，码头区清道夫工会驻地，煤油燃烧的昏黄灯光照亮车水马龙的街道，二万二千件呢料大衣整理清点后，装在规格尺寸如一的箱子里，抬放到马车上，叠摞地很高。
手指粗的麻绳被工会成员用力崩紧，以致于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他们将箱子牢牢地固定住，防止崎岖不平的山路，会使价值不菲的货物因颠簸散架。
资深众议员山德鲁.沃克亲自押送一百四十五名裁缝赶工制作的呢料大衣，正好赶上最后一批装车的货箱，他掏出洁白的手帕擦拭额头细密的薄汗，仔细折叠重新放回原处。
负责清点货物总数的工会大管家戈尔高爵士心情焦急地火烧火燎，直到看见沃克议员的厢式马车才放下心头悬着的大石。
彼此的身份和地位差距，让他不能带着情绪说出不好听的话，快步来到众议员面前，简短地寒暄过后，戈尔高举起手朝身后的车队打了个招呼。
一批手脚很快的熟手立即小跑步接近，放下货车两侧的厢板，将麻袋里的呢料大衣直接塞进箱子里，四个角落以及边框，锤子敲打铁钉的节奏，一敲定位，两下全根没入。
行云流水地默契配合，四十个工会成员两人结伴，三千件呢料大衣转眼间变成一百五十个箱子，装满十辆闲置预留的平板马车。
“走！”
戈尔高爵士举起手转了个圈，命令立即抵达车队的前头，随着车夫熟悉的吆喝，皮鞭凌空抽出清脆的爆鸣，七十四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地驶离诗鹰街区，往城外前进。
“先生们！”工会大管家拍了拍手，立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特里斯阁下让我转达他对各位的谢意，辛苦了！”
周围都是疲累不堪，神情却非常亢奋的工会成员，还有他们的家属，轻轻地鼓掌，随即掌声响起一片，欢呼叫好的声音不时在人群中蹿起。
戈尔高伸手轻轻往下压，令人心情激荡的气氛稍微缓和，“今天的工作有额外的报酬，为了鼓励干活的积极性，特里斯阁下交代按件计算支付薪水，每个人的收入都已统计完毕，现金支付。另外工会还特别准备了丰盛的冷餐、酒水，请各位有秩序地前往工会食堂。”
挤占半条街道的工会成员以及家属，井然有序地进入驻地重新布置的餐厅，入口是堆满凹底木盘和刀叉餐具的长桌，贴着墙壁摆放的饭桌有四个座位，也可以临时安插两个座位，安排一家人入席绝对没有问题。
餐厅正中，铺着蓝白条纹方格桌布的长条桌拼凑成冷餐会的主体，上面堆满面包、肉酱面条、奶酪等主食，还有樱桃酱、苹果酱、草莓酱等佐餐的酱料，松仁、榛子、葵花籽等坚果也有不少，错落分布在角落，所有人都能拿到。
外焦里嫩的炸鱼丸、油汪汪的烤肉排、蛋液裹着面包屑炸熟的鸡块，例牌的鱼杂碎汤，口味寡淡的红菜汤。
“别抢……别抢！厨房里还有很多备用的材料，冷藏会能够吃完最好，吃不完也可以打包带走。”
戴着白色高筒帽的厨师长拎着铜勺站在汤锅前，眼睛盯着餐桌上的食物飞快减少，观察消耗量指点身后的帮厨立即赶工做菜。
停留在街道上不愿离去的供应商，被戈尔高爵士邀请进入工会驻地，核对数目的出入和质量的优劣，同样以现金支付。
包括山德鲁.沃克在内，都被奥德里奇.特里斯如此阔气的手笔吓到了，毕竟澄黄的金币没人会不喜欢。
“也就是说，特里斯家族独自建设耗费钜万的装甲浮空舰，还有余力应付玛利兰公国的军需采购，甚至在私下掌握着大量的货币现款。”
连任两届的资深众议员，山德鲁.沃克被自己的推测猜想弄地有些紧张，他感觉嘴巴很干，松开领口两排纽扣，吐出舌头喘气，就像一头追逐猎物半途而废的老狗。
招待这几位来头不小的供应商，戈尔高爵士取出特里斯家族珍藏的陈酿，来自母国威尔塞克玛歌堡，彗星年份的葡萄酒——某位幸运金币骑士团成员赠送给团长特里斯的礼物。
品尝着平时难得一见的美酒，山德鲁.沃克等人闲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没过多久，一只黑色尾翼的闪电隼从夜空中飞来，悄然降落在窗台的鸟巢里，弯曲的钩嘴松开，落下一个手指长的密封信筒。
戈尔高立即上前，捡起后摊开观看，随即将纸条扬了扬，“各位，特里斯阁下已经收到货物，全部搬进装甲浮空舰，正在往玛利兰公国方向直航。”
“这么快！”山德鲁.沃克被特里斯家族超过想象的强大执行力和高效率震惊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装甲浮空舰竟然藏在伊斯特伍德城附近。
估计车队刚刚出城没多远，就是这头庞然大物趴伏的所在地，它是如何瞒过众人的眼睛悄然到来，竟然没有人发现。
现在还好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谁能保证装甲浮空舰只是一艘高空远航的货船。
在座的还有几个商人，他们都对奥德里奇.特里斯男爵灵活运用装甲浮空舰的手段钦佩不已，不吝是为他们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陆地的货物流通受限于路况和税卡，成本相对产地来说很高，海上的船运，载货量很大，税钱除非进入沿海港口补充补给，成本想必陆地流通很低，却受限于恶劣的天气，不时出没持刀征税的海贼。
如果采用大型装甲浮空舰运输货物，有双方的优点却没有相应的缺陷，可以说是最合适的运输方式。
政客和商人看待新事物的方向截然不同，后者往往看见有益的一面，并将获得的利益最大化，至于前者，山德鲁.沃克议员则从军事、区域安全出发，担心装甲浮空舰会变成可怕的双刃剑。
关键是特里斯家族所有，按照贵族的规则，就连伊斯特伍德大公都无法染指。
战时还可以用大义的名分征召使用，如果是和平时期，甚至战火无法波及的时候，如此强大的利器没有操持在自己的手里，总觉得难以彻底放下担心。
可是他们的利益经过此次交易已经完全捆绑在一起，如果没有亲自押送这批呢料大衣，山德鲁.沃克议员还能想下车就下车，现在就完全不行了。
再加上身后最大的支持人，西土地下世界大佬之一，走私贩中的佼佼者，尽管基本盘根深蒂固，还是愿意选择与特里斯家族和解。
即便以往奥德里奇.特里斯积极打击他的事业从而得以崛起，令他几度蒙受羞辱，遭到伙伴们的善意嘲笑，在更大的利益面前，还是能摒弃过去的积怨，站在美德骑士的阵营里。
离开清道夫工会驻地，山德鲁.沃克议员回到摩根区的豪宅，立即进入书房，在座位上待了许久，身体突然打了个哆嗦，他从沉思中醒来，执起钢笔在公文纸上记录刚才的所见所闻。
奋笔疾书的认真劲，过于专注的缘故，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毫无反应，就在这个时候，久未露面的支持人悄然出现在议员的书房里，山德鲁.沃克完全没有发现。
“你在写什么？”
低沉的声音终于惊动议员先生，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思路打断的愤怒，可是看到来人是自己竞选资金最有力的支持者，立即换上职业笑容。
“尊敬的先生，我在撰写特里斯家族私人拥有装甲浮空舰的评估，分潜在危害和有益影响两个部分……没想到您竟然来了，明明没有任何预兆。”
他站起身，搓着手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得体的场面话，这次会面在预料中，可是来地太快了。
地下世界的大佬，走私贩中的王者，被烟草熏黄的烟灰嗓，吐出沙哑的请求，或者说是命令：“对特里斯家族的任何评估都是目光短浅的愚人之作！如果没有完成，请立即停止。如果已经完成，请务必交给我。”
“您的要求我非常乐意践行！”山德鲁.沃克放下钢笔，将写满两页评估的公文纸揉成一团，丢进还在燃烧的壁炉里。
顷刻间，青烟徐徐升起，呼的一声，纸张边缘着火，焦黑的炭迹有如墨团在水中扩散，转眼剑就把议员的心血之作变成纸灰。
“尊敬的沃克先生，我们已经合作了很久，你应该深知我的为人和品行。每次你开口需要资金和人力支持，我总是不吝最大的善意提供帮助。”
“现在，为了我的事业，以及站在我身后的大人物，请你务必搭上奥德里奇.特里斯的线，至少要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他在众议院只有安塞.克莱尔一个朋友，元老院也只有特里斯家族的老族长，潜势力很强大，摆在明面上的牌却很少，你现在靠过去，会得到很多回报。”
装甲浮空舰，支持人的事业，两者串联一起后，山德鲁.沃克也不是蠢人，立即明白身后的金主的真正目的。
不得不说，奥德里奇.特里斯将装甲浮空舰用在运输流通领域，开辟出前所未有的航空货运，令很多远见卓识的人都看到崭新的世界。
曾经联手反对特里斯家族的阵营已然崩溃瓦解，奥德里奇就像一只不断产出金蛋的白鹅，他的脑子里总是能蹦出发财的点子，而且往往都能吃地盆满钵满。
宰掉这只鹅吃肉，这么多人等着分，落到碗里肯定不会有很多。还不如等着他源源不断生出金蛋，守着奥德里奇.特里斯开辟新的产业和财路，等到渐渐壮大变肥后，冲上去打着利益均沾的大义旗帜，公然分走一杯羹。
夜空中向玛利兰公国高速远去的装甲浮空舰，早已经惊动伊斯特伍德城的高层，乃至西土关税同盟诸城握有实权的大领主，很多人注定今夜难以入睡。
第二百三十四章 飞艇
基洛夫飞艇，第二代装甲浮空舰船艏舱，在指挥官座位两旁额外添加真皮座椅，镶嵌在扶手边缘，涂满黑漆的生铁托盘，摆放着陈酿美酒和高底玻璃酒杯。
鲜红如火的葡萄酒，在舱顶冰霜宝石的淡蓝色冷光照耀下，变成绛紫色的迷离梦幻，舰体经受高空气流的冲击，减震后仍旧使酒杯轻微的颤抖，酒液泛起阵阵涟漪，光与影的交替变得越发破碎。
“你在想什么？迈恩，盯着酒杯有半个小时了，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
隔着指挥官的座位，奥德里奇.特里斯左手支额，侧头望着伊安.麦卡雷恩，他叹了口气：“团长……特里，此次玛利兰公**方后勤部采购御寒的呢料大衣的任务，我的眼睛反复确认过，数目、质量都过关。可是，你允诺给我的武装一个千人团的军火器械，我连影子都没有看见。”
美德骑士坐直身体，“迈恩，你认为我会欺骗你吗？为了一点小钱，伤害我们彼此之间的友情，你认为我会吗？”
伊安.麦卡雷恩很快明白过来：“当然，你不会……呃，还有第二艘飞艇？跟在我们后面？”
“想多了！事实上，我们进行的交易绝对不能见光，至少在你完全掌控这支武装到牙齿的军团，建立卓绝地让人不得不侧目的战功后，才可以稍微公开武器军械来源和供应商的身份。”
奥德里奇.特里斯轻轻拍了拍系在腰间的红袜子：“有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这批我应允的武器装备必须用非常规的手段，才能送到你的领地。再则，只有我才能使用，不得不用这种方式。”
伊安.麦卡雷恩顿时明白过来，随后又有些不解，“特里，你现在离开领地，离开西土，可以吗？”
“喔！关于这个，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雷锤放在孤山的老宅里就可以蒙蔽大多数人。至于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眼光独到的非凡之辈，我从林中秘境唤出驯鹿之王殿下的代行者化身，剩蛋骑士！”
说到这里，奥德里奇.特里斯悠然想起身披破旧红斗篷，扛着打满补丁的礼物袋，锃亮的神赐铠甲“雄鹿”的化身，愉快地吐出最近一段时间积攒的脾气。
“殿下？化身？”
伊安.麦卡雷恩突然发现近在身边的好友变得极为陌生，他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平线传来，神情恍惚片刻，他才猛然挣脱出来。
“雷神之锤不在你身边，会不会有人去偷抢？”
奥德里奇.特里斯哈哈大笑，“剩蛋骑士是我的化身，完全可以百分之一百地发挥雷锤的神威。”
“关键时刻，我还有一位新近晋升蜕变的殿下，埋伏在林中秘境里，随时都可以现身。再多的敌人，怎么可能是两位半神的对手？除非世界之脊班杜拉斯的银色黎明出手，可是祂有什么理由冒着或许陨落的危险开战？”
伊安.麦卡雷恩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堪，良久过后，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原来你都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难怪会踏上前往玛利兰公国的远行之路。”
“远吗？”奥德里奇.特里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头向操作员命令：“趁着漆黑的夜色，基洛夫飞艇向上爬升到平流层，无需节省燃料，全功率推进！”
“遵命！”
机师双手抓住操纵杆，缓缓地往自己的胸口拉近，基洛夫飞艇两侧的钢铁龙翼调整方位，迎着骤急的低空气流飞快地在无形的苍穹阶梯上攀爬。
强大的加速力，把所有人都按在座位上，除了奥德里奇.特里斯，依旧神情恬淡地品尝着美酒，幸运金币骑士团成员埃瑞.德玛西的礼物。
湍急的高空气流强袭而至，基洛夫飞艇的舰体颤抖地更利害了，伊安.麦卡雷恩很没出息地紧抓扶手，闭上眼睛把家族的亲人的名字念了一遍。
“嘭！”
清脆的爆鸣声，不知道哪里出现问题，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洞悉之眼来回扫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就没有开口下令。
驾龄和经验都不够丰富的机师，右手放在减速杆上，眼角余光却盯着肩负指挥官职责的美德骑士。
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指示，不知不觉之中，年轻地有些过分的机师收回右手，放回原位。
基洛夫飞艇冲开无形的屏障，将风霜雷电、遮蔽月亮的阴云甩在身后，安全抵达高空的平流层，毫无规则的颠簸，舰体的颤抖转瞬消失，开始平稳地往前航行。
“远离地面，六万公尺的垂直距离，方向正在重新调校……”
奥德里奇.特里斯认真听取机师的汇报，随即下达命令：“通电，激发舰体外壳装甲钢的镜光反射伪装。”
“夜晚是吸血鬼的世界，徜徉在星辰大海的外域，盘亘在夜之都的伯爵没准会注意到抵达平流层的基洛夫飞艇。我们不能疏忽大意，一点错误都不能犯，明白吗？”
侧头望着伊安.麦卡雷恩，“平流层全功率航行，基洛夫飞艇时速一百公里每小时，后天黄昏时分应该能够抵达玛利兰公国，或许也可以先去你的领地。”
再笨的人也明白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自信并非毫无来由，伊安.麦卡雷恩猜测好友的身上揣着类似空间袋的奇物，他心里很清楚只能是这种解释，否则的话完全不符合常理。
两人目光接触，交流片刻后船艏舱渐渐变得平静，除了负责操作的机师不时小声地絮语，基洛夫飞艇似乎融入寂静的夜色中。
伊安.麦卡雷恩借助上涌的熏染酒意进入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尽管并非头一次搭乘装甲浮空舰，他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分出部分精神，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
与他完全相反的是奥德里奇.特里斯，闭上眼睛，极有规则的呼吸节奏，显然睡地正香，把伊安.麦卡雷恩羡慕地差点醒来。
基洛夫飞艇，这艘伪装能力非常出色的庞然巨物，按着最短的直线向玛利兰公国航行而去。
头顶是漆黑的夜幕苍穹，脚下是被阴云笼罩的大地，不过火热的新鲜感褪去后，伊安.麦卡雷恩终究沉沉睡去。
奥德里奇.特里斯嘴角挂着微笑，谁都会疲累不堪地入睡，唯独他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充沛的精力完全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也可以一睡好几天，他发现某种惊人的改变在自己的身体逐渐发生。
“说不上是好，还是坏，总之我渐渐地超越普通人的常态，离非人的距离又大踏步地接近了。”
第二天早上，迎着朝阳升起的清晨曦光，奥德里奇.特里斯悄然醒来，随后惊动了伊安.麦卡雷恩，两人相视一笑，稍微洗漱清理身体后，用各自的方式打发枯燥乏味的航程。
美德骑士在例行的每日挥拳三千次后，用骑士的基本功锻炼自己的身体，没有一滴汗水流出，受他影响的伊安.麦卡雷恩却满身大汗。
“疏于锻炼，骑士技也稍嫌粗燥，迈恩，你的身体快生锈了，想要突破瓶颈，不仅是美德源泉，身体的水准也要跟上。”
“贤人说过：废铁经历千百次的捶打，也能变成制作利刃的好钢。每一个大骑士身故后，他们的骨骼都硬如钢铁，这并非没有道理。”
伊安.麦卡雷恩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难为情地轻轻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指点，特里！”
两天一夜的航程，就在奥德里奇.特里斯与他的好友交手切磋中飞快过去，当基洛夫飞艇在黄昏的暮日，悄然接近麦卡雷恩的领地，不断下沉的庞然巨物，引来几十座防空弩炮的瞄准！
“三百米，下面的防空武器够不着，又在我的传送术范围之内，距离、高度简直就是完美。”
奥德里奇.特里斯望着换上旧装的伊安.麦卡雷恩，“抓住我的肩膀，我要带你下去，把你安全地送回家。”
“又得劳烦你！特里，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又来了。我们在硝烟和战火中锤炼的情谊，历久而弥新。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只是举手之劳，你别放在心上。”
没等他做出回应，奥德里奇.特里斯右手搭着伊安.麦卡雷恩的肩膀，立即发动飞翼靴的短距离传送。
转瞬间，两人出现在麦卡雷恩家族领地的核心，蓝石城堡的前庭，离地三米高的悬空位置。
“噗通！”
震动的声音立即刺激到神情紧绷的城堡卫兵，其中的弓手已经调转方向，搭箭在弦，弯弓蓄势待发。
“停下，所有人统统停下。是我，我是伊安.麦卡雷恩，我回来了！”
眼熟的衣服，听惯的声音，不少弓手认出此人的身份，纷纷放下弓箭，不过还有一些警惕性和强的人，却转过箭头，指着奥德里奇.特里斯。
“我说……”
“唏嗡”一声，有位上了年纪的退役弓手，长时间挽弓，胳膊有些酸疼，看见陌生人往前走了一步，忍不住松开搭在弓弦上的右手。
鹰翎箭正中此人的嘴巴，谁叫他多嘴多舌，相信箭头已经贯穿他的喉咙……咦，怎么回事？
奥德里奇.特里斯在危急关头，使出罕见的破箭术的噬矢技，以巨龙般的钢铁牙齿，将鹰翎箭张口咬住，门牙稍微用力切下它的箭头，连箭杠一并吐在地上。
中庭周围，站在矮墙上的弓手，以及持剑握盾的守卫都惊呆了，甚至连伊安.麦卡雷恩也不例外。
“啪啪啪！”
主楼正门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魁梧的身躯套着锁环甲，外面是深蓝色的无袖罩衣，蓬松的金褐色长发用一根头箍压者，面目的棱角与伊安.麦卡雷恩有七八成像似。
“不是长兄，肯定是父亲，麦卡雷恩家族的掌权者，实封的伯爵。”
按照贵族的秩序，尽管两人份属不同的国度，纹章谱系更搭不上关系，男爵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先向对方抚胸施礼，并致以由衷的敬意。
第二百三十五章 伯爵
能够将伊安.麦卡雷恩在玛纳萨斯地区奔牛河之战大败亏输，运作成一战击溃敌人，斩杀兽人几百头，从而使次子凭此战功在军阶晋升为上尉，并挂职在后勤部负责油水丰厚的军需采购。
由此可见，麦卡雷恩现任家主的手腕是何等的圆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水准是何等的高超，在玛利兰公**界的影响力和人脉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欢迎，欢迎来自西土，远道而来的贵客，尊敬的奥德里奇.特里斯阁下。”
自己的真实身份突然被揭穿，即使美德骑士也忍不住露出错愕的表情，他弄不明白，对方是如何一眼看穿。
尽管他的愕然神色稍纵即逝，却被奥克斯.麦卡雷恩伯爵锐利的眼睛及时捕捉，得意地嘴角翘起，就连精心打理的胡须也微微抖动。
伊安.麦卡雷恩看出气氛有些怪异，连忙上前为双方介绍，趁着回礼的时候，麦卡雷恩伯爵轻声地解释奥德里奇.特里斯的疑惑。
“维斯特大陆尽管幅员辽阔，不过位于顶端，掌握权势的一小撮人却很少。西土尽管位于偏僻角落，你的名声最近却广为人知。正面战场击败北海三国的海军主力，推行废除农奴制度，温和的废奴主义者。”
奥德里奇.特里斯恢复平和的心态：“尊敬的伯爵阁下对我的情况知道地很清楚，而我却对您的了解完全空白，真是太不公平了。”
说到这里，他朝伊安.麦卡雷恩狠狠地瞪了一眼，却招来对方故作轻松地耸肩、摆手，将责任推卸地干干净净，无奈地转回头，面对伯爵露出尴尬的苦笑。
奥克斯.麦卡雷恩看见两个年轻人如此默契的友情，简直就像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暗中将奥德里奇.特里斯放在自己人的位置上考量。
伸手邀请他进入城堡主楼，互相推让一番，奥德里奇.特里斯看到伯爵的确不像是虚伪的客套，就当仁不让地率先走进去。
奥克斯.麦卡雷恩转身跟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抬头往悬停在低空的基洛夫飞艇望了一眼，由于近乎完美的镜光反射伪装，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会被与天空融为一体的装甲浮空舰骗过。
伯爵的额头有些忧心忡忡的皱纹，同时嘴角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喜悦，不过当他转身后，就连门口的侍卫都没有发现，他们只是看见面无表情的奥克斯.麦卡雷恩，正如平时熟悉的那张脸。
主楼的会客大厅，顶端悬挂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倒置树状水晶吊灯，奥德里奇.特里斯两世为人，见过太多大场面，只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平和的心态令麦卡雷恩伯爵很讶异，毕竟包括密友参谋部次长在内，初次看见这座价值一座城堡的炼金术巅峰造物，都曾经短暂地失神露出窘色，谁能想到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表现竟然是习以为常，难道传闻是真的。
想起以商贾之友的神殿，匹敌维斯特大陆列强的豪富，也只是打造出一艘装甲浮空舰，而来自西土的首席骑士，竟然拥有同样的炼金造物，麦卡雷恩伯爵心里感慨。
他觉得必须重新审视关税同盟这个最近崛起的城邦联合体，据说百年前躲避时局动荡的拓荒骑士集团，共同携手击败野蛮人部落，披荆斩棘地开辟出将近二十万平方公里的领地，要不是人口数目不够，足以脱离母国的藩属制约，独自建立一个崭新的公国。
根据最近的情报，他们已经在实行了，诸城的大领主共同推举伊斯特伍德伯爵晋升为大公，竟然得到威尔塞克王室的认同。
“想必其中肯定有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或是为了挽留势力越来越强的西土诸城联盟，不得不使用笼络、怀柔的羁縻策略。”
还未到晚宴的时间，麦卡雷恩伯爵想了解清楚奥德里奇.特里斯孤身前来战局胶结的前线的原因，特意邀请他到自己的书房密谈，当然次子伊安也没有落下，总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对质，不能轻信美德骑士的一面之词。
离开会客厅，经过装饰各种猎物标本的通道，奥德里奇.特里斯走进伯爵的书房，中等大小的房间布置格局很紧凑，或许与堆积在铺着羊毛毯的地板上的书籍有关。
伊安.麦卡雷恩并不是第一次来父亲的书房，却艰难地穿行在迷宫似的书海之间，至于奥德里奇.特里斯却不管不顾地走地飞快，奇怪地是他的脚步总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恰到好处地踩在书本之间的空隙。
麦卡雷恩伯爵是无比熟悉的缘故，因此他很好奇初次进入房间的奥德里奇.特里斯，为何能比他这个主人更适应、熟悉。
“或许是与我在低语森林里修行锤炼骑士技艺有关，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我的身体形成某种本能，随时躲避穿行林间的横生枝叶。”
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解释，令麦卡雷恩伯爵想起某件往事，轻轻点了点头，“了不起的成就！能在荒野之地，遍布野兽猛禽的森林修行十年，难怪可以在未满三十岁的年龄，成为大骑士！伊安，我的不成器的儿子，能够有你这样出色的朋友，真是他的运气。”
落座后，奥克斯.麦卡雷恩以毫无意义的例行寒暄暖场，随后话锋一转，直接进入正题，询问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来意。
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局促不安的伊安.麦卡雷恩，美德骑士不想用精心准备的真实谎言，尝试瞒骗人生阅历沉淀地极为深厚的实权伯爵阁下。
“我的朋友，伊安.麦卡雷恩，肩负玛利兰公国边境军团御寒冬衣的采购职责，前往西土关税同盟物色货源。得知此事后，我动用名下尚未完工的装甲浮空舰，中途将他连人带马车请到孤山的老宅，以合适的价格提供五万件呢料大衣，并在最快的时间内送抵玛利兰公国。”
伊安.麦卡雷恩特地补充一句：“父亲，特里斯帮了我的大忙，前后只用了三天时间，采购费用节省了三分之二。”
伯爵的左眼皮微不可察地轻轻跳动，似乎听到惊人的消息按捺不住地抽搐，他的内心在咆哮：“玛利兰公国距离西土关税同盟，直线距离按照比例尺，将近四千公里，只用了三天时间……不，筹备五万件呢料大衣，至少得一天……也就是说两天一夜！”
“装甲浮空舰！”突然意识到此事的关键，麦卡雷恩伯爵忍不住喃喃自语地脱口而出。
他可是在国内历次站队的政治漩涡里屹立不倒的实权领主，尽管双脚没有离开过玛利兰公国，却凭借阅读大量的书籍拥有惊人的知识，而且他的远见卓识也屡次带领麦卡雷恩家族渡过一次次艰难险阻。
“五万件呢料大衣，原材料价格低廉，制衣工序简单，人工成本可以不计，考虑到中间商的利益分润，不过五千金币上下浮动，节省了三分之二……两千金币，的确是将利润压到极限。更难得的是在三天时间内完成采购，太了不起了。”
“据我所知，伊安的同事，动作最快地也只是联络到卖家，价格、运货渠道还在进一步地洽谈中。不过，我建议最好缓一缓，别那么快去后勤部交差，金额总数也完全可以上报原价。这对伊安以后的发展有好处，你们怎么看？”
“父亲，我完全明白你的苦心，请您尽管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最有利。”伊安.麦卡雷恩说完，立即转头望着奥德里奇.特里斯。
“我没有任何意见！伯爵阁下比我考虑地更周到。现阶段，装甲浮空舰还是隐藏在暗中更合适，暴露出去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奥克斯.麦卡雷恩轻轻点头，他对西土首席骑士敏锐的心思非常满意，稍微点拨就能明白其中的关键，伊安这小子已经够好了，可是互相对比还是稍嫌愚钝。
“为什么如此出色的大骑士，不是麦卡雷恩家族的人，真的太可惜了。”
不知不觉之中，伯爵动了收奥德里奇.特里斯为“养子”的想法，可是他很清楚，身为西土关税同盟首席骑士，又是特里斯家族的实权男爵，彼此的贵族序列相差两个阶次，却绝对不可能将其“收养”！
贸然提出建议都不行，如果在他还未发迹崛起的时候，或许可行，至于现在最好还是收起这个狂妄的想法。
麦卡雷恩伯爵转换话题：“五万件呢料大衣，五千金币的买卖，不值得亲自跑一趟，尤其是远离领地的贵族，对手很可能会趁机下手，风险太大，收益太小，莫非其中还有别的隐情……伊安！”
不怒而威的眼睛紧紧盯着次子，施加的压力令他不得不侧头，向奥德里奇.特里斯求助。
“伯爵阁下，我有特别的方法可以暂时瞒过有关人等的眼睛，精心准备的替身不仅与我同一个模子刻出来，就连能力也完全相同。”
美德骑士的话令麦卡雷恩伯爵有些迷惑不解，简直超过普通人认知的常理，不过看到次子伊安连连点头赞同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他似乎洞悉其中的关键，并为自己的推测感到不安。
“我的朋友伊安，此前自组军团偷袭后方空虚的维尔吉尼公国，其中装备由我名下军工厂生产的新式武器，奥术火枪和破袭战壕、防御工事的迫击炮，在玛纳萨斯地区，奔牛河遭遇南方极富盛名的将领麦斯登.维尔的阵地狙击。”
“在对方选择的地点，与养精蓄锐的敌人交战，执行偷袭战术绕远路而疲惫不堪的军团，凭借新式武器的运用，一度将对手压制地没有脾气，并屡次攻破对方的防御阵线。”
“可惜，提前做好准备的麦斯登.维尔，占据地形的便利，使我方不得不采取仰攻，吃尽各种苦头。”
“即便如此，当对方动用底牌，高地预伏的滚石陷阱，重创撕开我方的锋线和防御工事，战损比达到惊人的三成时，我方仍旧保存有生力量地战略转进，并在敌人小股部队追击过程，反败为胜地顺利斩杀。”
“此战足以证明伊安.麦卡雷恩的临阵指挥，面对南方有名的将领，表现地极为纯熟老到，完全不像是一个新手，建立的功勋也相当卓著，有兽人的首级为证。”
麦卡雷恩伯爵讶然失笑，没想到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说辞与自己相比简直不相上下，更重要的是他的美德骑士身份，比自己更可信，更有说服力。
“天才！不可多得的天才！真该把他介绍给负责奔牛河之战的听证会的军方大佬，凭特里斯的身份，完全不必自己磨破嘴皮。不用上蹿下跳，还暗中给钱运作，让伊安在后勤部谋取负责采购的军需官职位，凭借这份战功完全可以再往上升一个军衔！”
麦卡雷恩伯爵收敛笑容：“都是题外话，已经过去的事情，还是说说你的真实来意吧！”
奥德里奇.特里斯坐直身体，双手交错，十指互扣，稍微往前倾，脸上也转为肃然正色。
“不对等的战斗，伊安吃了南方名将的亏，身为他的知交，我无法坐视朋友成就敌人的名望。”
伯爵轻轻点头，显然对美德骑士的回答比较满意，“还有呢？”
“本人名下军工厂生产的新式武器很成功，奔牛河之战受限于弹药有限，我想再证明一次，因此特地带来一批把千人军团武装到牙齿的装备，专门提供给我的朋友，伊安.麦卡雷恩。”
第二百三十六章 玛克苟拉
趁着晚宴尚未开席，奥德里奇.特里斯以短距离传送返回基洛夫飞艇，随后以索降的方式，将主舱室里的货柜缓缓滑落到蓝石城堡。
伊安.麦卡雷恩主持接收的事宜，命令城堡守卫撬开箱盖，将里面的呢料大衣全部取出来，换上新的包装，暂时存放在家族的中型储藏室。
以索降一口气回到地面的奥德里奇.特里斯，随同走进储藏室，屏退所有闲杂人等，确认周围没有碍事的眼睛，立即将连着口袋位面的红袜子从腰带解下，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掏出允诺提供的武器装备。
八十个枪箱，一百个子弹柜，五百桶颗粒化火药，燧发枪替换部件十箱，皮甲强化药水两百瓶，防锈药剂五十管，子弹带、火药带两千条，其余零碎物品二十箱，占据储藏室五成空间。
做完这一切，奥德里奇.特里斯拍了拍手，迳自走出去，向奥克斯.麦卡雷恩轻轻点头致意。
伯爵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内心有些震动，却让次子前去验收，伊安.麦卡雷恩心里早有准备。
因此当他来到储藏室，经过外面堆成小山似的呢料大衣，特意预留出来的狭小窄道，看见团长允诺提供的武器装备，知道他的为人不会克扣短缺，匆忙地检视一遍就准备离开。
“慢着，迈恩！在里面多待一会，打开各种箱柜，至少要留下察看过的痕迹。”
熟悉的声音在伊安.麦卡雷恩的耳边响起，望着站在储藏室门口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嘴巴微微张开，明明没有说话，竟然能将说话压缩成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程度。
知道特里斯团长完全出于善意，伊安.麦卡雷恩也即使醒悟，知道自己此次行径有些出格，难免会引起兄长的不满。
奔牛河之战遭遇人生惨败，几乎将自己的情分、资金挥霍殆尽，所幸父亲及时出手，不仅保住自己免收环首之刑，还暗中运作，在后勤部为自己谋取油水丰厚的职位，已经令拥有顺位继承权的大哥很不高兴。
装模做样地用随身佩剑撬开长条木箱，从铺着木屑刨花，用来减震、缓冲的杂物里取出一杆燧发枪。
紫绀色的核桃木枪托打磨地极为油光滑亮，不过伸手抚摸却略微有粗燥的磨砾感。涂满黑漆的冷钢枪身，尽管没有装填过火药、子弹发射过，冰冷刺骨的寒意依旧不可遏阻地渗透到手心。
伊安.麦卡雷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睛移到枪口下端特意加装的卡榫和凹槽，忽然想起奥德里奇.特里斯说过的零碎，包括用于白刃战的刺刀，不由为他的细心感到由衷的赞赏。
接连打开子弹柜、火药桶，手提公文包式药剂箱，其中精致的便携式设计令伊安.麦卡雷恩眼睛一亮。
捱够了时间，他才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离开储藏室，快步回到父亲身边，向他当面汇报。
随后麦卡雷恩伯爵命令近身侍卫将其封存，并不准任何人靠近，奥德里奇.特里斯轻轻拍了拍怀里一沓商贾之友神殿通兑的金券，准备在晚宴结束后接收麦卡雷恩家族的藏酒。
从特殊的渠道获悉，西土关税同盟内部已经下达禁酒令，这批价值七千金币的玛利兰公国特产红酒，在黑市择机抛售出去，转眼就能获得至少翻一番的回报。
按照家宴规格招待远道而来的奥德里奇.特里斯，都是他开发出来的新菜式，令西土首席骑士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虾蓉牛肉丸，咬破一个口子，里面滚烫的鲜香热油滚滚而出，铁齿铜牙银舌头的美德骑士毫不在意，弹牙筋道的牛肉口感令他感触良多。
准备时间不过半小时，就能制备出如此出色的菜肴，麦卡雷恩家族的底蕴真的深不可测，难能可贵的是自己照搬改良前世的经典美食，竟然在不到一年时间内，隔着千山万水传到玛利兰公国。
“随着工业化浪潮日益兴盛，人与人之间的流通渠道渐渐变多。世界还是这么大，天南地北的陌生人之间距离却在无形中缩减。”
参与晚宴的麦卡雷恩家族的成员不多，除了伯爵和伊安，都是女性眷属，品尝着异国风情的美味佳肴，不少未成婚的贵族少女，目光炯炯地不时盯着奥德里奇.特里斯。
从私下的渠道获悉唯一客人的真实身份，尽管知道他有一个怀着身孕的妻子，不是还没有正式举行婚礼吗？那就意味着还有机会！
伊安.麦卡雷恩看着旁系分家的姐妹都用打量猎物的目光盯着奥德里奇.特里斯，心里忍不住想笑，不过当他看到自己最疼爱的亲妹也开始加入其中，终于忍不住借助桌布的掩饰，轻轻踩了她脚背一下。
不过他的善意没有得到回报，反而被妹妹狠狠地瞪了一眼，伊安.麦卡雷恩还以为自己踩痛了伊莉莎，引来她的反感，有些委屈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伯爵对宴席发生的一切，就像没有看见似的，这种放纵的态度使家族的女性眷属的胆子一下子变大了很多。
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身上贴着太多的标签，以分支入驻主家的实权男爵，拥有超凡实力的大骑士，西土新近崛起的新贵富豪，温和的废奴主义者，北海和平条约的制定者，高等神器雷锤的持有者和非正统继承人，还有零零碎碎的武典、荣耀等尊名准备加诸在大骑士的称号之上。
更重要的是他的年轻，不满三十岁就踏上人生的巅峰，以后的前途远大地不可限量，只有愚不可及的短视女人才会矜持着不敢伸手，稍微有点脑子的贵族少女都打算攀上这棵大树。
身为八美德骑士，奥德里奇.特里斯既不像严苛遵行戒律的苦修士，对女色敬而远之，以清水、面包维持身体最低消耗，一件粗布长袍渡过春夏秋冬，用双手犁田，播种蔬菜种子，自食其力地过活，顶多以物易物交换日常所需；也不像坠落**深渊的黑骑士，追逐世间一切物质和精神享受，沉湎其中并以此为源泉，突破凭天资都无法跨越的瓶颈。
奥德里奇.特里斯对于邻近身边的贵族少女的殷勤，出于客随主便的礼节，兼且骑士的风度没有委婉拒绝，不料这种宽容平和的态度立即激起虎视眈眈的觊觎者的野心。
参与晚宴的麦卡雷恩家族的少女，尤其是其中还保留着花冠，都知道自己的婚姻不能自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家族包装成礼物，送给某个年老的贵族或者大腹便便的权贵，用联姻的方式维系家族的地位继续强盛下去。
即使不能正式嫁给奥德里奇.特里斯男爵阁下，能成为他的情人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西土的首席骑士，更重要的是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一跃而起成为普通人必须仰望的商业新贵，人脉、潜势力、交际圈子极其庞大，商业合作伙伴甚至包括北海三国的王室成员，假以时日成为跨国商业巨子完全没有问题。
不仅是未婚的少女，就连已经有丈夫的贵妇，掏出梳妆镜补妆的时候，都想仗着自己的身体初沾雨露有如花蕾绽放，试图搭上奥德里奇.特里斯的马车。
麦卡雷恩伯爵默然无视，估计心里也在想族中有少女能入美德骑士的眼睛，或许不能将奥德里奇.特里斯绑在家族的战车，不过加深双方的关系并更进一步，他是持乐见其成的态度。
可惜，直到晚宴结束，奥德里奇.特里斯都没有露出意向，他对每一个麦卡雷恩家族的少女都保持着距离，却又不会令她们失望而归。
要不是知道他的为人，绝对不像是某些宫廷贵族出身，用爱救世界、挥棒走天下的月光骑士，伯爵都开始担心奥德里奇.特里斯是否准备将族中的少女全部拐走——他有装甲浮空舰，的确可以办成这件事。
尽管晋升为大骑士后，爱情支柱的忠诚对象无需坚守萝薇特一个人身上，奥德里奇.特里斯依旧履行自己当初的承诺。
不过当他注意到好友的妹妹，伊莉莎.麦卡雷恩的面目轮廓，与前世的女友有七分想像，为曾经的她流下每一滴都是幸福的滋味的泪，终于在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悄然逝去的旧日印象，令我拾起记忆的碎片，这是适应穿越后的人生，情感空白方面补偿心理的遗迹。对曾经爱过的人是一种善意的背叛，对眼前的少女则完全不公平。”
稍纵即逝的情绪流露，很快消失在眼角，就连经验丰富的奥克斯.麦卡雷恩都没有察觉——奥德里奇不想让他知道就不会知道，如果伯爵知道那一定是特里斯刻意让他知道。
对所有人都保持亲近却又足够远的距离，不想招惹麦卡雷恩家族的少女，以免让彼此的合作关系变形走样。
晚宴结束后，伯爵还有公务要忙，奥德里奇.特里斯婉言拒绝伊安.麦卡雷恩的邀约，背后升起黄金光焰熠熠生辉的英雄旌旗，摆脱大地的束缚，有如离弦之箭返回基洛夫飞艇。
还未走开的少女、贵妇们，目光紧盯着仿佛从史诗传说中走来的奥德里奇.特里斯，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到伊安.麦卡雷恩身上。
在奔牛河之战指挥若定的麦卡雷恩家族的次子，既羡慕好友翩然离去的洒脱，同时也对周遭几十道有如嗜血母狮般捕杀猎物的目光，感到莫名的忧心。
嫡亲妹妹伊莉莎第一个动手，踮起脚尖掐住伊安的耳朵，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想说点难为情的话，看到姐妹们不善的目光，同样感到巨大的压力，忍不住松开手。
伊安.麦卡雷恩刚刚松了口气，揉着发红的耳朵，很快他的身上多出十几股不同方向的拉扯力道。
“惨了！比我预计中的还糟糕。”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家主书房的麦卡雷恩家族的长子，悄然走到父亲的面前，伯爵抬起眼皮看了收到传讯立即动身赶回家的继承人。
“你怎么看西土首席骑士与伊安的友谊？”
伊萨克.麦克雷恩轻轻笑了笑，“如果没有看见特里斯男爵阁下展现骑士领主的能力，我还有点担心他想攀上家族这棵大树，至于现在我完全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父亲，三十岁不到就晋升骑士领主，并有望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人间传奇，无论是谁都可以开创出屹立不到的百年家族，只要奥德里奇.特里斯不中途夭折，三百年的漫长寿命，许多列强夹缝中生存的小国都没有这么长的国寿。”
“至于他和弟弟的友谊，估计是商贾之友神殿组建骑士团时结识并沉淀的战地友情，不过幸运金币被各国高层默契地拆解至零碎，再也无法重组，根本不用去担心死灰复燃。”
“据我所知，奥德里奇.特里斯与神殿的关系更多的是互相提防，就像两只刺猬为了取暖互相接近，保持合适的距离却又不想伤害对方。”
麦卡雷恩伯爵满意地轻轻点头，“安排你进入陆军情报局六处，看来是一步好棋，接触对外情报有助于拓展你的国际视野，不过我们的精力大部分集中在南方的那些奴隶主身上，奥德里奇.特里斯只是意外的收获……嗯，他身上的温和废奴主义者，或许可以稍加利用。”
伊萨克.麦卡雷恩就前走一步，身体稍往前倾，“父亲，兽人的钢铁部落，需要粮食、药草、日常生活用品，您看能否找个机会接触？”
伯爵轻轻摇头，却没有一口否决：“不能由麦卡雷恩家族出面！盘根错节的贵族谱系，第一只出头鸟肯定会被群起而攻。”
“那群来自黑大陆的野兽之子只是要求平等，真是一个笑话！南方的种植园主，没有用皮鞭和枷锁把他们彻底驯服，放纵兽人走上战场，转眼间就吃到苦头，多么可笑的事情。”
伊萨克.麦卡雷恩立即建议：“父亲，兽人的钢铁部落独有的精神图腾，以及大地萨满的符文体系，具有非常高的价值。交易对双方有利，我想可以善加利用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废奴主义者的名声。”
“你有什么计划吗？不妨说来听听！”
两人交谈的对象，悄然出现在书房的角落，麦卡雷恩伯爵猛然站起身，魁梧的身躯瞬间涌出雄狮般的野兽气息，当他看到美德骑士脸上，有如狮头的黄金纹路，立即强行收敛压抑惊怒之情。
伊萨克.麦卡雷恩逊色许多，心事秘密被人揭穿的恐慌，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面对一位拥有雷神之锤的骑士领主，即使他如今迈入巅峰的实力，可惜不是大骑士，恐怕并非他的一招之敌。
不过他很快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压抑自己的情绪，恢复平常的冷静：“兽人遵循崇尚原始野性之力的挑战，有一项传统的决斗仪式，至死方休的玛克苟拉！”
“能够挑战兽人的勇士，并活着走下决斗场，就有资格成为钢铁部落的客人，尊贵的客人！”
“唔！”奥德里奇.特里斯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有意思！”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兽人部落
原罗科维尔公国，又被称为群山之国，如今被兽人石心氏族与铁额氏族占据瓜分，昔日漫山遍野尽是松涛绿海，眼下却到处都是滥砍滥伐，失去植被的荒山。
流水淙淙的山涧溪流，被巨岩碎石堆砌的堤坝阻拦，不断积蓄抬升水位变成水库，特意开出的小口倾泻出激流，以此推动从人类手里缴获的水利机械。
熊熊燃烧的高炉，喷吐出滚滚浓烟，敲碎的铁矿石和焦炭，熔化成炽热的铁水，被技艺熟稔的兽人苦工倾倒在沟槽里，直接灌入石膏模具里，稍待冷却后敲碎外壳，从里面取出武器的粗胚。
下一步自然有人接手，去掉边缘的铁渣，用磨刀石开出锋刃，安装握柄、缠绕兽皮、装饰牙、骨等饰品，制作成氏族成员普遍适用的武器。
超过普通人类至少两倍的膂力，兽人武器的份量通常都很沉重，三十斤的铁剑比比皆是，十夫长级别的头目，往往使用更重更具破坏力的战斧。
酋长克鲁伦.石心端坐在兽骨石座上，左手是他的盟友图尔塔.铁额，右侧是忠心的部属，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军事统领。
他的脸上难掩愤懑的心情，因为站在不远处的人类骑士，在玛克苟拉决斗仪式上展现的超凡实力，轻松地杀死了他唯一的弟弟，同时也是刚刚组建没多久的石心氏族，个人武力最强的兽人勇士。
克鲁伦.石心的右手掌心抵住重战斧的握柄，他很想紧紧地握住大地萨满祝福过的酋长武器死亡之吼，可是那位骑士解开的盔甲部件，在坚硬的决斗场地面砸出大大小小十几个深坑，尘埃喧嚣未散的惊人动静，令他清楚地明白双方的武力差距。
“为什么？人类会有如此强大的战士？”
兽人酋长的内心在不断咆哮，忍不住回想起不久前的仪式之战，试图从中寻找答案。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开始说起，石心氏族的猎场（领地）与玛利兰公国接壤的黑水沼泽，突然出现一支摇桨的平底船队，上面载满手持火枪的人类，或匍匐、或蹲坐、或站立，接连不断地扫射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任何野兽，甚至包括巡逻到此的兽人氏族成员。
明显来意不善的举动，在兽人看来无疑是开战的宣言，幸存的巡逻队员立即吹响激昂的战斗号角，将附近三支百人队吸引到此，并迅速集结整备成野战军团。
当他们埋伏在唯一安全登岸的空旷地带，躲藏在草皮掩饰的地洞里，准备往人类火枪手投掷短矛等远程武器。
不料，总数五十多艘的平底船队在沼泽区域找了一块硬地，忙乱出错地摆开阵形，掀走秘密武器的伪装，就当野战军团的兽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接二连三爆弹有如初冬寒潮的冰雹，在空旷地带埋伏阵地处处开花，仿佛几十座翻耕的铁犁，将所有的地洞炸飞掀开。
大多数兽人战士躲避不及，还未反应过来迅速逃离，高热的气浪瞬间袭来，将他们震翻在地，随后炸裂飞溅的铁皮碎片应声击中，仿佛蜂窝似的身体不断流出鲜血，转眼就失血过多活不成了。
二十座迫击炮接连发射的近五百枚开花弹，尽管敌人暗伏着还未露面，转眼间消灭了过半。
剩余的残兵败将慌不择路地逃跑，身上多数带着伤，失去了兽人战士的愤怒和勇气，沿途洒下的鲜血无声地指出正确的道路。
等了三天才去后勤部上交从西土关税同盟采购的五万件呢料大衣，伊安.麦卡雷恩用缩水一成的代价领回钱币现金，大部分交给翘首以盼等候多时的供应商，其余则塞进自己的口袋。
在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劝说下，伊安.麦卡雷恩拿出少许，赏赐给临时招募训练出色的火枪队成员，算是兑现自己的承诺，顺利激发出他们的士气和斗志。
两人联手训练几天后，大部分成员的射击、基本战术和格斗技能都过关，在得到奥克斯.麦卡雷恩伯爵的默许后，这支仓促建立的火枪队以私人名义出战，经银泉河进入黑水沼泽。
凭借临时征调，适应在内河航行的平底船，伊安.麦卡雷恩率领家族私兵，穿过沼泽抵近兽人钢铁部落占据的猎场。
如预期中发生的接触战，凭借迫击炮这件利器吊打兽人，初战就品尝到胜利的滋味，刚刚创建还未见过血的新兵菜鸟迅速成长。随后安全地靠岸，离开沼泽地带，听从首领的命令，他们端起装上军刺的火枪，在受了重伤却硬气不吭声的兽人战士身上补刀。
至于哀嚎惨叫的“勇士”，用绳索紧缚手脚，放在长矛布条制作的临时担架上，作为礼物抬着去面见兽人的酋长。
得知此事的克鲁伦.石心，从溃败的麾下战士嘴里听说对方使用先进的新式武器，而且是来自北方的人类，立即制止冲动易怒的弟弟准备率领部族大军碾压的举动。
两夜一天，伊安.麦卡雷恩打头在前，率领组成矩形盾阵的火枪队，安然进入石心氏族的领地。
接近兽人的核心领地，奥德里奇.特里斯原本以为会看见简陋不失野性粗犷的兽皮帐篷，想不到前不久还是奴隶炮灰的兽人被南方种植园主驯服的时候，沾染上少许文明的光辉，喜欢住在泥砌石块搭建的平房。
伊安.麦卡雷恩暗中评估两支氏族结盟组成的部族属于初始开化，跟上时代脚步的先进代表，应该能够接触并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料，兽人酋长座下最凶狂的战士，也即是克鲁伦.石心的亲弟，痛恨族人死于人类的武器，只是一直被压着无法发作。
此时仇人见面眼睛瞬间泛起血丝，单手提起战斧，指着唯一装备全身铠甲，看样子拥有不错实力的人类骑士。
“玛克苟拉！”
格鲁尔.石心喊出决斗仪式的兽人古语，将属于自己的战旗插在决斗场边缘，这一下就连酋长都无法制止。
待在附近的几千名兽人战士欢呼咆哮，声音势如雷霆，反倒是被指定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右手提着重新打造，将近一百斤重，船锚形的钝头巨剑，左手尾指塞进耳朵里，作势轻轻掏了几下。
左肩黑犀牛连角额面骨，右肩凶暴狼头，完整剥下的狼皮充作披风，格鲁尔.石心将他的重战斧挥舞地呼呼作响。
斧刃撕裂空气的风啸，引来围观兽人的阵阵欢呼，这一手可不是普通战士能够使动，毕竟前斗兽场角斗士的格鲁尔.石心是公认的部族第一勇士，至今未尝败绩。
踏入至死方休的决斗场，没有插旗的奥德里奇.特里斯摘下纹饰家族徽章的肩盾，右手稍微松开，份量极重的三角盾轰然落地，斜斜地插在夯实的硬土里。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用盔甲保护自己的身体，而我则用沉重地盔甲限制自己惊人的力量！”
奥德里奇.特里斯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燃烧着丰厚地不会枯竭的美德源泉，进入秩序之怒的超凡状态。
他的肌肉不断膨胀，魁梧的身体往上再拔了一半，将近三米的高度，期间被钢铁之躯撑开崩裂的铠甲部件，接二连三地坠落在地上，撞出震雷般的闷响。
直到最后奥德里奇.特里斯右手抓住头盔正面，轻轻地摘下丢在地上，转眼间露出黄金般的焰发，俯视着个头顶多来到他胸口的对手。
在角斗士生涯中学会通用语的格鲁尔.石心侧头吐了口泛起血丝的唾沫，挥舞重战斧岩石粉碎者，猛然快步冲出，千锤百炼的一击，准备将对手拦腰横斩。
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洞悉之眼瞬间展现，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变得很慢，兽人第一勇士的招式近乎完美，不过在速度更快、力量更大的自己看来，还有很多破绽。
船锚形的钝头重剑，比格鲁尔.石心更快地挥动，长兵器的优点展露无疑，同样的杀招，没有掠过对方的腰肢，由于身体高度差距，奥德里奇.特里斯的重剑斩中他的脖子。
惊愕的表情瞬间凝固在凌空飞起的头颅的脸上，无头脖腔里冲出三米高的血柱，重战斧岩石粉碎者按照惯性往左前方掠去，带动残躯跪伏在地上。
因战斗沸腾的热血早已洒遍决斗场，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身上难免沾染少许，他伸手向上，抓住飞起的兽人勇士格鲁尔.石心的头颅，将它安放在原位。
周围的兽人战士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就像脖子被人掐住的鸡鸭，美德骑士没有说什么刺激他们野性和愤怒的话，只是沉默着等待兽人酋长接下来的举动。
最强的战士格鲁尔.石心都在一招之内战败，失去年轻的生命、前途不可限量的未来，痛失亲弟和左右手的酋长自知不敌，况且他也不想破坏兽人的传统。
松开接触战斧的右手，克鲁伦.石心举起左手的权杖，一根萨满制作的野牛图腾，可以插在地上召唤两个黑曜石头人，为四个兽人战士附加岩石护甲，将泥土变成石笋刺出地面。
轻轻一顿，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宏亮：“玛克苟拉！”
周围立即响起应和声，一扫刚才格鲁尔.石心战败的颓势，低迷的士气也受到鼓舞再度高涨。
人类的火枪和炮弹赢得战场的胜利，决斗仪式也顺利拿下，按照兽人的传统，奥德里奇.特里斯赢得兽人的尊重对待，伊安.麦卡雷恩稍微逊色，或许与他个人实力还未突破大骑士有关。
兽人酋长克鲁伦.石心伸手邀请两人入座，奥德里奇.特里斯当仁不让地登上格鲁尔.石心的位置，伊安.麦卡雷恩待在原地不敢也不想离开火枪队的阵势。
一直未表态的图尔塔.铁额，眼角余光紧紧地盯着决斗场，由于身份特殊，格鲁尔.石心即使战败也没有受到亏待，鱼骨针以肠线缝合伤口后，用沾水的布巾擦拭清洗身上残留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放在雕刻独眼巨人的担架上，抬到部族的墓地入葬。
至于奥德里奇.特里斯脱下的铠甲部件，自然有好奇心很重的兽人前去拾取，出乎意料的沉重，就连膂力不错的战士双手齐出也有些吃力。
克鲁伦.石心也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用这个问题打开僵局，奥德里奇.特里斯则回应：“没什么大不了！配方保密的特殊合金，总重超过八百斤，每一个部件至少五十斤。”
“穿上它，每一个动作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为了部落
兽人酋长的右手握住图腾权杖不敢松开，侧头望着赢得决死之战的胜利者，“尊敬的客人，伟大的勇士，你率领英勇善战的军队，以血腥和杀戮开道，贸然闯进石心、铁额两大氏族的地盘，想要做什么？”
奥德里奇.特里斯右手持着钝头重剑，左手变戏法似的翻转，露出一根橄榄枝编成的桂冠：“我带来战争的利剑，和平的王冠，请不要让橄榄枝从我的手里滑落。”
克鲁伦.石心的左手再次触碰死亡之吼的斧柄，可是手背被两根并拢的手指作势压住，眼角余光瞥过，不出所料是盟友图尔塔.铁额，他轻轻摇头示意酋长别冲动。
对桌面下的暗流，奥德里奇.特里斯了然于心，他相信自己释放出足够多的善意，能够使情势彻底扭转。
两支氏族组成，“帐篷”数目接近一千，人口过万的大型部落，被推举为酋长的克鲁伦.石心相当尊重盟友的意见。往日在外征战，就由图尔塔.铁额代管部落事务，实行源自南方公国的双王制。
“听一听，也是好的。”盟友用兽人古语小声劝诫，诚挚的恳请令酋长丧弟之痛的怒火熄灭不少。
想起粮仓快要见底，所有的部落战士即将饿肚子的窘迫，为了顾全大局，克鲁伦.石心不得不收回左手，违心地强行挤出笑容。
“远方而来的客人，带来和平的消息，我在此向你致谢，表示由衷的感激！”
奥德里奇.特里斯双手往前摊开，“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南边依旧使用奴隶苦工的公国，以血誓为纽带组成同盟，悍然挑起战争，并不断攻占侵吞中土各国的邪恶大公们。”
克鲁伦.石心叹了口气，轻轻点头表示认同，不过考虑到自己和好友图尔塔.铁额组成的部落占据群山之国，不免有些异样的情绪而感到不安。
“我是赞同废除奴隶制度的温和废奴者奥德里奇.特里斯，曾经在北海三国主持并见证长达五百年的乡村农奴制度崩溃瓦解，解放南方公国的所有奴隶，使他们获得自由和平等，是我孜孜不倦追求的事业。”
图尔塔.铁额应声轻轻鼓掌：“伟大，多么伟大的理想！可是，你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难以撬动这块横亘千年的岩山。”
奥德里奇.特里斯摇了摇头：“废除奴隶制度，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互相吸引聚集，融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地出于善意，也有对本身利益的诉求。”
收起摊开的双手，兽人部落的贵客毫无掩饰地解释：“众所周知的事实，农奴、苦工、奴隶没有人身自由，属于奴隶主的私人财产，他们毫无积极性，个性散漫，肆意浪费，生产效率低到令人发指。恰恰相反的是给予法律保护的人身自由，进入工场并支付劳动所得的报酬，他们就会变得专注、认真，积极工作并以此获得丰厚的薪水。”
“诸位，决定战争胜负，从来都是占据社会大多数的基石。很显然，数目相等的产业工人远比被奴役的苦工效率更高。前者能够源源不断地生产出各种物资财富，应付战争的剧烈消耗，至于后者，一旦南方公国的战争储备耗尽，你们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图尔塔.铁额忍不住握紧拳头，“用皮鞭驱策他们日夜不眠地工作，最终忍受不住地反抗，然后……然后……”
“被血腥屠杀！”兽人酋长补充一句，他知道心软的好友说不出口，当克鲁伦.石心说出来后，沉郁的气氛渐渐滋生。
奥德里奇.特里斯轻轻挥手驱散萦绕周围的阴暗气息，“两百年，南方的大公通过三角贸易，从黑大陆前后掳掠了将近一千万的奴隶，经营着落后的种植园经济，不思进取地维持着他们奢侈堕落的生活。”
“我相信结束奴隶制的时机已经到了，就在这场不义的战争，彻底击败南方的奴隶主，解放所有奴隶、苦工、农奴……”
美德骑士豁然站起身，振臂高呼：“诸位，所有人生而平等！”
接近三米高即使兽人也必须抬头仰视的伟岸身躯，燃烧般的黄金焰发，玛克苟拉的胜利者，即使是人类说出这番话也当场赢得附近兽人战士的欢呼和认同。
雷霆轰鸣般的声浪此起彼伏，伊安.麦卡雷恩如临大敌，待在盾阵枪林深处，依旧感觉到不安，频频向奥德里奇.特里斯望去。
酋长克鲁伦.石心右手举起图腾权杖重重一顿，震动心灵的撞击声，顷刻间火星四溅，部落战士的喧闹狂嚣随即缓缓平复，他们都意识到为人类的宣言欢呼在如今的时局下是多么地不合时宜。
暗中燃烧美德源泉对兽人施加影响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回到自己的座位，眼角余光注意到顶端有野牛雕饰的权杖，能够破解自己感染力十足的正能量暗示，显然不是一件普通的施法者奇物。
图尔塔.铁额身体稍往前倾，沉吟片刻，转头望着奥德里奇.特里斯：“我们会摧毁奴隶主打造，用来囚禁同胞的监牢，把他们拯救出来获得自由。”
“如果有我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你们的行动将变得更容易，至少不用付出高昂的代价。”
克鲁伦.石心知道此次对双方来说都冒着巨大风险的交涉终于进入正题，“帮助！或许你还不知道，石心氏族和铁额氏族如今面临一个很大的难题，解决它才能证明你的，或者你们的实力。”
奥德里奇.特里斯轻轻点头：“据说群山之国的部落拥有将近万名战士，我现在只看到大约四千七百多人，剩余的大部分该不会在外征战吧？”
“你都知道些什么？”图尔塔.铁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发现自己的底牌已被对方看穿了。
“我带来了一大批药草，掺入苦艾的烈酒，裹伤的干净绷带，止血的药粉，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免费赠送，至少得收回成本。”
克鲁伦.石心知道这是一场交易，心里反而放松许多，他最担心人类的无偿赠礼，往往都是裹着甜美糖衣的毒药。
“你想要从我们部落获得什么？”
图尔塔.铁额代替酋长说出他心里的疑问，事实的确如此，除了以劫掠抢夺而来，拼凑出的简陋水力机械，兽人手中只有不值钱的破铜烂铁。
奥德里奇.特里斯摊开双手在面前划了一个圈，“我们的双脚站在群山之国，他以出产各种昂贵的林木、四季不绝的水果闻名中土各国，不过据我说知，我们的脚下还有丰富的煤炭资源、储量惊人的铁矿石。”
“我来自两种资源都短缺的西土，在双方的需求方面有很强的互补性，我也非常愿意充当双方之间的中间人，搭建贸易平台使双方都能获得各自所需要的物资。当然，双边贸易利益，我要占据百分之五，尽管数目很少，积少成多对于我的家族来说也是一条新的财源进项。”
酋长听到奥德里奇.特里斯开口要去百分之五，简直就像挖走自己心头的一块肉，不过他也知道没有厚利驱策，没有人会来主导这种交易。
克鲁伦.石心向好友轻轻点头应允，于是图尔塔.铁额立即开口追问：“只是药草吗？”
奥德里奇.特里斯露出得逞的微笑，“当然，还有粮食！只不过路途遥远，粮食又是战略储备中的最重要环节，西土最近又发布禁酒令，价格会高昂地让你无法想象。”
酋长不动声色地冷哼一声，图尔塔.铁额则露出失望的表情，“没有粮食，意味着没有诚意，你不会是想要糊弄我们吧！”
奥德里奇.特里斯收回双手，“远在五千公里以外的西土粮食，即使现在出库起运，通过秘密渠道运抵群山之国，至少得十天半个月。不如把目标转移到附近……”
他提起钝头重剑，酋长身边的战士统领顿时紧张地坐起身，蓄势待发的姿势，奥德里奇.特里斯微不可察地轻轻摇头，迳自以剑尖在面前硬土划出简单的地形图。
“这里是玛利兰公国，东边直通风暴海的宝剑湾，西部边境是黑水沼泽，往南是群山之间的罗科维尔，现在由石心和铁额两大氏族组成的部落占据。继续南下是南方维尔吉尼公国，狭长的黑松林地带是各方默许的缓冲区，毗邻奥拉巴度山脉，双方的边境军团严阵以待陷入长期的对峙中，等待其它方向的战线分出胜负。”
简单的几条剑痕，勾勒出两大强国之间夹缝地带的形势，酋长克鲁伦.石心和好友图尔塔.铁额看到这一幕，总算摸清楚局部战况的底细。
“维尔吉尼的重兵都堆在前线，后方非常空虚，拉长的补给线负担着十五万边境军团人吃马嚼的消耗，沿着蜿蜒曲折的发源于蓝岭山脉的翡翠河有二十七个补给转运站，堆积着数以吨计的粮草。随便打击其中一个，就能使你的部落获得足以渡过漫长冬天的补给，顺带还可以拯救出不少兽人苦工。”
“一次远征！”酋长克鲁伦.石心非常清楚实力超凡的人类战士提供的策略，如果照着计划执行，势必失去相对中立的立场，站在北方人类王国的阵营。
可是，还有选择吗？南方公国的奴隶主都视兽人为逃奴，对组建的氏族深恨不已，对各个部落的打击不遗余力。
克鲁伦.石心望了好友一眼，又看了忠心的统领们，抬起头环视漫山遍野的兽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发现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为了部落！”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兽人的远征
克制丧弟之痛的怒火，兽人酋长握住奥德里奇.特里斯伸过来的友谊，尽管上面还沾染星星点点的血迹，尽是格鲁尔.石心的味道。
毕竟是在伟大的玛克苟拉仪式上战死的勇士，想必弟弟的灵魂已经融入这片富饶的群山之地。
克鲁伦.石心嘴角耷拉，失去英勇善战的血亲兄弟，对他来说不吝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可是碍于玛克苟拉的仪式特殊性，他又不能表示出不满，否则就是不尊重传统。
奥德里奇.特里斯想要安慰兽人酋长，将徘徊在决斗场依旧迷茫的灵魂，牵引到叹息之墙，转而送进自己管理的怪诞镇，同样转化成兽人，只是脾气变得不再粗暴，充任小镇的护卫，协同抵抗亡灵军团的僵尸。
拥有图腾权杖的克鲁伦.石心隐约察觉到此事，可是他并非天资独厚的萨满，对死后的世界隔着模糊的纱幕。
通过这件事，兽人酋长对奥德里奇.特里斯改观不少，以他曾经追随大萨满身边，耳濡目染已久的见识，认定美德骑士是某位神祇的地上代行者，并没有把他往不朽者方向去想。
美德骑士从红袜子里取出应允的药草、苦艾酒、绷带、止血粉，源源不断地掏出，很快堆积成一座小山丘。
这个架势把所有兽人都吓住了，他们都意识到奥德里奇.特里斯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神奇的空间袋，可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动手强抢。
玛克苟拉仪式的重要性，令美德骑士直观地领受一番，不过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兽人担心抢了这次，就没有以后了。
再则，从一位“英雄”手里抢走他最重要的奇物，可能性太低了，付出的代价恐怕群山之国的兽人部落根本承受不了。
图尔塔.铁额看到如此多的医疗物资，立刻知道部落的伤员有救了，他直接越过克鲁伦.石心，命令自己的氏族成员上去，用简易担架搬运到安全的后营地。
兽人酋长略微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转头让石心氏族的子民，去石皮帐篷里取出答应交易的铁锭。
“煤炭呢？我要的煤炭！”
奥德里奇.特里斯手指敲着钝头重剑，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使酋长麾下的统领们内心很是震动，暗中对美德骑士的评价也再次往上提升一个层次。
“如钢似铁！”
黑大陆流传的兽人古语，在交头接耳中小声絮语流传，并散布到外围的普通战士耳朵里。
图尔塔.铁额连忙解释：“煤炭，或许储藏在我们的脚下，只是没有合适的器械挖掘！”
奥德里奇.特里斯以手搭额，沉吟片刻：“算了，这次交易就以铁锭为主吧！下次我会带来足够多的挖矿机械，以及合适的工具……钻透岩层取矿太危险了，应该找浅层的矿脉，直接打造一个露天矿坑……嗯，关于这种大规模工程，慢慢来，不能急！”
美德骑士自言自语之间，泄漏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兽人酋长和他的好友相视一眼，忍不住暗中发笑。
总共两立方米的铁锭，重量大约十五吨，简单粗炼过的胚料，被奥德里奇.特里斯逐一塞进神奇的空间袋里。
图尔塔.铁额匆忙离开一段时间，随后满脸笑容地再次出现，向好友克鲁伦.石心轻轻点头致意，兽人酋长握紧图腾权杖，随即又缓缓松开。
缺少必需的医疗物资，群山之国的部落将会越打越少，没有足够实力，在酋长组成的大乌勒台就没有相应的话语权。
远征维尔吉尼国的补给站，即使强来也要征收一批过冬的粮食物资，顺路还可以攻破几个种植园，拯救一批同胞脱离皮鞭和枷锁的监牢。
克鲁伦.石心根据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建议不断添加细节完善此次远征计划，明明知道兼具商人、战士等多种角色的人类还有其它目的，可是只要对部落有利，酋长不会吝啬支持。
留下一千多战士看家，其余三千三百名经历战火磨练的勇士，由麾下三位将军统率，四百名酋长直属卫队随同战斗，这就是群山之国的兽人部落能够拿出的全部家底。
“这样不行！将近四千人的中型军团，动静太大了，恐怕刚刚离开营地，就会被双方的眼线盯上。”
奥德里奇.特里斯对此摇头不已，由于玛克苟拉仪式赋予他某种特殊权利，竟然可以在克鲁伦.石心和图尔塔.铁额的默许下，对兽人的军团组建模式指手划脚。
“能单手提起我的重剑，平举过肩坚持十息，可以担任十人队的头目十夫长。能穿着我的铠甲沿着决斗场，不停歇走一圈，可以担任百人队的统领百夫长。能够连续打败至少三位百夫长，才能担任千人团的千夫长。”
美德骑士的建议由大如雷霆的嗓门传遍部落营地，立即赢得所有自持武勇过人的兽人战士的欢心，两位酋长相视一眼，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就随口答应了。
尤其是图尔塔.铁额，期许着自己的氏族成员能够脱颖而出，在远征军团里谋取到更多的职位，立即下去安排测试。
克鲁伦.石心看见副手如此热心，很快明白他的心意，略微皱起眉头，想起部落传统的双王制，也就没有说什么。
重达百斤的船锚形钝头重剑，普通的兽人战士双手持着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单手提起，还得平举过肩坚持十息。
最简单的力量这一关就淘汰了平庸的八成，可是公平之下没有人有意见，眼看有将近六百人拥有十夫长的资格，奥德里奇.特里斯提议还有信心的人可以尝试挑战重盔甲步行。
八百斤的全身甲，由于独特的设计，可以自行适应穿戴者的身体，除非是美德骑士进入秩序之怒那种超凡状态的急剧变化，它都有相应延展变化。
即便如此，能够身披重甲行走长达一百多米的决斗场外缘的兽人十夫长还有八十多人，不用奥德里奇.特里斯特意提醒，拥有百夫长资格的战士开始捉对厮杀，只用拳头、膝盖、手肘，不使用钢铁武器。
连续十几场斗殴结束，还能站着的胜利者寥寥无几，不满一掌之数，却在酋长克鲁伦.石心和图尔塔.铁额的期许之中。
奥德里奇.特里斯满意地取出红宝石似的治疗药水，塔灵克莉丝汀的最近炼金产物，疗效非常显著，鼻青脸肿的千夫长，稍微涂抹少许，淤血和红肿以眼睛可见的速度飞快散去。
图尔塔.铁额眯着眼睛，向意料之外显现自己的才能，铁额氏族的勇士杜菲尔.碎颅，如今的千夫长暗中额首示意。
奥德里奇.特里斯用手指沾上药水，开始涂抹杜菲尔.碎颅脸上伤痕的时候，他的眼角似乎受痛眨了一下，挤出几滴泪水，混着治疗药水滑落到下巴。
连声抱歉的千夫长用手背擦了一下，继续接受美德骑士的治疗，奥德里奇.特里斯明明知道其中隐藏着诡计，也没有当面揭穿。
“克莉丝汀制作的炼金药剂，岂能轻易地逆向破解？随他吧！”
治疗四个千夫长，又为百夫长敷伤，治疗药水终究有限，再怎么节省使用，也很快耗尽，奥德里奇.特里斯随手丢开天然水晶制作的小瓶，回到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够插手了，兽人酋长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能够争取到部分兽人战士的好感就足够了。
克鲁伦.石心开始指定远征队伍，将自己的氏族和铁额氏族的成员打乱了混编在一起，他的记忆力很好，能够清楚记得每一个兽人战士的名字，一个个十人小队编组成形，凑成百人队，随后组成千人军团。
所有统领纷纷就位，被图尔塔.铁额赐予独特的战旗，上面有仓促绘制的野牛图腾，大萨满赐予驻守群山之国的部落的图腾权杖，成为新的精神象征并深入人心。
“在敌人的领地筹集粮食，所有一切都是我们曾经流下的血汗。世间如此广大，眼前所见都是我们的猎场。远征军团，出发！”
图尔塔.铁额按照惯例守护家园，酋长给好友留下一千多位战士，地点隐秘的后营还有将近两千伤员，足以抵挡任何来犯的敌人。
奥德里奇.特里斯估计出错，将近三千名精锐战士，被大萨满以协防的名义征调，驻扎在德尔诺山峰的凯隆索要塞，前挡南方公国的奴隶仆从兵团，后阻人类的精锐骑士团，用血肉捍卫兽人的尊严。
在南北双方因秋冬来临开始歇战对峙的时候，成为具有拉拢价值的第三方势力，受到各国握有实权的高层瞩目。
由于来自黑大陆的兽人骁勇善战，在南方公国种植园的苦工们，受到的待遇稍微好转，隐秘渠道得知消息，都知道环境的改变都是同胞奋战换来，细微的暗流再次涌动，不过逃奴事件却戛然而止，或许得到掌握兽人命运的某些人的指示。
群山之国的部落远征军团，严密地分成三十五个百人队，由不同方向前往维尔吉尼公国，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以驯养的红眼迅鹰传递消息。
至于伊安.麦卡雷恩的火枪团、迫击炮小队，轮换着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基洛夫飞艇里休息，昼夜不停地赶路，保持至少两百人在地面行军，以此磨练他们的精神和意志。
当分散成几十个百人队的兽人远征军团，在维尔吉尼公国玛纳萨斯地区聚集，伊安.麦卡雷恩感慨万千地再次来到奔牛河，站在曾经跌倒的地方，他准备爬起来。
突然之间，遮天蔽日的阴影翱翔而来，兽人统领背后的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浓浓的腥臭气味扑面而至。
“绿龙？”奥德里奇.特里斯抬起头，眯着眼睛看见宛如翡翠的龙鳞，在秋日清晨并不耀眼的阳光反射下熠熠生辉，不明白为什么待在世界之脊的龙族会出现在这里。
“敌袭！”
第二百四十章 召唤圣剑
奥德里奇.特里斯一声大吼，将震惊过度的兽人战士从呆滞中唤醒，其中大部分惶恐不安地四散逃开，只留下一百多个毫无畏惧，甚至想要屠龙的勇士。
鳞色暗青的绿龙翼展长达三十米，低空俯冲的架势，凭空掀起狂涛怒浪似的风啸龙卷，庞然大物的阴影鲸吞兽人战士，连同奥德里奇.特里斯在内。
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巨龙，伸直颚肉累累垂垂的曲颈，充满每一个肺泡的强酸气体被急剧收缩的肌肉强行挤压到悠长的喉部，它的脖子陡然膨胀变大，满是褶皱的颈部皮肤由此绷紧变薄，连细小的微血管也清晰可见。
“吼！”
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含有剧毒的强酸吐息被绿龙喷涌而出，略微扫过地面，野草瞬间失色枯萎变成灰烬，腰肢粗的树木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迅速脱水炭化。
熏黄秋风扫过，边缘泛起枯黄，脉络主干尚存几分苍翠的叶子，如烧烬的纸片凋零飘荡，还未落地就凌空消散。
如此赫然凶威，即使再勇敢无畏的兽人战士，也忍不住胆颤心惊地转身就逃，或许他们觉得如此死去将毫无价值，选择就近蹿入奔牛河里。
噗通噗通的声音，就像煮开的铁锅里下鱼丸，小河两岸转眼为之一空。
面对光凭气势就碾碎凡人抵抗之心的巨龙咆哮吐息，暂时退避是必然的选择，这并非是懦弱，而是生命的本能驱使身体的必然反应。
当然也有几个人敢于直撄其锋，其中就有奥德里奇.特里斯，穿戴宽松的防水斗篷，双手交错遮挡头面，深吸一口气准备硬抗猛毒强酸。
在他身后的是兽人酋长克鲁伦.石心，举起右手的图腾权杖，给自己的魁梧身体覆盖一层厚厚的岩石铠甲，由于多重石化的加固，简直变成一座石头雕像。
若不是碍于在玛克苟拉决死仪式中取胜的人类英雄没有退避，酋长肯定一早就闪开躲避。
强酸吐息在地面犁出一道荒芜的焦痕后，正面撞上两个不怕死的勇士。含有猛毒的强酸气流将材质普通的防水斗篷往后吹直，细微的酸液沾染其上，顷刻间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并迅速蔓延扩大。
将近三米高，两人合抱粗细的岩石雕像，被半是浓液半是气流的强酸吐息掠过，承受面一侧有如煮开的热锅冒出气泡和白眼，转眼间经历时光岁月的洗刷，变得坑坑洼洼残破不堪，并有逐渐变薄的趋势。
好在绿龙俯冲而过，两翼掀起的龙卷风啸，吹淡了强酸吐息的余波，当奥德里奇.特里斯察觉危机已过，从容地放下双手，防水斗篷只剩下零碎的破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至于克鲁伦.石心直接双臂往外振荡，撑开只有一指节厚的岩石铠甲，碎片扑簌簌落下，尘灰洒在他的肩膀，弄地酋长有些灰头土脸。
“奇怪！这头绿龙刚才低空掠过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冷冰冰地不像是活物，而且隐约传来齿轮机纽传动的啮合声……”
克鲁伦.石心讶异地看着赢得英雄之名的美德骑士，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没能像奥德里奇.特里斯这样清晰。
“嗯……”
美德骑士悄然低下头，“它的鳞片挡住我洞悉事物本质的双眼注视，某种相当严谨的防护，比我想象地利害。”
酋长举起他的图腾权杖，似乎想释放石化术妨碍再次迫近的绿龙，奥德里奇.特里斯连忙伸手阻止。
“还是我来吧，先试探它是否真的是一头巨龙！”
他伸手打了个招呼，藏在林地之间的枪队，立即换上能释放强化火焰飞弹的枪式法杖，迫击炮小队错落分布在附近，以教官奥德里奇.特里斯站立位置为落定目标，稍微校准调试炮管的角度，准备魔术礼花似的弹幕攻击。
绿龙俯冲吐息再次袭来，奥德里奇.特里斯左手搭着兽人酋长的肩膀，“别动！”
克鲁伦.石心知道人类英雄还藏有很多底牌，相信他不会害自己，就放松身体任由美德骑士施展。
巨龙的双翼展开到极限，驾驭着上升气流滑翔而至，就在它挤压肺泡，混合颈部的毒腺准备再次施展强酸吐息，视野中的两个人类目标突然消失。
以飞翼靴的短距离传送术，离开伏击圈的奥德里奇.特里斯，捎带着兽人酋长，出现在银松林的边缘，与往常传送距离相比毫无差别，他对此次实验非常满意，转头大吼一声。
“开火！”
“砰砰砰……唝……轰隆！”
两百五十杆奥术火枪，激发出的火焰飞弹在绿龙的双翼和龙躯上瞬间绽放，集中使用的排枪攒射，炸开几十片暗青的龙鳞，目标最大的龙翼顿时变成破抹布。
元素爆弹多数落空，没有人想到强气流对抛物线弹道的干扰这么巨大，即便如此也有一枚熔岩流星击中绿龙的尾椎，瞬间炸地坚韧的龙鳞，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
漏风的双翼使绿龙再也无法驾驭气流，庞大的身躯猛地坠落，撞上奔牛河岸边松软的泥土，差点没折断它的脖颈。
趁胜追击是合格战士的天性，刚才分散逃开的兽人纷纷从隐蔽地蹿出，手持趁手的钢铁武器，准备向折翼的绿龙发起进攻。
“受伤的野兽更危险！退开。”
奥德里奇.特里斯连忙开口提醒，受过他恩惠的部分头领压住阵脚，不过仍旧有一些兽人战士冲上前。
没有几个人是傻瓜，战斗本能意识到危险的气息，放慢脚步并开始迂回出击的兽人，使紧密的箭矢形冲锋阵形变成松散的锋线。
绿龙刚才没有释放出去的强酸吐息，顾不得收益太少，猛然扭头张口往人数最多的方位喷发。
腐蚀性极强的酸毒，当场将十几个兽人吹地骨肉分离，转眼间化成焦骨落下，不过顾不得悲痛的兽人战士蜂拥而上，抡起战斧、重剑、巨镰、投矛、标枪，向绿龙发起群攻。
硬如钢铁，韧性极高的龙鳞挡住钢铁武器的攻击，不过防护再强也有极限，况且庞大的龙躯有多处枪弹炮弹炸裂的伤口，自然会有聪明的兽人战士刻意寻找，继续扩大战果。
挣扎站起身的绿龙浑身颤抖，原本平伏贴身的龙鳞陡然翻转，从头到脚仿佛平静的湖面卷起一阵波浪，将大多数碍事的蚂蚁轻易扫落。
奥德里奇.特里斯看到这一幕，立即用肯定的语气告诉兽人酋长：“绝对不是自然系的绿龙，而是奇特的炼金造物！”
克鲁伦.石心也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望着焕然一新的绿龙，除了破破烂烂的双翼，根本看不出经历战争的硝烟。
“我们该怎么办？（人类的）英雄！”
奥德里奇.特里斯伸手轻轻拍了拍酋长的肩膀，“还是让我来吧！”
单手提着钝头重剑，美德骑士一步踏出，随即加快速度，勇往直前地冲向无法重回蓝天的折翼巨龙。
克鲁伦.石心明白人类的英雄将会展现超凡的战技，连忙举起图腾权杖重重一顿，发出撤离的讯号。
即使他不这样做，不停闪避着绿龙爪足踩踏的碾压攻击的兽人战士，也想着办法怎么能安全撤离。
当折翼巨龙被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决死冲锋气势吸引，碍事的蚂蚁已经退潮般四散逃开，它没有理会失去勇气和斗志的兽人战士。
透明的眼睑升起，硕大的金黄竖睛盯着在人类看来相当魁梧，在巨龙的视野里依旧是蚂蚁的美德骑士，即使拥有重量惊人的武器，顶多也只是一只稍微强壮些的蚂蚁。
第三发强酸吐息已经来不及了，绿龙伏低身体，几乎匍匐在地面，缩起悠长的脖子，仿佛沼泽地带的亚种蛇颈龙，准备弹射撞击，以它遍布尖锐棱角，厚度惊人的头盖骨硬抗。
谁知就在即将撞击的前一息，奥德里奇.特里斯猛地起跳，借着刚才的加速助跑累加的强大动能一跃而起，凌空划过完美的弧线轨迹，刚好落在绿龙脊背，两翼的翅根部位。
美德源泉的剧烈燃烧，在钝头重剑绽放出宛如太阳的金黄光辉，凝如实质仿佛透明的水晶，将它变成一柄门板宽的巨剑。
奥德里奇.特里斯自最强的战争之子玛尔萨斯处学会的独特技巧，节省美德源泉的消耗，令右手斩断一切有无形之物的埃克斯卡利巴剑，凭实体展现出近乎完美的剑身。
“咯……嘶”
比钢铁还硬的龙骨翅根，在圣剑的锋芒下仿佛热刀切黄油，轻易地被美德骑士一剑削断，平整光滑的截面不出所料露出中空的髓腔，里面充盈着肮脏元素和贱金属媾和的产物。
粉末状的硫磺，溶化的青色铅盐液，经过苍白炼金术的提炼，凝聚成鱼籽状的绿汞，与永沦深渊的低级恶魔体内流淌的液体极为相似，被视为禁忌中的禁忌。
“代替富含生机的龙血，用沸腾如岩浆的恶魔血液，使干枯的龙尸复苏，变成某种亡灵龙，这是对龙族最大的亵渎，也是对生命毫无敬畏的狂妄！”
“谁干的？不会是南方的奴隶主大公，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看来只能是吸血鬼氏族，或者来历更神秘，藏身在不为人知的隐秘地点，非人类族群组成的黑暗联盟。”
“还有一种可能，由于元素涨潮的影响，离开各自的隐居地，渐渐活跃的旧时代的遗民！难道他们开始活动了？这头绿龙没准就是其中某位亡灵大师或者恶魔术士的杰作！”
电光火石之间，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脑回路转过几百次，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顺手斩断另一根龙翼翅根。
他的举动极大地激怒了“绿龙”，收回撞击落空的脖颈，调转硕大无朋的龙头，酝酿多时的强酸吐息强行中止，或许已经察觉猛毒强酸对此人无效，换上另一种进攻型防卫武器。
绿龙脊背的骨板接二连三地点亮，细碎的电弧飞快地聚集，经过特殊渠道升压后，从它猛然张开的嘴巴里吐出。
蓝白电光瞬间命中奥德里奇.特里斯，即使以他全盛姿态的防护，也被殛地全身麻痹，持剑站立着一动不动。
侧头的绿龙张开血盆大口吞咬，谁知它的攻击再次落空，心念一动以飞翼靴传送到安全地带的奥德里奇.特里斯，被刚才出乎意料的打击刺激到了，毫不犹豫地施展出埃克斯卡利巴剑的潜能。
“领域.召唤圣剑。”
第二百四十一章 屠龙
秋日清晨微凉的曦光，受到无形的吸引，在远离地面五百米的低空，凝聚出若隐若现，宛如水晶质地的半透明光剑。
随着阳光不断汇聚而来，能量密度飞快地抵达极限，即使缓慢提升的温度也使空气发生令人不安的扭曲。
祛除身体麻痹、肌肉僵硬等负面状态，奥德里奇.特里斯再次瞬移出现在绿龙的脊背，双手持剑准备挥劈。
谁知这头体内注入类恶魔血液复苏活化的亡灵巨龙，狡诈的战斗本能犹在，缩起粗如石墩的右足，顺势倒下翻身，试图以吨位惊人的身躯将唯一的威胁碾压。
奥德里奇.特里斯不得已收回埃克斯卡利巴剑，早有预见地逆向奔跑，刚好来到绿龙柔软的腹部，纵身一跃而起，双手持剑，借助冲力和身体的重量，猛地插向亡灵巨龙的心脏部位。
避无可避之下，阴险的巨龙伸长脖子，抬起遍布青苔的下颚，十二片表面流淌钢铁光泽的龙鳞，猛地竖立而起，仿佛受到攻城弩炮的摆臂作用，瞬间激发而出，瞄着碍眼的人类爬虫而去。
美德骑士自持齐格弗里德的双龙铠甲使自己拥有超凡的钢铁之躯，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唤出叹息之墙挡在胸口要害部位。
从冰冷的墓地复苏的亡灵巨龙，悍然使出最强的底牌“逆鳞”，可惜它的反应稍微有些迟，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双手剑已轻易破开柔韧的腹皮，将龙心切成两半。
前后只慢了一息，十二片磨盘大的钢铁龙鳞，有如利斧轮锯，从不同的角度，上下左右，几乎同时劈砍在美德骑士的身上，深深地陷进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被奥德里奇.特里斯以领域之力召唤而来的光辉巨剑，摆脱无形的约束，势不可挡地往下坠落。
向上伸直脖子，抬起下颚的绿龙及时发现来自天空的致命威胁，可是失去驭风浮空的双翼，心脏被埃克斯卡利巴剑切成两半的现在，侧躺在泥土柔软的河岸地面，已无法摆脱迫近的命运裁决，它只能勉强扭动身体试图避开要害。
可惜，垂死挣扎的绿龙没能躲过势如雷霆的必中一击，光辉巨剑劈入亡灵巨龙的脖颈与胸膛的连接处，有如断头台的斜刃，近乎完整地切下巨龙的首级。
肮脏的绿汞潮水般的从脖腔里喷涌而出，沿途流经之处，草木瞬间脱水干枯，潮湿的土壤失去水分、生机，劣化成死气沉沉的荒芜之地。
如此诡异的场面，令不少发现机会围过来，打算以龙血沐浴的兽人立即打消自己的计划。
奥德里奇.特里斯冷哼一声，当场崩碎如钢似铁的龙鳞，他的身体不仅毫发未伤，齐格弗里德的双龙铠甲似乎受到增益影响，皮肤表面多出状若盾形的斑驳花纹。
以埃克斯卡利巴剑的领域之力召唤而来的光辉巨剑，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化为圣洁的正能量火焰，不停地灼烧着亡灵巨龙的残骸、沸腾的血液。
肮脏的绿汞首先受到影响，被抵消后逆转钝化为硫磺和铅盐，前者快速燃烧，蹿起蓝色的低温火焰，后者融化成青灰色的热液，迅速降温凝固结块。
“哗啦”一声，美德骑士化开龙腹的韧皮，直接掰断手臂粗的肋骨，将切成两半的龙心近乎完整地摘取出来。
枯萎的黑色心脏几乎与普通人等高，径围两人合抱，岩石般的坚硬心包膜雕刻着扭曲的邪符，糅合苍白炼金术一系独有的符语，构造成立体层积式法阵，繁琐复杂的程度是奥德里奇.特里斯生平仅见。
他立即想到塔灵克莉丝汀，可惜本体待在冷山某处峡谷底部沉陷的法师塔，于是立即用暗语呼唤巡游在低空，基洛夫飞艇的舰灵分身。
随时在线的舰灵少女，立即让主控舱弹射出一团巴掌大的风精，外面是近乎透明的卵壳，仿佛一枚高地山鹰的巨蛋。
通过细长的发射管道，刚刚离开飞艇主控舱，它张开爪子状的翅膀，撕裂外面包裹的蛋壳，细长的桨尾不停摆动维持身体平衡，遵循指令飞快地抵达地面。
在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肩膀停驻，随即睁开天蓝色的独眼，将枯萎龙心快速扫描一遍，以特殊的渠道上传给舰灵少女克莉丝汀。
庞大的资料库备份解压开启，自制搜索引擎，在浩瀚的旧时代知识之海里，捞取具有价值的珍珠。
过了片刻，舰灵少女传来心灵之语：“找到了！使用类似技术的目标人物，接近传奇的上位恶魔术士，掘墓者费德勒斯提克斯。不过，按照记录显示，他死在动荡时期开启的第三年，用尽施法源泉，被凡人围攻而死。”
奥德里奇.特里斯忍不住摇头，“传说中死去的恶魔术士的伎俩再次出现，没准那位接近传奇的掘墓者根本就没死，这些年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隐居……嗯，一出手就是挖掘龙墓，亵渎巨龙的尸体，他不知道世界之脊的龙族已经汇聚在银色黎明的麾下？奇怪，怎么会刚好出现在兽人远征军团的前路。”
舰灵少女没有表态，缺少足够的资料，即便是她运算能力再强，也推测不出具体的结论，至于凭借直觉的模糊判断，与奥德里奇.特里斯得出的结论差不多，因此也就没有用心灵之语传来回答。
亡灵巨龙被干掉后，兽人战士才从安全地点离开，河底、森林、泥沼，所有能想到藏人的地方，都有棕色的魁梧身影出现。
完成屠龙伟业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在远征军团的兽人眼里，有如耀眼的璀璨王冠加冕其身，独自屹立于侧躺在地上的巨龙胸腹部位，右手持着门板宽的巨剑，左手提着切成两半的巨龙之心，相信正是这个致命伤才击杀绿龙，必须用崇敬的角度仰视武运隆升的人类战士。
“帕兰图鲁！”
不知道是谁喊出兽人古语的英雄之名，应和声起先寥寥无几，随后在酋长克鲁伦.石心的默许下，蔓延到整个远征军团，后来干脆变成毫无意义的咆哮。
或许是以这种方式，驱逐刚才绿龙的滔天凶威和狂嚣的气焰对兽人战士的负面影响，况且奥德里奇.特里斯的人类身份，不会对克鲁伦.石心的酋长位置造成影响，反过来还能利用玛克苟拉决死仪式战胜者的荣耀，激发远征军团的斗志。
以上各种暗中的考量和针对人心的谋算，营造出兽人战士为人类骑士奥德里奇.特里斯欢呼的诡异场面。
不甘心自己的屠龙壮举被如此利用，美德骑士仿佛雷霆的嗓门压倒周围的喧闹，庄重地提议，现场所有战士都可以剥取一块龙皮，缝制在自己的铠甲或者战旗上，以此彰显远征军团的武勇。
他的提议立即赢得兽人战士的欢心，冲到侧躺在地面的绿龙残骸附近，用自带的钢铁武器，开始切割、剥落死后变得柔软的龙皮。
人头涌涌的壮观场面，仿佛无数蚂蚁分食猎物，将分成一大一小两部分的亡灵巨龙挤地水泄不通。
眼看兽人战士愉快地瓜分战利品，就连参与巨龙折翼的火枪团和迫击炮小队成员，也忍不住心急如焚。
只可惜，奥德里奇.特里斯看出他们的意愿，伸出手轻轻往下压，示意他们别冲动。
自脖腔流尽驱使绿龙僵死之躯活动，沸腾如岩浆的绿汞，没过多久就被意图往脸上贴金的兽人战士，瓜分成一堆血肉模糊的骨架。
龙睛、龙牙、龙鳞……每一个部分都有很高的利用价值，尽管奥德里奇.特里斯提议瓜分龙皮，可是酋长克鲁伦.石心暗中使唤亲卫，把能取下的值钱玩意全部带走。
即使他现在用不着，妥善地收藏，将来有机会转交给大萨满，想必能获得不少好处。
奥德里奇.特里斯也没有闲着，割走一部分充满酸液的肺泡，整副绿龙的毒腺，三片脊背的磁性骨板。
舰灵少女克莉丝汀随即传来心灵之语：“雷霆蜥蜴的类法术器官，确实是外科手术移植改造。亡灵巨龙躯体的内脏多数沉寂，按照相关记录，这头绿龙应该是未臻至完美的半成品。非常奇怪的现象，取代龙血以类恶魔体液的绿汞推动身躯活动，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只是完成基础改造。”
“翼展三十米的绿龙，进入成年龙的水准线，还没有衰朽老死。它生前有过什么样的经历，竟然在巅峰全盛时期陨落，而且看不出致命伤！”
奥德里奇.特里斯根本无从得知，也回答不上来，从地上拾起一剑斩断的两只龙翼，尽管被奥术火枪打地破破烂烂，上面残留的翼膜，细心地剔除下来，还是可以给火枪团和迫击炮小队成员分享屠龙的荣耀。
等到尘埃落定，兽人战士的喧嚣和激昂的热情缓缓退烧，奥德里奇.特里斯已经率领他的队伍渡过奔牛河。
伊安.麦卡雷恩来到他的身边，再临曾经遭遇阵地伏击，粗心大意之下战败的失落之地，心里有很多感慨，到了嘴边却化作一声略微喜悦的叹息。
“走了！”
奥德里奇.特里斯轻轻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翻过这道门槛，以后还有更多的战斗在等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伊安.麦克雷恩点了点头，“如果再次面对南方名将麦斯登.维尔，我会让他尝到失败的滋味！正如他以此战赢得石壁的称号，我也会踏着维尔阁下的肩膀，走上人生的巅峰。”
兽人远征军团用四轮平板车，运载龙头和龙骨之类的残骸。龙死余威在，一路走来，蚊蝇逃离地远远地不敢靠近。
死于绿龙强酸吐息的十几个同胞，尽管只剩下焦骨，也被克鲁伦.石心令亲卫掘土掩埋，特意留下标识，以便日后寻找。
做完这一切，兽人战士对酋长的认同和归属感提升不少，仓促建立的两只氏族组成的部落，渐趋融合。
克鲁伦.石心看在眼里，望着远去的奥德里奇.特里斯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有些自满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