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下水道战役（八）
没有工作和稳定的收入导致三餐不继，失业中的雇工和水手对奥德里奇的招募极为感兴趣，即使传闻中危险重重的下水道，也没能驱散他们的勇气，或许真正的动力是日薪一个银币的贪婪，围绕在牌桌附近的人大多数举起手，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踊跃。
成功地将黑猫酒馆搅拌成一锅沸腾的热汤，特里斯骑士箭步跨上桌子，他的声音变得极为宏亮，竟然将附近乱糟糟如同菜市场般的喧闹声压住。
“清理下水道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否则不会轮到我们这个清道夫工会。我需要身手不错的战士，必须经过几项测试，符合资格才能成为工会的正式成员。当然，还得有一些额外附属的拾荒人，跟随我们的身后打扫战场。十个铜芬尼一天，拾获的物品我会估算价值，拥有优先的收购权。”
奥德里奇的话赢得在场所有人的欢心，对自己的武力拥有信心的水手满怀希望，而担心自己会落选的人也有去处安排，都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尽管收入肯定会少些，不过重要的是处于安全的后方，毕竟刀头舔血挣的钱，都是用自己的命去拼，多数人都愿意去当一个下水道拾荒人。
特里斯骑士的测试很简单，首先是力气，双手能拔出酒馆门口栓马缰的柱石就算过关。为了给他们做一个示范，奥德里奇没有施展暴熊之力，光用两条臂膀就轻松地把象腿粗的石条拔离地面，在门口走了一圈，又把它放回原位。
看着这位佣兵的力气，不少觊觎钱袋的观望者立即被现实掐灭了自己的心思，试图浑水摸鱼的人悄悄地走开，或许是去搬救兵，或许是知难而退。
黑猫酒馆的常客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手里有点余钱就花光的失业者，要说力气肯定有一点，不过却无法做到和奥德里奇一样的轻松。
一位资历深厚，身上挂满勇士勋章，熟稔缆绳抛投和接舷战的船舷水手，被同伴怂恿着第一个站出来，在这位资深佣兵的赞许目光中，来到柱石前。深吸一口气，微微矮蹲身体，双手抱住石条，肌肉随即贲张，黝黑的脸绷紧，眼睛隐隐有些发红，熟练地运用膂力，他一点点地拔起栓马石，原地转了一圈，随后放回原位。
“嗵！”让人听了心里重重一沉的闷响传来，奥德里奇率先鼓掌，周围立即出现稀稀落落的掌声，都是水手的伙伴，随后声音连成一片，不时还有人欢呼和喝彩。
“干的漂亮，你是清道夫工会的预备成员了，待会还有其它两项测试。”特里斯骑士主动伸手。
水手立即反应过来，用力地握住上下晃动，随后被这位资深佣兵延请到一边。他的成功鼓舞了很多人的勇气，接二连三深具信心的水手和雇工站出来，排成一条弯弯曲曲的队伍，来到酒馆门口的石柱前，接受奥德里奇的测试。
有人失望而归，有人凭借实力被招募进清道夫工会，落选者也不气馁，毕竟还有若干拾荒人的位置。看热闹的好事者被氛围带动，也忍不住挤到前面，对奥德里奇的考验跃跃欲试。
特里斯骑士看见合格的人有四十七人，远远超过自己的心理预期，就准备淘汰其中一部分。
‘这些武力不错的失业者，如果无所事事，对于伊斯特伍德城来说，实在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如果能在下水道战役中消耗一部分，想必市政厅和伯爵也是乐见其成。隐藏强大潜力的地下世界经过这番梳理后，削减的枝叶将腾出足够多的空位，我的事业也可以趁机起步，正式步入正轨了。’
第二项测试由此开始，资深佣兵取出一把钝头重剑，双手握持平举十息，随即慢慢地放下。这一手把许多拥有资格的人难住了，即使勉强完成双手也忍不住轻轻颤抖，纯粹的力气，没有任何技巧可以偷奸耍滑，当场淘汰了大半人。
有人小声地发出抱怨，试图对奥德里奇施压，不过围观的好事者都不是蠢人，反而呲之以鼻，毕竟这是战士的基础，连这个也无法过关，就别想混进清道夫工会里挣卖命钱了。
“第三项测试是实战，需要见过血，最好手刃过敌人，不过由于条件限制，延后放在下水道里进行。”
奥德里奇看着身后两排总共十七人的队伍，“我宣布，你们都合格了，可是受限于下水道狭窄的环境，需要分成两只可以交替轮换的战队，你们推举两个人出来担任我的副手，按照各自的特长划分各自的战斗职位。”
然后他对着不愿意离去的落选者，摊开双手：“今晚我付账买单，请大家好好吃一顿，明天正式进入下水道，履行清道夫工会的任务。”
黑猫酒馆的客人们齐声欢呼，心里暗暗庆幸碰上一个有钱而且慷慨的阔佬，寻思着：没准跟着这个资深佣兵，真能混口饱饭吃。
惨淡经营的酒馆方面，对奥德里奇.特里斯这位豪爽的客人，可以说是竭尽全力，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都尽可能地满足对方。
杯盘狼藉的餐桌刚刚收拾干净，厨房的雇工们就开始洗刷餐具，准备异常丰盛的晚餐，他们的手脚必须麻利勤快，否则有的是人愿意顶替他们的位置，毕竟获得一份稳定的收入同时，还可以趁机在厨房里找食吃，绝对是很多底层失业者钟爱的职位。
重达二十斤，一百多节的海鲜肉肠搅碎后，混合麸皮未除尽的粗麦粉，和水后揉成硕大无比的面团，分成小块放进熊熊燃烧的火炉里烘烤成面包，由于里面额外添加酒糟，弥漫香味的焦皮里隐隐泛起酸涩的酒气。
新鲜的河鱼斩头去尾后，中段最肥美的部分，剔除腥臭的内脏和黑膜，切成两手指宽的鱼排，沾上面浆后滑进沸腾的油锅里慢慢煎炸。奥德里奇尝过一块，觉得淡淡的腥味可以容忍，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最嫩的鱼腩部位早已化开，变成半透明的鱼糜，焦壳咬开，里面的美味几乎入口即化。
所余不多的蔬菜，分量不足，也不够新鲜，特里斯指点厨房雇工将块茎部分切碎，揉进面团里，做成炸丸子。其余的枝叶则绞碎后做成蔬菜汤，里面添加足够分量的盐，又混了两大勺炸鱼排的油汁，香气扑鼻而来，味道也很入口，表面浮出点点油花，显得不那么寒酸。
从奥德里奇身上学到新菜式，令黑猫酒馆的厨房负责人脸色好看许多，他知道一些佣兵常年在外面奔波，往往都有自己独特的厨艺手法，抚慰自己饱受风餐露宿折磨的肠胃。
在这位‘资深佣兵’的提议下，酒馆的晚餐时间比同行提早许多，熏黑的烟囱早早飘起的炊烟，让聚拢在奥德里奇.特里斯身边的人心里安定不少，不过酒水有所限制，让许多打算大醉一场的酒鬼愤懑不已。想到这一切都是免费，有人好心地提醒这是佣兵请客，他们的火气很快就散去。
油迹斑斑的餐盘用肥皂洗地锃亮，就着烤炉的余温烘走水迹，摞成一叠整齐地放在酒馆的吧台上，工会成员整齐地排成队伍后，端着餐盘按照顺序取自己那份晚餐。
泛出海鲜香味的黑面包，四块油光发亮的炸鱼排，十几个素菜丸子，大碗蔬菜汤以及一杯没有掺水的麦酒，让期许已久的人极为高兴。
三十多个拾荒人也不差，除了炸鱼排，菜式完全相同，不过没有人提出意见，毕竟正式的工会成员和这些附属的编外人员，若是享受的待遇一样，那么刚才的测试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其他不愿意卷进清道夫工会，乐意继续充当看客的好事者有福了，剩余的部分黑面包和炸丸子都有份享受，只是需要付钱而已。
奥德里奇看着自己把黑猫酒馆几乎变成巡夜骑士露天食堂的成果，满意地品尝着没有掺水的麦酒，他特意坐在大厅的中间，成为所有人抬头就能看见的焦点人物。
不时有人站起来，向慷慨的资深佣兵举杯，群情汹涌，气氛都被渐渐带热，特里斯很满意这种自发的举动，频频回应并以此为乐。
尽管还未正式开始下水道战役，导人向善的心灵之光，涓涓细流汇聚而来，令他枯竭的美德源泉止跌回升，这并非是奥德里奇的本意，不过此时此刻也乐见精神世界的革新。
有资格和他同桌的只有两个副手，一位是资深的船舷水手，同时也是第一个响应他的招募令，并严格完成两项测试的好手杜维尔，另一位则是失业多时的建筑行雇工，力气极大，据说有手脚不干净的前科，不过奥德里奇并不在乎，他要的是合格的战士，对战利品完全不在乎。
酒酣耳热的时候，曾经在牌局里输光身家的职业赌徒戈尔高，腆着脸来到奥德里奇的身边，他对自己那枚绿松石戒指极为在意，曾经帮助他多次赢得同行之间的较量，是常胜的幸运符。
尽管在与佣兵的对局中输了，不过那是因为‘新手的运气’，戈尔高想取回它，毕竟这位佣兵极为慷慨。
“没问题，可以给你，可是代价呢？”特里斯骑士没有拒绝，而是选择换一个方式，他对这个曾经感情用事的职业者，心里存着拉拢和利用的打算。
“我可以出钱赎买，不要随意信口开河，你报个合理的价钱！”戈尔高抢先占据主动，他喜欢带节奏。
“钱，我有的是，也不是很在乎。比起这枚有点年头的绿松石戒指，我其实很看重你本人。”
他伸手制止职业赌徒的辩解，“我注意到你的双手修长有力，摸牌的时候表现地异常灵活，如果我没有猜测，你应该还是一个不错的游荡者。”
游荡者，那是贵族、领主豢养的猎犬的称谓，在地下世界，职业者们更喜欢称之为盗贼，担任队伍侦察情况的尖兵、提供情报的眼线、撬门溜锁的的专家，是冒险者队伍里不可或缺的成员。
戈尔高沉思默想了很久，抬头看着资深佣兵信心十足的眼睛，暗中下定决心：“如果是你的队伍，我选择加入。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会是一个英明的首领，不会像我这样感情用事。”
“欢迎！”奥德里奇.特里斯伸出手，戈尔高立即握住，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包括熟悉他的职业赌徒，以及不认识的看客、好事者。
‘转变地太快了，他应该不是会长找来的托吧！’工会正式成员以及附属的拾荒人都在暗暗琢磨，刚才发生地太快，他们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反正用人权在奥德里奇.特里斯手里，略过这些琐碎的小事，稍微冷却的气氛再次火热，有人带头唱起拓荒时代流传至今的战歌，随后转成渔人的收网小调，水手们澎湃激昂的情绪被引动，吼着意义不明，荒诞走调的号子。
奥德里奇看着曾经暮气沉沉的黑猫酒馆，被自己一手带动，原本消磨大好时光的失业者，如今意气风发的展望未来，不由地露出会心微笑，举起手又请一轮麦酒，顿时博得所有人的热爱。
春花秋叶的繁华总会凋零，曲终人散的闹剧必会落幕，入夜时分，酒足饭饱的客人三三两两离去，特里斯骑士也在酒馆的房间入睡。
第二天，清道夫工会所有成员用过简单的早餐后，手持简单的棍棒、利器，在这位资深佣兵的带领下，走进气息混浊，昏暗无光的下水道。
第七十八章 下水道战役（九）
临近深水港口的缘故，码头区附近一带的下水道，渗水的程度非常严重，湿漉漉的砖石缝隙里不时滴落咸苦的积水，淤泥和杂物把铁枝闸栏阻塞地严严实实，腥臭的污水漫过阴沟，地面变得极为滑溜。
清道夫工会成员在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带领下，用手里简易的工具清除杂物，疏通下水道顺利排走污水，闷热的混浊空气渐渐变淡，遍布青黑色石苔的地面滑地站不住脚，由拾荒人用平头铲进一步清理。
随后又解决了几处淤塞的通道，顺利地将黑猫酒馆附近一带的下水道恢复畅通，司职战斗的正式成员期待的战斗迟迟没来，反倒是不怕脏、不怕累，异常勤劳的拾荒人，找到了不少值钱的好东西。
残破的首饰、无柄的短刀、镀金的纽扣，都是小件的玩意，最多的是绿锈斑斑的铜子，奥德里奇估计它们都是过往的人无意中掉落到下水道，为了鼓励拾荒人的劲头，酌情购入其中一部分，谈不拢的都是要价过高，没有达到他们的心理预期。
清理出一片区域后，随着不断拓展地盘，进入下水道的这支工会，终于引起黑暗世界居民的注意。
一队暗绿色皮肤的大脚地精，总数十二头神色畏缩的低级战士，被它们的饲主灌下因配方不对而劣化的狂暴试剂，泥灰色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眼角附近的血管高高贲起，往下延伸到脖子，乃至瘦削的四肢，缺少食物而干枯的肌肉，随即像充气似的迅速胀大。浮肿的手指脱水似的缩小，露出锐利如野兽的爪子。
如此剧烈的变化，鼻子的呼吸已经不足够身体的消耗，地精们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吞吸空气，伸在外面的舌头不时冒出滚烫的热气，呈现为诡异的暗红色，似乎内脏已经受损流血。
自学成才的地精炼金术士，忍不住摇头，将这种黏稠的魔药视为失败品，配方看过最后一眼，随即被他彻底销毁——揉成碎片，然后一口吞到肚子里。
被狂暴试剂摧毁脑子的大脚地精，彻底蜕变成嗜血的野兽，它们被饲主接二连三地放出囚笼，顺从猎食的本能，冲向毫不知情的清道夫工会。
奥德里奇感到一阵心悸，眼睛盯着前方，昏暗的下水道深处，突然传来急骤的脚步声以及微不可察的吠叫，他立即站住，双手握持钝头重剑，严阵以待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在他身后的工会成员，被这位资深佣兵影响，也进入戒备状态，不少人心里惴惴不安，或许担心爆发的冲突会流血、受伤，舌头舔着发干的嘴唇，而一些对自己的身手具有信心的勇士，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尤其是身上到处都是伤疤的杜维尔，手持锋利的水手弯刀，站在奥德里奇的身后侧位，不影响‘会长’的发挥，还准备拾遗补缺，收拾漏网的杂鱼。
看见前面队伍的动向，拾荒人立即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不少人取出木盾，防备后面可能出现，进行夹击的偷袭者。
奥德里奇用眼角余光扫视工会成员的动静，不慌不忙地打开真实视野，因药剂癫狂而兽化的大脚地精，在他眼里呈现为不停燃烧生命力，由蜡烛的微光变成火炬似的赤焰。
他咧嘴轻笑，双手抡起钝头重剑，以连续半圆步带动，施展出类似古典宫廷骑士的‘无尽华尔兹’，准大骑士技风雷重斩，在狭小的下水道掀起死亡狂潮。
冰冷的剑刃淌下暴风不断的呼啸，重剑的钝头落点处无不闷响如雷，原本驯服如奴任由驱使的大脚地精，如今变成癫狂的野兽，悍不畏死地正面撞向奥德里奇连绵不绝的剑势里。
“噗嘶……”打头阵的地精被重剑斜着劈成两片，腥臭的内脏和鲜血在半空随意泼洒而下，翻滚的残骸刚刚倒下，第二头抵近的地精又被奥德里奇顺手解决，接着是第三头，第四头，毫无意外地成为钝头重剑的牺牲品。
直到第五头野兽化的地精，紧随其后得以避开风雷重斩的攻击空隙，越过同类的残骸，扑向时刻提防，却预期落空不得不接战的工会成员。锐利的爪子在镶铁皮的木盾上滑过，刺耳的噪声在狭小的甬道里反复来回激荡，使在场所有人除了奥德里奇都牙齿发酸，忍不住心情变得狂躁。
资深水手杜维尔熟练地用盾牌护住肩膀，侧身发起野蛮冲撞，把齐胸高的地精撞地失去平衡，藏在身后的右手弯刀顺势往前横斩，几乎把它来个开膛破肚。
侥幸逃过奥德里奇连环重斩的大脚地精，在杜维尔的连续技下受创颇重，它痛地哇哇大叫，这让附近围观的工会成员士气大涨，十几把长短利剑从不同方向攻来。避开一处，避不开所有，狂兽似的地精身上要害部位立即多出七八个透明窟窿，血液喷涌而出，随着药力的飞快流逝，它也走完短暂的一生。
例行的枭首割耳，地精的尖耳朵可是赏金的凭证，不过有份发起攻击的人实在太多，有点分不过来，没有明确收益比例分配的‘恶果’出现了，战斗还没有结束，就有人开始吵吵闹闹。
出力最多的杜维尔根本看不上这点小钱，他收回盾牌，甩了甩弯刀上的血珠，准备支援特里斯会长，继续守卫他的后背，不料刚刚落幕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奥德里奇已经顺利解决剩余的大脚地精，正在翻动残骸，寻找值钱的战利品。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我们合力解决一头漏网杂鱼，会长就干掉了七头至少是一级战士的地精，他的实力肯定不是四级，没准已经迈入五级的超凡层次。’
丰厚地难以想象的战果，令争执中的工会成员不得不再次正视以‘资深佣兵’的身份，一手建立清道夫工会的会长，奥德里奇.特里斯高调的招募，狂烈且破坏力惊人的战技，以及低调的风格，给这些眼高手低的人好好地上了一课。
他们停下毫无意义而且有些可笑的争执，自行商量出分配赏金的份额比例，出力最多的杜维尔得到三成，其余七成由十四个人均分。
两位拾荒人似乎被奥德里奇的英姿感染吸引，自告奋勇地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无偿替他打扫战场，收捡战利品。公正的特里斯会长稍微想了想点头同意，可惜的是大脚地精都是穷鬼，除了一身残破发霉的皮甲，只有耳朵可以割下去换赏金。
“记得收集伤口流下的暗绿色血液！我有一个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预感，这些懦弱无能的大脚地精，原本体质孱弱地和病人相差不大，会变得悍不畏死而且实力突飞猛进，肯定有某种目前我们无法获悉的原因。不过我估计只要找到精通药剂学的炼金术士，没准能在这些新鲜的血液里发现点什么隐秘。”
被奥德里奇的猜测打动，不止是拾荒人，就连司职战斗的工会成员也有些跃跃欲试，不过他们并没有随身携带合适的器皿或皮囊，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挣钱的机会和自己失之交臂。
‘放心，跟着战力不凡的特里斯会长，还怕没有发财的机会？没看到杜维尔就是因为靠地最近，才得到对战漏网杂鱼，抢先递刀的时机。’
清道夫工会的正式成员，不敢与奥德里奇.特里斯相较长短，毕竟差距实在太大，就找到战力和武技略微高他们一筹的资深水手，发现彼此距离并非没有机会缩短，因此都瞄准杜维尔的位置。
十二头大脚地精，经过数十双拾荒人的手，所有存在的痕迹彻底消除，至于残留在下水道地面的斑斑血迹，混杂在腐臭的空气里，也寡淡地微不可察。
清道夫工会继续拓展地盘，由于刚才的接战，他们都提起小心，戒备着周围可能出现的非人生物。
藏身在隐密地点的地精炼金术士，销毁了一个失败的配方，还没有来得及重启试验。再则那些怯懦的大脚地精，尽管被奴隶贩子驯服，变成唯唯诺诺的‘牲口’，怎么说也是他的同族，不能肆意挥霍。
没有许可就进入白骨与棘刺王国，自诩为国王的地精炼金术士可不会坐视，任由人类将不老实的手伸进自己的地盘。经由滑梯来到残破塔楼的斗兽场，他豢养的宠物，灵智初开的鼠人发出杂乱不堪的吱叫。
这些只有普通人齐腰高的生灵是古老的炼金试验的产物，地精炼金术士得到一本残破的古代笔记，从而使这种试验得以重现，并以自己的天赋补全其中失落在岁月尘埃里的部分。若不是无法繁衍生息，他几乎如神祇一样，创造出崭新的种族。
可是人为制造具有智慧的生灵，似乎受限于某种规则而充满各种缺憾。从古至今的各类亚人，鲛人、马人、狼人等等，曾经短暂辉煌过，可惜最后都是昙花一现，悄然消逝在时光的长河深处。
地精炼金术士收回游离的心思，从腰袋里抓了一把灰色的粉末，向斗兽场洒下，致幻的药粉立即令鼠人陷入虚幻的梦境。它们似乎正在对付丰盛的餐桌，整齐的磨牙声令人不寒而栗，就连炼金术士本人也有些不能自持，不得不捂上耳朵。
趁着豢养的二十来头宠物陷入幻境里无法自拔，地精炼金术士将自己无意之间炼制的不稳定化合物装填的薄皮铁壳蛋挂在鼠人的腰带上，随后一根绳子圈住宠物的脖子，把它们带离残破塔楼，由升降梯抵达下水道某个隐秘的出口。
第七十九章 下水道战役（十）
阴暗的下水道，白骨与棘刺王国的主人刚刚准备好鼠人爆弹工兵，还未针对清道夫工会展开清除计划，突然发现陌生的身影徘徊游荡在出口附近，身上萦绕着墓地的气息，散发出尸体的腐烂味道，吸引嗜血的蚊蝇在他破破烂烂的灰色外袍进出。
地精炼金术士迪菲斯知道它的身份，亡眼骑士霍尔姆，灰色裹尸布的一员，手持出鞘必定见血的邪剑，精通七种诅咒，拥有不错的脑子和精湛的剑术。
‘霍尔姆用他的剑杀死了一千只人类，通过大量的血祭和牺牲，已成功地让那把经历漫长的岁月失去邪恶精髓的利剑再次恢复可怕的嗜血光环，如果让他率领爆弹工兵，杀伤力肯定会高很多。只是很奇怪，这头在黑骑士道路上走到尽头的怪物，怎么会贸然进入我的王国，此前他一直很排斥我的地精身份。’
迪菲斯搔破头皮也没有想出其中的关键点，摸不准亡眼骑士的心思，意味着任何出手都会是昏招，他准备暂时按兵不动，先看看风向再说。
即使地下世界大佬们掌管下水道的秩序，可是他们的手也有触之不及的地方。在那些偏僻角落隐藏着的黑暗居民、非人生物，用自己锋利的爪牙捍卫生存的区域，除非是人类至上主义者，没有利益牵扯，恶棍、罪犯都对它们都是敬而远之。
可是，地下世界能容忍略具实力，却无法挑战他们建立的秩序的黑暗居民，却不代表能眼睁睁看着隐然对立的人类冒险者、佣兵，尤其是官方市政厅的猎狗把爪子递进属于他们的地盘。如果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没完没了，这是长久以来，流了无数鲜血换取的经验和教训。
组建清道夫工会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并不清楚其中隐藏的危险，他只是看到积极向上和有利可图的一面，却忘记了如果这行当真能如预想中的那样带来源源不绝的收益，怎会如此轻易地落在他的手里。
亡眼骑士的堵门让黑猫酒馆所在的街区下水道一带出现短暂的和平，不过那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平静，新的危机已经酝酿成形。
灰色裹尸布的金字塔梯队，数量庞大的候补黑骑士，为了取得鲜血和死亡的洗礼完成晋阶，通过长距离绕路迂回到清道夫工会的后面，形成严密的包围圈，准备把奥德里奇他们一网打尽。
霍尔姆毫不在意地精炼金术士迪菲斯的态度，他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正在收网，可以预见的是新鲜的死亡和血液的味道，将会向他源源不断喷涌而来，通过邪剑赋予半亡灵化的身体更多的活力，乃至延长早该燃烧殆尽的生命之火。
他伸手握住骨质剑柄，完全驯服于亡眼骑士的邪剑发出频频地颤动，情绪自然流露，甚至比掩饰地极好的霍尔姆表现地还急切。
奥德里奇.特里斯源于八美德灵性支柱对于危险的过人感知，让他再次停下前进的脚步，真实视野再次开启，附近燃烧颓废源泉的数十个黑骑士，正在逐渐缩小成形的包围网。
‘真是糟糕透顶！掌握下水道秩序的大佬还挺看地起我，对付一个新近成立的冒险工会，竟然动用这么多好手。’
由于无法舍弃身后交付信任，愿意跟随他进入下水道的正式成员以及拾荒人，清道夫工会往任何方向突围都有可能陷入鏖战中，随后被支援而来的黑骑士前后围攻，或许奥德里奇能够凭借远超普通骑士水准以上的武力脱身，可是他一手建立的工会就彻底完了，以后在这一行也别想混下去。
‘因此关键还是突破的方向，我必须找到其中的薄弱点。’打开真实视野的特里斯环视周围，意外地发现左前方的通道拐角处，没有成群结队仿佛火炬似的黑骑士，只有一座硕大无比的篝火，散发出猩红的嗜血灵光，内敛萎靡的苍白磷焰。
如果清道夫工会不知不觉地钻进一个口袋阵陷阱，那么左前方就是负责袋口系绳的幕后黑手，或许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自信到能以一己之力暂时拖住清道夫工会。
能将自己的气息收放自如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决定给对手一个永远难以忘怀的教训，他很好地把自己掩饰成普通的骑士，悄声无息地向身后的部属发出紧密跟随的手势信号，随后提拖着钝头重剑，毅然而然地冲向左前方拐角。
‘啧！一个不知道自知之明的愚者。’霍尔姆连邪剑都懒地出鞘，握拳的左手往前平举，随即猛地张开，掌心的邪恶徽记，穿眼而过的利剑，放出诡异的漆黑怪光，瞬间击中奥德里奇。
亡眼骑士的致盲诅咒极其强大，竟然在特里斯身上生效了，不过双眼陷入一片漆黑对精通盲战的的美德骑士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他的身体毫无动摇地继续前冲，提剑斜着往上挥砍。
淬不及防之下，霍尔姆的左手连胳膊都被钝头重剑带走，肩膀粉碎性骨折不提，还暂时失去致盲、暴聋两种诅咒，毕竟重绘邪恶徽记需要一点时间。
“该死的……”亡眼骑士知道自己大意轻敌了，他的内质是傲慢源泉，延伸出强烈的骄傲和虚荣心，令霍尔姆对危险的预知极为迟钝，再则他无法忍受自己完美的身体残缺不全。
邪剑瞬间出鞘，持剑者的疯疚令它威力倍增，半透明的剑刃发出频密的震动，萦绕剑身的灰暗雾气四下溅射，少许沾染就使奥德里奇疲劳、乏力、减速、迟钝，却是霍尔姆借助右手臂的延伸，施放在特里斯身上的诅咒。
调整呼吸节奏，低语森林修行的成果，暴熊之力出现，力气源源不断涌现出，奥德里奇仿佛人形巨熊，随意一击就把无法容忍自己退让的亡眼骑士横扫，后背撞在墙上，咯嘣咯嘣，身体出现多处骨折。
所幸的是霍尔姆半亡灵化的躯体没有痛觉，因此他晃了晃光溜溜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被人一击横扫的失败，激起强烈的虚荣心，亡眼骑士呼唤签订契约的雷电精灵降临，在邪剑的锋刃上绽放锯齿状的蓝白电光。
‘见鬼了，黑骑士竟然能兼职元素使，尽管低级到只能做到附着外层镀膜固化，不过元素武器的威力，我还是略有耳闻。’
奥德里奇的眼睛刚刚恢复正常，黑骑士的颓废源泉只能对他造成一定的干扰影响，傲慢与谦卑的他甚至完全绝缘。感觉身体有些沉重，暴熊之力被诅咒影响，仿佛倒置的沙漏开了口子缓缓流逝。
为了替工会成员打开逃出生天的道路，特里斯只能带着各种debuff减益状态，拉近双方的距离，争取短时间内解决战斗。
‘如果对方存心用拖延战术，等待附近的援兵合拢围杀，那么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开嘲讽拉仇恨了。’
谁能料到，傲慢的亡眼骑士霍尔姆根本没有给奥德里奇施展嘴炮的机会，挥舞元素武器化的利剑，全身笼罩嗜血光环，抢先率先发起第二回合战斗。
不停的无序刺击，有如捅了蜂巢惹来群蜂围攻，身陷险境的奥德里奇横起剑刃左支右挡，打算熬到诅咒失效，再发起绝地反击。可是颓废源泉极为充沛的亡眼骑士，不时给他添加各种减益状态，似乎已经知道诅咒无法持久生效的原因了。
“该死的白骑士，拥有准大骑士实力的你竟然被我逼到这个地步，不觉得羞愧吗？反省吧，你必须承认自己已经落伍，与时代脱节，然后放弃内心的道德和可笑的骑士戒律，顺从自己的**，投入到我们的行列中。黑骑士才是未来的主流，记住我的话！”
奥德里奇可不会被黑骑士的几句话打动，藏在宽阔的剑刃后面，他的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带着三分嘲弄，三分揶揄，三分不知所谓，还有一分你知道个屁。
尽管霍尔姆失去双眼，可是白骑士流露的复杂情绪还是被他触及，利剑上跃动的‘锯齿’，突然暴起刺眼的电弧，快不可察地掠过奥德里奇的右手背，留下指节长的焦痕。
绽裂的伤口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邪恶的光环及时捕捉到鲜活的血液，仿佛无数只蚂蟥水蛭蜂拥而至，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吸取出暗红色的鲜血。
“嗯！”奥德里奇一声冷哼，眉头都没有皱起，绷紧手背的肌肉，瞬间解决失血的危机，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剑势就稍微慢了几分，亡眼骑士暴风骤雨般的刺击趁机穿破防御的空隙，几次在他要害部位擦之而过。
‘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尽管手段有点卑鄙，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只要彻底击败这个如我镜像似的黑骑士，才能令铺满荆棘的美德之路妆点更多的荣耀。’
奥德里奇调整呼吸节奏，喉咙里酝酿百兽之王的威严，他的脸上浮出若隐若现的银白纹路，黄金狮子的咆哮响彻周遭，破坏力惊人的声浪将亡眼骑士霍尔姆差点击倒，瞬间失去听觉导致身体的协调性严重失衡。
手忙脚乱的时候，一鼓作气持剑前冲的奥德里奇顺势横斩，断成两截的身体分别撞到墙角。
“跟我一起冲！”
不远处传来密集整齐的步伐，清道夫工会的正式成员以及附属的拾荒人，听到沉甸甸踩踏在胸口的脚步声，原本慌不择路地四下逃窜，突然听到奥德里奇的呼唤，心里莫名奇妙地感到安定，随后并排四列，乱糟糟却有序地闯过这一段下水道，跟随特里斯会长突围而出。
数十双大脚在亡眼骑士霍尔姆分成两片的身体踩过，要不是半亡灵化失去大部分痛觉，他肯定就此死去。
所幸的是踏上逃亡之路的清道夫工会，没有一个成员注意到脚下的异常，就算是奥德里奇，也大意地认为‘狮子吼’加腰斩一击已顺利解决这个强大的黑骑士。
灰色裹尸布麾下的见习黑骑士，前后脚抵达余韵未彻底消散的战场，外强中干霍尔姆招呼熟悉的人将他的身体拼凑回来，腰部以下的部位以及左手，先接上骨头，再缝合肌肉，用绷带缠紧，再套上一件贴身的盔甲。
即使落败返回灰色裹尸布，他也要维持首席亡眼骑士的英姿，否则为数不少的竞争者，知道他的伤情如此之重，肯定会无时不刻地发起挑战，试图取而代之。
‘这些见习骑士的嘴巴也不可靠，最好提前剪除掉大部分，否则对我的疗伤很不利。’
沉思片刻，霍尔姆突然想到不远处就是地精炼金术士迪菲斯的地盘，他是一个很难缠的非人生物，在黑暗居民的地位不低，而且复活古老的炼金术，没准能从他的收藏找到一些有用的玩意。
“由于你们行动不够果决，才让这支中型冒险团队突围而出，还连累我差点丧命。现在去向不明，没有鲜血和死亡的洗礼，你们恐怕摘不掉见习的头衔。”
本着傲慢的性子，霍尔姆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输在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手里，只能把过错压在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奴仆头上。
低头垂目的见习黑骑士令气氛变得压抑和消沉，适可而止的亡眼骑士随即改口：“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机会。自称在下水道这一带建立白骨与棘刺王国的地精迪菲斯，拥有足够多的野兽宠物，它们将会是最好的祭品和牺牲，向邪恶之源献上你们的良知和道德，杀戮的时候，到了。”
最后的机会，见习期的黑骑士，抬起头露出瞬间布满血丝的眼睛，顺着霍尔姆指点的方向，轰开隐秘的砖墙大门，随后疯狂地冲进炼金术士迪菲斯的地盘。
“轰……轰轰！”
同时露出爪牙的鼠人，无需饲主的命令，与黑骑士展开厮杀，不稳定的化合物装填的薄皮铁壳蛋屡屡奏效，在挤成一团的人群里绽放出一朵接一朵的死亡之花。
溅射的生铁破片，狠狠地噬入敌我双方的身体，血肉横飞的暴风，瞬间吹熄周遭生命的火花。
不过一会，鼠人全军覆没，地精炼金术士迪菲斯后悔极了，他趁乱匍匐在地面，逃进自己挖洞发现的残破塔楼，封闭所有通道出口，暗中发誓要让灰色裹尸布后悔今天无缘无故的挑衅。
第八十章 下水道战役（十一）
亡眼骑士霍尔姆低头走进炼金术士迪菲斯的王国，一览无余的阴暗宫殿被血雨腥风浸透，空气中不仅弥漫着死亡和鲜血的味道，还有不稳定化合物的火焰气息。
他满怀深情地吸了一口气，就像嗜好伏德嘉的酒鬼过足瘾头，犹在燃烧的尸体残骸渐渐炭化，烧烬生命的灰烟是亡眼骑士最好的下酒菜，他满足地吐出一口气。
充当拐杖的邪剑原本有些不满地发出震颤，可是那些许电火花对于躯体半亡灵化的霍尔姆来说，连给他搔痒的资格都不够，微微发麻的掌心反倒是给予亡眼骑士依然活着的感觉。
‘停止埋怨吧，我的伙伴。以猩红之眼萨迪洛斯之名，解除你收割祭品的封禁，醒来啜饮鲜血酿造的美酒，涓滴不剩地给我全部饮尽。’
缠绕在剑刃上的无形螺旋锁链，顿时崩溃粉碎成渣，露出它最初的面目，某位地底深渊公爵级领主打造的邪恶武器，由于失去主人而被规则加诸真名的锁链。
它张开贪婪的嘴巴，白骨与棘刺王国的入口，一朵朵极力绽放的死亡之花，所有流淌的、半凝冻的、干涸固化的鲜血，仿佛被无形的来自无底深渊的极热硫磺之风吹过，蒸发成暗红色的雾气，源源不断地被邪剑吸收。
由于数量是如此的多，就连它也有无法承受，狭长的刃身出现诡异的网状纹路，攀爬过剑柄，蔓延到亡眼骑士霍尔姆的身上。尤其是断臂和腰斩的伤口，密密麻麻地聚集成团，蠕蠕而动的血液精华飞快地修复创伤，至于剩下的部分则被用来延长霍尔姆摇曳欲熄的生命烛火。
血肉滋生的麻痒，神经接续的痛楚，再次掌控焕然一新的身体，亡眼骑士恢复从容和镇定。生平最接近死亡的绝境，令沉湎于傲慢的他有所转变，诡诈和欺骗令他主动掩饰自己伤势未复原的虚弱状态。
霍尔姆指挥若定地命令见习黑骑士整队来到他的面前，按照血腥杀戮的战果，给予部分成员晋阶的资格。队伍里有几个被不稳定化合物装填的薄皮铁壳蛋威力波及，导致断手断脚的倒霉鬼，尽管很可怜，冷酷无情的亡眼骑士依旧没有给他们网开一面。
“规矩就是规矩，绝对没有情面可讲。如果一定要找出原因，就要怪你们刚才的战斗不够果决，挥剑杀戮的时候不够心狠手辣。”
大多数人听过训斥，都有些意志消沉、精神颓废，霍尔姆随即语气一转：“不过，你们还有最后的机会。”
见习黑骑士们立即竖起耳朵，希望能从灰色裹尸布首席亡眼骑士嘴里，听到一些好消息。
“地精炼金术士迪菲斯建立的白骨与棘刺王国，怎么会只有这点地盘，我相信只要在这座阴暗宫殿里仔细寻找，总会发现秘道和暗门之类的玩意。你们打扫过战场，附近不是没有找到绿皮老鼠迪菲斯的尸体吗？他肯定还活着，甚至还在策划着对我们的反击，别给他报复的机会。危险一定要扼杀在萌芽的状态，记住我的话。”
“喔！”没有晋升的三十多个见习黑骑士，齐声发出欢呼，恢复斗志和热情，在阴暗宫殿里东敲西打，忙碌地不停。
至于完成鲜血与死亡洗礼的四个黑骑士，顺利摘到头衔前面的见习，由霍尔姆亲手削掉旗帜后端的燕尾状开叉。
旗帜正中绘有他们的家徽图案被涂黑，或许是为了不令家族蒙羞，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灰色裹尸布与其它黑骑士武装集团不同，依旧保持着过去的传统，尽管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点皮毛，却将自己视为骑士的正统，正如首席亡眼骑士霍尔姆与奥德里奇.特里斯对战时所说的那样。
“完成鲜血与死亡的洗礼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晋阶必须等到我们顺利返回大本营，由战力还在大骑士之上的黑权杖迪斯玛斯特亲自揭开七个盛满真性的金碗，你们选择其中之一成为自己的源泉，才能完成整套秘仪。”
用双眼交换七种诅咒的霍尔姆语气诚恳地继续解释：“在此，我奉劝你们，别擅自选定傲慢，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同理，愤怒、暴食也并非最好的选择。七大主源泉支柱延伸出去的领域，有太多可能供你们挑选。还是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吧，顺从自己的**和本质，组织需要更多优秀的人才，而不是埋没你们的天分。”
四个去掉见习头衔的黑骑士唯唯诺诺地答应，看地亡眼骑士有些生气，‘该死的，这几个小家伙都是虚伪地要命，统统转职成幻象骑士算了。’
霍尔姆沉默地一言不发，周围的气氛转为凝滞，可是没过多久，发动人手在阴暗宫殿搜寻的那帮见习黑骑士，竟然找到地精炼金术士迪菲斯的隐秘通道，一座隐藏在石柱里的暗门，周围纹饰着意义不明的符号和纹路。
亡眼骑士用一把制式长剑元素武器化，随后试探地点亮符纹，结果呈现出色彩斑斓的虹光，一块浮空碟恢复动力缓缓地上升，来到霍尔姆面前。
“啊哈，白骨与棘刺王国的真相，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不过是普通的绿皮地精，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炼金术士。迪菲斯竟然在地底深处找到旧时代沉陷的法师塔，而且还是以炼金为主职的大师塔，难怪可以抗拒地下世界大佬的招揽，还能杀死我们这么多成员。”
没有完成鲜血和死亡洗礼的见习黑骑士，在霍尔姆的劝诱下，都走进三米直径的浮空碟里，三十多个人挤一挤，竟然塞地爆满，随后缓缓地开始沉降，直到法师塔的底部。
剩余的四个黑骑士也准备下去，霍尔姆立即伸手拦住，让他们稍微等一等，可是厮杀声从隧井似的塔底不断传来，如同不时轻轻划过脚底板的绒羽，把他们的心搔地痒痒的，随后无法忍受地纵跃下去，亡眼骑士想阻拦都做不到。
霍尔姆暗骂一声：“该死的，你们都下去了，把我一个伤势未愈的人留在上面，现在要是有外敌进来，你们就是锅里炖的骨头，烂熟了被人嚼吃干净。”
他的咒骂还在嘴边回荡，阴暗宫殿被见习黑骑士轰开的砖墙，就翩然走进亡眼骑士最不想看见的人。
奥德里奇.特里斯，去而复返的资深佣兵，率领突围的清道夫工会原路返回，‘无意’之中同样发现白骨与棘刺王国的秘密。
‘胜利少女维特利亚真的离我远去，难道今天我会丧命在这里？’两个空洞没有眼睛的霍尔姆，转身背靠着石柱通道，双手握持着邪剑，等待对面的那群乌合之众群起而攻。
“放心，他们是不会对你出手的。”奥德里奇.特里斯一个人站出来，突然发现什么有趣的玩意，好奇地从地上捡起一个鹅蛋大的铁球，轻轻用力捏了捏。
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那是危险的信号，他想都没想，直接把烫手的铁球砸向亡眼骑士。
“你在干什么？”霍尔姆恼怒地挥剑劈砍，打算把卑鄙的白骑士的投掷武器，当作开战的信号。
谁知就在剑刃与铁球碰撞的瞬间，不稳定化合物装填的薄皮铁壳蛋瞬间绽放，猛烈地爆炸和火焰，把着装盔甲的亡眼骑士撕扯地破破烂烂，冲击波轻易地将他掀翻，远远地吹走，撞在岩壁上才停住。
晕乎乎的脑子刚刚恢复神志，对黑骑士赶尽杀绝的奥德里奇，提拖着钝头重剑向霍尔姆发起决死冲锋。
“卑鄙！”亡眼骑士挣扎站起身，挂在身上的几块盔甲破片，嫌它们碍事，顺手扯走用力砸向奥德里奇。
伏低身体避开威力不俗的远程攻击，看穿他走直线攻击的霍尔姆，持着邪剑发起刺剑骑士技毒蜂似的攻击。
明白自己的普通重剑和疑是传奇武器之间的差距，奥德里奇的脸上再次浮现银白纹路，他准备再次一瞬间解决战斗。
“同样的招数对于我是没用的。”松手任由邪剑往前冲击，背靠石壁的霍尔姆有如硕大无比的壁虎，双脚踩蹬着粗燥不平的墙面，肩胛骨默契配合，空出双手后竟然也能迅速地爬到宫殿顶端。
‘见鬼了！异界的壁虎游墙功！难道是老乡，这不可能。’奥德里奇格飞邪剑，谁知它就有如具备灵性的毒蝎，不断地发起刺击。
藏身在拾荒人里，颇有见识的职业赌徒戈尔高立即惊呼：“剑咏！大人，这是草原精灵的高等战技！”
奥德里奇眼眉轻挑，半圆步加速，钝头重剑抢先把邪剑弹走，随后上前用力压制地它动弹不得。
“精灵的剑咏，不是已经失去传承吗？而且驾驭这把剑的人并没有开口咏唱！”特里奇轻轻摇头，随即仰首望着宫殿穹顶。
“别用这些小花招，该死的堕落者，资深的黑骑士，自诩比我强的你竟然不敢交战，而是选择逃跑。你这个胆小鬼！背弃白骑士的美德，又把黑骑士的**置之脑后，选择苟活的你无论身处什么阵营，都是无胆匪类。”
亡眼骑士霍尔姆的傲慢源泉在沸腾，无以言语的虚荣心刺激地他变得骄狂和目中无人，他纵身跃下铺着石板的地面，伸手招回邪剑猩红之眼。
面对身体恢复原状的亡眼骑士，奥德里奇.特里斯提神戒备，并暗中下定决心：“手下败将，待会我会把你切成零碎，看你拿什么复原。”
第八十一章 下水道战役（十二）
经历人生最惨重的失败，霍尔姆多少有些改变，可是他在亡眼骑士的道路上走地太远了，已不能和昔日的同伴那样，选择其它罪恶领域作为支柱，毕竟单一源泉能最快晋升权杖骑士。
至于七罪的黑权杖迪斯马斯特则有些特殊，他从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祖先继承邪恶的血脉，同时也是地下世界寥寥无几能张开漆黑羽翼的神魔裔。
‘世界就是这样充满着各种不公平，公正之手的陨落正是因为如此。’收拾心情，霍尔姆左手轻抬，致盲诅咒瞬间夺走奥德里奇的眼睛。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信仰水准极高的白骑士，很快就会挣脱束缚，重新恢复视野。亡眼骑士刚才吃过的亏历历在目，再次对上精通盲战的奥德里奇，他准备借助炼金术士迪菲斯的小玩意。
见习黑骑士绞杀鼠人爆弹工兵后，留下不少没有爆燃的薄皮铁壳蛋，由于不稳定化合物的特性，谁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发作。
借助邪剑猩红之眼的指引，霍尔姆飞快蹿到一具只剩下半截的鼠人工兵身边，系在腰带上的铁壳蛋，轻轻挑起，运用柔力送往迅速接近的奥德里奇面前。
鼻尖仿佛闻到危险的火焰气息，躲避已来不及，特里斯原地站住，钝头重剑厚实的刃面架在肩膀，侧身矮蹲硬抗。
“唝……轰隆！”剧烈的爆炸掀起气浪，零碎的盔甲残片被暴风掀走，阴暗宫殿的穹顶瑟瑟发抖，砖石缝隙之间扑簌簌落下一撮沙砾和泥灰。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位亡眼骑士学地很快，不亏是老牌黑骑士，和他半亡灵化失去大部分痛觉不同，我的身体即使披甲，也无法抵御这种弱化版的地精炸弹的威力，好疼！’
硝烟还未散去，一道身影从扬起的粉尘中爆蹿而出，还未恢复视觉的奥德里奇迅速接近霍尔姆，他的脸上浮现银白纹路，仿佛戴着面目狰狞的兽盔。
亡眼骑士哈哈大笑，吐出如饮鲜血后的猩红舌头，舌尖上的邪符，漆黑交叉骨封住嘴的骷髅，放出昏黄的怪光，瞬间击中奥德里奇的喉咙，随后霍尔姆秘藏的底牌封禁了狮王的咆哮。
‘万物静默！这不是亡眼骑士体系的诅咒，除了契约元素使，难道他还兼着破法者中的沉默术士，资深的黑骑士果然不能小看，底牌简直层出不穷。不过，我同样也有自己的拿手本事没有施展。’
奥德里奇.特里斯抬脚，运用暴熊之力重重一顿，即使没有黑马海耶斯的配合，单凭他一人之力，也能勉强施展出战争践踏。
无形的气浪冲击往周围散开，自信过头的霍尔姆，正准备观看白骑士无法施展大嗓门攻击的沮丧神色，一时之间躲避不及被战场骑士技击中，飞快掠过的劲道摧毁身体的平衡，亡眼骑士如受雷击不支倒地，强烈的晕眩感令他发出可耻的哼声，就像一头喝醉酒的乳猪。
眼睛酸痛泛出泪水，恢复少许视觉的奥德里奇双手高高地举起钝头重剑，毫无花哨的技巧，凭借暴熊之力的碾压，这一击将夺走躲避不及的亡眼骑士的生命。
死亡的危机降临，求生本能令霍尔姆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拯救自己的机会。
邪剑猩红之眼，用掉了一天一次的‘求雨舞’，如今根本动弹不得。嗜血光环倒是可以张开，不过奥德里奇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伤口。绝望的感觉笼罩着亡眼骑士，他的双手在周围快速的滑移摸索，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令霍尔姆露出安心的微笑。
两个装填不稳定化合物的薄皮铁壳蛋，比奥德里奇的剑势还快，正正地撞向锋利的锋刃。即使是死，亡眼骑士也要拉上一个垫背，更何况拥有嗜血的邪剑，只要避开要害，他还能再次复原。
“嗑嚓！”一枚地精炸弹还没到爆炸的临界点，当场被奥德里奇劈走，至于另一枚则濒临爆发的边缘，受了轻微的撞击，立即绽放出绚烂的恶之花。
不逊于战争践踏的冲击力，将躺卧的亡眼骑士霍尔姆狠狠地压进石板里，以他的半亡灵化身躯为核心，向周围辐射出蛛网状态的裂纹，至于奥德里奇.特里斯，只是被暴风吹走退后几步，原本就破破烂烂的盔甲分崩离析，里面的链甲和皮毛软垫被裂风吹成丝絮，纷纷扬扬落在身后，露出泛起金属光泽的胸膛。
失去眼睛的霍尔姆当然看不见这一幕，不过从颓废源泉延伸出去的过人感知，触及到奥德里奇后如受重创迅速返回，向他发出严厉的警告。对方的身体似乎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转变，从可以较量过招的对手，摇身一变成为涅墨亚巨狮。
‘钢筋铁骨，联系不久前的狮子咆哮，难道他是黄道日冕第五宫的守护者？不对，那群老家伙不能离开星座，否则暂停的时间沙漏就会迅速归亡他们永远年轻的生命，或许是意志的代行者，传承一招半式的门徒。该死的，沉寂了一百年，黄道日冕又开始活动了。这个情报应快点告诉黑权杖。’
面对难以匹敌的对手，亡眼骑士心生退意，可是傲慢的源泉，有如重重叠叠的锁链枷锁，将他牢牢地禁锢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有如泰坦巨神般的金属躯体，带着毁灭的气息一步步走来，若说有什么能凌驾在信仰源泉之上，以前的霍尔姆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说世上没有任何一物能撼动，如今真切且浓烈的死亡气息却剧烈动摇精神世界的支柱。
傲慢的神色终于从亡眼骑士的脸上褪掉，他初尝惶恐不安的滋味，将七种诅咒全部释放在奥德里奇的身上，可是进入超凡状态的特里斯骑士，完全免疫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他的脚步如同远古巨兽猛犸，粗如石柱的双腿以踏碎冰河的凌冽气息压倒霍尔姆骄傲的腰杆。
亡眼骑士的精神防线顿时土崩瓦解，邪剑猩红之眼发出哀怨的嘶鸣，极度不满于主人的不战自溃，独自凭借契约再次呼唤大气精灵，在锋刃上绽放锯齿状的电弧。
手持凡铁的奥德里奇随手一击，就将邪剑的些微抵挡击溃，威力不俗的雷锯在他的胸膛撕开几道焦黑，不料伸手轻抚几次，就像擦走玻璃上的灰烟，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霍尔姆无愧于资深的亡眼骑士，摆脱奥德里奇的气势碾压，以‘傲慢’延伸而出的自信、虚荣、骄傲等副源泉重建几道精神防线，顷刻之间恢复理智，他手脚并用，加上肩胛骨的帮助，瞬间脱离可怕的白骑士视野范围，根本不理会待在大师塔底部的黑骑士，蹿向严阵以待的清道夫工会。
“别挡道！”心急火燎的霍尔姆，他的七种诅咒对付不了奥德里奇，可是往这些普通人身上招呼，却是无往而不利。
顷刻间陷入混乱的人群，令亡眼骑士重拾信心，主源泉趁机恢复不少，这给他进一步坚定自己新目标的决心。
尾追其后的奥德里奇，飞快拉近双方的距离，恢复镇定的霍尔姆用身边暂时失去视觉，手脚乏力吓地呜哇怪叫的普通人充当武器和盾牌，把白骑士的怜悯心利用到极致，令其一时之间腾不出手来收拾他。
等到周围陷入彻底的混乱后，亡眼骑士毫不犹豫地逃之夭夭，就连奥德里奇恢复常态，露出一脸倦容的机会也没有把握，离开白骨与棘刺王国，往大本营逃去。
等到特里斯骑士避开所有障碍，追到外面的昏暗甬道时，已经失去霍尔姆的踪迹，他只能返回原地，安抚陷入诅咒中乱糟糟的清道夫工会。
顾不得清理阴暗宫殿的琐碎事，奥德里奇直接带着惊魂不定的正式成员以及拾荒人，从原路返回地面。
也许是源泉不够的缘故，亡眼骑士释放的诅咒有效时间比以往平常状态更短，还没有抵达暂时充作工会驻地的黑猫酒馆，大部分人都顺利地恢复视力。
一场虚惊，着实令自我感觉良好的成员愤懑不已，可是已变得陌生的下水道，不再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安全地带。
“至少在我下去亲自确认过之前，谁也不能单独行动。”奥德里奇看出不好的苗头，严重地提出警告。
由于他过人的武力，以及在刚才混乱之中，镇定自若率领所有人脱离险境，在这个新成立的冒险者工会里，奥德里奇的声音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权威，因此没有人敢当面反对，至于背后有没有人说闲话，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眼看天色还早，为了安抚人心，奥德里奇立即与酒馆负责人商量，安排所有人洗个暖意融融的热水澡，顺带换一身干爽的衣裳。趁这段空余时间，黑猫酒馆准备了菜式没那么丰盛，却绝对能喂饱所有人辘辘饥肠的午餐。
熬煮成糊的鱼杂碎汤，添加了姜米和辣椒去腥提味；切成厚片的隔夜黑面包，在炉火里烘烤过，焦香四溢的同时额外多出松脆的口感；煎炸鱼排剩下的油汁，每个盘子都倒下一大勺；土豆泥揉入面粉和菜梗做的过气炸丸子，放进大锅里煮出奶白色的热汤。
再请所有人喝一轮麦酒，即使有再多的怨气，也在推杯换盏之间化为乌有。奥德里奇自己吃着盘里的午餐，与工会成员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为酒馆带来如此多的生意，负责人额外添加了一个烤熟的洋葱。
下午，所有人都各找地方安歇，奥德里奇却带着所有收获，马不停蹄地联络买家。托他还未脱离巡夜骑士的福，无论是跳蚤市场管理者，还是典当行鉴定师都给足面子，吃进大部分‘破烂’。
计算今天的收获，刨除酒馆的开销，奥德里奇高兴地发现略有盈余，他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对清道夫工会给予厚望。
个人获利还是其次，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才是真正的目标，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不过他估计月内有十个左右正式成员选择靠近，就是踏出成功的第一步。
如今变得罕见的白骑士，光是公正的品德，就已能够吸引一批人趋近依附了。毕竟现在的伊斯特伍德城，无论贵族、商人，还是地下世界的大佬，奉行的都是零和游戏，赢家独占，别说吃肉了，就连汤水也不给下面的人漏一点。
‘吃相未免太难看了！我来改变这种潜移默化的暗规则，利己不损人的双赢才是正途。’奥德里奇掂量钱袋里的银币、铜子，按照事先决定的规则，将减半的日薪发给工会所有成员。
第八十二章 下水道战役（十三）
当奥德里奇携带装满钱币的袋子返回黑猫酒馆，意外地发现清道夫工会大部分成员，包括为数不少的拾荒人都待在大厅里，闲聊的同时不时张望门口出入的身影，当他们发现特里斯会长面带笑意走进酒馆，都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这位‘资深佣兵’感觉有些好笑，不过他很明白不久前刚刚摆脱颓丧状态，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生活的失业者的心情，奥德里奇很清楚他们被欺骗、戏弄的次数太多了，以致于形成某种条件反射。
“我可不是捞一票就走的混蛋，下水道工程清理是一项旷日长久的事业，跟随我努力奋斗下去，在此期间我保证你们将获得崭新的人生。”
空口说白话，这是骗子的基本技能，不过如实兑现承诺，就是这位清道夫工会会长谋取的目标或者想要达成的目的极为远大，大到不屑于昧着良心贪图这点小钱。
第一次‘发薪水’，奥德里奇决定亲自发放，他选在通往二楼的扶梯上，伸手先招来两位副队长，前船舷水手杜维尔和建筑行辞退雇工托德，半个银币的日薪，再加上大脚地精耳朵的战功奖励。
看见真金白银的薪资，大厅里的人都坐不住了，接二连三地起身，往楼梯口拥挤过来，排在前面的当然是个人武力不错的正式成员，喧闹地声音，几乎把黑猫酒馆变成街头的菜市场。
为了避免外面的人以为酒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让负责人为难，奥德里奇站起身，雷鸣般的大嗓门一下子压倒杂吵声。
“秩序，秩序！工会成员听令，按照自己的位置，排列成整齐的队伍，否则日薪报酬全部取消。”
大厅瞬间寂静了片刻，随即又开始吵闹，不过声音就低沉了许多。身为水手中的佼佼者，杜维尔拥有不错的威信，收到特里斯会长给的报酬，他就打定主意要趋近追随。眼看楼下的人闹地实在不像话，立即伸手向伙伴示意，他管辖的队列默契地安静下去，与附近的人互相对比，明显地体现出某种纪律以及服从。
沉默是一种感染力很强的情绪，黑猫酒馆的大厅渐渐人声低落，不过也很难说是奥德里奇的个人威信起作用，还是他声称要扣除吵闹者薪资的威胁更有效。
总之，清道夫工会所有成员以及附属的拾荒人，都排出整齐的队伍，经楼梯走到特里斯会长面前，取得属于自己的那份报酬，然后由另一条扶梯回到楼下。
奥德里奇的动作很快，他提前制作的表格，将所有人的收获都登记在上面，即使有人不满薪资的数目，当看见清晰的账目，只有昧着良心的人才会说特里斯会长对他们恶意盘剥。
欢呼声此起彼伏，都是赞颂奥德里奇慷慨大方的词句，多数来自吟游诗人的英雄传说，只是用特里斯会长的名字改头换面，把熟悉《诸王传》、《勇者屠恶龙》等诗歌的奥德里奇听地哭笑不得，感觉自己离那些史诗英雄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有些惭愧。
一直冷眼旁观的职业赌徒戈尔高，对这个清道夫工会固然不会看好它的前途，不过展现出超凡实力，前后两次击败地下世界名声卓著的亡眼骑士霍尔姆的特里斯会长，却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尤其是当戈尔高受到的薪资报酬是赌桌上失去的绿松石戒指，即使冷若冰霜的铁石心肠，一时之间也被奥德里奇感动地快要融化。
尽管已经取回自己的幸运符，戈尔高却没有选择离开，看在特里斯会长的份上，他决定继续观望一阵子再说。
奥德里奇对自己的眼光和判断感到满意，对于特立独行的职业者，能勉强留住他的人，却无法留住他的心。出工不出力地怠慢，还不如趁早放戈尔高离开，免得最后落得里外不是人。
特里斯早已有所预见，提前归还戈尔高的戒指，心里的戒指却永远地留在他身上。这种不算高明的心理技巧，前世见闻就有不少事例，不过是驾驭部下的权术。
身为乡下庄园的小领主，他自然熟稔运用，可是当世情风气蜕变后，这种小花招就不太管用了，毕竟贪婪的胃口一旦张开，就难以填满**的沟壑。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职业赌徒戈尔高这种老派人物还保持着某种基于道义之上的品行，尽管无法与骑士的美德相提并论，却比大多数没有底线的人好地太多。
‘进展的速度很快，半天下来，收获了一个半死忠。除了游荡者戈尔高，另外半个是副队长杜维尔。难道我身上也有某种王霸之气？那得经常虎躯一震！’
顺利发放完薪资报酬，奥德里奇待在二楼，观看工会成员如何利用手头上多出来的钱，令他感到满意的是大部分人都选择小心存放，节省着使用，或许是长期的贫穷生活总结出来的经验，令他们对身外的财物看地很重。
当然也有拿着卖命钱大吃大喝，甚至在阁楼开一个小房间，从外面招来做无本生意的流莺，匆匆快活一场的人。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奥德里奇的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他尽力做到冒险者工会会长的职责，至于下面的人如何作为，都是他们自由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此时唯有宽容和谅解。
待到下午三点左右，奥德里奇离开黑猫酒馆，决定独自一人去下水道查探变化，那些见习黑骑士的下落，地精炼金术士的生死，白骨与棘刺王国的兴亡，还有黑骑士集团‘灰色裹尸布’的反应，甚至包括一些盘外的情报，他都要必要尽快掌握，以此决定清道夫工会的下一步动向。
前船舷水手杜维尔看见特里斯会长离开酒馆，原本打算跟上去，可是顾忌到以前的伙伴可能会说闲话，身为战士的尊严以及骄傲，更有如枷锁禁锢住他的双脚，牢牢地待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过职业者戈尔高不同，习惯独来独往的他根本不在意旁人的异样目光，堂而皇之地追随奥德里奇的脚步，及时地抓住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这或许就是职业赌徒的本性。
黑猫酒馆附近的下水道入口，肯定不能用了，两人结伴走到下一个街口，不放心地继续往前，直到贝壳街才停住脚步，来到人迹罕至的僻静处，掀开厚重的铁盖，接连纵身跃下。
这一段下水道的气息有些清爽，不错所料是清道夫工会上午清理的成果，街道两侧排水的栅栏疏通后，透下更多的光亮，漫长的甬道显得不那么昏暗。
打开真实视野环视周围，确定附近没有陌生人出没后，奥德里奇在前面开路，护住充其量只是一级战士强化版的职业者戈尔高。
当他们抵达白骨与棘刺王国的入口，蓦然看见被见习黑骑士轰开的墙壁恢复如初，而且试探敲击过后，惊讶地发现竟然变成实心的岩石。
奥德里奇试着用渗透劲，除了将半米见方的大块花岗石变得质地疏松，再也没有任何作用。
“奇怪！我的记忆不会出错，这里肯定是入口无疑，里面一座阴暗的宫殿。短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能近乎完美地掩饰掉一切痕迹。”
职业者戈尔高眯着眼睛辨识着墙壁的砖石，从颜色、质地、新旧程度，发现毫无破绽，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奥德里奇顺着他的眼神，在附近的墙面梭巡，所幸的是不久前遭遇的种种一切，凑巧唤醒旧时代沉陷的法师塔，并和塔灵克莉丝汀签下继承人的契约，对于施法者以及炼金术有所了解，并非以往的略懂皮毛。
“完美修复、化泥为石，高等炼金术士能将腐朽化为神奇，那位自称迪菲斯的地精，能在下水道屹立不倒，绝对不可以轻视。没准我们离开没多久，就把见习黑骑士收拾干净，然后打扫残局，把一切恢复原状。”
“这有可能吗？三十多个黑骑士，尽管只是见习期，也不是一位炼金术士能够短时间内解决！”
“别忘记，那种一碰就炸的地精爆弹，越是狭小的地方，威力就越大，再加上炼金术制作的战斗傀儡，就算是我都要头痛。再说了，施法者往往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大展拳脚的场地，见习黑骑士被牵着鼻子走进死亡陷阱，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戈尔高仔细想了想，有点明白特里斯会长的思路了：“这样一来也好，地精炼金术士迪菲斯躲进自己乌龟壳似的堡垒，损失惨重的灰色裹尸布就算想找他晦气都没有目标。”
奥德里奇点了点头：“没错，地下世界混乱与秩序并存的下水道，露出颓势就会被竞争者觊觎，继而试探、争抢、瓜分，黑骑士集团彼此之间竞争合作，灰色裹尸布强势的时间够久了，肯定会有人想要在虎嘴拔牙。我们不妨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期，趁机拓展工会的地盘。”
“至于方向！可以由下水道的边缘地带，属于非人异类占据的角落，向小偷、强盗、凶徒、走私贩开战，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以此在下水道为工会的生存腾出足够多的地盘。”
戈尔高看见特里斯会长雄心勃勃的宣言，不由地有些神情恍惚，多少年了，都没有遇见抱着如此高尚理想的人，毅然而然地进入黑暗世界。
这是一条注定崎岖坎坷，铺满血腥和白骨的荆棘之路。沿途倒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两人都很清楚，肯定是一个很大的数目，甚至包括自身在内。
第八十三章 下水道战役（十四）
如奥德里奇.特里斯预判中的那样，暗流在下水道汇聚，把原本跌宕起伏的局面搅动地更加混乱。灰色裹尸布肆意打击地精迪菲斯，无故进入白骨与棘刺王国的事实，使非人的异类，黑暗居民感同身受。
他们摒弃过去的嫌隙，经过血腥的试探，秘密地接触，结成广泛且松散的盟约，对盘踞在下水道的几个黑骑士集团，进行不同程度地打击。其中灰色裹尸布遭遇建立根据地以来最惨烈的重创。
王牌之一的首席幻象骑士莫斯特罗，例行巡游到黑市时，被腐沼软泥怪群起围攻，尽管凭借镜像分身逃脱，可是他的肺部充满剧毒的泥浆，渐渐腐坏的内脏，使得他无法如往常那样挥剑。
为了争夺空出来的位置，以虚伪为源泉的高阶黑骑士，不听劝告地展开明争暗斗，尽管明面上一团和气，可是就连灰色裹尸布的首领黑权杖迪斯马斯特都无法使唤他们，各种阳奉阴违，暗中捅刀子、扯后腿，或许这就是幻象骑士的本性。
与此同时，由于灰色裹尸布的势力衰退，与其并列的其它黑骑士集团，对他们拥有获利丰厚的走私渠道，以及黑市秩序维护者的地位心生觊觎，扬言入股分担压力，试图重新划分势力地盘。
黑权杖迪斯马斯特知道如果自己稍微露出退让的意向，那么接踵而来的就是各方势力对灰色裹尸布毫不迟疑地连续打压。地下世界不在乎鲜血和死亡，大佬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灰色裹尸布倾巢出动，把地位仅次于自己的钢铁兄弟会堵在根据地里，黑权杖迪斯马斯特独自前往边缘地带，首次在黑暗居民面前露出邪恶的羽翼，呼啸的寒风冰霜和炽烈的高温热焰，一路狂飙猛进，几乎以一己之力把软泥怪连根拔起。
护卫在他身后的亡眼骑士霍尔姆，也展露出自己的权杖，是一根绽放雷霆的根状枯藤，镶嵌银白色的螺旋泡钉，他似乎处于晋阶初段，还未能很好地掌握自己的能力。
归途中，两人遭遇一队高阶蜥蜴战士的伏击，耗尽源泉的迪斯马斯特无法呼唤冰风暴，霍尔姆则召来虚荣之雷，把它们殛地外焦里嫩，顺利汇合接应的恐惧骑士，回归将钢铁兄弟会堵门堵地有力无处使的战团里。
拥有两位权杖骑士，灰色裹尸布的声威大振，再次把底下的挑战者压地动弹不得，迪斯马斯特独自一人剿灭泥怪，几乎使它们灭族，也成为地下世界大佬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不过下水道的明争暗斗还未彻底结束，只身逃出的腐沼男爵德里克斯曼发誓要为软泥怪一族覆灭报仇。具有一定的智慧和理性，它听从某人的建议，回到冰霜与火焰的战场，吸收融合同伴的残骸和生命的精髓，原本魁梧的体量倍数增大，无意中拥有改变地形、制造泥浆生物的能力，蜕变晋阶成腐沼领主，再加上时常与它共同行动，拥有伪装色的蜥蜴战士，日益成为灰色裹尸布落单成员的威胁。
为了给迪斯马斯特找点事做，让他腾不出手来收拾挑战者，其它黑骑士集团明里暗中都给灰色裹尸布下绊子。如曾经一度被严重羞辱的钢铁兄弟会，屡屡给黑暗居民提供情报，收买这些非人的异类，抢劫黑权杖名下的走私渠道，让他的钱袋急剧缩水，供养不起那么多的黑骑士。
不过有权杖骑士霍尔姆作为榜样，稍微有点头脑的高阶黑骑士，都舍不得离开灰色裹尸布。尽管他们都是**的俘虏，金钱的奴仆，可是只要与提升个人实力有关，权衡轻重之下，没有相同的吸引力或者给出足够多的代价，他们往往会做出最聪明的决定，轻易不去考虑背叛的选项。
走私渠道的混乱，使伊斯特伍德城里某些紧俏的商品陡然变得短缺，市政厅某些资历深厚的议员愤怒地发出咆哮，他们背后的金主同样怒不可遏，毕竟没有赚到钱就是损失。
可惜，地下世界的大佬们，维护下水道混乱有序的意志同样坚决，经过幕后一系列的交易以及收买、出卖，拥有金钱这件利器的商业新贵再次大获全胜。贵族则不甘失败，放出豢养的猎犬，亮出藏在阴暗中的利刃，积极绞杀走私贩，把逐渐恢复秩序的地下世界再次弄地一团乱。
清道夫工会在奥德里奇的统领下，却在边缘地带站稳脚跟，他们与非人异类打交道，狠狠地把集结起来的黑暗居民教训了一顿，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地保持距离。
数次惨烈的战斗，冲在锋线上的特里斯会长，展露出接近大骑士的巅峰实力，赢得工会成员的信任，也对非人异类造成一定的震慑。
在此期间，紧密跟随奥德里奇，选择趋近投效的人都得到照顾，即使身受重伤，也有来自巡夜骑士的伤药包扎治疗。至于那些若即若离，对特里斯会长的事业毫无兴趣的人，一旦伤残，根本没有这种特殊待遇，领了一笔抚恤金后，下半生将会非常凄惨。
同情心泛滥的人或许会发牢骚，可是代价就是所有成员联合抵制、孤立，这种情况就算奥德里奇本人也无法改变。他亲手建立这种运行模式，并使大部分人收益，秩序一旦确定，人们就会自发地去维护。
奥德里奇讶异地发现信仰源泉逐渐攀升，他终于明白一视同仁的局限，并不是对所有人同等对待。
绝对的公正并不存在，相反的是世上到处都是不公，否则公正之手提尔不会陨落，祂应该如财富女神那样与世长存。
出生家庭的差异，拥有财富和地位的不同，教育资源的倾斜造成最大的不公。贫民的孩子没有机会入学，他们的将来注定永远在社会的底层厮混日子，运气好的赚一点血汗钱，娶一个相同出身的姑娘，生下一大堆孩子，因为不知道他们里面谁能活到成年，然后在工厂、作坊没日没夜地苦干，被轰鸣的机器榨尽最后一滴润滑的血汗，提前结束悲惨的人生。
至于那些贵族、富商，甚至薄有身家的中产，有资格供养子女就读，拥有前人积累的学识，至少不是文盲，他们往往会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只要别出个败家子，光是继承父祖的家产，就能延续富足和体面的生活。
当然也有昧着良心的人会烹制出饱含恶意的心灵鸡汤，创作出一个个平民通过自身的努力，成为上层社会一份子的故事。然后又告诉贫民们，那些贵族、富商子弟由于拥有优渥的家世，都是耽于玩乐、不努力的废物，通常作为反派，出现在各种不同场合，被平民疯狂打脸的智商欠缺者。
可是事实的真相是面对基数极大的平民阶层无处不在的挑战，危机感十足的贵族、富商家庭，他们的子女努力的程度绝对不逊色于平民，由于欠缺优质的教育资源，平民家庭出身的学员需要压缩自己的休息时间，才能保证差距不被进一步拉大。
伊斯特伍德伯爵家族创建的罗汀学院，宽容地收下平民中资质极优的学生，尽管所有人都按照骑士传统，锻炼身体和意志，缴纳不起额外伙食费用的平民，很快就会在残酷的训练中被淘汰。
再则，由相同出身，相近的血缘建立的小圈子，也成为平民难以跨越自身阶层的交际壁垒，日益固化的上流社会，鲜少接受平民跻身而入，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相反的是贵族时不时就会将与商人通婚、和平民姻亲导致血脉污染的叛逆踢出去，就像剔除肌体上的腐肉。而富人也不例外，投资失败导致破产没落的家庭，也会被驱逐出去，借此维持大家庭的纯洁。
想到这里，奥德里奇自嘲的一笑，如今他的现状，也处于危险的边缘，假如还待在乡下庄园，那么下一代将会因为债台高筑失去领地，从此沦为没落贵族，流浪的骑士，最终成为在底层挣扎的平民。
‘难怪黑骑士集团会急剧膨胀，顺从自己的**，还不如说恐惧于失去往日的地位和权势，屈服于金钱的魅力之下说的好听，还不是沦落到充当商人、资本新贵的打手。即使成为权杖，甚至晋阶为王冠，最终的下场依旧是仆从，成为握有权势者手里的利器，指东不敢往西。身心失去自由，岂不是变成奴隶。’
奥德里奇望着新面孔占了大半的正式成员，他们的眼神热切地回望过来，如今清道夫工会已经牢牢地握在手里，总算拥有一点可以上桌的筹码了。
“工会在下水道精心打扫出一个街区的安全区域，成果得到市政厅的肯定，清理地精、狗头人、地底侏儒的战斗中，我们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收成。在此期间，我们损失了一些老练的成员，可是同样也补充进了一批优秀的新血。现在磨合期已过，我决定积极打击在下水道出没，损害伊斯特伍德城名誉的犯罪分子，有谁愿意继续跟随我，请站在左边，想离开的我也不会为难，会足额补偿后让你们离开。”
手里沾染黑暗居民的血，攫取过他们的财富，如果现在离开清道夫工会，除非尽快离开伊斯特伍德城，否则迟早被报复心强烈的非人异类伺机杀死。
不论特里斯会长的话是否有失偏颇，至少在护短的奥德里奇麾下，个人安全总算可以无虞，能在惨烈的战斗中活下来都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们整齐划一地选择站边，默契的程度似乎被会长注入自己的血脉。
特里斯会长确实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这种大家长的风格，甚至影响到职业者戈尔高，他现在足以胜任富商的管家，奥德里奇除了牢牢地掌握钱袋，一般的琐碎杂务都交给他代理。
第八十四章 下水道战役（十五）
匕首与披风工会的正式成员维尔，被同行冠以铁拳的称号，在成功晋升为二级战士后，他被决策人拉进工会的核心层，从此卸下商队护卫的职责，开始参与获利丰厚的行当。
也就是为了促进城市商品贸易日益繁荣，提升底层居民的消费能力，减少税吏的工作强度，使某些货物流通在不那么正派的贸易渠道。
这份乐于助人的工作极具挑战性，往往受到城卫军的热烈追捧，他们经常牵着傻乎乎显得有些淘气的猎犬，在维尔等人工作的地方夹道欢迎。
由于这种过度的热情太感人了，为了不影响他们的正常工作，维尔等人不得不进行捉迷藏和轮盘赌自己的运气，其中种种作弊的手法，都不用详细说明。
不过这种小把戏一旦被识穿，轻一点的会把随身携带的物品，作为赢家的战利品，统统交给城卫军管理，重一点的会在脖子套上领带，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关于震颤和哆嗦的舞蹈。
铁拳维尔和那些独来独往的倒霉蛋不同，由于匕首与披风工会在市政厅有关系密切的大人物的关照，他们干的这种行当很少出事，当然每隔十天半月，就有一笔丰厚的税金要存进某个指定的银行账户，作为这份珍贵的友谊的见证。
市政厅连任多届的资深议员，税务所行动队的老牌探长，城卫军某位晋升无望，只想为自己退职前积蓄出足够多的养老金的骑士长，这条线上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为匕首与披风工会撑起遮风挡雨的大伞。
这天早上，往工厂区运送棉花原料的两艘商船，停泊在柯尔克纺织厂临河的简易码头上，被亮晶晶的银德勒喂饱的税务官只是匆匆翻看了最上面的几捆棉花，根本没有在意吃水线的深浅，估算出模糊的数目，收了一把铜芬尼就结束整天的工作。
奇怪的是尽管已经完成缴税的事务，纺织厂却没有派雇工过来搬运进仓库，任由捆成两人合抱粗，呈长条形，很值钱的棉花垛，在露天潮湿的河边摆放。
附近也没有人觉得奇怪，似乎很常见的样子，直到暮日黄昏，放工的潮水倾泻而出，才有几个雇工前来检视，他们所干的活也就是稍微松开沾水的缆绳，上游的磨坊要放堤蓄水，为了防止两条货船搁浅倾覆，必须松开缆绳的长度，漂流在河道中间的位置。
反正货船早就放下石锚，水流无论缓急，都无法将它们推走，雇工们忙活完手头上的工作，说说笑笑闲聊了一阵，随后就离开码头。
直到夜幕降临，轰鸣的机器不再发出咆哮，沸腾的人气渐渐恢复冷清，柯尔克纺织厂里才陆陆续续走出十几个人，其中就有铁拳维尔，斜戴着圆檐帽，敞开领口露出大量喝酒后变得暗红色的脖子，衬衣的纽扣歪歪斜斜地，衣服的下摆，一只塞进裤子里，一只犹在夜风中飘荡。
他的嘴里叼着一根拇指粗的雪茄，肆意地喷吐出清香的蓝色烟雾，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显然维尔抽的并不是以往薄纸片卷下脚料的劣质货色，而是烟嘴部位打着三头犬钢印的极品。来自北方某位大领主名下的手工作坊，以往只供应贵族，机器化后扩大生产，就连普通的富商也可以享受。
作为一项有利可图的商品，为了避免高额的惩罚性烟草税，由地下世界某位大佬勾结足够分量的元老院成员，暗地里通过第三方进行小规模的走私。
无意中发现货物的真相，为了堵他的嘴，一根塞伯拉斯级的雪茄就把铁拳维尔收买了，他享受着以往只有贵族才能品尝的极品烟草，随着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维尔幻想着自己成为一个体面人，在伙伴面前露出白痴似的笑容。
一行人来到岸边简易码头，低落的河水露出尽是淤泥的滩涂，作为入伙的新人，维尔涉水上了货船，收起沉在河床的石锚，众人合力将船拉到岸边，铺上供两人并行宽的梯板，随后陆续上船，先把棉花垛搬进仓库。
货船上面掩饰的伪装渐去，露出此行真正运输的货物，两箱深受贵族与富商欢迎的极品雪茄，十桶精心酿造，让伊斯特伍德伯爵的烈酒相形见拙，用于庆典和重大礼节或仪式的香槟，比如婚礼、晚宴以及酒神节、暗中传承的秘仪。
零零碎碎的一些杂物，疗效显著的草药，与黄金等重的丝绸，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鞣制皮革必须的火硝，特殊用途的炼金药剂，维系夫妻感情的油膏，调动情绪的香芬蜡烛，它们还没有上岸，就已经有买主提前预定了。
至少是二级战士水准的工会成员，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贵重物品从货船卸下，轻取轻放地堆在厂区唯一的下水道入口。途中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即使轻微的碰撞都是不允许的，客人对货物质量的要求极高，若是发生退货的事情，光是几个看似无足轻重的恶评，匕首与披风工会也就别想在这行当混下去了。
此前屡屡顺利得手让这些人稍微放松警惕，当他们走进下水道，将隐秘渠道获得的货物准备押送到城中临近胜利广场的商贸区，藏在附近的清道夫工会哨探，也就是精通潜行的职业者戈尔高，立即向特里斯会长所在的方向，远远地以烛光示意。
等候了两天，终于碰到一条大鱼的奥德里奇，摩拳擦掌地活动手脚，半闭半合眼睛休养精神的工会正式成员随即恢复清醒，擎出仔细保养的武器。
他们在历次战斗中积累足够的经验，加上肥油厚肉的伙食，成功地晋升为一级战士，有幸得到特里斯会长指点的人，陆续成为二级战士，例如前船舷水手杜维尔和力气极大的建筑工陶德等人。
被市政厅日益看重的清道夫工会，如今有了黑猫酒馆这个驻地，在下水道也拥有稳固的地盘。占据边缘地带，以非人异类为主的黑暗居民，只顾着纠缠灰色裹尸布，根本不想理会寄宿在它们肌体上的蜣螂，却没有发现清道夫工会在奥德里奇的统领下日益壮大。
手头宽裕的特里斯会长，为正式成员换上新的装备，防水的长筒靴、皮料衣裤，避免腐臭污水里的蛆虫爬地满身都是，棍棒、枪矛换成制式武器，木盾表面蒙上牛皮，钉着厚厚的铁块，额外增加了防御力。门路很广的奥德里奇甚至为工会弄来几把手弩，形制是有些简陋，不过杀伤力极为可观，甚至可以说是清道夫的王牌，由精通射术的弩手负责，准确度很高，即使在乱战中也能每每命中目标。
当匕首与披风工会的核心成员押送着价值不菲的走私货物，毫不知情地踏进奥德里奇.特里斯精心布置的伏击陷阱时，为首的头目，一位资深的四级盗贼，突然毫无来由地感到心悸，他立即举手握拳，停住脚步侧身示意队伍原路返回。
‘被发现了，敏锐的心灵感应，提前嗅到危险的味？’奥德里奇当机立断，决定赶羊入虎口。
他突然出现在这队走私贩的后面，抛弃熟稔的骑士重剑，改为双手持着水手弯刀，左右交击，吹熄两支火把，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精通盲战的特里斯手起刀落，轻薄的锋刃飞快地掠过一个负责护卫的走私贩的脖子，随即毫不停留地冲向下一个目标，身后这才响起嘶嘶嘶的风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可见这一刀有多快。
队伍末端自陷入昏暗后，仿佛死亡的化身手持收割亡魂的镰刀降临，鲜血和死亡的味道对匕首与披风工会的核心成员来说并不陌生，相反的是他们极为熟悉。
短暂的死寂气氛过后，如同受到惊吓的乌龟，他们立即自发地收缩手足，聚集在货物周围，形成防御力最强的圆阵，随后展开成为两头，尖进退自如的菱阵。
清道夫工会的附近陷阱大半失效，他们无所顾忌地涉水而来，前面两列盾牌不断推进，铁尖枪不断从缝隙发起刺击，占着人数的优势，把这群走私贩锉掉锐气，压地连连后退才能自保。
为首的头目，那位资深的四级盗贼，似乎血脉有点特殊，知道退路被一位高阶战士挡住，立即向阴影发出呼唤。身后被摇曳的火光弄地舞摆的影子陡然延伸拉长，随即一跃而起将他吞没，平复后这个头目竟然原地消失。
‘阴影潜行！’奥德里奇立即开启真实视野，微弱不可察的猩红血光，在黑暗中快速接近自己，似乎察觉到特里斯的视线，资深盗贼突然停住脚步。
奥德里奇轻轻甩走弯刀上的血珠，面对渐渐后退的阵形，昏黄的火光即将使他暴露在这群凶徒面前，他有些在意地后退两步。
这一动，原本毫无破绽的攻守具备姿势顿时瓦解，资深盗贼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立即借助阴影之力潜行抵近，随即发动得意技，背刺。
“呲！”奥德里奇露出冷晒的嘲笑，身体往前倾，左手反握的水手弯刀从腋下递出，挡住必杀一击，前斜的身体以半圆步飞快转身，右手弯刀发出凄厉的尖啸，匹练似的寒光横空划过。
“噗嘶！”感觉自己确实命中目标，可是如中皮革的坚韧令奥德里奇没有放松警惕，显然对手不是泛泛之辈，除了阴影潜行和背刺，还有更高明的伎俩。
毫不迟疑地弃刀，欺身抵近，左掌截住资深盗贼的手肘，连消带打破解对方反击，右手直拳冲锋，运用骑士技暴熊之力，当场折断他几根肋骨。
坚韧的触感，明显是内甲无疑，而且品质相当高，奥德里奇继续追击，补上一记强有力的侧踢，谁能料到一个照面就被重创的资深盗贼，早已心生退意，借助这一击之力往后飞跃，随即消失在昏暗的下水道里。
追？还是不追？
奥德里奇发现自己站在十字路口，他极为果决，捡起水手弯刀，走向逼近的走私贩，‘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退到不远处重新进入潜行的盗贼，忍着痛又返回原地，发现奥德里奇没有上当，他只能回来，毕竟职责所在，就算与一个或许进入超凡层次的战士生死搏杀，他也要把自己的性命送上去。
第八十五章 下水道战役（十六）
奥德里奇.特里斯双手持着水手弯刀，从昏暗的角落走进火光明亮的甬道，看见他安然无恙，清道夫工会成员齐声发出欢呼。至于来自匕首与披风工会的走私贩，则暗暗心惊于队伍首领，那位四级盗贼为什么还未出现。
‘不会是被这个双刀游侠宰了吧。’铁拳维尔不无恶意地揣测，作为刚入伙的新人，平时没少被‘老人’排挤，无论有什么脏活累活，都差遣他去做，尤其是那个名叫杰格斯的头目，简直把他当作佣人对待。
维尔知道这些人都是核心成员，无论忠诚度还是个人实力都远远超过外围人员，从平时的对话可以知道，大部分走私贩出身孤儿，从小就被组织秘密培养，至少二级战士水准，此前从未露过面，难免会有些生疏，只是把他随意使唤，却令骄傲的铁拳感觉自尊心严重受伤。
因此当陌生又熟悉的奥德里奇.特里斯站在火光里露出真面目，维尔脸上的惊讶神色稍纵即逝，没有表示出任何异常。
走私贩们看见疑是解决了头目的高阶战士，按照往常的惯例，把刚刚入伙的新人推到前列，充当牺牲的枪尖。
亲眼目睹高地野蛮战士在奥德里奇.特里斯面前也没有讨到好，维尔非常清楚凭自己的实力，只能上去送菜。
背对着走私贩，他使劲地朝双刀游侠递眼色，不过内心惶恐不安的情绪稍微造成一点影响，满脸横肉的狰狞脸色，把他的眼神扭转为威胁的瞪视。
这让藏在不远处，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资深盗贼有些欣慰，发觉关键时刻，还是这个新人比伙伴更有勇气，竟敢直面一位疑是进入超凡层次的高阶战士。
奥德里奇.特里斯早就认出有一面之缘的铁拳维尔，油然想起剑与长矛酒馆，高地狂战士、精通药剂学的幻术师，橡树之道的追随者，他心里蓦地一软，眨了眨眼睛，随即脸色再次变成凛冽的寒冬，透出刺骨的阴冷。
紧盯他的铁拳维尔看见回应的眼神，内心终于放下一块石头，毫无来由地松了口气，‘既然达成默契要演戏，就得演全套，而且必须落足本钱。’
用力握拳，触动掌心的枢纽，铁拳套当即噌地一声，各个关节部位伸出尖利的铁刺，维尔的双手仿佛变成两个蜷缩刺猬。
谙熟骑士法典的奥德里奇稍显错愕，心里嘀咕：‘有点像骨质增生术强化过的骷髅兵，二级不死生物里排前列的白骨武士。现在走私贩的装备都比巡夜骑士好，真是有钱，不过借鉴模仿亡灵的特征，脑洞开的未免有点大。’
身后传来催促声，维尔心里发冷，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往前决死冲锋，中门大开，双手收回，手肘贴在腰部，抵近双刀游侠的最大攻击范围，箭步冲拳，不愧是二级战士，带起的拳风发出浅浅的呼啸声。
奥德里奇暗暗发笑，面对破绽百出的攻击，右手持刀一记十字斩，轻易荡开维尔的铁拳，甚至将他的拳套尖刺剔除了大半，右腿侧踢轻踹，维尔顺势倒地，立即躺倒装死。
耽搁了片刻，两条人影从维尔的身后蹿出，上砍脖颈，下削膝盖，左右合击，配合地严丝合缝，特里斯听到身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真实视野也是有死角的，想必是去而复返的资深盗贼，再次发动背刺。
料敌先机的奥德里奇不退反进，右腿落下撞开削膝剔骨的凶徒，身体一沉稳坐下盘，嘴巴张开，噬矢技发动，铁齿铜牙咬住利刃，咯嘣一声，钢火不错的长剑当场崩成几段。
肝胆俱裂的资深盗贼，立即确定这位高阶战士已入超凡层次，震慑于位阶差距，他想立即拔脚逃跑，不过对于自己闷棍+阴影突袭+背刺的战术极具自信，一步迈出，将拉开的距离再次缩短。
七步远的偷袭者，瞬间出现在自己的背后，刺骨寒冷的阴影之力，毫无阻碍地穿透甲胄，击中奥德里奇的肩胛骨。随即被补上一个闷棍，精神恍惚全身发软，眼冒金星的时候，锋利的匕首几乎贯胸而过。
剧痛袭来，奥德里奇瞬间恢复清醒，毫不迟疑地展现自己的底牌，顾不得暴露身份，最大功率输出，涅墨亚狮子咆哮。
偷袭得手正在庆幸不已的资深盗贼，提前闻到生死危机的味，可是他已来不及退走，刚刚用掉阴影突袭，血脉沸腾如炽，现在身体还未冷却，再次施展很有可能当场死亡，而且他有些舍不得那把邪徒献祭仪式.裂脊者。
“吼……吼！”撕心裂肺的声浪，即使余波稍微掠过，都把两个擅长合击的走私贩震地七孔流血，至于直面承受大部分威力的盗贼杰格斯，如同被风暴骑士的雷锤击中，全身剧烈地颤抖，所有毛孔一齐迸射出鲜血，几乎把他染成红人。
躺在阴沟臭水里，只是短暂失聪的铁拳维尔，非常庆幸自己能够死里逃生，他想偷偷地溜走，可是声浪余波的些许威力，让他脑子晕沉沉的，闭上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转动，强行压抑呕吐的**，屏住呼吸静候周围的动静。
即使拥有特殊血脉的四级盗贼，也无法承受涅墨亚狮子的咆哮，奥德里奇上前伸出手指，在杰格斯的额头一点，他就像身体硬化的僵尸，直挺挺地倒在冰冷的地上，有出气没有进气。
真实视野里，这个盗贼的生命如风中烛火，微弱的火光不时摇曳，一副随时都会熄灭的凄惨绝望。
背上插着‘裂脊者’向其他走私贩走去的奥德里奇，一击解决两位三级战士、一位四级盗贼头领的战果实在太惊人了，匕首与披风工会的核心成员也是有眼力的人，当然看出刚才的大嗓门是超凡层次的技艺，内心惴惴不安等待命运的审判。
“尔等罪人，无视律法，行事阴暗，都该万死！”奥德里奇持刀横指，跳跃的火焰在锋刃上闪过一抹寒光，像极了《诸王传》里的狮心莱昂呵斥封臣的背叛。
“杀！”既知必死无疑，走私贩们也不是善茬，不过他们鼓不起勇气面对奥德里奇的双刀，只能向枪盾阵列发起决死冲锋。
这些二级战士一旦发狠，清道夫工会成员还真的有点抵挡不住，要不是经验老到的杜维尔四处补漏，光是有勇无谋，力气极大却不懂控制利用的陶德，没准就被这些走私贩击破摇摇欲坠的防线，逃出生天。
奥德里奇看见工会成员受伤流血，携着一战而胜的气势往前走，走私贩们不得不派出部分人手，这让频临崩溃边缘的清道夫再次站稳脚跟。
盾牌缝隙里，七八根铁尖枪从不同角度同时出击，一位神勇的二级战士，顾上顾不了下，膝盖中了几枪，当场软瘫倒地，伤口鲜血汩汩流出，转眼之间脸色苍白地就像死人。
濒临死亡的危机，唤醒久远的回忆，他想起大首领的训诫，奋起余力大喊：“求援！”
匕首与披风工会要不是在下水道有强力的盟友，也摊不上走私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只是顺利的押送次数太多了，以致于大部分人都忘记了他们并不是孤军作战。
既然有人及时提醒，走私贩都不是笨蛋，立即拿出随身携带多时，却从未用过的响箭，由于处在甬道中段，他们只能前后发射。
“唏……律律……”奥德里奇出手极快，后发制人用水手弯刀当场劈落两根响箭，至于清道夫工会那边，即使有人发觉，却没有截住，任由刺耳的哨声发出求援的信号。
特里斯感觉到黑暗的下水道深处，某种危险气息迅速升起，混合着施法者的味道以及黑骑士的罪恶源泉，尽管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一旦联手就不容易对付，况且现在身上有伤，十成状态难免要打几个折扣，弄不好连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
‘速战速决！’奥德里奇双刀交错，比划了一个特定的姿势，对面的清道夫工会成员随即组成冲锋阵列，走私贩的压力陡然大增。
使出全力的双刀游侠，仿佛一头人形巨熊气势汹汹地冲向负隅顽抗的猎物，普通的二级战士在他手下过不了两招，就是普通的拆挡，仗着力量的碾压，硬是把挡在面前的垃圾扫到两旁，贴在墙壁上，软软地瘫倒滑落。
彼此多年友谊的走私贩，看见同伴流血倒下，愤怒压倒对跨入超凡层次高阶战士的畏惧，几个人联手奋力反击，把奥德里奇弄地有些手忙脚乱，不过也仅仅到此为止。
“如果愤怒有用，狂战士天下第一，还要骑士干什么？”特里斯说着拓荒时代的俗语，挥舞着乱战中变成‘锯齿’的水手弯刀，连消带打挽回局面。
他独自抗住三个战士，清道夫那边压力顿减，走私贩冲不出去，无法顺利突围，活动范围逐渐被压缩到背靠背。
下水道的黑暗深处，传来不知名的野兽愤怒的吼叫，奥德里奇意识到援兵将临，加快十字斩的速度，节节败退的走私贩们反而露出开心的笑容。
“撑住，我们的援兵就来了。”
特里斯暗骂一声，耗费好不容易恢复少许的源泉，双手持刀施展准大骑士技的风雷重斩。
死亡风暴瞬间降临昏暗的甬道，任何阻挡在奥德里奇面前的人，立即被一往无前的刀势切成零碎，连他们多层复式护甲都延缓不了生命之火在如此威力无匹的狂风前逐一吹熄。
走私贩的些微反抗，就像是螳螂举起手臂阻挡车轮的前进，被奥德里奇碾压地毫无生息，不接受任何投降的清道夫，联手绞杀了失去斗志的废物。
打扫战场，接手战利品的时候到了，可是下水道深处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特里斯会长立即示意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尽快离开，他负责断后和掩护事宜。
危险的味道越来越浓，清道夫工会成员并不是见小利而忘身的鲁莽之辈，他们匆忙地捡起武器，搀扶受伤的伙伴，排列成整齐的队伍，在蛛网似的甬道穿行。
‘轮到你大显身手了。’
奥德里奇拿出腰带上的红袜子，这个原本不起眼的空间袋，源源不断地吞下大小箱子、盛满美酒的木桶，甚至连拖拉的板车也没有忘记。
现场除了十几具走私贩的尸体，别无他物后，特里斯这才想起背上的匕首，拔起，用力夹紧肌肉，顺手藏在护甲里，没有追上清道夫工会，而是走另一条路。
他走后没多久，四条气势汹汹的黑影来到发出求援响箭的起始点，其中一个人脚不沾地，似乎飘在半空。
为首的魁梧巨汉抽动鼻子，不满地哼了几声：“白骑士的臭味，短时间里解决战斗，残忍酷烈的手段，不像是城卫军里的那些战斗狂，或许是暗警厅的秘密王牌出动了。”
身体纤细，握着日精灵轮锯的年轻人，看过现场，轻轻摇头：“肯定不是，那些审判员轻易不会出动。小蝙蝠，你怎么看？”
“他让我感到畏惧！天敌的味道。”面色苍白的浮空人双脚落地，羽翼化为破破烂烂的及地灰斗篷，一双猩红欲滴的眼睛，漆黑的瞳仁深陷进去，荡漾出一圈圈血色涟漪。
沉默不言的第四人，握住臂骨短杖的右手，亮出中指的蛇眼戒，发出琥珀黄的光线，指引目标的方向。
“裂脊者在高速移动，那个可怕的白骑士受了伤，我们贤者四人合力，吃定他了。”
第八十六章 下水道战役（十七）
远处的脚步声飞快地拉近距离，奥德里奇尝试了几种甩脱追踪的技巧，甚至不惜耗费宝贵时间抹除自己留下的痕迹，都没能改变自己被‘猎人’锁定的事实。
他仔细打量全身，除了背部敷上止血药粉已然大半愈合的伤口，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暗记或者施法者的伎俩，再说了走私贩都是战士，并不会使用法师印记这类的戏法。
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原因就是自己从走私贩头目，那位血脉特殊的资深盗贼身上获得的战利品，沾染献祭仪式的邪恶灵光，由于指向某位领主级的深渊物种，被赋予额外的锋锐以及破甲能力。
‘原来是这个小玩意在捣乱！’奥德里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直接把裂脊者丢进红袜子里，转过一个拐角，将自己的身体矮蹲，双手抱膝藏在阴暗无光的角落。
调整呼吸的节奏，渐渐变得若有若无，摒弃多余的思绪，将自己的脑袋变成空白一片，什么都不去想，仿佛经历岁月洗礼的久远时代的雕像，与周围的环境不分彼此。
过了半分钟左右，四条黑影不分前后地抵达，由于突然之间失去裂脊者的下落，他们不得不改为追踪猎物逃亡时有意无意留下的痕迹，可惜无数双大脚踩踏的泥泞地面，淤塞的秽物肆意横流的脏乱环境，导致任何可疑的气味或脚印，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去仔细辨识。
四位职业者组合的‘贤者’眼下最欠缺的就是时间，毕竟受伤的猎物可是一位极其可怕的白骑士，不仅手段残忍酷烈连野蛮人狂战士都看不过去，贪婪的程度甚至让吸血鬼男爵都自愧不如。
手持日精灵轮锯的年轻人，摘下帽盔露出藏在银发里的尖耳朵，稍微抖动几下，对身边的伙伴摇了摇头：“附近这一带，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声音，要么就是那个白骑士逃地远远的，彻底把我们甩掉，要么他就藏在附近，试图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花招欺瞒我们。”
沉默寡言的邪术师，挥舞臂骨手杖招来一团幽绿的磷光，没有消耗哪怕一丁点的施法源泉。
这是他的天赋，从久远年代的恶魔祖先处继承得到的邪恶血脉，尽管以族内通婚维持浓度，由于在凡人的体内孕育，稀释后已变得淡薄，不能和灰色裹尸布的首领黑权杖迪斯马斯特相提并论，也无法和继承‘邪眼’之名弗罗斯特比较长短，可是他在地下世界仍旧博得一席之地。
招募三位志同道合的另类组成‘贤者’，其中有背弃氏族荣誉却保留力量战纹的野蛮人，失去指引人生方向的父亲从而获得有限自由的骑士阶吸血鬼，掌握精灵王族武器日光轮锯，谙熟翠玉王庭武典的半精灵游侠。这个声势不小的团体，唯一的目标就是赚钱，只要有利可图，甚至不惜降低身份和走私贩打交道，为他们提供保护和支援。
凡是与贤者做对的人，只要没有某位地下世界的大佬照应，往往都不会落得好下场，明来的不行，邪术师暗中施放的诅咒，会让他的敌人痛不欲生。
久而久之，在混乱有序的下水道，贤者的招牌也算打响了，只要他们不插手争夺地盘，组建自己的势力，那些大佬们宁愿像学着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扔几块骨头，就当作养在眼皮底下的猎犬。
不过这一次，老练的恶犬碰上狡猾的猎物，他们尝试了各自的得意手段，都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的奥德里奇。
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这是特里斯在低语森林修行时学会的本领，并不是超凡层次的技巧，而是某种更奇妙的能力。也只有橡树之道的追随者，领悟‘自然之友’的真意，顺利招募动物伙伴后才能略有体会。
蛛网似的下水道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不法之徒最喜欢的去处，人来人往掀起的气流，被甬道放大的喧闹声，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贤者四人组的搜寻。他们不可能封闭附近这一带区域，用来挖出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白骑士，也没有这样煊赫的权力。
就在野蛮人汉子气馁地丢下重斧，半精灵战士再次藏起自己的耳朵，连吸血鬼骑士都收起狰狞的獠牙，邪术师海斯汀犹未放弃，搅动所余不多的脑汁，看见栅栏投下的影子，突然灵光闪现，凭空召唤出一头隐形仆役，充填负能量赋予烟熏雾缭的形态，借助它对人类灵魂的敏锐嗅觉，发誓要把比普通人的灵光更为耀眼夺目的白骑士找出来。
术业有专攻，隐形的亡灵仆役，很快发现奥德里奇的存在，稍微靠近就被他身上仿佛阳光般的正能量烧灼，浇上硫酸似的不断融化。
‘被发现了！’
泛出墓地阴冷气息的影子近在身边，特里斯舒展手脚站起身，从类似施法者冥想的状态里离开，灵性的支柱不断涌现出清流般的源泉，他面朝隐形的亡灵仆役，露出能令血房间报丧女妖如雪融化的似火骄阳笑容——阿波罗的灿烂。
束缚那头亡灵女仆的负能量由于浓度微薄而迅速抵消，周围随即响起若有若无略带喜意的叹息，如此惊人的超凡骑士技，立即吸引贤者四人组的目光，最先抵达的不是擅长浮空飞行的吸血鬼洛克纳，而是身体轻盈拥有昏暗视觉的半精灵战士菲利恩.瑞尔。
双手平放日光轮锯，左右交错转动暗纽，只见十八枚三叶月刃尽数激发，笼罩奥德里奇全身，不留任何破绽，毫无死角可以利用。
“利害！”特里斯纵身往后飞跃，身体几乎贴着腐臭的泥泞地面滑行，擎出早已变成锯齿的水手弯刀，击飞品字形追来的三枚月刃，破损的程度越发严重。
手肘顿地一跃而起，这时吸血鬼已经飞快越过半精灵同伴，十根鲜红欲滴的血指甲猛地弹出，正好卡在时间点上，配合地极为默契，显然以前用这招连续技得手多次。
奥德里奇变招极快，侧身站立双刀交错，从容避开大部分血甲，唯一击中的两枚猩红毒针，前后落在弯刀上，原本残破不堪的刀刃当场崩断。
猎物拔掉了反击的爪牙，让赶上来的野蛮人高兴不已，毫无战士荣誉的他最喜欢得势不饶人，挥舞磨盘大的双面斧追击，丝毫不顾及猎物的感受，急欲把奥德里奇留下来，在断手断脚前，至少要逼他吐出黑吃黑吞下的走私货物。
净化亡灵仆役后，源泉水准再次下降的奥德里奇发现自己无法发挥全盛时期的实力，面对单手挥舞双面重斧的野蛮人，确定他肯定还藏了一手绝杀。
极为冒险地切进斧影里，奥德里奇选择贴身近战，野蛮人魁梧的身躯很好地遮挡住半精灵猎人与吸血鬼刺客的目光，暴熊之力涌出，特里斯的脖子泛起不正常的玫瑰红，甚至晕染地满脸都是，显然他施展多次超凡技艺，身体已经接近极限。
‘就在这里等你的最后反击！’野蛮人战士藏起的左手才是他惯用的武器，多年的磨练早已把它锤炼地如龙枪、重矛，猛然挥出与奥德里奇的右手碰撞。
“咯嘞……嘞”骨节断裂的声音，从双方的手臂传出，显然刚才这一下，两人都没有讨到好处。
‘竟然能跟我的暴熊之力抗衡，难道是获得力量战纹的高级野蛮人战士。’奥德里奇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很快恢复原状。
发觉手腕、肘部都有损伤，特里斯的肩膀三角肌急剧膨胀，仿佛钢浇铁铸般，硬生生撑裂衬衣。
他稍微矮蹲身体，沉腰、侧身，重重地前踏步，把右肩当作矛头，向淬不及防的野蛮人发起绝杀一击。
“嘭！”仿佛金铁交鸣的声音，两人对撞的力道如此剧烈，甚至将脚下泥泞炸出一块干净的地皮。
胸膛凹陷下去的野蛮人战士，竟然是势弱的一方，被撞地倒退几步，踉踉跄跄的不支倒地，显然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总算解决了最大的威胁，不枉我施展出爆衣的必杀技。’
奥德里奇正准备上前再给他两脚补刀，半精灵猎人双手抓着下摆缀有刀片的裙甲，施展出连环扇面攻击，丝毫不弱于日光轮锯的刁钻角度，让初见这招的特里斯没有赢的把握，不远处，指甲再次长出并涂满鲜红的吸血鬼刺客，给予他的威胁丝毫不亚于半精灵。
“你们的感情不错。”他由衷地夸赞了一句，后退滑步疾走，半精灵如预想中的那样没有追击。
谨慎的吸血鬼洛克纳旁观多时，发现猎物外强中干，强行撑出从容不迫的姿态，其实身体早已透支到极限。他咧嘴露出狰狞的笑容，血红的开叉舌头如蛇信般的吞吐，发出嘶嘶嗦嗦的怪声。
如此优质的白骑士的鲜血，肯定会为他的腐朽身体注入新生和活力，吸血的**在沸腾，不断地告诉洛克纳，去攫取、去争夺，为了早日晋阶为‘贵族’，有必要的话，把这个骑士吸干也在所不惜。
吸血鬼饿极了，喉咙深处仿佛冒出无数双手，洛克纳压抑不住自己沸腾的**，张嘴吐出一团墓地的死亡气息，阴冷地如同冷冽的寒风。
奥德里奇还在滑步撤退，眼角余光瞥见湿漉漉的甬道墙壁浮出霜花，心里有些讶异，‘鲜血源泉里孕育出来的吸血鬼，竟然还涉入冰霜的领域，难道是某些变种？不，他还是凡人的时候，肯定拥有特殊的血脉。’
洛克纳的冰霜吐息追不上奥德里奇的脚步，他把心一横，及地的灰斗篷再次变成蝙蝠的翅膀，翼膜泛起金属的光泽，如同门板宽的斩马刀，向猎物当头斩落。
避无可避的奥德里奇，面对近在咫尺的蝠翅刀，头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第八十七章 下水道战役（十八）
“铿锵！”
如斩马刀的蝙蝠翅膀击中无形的盾牌，当场擦起灼热的四溅火星，吸血鬼骑士知道这是贤者为首的海斯汀的力场盾，不明白邪术师为什么要阻挡他的必杀一击，可是当他仔细看过猎物的反噬，极其锋利的爪牙，心里却后怕不已。
奥德里奇曾神奇地隐藏‘裂脊者’，危急时刻再度出现在他的左手，沾染**献祭仪式的邪恶灵光，以及独有的锋利和破甲，洛克纳很清楚自己并非‘贵族’，皮膜还未烙下邪符之印，稚嫩的翼手绝对无法抵挡传奇武器的锋芒。
“终于出现了。”悄然现身扶起野蛮战士的邪术师，举起臂骨手杖，“伊克斯派利奥姆斯！”
酒红色的电光瞬息穿透飞快消散的力场盾，击中奥德里奇的左臂，紧紧握持的裂脊者随即脱手而出，讶然的表情稍纵即逝，他缩手在身后，神奇地掏出一把上弦的手弩。
“嗡”的一声，淬不及防的吸血鬼骑士，额头正中插着一根尾翼兀自颤动的弩矢，张开深不见底的喉咙，咯咯作响，轰然后仰倒在地上。
连清道夫工会成员都备有几把手弩，身为经受此事的会长，特里斯给自己留一具最好的绝对是再正常不过，而且他还上了弦，隐秘地藏在红袜子这个空间袋里，随取随用的最强底牌之一。
短短时间里一死一伤，贤者在地下世界博取偌大的声望以来，头一次遭遇如此重创，邪术师看见猎物眼里的希望之光还未消散，证明他还有余力做生死搏杀，生平从不冒险赌博的海斯汀伸手制止了半精灵战友菲利恩.瑞尔的追击。
“愤怒会让你失去正确的判断，用你的生命之叶治疗埃勒贡，他伤地太重了。那个可怕的白骑士由我对付。”
邪术师摊开双手，为了表示诚意放下臂骨短杖，“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狮子般无畏的骑士大人，你用过人的勇气和非凡的智慧，漂亮地赢得了一连串的战斗，打败了在地下世界并非籍籍无名的‘贤者’两位成员。”
奥德里奇取回嵌在墙壁上的裂脊者，再次让它神奇地消失，即使对面邪术师的眼睛紧盯着，依旧没有看穿彻底销声匿迹的传奇武器，为何连邪恶灵光也消失的事实。
‘这不是江湖术士般的魔法师玩弄的障眼法，而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超凡手段。’海斯汀对这个可怕的白骑士再次上调评价。
“如果你准备说好听的奉承话，我劝你最好还是闭上嘴巴，有些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会吃这一套。”
“我承认，对阁下的实力严重低估，是造成两位鲁莽成员身受重伤的主因，不过刚刚经历连场大战，骑士大人你已抵达极限的身体，我比您本人更清楚。如果双方放手一搏，相信最后站着的绝对不是你。”
奥德里奇认真想了想，刚才武器脱手的诡异法术，确实给他带来一点影响，状态十成的精灵战士以及一个亡灵体系的施法者，即使全盛时期也不敢言必胜，更何况如今伤疲在身，源泉枯竭无存。
本着公正的理念，他不想反驳，于是认同地轻轻点头：“没错，你说的很对，以信仰之源起誓，我无法否认你的推断。”
‘可以对话，这就好办了，最怕顽抗到底的对手，尤其是白骑士都是死脑子，不过对面这位显然有些不同。’接手邪术师扶起野蛮战士，用自己收藏的精灵秘宝生命之叶，释放一日一次的治疗轻伤，温润如水的暖流在埃勒贡伤处流淌，扶正错位的断骨，伤势正在逐渐好转。
“不过，身为拥有超凡力量的我们，何必为了一些值不了几个钱的走私货物，冒着极大的风险贸然开战？这太愚蠢了，我们应该能用远超普通人的智慧，找到妥善解决的办法。”
奥德里奇摇了摇头：“你说错了！第一，走私货物我清点过，大部分都是价值不菲，它们都是课以重税的奢侈品。第二，除了你，拥有施法源泉，其他三个人并没有让我眼前一亮的超凡能力。”
这句伤人的话打击面太大了，别说重伤未愈的野蛮人埃勒贡，就连好脾气的半精灵战士菲利恩.瑞尔都气呼呼地站起来，差点坏了邪术师打嘴炮拖延时间用来治疗战友的计划。
海斯汀身为贤者之首，当然不能认同奥德里奇的点评，他有些恼怒地振动枯败荷叶似的衣袖。
“那是因为你下手太快了，才导致他们没有机会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本领。”
“躺在你脚下不远的洛克纳，出自伊斯特伍德城吸血鬼领主的家族，仅仅用了十年，就从懵懂的婴儿，成长为骑士阶的战士。别以为普通的弩矢击中要害就能杀了他，喂点新鲜的人血，放进棺椁里，埋在地底睡几个月，他还会活蹦乱跳地出现。”
“至于高地战士埃勒贡，继承蛮王的血脉，即使脱离氏族，依旧保持着图腾战纹。骑士阁下的力气确实很大，能正面击败他，可是你再强，也无法撼动全盛状态的埃勒贡。”
奥德里奇摇摇头：“说到底，还是你们平时得手的次数太多，骄傲自满过头，以致于敢轻视我的实力。被我击败了，还说这种莫名其妙，酸溜溜的话，你不觉得羞愧吗？”
邪术师被他的反击噎住了，当场哑口无言，不过海斯汀的个性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人，他捏住臂骨手杖，决定还是用实力说话。
“裂脊者确实锋利难以抵挡，若是你能握持住不脱手而飞，再说刚才的话吧！”
“怎么？简短的寒暄过后，终于开始切入正题吗？”奥德里奇耸了耸肩，“好吧，其实我也有点厌烦毫无营养的客套话。”
特里斯沉吟了片刻：“再次开战，我确实无法对抗敏捷身手的精灵与精通诅咒的亡灵系施法者，你们四个人应该都相当不错的战斗默契。不过我也坚信，如果要让我倒下，你们绝对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可是这又何必呢？”
“没错，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之前，让我们各自退让一步。”邪术师使劲搅动脑汁，“你拿出部分走私货物，让我们有出钱赎买的机会，这样做可以给失主有个交代。你无非是为了获利，按照地下世界的规则，既然有能力抢夺，货物价值的三成归你所有。钱的事好说，只要货物完好无损，贤者的名誉也可以保住。双赢的选择，难道不是这样么？”
奥德里奇没有过多的深思熟虑，点头同意退让，不过他立即提出不同的意见，自己带节奏：“我需要一纸契约，强势的第三方，监督交易的进行。”
“约束拥有超凡力量的我们？贤者身为地下世界的重要一员，贵族和国王的权势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那就只有掌律法、守契约的财富女神来为我们见证了，幸好我随身携带祂赐予的祝福。”
特里斯神奇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枚样式古朴的钱币，洋溢出黄金的光芒，这一手让邪术师海斯汀惊疑不定，随即放松了戒备的神情。
“你应该不会是女神的信徒吧！没错，黑吃黑吞下走私贩的货物，携带禁用的手弩，与传统骑士截然不同，可是你的身上并没有黑骑士那种沉湎于**，精神世界极度颓废的味道，难道是幸运金币骑士团的秘密成员？”
奥德里奇讶然失笑，“你想多了。”他以古银币向还未陨落的财富女神祷告，祈求不朽的神祇来为交易作见证。
沉寂多年，从不回应信徒的女神突然降临，按照特里斯和邪术师先前达成的条款，凭空凝出一张边框饰有青花藤纹，银白闪亮的契约纸。
“我对律法不是很熟悉，因此奉劝你不要在上面耍花样。”心里惊惧商贾之友如此快速回应并显现，海斯汀率先签下自己的名字，金黄的誓约之火烧过，女神将邪术师极长的真名取到手里。
“这句话该我来说才对。”奥德里奇属于第四代拓荒骑士出身的底层贵族，他的名字并不长，签署后同样被火焰烧穿而过，随后契约一分为二，分别落在两人手里，若是其中一方有人违约，唯一存世并不朽的女神可以轻易夺走他的性命。
“现在可以开始吧，首先是最贵重的极品烟草。”海斯汀不想露出自己着急的心情，可是女神降临给他的冲击太大了，大到走私货物得失都无关紧要。
奥德里奇摊开双手：“你看，我的身上有可能塞进两箱雪茄？”
“该死的，我要的货物到底在哪？”邪术师恼怒极了，恨不得现在就用契约收走可恨的白骑士的生命。
“码头区的黑猫酒馆，我的人早已经把东西带回去了。”
“到你的地盘交割，怎么可以？黑吃黑再来一次并非没有可能。”海斯汀的愤怒，沸腾了邪恶的血脉，幽绿的磷火无需召唤，自然而然地在他身边显现。
“有契约在，我不会耍花样。反倒是你们，偷偷摸摸地给野蛮人疗伤，别以为我看不见，他的身体好地差不多了。”这句话多少扳回少许局面，邪术师罕见地不发一言，显然被奥德里奇说中了。
无需半精灵菲利恩.瑞尔搀扶，伤势大半愈合的高地战士埃勒贡站起身，提拖着双面重斧，额头悄然浮出天蓝色的纹路，如雄鹰展翼往面部两侧依次显现。
“违约！对面的贤者老大，管好手下不顾你死活的蠢人。”奥德里奇时刻都没有放松，一有机会就打击邪术师。
海斯汀侧头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就反口辩驳：“那是极乐鸟图腾，缓慢治疗和恢复体力的战纹，无知地有些可爱的乡下骑士，动动你的脑子。”
两人打着嘴仗离开这一片下水道区域，临走前半精灵菲利恩.瑞尔扛起吸血鬼骑士洛克纳，他的体质非常特殊，还有挽救的可能。
恶名远扬的邪术师黑着脸，如入无人之境地在前面带路，奥德里奇捡起残破不堪的弯刀，手长久地握持，施法源泉渐渐把它修复地焕然一新。
这一下当然逃不出海斯汀的眼，心里更加笃定身边的男人，并非普通的白骑士那么简单，如此年轻就迈入超凡层次，教他们这些努力修炼大半辈子的人怎么能承受如此重的打击。
‘没准，他是一个神眷者，双体系迈入超凡的骑士，据说只存在于旧时代。’
满怀心事抵达码头区，高地战士先上去，然后是奥德里奇，接着是邪术师，然后是扛着吸血鬼尸体的半精灵。
这次下水道狙击战，清道夫工会损失不大，不过受伤的人为数不少，都待在酒馆里包扎治疗，乍然看见特里斯会长领着脸色发黑，实力不俗的几个人进来，都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握着武器站起身。
奥德里奇伸手往下轻压几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对鲁莽的杜维尔不放心，招来表演天赋十级的戈尔高，询问收下的货物存放在哪。
这位职业赌徒恍然明白过来，两人在贤者的目送中走上二楼，没过多久，戈尔高小心翼翼地提着两个雪松木箱子下楼，轻轻地放在干净的柜台上，伸手作势延请。
“给钱！”海斯汀检查封口没有动过，连打开的心情都欠奉，随即半精灵菲利恩.瑞尔忿忿不平地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丢在柜台上，从松开的系绳里流淌出闪烁财富之光的金欧玛，大概百来枚，周围大部分工会成员，忍不住伸长脖子。
有了这个好的开始，下面的交割就轻松多了。邪术师震惊于货物完好无损，奥德里奇则对贤者随身带着全副身家深感好奇。
草药，丝绸，火硝，油膏，香槟酒，玻璃器皿，炼金药剂，香芬蜡烛，一件不少，都从二楼的某个房间，源源不断地取出来，递到楼下的吧台。
最后，奥德里奇走下来，取出半张契约，“交易完成，让我们注销它，为这件事划上圆满的句号。”
恢复好心情的海斯汀尽管犹有不忿，不过神祇的见证，当然不敢怠慢，连忙拿出自己的半张。刚刚靠近，两张残片自行融合为一，随即化为火光凭空消失。
“这事不算完！特里斯骑士大人，你创建的清道夫工会，今天的交易，我们贤者永远不会忘记。”
奥德里奇讶然失笑，“你的器量和格局真是浅薄，我们所作所为都是根据地下世界的规则。取货物价值的三成已经很给你们贤者面子了，如果用我的渠道处理，至少能得五成。况且，你只是垫付，损失的钱可以问无能的押送者索要，难道不是这样吗？”
‘五成！’海斯汀隐隐约约地发现特里斯骑士的真实身份，以及支持他这样蛮干的身后的势力。
回到下水道，黑猫酒馆里传来的欢呼声还在耳边回响，邪术师走在前面，脸色黑地如同锅底。
路途中没有遭遇任何不开眼的劫盗，半精灵知道他有心事，人生首次挫败的高地战士同样沉默不言，直到贤者与下家买主交割后，才通知匕首与披风工会的人过来收拾残局。
“这件事情我们贤者最好不要掺进去，那个可怕的白骑士来头不小，他的身上肯定携带者空间袋之类的玩意，恐怕是商贾之友的神殿骑士。”
回到贤者的秘密驻地，海斯汀的话堵住了菲利恩.瑞尔和埃勒贡的嘴。
“不过，我不反对你们用私人的身份给他找麻烦。那个名叫特里斯的人，拿手的诅咒对他完全无效，实在太讨厌了。至于我，得准备足够多的花冠少女的鲜血，复苏我们的挚友，吸血鬼骑士洛克纳。”
第八十八章 下水道战役（十九）
黑猫酒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送走地下世界薄有名声的贤者四人，有人拍桌子摔板凳发泄内心的快乐，尽管负责人有些心疼，不过奥德里奇点头首肯后，杜维尔立即出面与他交涉，声称所有损失都记在清道夫的账上。
换做其它冒险者工会，尤其是成立没多久，还处于磨合期，磕磕碰碰中经营起一番事业的新团队，在码头区见多识广的酒馆负责人才不会理会他们，不过奥德里奇刚刚从戈尔高手里取得一袋子金欧玛，立即拥有深厚的底气，因此即使他麾下的副手说的话，也有人愿意侧耳倾听并深以为然。
万事万物都有消亡，唯独金币真实不虚。
清道夫工会由打击下水道非人异类入手，占据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随后转向与盗贼、走私贩、邪恶之徒较量，第一场战斗就收割丰硕的成果，这一些令主导此事的特里斯会长的地位稳如磐石。
奥德里奇再次站在通往二楼的扶梯上，左手提着钱袋，轻轻松开系绳，右手探进去抓起一把金欧玛，一枚接一枚地丢进去，清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渐渐吸引工会成员的注意，他们热切的目光全部投到他的身上。
一百八十七枚金欧玛，走私货物里极品雪茄烟的价值最高，按照地下世界的规则，即使只能保留三成，也有八十多枚，占据了清道夫工会此次打野收入的大头。
“有如今天的丰厚收获并不是次次都能顺利得手，按照工会的规定我只能发给你们日薪，伤者额外抚恤补贴也只是加一倍而已。”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如今的伊斯特伍德城，失业者到处都是，人命就是这样的廉价地买卖。楼下的工会成员听到这些话，大多数人都忍不住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谁也不敢跳出来反对，毕竟日薪一枚银德勒的待遇，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即使有同样也得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
所幸的是奥德里奇.特里斯亲自组建并担任首领，为了提升信仰源泉，首要一点就是将自己的公正之名在团队内部深入人心，并以此反馈自身，甚至辐射到外面，在码头区底层的人群里传扬。
“不过，今天的伏击战，我欣喜地发现没有一个逃兵，即使有人受伤也会被身边的伙伴及时替换下去，用我分给大家的止血药粉包扎治疗。当我发出决战的信号时，大家也默契地做出配合，才能没有大的伤亡就赢得了漂亮的战斗，因此我决定，给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发一笔大份的赏金。”
这句话重新点燃工会成员的希望，他们盯着特里斯会长的右手，一枚崭新的金欧玛在指背上来回翻滚，就像跳着欢快舞蹈的精灵。
“一人一枚！”
楼下顿时一片哗然，群情汹涌地冲向楼梯口，不过碍于森严的规矩，他们很快自发排列成笔直的队伍。受伤的人反应稍微慢了一些，不过他们都对抚恤金格外期待，因此也没有发出不满的声音。
奥德里奇赞许地点了点头，把这些毫无纪律观念的底层失业者，灌输秩序的重要，从而组织成战力不俗的冒险者团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反正工会成员包括自己才二十二个人，每人一枚金欧玛，连零头都没有抹去，特里斯会长慷慨地解开钱袋，履行自己许下的诺言。
当然也有个别聪明人，看出奥德里奇用不起眼的小花招，就把大家都捆绑在清道夫工会这条船上，可是现在不领钱，恐怕连黑猫酒馆的大门都出不去。
黑吃黑，劫盗来头不小的走私贩，不是没有人干过，可是他们都有很深厚的背景，有时干脆就是城卫军的精锐改头换面装扮，这位特里斯会长敢如此蛮干，他的身后又会有哪个大人物在支持。
领取日薪报酬的人，有生之年第一次触摸金币，都当作稀罕的食物放在嘴里含着，津津有味地吮吸，丝毫没有顾及它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
奥德里奇决定原谅他们，并在最后奉劝了一句：“这笔钱你们最好不要动用，兑换成等值的银德勒更合适。码头区的规矩，大家都懂得。”
所有人立即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财不露白嘛，别说为了一枚金欧玛，就算是银币也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一起干过仗，一起分过赃，这些人就牢牢地抓在手里了。公平地分过蛋糕后，趁热打铁再洒点佐料。
奥德里奇向杜维尔递去一个熟悉的眼神，朝站在吧台前久候多时的酒馆负责人努了努嘴，这位前船舷水手立即过去与他交涉夜餐如何安排的事宜。
戈尔高却被特里斯会长伸手招来，两人前后进入房间，悄悄地离开黑猫酒馆，骑乘早已准备好的骏马，往巡夜骑士驻地方向前进。
胜利少女维特利亚始终眷顾着奥德里奇，或者应该说他的准备极为充分，考虑方方面面的反应，提前部署后手。
当他们抵达城卫军名下的墙楼营地时，巡夜骑士队长鲁弗.维斯特还没有上街。两个熟人久别多时再度见面，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却默契地略过客套的寒暄，奥德里奇直接进入正题，将发生在码头区下水道的事情简单地告诉维斯特队长。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清理工作，以巡夜骑士的地位应该能抗得下来，不过当鲁弗.维斯特得知此事涉及到走私贩，牵扯到盗贼工会、豪商，甚至地位尊崇的贵族，他的脊梁再刚强也会被权势压弯。
所幸的是巡夜骑士里的某位成员与城卫军的骑士长朗顿.莫里斯有密切的亲戚关系，此前成功地把盘蛇矿洞坍塌处理不当责任推到炼金大师头上，从而侥幸过关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如今正发愁如何在伯爵面前博取成绩，挽回失去的印象分。
严厉打击逃避重税的走私贩，绝对是一件值得夸赞的功勋，除了可能会惹来涉事贵族的嫌恶，在伊斯特伍德伯爵看来，绝对是忠于职守的表现，或许会抽出闲暇时间，单独召见莫斯利骑士长也不无可能。
在大街小巷巡夜的‘乌鸦’提姆.波尔，很快地被召请到驻地，看见尊敬的奥德里奇.特里斯骑士，他立即上前见礼。
略过这些琐碎小事，转换身份，如今位居清道夫工会之首的特里斯会长，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谈到他的亲戚朗顿.莫里斯骑士长，希望能以非官方的身份会面，时间则越快越好。
提姆.波尔立即一口应承下来，他负责牵线搭桥，没过多久换过一身便装的鲁弗.维斯特陪着奥德里奇.特里斯，在城卫军系统独具特色的别墅与朗顿.莫里斯会面。
近期以来郁郁不得志的骑士长，原本对有人打扰他精彩的夜晚生活极为不满，不过看见会面的两人中有巡夜骑士的队长，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前同僚，他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心情顿时变得热切和急迫，只是掩饰地很好，没有流露出来。
奥德里奇.特里斯却凭借自己的灵性支柱，敏锐地发现骑士长眼里燃烧的火焰，暗忖朗顿.莫里斯过于虚伪，用不了多久，都可以转职成为幻象骑士了。
这时他反而没有那么着急了，秉着以退为进的策略，或许顾全鲁弗.维斯特的颜面，他将交涉的事宜都全盘交给身边同样热切想再进一步的男人。
巡夜骑士队长只是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叙说一遍，朗顿.莫里斯就坐不住了，身为城卫军握有实权和地位的中坚，他才不会看贵族的眼色，全副忠心只交给伊斯特伍德伯爵这位封君就够了。
当奥德里奇借助鲁弗.维斯特队长的手，送上五十枚金欧玛的‘税收’，三人很快达成秘密的协议。
原本奥德里奇贸然出手，变成城卫军骑士长朗顿.莫里斯统属全局牵头，鲁弗.维斯特提供相关线索和情报，由巡夜骑士特里斯率领正义的市民组成的冒险者团队，对盘踞在下水道的走私贩进行严厉打击，并收到一笔丰厚税金的成功典范。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名字也在伯爵的征召令里，尽管排名非常靠后，却是第一个对偷偷挖伯爵的墙角，赚地盆满钵满的地下世界成功割羊毛的人，这份标杆似的大功劳，即使三人均分都有些沉甸甸地坠手。
以利益为纽带，拉拢急欲表现博取名望的朗顿.莫里斯骑士长，再添上市政厅背景的巡夜骑士队长鲁弗.维斯特，藏在他们两人后面的特里斯才能安然无恙地避开肯定会降临的狂风暴雨。
而更美妙的是所做这一切并不违背美德骑士的信仰，打击危害经济秩序的罪犯，不贪图荣誉和名利，反而令奥德里奇枯竭的源泉水涨船高，尤其是公正和谦卑，无时不刻都在滋长，诚实、英勇、荣誉的反馈同样妙不可言。
事实证明，奥德里奇.特里斯的绸缪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伤筋动骨的盗贼工会把清道夫恨上了，可是一切都是按照地下世界的规则来，他们无法偷袭、暗杀来报复。
深感被冒犯导致颜面有失的某位大佬，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只是让手下的掮客去运作，不过陷入沉寂的‘贤者’，默默地舔拭着伤口，让一些有名的刺客却步不前。
至于最终的买家，贵族、豪商只是顾着货物的安全，丝毫没有做出任何过激反应，或许他们已经听到风声，伊斯特伍德伯爵罕见地在书房召见‘主导’此事的城卫军骑士长朗顿.莫里斯。
尽管这只是非正式的会面，无疑中却对‘领地’发出强烈的信号。涉及走私的贵族、豪商担心将来有一段时间，热衷名望和收割利益的骑士长们纷纷效仿，这才是要抵制和抗拒的洪水猛兽。
连‘主导者’朗顿.莫里斯都被无视，藏身在巡夜骑士队长鲁弗.维斯特影子里的奥德里奇.特里斯，更是安全落得无事一身轻。
不过私底下，贤者四人里面嘴巴最不严的高地战士埃勒贡，为了打击挫败自己的对手，刻意传播谣言，把奥德里奇.特里斯的战力夸大其辞，并赋予最接近战争之子的白骑士的尊称，如今已在地下世界传地沸沸扬扬。
侥幸逃过一命的铁拳维尔，盗贼工会的核心成员，为了洗脱自身的嫌隙和无能，也把奥德里奇狠狠地夸了一顿，作为第二个佐证，助推特里斯的声望屡屡刷新，同时也拉来不少仇恨。
提前扼杀有可能出现的第四个战争之子，已经成为某些大佬的共识，不过先期的试探和接触总是必不可少。
毕竟很多曾经有名的白骑士，在地下世界无孔不入的浸染过后，毫无例外地坠落到黑暗领域，成为更强大的黑骑士。
考虑到特里斯家族的剑盾徽章，一副裹着糖衣的毒药，悄悄地被有心人送到奥德里奇面前。
一位气质不俗的贵族遗孀，奉命接近清道夫的特里斯会长。
爱情！田园牧歌骑士的灵药，同时也是他们的弱点，如今摆放在奥德里奇的两难选择。
第八十九章 下水道战役（二十）
三日前，在黑猫酒馆附近无意中拯救了一位因惊马纵驰几乎丧命的贵族夫人，在美德骑士道路上独行多年的奥德里奇，在搂住她柔若无骨的纤腰不断转圈避让时，耳边仿佛听到雷霆的震鸣，眼前出现无数镁光灯似的闪光，能掰弯钢筋铁柱的双手酥软地差点把持不住。
他好像被爱神厄洛斯的金箭射中，臂弯里惊怒之色一闪而过的贵夫人如同温驯的小兔，不可遏止地保护欲使特里斯燃起熊熊的爱情之火。
双手感受她修长而柔软的身体，苗条却又丰腴的饱满，婀娜的体态兼有雍容端庄，浓密蓬松的秀发宛如瀑布，在轻柔的风中荡漾，激起奥德里奇心湖的涟漪。
那一瞬间，思谋和才智尽失在心怀深处，特里斯犹如初尝爱情滋味的少年，被梦中女神般的魅力击中心灵，整个人飘飘然地如踩云雾之中。
所幸的是美德源泉的灵性支柱敏锐地嗅察到魅惑法术的滋味，绝对的理性接管奥德里奇的身体，他如同守礼和戒条的古典骑士，坦然地松开双手，结束即兴演出的舞步。
作为舞台道具之一的惊马没有走远，特里斯的一记瞪眼很快使它恢复平静，体现出夏尔马的优良素质，踏着柔慢的脚步慢慢踱过来，抵达奥德里奇的身边，俯下鬃毛浓密的脖子。
眼力超乎常人的特里斯在它修长的脖颈外侧发现指头大的肿块，令人惊异的是疑似毒伤的部位正在迅速恢复，他伸手过去，在淤肿消失之前，敏锐地捕捉到些许残留痕迹。
‘一切变得越来越有趣！街头邂逅的幕后主使者是如我一般能用空手发出毒蜂的骑士，甚至还有一位施法者助手，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奉命而来接近清道夫特里斯会长的萝薇特夫人，原本准备按照剧本以夹杂感激之情的颤抖语气述说救命之恩的谢辞，可是当她在奥德里奇的臂弯里抬起头，分明看见一张毫无情绪流露的脸庞。
彬彬有礼之间隐藏着戒备和抵触，没有多少经验的萝薇特夫人只能裣衽飞扬后散乱的衣服，客气而显得有些亲近地表示谢意并自报家门，随即转身登上一辆简朴不失华贵的四轮马车绝尘而去。
危险的心灵陷阱消除后，‘理性’交出身体控制权退回源泉深处，如今已恢复冷静的奥德里奇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尽管没有用真实视野观看周围的情况，不过感觉敏锐的特里斯还是轻易地发现附近至少有四个送信人，在邮件投递几乎失败后毫不犹豫地动身离开，没过多久充当侍卫守护着那位名叫萝薇特夫人的女性。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奥德里奇转身回到黑猫酒馆，爱神厄洛斯的金箭已然命中，他的内心世界并非如外在的平静，恰恰相仿的是如今已掀起滔天巨浪。
虔诚源泉中的爱情，经历漫长的低洼期，此刻已突破瓶颈，成为不逊色于诚实的另一根强有力的小支柱，即使藏在源泉深处的理性施加反向抑制的影响，告诫特里斯感性的那一面人格：突如其来的爱情之焰是魅惑法术点燃的星星之火！
可惜稍迟一步，堕入爱河的奥德里奇体现出和常人没有两样的盲目与无知，他的智商被抑制到普通水准以下，就像中了灵能法师的丧智术。还好在人前，基于责任感以及领主意识，特里斯勉强胜任清道夫会长一职。
浑浑噩噩过了三天，除了职业赌徒戈尔高略微有所察觉之外，其他正式成员都在忙忙碌碌地为拓展地盘而努力。
修习奥德里奇传授的各种战技以及配合发力的呼吸法的人日益成为主流，所有工会成员先后成长为一级战士，并开始向二级战士晋升而努力，这种变化带给特里斯的副手杜维尔和托德很大的压力，曾经一度卷土重来的懒散被危机感驱散殆尽，尤其是仗着力气大而并不谙熟战斗技巧的托德，他训练自己的方式堪称血腥的折磨。
一件意外的突发事情强行中断了奥德里奇的爱情之路，在工会成员进入第十三区七号入口打扫下水道淤塞时，一头比腐沼男爵德里克斯曼还诡异、更可怕的泥怪生物袭击了小队，当场造成六人受了轻伤，三人重伤。
所幸的是当时领队人为独当一面的杜维尔，这位前船舷水手学会双手握刀的战技‘巨镰螳螂’，以高速的刀势将追击的泥怪生物切成无数碎块，从它的淤泥触须里救下重伤者，且战且退地离开下水道，直接返回地面。
清道夫工会成立以来第一次受到重创，六位轻伤的成员，由于伤口感染腐毒，尽管已剔除坏死的烂肉，以针线缝合包扎，却必须长时间卧床休养，至于三位重伤员，情况更加恶劣，由于手足粉碎性骨折，今后站起身都成问题。如果没有意外，领受一笔优渥的抚恤金，从此以后只能转职成乞讨为生的乞丐。
战力折损过半，工会士气连续跌停板往下掉，面对严峻的局势，奥德里奇这才恢复正常的思想，他掂量自己口袋里的余款，决定把伤员们都留下。
这个消息传出，由于特里斯会长从不失信的名声，所有工会成员都喜出望外，不过风光和赢得口碑的同时，清道夫不得不背上额外的负担。
生活还在残酷的现实中继续，爱情只是人生际遇中的点缀，码头区失业的水手、无所事事的冒险者比比皆是，拥有不错的名声的奥德里奇，只是招手示意，就有一批人迅速补充进清道夫工会。
新人的实力同样接受考验，由于外面传出特里斯会长不抛弃废物般的重伤员的小道消息，他在底层失业者群体出现两极分化的风评。觉得他优柔寡断，干不成大事的人，幸好占据少数，大多数觉得奥德里奇是个讲道义和情分的人，因此投效他麾下谋一番事业的职业者多地令人惊喜。
除此之外，招募新成员的过程中有一个不谐调的小插曲。高地战士埃勒贡肆意传播的谣言，由于他背弃氏族荣誉的特殊身份，终于开始发挥作用，至少在野蛮人的族群中，掀起不小的风波。
奥德里奇.特里斯进城后，在剑与长矛酒馆结识的三人冒险小队，曾经允诺赐予公平一战的野蛮人巴鲁克.石斧，被有心人指点着来到码头区的黑猫酒馆。
面对高地战士脸上、脖子、胸膛无需怒意就浮现的天蓝色战纹，奥德里奇.特里斯头一次露出慎重的神色，显然在他大步前进的同时，这位陌生又熟悉的朋友同样没有悠闲度日。
“剑与长矛酒馆前的碰拳试探，让我看到你深不可测的潜力，凭借德鲁伊菲利克斯大师的帮助，我打开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以强悍的意志驯服了流淌在体内的英雄之血，愤怒成为我的食粮，成为我的武器，成为我的铠甲。来吧，尊敬的骑士，请赐给我公平的一战。”
奥德里奇.特里斯伸手制止了‘忠心耿耿’的部下的声援，他卸掉身上的盔甲、护腕、铁拳套，谢绝戈尔高的有鳞皮甲，扛着连鞘的钝头重剑，与巴鲁克.石斧结伴来到酒馆后面的空旷荒地。
两人还没有开打，闻讯赶来的好事者已把附近围地里三层外三层，几乎水泄不通的盛况，以及窃窃私语的喧闹声，以及不时有人下注的赌博口号，这场严肃的战斗渐渐有变成闹剧的势头。
珍惜战士的名誉以及对对手的尊重，奥德里奇.特里斯开口喊了暂停中止，巴鲁克.石斧立即知道他的心意，同样深有体会不想变成观众眼里的斗兽，他放下车轮般的重斧。
“有一个不受太多外人影响的场地，在那里才能体现出公正。”奥德里奇用连鞘重剑敲打附近的地面，这个举动在场很多人都不明所以，可是巴鲁克.石斧尽管不是聪明人，却一眼看穿特里斯骑士的意向。
奥德里奇找到位置，狠狠地顿脚，立即震塌附近的地面，随着沉陷的砂土和砖石，他从容不迫地进入下水道，才过了几息，同样的震动传来，巴鲁克.石斧也跟着进入。
“附近的甬道太狭窄了，很难让我们全副身心地投入施展全力，建议前往下水道第十三区，接近地下世界的鹰眼黑市，拥有人造的巨型洞窟。”
“同意！”对面的野蛮人战士没有反对，他是全地形适应的完美战士，即使没有惯用的重斧，拳脚以及千锤百炼的身体都是最好的武器。
两人的脚程极快，不过一刻钟，就穿过四个下水道区域，抵达第十三区的入口。当他们停下时，气息丝毫没有紊乱，保持着平时的状态，不过鲸脉的奥德里奇的心跳明显慢一些，比血液沸腾强行抑制的巴鲁克.石斧稍微高明一筹。
进入第十三区，黑市入口的守卫者原本打算制止这两个危险人物继续前进，不过车轮般的重斧也能随意提着遛达的高地战士，让他们顿时脚步。
所幸的是昏暗火光照耀的一大片空旷场地已能满足奥德里奇和巴鲁克的需要，他们背靠背站着往前走十步，转身第一击就用了全力。
“铿……锵！”昏黄火光统治多年的下水道第十三区，乍然被一道闪电似的火焰撕裂长久以来的沉寂，火星四溅的同时，钝头重剑寸寸碎裂，车轮重斧也没有好过，巨大的斧面由一个豁口延伸出无数裂纹。
当反震力道袭来，手腕麻木失去知觉的巴鲁克不得不扔下重斧时，坠落的力道使随身多年的武器当场变成一堆碎片。
双方揉着手腕各自退开，武器方面明显吃亏的奥德里奇受伤的状况更重一些，不过他的对手明显不那么认为。
‘恐怖的骑士！动用公牛战纹、太阳图腾和雄鹰烙印的我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虽是占据一点上风，可是普通状态下，刚才这一击我彻底输了。’
至于使用暴熊之力还未能压倒对方的奥德里奇.特里斯则不得不叹服对手的强悍，‘高地战士的黄金血脉确实有独到之处，这些半神英雄的后裔果然不能小觑，幸好我有一张压箱底的王牌。’
手腕恢复无虞的巴鲁克.石斧失去武器后，立即燃烧愤怒唤醒体内沉睡的潜力，他的肌肉浮现蚯蚓似的血管，随即皮肤泛起鲜红的血色，仿佛穿着一身盔甲。
这是层次相当高的狂化，从对手不失去清醒意志之光的眼睛里，奥德里奇看到高地战士巴鲁克声称“打开更广阔的世界的大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表示对你由衷的尊敬，特地展露我的全部实力。”
特里斯骑士轻车熟路地进入‘秩序之怒’，金色光焰在皮肤下面流淌的非人金属质感，带给巴鲁克.石斧窒息压迫力的同时，也让他更加的狂乐。
“我会让你尝到失败的滋味。”
第九十章 下水道战役（二十一）
下水道第十三区，规模宏伟的蛋形人造洞窟，驯服狂怒的泰坦巨人与点燃血脉的半神英雄后裔剧烈地冲突。
“铿铿铿……”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没有任何多余的假动作，纯粹的力量碰撞掀起的气浪，以及雷霆般的闷响，余波的威力就让大多数普通人走避不及。
眼下，出现在周围观战的人都是地下世界的佼佼者，屈指可数的施法者对此战并不关切，只是好奇心推动过来凑热闹。其余‘战士’感兴趣的是如何将自身潜力推到如此境界，眼力不错的他们都看出来了，两头怪物的身体强度已经超过战争之子，可是也仅仅到此为止，并没有取得实质的突破。
体格方面的天然优势，放大自然狂化的巴鲁克.石斧的野性躯体，他比进入秩序之怒状态的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块头更魁梧一些，稍长的手足增加攻击范围，压制地对手攻防失衡，逐渐占据此战的上风。
钢铁浇铸般的躯体，尽管恢复力远超高地狂战士，可是伤势同样正在累积，奥德里奇起先打算互相换伤来拖垮对手。
不过，当巴鲁克简单的直拳轰破特里斯的防护，胸膛右侧往里凹陷，打破交战以来的平衡，长时间无法恢复的伤势再次削弱奥德里奇的体力，占据上风让高地狂战士越发亢奋，沸腾的血液如同岩浆，在黑曜石般的山丘巨人体内奔流，仿佛穿着血色盔甲的身躯再次异变。
肩膀的三角肌往外拉伸延长，仿佛一块可以脱落的肩甲，两侧的胸锁乳突肌，粗壮化后横向增生，将弱点之一的咽喉彻底掩蔽，配合左右的斜方肌，如同戴着环状颈甲。手足除了关节部位变化不大，肌肉膨胀地更是无以复加，尤其是两跨之间，竟然滋生出树根状的肌索。
奥德里奇看见对手战中突破至二段狂化，本来应该替巴鲁克感到高兴，可是他对于胜利同样渴求，并不是袖手旁观，眼睁睁任其完成变身，再被对方碾压的愚人。
特里斯碎步调整进攻节奏，接近后猛然抬起膝盖，直撞那丛枝节有如山岩般嶙峋的树根状肌索，顿时传来海底火山爆发的闷响。
狂化后屏蔽大部分知觉的巴鲁克.石斧忍不住痛地弯下腰，特里斯蓄足力气的右拳快如闪电地破开防护，重重地轰在他的咽喉部位。
在两只巨钳般的手臂合拢绞杀的时候，奥德里奇双手按住高地狂战士左右两块肩甲，纵起凌空翻到他身后。
无法自如转头的巴鲁克.石斧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急剧升起，连忙往前扑到，可是他二段狂化的身躯意外地迟钝，逮到机会的奥德里奇立即施展急速刺拳，配合无往而不利的渗透劲，全部落在高地狂战士的脊柱上。
“哇……”猛地吐出一口血，二段狂化不得不中止，差点崩溃的肌肉逆反后迅速回到常态，交手较量所受的伤势此时才爆发出来，对身体过度负荷的巴鲁克.石斧造成进一步伤害。
“我输了。”
奥德里奇伸出手，将单膝半跪在他面前的高地战士拉起身，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尽管在战斗时失控埋下失败的种子，不过最后却收获丰硕的果实。
退出秩序之怒的超凡状态，特里斯全身浮现密密麻麻的白色汗水，如同洗过牛奶浴的雕像，匀称的肌肉，柔和的线条，极具古典时代男子的雄性魅力。
“你说的不对，是我输了。尽管成功点燃英雄祖先的血脉，同时也继承了他的疯狂，我本来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驯服，结果反而是我被狂暴的野性驱使。”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准备离开第十三区，可是有人不同意地站出来阻扰，看出这两只实力可怕的怪物如今伤疲在身，此时是以他们为垫脚石博取名望的最佳时机。
更多暗中观望的人则虎视眈眈，地下世界的鹰眼黑市，怎能容忍两人随意出入，莫名的敌意在汇聚，凝集成某种主流的共识。
选择头一个跳出来阻挡去路的人是身披暗淡盔甲的游侠，以虚伪为源泉的幻象骑士，除了擅长几种高明的战技，能施展幻术分身才是他们这一系的王牌杀招。
他还没有开口表明来意，察觉周围气氛诡异变化的奥德里奇手里扣着一块剑锷的碎片，啪的一声，正中对方的额头，一束血花瞬间绽放，对方立即后仰倒地。
巴鲁克.石斧讶异地侧头望着特里斯：“这不符合骑士之道！”谁知奥德里奇抓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一带。
就在这时，一把暗淡无光的匕首剔骨而至，所幸的是只擦破高地狂战士胳膊上的油皮，偷袭者惊讶于自己失手，又一块碎片击中他的额头。
这一次没有幻象替身，黑骑士憾然后退几步，深入骨髓的不止是痛楚，还有蒙受羞辱的悲愤。
“幻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竟然如此真实，能瞒过我的眼睛。”巴鲁克.石斧喃喃自语，为自己轻易被蒙骗上当而惭愧，相反的是奥德里奇，至始至终都沉默着一言不发，即使解决了一位虚伪源泉的黑骑士，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神色。
一个照面解决了难缠的幻象骑士，成功地遏阻住许多不怀好意者的脚步，记性不错的人回想起奥德里奇从容退出类狂化的超凡状态，对于他保留几分实力，没有人敢小觑轻视。
既然挑头的黑骑士连自己名号都没有打出来就倒地不起，他的未来注定将成为一个笑料在地下世界流传，至于混出名望的佼佼者都不缺乏理智和见识，既然不敢将自己的名声轻掷一赌，那么就只能让出通路。
下水道的独行者固然是这样想，可是一些根基深厚的势力，却想用两人的生命祭旗，尤其是与奥德里奇.特里斯有过冲突的灰色裹尸布，最近屡遭打击声势逐渐下行低落的黑骑士组织。
可惜两头狂放角斗的怪物结束战斗太快，以致于晋升为权杖骑士的霍尔姆还未来得及赶到，在场的灰色裹尸布麾下的黑骑士不敢作出挑衅，只能眼睁睁任由两人离开。
在豺狼虎豹的盯视下，威风犹在的狮子与伤痕累累的公牛结伴走出下水道十三区，深邃的阴沟里，一团墨汁似的黯影尾随着跟上，四根鞭索似的触须轻柔地拨开水中潜行的障碍。
可是直到奥德里奇.特里斯与巴鲁克.石斧前后脚返回地面，这头下水道毫无名望，却属于顶尖行列的非人刺客始终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或许目标有所察觉，没有露出丝毫尅利用的破绽所致。
它把郁积多时的怒气发泄到附近走过的可怜虫身上，有如枪矛般高速刺击的泥浆触须，游走在昏暗甬道里的几个混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钉在墙壁上领受无妄之灾。
伤口的血腥吸引逐臭的蚊蝇，非人的刺客重新潜入水里，满溢的污水反复冲刷地面，间接地洗去奥德里奇和巴鲁克走过的痕迹。
诅咒权杖霍尔姆抵达鹰眼黑市，当然没有抓住奥德里奇的身影，自发向他靠拢的灰色裹尸布麾下的黑骑士，推举出一个口才不错的成员陈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啧啧！轻易看穿虚伪骑士的幻象，这对他来说并不奇怪，光凭豁免大部分诅咒的体质以及丰沛的源泉，普通的小伎俩根本没用。你们强行出手挽留，只会白白送命令组织蒙受羞辱而已。现在不比以前，展现过压倒性实力的灰色裹尸布固然恢复威势，却遭到各方面的忌惮和地方，有意无意地联手挤压我们的地盘。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由于各类进项逐渐减少，供养不起那么多黑骑士，因此每一个人成员都很宝贵，不能轻易地丢弃在毫无利益可得的争斗上。”
身为灰色裹尸布的副首领，眼睛始终没有修复的霍尔姆，看不到部下脸面的动容，不过他敏锐地察觉到情绪的跌宕起伏，这就足够了。
随即他想起自己晋升后获得的诅咒权杖，成为傲慢这一系的领主以来，至今还未‘册封’过侍从骑士，或许眼前就有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走到半死不活的幻象骑士身边，这个在地下世界独来独往的叛逆者，无论死活都没有人理会，曾经结识的朋友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也没有伸出援手，反而是下水道最大的黑骑士组织灰色裹尸布的副首领，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虑，决定拉他一把。
没有人愿意早早离开这光怪陆离的人世，因此独行的下水道游侠，黑暗中的幻影猎手查尔特握住霍尔姆的手，以诅咒权杖之名签订追随至死的契约。
至于治愈幻象骑士额头裂骨的重创之伤，霍尔姆不得不亮出自己获得没多久的底牌，黑暗贵公子一族的血肉精华炼制的血石戒指，仿佛最纯净的红宝石，尽管只有五克拉，当它放出猩红之光，查尔特额头的伤口血肉不断滋生，甚至将剑锷的碎片推挤出来。
‘治疗术！近乎完美地治疗轻伤。’在场的黑骑士都是灰色裹尸布的嫡系，他们立即围拢过来，防止秘密泄漏。
事实证明这些人考虑地极为周到，没有人观看到诅咒权杖霍尔姆如何治好独行的幻象骑士的伤，他们只会表示讶异，对查尔特‘装死’的技艺赞口不绝，这就是大多数受到常识局限者的视野盲区。
进一步由里到外的改造，要回到灰色裹尸布的老巢才能进行，黑骑士们簇拥着诅咒权杖以及他刚刚册封的侍从，不慌不忙地离开第十三区。
鹰眼黑市的洞窟顶端，一个倒吊挂在墙上沉睡多时的黑发贵族轻轻嗅闻，蓦地睁开猩红欲滴的眼睛，“奇怪，刚才有我族血裔的施法味道，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家伙破例，他的家长不知道如何管教吗。”
“咦！还有罕见的白骑士的愤怒滋味，又有一个可怜虫坠落到黑暗领域吗？嗯！不对，混杂着野蛮人臭烘烘的体味，我有些弄不清楚了。哈！英雄后裔，黄金之血，难得纯度很高，必须尽快告诉领主大人。”
黑发贵族突然展开毛茸茸的漆黑蝠翼，两相合拢抱住在黑暗深处诞生的苍白之躯，接连数十只吸血蝙蝠四散飞出，贴着洞壁顶端的身影逐渐缩小至无为止。
要塞似的三层高塔，抬头望着蝙蝠群悄然离开，黑市的主持人有些忧心忡忡，“吸血鬼安插的探子不告而别，他肯定获得了极为重要的情报，要么就是与灰色裹尸布的诅咒权杖有关，要么就是刚才大打出手的两头怪物。”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灰袍剑士恭敬地来到他身后，聆听对策
主持人沉思默想：“散布谣言出去，伊斯特伍德城的第四骑士，经过高地狂战士的试练，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后备。诅咒权杖霍尔姆大肆扩充个人势力，黑权杖迪斯马斯特的地位有些摇晃。”
“明白了。”实力接近超凡的剑士准备下去布置。
“给双方营造出声势，吸引有心人的目光，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就不会伸手，无论他们打着什么企图，都会碍于避世的戒律强行收手。这就是运转大势的奥妙，即使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能令黑暗中的贵族束手无策。”
为了金钱舍弃名声的前大剑士恭敬地低下头，对这种手法他最熟悉不过，作为跌倒过再度站起身并向上攀爬的战士，再也不敢妄言用力量和剑就能解决一切艰难险阻。
返回地面后，身体并没有遭受太大伤害的奥德里奇.特里斯，陪同巴鲁克.石斧去找定居在伊斯特伍德城的菲利克斯大师，这位橡树之道的追随者果然以园艺师的身份，供职于挑剔的富商，以及品味独特的贵族。
热情地接待了两人，奥德里奇说明来意后，大师为巴鲁克仔细地检查身体，追问二段狂化的具体细节，随即进行了庸医般的治疗。
放血！
第九十一章 下水道战役（二十二）
高地战士巴鲁克.石斧就像一头待宰的肥猪侧放在长条餐桌上，锋利的精钢小刀在他的颈动脉稍微开了一个口子，暗红色的鲜血如同旋开的水龙头喷出的自来水，源源不断地倾泄在铜盆里。
野蛮人的大心脏如同水泵不停地输出压力，不过搏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力度也逐渐变小，奥德里奇看见伤者苍白的脸色，连忙提醒：“大师，该止血了。”
菲利克斯似乎刚刚从迷梦中惊醒，连忙应了一声，右手捂住巴鲁克.石斧的颈部伤口，鲜血从指缝里不断溢出，可是很快地由于愈合收口而停止。
满满一盆鲜血，估计有高地战士体内一半的血量，他坐起身只是感觉有些头晕，令奥德里奇不得不叹服他们这一族的体质的确远超常人。
“情况很不妙！”
菲利克斯望着久久没有凝固的血液，右手比划了一个简单的动作，默诵一句咒文，周围的光线变成无数颗粒，如同倦鸟归巢聚集在食指上，凝聚成一颗核桃大小的白色光球。
大师的右手刚刚抵近铜盆，平静的血液自发荡漾出一圈圈涟漪，随后有如岩浆般的沸腾，炸裂出无数大小不一的浆泡。
“巴鲁克，你的体内流淌着半神祖先的黄金血脉，同时你也继承了他的疯狂因子，由于我的帮助和指点，使你走过捷径获得自然狂化，如今想来不知道是不是害了你。”
“菲利克斯大师，我从不后悔曾经的选择，对于你伸出援助之手，我一直心怀感激。”高地战士无所畏惧的神色令奥德里奇也为之动容。
橡树之道的追随者沉思默想后，决定再帮他一把：“点燃祖先血脉，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干脆返回弗内斯高地，让长老为你开启十二试练。如果侥幸获得成功，你将会成为活生生的传奇，凌驾在骑士领主之上，折服眼睛长在头顶的龙枪，甚至有机会成为黄道日冕的守护者。”
奥德里奇对前两者都有所耳闻，唯独最后的称号莫名地触动心弦，只是他更关切于似敌是友的巴鲁克.石斧的身体，因此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高地战士刚刚受过教训，他变得谦逊很多：“能和人类的大骑士比肩，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见识过伊斯特伍德城的战争之子，他们的武力在英雄时代就已经超过百夫长，更别千人军团的骑士领主，那是可望不可即的伟大人物。”
菲利克斯并不同意，他使劲地给巴鲁克打气：“巨龙的咆哮还未远去，世界之脊班杜拉斯山巅隐居着银色黎明，看守深渊之门的公正之手的伙伴正义号角，特兰迪斯海沟沉睡的恶龙之母泰亚玛特，连最高位的圣骑士都没能征服他们，不过英雄的后裔就另当别论了。”
“长老们说过，宁可攀登险峻崇山，不能踏浪探索深海。”
奥德里奇看见老人满意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忍不住露出会心一笑。
“尊敬的大师，十二试练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橡树之道的追随者讶然失笑，望着这位罕见的美德骑士，发觉两人的命运碰撞并非没有缘由：“没错，拒绝恶德的引诱，巴鲁克将和他的祖先那样踏上美德之路。”
神经粗如水桶的高地战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从身边两位朋友的脸上看见欣慰的神色，搔了搔乱糟糟的头发露出开心的笑容。
三人闲聊着说了许多闲话，奥德里奇将自己的际遇和盘托出，其中丰富多彩的经历令巴鲁克眼前一亮，即使菲利克斯大师也为之击掌叫好。
“难怪你的源泉连番高涨，助推实力突破瓶颈。你在规则的框架里做事，手腕灵活地巧妙行善，引导聚拢在身边的普通人，点滴恩惠带来良性地改变，有如带着一缕光明点亮昏暗的下水道，秩序、善良、中立的气息渐渐向你汇聚，不得不称赞一句：干的漂亮！”
奥德里奇坦然地接受，谦虚并不意味着将荣誉往外推拒，况且这只是橡树之道的追随者菲利克斯大师私底下的赞语，与官方在正式场合的态度完全属于两种性质。
“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巴鲁克.石斧的身体逐渐冷却，如同铜盆里的疯狂之血停止沸腾。
“清理下水道淤塞已经体现出明显的差距，尤其是码头区与以往相比，变得更干净整洁，市政厅的工程建设管理处很满意清道夫工会的服务，在这一块领域我们抢占了先机，开始拥有固定的收入。有一个好消息，我即将升职，之前也与你们提过，因为打击走私成功，内部论功行赏，将晋升为巡夜骑士的副队长。”
菲利克斯大师与巴鲁克.石斧相视一眼，都为此感到惊讶，这职衔升任未免也太快了吧，不过看在特里斯剑盾臂章的份上，又觉得本该如此。
“拾荒人方面开展的回收业务也逐渐踏上正规，典当行与跳蚤市场看在我的面子，兼且利益均沾，已成功建立稳固的合作关系。各方面都踏入正规，如今我的底气十足，已经是时候进入利润稳定的面粉生意。”
巴鲁克听到这里眼前一亮，弗内斯高地土壤贫瘠，产出的粮食极为有限，每年过冬老弱族人都有冻饿而死的可能，尽管通过盗贼工会以商贸的名义捎带输送一些应急，可是粮食储备常年不足始终是个缺陷。
菲利克斯大师同样考虑到这方面，不过他对奥德里奇涉足面粉生意持保留态度：“不是我想打击你的积极和热心，粮食行业事关领地的繁荣根本，里面的水很深，并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搀和进去。天气、年景、收成，考虑到官方态度等各种因素，价格波动稍微剧烈起伏，你的那点家底很快就消耗殆尽。”
奥德里奇轻轻点头同意：“大师，关于这个我也有所了解。不过，上手的切入点，并不是产业链的上游，而是终端的销售部分。”
对于特里斯嘴里吐出的新名词，睿智的菲利克斯大师稍微思考就明白其中的意思，身为橡树之道的追随者，学识渊博的他很快明白奥德里奇想要经营的生意。
“面包店！不得不说，伊斯特伍德城里遍地开花的这种店铺日常收支确实不错，只是大部分经营者的品行有点亏欠自己的良心，以次充好导致质量堪忧。”
奥德里奇没有否认，亏他拥有一副巨龙的钢铁牙齿，否则怎能对付锯末面包的可怕硬度。
“面粉的日常消耗不大，至于销路肯定没有问题，先由清道夫工会内部消化。至于竞争对手从源头卡我，确实有点头疼……对了，我的身后还站着特里斯领，附近的几位领主和我的关系都不错，完全可以成为他们的代理商。”
菲利克斯大师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困难可以击倒这个乐观的年轻人，“凡事做最坏的打算，又怀着最好的期望，准备足够充分，加上你灵活的随机应变，我相信你的事业肯定会起步，在成功的道路上飞奔。”
奥德里奇微笑着接受大师的赞誉，对巴鲁克的恳切眼神也报以善意的回应。
时代不同了，一切都是生意。弗内斯高地的野蛮人，被北方诸位大领主联手压制，一直无法突破生存空间的局限，与其让他们挥舞刀剑踏上战场，还不如用商品大潮彻底淹没冲毁孱弱的抵抗。等他们乐衷于享受黄油和面包的生活，就会彻底抛弃氏族部落的古老风俗，尤其是游离在外充当雇佣兵的年轻人，他们的叛逆精神将会是最好的种子，砸烂旧时的瓶瓶罐罐，拥抱香皂和沐浴的新生活。
睿智如橡树之道的追随者菲利克斯大师也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不过作为过来人，拥有前世记忆的奥德里奇却看到了巴鲁克.石斧不远的将来，或许是他的儿孙的未来。
收回游离的思绪，三人又笑着说了许多闲话，对于高地战士全身松垮垮的皮肤，以及那一盆的热血，大师用讯鸟灰鸽子找来精通药剂学的菲丽奥莎。
“白鸽太显眼了，以煤石为燃料的伊斯特伍德城，灰霾遍布昏暗的天空，还是这些灰不溜秋的小家伙更合适。”
菲利克斯大师的解释令奥德里奇想起某个生物学的选择理论，忍不住开口笑说一句：“缤纷色彩的蝴蝶很快都会凋零，只有枯叶蝶、斑纹蝶这些伪装能手才能在城市里生存吧。”
老人眉头轻挑，显然这句话触动他长久以来的思维误区，脱离教团住进城市适应新时代的德鲁伊大师，眼睛里焕发出智慧的光，那是灵感的火花在激烈碰撞。
奥德里奇耐心地等待，想从菲利克斯嘴里听到震撼时代的新理论，‘达尔文出来！没有达尔文，给我来个拉马克！’
可惜，直到古灵精怪的菲丽奥莎来到罗汀学院周边校区公寓，大师都没有说出震耳欲聋的智慧之言，反而因为她的到来松了口气。
巴鲁克.石斧由于自然狂化急剧膨胀的肌肉导致皮肤大面积松弛，在全身抹上某种药膏后感觉好了许多，撕扯开的皮下纹路慢慢接续愈合，可见菲丽奥莎早有准备。
奥德里奇看到这一幕，顿时恍惚失神：‘这和妊娠纹霜简直异曲同工，不吝是女人生育后恢复体形的灵药，如果卖给那些贵妇，就是一条滚滚流淌白银的财路。’
进入商业钜子状态的特里斯骑士，眼光犀利地发现一个新商机，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及地位，连上流社会都没有敲开大门，恐怕挤不进贵妇的交际圈子。
“暂时就这样吧！”奥德里奇一语双关地放下这种药膏，菲丽奥莎也不以为意，转头对付一盆子还未凝固的血液。
她的动作飞快，显然也有所准备，将鲜血提炼出精华部分，制成粉末状的颗粒，装了四个小瓷瓶。
菲利克斯和巴鲁克轻轻鼓掌，唯有奥德里奇摇了摇头：“太可惜了！宝贵的英雄之血就这样白白浪费，失去沸腾的活性，它们还有什么意义？”
伸手撩起酒红色的头发，菲丽奥莎狠狠地瞪了一眼多嘴的特里斯骑士，暗中施展幻术，让他的剑变成择人而噬的龙纹蝰。
毫无恐惧心的奥德里奇，毫不迟疑地伸手，落点奇准无比地掐住蛇的七寸，龙纹蝰扭曲挣扎片刻，随即恢复成制式长剑，他亲手碾碎少女引以为豪的幻术。
隐隐泪光在眼里打转，奥德里奇发现自己有些过分了，手足无措地连连道歉，笨拙的模样让菲丽奥莎破涕而笑，就连菲利克斯大师和巴鲁克.石斧都觉得有些好笑，他们有幸看见这位美德骑士的另一面，符合他现在年龄段的青涩。
晨曦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斜斜地投在花冠少女与英俊骑士的身上，细微的飞尘萦绕在两人周围，仿佛无数山野精灵翩翩起舞。
颤动的红发沐浴金黄阳光有如火焰在燃烧，拨动年轻骑士的心弦弹奏出爱意的乐章。两颗心在碰撞，爱情的火花不时擦亮，并无魅惑的法术存在，而是发自内心的爱慕，不知什么时候播撒的种子，如今萌发出细嫩的幼苗。
真是美妙的一天！